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五羊牧歌》


 001此间少年

夜黑漆漆的，刺骨的寒风鬼叫着。
微弱的光从小林屋里照射出来，屋内的炉火正在熊熊燃烧，暖意充满整个小屋。
小屋内的陈设十分间单，一张土炕，一只大木箱子，墙壁上挂两张弓和两件兽皮大衣，炉灶也没有，只在火炉边煨着一只火罐。
一个长须老者正坐在炉边呼噜呼噜地抽着旱烟。一杆烟抽完，还不过瘾，又从柴炉里舀起一点炉灰盖在烟嘴上，连吸了几口，浓烈的烟雾自他的口中徐徐喷出。
老者心里暗骂起来，这狗日的王胡子果然又在烟叶里掺了水。
老者抽完烟，将烟灰在炉沿上磕尽，起身走到黑漆漆的炕沿边，露出现红扑扑的脸蛋，是一个小男孩。
男孩看起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睛仍未睁开，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唉，这个小瞌睡虫，真是拿你没办法。”老者无奈在离开炕边，推开吱嘎作响的柴门，门外漆黑一片。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很快就会到来。
凛烈的狂风刀似割着他的脸，也将炉火吹得更旺了些。
老者神色凝重，钻进屋里，迅速关了门。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顾及男孩的感受，将冷冰的手贴在了男孩的脸上。
男孩被冰得身子一抖，哇的叫起来，在被窝里踢腾一阵，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爷爷，你又捉弄我。”男孩一脸睡意，迷着眼套上了靴子。那是一又兽皮靴子，虽然看起来丑，但是很结实。
“爷爷也不想啊，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好的法子？”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开始在炉罐里拾弄起来。
“爷爷，还早着呢，外面还是黑得跟锅底一样。”男孩眯起眼睛从木板的缝隙向外张望。
“天气变化快，也没个准儿的，我看今天应该会下雪。”
“下就下呗，都连下了三个月了，也不在乎多下几天。”男孩取下挂在墙上兽皮大衣披在身上，抖落了什么东西，拾在手里，像是什么动物的牙齿，用细绳窜着，泽泽有光。
小男孩将那东西套在脖子上，摸了又摸。
“雪下大了，就盖了野兽的踪迹，咱们还上哪儿去打猎去？”
“那我们就专挑不下雪的时候打猎。”
“你想得美，等雪停了哪还有你的份儿，这丛林里常有野人出没，没让他们逮到已经是万幸了。”老者略带嘲弄的口吻说。
“该死的野人！”男孩忿忿道。
“也不能怪得野人，毕意是咱们闯入了他的领地。”老者耐心地安抚着男孩的情绪，这孩子自从饮食鹿血以来，脾气也越来越古怪了。
“凭什么是他们的领地？等我将来身体好了，非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再说了，那野人本就是靠打猎为生，从不烧杀抢掠，比我们这些文明人善良多了。”
“他们善不善良我看不出来，可是他们的自私和贪婪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前些天，我们在林子里夹住的鹿全被他们拾了去，连根毛也没留下，甚至还把我们放的兽夹子给拿走了，真气人。”
老者伸手在炉罐里掏了好一会儿，总算把一只碗掏了出来，碗里盛着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好啦，跟他们那些未开化的人较什么劲儿？这鹿血夜里凝住了，我已煨化了，快趁热喝了。 ”
“我不喝，要吃你喝，整天喝这种腥东西，谁能受得了啊。”男孩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炉火，看也不看一眼。
“快点儿啊小嘟子，你从小体质虚寒，不吃这个身体怎么会好呢。这鹿血可是好东西啊，没有哪一种方法比它驱寒更有效了。等治好了你的虚寒病咱就回家，家里可有一大帮人等着呢。”
“回家？等着我？”男孩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活泼欢快的小女孩的身影，是他朝思暮想的小甘蔗。小甘蔗喜欢穿青衣，笑起来糖那么甜，到了到长身体的年龄，就像抽穗的甘蔗，瘦高瘦高的，所以男孩就给他取名为小甘蔗。小甘蔗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们两小无猜，一起玩泥团，堆雪人，采蒲公英，当他面对别人的嘲讽和欺侮，唯独小甘蔗一直守候着他，鼓励他。
五年前，他离开金舆都城的时候，走得太匆忙，甚至还未来得及跟小甘蔗道别。这些年来，他经常在梦到她，在梦里，她依旧是那么活泼欢快。
“我要快些好起来，我一定要回去找小甘蔗。”想到此处，男孩端起碗，碗里是黑乎乎的鹿血，浓烈血腥气味直冲眼鼻，他不再犹豫，一饮而尽。
......
“爷爷，你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嘟子？我有名儿，叫龙越，再说我也长大了，老是叫我的乳名，听着也别扭。”男孩胀鼓着嘴说。
“你浑身上下就脸蛋儿胖点，不叫你小嘟子还能叫啥？你若不习惯，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越越，你看如何？”老者逗弄着男孩。
“别别别，那样听着更别扭，还是叫小嘟子算了。”
老者从墙上取下兽皮大衣拉披在身上，取下弓箭，点数好箭支，配挂在身上。
龙越正饶有兴致在把玩着那只熊牙玉配，“爷爷，这熊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熊又不懂怎么装假牙。快点儿拿弓，老是这样磨磨叽叽的，再这样磨叽，被夹住的野兽就跑听啦。”老者面带责备之色。
龙越拿了弓，在手里掂了掂，弓死沉死沉的。
“我拿这东西没什么用，又射不住，射住了又射不死，挎在身上，只会拖累人，还不如不拿呢。”
“快点，哪儿来的那么废话！”老者怒色道，“书呢，备好了没有？”
龙越自知抵挡不住老者的威严，只得打开那只黑木箱子，失神地瞅着一整箱的羊皮纸，“爷爷，这些书我都读了八百遍了，能不能不拿了？”
见老者阴沉着脸，他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从羊皮纸中挑几张塞进兜里。



 002狩猎

夜色正在缓缓消退，隐约可以分辨地面上的积雪，树木和岩石。
寒风刮过，树木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结着冰层的树枝发出冰层破裂的细碎声响。
一老一少在林间穿行。他们马不停蹄地爬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更加浓密而又广阔的森林近在眼前。
幽暗的千丈林，黑夜还沉浸在那儿。
艰难地翻过最后一个山头，龙越已是气喘吁吁，浑身都起了汗，好几次差点被冰雪覆盖的石头绊倒。雪没过他的小腿，每走一路都显得很吃力。
老者见龙越已经远远在落在了后面，只好放慢脚步，不时回头看上两眼，这小子走得还不算太慢。
“快点儿啊小嘟子，再快点儿。”老者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已经很快了。”龙越应声道，可能是由于刚才吃了鹿血的原因，他感到此刻胸膛有种烈火灼烧的痛感。
＂啸！＂一声极诡异的声音从遥远的在地方传来，声音细微得连忙于赶路的龙越都没听到。
＂小嘟子，你听到了吗？是虎啸。＂老者停了下来，眺望着远处漆黑的山群。
＂有可能是那只白虎吗？＂龙越停下来，也仔细倾听起来。
＂极有可能。”老者回答。
“那只白虎可真漂亮。”
“就是因为漂亮，野人才会千方百计地想捉住它，驯服它。”
“野人捉不住它的，它是一只有灵性的虎，知道怎么防范敌人。”龙越充满自信地说，他也相信那只虎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如果我们再碰到它，我就把它杀死，它的皮若做成衣服，穿起来一定很暖和。它的心可以给你吃，再骨头熬成汤，一定是无上美味。”老者逗弄着龙越，好像在故意和他做对似的。
＂你若真杀了它，我便不认你这个爷爷。＂龙越怒色道。
“那你的法力不练了？现在的金舆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老爹的王朝芨芨可危，皇后萧允儿到处笼络人，外戚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你就打算不管不顾吗？”
“那些我管不着，你只知道那只白虎断然不能杀！”龙越气得火冒三丈。
“金舆赞也算白生了你这个儿子。”老者说完继续往前走。
“他如果把我当儿子，也不会把我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管不顾了。”龙越感觉自己胸中的那股灼热感已经强烈到他无忍受的地步了。
“我如果是他，也懒得认你，你到直到现在的法力还突破不了五重境，十来岁的孩子都比你的水平高，这么低的法力水平，谁还肯认你！”
“你？！”龙越感到一股难以抵挡的强大冲力从他的体内喷薄而出，在他的周围迅速形成巨大的白色光圈。
龙越啊的一声惨叫，白色光圈轰然破裂，一股强劲的气力冲向四面八方，把周围的参天古树都震得剧烈摇晃起来。
龙越瘫倒在了地上，斗大的汗珠自额头上滚落。
老者将龙越揽入自己的怀里，安抚着说，“小嘟子，好了，好了，没事了。”
“爷爷，你为什么总是要提那些让我生气的事情。”龙越显得十分虚弱。
“唉，爷爷老湖涂了，小嘟子莫怪。”
老者面带愧色，心里却在嘿嘿发笑，嘿嘿，这次又将他体内的寒气驱除了不少。想当年，化育书院那帮老鬼说，以鹿血为食，至少得十年才能将他体内的寒气彻底将小嘟子体内的寒气驱尽。而他又从中加了个配方，那就是激将法，用怒气来引动越体内的寒气，没想到效果甚佳，还不到五年，小嘟子体内的寒气已经基本除尽了，相信他很快就可以修练秘法了。
龙越在老者的怀里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得力气。
“爷爷，你若下次还这样，我就不理你了。”龙越说完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站起身来继续赶路。
“爷爷不会了。慢点儿走啊小嘟子，野人在这附近布了很多陷阱。”老者话还未说完，龙越已经远了。
天渐渐亮了，周围的一切依稀可见，树光秃秃的，千丈丛林一眼望不到头。
风也停了，周围一片静寂，只有他们爷俩咔嚓咔嚓的的脚步声听得分明。
“爷爷，你看，有脚印。”龙越伏下身来，仔细分辨地上的脚印，“有拳头那么大，看来这家伙还不小。”
“脚印深浅不一，而且还不平整，应该是被夹伤了。”
老者看着延伸至远处的脚印，道，“脚印还是新的，应该是过去没多时，既然它已经受伤了，肯定也走不快，咱们快些追吧。”
说追就追，老者几乎是小跑起来，龙越也跟着跑起来。
追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了那只鹿的影子。那只鹿明显被大夹伤了，一瘸一拐的走着。
老者朝龙越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龙越随之蹲下身，猫腰前行。
老者取弓抽箭，箭心直直瞄准了那只鹿的脖子，却迟迟没有放箭。忽然又转过头轻声对龙越说，“小嘟子，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要射它的命门。”
龙越迟疑了一下，将箭心对准了鹿的脖子。
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出，正中那只鹿的颈脖。鹿随即翻倒在地。
“欧耶！”龙越兴奋与老者击了个掌。
就在他们靠近猎物那会儿，那只鹿突然站起身来，蹦跳着跑掉了。
老者毫不迟疑，很利索地抽出一只箭，上了弦，又是“嗖”的一声，只是箭偏离了最佳位置，射入了鹿的勾股里。
鹿依然在拼命地跑，龙越爷俩儿穷追不舍。
眼见要追上了，只听见“嗖”的一声，一只箭横空射出，正中鹿的颈脖，一箭穿喉．
那只鹿惨叫两声，在雪地里滚了几滚，没了动静儿．
＂哇，真棒，真棒！＂话音刚落，只见身穿白袍的少年和一个少女从雪里钻了出来，紧接着又有十多个人从雪里钻出来，齐齐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
那少女欢快地拍着手。
＂少主，你真棒，刚出山就猎了一只大货．”跟着他们的那些人附和着。
那些人说话都带着极重的地方味儿，手握弓箭，腰间挂着刀。
龙越爷俩一愣，那些人的衣服与白雪呈一色，若不是突然冒出来，他们根本没有发现．
龙越心道，不好，是野人！
为时已晚，野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