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诸天万仙》 第一章少年 夜幕垂挂,点点星芒如同宝石般镶嵌在其中,偶有几抹流光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天外到底有什么呢?”一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正注视着夜空,眼里满是好奇与疑惑。一位身穿兽皮衣的少年正静静地躺在屋顶上,这少年长相平凡,五官并无出奇之处,黝黑的肤色是常年经受着日晒所留下来的痕迹,加上那有些瘦弱的身躯,可见这少年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 此时已是盛夏,村里地里的飞虫已经多了起来,远处庄稼地里传来连绵不断的蛙鸣声,不知是在忙着捕获那些虫儿裹腹还是在咒骂着那老天爷一连好几日都不降雨。 茅草屋顶上的卢苇抬手在面前胡乱挥了几下,把那扰人的飞虫赶跑,双臂裸露在身下那扎的令人生疼的茅草杆子上,却没有令他有丝毫不适。 闻着那茅草在正午暴晒过后残留下来的味道,卢苇舒服的眯了眯眼,想着今日路过学堂听到那教书先生所问,“你们可知天外究竟有何物啊?”台下学子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说那天外有神仙,月亮与太阳便是神仙们修炼的宫殿,有人说那天外什么也没有,白天空荡荡夜里黑漆漆,有学子不服,反问那神仙何来,可曾亲眼目睹,又有些许人问那星辰为何物,怎会什么都没有,一时是争吵声四起,好生热闹。 想着这些,卢苇不由地想起那黄老头就曾说过,天地如棋盘,人如黑白棋,天落黑白子,夺那胜负间。 只是卢苇记得,黄老头那时酒已入腹半壶,双颊通红,分明是酒后胡言,加上听得有些迷茫,便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黄老头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卢苇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哪有时间在这胡思乱想,家里已经快要无米下锅了,还是祈求老天爷保佑明日进山能够挖到点好草药吧。 近点的山里头那些草药早已所剩无几,毕竟不只有他一个人在寻草药,要知道一棵完好无损的蒂莲卖给药铺可能换二两白银,二两白银足够让一户普通人家过上一个月的好日子了。所以他要想挖到好草药,得再往山的深处去了。 伸了伸懒腰,卢苇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面上,那是他长久进山所锻炼出来的好底子。拍了拍黏在身上的几根茅草,推开了屋门,趁着月色,朱浩走了进去,熟练地拿出了身上的火折子,把桌子上的一盏油灯点着,油灯是用树脂制成的,不亮,却耐燃。 昏黄的火光悠悠亮起,照亮了这间不大的茅草屋,屋内摆放简易,一张木桌几张木凳,在无其它物品,显得本来不大的屋内竟是有些空旷。 卢苇今年十五了,家中除了他便再无他人,他是个孤儿,是卢叔从河边芦苇丛那捡回来的。卢叔妻子早年病逝,所以并无儿女,乡里乡亲都让他养下来,以后好给自己养老送终。 就这样,他就成为了卢叔的养儿,穷苦人家都相信给小孩起名一定要贱,越贱越长命,卢叔希望他像那芦苇群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所以,卢苇就成了他的名字。 后来听卢叔说起,那时装着他的那个木盆子已经进水了,他要是再晚一步看到,他朱浩就得一命呜呼了。而今,卢叔也在三年前被官府的人以招壮丁为名给强行抓走了,十二岁的他举目无亲,靠着邻居街坊们的施舍硬生生活到了现在,这中间的辛酸也只有他能清楚了。 闲暇之余想起这些,卢苇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庆幸的是老天爷并不想收了他那条不值钱的小命,悲伤的却是同龄人有爹娘作伴,而他却孤苦伶仃一人。 小心翼翼地收好火折子,要知道这玩意可要花费不少的铜钱,要是受潮了,他得肉疼个半死。走到床边,伸手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个兽皮包,双手捧着它来到了桌子旁,将其放到上边打了开来。 那是一本书,这书与寻常书籍一般无二,只是封皮上没有文字,皱皱巴巴的,有些发黄。卢苇随手翻开一页,那里夹着一片因长时间挤压而变得扁平的树叶,夹着树叶的位置就是他上次所看之处,轻呼一口气,卢苇低头仔细地看起了书中内容。 卢苇以前并没有上过学堂,并不认得字,镇上虽有学堂,可那是镇里的几位大户人家筹钱开的,一来方便自家子嗣,二来也希望镇上能出几个读书儿郎,无论日后是成为大文豪流芳百世,还是入官场谋个官职,日后有人提起他们时,可都会知道他们皆是出自青云镇这个地方。 可要上学堂并非是无偿的,寻常人家的孩子要想进里面那就得花费一定的银钱,他卢苇无依无靠,一直过着今天饱一顿明日饿一顿的日子,哪里有闲钱去学认字。 回想起他当初为了进山采药,但又不知那些药草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只能厚着脸皮去问药铺的伙计拿了本《药草全解》,里面记载了不少的药草名,还把模样画在了其上。可不识字怎么办?卢苇只好厚着脸皮去学堂偷听,有时候被教书先生发现,拿着丈尺出来赶人,他撒腿就跑,可隔几日便又出现在学堂的窗外,这一来二去,教书先生对这个打扮朴素的少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当作看不见他。 可就这样,卢苇依旧还是觉得能学到的字不多,再三打听之下,他找到了教书先生的住处,拿着那本《药草全解》登门求教。 当教书先生开门看到这个少年并知晓他的来意后,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直言卢苇是痴儿说梦话,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 教书先生姓陈名易,已年过半百,回想起他年轻时寒窗苦读,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赴皇城考取功名,名扬天下。可仕途不顺,科考数次都尽皆落榜,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早已被消磨殆尽,猛然惊醒时岁月已过,不再年青,便在这学堂处当了个教书先生,育人子弟。 当时陈易怒气冲冲地问卢苇:“天下圣贤书如此多,为何偏偏要挑这些野书杂文来看。想认字又为何不让家中父母花点钱进学堂光明正大的学,偏偏要行偷听那不光明磊落之事?老夫不赶你走,只是念在圣人云:有教无类!” 卢苇一时间哑口无言,沉默地低下了头。这举动在陈易看来便是羞愧之举,心中暗道并非朽木不可雕也,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小娃娃,现在知错还为时不晚,若是真心求学,你且回去与你爹娘说道说道,让他们花些钱给你上学堂吧。”芦苇闻言,抬起了头,眼眶微红,带着些哭腔道:“老先生,我卢苇并非是来求学的,家中没有亲人,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供我上学,老先生学问多,只求老先生能教会我这书上的字,解决温饱就可,以后定不会再来麻烦老先生。”说罢,便双腿一弯,跪在了陈易的面前。 陈易听完卢苇的话,心知自己是会错了意,又见这小娃还跪在了自己面前,老脸有些发烫,又拉不下脸来,只得眉头一皱,装作生气道:“你这是作甚,快些起来,被别人看到,还以为老夫我在欺负你这小娃。”卢苇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的模样。 陈易见此,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教你识字也不是不可,但凡事都要付出点东西,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一本书一个枚铜板,你觉得可值?”卢苇闻言大喜,赶忙应道:“当然可以,那就一言为定了。不过老先生,这一枚铜板可不可以晚些再给,我如今身无分文,就指望着这本书了。”陈易拂袖转身,双手背在身后,心想老夫像是差那一枚铜板的人,真是个傻小子,语气有些不悦道:“那还不起身进来,难不成要老夫在门外教你?”卢苇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起身跟了进屋。 就这样,他平常无事便来寻找陈易认字,而陈易也没有半分不耐,一字一句的告诉卢苇该如何写如何念,花了大半个月,卢苇总算是一字不漏的将那本《药草全解》给记在了心中。而陈易也告诉他,若再想学更多的字,空暇之余可以去学堂看看,他不会赶人。 想起教他认字的陈易,他不禁有些怀念,如今的教师先生早已换人,是个年轻的书生,而陈易早已离开了青云镇,他跟卢苇提起过,他年轻时总是埋头苦读诗书,错过了很多东西,留下了不少的遗憾,若还不出去走走,待日后老了腿脚行动不便,自己必定会后悔,所以他毅然决然地离去,临行前还说出了一件令卢苇为之心神大震的事,仙人之言并非传闻,而是真切的存在这个天下。青云镇只是个小镇,外边还有比之更为繁华的地方,让他有机会定要出去走走,卢苇也是郑重地点头应下。 摇曳的火光将桌旁卢苇的身影印在了墙上,身影也随着火光晃动,卢苇看着手中书籍上的内容,很是不解。 这书他已经看了好几遍,与他在陈易家中看过的书籍不同,其上内容毫无交集,有些甚至就是几个字胡乱拼凑在一起,就像是成百上千的人写出来的。若不是当初黄老头将这本书给他时,曾高深莫测地说此书来历不凡,要好生保管,百般交代让他将其中内容记在心中,他如今都有点怀疑黄老头是不是在作弄自己了。 看了眼窗外,他又忽地想起了黄老头那个酒鬼道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那老头不知又跑到了哪处,可曾为了腰中酒葫芦无酒而到处坑蒙拐骗呢? 第二章忆黄老 初见黄老头时是在一年前的某个雨天,那时正值寒冬将至,气温骤降,加上那场小雨,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街上行人只见一两个,无一不是打着伞行色匆忙,心里定是在怨着这鬼天气。 卢苇也是这般,不过他就更惨了,他披着一蕉叶穿梭在街上,他那件兽皮衣早已被雨水打湿,刺骨的寒意正笼罩在他那瘦小的身躯上,即使是在奔跑中身体深处产生出些许的热气,他也觉得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蕉叶如舟,街道如河。 卢苇正飞速奔跑中,忽地觉得眼前一道人影浮现,他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已经撞在了身前的那道身影上。 闷哼一声,他只觉得胸口像是撞在了什么硬物之上,便应声倒在了地上。 “哎呦,是哪个天杀的走路不长眼啊,哎呦,疼死老道我了!”卢苇还未从那反弹力中回过神来,耳边就已传来了那有些刺耳的痛呼声。 卢苇来不及擦去脸上的雨水,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寻着声音一瞧,只见一老者正躺在满是泥水的地上。这老者面容枯瘦,身穿青灰色长袍,长袍上有着不少的补丁,黑一块红一块的,隐约可见一太极图案,像是件道袍。腰间还挂着一葫芦,一头不长不短的灰白头发胡乱披落在身后,身旁不远处散落着一个木箱和一把破了几个洞的伞,此时的他正单手揉着腰,呲牙咧嘴的嘟囔着什么,若是细细看去,便能看到他下巴处的胡须还粘了不少泥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扶老道我起来!”卢苇闻言,快走几步来到那老道士身边,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边用力一边用满是愧疚的语气说道:“老人家,实在是对不住,我跑的有些急,没有注意到你,你没事吧?” 那老道士站了起来,咧了咧嘴,用那有些泥迹的手心胡乱抹了下脸,上下打量了一番朱浩,嘴里嘀咕道:“怎会是个小娃娃,本以为今日能讹点银钱花花,唉,可惜可惜。” 卢苇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疑惑,问道:“老人家,你……你在说什么?” 那老头摆了摆手,带着些恼怒的语气,开口道::“没说什么,啧,你这小娃,跑的如此快作甚,差点把我这身老骨头给撞散了。” 卢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家中火折子受了潮,不能生火做饭,这不刚到前面店家那买了回来,又怕雨水打湿,这才跑的匆忙。” 那老道士闻言,眼睛一转,嘴角微微翘了翘,摸了摸他下巴那有点灰白的山羊胡须,神色一正,说道:“哼,谅你这小娃还有点良心,没有扔下老道我独自一人跑了去,这样吧,老道我也还未吃东西,你让我上你家吃上一顿饱饭,就当是你赔礼道歉了。”卢苇闻言有些呆滞,半响才说道:“老人家,这,这不太好吧,我家中贫苦,饭菜怕是不合你的胃口,你看……” 老道眉头一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装作有些生气地道:“怎么?你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做了错事要担起后果吗?再说了,老道我只是吃你一顿饭,还未问你拿些银钱好去看郎中呢,你这小娃娃真是不识好歹。” 卢苇很是无语,还想着说些什么,可却有些无可奈何,的确是他撞了别人在先。有些垂头伤气地道:“那老人家请跟我来,我家离这有些路程,还得走上一会。”那老道士听闻,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不碍事,有吃的就行,走着便是,你在前面带路吧,随便帮我把那箱子给带上。”说罢他也不管芦苇是否答应,便自顾自的捡起了他那木箱与那破伞,把那木箱递到了卢苇的面前。卢苇无奈,只得用一只手接过,木箱入手的瞬间,竟是压的他往前晃了晃,赶忙两只手抱着这才稳住了身形。 那老道哈哈一笑,道:“小娃子,你可得抱住了,老道这箱子里装的可是我的宝贝,可别摔坏了,走吧,前面带路去。”说完便撑起了他那破伞,转身向前走去,也不管身后那正被雨水淋透了的卢苇。 看着那正慢悠悠走着的老道士,哪里有什么受伤的迹象,卢苇心中哀叹一声,他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给讹了,可对方据理在先,哪还轮得到自己出声,只能认了。 卢苇咬了咬牙,迈起沉重的步伐,抱着木箱跟了上去,越行越远,只留下了身后一大一小两行脚印,不一会就被雨水冲散,消失无踪。 天空阴沉,雨水依旧,似乎还更大了些。 雨幕中,抱着箱的少年郎与打着伞的青衣老道一前一后走在了泥泞的道上,前者眉头紧皱,牙关紧咬,看起来很是吃力,低头不语,只顾着往脚下看。后者一手打着破伞,一手拿着葫芦,时不时往嘴里倒上一口,还咂了咂嘴,表情很是舒坦,那从破洞处滴落下来的雨水将他那长袍打湿了几处,可他像是察觉不到丝毫,仍旧是跟着卢苇的脚步向前走着。 一路无言,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卢苇脚步微顿,抬眼看去,远远的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茅草屋,心中松了口气,顿时加快了脚步。那老道见状,顺着朱浩所望之处,摸了摸他那胡须,嘴角微翘,踏步追上卢苇。 来到木门前,木门半掩,卢苇用身体顶开,走了进去,进到了屋中,老道士收起破伞,抹开脸上的雨水,也跟了进去。 将那木箱放到了一旁,甩了甩发麻的双臂,卢苇长呼了一口气,他真是想问问那老道,这小小木箱里头装了何物,怎会如此沉重。 那老道士进了屋内就四处张望,边看边摇头,道:“啧啧,小娃娃,你这住处实在是有些简陋啊,你看你看,那好几处都在漏雨了。”卢苇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老人家,我这地方就是如此,你若是嫌弃,大可离去就是。” 老道士闻言,听出了他的不满,笑道:“你这小娃,脾气可不小啊,不就来借住一宿嘛,这么小气作甚?还有,别一口一个老人家的,不顺耳,老道我姓黄,叫我黄老便可。” 卢苇一听,皱眉道:“你不是说只是吃一顿饭便可?怎又要过夜了?”黄老指了指屋外,说道:“这外边天寒地冻,大雨连天,你忍心让我这么个老人家露宿街头吗?” 卢苇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看黄老道,见他身上那长袍正往地上滴着水,想来自己家中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这老道士有歹心,心中一软,只得摇头应道:“也罢,既然你不嫌弃,那便在这住上一晚吧,你先坐会,我去换身衣服。”说罢也不管那黄老如何,便转身向旁屋走去。 换好衣服,卢苇走了出来,黄老正悠闲地坐在木凳上,拿着他那葫芦,只见他也换了一身蓝色道袍,其上依旧有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见卢苇出来,黄老把葫芦往他面前递去,还晃了晃,问道:“要不要来上一口暖暖身子?”卢苇顿时闻到了一股酒味,摇了摇头,道:“谢黄老的好意,我年纪尚小,还不曾喝过酒。”黄老收回葫芦,往鼻尖处嗅了嗅,然后才惋惜地道:“不喝就可惜了,酒乃是这世间最奇妙之物,只需喝上几口便可忘去一切烦心事啊。” 卢苇撇嘴,不理会他,此时天色渐暗,腹中早已空空,来到灶台前,正要生火,这才想起来火折子还在兽皮衣那,只是那兽皮衣早已湿透,那火折子想来也是不能用了,心中哀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怎地,是不是生不了火?可要老道我帮忙?”黄老略带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卢苇闻言,回身问道:“黄老可有火折子?我那火折子不能用了。” 黄老哈哈一笑,蹲在他身旁道,取出一张黄符,道:“无需火折子,且看我施法生火。”只见黄老双指夹住黄符,轻喝一声:“燃”,那黄符似是闻令而动,从符尖处亮起了悠悠火苗,黄老随手把黄符放在了木柴之上,不一会火星噼啪,便燃了起来。 卢苇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他哪里见过这般现象,竟有人能够凭空生火,狐疑地看了眼黄老,心想难不成眼前的这位黄老是某位世外高人,可瞧他这言行打扮也不太像啊。 黄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哈哈笑道:“一看你这小娃子就没见过世面,我这只不过是些障眼法,骗些寻常百姓。在外行走江湖,自然是会些小伎俩,快些做饭,莫要让老道我等久了。” 卢苇不可置否,想来是自己见识少了,从小到大都在这镇上,可从未出过远门。 饭菜很是简单,半锅清粥里有几根野菜,很是寒酸,卢苇早就习以为常,喝了好几碗,肚子微胀这才放下碗筷,那黄老也没有嫌弃,十之七八都进了他的腹中,看来也是饿的不行。 就这样,黄老便是与卢苇混熟了,期间他也知晓了卢苇家中只有他一个人,隔山岔五便地往卢苇家里跑,美名其曰是来与他作伴,实则就是来蹭吃蹭喝,卢苇也渐渐了解到这黄老头就一江湖骗子,穿着一身破烂道袍,借着算命的幌子在镇上招摇撞骗,运气好了能骗着几个铜钱,不好了就是被人当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好在这黄老还记得卢苇的好,骗着了钱,先去买酒,剩余的便给了他,黄老总是笑眯眯地讲就当是饭钱吧,只是次数少的可怜。 屋内油灯火光悠悠,明暗不定。 桌旁的卢苇打了个哈欠,拿起了那树叶放入书内合上,将书包好,放回原处。来到门前看了眼屋外,此时早已夜深人静,只有那蛙鸣声与不知名的虫鸣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起。 是该休息了,明日一早还得准备进山之事,卢苇吹灭了油灯,躺在了床上,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月光柔和,洒在了大地上,也洒在了那间孤零零的茅草屋上,有些孤独,就像里边的人,一样孤独。 第三章进山 一夜无言。 夜幕悄然褪去,天边泛起了一抹微白。三三两两的鸡鸣声从百姓家中传出,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卢苇也不例外,他早已起身准备好了一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一个竹子编制而成的小竹篓,里边就孤零零的放着一把小铲子,那是他用来挖草药的。 早饭是一碗米汤,还有几块咸萝卜,一点都不管饱,但好歹有点东西在腹中,不至于空荡荡的。 背上竹篓,锁上了屋门,卢苇便向着进山的路走去。 初晨的乡间小道上,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些早起的乡民们在来往了,手里拿着,肩上扛着的都是些农具,都准备下地去了,毕竟一天之计在于晨嘛,吃饱饭跟吃饭那是两个区别,这些可都与地里庄稼收成的好坏息息相关。 “芦苇啊,这么早是要进山去吗?”迎面走来一中年汉子,肩上扛着一铁锄,见到了卢苇,便问道。 卢苇笑着点头道:“是呢,准备进山看能不能挖些草药,好去换些银钱,朱叔,今日又要去地里干活啊。” 这中年汉子名为朱强,与他的养父卢叔关系极好。 那中年汉子露出淳朴的笑容,道:“是啊,地里杂草又多了起来,这不得去锄锄草嘛,卢苇啊,叔前几日去河里捞了好些鱼,你回头去我那拿几条回去吃,都晒干了,不容易坏。” 芦苇赶忙摆手道:“朱叔,不用,你上次给的萝卜干还有好些没有吃完,鱼你自己留着吧。” 朱叔闻言,那双铜铃般大的双目一瞪,道:“诶,那怎么行,你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天天吃那些,你回来了就到我那去拿,跟叔可别客气。” 卢苇见此,眼里闪过感激之色,道:“好,谢谢朱叔,那我回来了就去你那拿。” 朱叔哈哈一笑,用那布满老茧的大手拍了拍卢苇,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当年你卢叔临走前可是把你托付给了我们这些乡亲邻里,让我们好好照顾你的。”说到这里,朱叔有些感慨,继续道:“也不知道你卢叔如何了,都好几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唉。” 卢苇眼里的光芒暗淡了几分,是啊,卢叔他过的可还好吗,这一走便是三年,音讯全无,他是否还能回来呢。 其实他心里知晓,行军打仗之事就是将脑袋挂在腰间,说不得哪天便丢了去,只是他不愿去想,只要没有确切消息,他就坚信卢叔还活着。 朱强见卢苇低头沉默不语,暗道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道:“卢苇啊,叔就发发牢骚,你别太在意,你卢叔肯定没事,说不准他已经在军营里当了个头头,只是军务繁忙,还没空暇回来呢。” 卢苇打起精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他肯定会回来的。”朱强见此,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不想卢苇想起这些伤心事,毕竟他还年纪还小,然后说道:“那叔先去忙了,你进山要小心点,回来了记得去我那。”卢苇点头应道:“行,叔,那我先走了。” 望着卢苇那背着竹篓的小小身影,朱强摇头叹息一声,便也离去了。 楚国,是这片土地的霸主之一,而在楚国还未崛起之前,则一直是由另一个强国——周国所统治。 只是再强大的皇朝也会有崩溃的一天,两百年前,周国旧主驾崩,太子周通登基,这位新的皇朝继位者并没有像他上几代先祖那般励精治国,反倒是性情暴虐之辈,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让自己党羽入任朝中重职,在继位后大肆屠杀自己的兄弟手足,打压朝中旧臣,施加莫须有的罪名,轻则降了官职发配至边远地方,重则打入死牢,施加酷刑,受尽非人的折磨后死去。不仅如此,这些死去朝臣的家人也没有逃过一劫,通通被抄了家,灭了九族。 据说那年是周国建朝以来最为昏暗的一日年,荒郊外的坟头多的都能把皇城围成几圈,更有无数的无名尸体随处遗弃,凄惨至极。 这昏君不但嗜杀成性,还非常喜爱美色,他的那些狗腿臣子为了讨好主子,便在民间四处抢夺那些长相姣好的女子送入宫中供他享乐,看腻了一批便杀了再换一批,乐此不疲,一时间朝中上下无不是是噤若寒蝉,民间则是哀鸿遍野。 此事传到了远在边疆,奉上任国主之令,镇守边疆的镇远将军楚定天的耳中,他又惊又怒,他心知自己掌握了周国三分之一的重兵,周通要稳固皇权,下一个要动的就是他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加上麾下将领纷纷提议他拥兵自立为王,终于在一年后火烧旧旗,吹角而起,率领五十万大军压向周国皇城。 此时的周国被周通折腾的是朝野不宁,当军讯被快马加鞭的传入皇城龙椅前时,楚定天已经连破几座城池,周通大怒之下,匆忙下令调集八十万前去阻敌。这一战双方足足打了四年,期间战火四起,生灵涂炭,最终因楚定天车马劳累,粮草不足,在打下了周国一半的疆土后便停兵整顿,不再向前。而周通虽拥兵众多,可麾下将领皆是无能之辈,哪能敌得过早已驰骋疆场多年的楚定天,也只好作罢,双方停战于溯江两面。 自此,溯江东面周国,西面楚国建立。 这便是后世所记载的周楚之战,可也有野史所记,周楚一战死伤无数,冤魂遍地,有伤天理,最终是有仙人降世问罪,双方这才停战。 青云镇位处楚国东部,在楚国庞大的疆域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如沙砾般渺小。青云镇四周山势起伏不断,山中林木耸立,遮天蔽日,多有猛兽出没,常有独自进山者被虎狼所伤,甚至是丢了小命。所以要进深山,多是三五成年壮汉聚在一起才敢进入。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对于世代都居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青云镇上的人们也是这般,虽山中猛兽能伤人命,可迫于生计,那些吃人的猛兽在他们眼中无异于白花花的银两,因为大户人家的饭桌上总是少不了几道菜是用这些野味做成的,卖给他们,总能够换不少的钱。 卢苇从两年前就已经跟着镇里的猎户们进山了,对于进山的路,他早已轻车熟路。 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声时不时在卢苇四周响起,走了约莫有三两个时辰,此时已是烈日当空,虽然山中树木成荫,挡住了那毒烈的日光,可炽热的气息仍是从卢苇头顶处扑了下来,与本是潮湿的地面相撞,那就如同置身在蒸炉之中,让他浑身大汗淋漓,口干舌燥,难受至极,他觉得是要寻个地方休息片刻了。 来到了一处阴凉背光处,卢苇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随手在身旁扯下来几片野树的叶子当作蒲扇,来回扇动,奢望着能扇走那该死的热气。这处地方是芦苇上次前来采药时发现的,因此处背光阴凉,加上旁边不远处就有个不深的水潭,就被他当作取水休息的地方。 待呼吸平稳,卢苇起身来到那水潭处,这小水潭不大,潭水清可见底,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潭底处还有几尾游鱼,可见不是死水,可以饮用。弯腰双手捧起潭水,喝了进去,入腹清凉,似要把暑气一扫而空,卢苇一连喝了好几口,还洗了把脸,总算是缓解了口渴之苦。 看了眼空荡荡的竹篓,卢苇深吸口气,如他所料,外山值钱的草药早已被挖的一干二净,剩下些不入眼的小药虽也能要,可这不是卢苇想要的,要想寻到好药,他得走一趟内山了,相比外山的宁静平和,内山才是危险重重。 人烟罕迹出猛兽,虎豹豺狼皆可见。 抬脚继续向前,卢苇以往只在外山处寻药,还从未进过内山,前路如何,一切都得他摸索着前进。 越往前走,路变得越来越不好走,密集的野草灌木阻挡在了卢苇面前,双手已经被荆棘划出了好几道血痕,可卢苇不在乎,一边在来路上做好记号,一边四处寻找着与他记忆中相似的药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苇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紫色,定眼一看,那是一株通体紫色的小草,两寸高,不高的枝杆上有着三片指甲盖大小的叶片,紫草孤零零的摇曳在遍地的杂草中,有些突兀。 “紫色三叶,莫非是紫星草?”卢苇眼睛一亮,脑中浮现紫星草的大致模样,与这紫草一般无二。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卢苇来到那紫草前蹲下,推开身边的野草枯藤,将那紫草暴露在了阳光下,在阳光的照耀下,点点光芒从上面散发出来,紫叶之上如同布满宝石般,动人心魄。 卢苇大喜,果真是紫星草,与那药书上描绘的一模一样,从竹篓中拿出那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扒开紫星草四周的杂物,一铲子一铲子地挖了起来,花费了半柱香的功夫总算是完好破损地挖了出来。 这紫星草的出现让卢苇坚信前方还有着更多药草,心想只要再寻到几株自己就离去,绝不会进山太深,他一边地告诫自己,一边继续往前走去。 骄阳似火,日渐西落。 不知不觉中,卢苇背着的竹篓里已然装了不少的药草,而他也完全沉浸在了喜悦之中,渐行渐远,早已将之前的告诫抛在了脑后。 卢苇再次将一株药草放入竹篓,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抬头望向四周,猛得一惊。不知何时起,林间的日光已悄然暗淡了下来,四周的虫鸣鸟叫声也不再响起,透过树梢处可见远处天际那一片片的火烧云,分明是到了黄昏之时。 他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糟了,顿时心急如焚,匆忙向着来路跑去。若是自己不能在日落前不能出山,怕是要出大事。 当卢苇正寻找着来时的痕迹时,他却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了,自己怕是迷失了方向,急的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感受到天色又暗淡了几分,他心如死灰,他心知天黑后的山林将会变得更加危险,狠狠地咬了咬牙,他得找一个能过夜的地方,不能待在空旷之处,那将会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不再犹豫,借着日落余晖,他沿着陡坡向上而去,他要上山顶,那里地处顶端,便于察看,或许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容纳自己过夜的地方。 第四章遇妖 黄昏时分来得迟去的快,不一会,一轮明月带着满天星辰挂在了漆黑的天幕上。 卢苇艰难地行走在密林间,途中已然不知被藤蔓石块绊倒了多少次,腹中早已饥渴难耐了,这些他都感觉不到了,只能借着月色向前跑着,期盼着能快些走到山顶。 树叶被山风吹的哗啦作响,偶尔响起的夜莺啼叫声,更有隐约可闻的兽啸声,似在远方响起。 终于,他一头钻出了密林,扑面而来的山风击打在他的身体上,将那湿透的衣物吹的是啪啪作响。 眼前的景像令他有些震撼,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月亮,就近在咫尺,似触手可及。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无力感,首次感受到了自己在天地万物前竟是如此渺小,渺小如尘埃。 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了那异样的心境,卢苇此刻正站立在此山之顶,扫视一圈,四周景象一览无遗。 这山顶一眼望不到头,地面平坦,像是被人用刀拦腰削去了一截,即便如此,还是比别处的山峰高出一头,屹立在群山之中。除了孤零零的几棵树木零散的分布在四处,便只有那大大小小的石块东倒西歪地倒在地面上,卢苇大致看了几眼,有的巨石竟是有数丈高大,而且还不少,如同凭空出现一般。 看了一眼竹篓,里边还放着几枚野果,可以勉强充饥,又摸了摸身上,还好,火折子还在,这算是不错的消息。 四处寻找了一番,总算是找了个容身之处,是几块巨石倒地后形成的石洞,有些狭隘,好在可以挡住那凌冽的山风。 找了些枯枝生起一个火堆,火光点亮了这不大的石洞,也照亮了那张还略显稚气的脸庞。 几枚野果入腹,填饱了肚子,也稍**散了萦绕在卢苇心头上的愁云,即便是那隐约可闻的无名兽啸声也不再那么令他心惊胆颤了。 熊熊燃烧的火堆中传出细微的噼啪声,卢苇双手抱腿坐在火堆前,半眯着眼皮,目光涣散,浓浓的困意涌上了心头。走了一天的山路,他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加上迷路后的慌乱更是雪上加霜。跳动着的火苗在眼中是变得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卢苇还是支撑不住那沉重的眼皮,缓缓地睡了过去。 夜色更浓了几分,巨大的圆月悬挂正中,那月辉俞加变得雪白了,群山之中,越来越多的兽鸣声此起彼伏,似在低吼,又似在压抑着什么,有些诡异。 群山之巅,妖异月色。 睡意朦胧中,卢苇忽地被一阵轰隆声吵醒,揉了揉双眼,他看向了洞外。这一看,顿时是睡意全无,全身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只见一双黑色巨足就出现在洞外不远处,偌大的巨足上布满了黑色毛发,在月色的映照下,五根如利刃般的爪子探出趾尖,散发出幽幽寒光,那分明就是一双巨大无比的兽爪。 如此之大的兽爪,卢苇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巨兽才会拥有如此恐怖的巨爪,巨爪之上又有着何其大的身躯呢? 此时石洞内的火堆早已熄灭,卢苇心跳如雷,大气都不敢喘,身体如同僵硬了一般,背靠着石壁,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吼声传入他的耳中,那巨爪终于是动了,与此同时,地面忽然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紧接着一道道裂缝出现在了地面上,如同蛛网般逐渐蔓延开来。 头顶的巨石晃动不止,石粉大片大片的落下,像是随时会崩塌下来,卢苇见状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的冲向洞外,刚出了洞口,身后便传来了一声轰隆巨响,灰尘四散中,石洞轰然坍塌,若是再晚一步,他定要被砸成一滩肉泥。 晃动依旧在持续,地动山摇间,碎石四溅,卢苇身形摇晃,脚步踉跄地躲避着那些碎石块,同时还得分神注意脚下开裂的地面,心中是苦不堪言,期盼着这一切都只是在梦中,毕竟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若是早知今夜这般景象,他定然不会选择进山。 许久,尘埃落定,一切回归平静。 卢苇喘着粗气,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原先平坦的地面早已变了个样,一道宽达数丈的裂缝出现在他的眼中,裂缝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若在更高处看下,整座山峰被分成了两半,如巨兽张开了大嘴,发出无声的怒吼。 茫然不知所措的卢苇忽地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然收缩,在他的视线里,一道巨大的黑影悄然出现在了裂缝的另一边。 那是一头通体黑色的巨兽,这巨兽面容狰狞,体型巨大,一双血色眼眸如同两盏血红灯笼悬挂上,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微张,丝丝唾液浸湿了下巴处的毛发,两根雪白獠牙裸露在外,最为显眼的便是在那额头处长着的黑色独角,与那浑身黑色毛发浑然一体,于皎洁月色下闪耀丝丝黑芒。那巨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瘫坐着的卢苇,也许是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它迈动着粗壮的四肢走到了裂缝旁,血色瞳孔幽幽地望向裂缝内,似在等待着什么。 一时无言,山顶处的气氛有些怪异,卢苇全身紧绷地看着那巨兽,而那巨兽则是低头凝视下方,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 忽地沉寂被打破,只见裂缝内异象突起,一道七彩光团一闪而出,光团飞至半空骤然而停,只见一颗晶莹剔透如宝石般的珠子静静的悬浮在半空,在月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这珠子出现的刹那,山顶上瞬间便光芒骤减,仿佛光亮都被这奇异的珠子吸收而去。 那珠子一出现,那巨兽也终于是有了动静,看来它来此的目的便是这珠子了。巨兽目中闪过贪婪之色,只见听巨兽发出了一声如雷鸣般的低吼,后腿猛然发力,一跃而起,扑向那悬浮半空的珠子,并将它那血盆大口张开,看样子是要将那珠子一口吞下。 眼看那珠子就要被那巨兽吞入口中,变故再生,风啸声在卢苇身后传出,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一道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他身旁不远处掠过,笔直的朝着那身形尚在半空的巨兽飞去,青芒所过之处,沙尘四起。 青芒霎那间便击中了那巨兽,只听一声哀嚎自那巨兽口中传出,接着身形如遭巨锤撞击,往裂缝一旁地面跌落。一声闷响,巨大的身形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贱起了无数尘埃。 巨兽很快就爬了起来,晃动了几下兽首,似并无大碍,反倒是抬起那血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卢苇那边,张口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道粗壮的黑影将卢苇的身形覆盖,卢苇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侧头看去,顿时汗毛倒竖,寒意升起,如被冰水从头到尾淋了个遍。只见一条浑身覆盖着拳头大小青色鳞片的巨大青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不远的空地上,巨大的蛇躯仰起了约两丈高,猩红的蛇信子吞吐不断,黑色竖瞳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巨兽。 看着一兽一蛇相互对峙,卢苇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巨妖现世,这本来只会出现在乡间传闻中的景象竟然就活生生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要是能活着回去,恐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同时他也十分好奇,看这两头巨妖的所做所为,都是奔着那白色珠子而去,这珠子究竟是何宝物,竟能有如此大的诱惑。 巨兽似乎是因先前被那青蛇偷袭吃了亏,按耐不住心中怒火,率先发难,对着青蛇一声咆哮,只见额头独角前黑芒闪烁间,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光球出现,头颅一甩,将其甩向了青蛇,同时巨大的兽躯骤然绷紧,尾随其后扑向青蛇。 那缭绕着黑芒的光球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无数残影便已到了青蛇身前,青蛇丝毫不惧,眼看光球就要击中的瞬间,蛇躯一晃,堪堪将那光球躲了过去。光球砸落在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乱石四贱,地面上瞬间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青蛇刚躲过光球的攻击,头顶上空就出现了凌空扑来的巨兽,巨兽挥动着前爪,爪尖如刃,划向青蛇的头颅。青蛇再次故技重施,蛇躯再次一晃,就要将那挥动而来的兽爪躲过,怎料那兽爪黑芒一闪,爪尖处骤然延伸出了五道爪刃,划在了蛇鳞上,如同刀刃划在了铁壁,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刺耳之声,几道白痕浮现,可见那蛇鳞之坚固。 青蛇发出了一声怪叫,如婴儿啼哭声,被那爪刃划到,虽未见伤口,但其上附着的巨力依旧令它不好受,粗长的蛇躯也被震飞出了几丈外,扬起了大片尘埃。 青蛇重新仰起了蛇首,蛇信吞吐间望向巨兽,竖瞳中的冷意更深了几分。蛇头猛然一探,粗长的蛇躯瞬间随着蛇首笔直而去,眨眼间便已到了那巨兽跟前,粗壮的蛇尾猛的一摆,狠狠地甩向那巨兽,巨兽向后躲闪,蛇尾甩空,将地面上几块碎石砸的粉碎,可见力道之大。一击未为中,青蛇并就此作罢,依旧甩动着灵动的蛇尾,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那巨兽甩去,巨兽虽身形庞大,可速度却灵活无比,在挥舞着的蛇尾残影中来回腾挪,让那蛇尾尽数落空,轰鸣不断间,地上顿时多出了数十个巨坑。 卢苇早已远离战场,寻了块较大的石头躲在后头,毕竟要是被波及其中,他可没那两头巨妖那般皮糙肉厚。微微侧头,目光烔烔地看着两大巨妖搏斗,他心中明白,想必自己的存在,在那两头巨妖的眼中根本就如同蝼蚁一般,吃了也不够塞牙缝,根本不会在意,自己完全可以安心的当个旁观者。 只是卢苇不知道的是,在离此地更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两道修长的身影也在眺望着这边,衣衫随风摆动,飘逸如仙,令人惊奇的是,这二人皆是脚尖轻点,立在了树梢之上,身形之稳却如同站在了平地之上。 第五章渔翁之利 其中一人黑色长袍在身,身后背着一把剑,面容有些清瘦,另外一人则身穿墨绿色衣,乌黑色的头发整齐的梳成发髻,面白无须,眉似刀锋,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微微扇动,如同谦谦君子,器宇不凡。 这二人看起来年龄皆是不大,此时那背剑青年开口道:“果真如陈师兄所料,灵晶成形必定会引来方圆百里内修为最高的妖兽,这青风蟒与天角兽境界都在炼气十二层,只差一步便可筑基化成人形,若在平常你我二人对上,虽有胜算,但恐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可如今局面,大可坐山观虎斗,等着收那渔翁之利,到时这两颗妖兽内丹与灵晶皆是陈师兄的囊中之物。” 那手拿折扇的俊朗青年闻言,微微一笑,道:“我也只是运气不错,宗门每隔十年便要招纳新弟子入山门,每次都需要一人当那引路之人,这本是件苦差事,却恰巧落在了我头上,想着又要浪费不少的修行时间,哪曾想偶然路经此地便察觉到了些许不寻常,后来经我一番探查,方才知晓此地灵力波动皆因灵晶成形。”说到这略微一顿,才继续道:“只是我有些疑惑,一枚灵晶至少需要一条灵石矿脉历经百年沉淀方能形成,昊元宗立宗数千年,这楚国地界内早已派人一一探清,按理不该会有灵脉遗留才对,这其中有些蹊跷。” 那背剑青年闻言,也是眉头微皱,说道:“或许此地灵脉只是在近百年才形成,宗门内外琐事甚多,前往查探之人总会遗漏一二,陈师兄怕是多虑了。” 那名陈姓青年听罢,沉吟片刻,开口道:“穆师弟言之有理,是我多虑了,那我们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内丹归你,灵晶归我,如何?” “这几样重宝原本应是师兄囊中之物,师兄慷慨,让我也分了杯羹,这本就是我占了便宜,哪还有异议,师兄这份人情,我穆成海记下了,日后陈师兄若需要穆某出力之处但说无妨,穆某绝不推托。”那背剑青年对着陈姓青年双手抱拳说道。 陈姓青年微微一笑,摆手说道:“穆师弟言重了,夺取灵晶一事本就需你出手相助方能成事,况且一枚灵晶价值可远远大过那两枚妖兽内丹,我观穆师弟修为已到了瓶颈,若不是内门弟子大选迫在眼前,我定将这灵晶拱手相让,还望穆师弟见晾。” 那名为穆成海的背剑青年深呼一口气,便说道:“我修为的确只差一步就可迈入炼气第十二层,可要想踏入最少也要闭关修炼个三五载,如今有了这风属性、土属性的两枚妖兽内丹,我就可以向宗门换取足够多的灵石,炼气十二层指日可待。而陈师兄你在十二层沉浸多年,有了这灵晶,筑基境与那内门弟子名额岂不是手到擒来?” 陈姓青年脸上笑意渐浓,穆成海说的一点也没错,只要成为内门弟子,宗门就会大力栽培,灵石丹药取之不断,须知修行路上,法财侣地,缺一不可,若没有宗门扶持,修行路上只会寸步难行。可要当内门弟子,就必须要有筑基期的修为,这只是其一,宗门内七峰弟子多不胜数,达到筑基期的也大有人在,其中不乏些资质妖孽者,要想脱颖而出更是困难重重。可炼气期到筑基期是修仙途中的第一个门槛,有多少人在此止步不前,直到寿元耗尽,化为飞灰。 他陈楚天自认资质不差,可一样在炼气十二层不得前进半步,有了这灵晶,他就有八成的把握冲击筑基期,到了那时,内门弟子中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陈楚天哈哈一笑,道:“那就承穆师弟吉言了,不过离外门弟子大比尚有一年时间,谈论这些还为时过早,尚且不谈,你我二人倒不如猜猜那两头妖兽孰输孰赢?”穆成海闻言,抬眼看向那边,道:“青风蟒行动敏捷,善于御风,而天角兽虽力量强横,但却难以伤到青风蟒,依我看,天角兽迟早会被活活耗死。”陈楚天却是摇了摇头,却是抱有不同的想法,道:“那可未必,静观其变吧。”说罢,二人重新将目光将投向了远方的那处战场上。 形势的确如穆成海所说那般,青风蟒凭借着它那快如疾风的速度,不仅将天角兽一次次的攻击化为泡影,反而趁着天角兽攻击落空时显现的破绽,用那蛇尾一次次的抽打在它那庞大的兽躯之上,使得它嘴角溢出鲜血,怒吼连连,可却毫无办法。 天角兽挥舞着的兽爪速度越来越慢,动作也是迟缓了下来,可见体力已然不支。终于在承受了青灵蟒一次抽打之下,天角兽哀嚎一声,吐出了大口风血,庞大的兽躯轰然倒地,兽瞳内的光芒暗淡了下来,浑身抽搐不断,像是遭受了重创。 青风蟒见此,滑动着蛇身将天角兽围成一圈,嘴里吐着那猩红的蛇信,阴冷的目光在天角兽身躯上游动,似乎在确认着它的生死。同时,张开了布满细长尖牙的大嘴,一颗青色光球缓缓地凝聚而成,就要朝着天角兽的头颅处吐去,这一击若是落在其上,天角兽将必死无疑。 就在青芒即将由蛇口喷吐而出之时,天角兽那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目忽然转动,同时闪过了一丝狡黠,兽爪忽地抬起,狠狠地拍向青风蟒的头颅,青风蟒本在酝酿着最后一击的紧要关头,哪能躲得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兽爪拍来,目中满是惊慌。 厉啸声起,青芒夹杂着血色碎末四处飞散,青风蟒的头颅竟是被自己口中的光球炸成了粉碎,蛇躯也被拍落在一旁的空地上,粗长的蛇身来回扭动,似乎极不甘心,好一会才不在动弹,成了一具无头蛇尸。 天角兽仰天长啸,啸声传遍山林,万兽无声,如同臣服,庞大兽躯在圆月的衬托下越显雄壮。 半晌过后,天角兽迈动着四肢来到了那蛇尸前,只见它抬起了前爪,露出了锋利爪刃,轻而易举的将蛇腹划破,俯下兽首,鼻尖微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不一会,一颗犹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青色珠子被它从血淋淋的内脏中翻了出来,珠子散发着微弱青芒,此物正是青风蟒的内丹。 天角兽虽然杀了青风蟒,可它也并非毫发无损,灵晶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尚在,它不能确认四周还有没有潜伏着的同类,所以它必须尽快恢复伤势,而青风蟒的内丹正是它的大补之物。 卢苇在远处将一切目睹了下来,心想总算是打完了,接下来只待巨兽取得那悬浮着的白珠,想必就会离去,自己也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阵起!” 一声轻喝忽然响起,卢苇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随着声音落下,四道光柱骤然浮现在天角兽的身周,每道光柱内都有一杆巴掌大小的小旗微微震颤,正好将天角兽四面围了起来。 天角兽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光柱,妖兽血脉里透露出的一丝不安,本能的就要离开这里,天角兽一声咆哮,朝着一个方向一头冲去。 “砰” 天角兽如同撞在了一道无形之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同时庞大的身躯被反弹,往后倒退了几步。天角兽晃动了几下头颅,似是不信邪,又朝着另外几个方向撞去,可结果皆是相同。 两道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正是穆成海与那陈楚天二人,也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里。 “穆师弟,我这阵法只能困住天角兽半炷香,你也看到了先前这孽畜是如何杀了青风蟒的,只怕它灵智已然初开,离筑基期只差半步之遥了,时间紧迫,你我还是不要有所保留,尽快除掉这孽畜,再拖下去,怕是会生出变数。” 穆成海眉头紧皱,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自然看到了天角兽施计斩杀青风蟒的那一幕,那眼里的狡诈之色可不会出现在这些尚未筑基灵智未开的妖兽身上。 剑鸣声起,他缓缓拔出了身后所背之剑,剑长三尺,剑身通明,丝丝寒气从其上飘散,很是奇特。穆成海单手持剑,剑尖直指天角兽,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符箓瞬间光芒大作,将符咒往剑身上一贴,光芒暴涨,只见他举剑向着天角兽隔空劈下,口中大喝一声,“断江!”虚空中骤然出现了一把长达数丈的巨大剑影,剑影模糊,无声无息间朝着天角兽劈落,似要将它一分为二。 陈楚天看着那剑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分明是筑基修士才能做到的灵力外放,可穆成海明明是十一层修为,他是如何办到的?看了眼穆成海剑身上贴着的那张光芒大放的黄符,心中了然,那恐怕是能将自身灵力大增的符箓,只是这种符箓只能使用数次,而且持续时间不长,异常珍贵,都是用来当作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以,一般不会轻易使用,看来穆师弟是下了必杀之心。 的确如陈楚天所想,那黄符可不是普通之物,而是一件中阶灵宝,使用此灵宝能在十息内令自身灵力短暂的提升四成,若用在关键处,是能起到逆转乾坤的作用。这灵宝他花了不少的贡献点从宗门处换取而来,如今拿了出来,可想而知他为了那两颗内丹可谓是下了血本,他知晓灵宝之途终究为外力,不能成正道,只有本身修为上去才是强大之本。 陈楚天见他这般作为,心知自己也不能再藏拙了,为了灵晶,更是为了内门弟子名额。抬手一拍腰间,七道白点蓦然浮现在他身前,赫然是七颗白棋。左手捏了个复杂的手诀,右手双指并拢,顺势向着天角兽指去,口中默念道:“七星为阵,助我除妖,去!” 七颗白棋顿时变的明光烁亮,如同星辰闪烁,拖出七道光尾升至半空,与满天繁星中的天罡北斗星势遥遥相应,如七星阵法,将天角兽再度笼罩在阵中。 向前踏出一步,陈楚天左手手诀再动,右手一指天角兽,面无表情地说道:“斩。” 字落,阵中,七道星芒涌动,一把巨刀逐渐形成,待凝聚成形的刹那间,星辰巨刀忽地抬起,刀刃在下,对着天角兽猛然斩落。 做完这些,二人皆是气息不匀,如此耗费灵力的举动,一时半会很难恢复过来。不过他们却是死死地注视着剑影与刀芒一前一后的落向天角兽,他们深信在那样的攻击之下,天角兽必死无疑。 卢苇在远处同样是目中神采奕奕看着一切,从那神秘二人的出现,再到二人展现出非比寻常的手段,他心情也是跌宕起伏不定,暗道:“仙人,这两位定是传闻中的修仙之人,定是大妖作乱,仙人前来斩妖除魔了。” 被困在阵中的天角兽浑身毛发倒立,死亡的威胁将它浑身笼罩,它自修炼成妖至今,遇到过很多生死危机,都被它有惊无险地度过,可这次,它似乎真要陨灭在此了,它不甘心,眼里血丝遍布,满是疯狂之色,仰天一声怒吼。 剑影劈落,随后刀芒也至,怒吼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铿锵之声大起,碎石乱飞间,巨响传山林。 第六章变故 望着那烟尘弥漫久久不能散去的地方,如同死寂一般,二人心中皆是松了口气,看来大局已定。 陈楚天抬手一招,那小棋与棋子化作流光转瞬间便回到了身前,随即没入腰间,一闪而逝,随后将目光投向了那悬浮在半空,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灵晶之上,眼中满是按捺不住的火热,接下来就到他们收取战利品了。 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骤然间涌现,令陈楚天与穆成海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二人四目对视,眼中皆是惊疑不定,随后将目光看向那尘埃散去之地,露出了其中真容。 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此时的天角兽全身乌黑毛发如根根利刺般耸立,黑色雾气从兽躯中缓缓升腾而起,缭绕其上又不曾消散。庞大的兽身蜷缩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隐藏在黑色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只有一根显眼的独角裸露在外,格外引人注目。 蓦然间,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出现在如小山般的兽躯上空,丝丝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被吸入其内,而后落入兽躯之上。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也是有着黑云凭空出现,隐有雷鸣闷闷响起,而引起这一切异动的源头,正是那蜷缩着的天角兽。 陈楚天见此情形,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开口说道:“那孽畜就要突破到筑基期了。” 穆成海闻言脸色随之大变,失声道:“那出手攻击它,绝不能让它安然无恙地筑基成形。” 说罢,就要挥剑再度劈去,陈楚天抬手拍在了他的肩膀处,沉声开口道:“穆师弟,你冷静一下,你难道忘了妖兽筑基之时会有天道庇护,是无法阻挠的吗?” 穆成海一愣,经陈楚天一说,他总算是想了起来。 妖物修行本就比凡人修行要困难重重,一旦突破大境界,都会有莫名的力量降下,如同上天怜悯其苦,并且在同等境界中,妖兽总能压过修士一头。 一想到这,他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变得冰凉一片,若真是如此,他两二人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要知道,就算十个炼气十二层的修士围攻,也难敌一个筑基修士。 炼气期一共十二层,想突破修为,就要不断吐纳,吐的是凡人之躯内的杂质,纳的是游离于天地间的灵气,灵气归纳丹田,如同百川归海。在炼气期,在斗法中所消耗掉的灵力,只能通过吸纳灵石来补充。 灵石,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一种奇物,天地灵气本狂暴异常,如未被驯化的野兽,桀骜不逊,贸然吸入体内,只会爆体而亡,所以吸纳前都得经过自身修炼功法同化,耗时颇长。而灵石则恰恰相反,其内蕴含着的灵气温驯如绵羊,可直接吸收入体,珍贵异常。 在修行界中就等同于凡俗世间里的金银珠宝,既可用作修行,也可用作交易买卖之途。而灵石内蕴含杂质的多与少,就代表着它的价值,也代表着它的品级,可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一个宗门的盛衰与就取决于手握多少灵石矿脉,可见它的作用之大,用途之广。 而筑基修士与炼气修士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当修为突破到筑基期,丹田处所蕴含着的灵力会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能将灵力外放用于御敌,更能运转修行功法,自行吸纳天地灵气,在与人斗法中无须手持灵石来恢复自身灵力,当修为越高,吸纳灵气的速度也会随之提高。 这便是为何再多的炼气修士也难于取胜筑基修士的原因,一个在搏斗中灵力渐少,而另一个则能时刻吸纳灵气。生死相搏,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尤为明显,这其中差距,可见一斑,就如同天壤之别,根本就不是以量便能取胜的。 穆成海双拳紧握,浑身竟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开口说道:“难不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孽畜筑基,待到那时,恐怕你我二人皆要命丧于此,何不趁此机会离去?” 陈楚天此刻也是进退两难,灵晶此刻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得此物则筑基有望,如若就此离去,他心有不甘。可那即将筑基成功的天角兽所带来的威胁,如同一道无形天堑,挡在他的眼前。 摆在他眼前只有三条路可走,要么白白舍弃灵晶,原路返回,继续执行他的护送任务,待回到宗门处再如实上报,宗门听闻有筑基妖兽与灵脉问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这天角兽自然是插翅难逃,可若真是这般,本是囊中之物灵晶也将不再属于他。 要么趁天角兽突破在即,无暇分身顾及他们,他们收取灵晶后逃离此地,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承受来自一头筑基妖兽的滔天怒火与无止尽的追杀。身后孤立无援,此地距离宗门又遥远,恐怕他二人还未逃到半路就要被截杀。 这二者对于陈楚天而言,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脑海里思绪万千,最终把心一横,目光透露着一丝狠厉,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铤而走险,选最后那个方法了。 修士每逢突破境界,都得吸纳大量的天地灵气入体,期间都需静心凝神,安抚体内灵力,以免灵力反噬。若突破之后贸然与人斗法,体内灵力暴动反噬,轻则境界倒退,昏迷不醒,重则丹田受损,修仙之路断去,永世不得再进一步。虽说妖兽体魄强横,无须像修士那般打坐吐纳,可它筑基方成,还不能熟练运用那布满丹田的灵力,而这,便是它的弱点,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陈楚天看向一旁如坐针毡的穆成海,说道:“穆师弟,灵晶此物可遇不可求,都到了这步田地,灵晶一旦落入妖兽之手,日后必定会作乱一方。你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妖兽一除,灵晶到手,回到宗门将此事禀报,既有灵脉上报,又除妖有功,宗门奖赏必定不会少,你我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穆成海并没有一口回绝,只是在皱眉沉思,似在衡量其中利害。 陈楚天知晓穆成海已经开始动摇,心中暗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果真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见他依旧在迟疑不定,随即抬手一拍腰间,一面铜镜出现在了陈楚天手中,这铜镜巴掌大小,通体暗黄,镜面上贴着一道符箓,镜背则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古朴纹路,纹路隐约形成了一头怪鸟,怪鸟生三足,鸟喙微张,似在仰天发出无声啼鸣。 “这,这莫非是玄阳镜?这可是镇宗双宝之一,怎会出现在你手中。”穆成海看到这铜镜出现的瞬间便惊呼道,随即看向陈楚天,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才摇头道:“不对,这不是玄阳镜。” 陈楚天点了点头,开口道:“玄阳镜乃源阶法宝,宗门内能动用它的只有掌教真人,我这等修为,恐怕玄阳镜无意间散发出的气息都能将我碾压而亡。在我手中的这件只是玄阶法宝,是仿制玄阳镜锻造而成的,威力远不及它的万分之一,”说到这,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双眼微眯,继续道:“此物是刑堂暂借于我,其内封印着一道筑基中期修士的灵力,无需催动自身灵力就可释放出一道不亚于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本是用作应对途中危急之事,没想到此刻就要用上了。” 穆成海双眉一挑,望向了陈楚天,说道:“有此宝在手,你我何须惧怕那一头不过刚刚筑基的妖兽,陈师兄恐怕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陈楚天微微一笑,道:“不错,凭借这宝,不说定能斩杀天角兽,可将它重创还是能做到的,剩下的事就得靠我们应付。但此物封印一旦解开,刑堂处也会知晓我遇到了不可匹敌之事,他们会立刻派人前来助我脱困。到时若是有人问起,还望穆师弟替我隐瞒一二。”见穆成海似有要开口之意,未等他开口便继续说道:“你大可放心,这两枚妖兽内丹依旧是属于穆师弟你的,刑堂的人个个眼高于顶,不用担心他们会有夺宝之心,除去这些,待我晋升内门弟子之位时,还可将那一次进入藏宝阁挑选法宝的机会赠予师弟你。” 穆成海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了陈楚天的意图,他是想得到灵晶,但又不能让宗门知晓,不然定会让他将灵晶上交,而能帮他隐瞒下来的就只有他了。 此事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他怕是得背上一个欺师灭祖之罪。可陈楚天许给他的好处也是令他无法拒绝,单凭那进入藏宝阁挑选法宝的机会,宗门弟子便只有在修为突破一个大境界或是为宗门立下大功才能进入。 再三思虑后,穆成海咬了咬牙,抱拳说道:“此事全凭陈师兄做主。” 灵晶一事除却他二人知晓外,再无其它人,所谓富贵险中求,一头受了重伤的筑基妖兽,实力十不存九,此事值得一博,他算是应下了。 陈楚天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见他总算是答应下来,心里暗地松了一口气,若穆成海不答应,他还真没有其他方法了。同时他也有些肉疼,藏宝阁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地方,自己就这么白白拱手相让,实在是不好受。 穆成海看向天角兽,询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陈楚天深呼吸了几口气,眼中精芒一闪而过,缓缓地开口道:“先行恢复灵力,待那孽畜筑基成形之时,也定是它的葬身之日!” 两人席地而坐,一抹腰间处,两人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块乳白色的石头,并将其握在掌心,缓缓闭上了双眼,同时一缕缕白色雾气从那乳白色石头上渗出,源源不断的被他二人吸入鼻中。 同时,那出现在天角兽上空的漩涡也是不断的将白色雾气注入到兽躯内,那庞大的兽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伴随着雷鸣降临到了此处。 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卢苇在远处将二人的对话尽收入耳,虽说他听的是满头雾水,可最为关键的是,他知晓那大妖非但没死,反而变得令两位仙人都要忌惮几分的意思。 此刻的他心中忐忑不安,他一介凡人,又想见识一番仙人手段,可又怕被殃及池鱼,真是留也不是去也不是,很是矛盾。 一番思量过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一个大胆的念头从他的心底渐渐浮现,若是此事成了,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第七章筑基之威 圆月当空,如临天明。 几片黑云的出现,稍稍将某处山顶的光芒遮挡,略显黑暗,可黑暗中又有着一点白芒不灭,如替代了圆月。 空旷的平地上,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一个正不断收缩着的白色雾球,一条被开肠破肚的巨大蛇尸,两位青年在不远处闭目盘膝而坐,又有一少年在碎石后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切,有些压抑,又有些怪异。 几柱香过后,雾球不再收缩,原本那庞大无比的天角兽也不见了踪影,原地只余下了一个丈许高,如蚕蛹般的雾球。雾球周身缓慢跳动着,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如心脏起搏,声音不大,在这空旷的山野之地却又格外刺耳。 声音响起之时,在不远处盘膝打坐的陈穆二人也是双目随之睁开,两人站起身,之前手握着的那乳白色的石头也是化作了一阵石粉,从手缝中纷纷洒落在地。 陈楚天双眉紧皱,全身紧绷,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那雾球的一举一动。 穆成海也好不到哪去,神色略带不安,额头处隐有汗珠浮现,耳边传来了他那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相比于陈楚天,他修为自认差了不少,想着即将要与一头筑基妖兽拼斗,稍有不慎,都要命丧黄泉。若不是有那仿品玄阳镜压阵,又有陈楚天许下的无法拒绝的好处,恐怕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穆成海长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将心神全部都投放在了那雾球处,身后所背着的大剑早已被他紧握在心中,剑芒微动,似要随时从剑身上透体而出。 咻咻咻咻 破空之声响起,四道小旗瞬间浮现,一一插落在了雾球四面空地上,正是之前那陈楚天所用之物。似乎觉得做的还不够,只见他抬手一甩,七道白芒再次浮现,无声无息间便到了那雾球上方,随后隐入虚空中,不见痕迹。 就在此时,雾球有了动静,刚开始只是轻微的晃动,随之晃动愈加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挣扎着。 “来了。” 二人心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一口气瞬间提到了胸口。 咔嚓一声轻响,那雾球裂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纹,竟是如同瓷器破碎一般,发出了一声清脆之声,令人匪夷所思。 清脆之声不断,雾球之上裂纹蔓延不停,转眼间裂纹已经遍布其上。 突地,一块白色碎片从那雾球上脱落在地,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窟窿,紧接着一只手臂从雾球中伸了出来,那手臂肤色本是漆黑如墨,更有细小鳞片布满其上,五指紧握成拳,指尖处青色指甲奇长无比,如兽爪般狰狞。 就在那奇异手臂探出来的刹那间,那雾球周身缭绕着的白色雾气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疯狂地涌入那手臂探出处。 不一会间,雾球便化成了一阵浓郁的白色雾气,粘稠的如同白色水墨,隐约可见其内一道人影在翻滚涌动的雾气中呈现。 “小心了,灵气入体,这妖孽要现身了。”陈楚天沉声说道。 穆成海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握剑的力道悄然加重了几分。忽地,他用眼角余光暼了眼身后某堆乱石,皱了皱眉头,带着些询问的语气,道:“陈师兄,那凡人少年……” “休要分神,你我二人强敌在前,哪还能理会区区一介凡人死活。方才他本有机会离去,若是被余波殃及,那也只能怪他自寻死路。”陈楚天冷声开口道。 穆成海听闻此话,点头的同时,心底里仅存的一丝不忍也彻底散去,便将心神全都放在了那即将到来的筑基天角兽。 其实他二人早已知晓卢苇的存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少年,在他们修仙者的眼光中,不外乎一只蝼蚁。在永无止境的修行长河中,千千万万的同道者化为白骨飞灰,更有无数凡人生生死死,泯灭于世间。诸如陈楚天一类的修行之辈,心早已冷如铁石,只是他们早已忘了,他们也曾是众多蝼蚁中的一个。 卢苇自然不知他生死已经被人定下,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一切,以及在心里掂量着那个念头能否成真。 白色雾气最终完全消失不见,一个身无寸缕的光头青年映入二人眼帘,却并非如他们先前所见那般。 青年体态修长,肤白如雪,俊秀的脸庞上满是冷峻之色,眉心处有着一道竖痕,与之常人有异的是,那双目内竟是黑瞳居多,犹如无底深渊,与之对视稍久,便能令人心生恐惧。 此刻的他,正用那黑色眼眸,冷冷地注着眼前的陈穆二人。 陈楚天倒吸一口凉气,无形的压迫正从那黑眸青年处弥漫开来,竟是压的他体内灵力运转的都有些迟滞起来,暗自运行功法,这才稍稍好过一些。他知晓,这只是那青年因刚刚踏入筑基,还未能做到将周身灵力完全纳入体内,无意散发出来的缘由。 穆成海更是不堪,有些瘦弱的身形微微颤抖起来,面色有着一丝不寻常的红润,后背衣袍早已被冷汗浸透。黑色长袍无风摆动,那是他运转灵力护住自身的缘故,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恐惧,原来这就是筑基之威。 若是早知如此,他就不掺合这一趟浑水了,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只得强撑下去,同时也只能期盼那仿品玄阳镜能将这筑基青年一击必杀。 陈楚天心知不可再拖下去了,抬手一挥,顿时四面黑色光幕浮现在那黑眸青年四周,将他团团围住,并未作罢,手掌凭空虚按,那之前消失不见的白棋再次显现在那青年上方,闪耀着点点白芒,当头砸落。 穆成海见状,也是低喝一声,双指一捏,一张黄符凭空出现在他指尖处,将黄符贴于剑柄,同时将全身灵力汇聚与双手之上,长剑之上寒芒骤然爆涨,身周半步之内顿时寒意大起,如临寒冬。 这便是穆成海所修练的功法,冥冰心决。 下一刻,他双脚用力一蹬,身形以极快的速度一冲而出,只余下地面上的那两道深深的脚印。 眨眼间,穆成海已经冲到了那青年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剑斜劈而落,剑身寒芒刺目,似要将那青年一分为二。 上有七道白棋以飞星之势砸下,前有寒剑斜劈而来,四周又有黑旗光幕封身,躲无可躲,避无所避,只能硬接。 身处杀势之中,那青年面色不改,身形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抬手在身上挥动了几下,黑色的雾气随之弥漫而出,转眼间,一道黑色长袍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上,生死存亡之际,竟有空暇穿着衣物,可见他丝毫不将这二人的攻势放在眼中。 穆成海双眼满是血丝,眼看那长剑就要劈落在那青年身上之时,令他心神大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他青年抬起了左手,左手黑雾涌动,掌心朝上,将斜劈而来的长剑轻轻托住,毫不费力,就如同是托住了一片枯叶一般。 穆成海只觉得长剑如同劈在了绵绵不绝的江水之中,绵软无力,全身力道都被卸去一空,令他胸口发闷,难受至极。 与此同时,那青年抬头望向上方,同时右手握掌成拳,由下至上猛地一拳挥出。只听得清脆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七个白点四散而去,那一拳竟是生出无形气墙,将陈楚天那七颗白棋一一击飞,更是将那四道光幕震碎。 那青年忽地感到了左手处有些刺疼,眉头皱了一下,低头看向了左手。只见不知何时起,他的左手竟被白霜覆盖住了一半,寒气森森间,白霜依旧有着蔓延之势。 散发出这白霜的源头正是穆成海所持长剑,那长剑名为寒霜,高品灵宝,用那寒铁石为主,多种材料为辅炼制而成,并在炼制后刻入了灵阵,此阵能将灵力转化为寒冰之力,触之可冰冻三分,伤之寒力入体,颇为难缠。 穆成海本就是修行水行功法者,此灵宝可谓是为他量身而造,这么多年来,他也是凭借着这件灵宝完成了诸多宗门任务,对这寒霜剑更是爱不释手。 那青年左手握住长剑猛然一推,并松开了手掌,穆成海只觉长剑处传来一股推力,整个人连同长剑就被巨力推飞,蹭蹭蹭的一连退了十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脚步,单手持剑插入地面,抬头看向那青年。 那青年凝视着左手之上的白霜,黑色雾气再次涌现,那白霜就如同碰上了黑色火焰一般,化为白气消散一空。 “这便是筑基修士的灵力外放吗,果真不是我等之辈能敌。”站在不远处的陈楚天阴沉地开口道,七颗白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收回,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修行者,死!”嘶哑的声音响起,正是那青年开口了。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黑色雾球便已被那青年抛出,分别飞向陈穆二人,速度之快,他二人竟是来不及躲避。 陈楚天怒目圆睁,将手中白棋甩出,同时一拍腰间,一片青色龟甲出现在他手中,将灵力注入其中,龟甲顿时青光一闪,一道青色光幕赫然出现在他的身前。 七颗白棋首尾相连,形成了一道光圈率先与那黑色雾球撞在了一起,那光圈竟是连半个呼吸都未能阻挡,便被破开,白棋四散。黑色雾球霎那间便又与青色光幕碰在了一起,光幕上顿时涟漪阵阵,如同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光幕中的陈楚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可却依旧不停的将灵力注入龟壳之内。 穆成海那边见黑色雾球迎面飞来,大吼一声,将全身灵力尽数注入到了长剑之内,剑身嗡鸣不止,剑柄上的黄符刹那间化作了飞灰,同时将剑举过头顶,双臂青筋暴起,猛地挥落,一道不长却犹如实质的白色剑影透剑身而出,与那黑色雾球碰在了一起。 轰 一声闷响,却是那黑色雾球与白色剑影同时消散,穆成海也被残余的气浪震出了几丈之外,口吐鲜血,灵力耗尽,再无动弹,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如何。 “真是没用的废物。”光幕中的陈楚天还在苦苦支撑着,见穆成海被一击而溃,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声。 几个呼吸之后,龟壳上裂开了道道裂纹,青色光幕愈加不稳,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下场也不会多好。 就在那青色光幕即将消散的一刻,那黑色雾球总算是消散不见,同时陈楚天一口鲜血喷出,手上的龟壳也是应声碎成数块,眼看是成了无用之物。 陈楚天擦掉嘴角的鲜血,脸上满是阴冷之色,手上赫然多出了一物,正是那仿品玄阳镜,冷笑道:“给我死!”话音未落,他已将其上的符箓撕开,一道血红色的火焰从其内一掠而出,直指那青年飞去。 那火焰出现的瞬间,整个山顶空地上的空气骤然变得炽热起来,那自始自终面不改色的青年看见这火焰,脸上也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第八章殒命 在陈楚天撕开符箓的同时,不知是在何方的一处宏大殿堂中,一位中年男子正盘膝坐于蒲团上。 中年男子瞧着年岁不过四十上下,一头黑色长发被紫色发冠高高挽起,相貌平平,只是一身紫色长袍在无形中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的气息。此刻的他本在闭目之中,忽地眉头轻抬,缓缓睁开了双眼,精芒从目中一闪而逝,就在他睁眼的一霎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骤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只见这中年男子手腕一翻,一块玉佩凭空出现在了手中,那玉佩此刻正闪烁着青芒。 “哦?陈楚天居然动用了那件灵镜。是何人如此大胆,敢与我昊元宗弟子动手?”那中年男子喃喃自语道。 沉吟了一会,随即手掌一晃,玉佩不见,一块玉筒则取而代之出现在了手心处。往里注入了一丝灵力,玉筒白光一闪后又恢复了原样。做完了这些,中年男子微闭双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青云镇,无名山顶处。 那道暗红色火焰已然到了那光头青年男子身前几丈处,他甚至都能看到那火焰所散发出的灼热气息将虚空都焚烧得有些扭曲。 陈楚天嘴角残留着血迹,喘着粗气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翘起,他不信那光头青年能在这一击下存活下来。 黑雾弥漫而出,将那青年全身包裹在内,他抬起手掌,黑色雾球再次在手中凝练而成,雾球被他甩出,冲向那道火焰,火焰与雾球瞬间碰到了一起,只是眨眼间,那黑色雾球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一空,如被燃烧殆尽,那火焰仍旧速度不减,飞向那青年。 青年眉头紧皱,那火焰竟能将他的灵力燃烧,若是不慎被沾染上,后果恐怕他也难以承受得了。而且他能隐隐感觉得到,那火焰一出现,自己的气息就好似已被牢牢锁定,大有不死不休之势,想躲也躲不掉了。而在他的心里,他也并无想躲开之意,本是借着生死危机冲破修行门槛,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丧命如此,而这一切,都是因那两个卑鄙的人类修士而起,若不杀那两人,难解他心中仇恨。 青年咬破指尖,往眉心处抹去,同时低声开口道:“本命神通,给我开!” 话落,只见那眉心痕迹处黑芒一闪,眉心正中央的皮肉微微纷纷向两边蠕动起来,那青年额头青筋暴起,脸上更有青鳞若隐若现,神色狰狞,似乎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皮肉蠕动间,滴滴血迹从眉心处流淌下,加之那狰狞面目,更是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一声低吼从那青年口中闷闷传出,眉心黑芒骤然大放,黑芒褪去,一颗漆黑如墨的眼球滴赫然出现在了血迹斑斑的眉心处。 “灭!” 一道黑色幽光蓦然从那青年眉心处射出,与那已临近眼前的火焰碰在了一起。 轰 巨响声起,一个数十丈大小的光球拔地而起,肉眼可见那黑色幽芒与红色火焰僵持不下,迸发出了耀眼光芒,将整个山顶都照亮得如同白昼,方圆十里之外都能瞧见这般景象。 巨大的灵力碰撞之下,无数的沙石四散飞去,几棵树木更是被震成碎屑,在场的数人连同那昏去的穆成海与那蛇尸也都被气浪卷起,抛在了数十丈之外。 卢苇只觉得身体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来回翻滚中撞在了一块巨石之上,随即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黑红光芒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渐渐暗淡了下来,漫天尘灰逐渐散去,只留下了一个巨大深坑,其内仍有尘土弥漫,不可见底。 陈楚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此刻的他衣衫褴褛,尘土垢面,手里还死死捏着那面法宝灵镜。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哪还有之前那般仙人气质。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将目光望向一处,布满血丝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席黑色长袍的光头青年赫然站立在不远处,他此刻虽说脸色有些苍白,黑色长袍上也是沾上了不少尘土,可却看不出有伤势。眉心处的第三只眼已然不见,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是脸上那触目惊心的干涸血痕与此地狼藉景象,方能知晓那第三眼的神通之威。 “可还有其它手段?如若没有,你便可以安心死去了。”冷冰冰的话语从那青年口中传出。语气毫无波动,好似杀人对他而言,不过信手拈来一般。 “不,不,不该如此的,怎会如此!”陈楚天声音嘶哑地低吼起来,“你不能杀我,我是昊元宗弟子,我在宗门就有灵力印迹,我若死了,宗门定然不会放过于你!” “哼,那又如何,此地离昊元宗相隔甚远,就算是一位金丹境强者,全力赶来也需几柱香功夫才能到达。”那青年冷哼出声,随即话锋一转,道:“观你修为如此低微,想来在你宗门内也是地位不高,偌大的昊元宗死去一两位弟子恐怕是引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波吧。” “不,不是这样的,我此次出来乃是奉宗门之令,杀了我,宗门定会派人严查到底。我与阁下的仇怨并非不可解,不如你取走灵晶,把我放了,今夜之事我便当作从未发生,你意下如何?”陈楚天开口,话中求饶之意听者可知。 眼下自身生死皆在他人手里,容不得他不服软,面对这筑基青年,他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穆成海生死不知,引以为傲的法宝灵境也是不敌,为今之计,唯有与此人虚与委蛇,待宗门强援来到,方有活路可走。 “哈哈哈哈”那青年听到陈楚天所说之话,不由地发出了怪笑声,抬手虚空一招,那一直悬浮于半空的奇异珠子随即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光芒尽褪。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那归于平静的珠子,冷声开口,继续道:“真是可笑至极,此物乃我之先辈留下的传承之物,不由分说便要杀我取宝,若非我突破修为,恐怕早已死无全尸了。分明是你等贪婪之辈窥伺此物,如今竟是说出这番言语,人族之辈,果真是卑鄙无耻。” 陈楚天听闻,心中不禁掀起了惊天大浪,此物竟并非是灵晶,而是由化神境修士留下的传承之宝,若是传了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疯狂抢夺。 传承之宝,唯有修为达到化神境才能留下之物,而且必须是传承者自愿而为,其内蕴含了化神修士一生的修炼法诀与感悟,珍贵异常。要知道,凡是能修为修炼至化神境界,其修行功法肯定非同一般,而且修为高深者,皆是心高气傲之辈,怎会甘愿留下自身传承呢。 法侣财地,法字在前,足以知晓,一部好的修行功法是何其重要。 虽说此物之内是妖族强者留下的传承,其内功法本身并不适合人族修士修行,可却能用于与妖族交换所需之物,定会引起妖族修士哄抢。 陈楚天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是闯了弥天大祸,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只得双手抱拳,开口道:“在下先前并不知此物乃阁下先辈所留,在下为之前的鲁莽之失向阁下赔个不是,劳烦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与我师弟离去,他日必当携重宝登门赔罪。” “哦?就凭这点口舌之誓就想我放你离去?无需多言,今日,你与你师弟必要死一个,你自行选罢。”那青年背过双手,带着些许玩味的语气说道。 “你……”陈楚天听罢,气得浑身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我只数三声,再不想好,那便都一起留下人头吧。”那青年却依旧不管陈楚天如何神情,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陈楚天冷汗直流,那本有些俊朗的脸庞也是变得扭曲起来,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极其纠结。 “一” 那青年却不理会陈楚天,已然开口。 “二” 话音如同响在了陈楚天的心海内,震得他心神恍惚。 那青年看着陈楚天那脸庞由扭曲归于平静,嘴角不由地翘起了一丝弧度,正要张口说出最后一个字,陈楚天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慢着!” “你可想好了?谁死谁活?”那青年冷笑着开口道。 陈楚天长吁出一口气,抱拳说道:“阁下今日这般作为,在下记住了。”转头望向那如死尸般躺在地上的穆成海,喃喃自语道:“唉,穆师弟,休要怪我无情了,只是形势所迫,我也是无计可施。” “再不走,你也留下吧。”冷冷的话语声打断了陈楚天的思绪。 陈楚天心头一震,不敢在多做逗留,背对着那青年,缓缓踏步走去,额头处渗出了冷汗,脚步都有些虚浮。 一股微风凭空出现他的后背,陈楚天只觉得后背一凉,忽地觉得眼中所看之物皆是颠倒起来。 一道黑色灵刃掠过他的脖颈,血迹喷涌而出,头颅与身躯轰然倒地,便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青年冷冷一笑,右手一挥,黑色灵刃再次显现而出,落在了穆成海所在之地,鲜血淋漓间,穆成海也随之丧命。 目光投向了更远处,卢苇躺着的身形落在了他的眼里,眉头一皱,一只蝼蚁而已,掌中灵刃再次凝聚,正要再次甩出,就要了结那只蝼蚁的性命。 “小辈,杀心有点重了。” 一声沧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青年只觉得神魂大动间,丹田内灵力湖泊忽地掀起了惊天大浪,那刚刚筑基的境界竟是有了崩塌之势,心口如遭重创,向后倒飞出几丈之外,跌落在地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面色霎时间苍白无比。 青年心中骇然,一句话便令他受了重伤,这是何等修为方能做到。 他不顾自身伤势,踉跄着站了起来,对着虚空抱拳一拜,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小辈无意惊扰前辈静修,烦请前辈息怒。” 第九章昊元宗 “小辈,拿了东西就快快离去吧,可莫要再生事端了,你可知,那两个小辈的宗门已然派人前来此处了,若是那时,恐怕你想走也走不了。”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谢前辈告知,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日后定会前来还这相告之恩。”青年依旧恭身抱拳,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这小辈怎就如此啰嗦,快些滚去,休要扰老夫清静了,如若不然,你便留下来当老夫的看门小兽罢了。”这一次,那沧桑之声明显多了几分不耐之色。 青年浑身一个哆嗦,抱拳再次一拜,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却无半分不敬地道:“晚辈这便离去。”话落,身形化作一团黑雾,没入地面后消失不见。 他不敢在多做停留,他还真怕那脾气古怪的修士将他留下当作看门小妖。 妖族之修,因族群庞大,其中多带有天赋神通,或是肉身蛮力极强,或是先天生有奇异神通,总之千奇百怪者比比皆是,因而常有修士捕捉他们,将其驯化之后当做妖宠或是坐骑,深得修行之辈喜爱。更有好色之徒喜好那化作女流之辈的妖兽,行那龌龊之事。因此,天生傲骨的妖族最恨他人谈及此事,更是对人族从血脉里便抱有厌恶以及敌视。 “唉,缘起缘灭,皆是天命啊。” 待那青年离去不久,那沧桑之声回荡空地之上,幽幽叹道。 半晌过后,再无声响传出,如同死寂一般。深不见底的裂缝,巨大的凹坑,一条身形庞大的蛇尸,两具断头尸首,似乎在无声诉说着昨夜之事。 天际微白,夜色悄然褪去而去。 卢苇仍旧昏迷不醒,或是昨夜之事对他心神震荡极大,加之身心俱疲,一时之间怕是醒不过来了。 远处,忽地有两个黑点出现,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此处袭来,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到了近前。 那是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男者身形修长,面容英俊,女者明眉皓齿,气质出众。这二人皆是身穿一袭青衣,脚踩飞剑,凌空而至。 飞剑落到了地面之上,随后化为两道虹光,分别没入二人体内。 那男子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四周景象落入眼中,随后抬起手掌,只见掌心处一块破碎的玉佩映入眼帘。 收起玉佩,这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踏步来到了陈楚天的尸体处。 “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是真当我昊元宗无人了么。”男子待着一丝冰冷的语气开口道。 那面容姣好的女子并未出声,而是柳眉微闭,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此处天地灵气有些狂暴,怕是有人刚突破境界不久。”声音清灵,如泉水叮咚。 那男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缓缓开口道“陈穆二人皆是处于炼气十一二层,突破之人定是已到了筑基境,我方才在陈师弟伤口处察觉了一丝妖力,恐怕是一头筑基妖兽出的手。” 那女子伸出那如玉般的小手,指向不远处躺着的卢苇,道:“这个凡人或许知道事中缘由,此事事关我昊元宗名声,定要查出真凶,将这凡人带回宗门,交由刑堂审讯便是。” “这,洛师姐,为何不就在此处询问?”男子有些不解,一介凡人而已,只需略施手段便令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需如此小题大作呢。 那洛姓女子摇了摇头,道:“眼下宗门入弟子试炼即将开启,当务之急是要护送那批弟子回到宗门,何况刑堂办事,向来不喜外人插手,此事交由他们处置便可,以免节外生枝。” 那男子听罢,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的确,昊元宗内七峰耸立,各有正副峰主管辖,唯有刑堂游离于七峰之中,执掌生杀大权,只听命于掌教真人。 再者之前那位刑堂长老让他们二人前来之时,说是要弄清陈穆二人出事的缘由,实则是派他二人前去震慑宵小之辈。想来这些即将成为他的师弟师妹之中,定是有资质妖孽者,不然,宗门高层怎会如此上心,须知他二人可都是有着筑基后期的修为,前来护送一群还尚未踏入修行路的凡人,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此处,那男子不再迟疑,抬手一挥间,只见指节处微微一闪,地面上陈穆二人的尸首以及那巨大的蛇尸竟是凭空消失。 接着又对着卢苇虚空一抓,卢苇顿时如被无形大手提起,向着那男子飘了过去,悬浮在了他的身旁。 做完这些,他二人脚下飞剑再现,随即冲天而起,御剑而去,可怜的卢苇便如老鹰爪下的猎物,被那男子凭空捏住后背衣物,就这么消失在了天际边。 卢苇悠悠醒来,只觉脑中轰鸣不断,头疼欲裂。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并不在原先处,而是身处在一处甲板之上,刺目的日光洒在了身上,耳边更有呼啸之声传入,心想自己难不成是到了浮舟之上?抬头看去,顿时有些傻眼了。 他的确是在一条船上,只是这船却并非是如同镇上村民捕鱼用的浮船,而是一条庞大无比的巨大木舟,这庞大的木舟也没有浮于江水之上,而是漂浮于天上,御风而行。舟上无帆,却以势如破竹之势,破开层层云雾,向前驰骋而去。 奇异的是舟外明明是风声大起,可他身处木舟之内,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微风涌入,舟内舟外,如同隔了一层无形屏障。 他回过神来,想起那两位上仙与那破蛹而出的古怪男子斗法,自己被余波殃及便昏了过去。心中念头顿起,这御空之舟,不就是仙人手段吗,自己一定是被上仙带走了。 愈加肯定了心中念头,忽闻前面有嘈杂之声传来,卢苇赶忙起身,寻着那嘈杂声走去,可就在他踏出几步时,一道涟漪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他打破。他吓得倒退几步,发现并无古怪,缓慢地抬起手,再次碰了上去。 涟漪再现,他并未就此收手,再次往前伸去,顿时间,涟漪阵阵扩散,而他的手掌却是从中一穿而过,紧接着便是整个身体,卢苇便消失在了原处。 卢苇再次出现在木舟之上,可眼前却并非空无一人了。 只见三五成群的少年少女或是站立或是端坐,皆是有说有笑,好生热闹,想来原先卢苇所听到的嘈杂之声便是由他们的口中传出。 卢苇站立在角落处,众人并没有留意凭空出现的他,依旧在自顾自地与所识之人说着话。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卢苇身旁想起。 卢苇转过身,只见一个与他年纪相仿,但身形比之要壮硕少年正看向他。 “你这人怎么不说话?”见卢苇久久未出声,那少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 “你,你是在与我说话吗?”卢苇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少年愣了愣,心想着这人该不会是个愚钝之人吧,可愚钝之人又怎会出现在这艘灵舟之上呢,打消了心中古怪念头,继续道:“自然是与你讲话,我叫林风,来自楚国灵天城,你呢?” 灵天城?卢苇并未听说过,只得干笑几声,说道:“我叫卢苇,来自青云镇。” 那少年似乎也从未听说过青云镇这处地方,不过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也是被昊元宗选中,前去试炼的吧,嘿嘿,看来你的灵根也不差,到时若是进了宗门,你我二人可以多多走动,”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听闻昊元宗的那些老弟子对新弟子黑心的很,专门挑些软柿子捏,所以,我等得一同联手,才能在宗内过上好日子。” 卢苇听得是满头雾水,什么昊元宗,什么灵根,他是一概不知,正当他要开口询问之时,整座木舟忽然一震,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半空之中。 “总算是到了,昊元宗,我来了!”那少年抬头望向前方,眼里满是激动之色,低声自语道。 舟上众少年少女大多数都是这般神色,用那满是掩盖不住的炽热目光望向了木舟之外。 卢苇走到了舟舷旁,抬眼望去,层层云雾飘荡于木舟旁,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破开云雾,露了个山尖,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之前带走卢苇的那一男一女也在此舟之上,不过他们的四周却是空无一人,此舟竟能将众人分开的奇特之效。 那洛姓女子左手手掌一翻,一块刻着地字的令牌便出现在了手中。她右手捏了个法决,同时将令牌抛向空中,那令牌飘至半空中悬浮,令牌之上忽地迸发出了耀眼光芒。 光芒照耀之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如同巨兽张开了大嘴,想要将一切都吞入口中。 那女子虚空一抓,令牌褪去光芒落在了她的手中,同时,木舟也再次动了起来,向着那处漩涡处飘去。 待木舟完全消失过后,漩涡也是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木舟穿过漩涡之时,卢苇等众人只觉得眼中漆黑一片,可几息过后便又明亮了起来,紧接着,眼前出现的一幕皆是令所有人都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肉眼可见处,一座无比庞大的山峰悬浮于半空之中,周围更有无数小山悬浮,如众星拱月一般。其中一座小山最是显眼,那竟是以山体作匾,以鬼斧神工之力,三个金光大字映入了每一个所看之人的心里。 昊元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