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开天辟地之中土帝国》 第十章风火神龙上 “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源自《说文解字》。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源自《本草纲目记载》。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源自《三国演义》 “从来诗人赋月章, 我自狂歌颂太阳。 一朝初生长夜过, 红漫山河耀东方。 最是华盛中天日, 普照人间大道光。 若把赤龙比赤县, 舍我天下谁称王!” 这一首《太阳颂》乃本文作者所著。 我国古代诗词中并没有单独赞美太阳的诗句;相反,描写月亮的诗句数不胜数,这当然与我们的传统文化有关系。历史上的中国人大多奉行儒家的阴文化,性格较为保守、内敛和含蓄,因此月亮文化大行其道,就连我们古人应用的历法也是太阴历(农历,月亮历法)。新中国成立之后,不仅采用了太阳历(公历),就连普通的百姓也敢于歌颂太阳了。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这首《太阳颂》表面上是在讴歌太阳,更深层的意思其实在赞美自己的祖国! 言归正传。 2012年的12月16日,北京时间凌晨0点。飞船所在地时间是上午9点。钟声敲过,又是新的一天。 上部书说道,利剑征得雷刚船长的同意,到飞船的上层舱室挨个搜查,其他人则留在指令舱中等候结果。政委坐在那里沉思。雷刚抱着肩膀走来走去,眼睛不住的往其他人身上打量。黄博士眼神有些疲惫,也有些复杂。阿郎还是只顾看着屏幕,似乎周围的世界与他无关。中尉也回来了,不停的看着雷刚和政委。 卫中华见气氛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说道:“现在还没有传龙的消息,不知道他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他看了张真人一眼,慌忙说道:“大家都很关心他,我也是。” 没想到这次张真人的脾气非常好。他慢慢的说道:“是啊,我也很关心他。毕竟他去的是一个没有回程的世界。当初选他去,还是我大力举荐的。我不清楚这样做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卫中华连忙奉承道:“当然是帮了他了。我和利剑都想去,可是去不成啊。我只是不明白,您老当初是如何选上他的?”张真人道:“原因很多。一个是我通过催眠术,看出传龙跟这次任务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系;其次是因为他的名字。” 卫中华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他的名字?” 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秘密,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张真人。没想到他竟然卖起了关子,笑着看了王教授一眼。王教授会意的笑了一下,回答道:“没错。龙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奇异生物,它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爪似鹰、须似人,耳似象,是为‘九似’。它起源于雷泽氏的原始图腾,经不同部落合并后的综合和演化,演变成了超越部落图腾的神物,成为了中华民族共同敬奉的、延续时间最长的图腾神!”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传龙的名字中有个‘龙’字,恰逢其时也。” 卫中华傻傻的问道:“为什么?” 王教授说道:“一万两千年前,中国的上古史发生了一次重大的革命:由于生产力的改变和战争的需要,一部分氏族由原来的母系氏族逐渐转化成了父系氏族。这次的转化不仅可以从考古发掘上鉴定出来,也可以从变动的北极星的名字上看出来。” 卫中华越听越迷糊,喃喃的说道:“北极星?” 王教授点头道:“由于天文学岁差,北极星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比方说,距今13400-11900年前,北极星是天琴座的织女星,其后换成了天龙星座的天棓二,而现今是勾陈一。一万两千年前的中国古代传天数者,她们将自己每晚观察的主星命名为‘织女’,表示这两个字在当时人类的生活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史记·天官书》曰:‘织女,天女孙也。’给织女的地位做了很好的注解。因此从当时北极主星的名字,反过来也说明了一万两千年前正是‘织女’统治的时代。” 张真人接过来说道:“在我们穿越任务的这个时间节点上,北极主星由织女转天龙,恰恰说明了当时正是神龙雄起的时代。传龙既然给自己起个网名叫‘风火神龙’,冥冥中自有天数。传龙此去,的确恰逢其时也!” 卫中华暗自苦笑。若说不信吧,偏偏这个老头子又神的很,几乎每次必中。但愿这次也能说对吧!想到这里,他笑道:“希望传龙也能雄起,顺利完成任务,做出一番事业。或许他还能在上古时代搞个大发明出来,就像四大发明一样,引领时代的潮流。” 王教授笑道:“你这孩子,就知道耍嘴。知道上古四大发明是什么吗?”卫中华笑道:“这个问题难不倒我,老爷子。谁不知道,四大发明是造纸术、指南针、**和印刷术!”王教授淡淡的说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是后世的四大发明,我称它为‘后四大发明’或者‘新四大发明’。而早期的四大发明出现在上古时期,我又称它为‘前四大发明’或者‘古四大发明’。跟你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卫中华这次彻底傻了眼。他看了一下众人,发现他们的眼神也是迷茫的,于是就代大家问道:“教授,你说的这个上古四大发明是······” 王教授耐心的讲解道:“人类与动物的最大区别,是人类会使用和制造工具。人类运用自己的这种特殊本领,目的是为了解决自身的生产和生活需要。简单的说,就是解决自身的衣、食、住、行问题。这四大类问题可以说是人类最原始和最基本的问题,而解决这四大问题最开始出现的方法,我称之为‘前四大发明’。从根本上说,‘前四大发明’才是真正的四大发明!” “那么,这个真正的四大发明是什么呢?”卫中华不失时机的问道。 王教授回答道:“针对衣、食、住、行来说,相对应的发明就是:织衣、取火、构巢和文字。” 卫中华打断道:“都是谁发明的呢?”政委不悦的说道:“小卫,别插嘴。” 王教授没有受到影响,继续说道:“先说织衣吧。最早的人类为了御寒,首先想到的就是兽皮。他们将整张兽皮裹在身上,甚至还保留着兽角、兽头和兽尾等等。这个时期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30万年左右。然而这只是使用原始的材料,并不算真正的衣服。人类最早的衣服是从发明骨针开始的,有了骨针才可以缝制最原始的衣服。考古学家在阿尔泰山的丹尼索瓦人遗址中发现了距今大约五万年的骨针,还有后来的山顶洞人遗址、小孤山遗址、峙峪人和虎头梁人遗址等都发现了原始的骨针和骨锥,这说明我国最早发明了织衣之术。因此,我们的上古之人将这些能工巧匠们呼为‘织女’。还有一个事实可以证明我这个论点:自从人类穿上衣服之后,身上的体毛才逐渐退化。穿衣的历史越长,这个人种的体毛就越少。中国人的胡须和体毛是全人类最少的,这也反证了我们中华人种发明和穿戴衣服的时间最久,进化的程度最高。”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自己的演讲:“再说用火。人类最早用火的证据是我国山西的西侯度遗址,距今约有180万年;当然还有170万年前的元谋人遗址。然而这些用火,都是使用的天然火,并不是人工取火。人类自从发明人工取火后,才算是第一次控制了这种变革物质的强大自然力,使文明有了一大飞跃。恩格斯曾作过这样的比喻:‘火的发明和应用对人类文化的贡献,比数千年后发明的蒸汽机的作用还要大’。恩格斯把它看做是“人类历史的开端”。学会了用火,人类才能吃上熟食,才能获得更加丰富的营养和减少疾病;才能驱走野兽毒虫;才能刀耕火种,增加农作物的产量。最早发明人工取火的是我国古代的山顶洞人,距今约有3万年。而最早有记载使用人工火的人群是燧人氏。《韩非子·五蠹》曰:‘上古之世······民食果蓏蜯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这里讲的就是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故事。相比而言,汉族之外的世界其民族的民间传说里,都没有出现‘取火’一说,反而‘盗火’神话特别普及。例如北美殷地安人的土狼尤特盗火,古希腊的普罗米修斯盗火等等,不一而足。从‘取火’和‘盗火’的神话故事对比来看,正是中国上古人类教会了全世界用火的。从这一点上也可以推断,中华上古文明传遍了全世界。” 他停了一下,继续论证道:“人类学会用火后,由于经常吃熟食,故而牙齿的主要功能从撕扯转向了咀嚼。这也造成了人类不同于人猿的明显身体特征,那就是前突的吻部逐渐变短,面部扁平。而在所有的人种中,中华人种的面部是最扁平的,这也反证了我们先人用火的历史最悠久,是我们而不是其他民族发明了人工取火!” 王教授听了下来,见众人都在品味咀嚼,又将话题转移到了下一个:“所谓构巢,就是造房子了。最早的人类是居住在山洞里的。但是山洞是天然的,并不是人造的,所以不能称之为‘房子’。《韩非子·五蠹》开篇说道:‘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有巢氏’。这里的‘构木为巢’,大约是世界上记录最早的建房子事件了,因为有巢氏这个族群起源于数万年之前。举例来说,发现最早的云南古房屋遗址距今大约有2.6万年了。但是中国古代造房子的用料和西方不同,主要是夯土和木质建筑,不宜保存,往往一场战火就将一栋房屋甚至一座城市毁灭。而西方呢,主要用的是石料,不易毁坏,保存期就长。但是我们不能从现有的古迹中就说中国的建筑史要晚;恰恰相反的是,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学会构木为巢的民族。” 老教授看了一下众人脸上的表情,谈兴大发:“最后说‘行’。行这个字有走、做、办、推行的意思。如要令行天下,当然离不开文字。有人说世界上最早的文字是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出现在距今6000-5000年;而中国的甲骨文只有3600年,因此算是较晚的。却不知甲骨文是一种成熟的文字,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呢?它肯定有一个逐步演化渐变的过程。果不其然,1987年,在河南舞阳的贾湖遗址,考古专家从龟甲等器物上发现了契刻符号,与后世的甲骨文十分相似,距今约8000年。最妙的是,在山西的峙峪遗址中的一件细石器上,也发现了几个原始的符号,有的考古学家辨认出那是‘帝弇兹开天’的意思,距今约28000年。” 他得意的说道:“这说明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早发明和使用文字的。这些就是我说的上古四大发明,它全部起源于我们古中国。” ************************************************************* 我一声令下,联军冒着大雨,潮水般的向刚刚爬上岸来的狼人兵杀去。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斗,是一场关乎双方命运的搏杀,是我们与狼人的最后决战。 “恶魔”瑞克被一个巨人拉上了岸边,立刻组织已经登岸的狼人兵反击。他们人数虽然已不足千人,且又在河水中挣扎了半日,然事关生死,谁不殊死搏斗?联军的战士也在淋雨,再加上河岸泥泞不堪,也没占据太多有利条件。战斗是极其残酷的,血水流在地上,立即让雨水冲进了大河。 阿帕切专往人多处杀去,烛九阴盯上了“恶魔”瑞克,华光则指挥大家对几个巨人展开了围攻。他的飞石绝技如同神授,专打那些巨人的眼睛。霍伯特却寻上了沃夫·阿特拉。 惨烈的战斗如同暴风骤雨,来的猛烈,去的也迅速。当这场大雨停下来时,我们的战斗也结束了。华光全歼了那些巨人,烛九阴和霍伯特将浑身是伤的瑞克和沃夫·阿特拉叔侄俩活捉了。当华光问起阿帕切的俘虏时,他大大咧咧的说道:“谁耐烦捉活的,直接就砍了。”华光只得苦笑摇头。 我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是啊,还不如都砍了干脆。”华光连忙制止道:“禀大帅,我们虽然与狼人仇深似海,也不能如此滥杀无辜。只说这个沃夫·阿特拉,刚才在船上就是他一直保护着九天玄女前辈,岂能与‘恶魔’瑞克等一概而论。” 我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过问,漠然对他说道:“如何处理,全凭前将军做主。告知全军,由今天起,大帅一位,暂由前将军代理。我累了,你们看着办吧。” 华光奉令之后,便开始指挥全军继续作战。小西城的少部分残敌在大雨中渡河到了东岸,自当前去追击。夔扎尔柯特尔孤军前往处女地据点,也不能太大意。于是华光命令北方的雷炎派黑脚一部渡河东进,阿帕切和霍伯特也各率一部渡河东进,几路队伍共同寻找残敌。他自己则和烛九阴一路南下,准备与夔扎尔柯特尔合力对付处女地的“恶鬼”斯丁。夙天继续负责后勤工作。至于东进的队伍,由于补给线路太长,粮食问题只能自个儿想办法解决了,所以东进剿敌的人数不宜太多。 各部之间的联络这时成了问题。因伊洛萨姆娜的仙去,众梵天都离了军中,赶往小西城来了。华光只好命雷鸟骑士负责起这个工作。虽然效果远不及从前,却也没耽误大事。 红水河与大河会流之处的角落上,有一棵高大的橡树。它如同一个岁月的看客,漠视着那滔滔的河水,还有那河道的变迁。它是否记住了经过它身边的每一个瞬间和每一个过客?它是否记得眼前的这场残酷的战争,是否记得那个世间无双的白衣凤凰? 我一动不动,在这棵橡树下躺了三天。我内心不停的追问,追问橡树,追问大地,追问苍天,也追问自己的灵魂。 我追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她是我的良师,我的长辈,我的偶像,我的女神。她为何要离我而去,只是为了挽救那些可恶的狼人吗?我当时为什么不拼死拉住她,是因为对她这种决定的反感吗? 伊娃来了。 我认得她的脚步声,和那熟悉的味道。来的不仅有她,还有麻姑、伊洛魁、婼亚、伊南娜等人。十几位梵天来到树下,将我围在了中间。 伊娃手里拿着伊洛萨姆娜的法杖,背对着我,望着眼前的两河合水,沉痛的问道:“你打算在这里躺到什么时候?”我不愿回答,只说道:“别烦我,我想静一静。”伊洛魁说道:“没人烦你,我们只想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责任。”我无力的说道:“还有什么责任?狼人已败,所剩只是小股残敌,都不够大军塞牙缝的。我已让华光大哥去处理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麻姑说道:“狼人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华光也是帅才,我们从来没有担心过战争的结局。我们只是担心你!” 我冷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凡人罢了。”伊娃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么,请问凡人阁下来自哪里,您又是谁?” 我霍然起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同时心念电转,她不可能知道我来自未来吧?伊娃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不解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吗?”我内心一阵狂跳,嘴里却平静的说道:“我就是我,还能是谁?那么你说,我到底是谁?”伊娃示意我坐下,她自己也坐在树下的草坪上,慢慢的说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话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约发生在在三百多年前吧。那时的师傅,早已修成大道,成了众梵天的领袖:大梵天。那时的中土,人烟尚不算十分稠密,各族之间亦无太多争端,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大荒东洲这里,亦是一片乐土。” “然而这繁荣的表面下,始终埋藏着罪恶的种子。某一午夜时分,师傅在观天象,在西北方突然出现了一颗灾星。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直奔昆仑而来。” 我暗自好笑:古人没有现代化的天文学知识,常常把彗星之类的天体称为‘灾星’或者‘扫把星’;认为只要它一出现,就会给人类带来灾难。想不到梵天们也是这种看法,于是我懒洋洋的问道:“它的尾巴是不是跟扫把一样,雪白雪白的,每过七八十年才出现一次?” 伊娃回答道:“不是。你说的那是妖星,它一般出现在南方。师傅发现的这颗灾星出现在西北方。它的尾巴如同火焰,速度非常快,只一杯茶的时间,就从西北方来到了昆仑上空。” 我这次真的愣住了。伊娃没有理会我,自顾说道:“师傅通过法杖上的通灵宝石去感知这颗灾星,却发现它充满了罪恶、残忍和贪婪。如若让它落到人间,必然会引发无尽的灾祸。因此师傅改变了它的轨迹,使它撞向了雪峰,摔的粉身碎骨。”我心中暗自称奇,不知这事儿是否属实,还是伊娃在替师傅吹嘘。这个年代的人怎么有力量改变天体的轨迹?只是伊娃言之凿凿,平素又没撒过谎,倒真让人迷惑了。因此我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摔的粉身碎骨,难道九天玄女前辈亲自去查看过了?” 伊娃听出了我的语气,跟着说道:“我没有亲见,这些都是师傅后来告诉我们的。她老人家的确前去查看过了,据说坠落的地方引发了大火,连山顶的积雪都给融化了,只剩下星体的残骸和几具烧焦的尸体。”我的眼睛都睁大了:“尸体,哪来的尸体?灾星里面有尸体?”伊娃平静的看着我说道:“应该是的。一般的百姓,怎会爬到雪峰上面去?”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这哪是什么“灾星”,这不就是天外来客的飞船吗?它哪来的?天狼星人穿越过来的?应该是了!雷刚叔叔不是说过吗,天狼星人曾经派飞船穿越来过这个年代,并且或许还不止一次。这么说,伊洛萨姆娜前辈发现的就是其中的一次?她是用什么方法让飞船改变运行轨道的?如果这都难不住她,这位前辈的本领实在也太大了! “你在想什么?”我听到这句话后吃了一惊,抬头看时,才发现众梵天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问话的正是婼亚。我知道这人心细如发,雷原集那一次就被她问的我大汗淋漓,这次不能再让她得逞了。想到这里,我连忙问伊娃道:“后来呢?” 伊娃看了我半天,才说道:“师傅经过此事之后,更是细心体察天象。就算她不在昆仑之时,也命我大师姐伊洛雷姆继续观测。而她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改这个习惯,夜夜如此;并经常与师姐互通消息,唯恐漏掉一颗灾星。数年之后,果然又看到了一次,只不过这次落到了归墟之地。因为地方实在太远,非她力所能及,因而没有干预到其运行轨迹。其间一晃三百年过去了,直至数年之前,才发现又有一颗落在了归墟。加上上一次的,应该有两颗灾星落在那里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归墟在哪里,只是问道:“三百多年前的那次灾星落地,到如今都没有引发任何灾难?”伊娃苦笑道:“怎么没有?那次的灾难如非一位前辈化解,如今的中土早就是一片焦土了。”我感叹道:“这位前辈好生了得,他是谁啊?却不知如何化解的那场灾难。” 伊娃说道:“那是在第二次灾星落地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在昆仑之西的三危山一带,生活着弇兹合雄氏的两大直系族裔,那就是婼氏和西华氏。它们都是由弇兹氏衍生化育出来的新族群。婼亚就是在那里出生的。这一年,两个族群之间发生了争斗之事,据说死了好多人。师傅听说这件事之后,就请三师叔伊洛安娜去调解一下。”我奇道:“为何要请伊洛安娜前辈去调解?” 麻姑接话回答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本来是想说:以我师傅那火爆的性格,怎么适合做这个调解人?”我苦笑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奇怪为什么伊洛萨姆娜前辈没有亲自去。”麻姑说道:“师伯没有去的原因很简单,婼氏是弇兹氏玄女部的直系,就是师伯她们这一部的;而西华氏是弇兹氏素女部的直系,也就是二师叔伊洛西姆那一部的。师伯她老人家担心自己出面,别人会误会她有所偏袒,因此才请我师傅出面。我们是弇兹氏须女部的,跟婼氏和西华氏没有任何瓜葛,做这个调解人正合适。”我忙点头道:“原来如此。” 麻姑道:“师傅下了昆仑之后,便乘雷鸟直奔三危山而去。原来这西华氏族居住在三危山西部,婼氏一族住在东部,中间有片山林,乃是狩猎之地。两族之人偶然在林中碰面,也会互相招呼,并无太多矛盾。可巧这一日,婼氏的几个族人在林中碰到一头猛虎,虽然命中数箭,仍给它咬死一人。猛虎带伤向西遁去。婼氏族人紧追不舍,竟然追出了丛林,来至西华氏居住的西水沟一带,才将这头猛虎杀死。正当他们抬上猎物,准备回去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西华氏的族人。这西华一族偏偏把猛虎当作他们的保护神,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两族的人一来二去争吵起来,最后终于发展到打斗。婼氏人少,当场被打死了一人,另外还有一个抬回家不久也死掉了。后经两族的族长多次交涉无果,终于发展为大斗。”我叹道:“如果没有人伤亡,此事还容易解决。如今发展到这种地步,恐怕伊洛安娜前辈要为难了。” 麻姑也叹道:“谁说不是呢?师傅赶到之前,两族已争斗多次,双方各有人员伤亡。这日正准备在林外火拼,可巧师傅赶到了。众人见她乘雷鸟而来,知道是一位梵天,便暂时停止了争斗,找她评理。其他事情倒容易解决,只是那些死去了家人的亲属不肯罢休,哭闹着非要报仇才罢。偏生这两族的女族长都没来,带队的两个男人都是好斗的浑球,死掉的恰巧又多是他们平日要好的兄弟,自然难劝的很。师傅劝了半天,倒把他们的火气劝上来了。”我冷冷的说道:“既然男人都是浑球,还讲什么道理?直接打他们一顿不就得了!” 伊南娜忍不住笑了起来。麻姑却没有笑,看着我说道:“的确有人把他们打了一顿,却不是我师傅。”我问道:“那是谁?”麻姑没有回答我,却继续讲起了故事:“师傅正在为难之际,只听旁边一棵大树上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你也要报仇,我也要报仇,其实都是些废物!要是真有本事,还能让人打死了。’众人抬头看时,只见树枝上躺着一个人,在哪里一上一下的摇晃。那根树枝很细,好像随时都会断掉,可是那人偏偏躺的四平八稳,就像长在上面一样。西华氏带队的叫西猛子,婼氏带队的叫婼犸,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闻听之后顿时大骂,声称如果那人自己不下来,就用箭将他射下来。那人听见之后,‘哎哟’一声,当时就手忙脚乱起来。然后大家就听见‘喀嚓’一声,树枝断了,那人脑袋冲下直落了下来。”我听她如同说书一般,将情节拿捏的恰到好处,于是抢过话来说道:“这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位前辈了。我猜他是故意这么干的,借机给大家漏了一手。我担保他的脑袋没事。” 麻姑像看怪物般的看了我一眼,才慢慢的说道:“你果然明白。不错,他就是师姐刚刚提到的那位前辈了。结果也跟你说的一样,当快要落到地面之时,他猛然一个空翻,双脚平稳落地,引起一片惊呼。大家看时,原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身材高大,如同松树一般坚挺;一脸的络腮胡子,不怒自威。他的眼睛充满着真诚而又炽热的光芒,似乎是对整个世界的热爱。西猛子一时摸不透他的深浅,于是喝问道:‘兀那汉子,你是哪里来的,只管胡说八道。’那位前辈哈哈笑道:“本人已在此山修行数百年,整日见尔等忙忙碌碌,为一些血食大打出手,好生不然。似尔等这般拳脚,只好在家打打孩子,安能在此丢人现眼。’西猛子和婼犸闻言大怒,不约而同的往他身上招呼。我师傅见他不躲不闪,只是一味站在那里,不由大惊。只是她当时离的稍远,想去救他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砰砰’两声,一拳一脚实实在在的打在身上,那位前辈竟然纹丝不动。反而是打人的西猛子和婼犸痛的大叫起来。二人盛怒之下,喝令手下之人上来围攻。只听那位前辈吼声连连,转眼就打倒一片。剩下的人腿都吓软了,站在原地直打哆嗦。这时就听那位前辈说道:‘我一直手下留情,难道尔等不知吗?’他走到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跟前,先是运气片刻,然后吐气开声,出掌推去,那大树应声而断。众人纷纷咋舌,方知他刚才果真没有发力,不然中招之人恐怕没有一个活口。”我惊讶的说道:“这位前辈果然功力非凡。似这般掌力,我便远远不及。” 麻姑说道:“是啊,师傅后来也这么说。她说自己可以凭着法力弄断一棵树,可如果仅凭掌力硬生生的将树打断,仍是力有未及。师傅可是由武道修成梵天的,从来都没服过谁,那一次却被这位前辈折服了。当时只听那前辈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只为一点儿小事,闹的两族大打出手,死伤这么多人。你们仔细想来,该是不该?如果继续争斗下去,恐怕尔等全族都有覆没的危险。依我看,还是两家罢斗,就此了结吧。如有不服的,尽管上山找我便是了,在下随时恭候。’那西猛子和婼犸等人果然听从了他的劝告,各自去了。师傅待众人走后,连忙上前道谢。那前辈大大咧咧的说道:‘既让我遇见,岂有不管之理?倒是尊驾器宇不凡,似是一位梵天之神。不知我可有说错?’师傅说道:‘果然好眼力。小妹伊洛安娜。’那人呵呵大笑道:‘原来是须女部族长。说起来咱们可是一家。我乃燧人氏后裔,一直在山中修行,恰逢今日出关,谁料在此遇上贵人。’”我听后说道:“原来这位前辈是燧人氏族人。燧人一族,乃弇兹氏化育而来,与伊洛安娜前辈正是一家。”这些知识都是王教授上课时教过的,没想到我在这里用上了。 麻姑道:“是啊。当日师傅见他英勇豪迈,再加上同族同源,顿生好感。待至与他交流一些修行上的心得,更发现这位前辈谈吐不凡,别有一番见地。他似乎另辟蹊径,与我派大多数梵天的修成之路大有不同,却与师傅的路子有几分相近之处。并且因他身为男子,从武学而修天道上比师傅更有优势。二人谈论了三天三夜,相得益彰,互有进益。分别之后,师傅常对人言,说那次的会谈让自己在修行道路上受益匪浅,永生难忘。”我奇道:“伊洛安娜前辈当时不已经是梵天了吗,怎么还要修行?”麻姑垂首道:“修成梵天,只是我们修行完成的第一步。师伯生前常言:天道一途,无穷无尽。她老人家如此道行,仍在修行不已,何况我师傅呢?”我心中一痛,不禁闭上了眼睛。 婼亚接过话来说道:“伊洛安娜师叔回到昆仑之后,便向师傅说及了此事,当时我正好在场。据师叔说,那位前辈很可能已经跨入了梵天之列,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罢了。师傅听后也大为惊奇,因为在此之前,还没听说过哪个男子能修成梵天。就是二师叔伊洛西姆门下,修成梵天的也只是几个女弟子;那些男弟子没有一个成功的,最多只能延续数百年的生命罢了。而这位前辈无师自通,自然而然的得道梵天,岂非奇人一个?因此师傅就起了见他一面的心思,只是缺少合适的理由,不便上门而已。哪知数月之后,我比她老人家先一步见到了这位前辈。” 婼亚出神的望着茫茫的河面,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我刚刚踏入梵天之列,还没有下过山。有一天,师傅命我去三危山一趟,看看自那日调停后,两族是否还存在冲突。我听后非常高兴,为了完成修炼梵天的最后一关,我已经有二十几年没回过自己的出生地了。当我乘上雷鸟来到婼氏村寨上空时,心头顿时沉了下去。只见下方一片狼藉,房屋倒塌无数,更有许多族人围着十来具亲人的尸体俯首痛哭。当我和雷鸟落地时,族人们立刻围了上来,齐声说道:‘好了好了,大鵹来了,梵天来了。’”我不由问道:“什么是大鵹?”伊娃小声解释道:“大鵹就是雷鸟。不同的部族对雷鸟的称呼不同,玄女部称之为大鵹,须女部称之少鵹,素女部称之青鸟。” 婼亚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族中几个老人还依稀记得我的模样,知道我是他们的祖姑,都哭着求我做主。我细问之下,才知道近来山林中出现了一个巨人,经常于附近捣乱。这一次更是冲进了寨子里,弄的屋倒人亡,临了还抢走了大量的食物。我暗自纳罕,以前从没听说过附近有什么巨人。看着族人们恐慌的眼神,我决心去林中寻找一番。说来也怪,我在林中转了几日,连巨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这日正准备回到寨子里去,刚走到门前的那片黄土地上,忽听背后一阵地动山摇般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铁塔般的巨人向寨门口奔来。”我心中一动,忙问道:“什么样的巨人?跟狼人队伍里的巨人长的一样吗?” 婼亚看着我说道:“你如今果然是灵台清明,什么都瞒不住你。不错,那个巨人跟我们在这里见到的巨人一样。我当时还没有见过这般庞然大物,发现他欲对我不利,只能四处躲闪。好在他身子笨拙,一时也无奈我何。只是他腾挪之间,将寨门及围墙弄倒一片,甚至还撞翻了几处房屋。我虽然痛惜族人的损失,只是无法降服它。正在危险之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个中年汉子。只见他从一个族人手中夺过石矛,冲上去跟巨人缠斗在一起。那汉子身体灵活,招数精妙,连续刺中巨人数枪,痛的他叫声不断。巨人盛怒之下,抓起一根树干四处扫荡,欲向人多的地方冲去。那中年汉子无奈之下,只好挺身挡住他的去路。只是这样一来,他整个人就完全暴露在巨人眼前了。那巨人是何等力气?把树干向他拦腰扫去。我当时几乎不敢看了,料来这一扫之下,那汉子不死也要脱层皮。哪知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天而降,直钉入巨人脑门。巨人先是一颤,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接着身子不停的摇晃起来,之后便轰然倒地。”我听的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那道寒光是——”婼亚盯住我道:“一把宝剑!” 我浑身直冒冷汗。婼亚所说的场景跟我穿越之时看到的场景何等相似,着实让人难以置信。难道那把宝剑是我掷出去的?不能啊,如果是它的话,应该跟我同时落地才对,为何比我足足早了三百年?难道是我改变了它的穿越速度,让它通过另一条时空隧道先期到达? 我越想越头疼,无助的问道:“你说的那把宝剑,难不成就是太阳凬圣剑?”婼亚回答道:“正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跟婼亚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我丢了一把剑的事那么感兴趣了。当然还有伊洛萨姆娜,她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我抬起头来,见婼亚正在仔细观察我的反应,不由吃了一惊,大声说道:“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伊洛魁冷笑道:“心虚了吧?谁说过此事跟你有关系了?自己先认了!”我抗议道:“我承认什么了?后来呢,你们怎么都不说了?” 婼亚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了下去:“我见那汉子的体型相貌与三师叔所说的一般无异,料想定是那位前辈,忙上前请安。他摆手道:‘别前辈长前辈短的,要说起年龄来,我未必就比你大。咱们还是先看看巨人的死因吧。’我连忙陪笑道:‘话虽如此,然前辈与我师叔平辈而论,在下自当是晚辈。’他呵呵一笑,不再理论,转身走向巨人。果然在其眉心之处,拔出一支光华四射的长剑来。我二人一见之下,便知此剑绝非世间打造,当另有出处。那前辈挥舞长剑,灵动自如,自觉得心应手之极。他舞到兴起,不禁仰天长笑。我连忙上前祝贺,只听他说道:‘此剑来自九天之外,落入在下手中,当非偶然。想来上天知人间有不平之事,故降下神器,欲借某手,除魔卫道也。’说到这里,他居然当众单膝跪地,双手捧剑,立誓要上承天命,替天行道,为人间除暴安良。”我动容道:“果然是一条正义凛然的汉子。如果此剑当初不幸落入恶人之手,不知会给世间带来多少灾难。”婼亚说道:“是啊。那前辈说到做到,果然从此仗剑天涯,到处行侠仗义,不知留下了多少动人的故事和传说。”我感叹道:“言出必践,实在是我辈楷模。只是那巨人究竟来自何处,难道你们当时没有查询?”婼亚也叹道:“我那时刚刚出道,不知世情险恶;那位前辈乃是个率性洒脱之人,都没想到这里。直至数年之后,终致引来大祸。也正因如此,那位前辈终于来到了昆仑。” 我听的入了迷,马上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伊娃说道:“婼亚回来告诉师傅之后,她老人家马上就对巨人的来历起了怀疑。当时正好二师叔和西华子师妹也在,大家就一块儿商议。西华子师妹担心她们的西华族也遭到了同样灾祸,肯请师傅派她前去调查此事。师傅对二师叔的弟子向来一视同仁,是以就答应了。这西华子为此事整整调查了一个月,居然没有查出任何端倪!回来只禀报说西华一族并未遭劫,从此不了了之。”我听出她话中有异,忙问道:“难道是这西华族出了问题?”伊娃苦笑道:“出了大问题。数年之后,西华族起兵作乱,几乎将附近的婼氏村寨灭族!不仅如此,他们还纠集了一千多人,一路东来,直至昆仑之下,妄图取而代之。”我听后不由一呆,喃喃的说道:“这西华氏鬼迷心窍了吧?这事儿怎么越听越邪乎。一个普通的氏族村寨,竟敢起兵攻打梵天们的驻地?”伊娃说道:“一开始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大家的预料。从三危山到昆仑有着近一个月的路程,西华族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他们队伍越来越大,后来发展到数千之众,一路直杀到了昆仑樊桐,才被天凰部的队伍截住了。双方一战之下,天凰部虽然暂时拦住了他们,却弄得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我不禁问道:“一个小小的氏族,为何战力如此强悍?”伊娃说道:“因为他们的队伍里有两个巨人,还有十几个半兽人。”我吃惊的问道:“跟我们在这里遇到的半兽人一样?”伊娃回答道:“几乎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这肯定是天狼星人的穿越者们搞的鬼。他们第一次落地时,不幸被伊洛萨姆娜捕获了信息,从而引发穿越舱偏离了轨道,坠毁在高山之上。第二次他们只得另选了一个很远的地点,避开了伊洛萨姆娜的干扰,成功降落到地面。然后呢,可能要步行到昆仑一带打探神杖和圣剑的消息了。或许他们碰巧遇上了西华氏和婼氏的矛盾之争,于是就利用西华氏急于复仇的心态,使用一些迷幻术之类的卑鄙手段,进而控制了整个族群。接下来,就是利用这些人东犯了。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分析。如果让他们攻占了昆仑,弄不好真的能得到神杖和圣剑。大荒东洲今天的情况跟三百年前差不多,背后应该都有天狼星人的影子。想到这里,我对伊娃说道:“这大约就是你说的‘灾星’造成的吧。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打败的这些乱兵?” 伊娃说道:“昆仑之上大多都是女子,除去三师叔外,其他人都不会打仗。话说回来,如果我们梵天真的动用一些法术,将这些无辜的西华族人一举消灭,岂非有违天道?师傅无奈之下,只得一边调集天之九部堵住他们,一边派婼亚师妹去东方寻找那位前辈。” 婼亚接着说道:“我领了师命,一路边走边问,果然在不周山一带寻到了他。当他听闻昆仑有难之后,立时允诺前往。他骑上我带去的吉量,在我和雷鸟的空中指引下,一路上了昆仑。”伊洛魁说道:“我那时还未入梵天之列,依然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前辈器宇轩昂,卓尔不群,活脱脱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见这么多的梵天来迎接他,居然没有一丝不安,反而长笑道:‘微末之人,岂劳众仙子等候,在下失礼了。’等他见到师傅之时,讶然道:‘去岁槐江之山一唔,便知尊驾必非凡人,谁知竟是九天玄女前辈。请恕当日冒犯之罪。’”婼亚说道:“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师傅一直暗中关注着这位前辈,所以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我听后内心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稍有不快。这是嫉妒吗?我猛然心中一惊,忙大声问道:“后来呢?”伊洛魁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似乎是撇了撇嘴角。 麻姑道:“师傅和那前辈商议之后,订下了一个计划。由师傅指挥九部的人对西华族作战,前辈则扮成一个普通战士,伺机在战场上诛杀灾星的领军人物。如此一来,可用将杀戮减少到最低程度。哪知到了战场上,大家才领教到那些半兽人的疯狂程度。那位前辈想隐瞒自己的实力也隐瞒不住了。他费尽周折,才将这些半兽人全部诛杀。而西华一族,也在那次战斗中折损殆尽。”我暗中苦笑,让一个女人讲述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也确实难为她了。我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肯定是残酷之极;那前辈所面临的困难,又岂是“费尽周折”一词所能表达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问道:“那个灾星人物也被他杀了吗?”麻姑说道:“这次你猜错了,他抓了个活的。”我问道:“那人长的什么样子?”伊娃说道:“跟普通人差不多,就是脸色灰白晦暗,给人冷冰冰的感觉。”我问道:“有没有搜搜他身上,看看有什么武器?”伊娃等人齐刷刷的盯住我,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我身体一震,大声问道:“你们没搜?”伊娃叹道:“当时你在就好了。大家见他已经放下武器投降,双手空空,谁都没有在意,于是押着他来到师傅面前。哪知他突然发难,从腋下掏出一物,那东西发出一道蓝光,直向师傅射去。”我忙问道:“你师傅没事吧?”伊娃说道:“当时那前辈正在师傅身旁,他一看情况不对,迅速的将师傅撞开,同时将圣剑向那灾星人物甩去,正好插在其心口上,透胸而过。”我听的心惊肉跳,长吁一口气道:“还好。”伊娃也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什么?那道蓝光也同时射到了前辈身上,也是透胸而过,眼见是没救了。”我听后内心不断转念,料想敌人用的是激光枪一类的武器,可是偏偏无法说出口。 伊娃没有理我,继续说道:“众梵天纷纷围在前辈身边,一个个泣不成声。那前辈说道:‘哭什么?都是梵天,还像凡人一般动情。快把那东西拿给我看。’伊洛安娜师叔将那个灾星的武器递给了他。他端详了半天,吃力的说道:‘敌人有此利器,将来再战,我辈必败。我死微不足惜,只是若那灾星再至,我们的后人该如何面对这不利的局面?我今日在此立誓:等转世之后,决不再修梵天之道。我要历尽人间百世轮回,以求破敌之道。待我回归之日,就是破敌之时。到那时,我要将他们统统化作齑粉!’他一声大喝,将手中的灾星武器捏的粉碎,然后缓缓的闭上双目,与世长辞。”我感慨道:“好一个胸怀济世的前辈。对了,你们一直用前辈来称呼他,难道就没有名字吗?”伊娃说道:“当然有了。”我问道:“什么名字?”婼亚盯住我,从嘴里慢慢吐出了四个字:“风火神龙!” 我一下子蹿起老高,大声说道:“什么?” 婼亚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们将他埋在了昆仑之上,然后师傅就交给了我一个任务,那就是暗中寻访转世的风火神龙。这位前辈既然遗言历尽百劫回归,就一定不会食言。问题是他何时回归,回归到哪里。神龙前辈既然没有说明,我也只好漫无目的的寻找,这一找就是三百年。其间师傅她们来了大荒东洲,我仍在中土苦苦寻觅。直到去年夏天,我正在雷祖家中做客,闻听雷原一带,从天上降下了一颗神物。我怀疑这跟回归的神龙前辈有关,于是就前去查访。正好雷炎也要去拜会他的两位师兄:雷公和雷老虎。我们一同乘着雷鸟到了雷原集,雷炎自去**雷鸟;我呢,就去葫芦谷拜会多年前相识的一位盘古族的妹子。她如今已经是那个村庄的老祖母了。” 我呆呆的望着她,这不是说到我头上了吗? 婼亚自顾说了下去:“问过我那妹子之后,才知道葫芦河边不仅落下了一颗神物,里面还生出来一个年轻人,如今就在她们村落里过活。据说那年轻人曾亲口告诉过她:他的名字就叫风火神龙!” 我抗议道:“我只是随口告诉了老祖母一个名字,只是没想到跟那位前辈重名罢了。这纯粹就是一个巧合。”伊娃慢慢的说道:“凡事自有定数,哪里有什么巧合?看似偶然的事件,都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再说了,哪有随口给自己起名字的,而且又起的这般恰逢其会?我的风火神龙大帅!” 我的汗又下来了。这不是她们在编故事吧?人可以转世的?要是人能够转世,那么世间就真的有灵魂了。这种事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婼亚说道:“我在暗中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你不仅深通战法,而且武艺超群。尤其是葫芦河谷一战,更令我相信:你就是转世归来的风火神龙。于是我在雷原集问了你几个问题,发现漏洞百出,这就更让我深信不疑。我急中生智,决定骗你去见伊娃师姐,请她共同判断一下。后来师姐就想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让华光和婼姜合伙骗你上华山,以便她观察。”我冷冷的说道:“你自己都招认两次骗我了。” 伊娃温柔的说道:“第二次是我让他们做的,你要骂就骂我好了。我后来问过华光,他说你的功夫绝非来自这个年代,因为没有任何一派用这种武功。在来大荒东洲的路上,你曾说出过太行山的名字。试问,一个从来没有到过那里的人,怎能一下子就说出当地的山名?后来你在天使口一带落海,师傅得知后,坚持认为你没事,因为她见识过风火神龙的本领。后来她在东口之山救下了你们,当晚就单独召见了你。就是那天晚上,她认定了你是风火神龙。于是在猗天苏门山上,她传你内功和圣剑,同时观察你对圣剑的反映,以期进一步确认。难道你就没想过,圣剑岂会随随便便的传给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我沉默了。这些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的确让我不信都不行。可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于是就问道:“所谓的转世和回归,都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说法,毕竟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我还是不能相信。”伊娃说道:“当然有证据。风火神龙前辈生前曾说,他会将自己的历代功夫和百世经验都封存在圣剑内。只要他手握圣剑,上面就会出现‘凬火’二字。他去世之后,剑身上的两个字也消失了。直到圣剑到了你手上,这两个字又重新出现了,这难道也是巧合?”我摇头道:“圣剑上只有一个‘凬’字,没有‘火’字。”伊娃道:“那是因为你当时功力不够,并且没有完全与圣剑通灵,所以只出现了一字,还是时隐时现。如今你已跨入梵天之列,圣剑之上怎么可能只有一字?” 我反驳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修成梵天?你们最少的还修行了数百年,我才修习了短短的一年时间。”伊娃垂泪道:“因为你身上有两个人的功力,一个是圣剑中风火神龙前辈的,一个是我师傅的。”我惊奇的说道:“伊洛萨姆娜前辈?”伊娃说道:“在新月口之外,你再次内力溃散,生命垂危。师傅为了救你,将一身的功力全部输进了你的体内,使你的内力阴阳交合,终至大成。我和各位师妹曾经在神龙城用同样的方法救过你一次,可是由于我们的真气和你体内的真气不能融合,所以只能暂时压住你的伤势。师傅得知以后,料定你以后必然旧病复发,于是就专门修炼了一种功法,能让她自己的真气能与你体内的真气顺利融合到一起。她成功了,不仅治好了你的内伤,而且让你在短短的数天之内登上梵天!可师傅实在太可怜了,她功力散尽之后,就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弱女子,失去长生之身,再也做不成梵天了。她在救你的同时,就注定了自己走向衰亡。” 我怔怔的听着伊娃的话,只觉眼前发黑,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我仔细的回忆着伊洛萨姆娜当日的情景,回忆着她那苍白的面孔和散乱的头发,还有那沾满污泥的裙角和嘶哑的嗓音,更回忆起她那临行前蹒跚的脚步和失落的眼神,一时间有如千万把刀子同时在我的心头乱剜,感觉是那么的痛苦而又无助。说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她为了成全我,居然能将自己谪落凡尘! 就算这样,我仍然不理解她,仍然将这一个弱女子送入狼人之口,致使她形神俱灭,荡魄飞魂! 我还算是个人吗?不是,我不是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我只觉的胸口剧烈的收缩,嗓子眼一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伊娃等人连忙将我扶住,我一把推开她们,放声大哭。 伊洛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数落道:“算你有良心,还知道为师傅痛哭。哭有什么用,师傅既然成全你,就不是让你在这里干哭的。你有你的使命。大荒东洲的狼人打跑了,师傅的死讯也会传到狼人老家,想想敌人会如何对付我们?他们也见到圣剑了,难道会就此放过你?我劝你还是化悲痛为力量,将自己该挑的担子挑起来,重新踏上征途。我们大家都不希望看到一个废物!” 我逐渐止住了悲声,默默的拔出圣剑。真气贯通之时,剑身的另一面果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火”字。一种难言的直觉和信念电光石火般的涌向心头,我清晰的听到自己说道:“是的,我是燧人氏风火神龙!我,回来了!” ************************************************************ 第十章风火神龙下 利剑经过一番思考,基本上已经锁定了那个内奸。可是他毕竟年轻,而且是第一次分析这么复杂的案情,自信心难免不足。思来想去,他决定找雷刚商量一下。 选雷刚来做这个知情之人,利剑是经过了多重考虑的。教授老实,卫中华没有心计,这两人都不是合适人选。其它人里面,雷刚嫌疑最小,这是其一。其二呢,如果要抓捕这个内奸,没有一个决策人物拍板是不行的;雷刚就是这个拍板的人。其三,可以通过跟他本人的交流,进一步的观察雷刚的反应。 利剑想好之后,马上就找到了雷刚。雷刚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算着你也该来找我了。”利剑说道:“船长这么说,不怕自己也有嫌疑?”雷刚哂笑道:“真金不怕火炼,你早晚会知道的。”利剑又想了一下,就将自己掌握的情况给雷刚分析了一遍,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 雷刚低头沉思了半晌,对他说道:“我认为你分析的有道理。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干?”利剑回答道:“飞船之上空间狭小,不利于抓捕行动。万一这个内奸狗急跳墙,触碰到要害部位,整个飞船都会跟着完蛋。咱们可以找个合适的理由,比如说因为张真人在太空中失去了通灵能力,所以只好返回地面去。这样一来,就不至于打草惊蛇了。等回到地面之后,咱们马上付诸行动,先将所有人员控制住,然后再逐一甄别。”雷刚赞道:“就这样。你给我盯住这个嫌疑人,我去找政委商议返航的事情。” 张真人自从上了太空,精神状态的确一直不佳。所以当政委听了雷刚的建议之后,也认同返航的决定。雷刚立刻联系了国内的地面指挥中心,得到许可后,指挥飞船朝着基地方向飞去。 当飞船稳稳的降落到地面之后,机器的轰鸣声逐渐停了下来。雷刚将大家集合到一起,宣布了一个简单的决定:张真人由于身体欠佳,由王教授陪同着直接到救援中心去。其他人员由于刚刚落地,需在基地内的一个固定区域内医学隔离几天。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决定,可是很多人还是嗅出了**味。因为负责给他们隔离的居然是一群军人!大家不免在底下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利剑和卫中华心中有数,什么话都没说。 更让大家起疑的是,雷刚居然没有跟他们一块儿隔离! ************************************************************* 我和一众梵天回到小西城,见城内早已造好了灵坛,用来祭奠伊洛萨姆娜的英灵。很多人走到坛前祭拜,泣不成声。我也按礼祭拜,并暗中发誓道:“前辈在上,晚辈一定不辜负您老人家的遗愿,保境安民,泽被苍生。纵然舍此残躯,也要维护世间的和平!” 按下城内军民如何祭奠伊洛萨姆娜不表,却说第二天,处女地据点那边传来捷报:夔扎尔柯特尔的右路军已经攻破了据点,并将“恶鬼”斯丁和据点头目怀尔活捉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成功的俘获了停泊在那里的一艘大船。 这使我几天来难得有了好心情。第二天,华光的队伍也赶到了据点。他和夔扎尔柯特尔商议之后,决定将“恶鬼”斯丁和怀尔押上大船,同时强制船上的几个狼人舵手将船开到小西城来。至于其他的联军战士,除留下小部分驻扎在处女地据点外,其他则由烛九阴带领,将俘虏由陆路押送至小西城。 几天后,我们在码头上以最热烈的场面欢迎华光和夔扎尔柯特尔的凯旋。大船的甲板上站满了我们的战士,他们举起武器大声欢呼着,与码头上的人们共同庆祝最后的胜利。 “恶鬼”斯丁和怀尔被反绑着,垂头丧气的走下舷梯,迎接他们的是愤怒的人群和漫天的骂声。若不是我叫人维持秩序,恐怕他们当场就被活活打死。进入小西城之后,二人马上被投入了大狱,和“恶魔瑞克”关在了一起。这里原来是他们关押那些不肯臣服的原住民的,没想到今天关进去的变成了自己。 又过了两天,雷炎和一支小队也到了小西城。他的左陆军一小部分由黑脚带去了大河东岸,其他的大部分这时已经赶往神龙城了。五路大军的首领会齐,也算是一大喜事。还有一件喜事,那些染上了瘟疫的战士已经痊愈,可以出来跟大家团聚了。 在小西城,我和各路军的将领召开了第一次战后会议。 会议首先总结了各自战斗中的经验和教训,肯定了最终战果是成功的,最大的遗憾当然是失去了白衣凤凰。接下来又分析了当前的情况:逃到大河东岸的狼人最多有三四百,而我部派去东剿的黑脚、霍伯特和阿帕切三路人马各有五百人,军力对比上已经占了明显优势。而敌人属于仓惶逃窜,又缺少有经验的指挥员,说到底只是几路散兵游勇,实在不堪一击。关键是大河东岸的地面范围太大,如何找到他们才是个大问题。夔扎尔柯特尔建议给每一路东剿的队伍派去两个雷鸟骑士,其中一个负责搜索敌人,另一个负责跟小西城联络和作为预备人员来用。这个建议马上被通过了。 第三个是关于小西城的未来问题:这里对于狼人来说是个后方基地,对于大荒东洲来说似乎作用不大,除非将来从神龙城那边迁一些百姓过来。至于眼下,可以作为三支东剿队伍的后方基地。经过讨论,最终决定从各路军中抽调出一千名战士充当小西城的护卫,由白人虎统领,负责镇守要务。 最后的问题是如何处理战俘。由于阿帕切等人这次没有参会,所以我重点听取了夔扎尔柯特尔和白人虎的意见。相对于阿帕切的激进,这二人的态度更加务实。他们认为战俘应该区别对待,诸如“恶魔”瑞克等作恶多端的战俘应该押送到神龙城,交由百姓公决。至于沃夫·阿特拉等人,完全可以延循伊洛萨姆娜的做法,放他们回家。只有这样,一些女奴和混血孩子的问题才会得到根本解决,亦不会招致大多数梵天的反对。 我对两人的开明态度大加赞赏,同意这样处理。 会后,我找来沃夫·阿特拉,向他宣布了我们的处理方案。他一言不发的听完,方才说道:“各位胸怀宽广,都是了不起的英雄。这种对待敌人的态度,在我们家乡那里是没有的。我们只知道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只会被灭族。上次在凤凰城,我被白衣凤凰义释,本当知恩图报,谁知竟不能保全其性命,说来实在惭愧。各位即便是杀我泄愤,在下也决没有半句怨言。”我淡淡的说道:“人与人不同。如果是为了和平而来,那就是大荒东洲的朋友,我们自会好生相待。如果是为了侵略而来,对不起,大荒东洲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会与尔等誓死相搏!我今日放你回去,请给你们那片土地的统治者带个话:他要的东西就在我身上。要想得到它,到中土去找我吧。本人随时恭候!”我这么说自有道理,怕的是将来我们离开大荒东洲之后,敌人再来找麻烦。如果他们真要到中土找我,那可是隔着千山万水,大队人马根本不可能去得。 沃夫·阿特拉说道:“在下一定将话带到。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处女地据点的头目怀尔,是个爱好和平之人。他之所以不肯到狼堡那里去,就是不想杀戮无辜之人,因此一直留在最后方。希望大帅能够将他一块儿放了。”我还是淡淡的说道:“这个我会去了解。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蛋。” 沃夫·阿特拉走后,我马上安排人到那些苦役和女奴中采集信息,以便给战俘分类。果然听说怀尔心肠还不错,从来不虐待这里的原住民。打听清楚之后,我单独叫这个怀尔来谈谈。 怀尔果然谈吐不凡。当我们谈及那些女奴和孩子时,他对我说道:“这些女人和孩子,大帅可以咨询一下她们本人。如果有愿意跟我们走的,我担保她们将来绝不会受到虐待。至于那些孩子,最好还是跟自己的家人留在一起,这样他们才会生活幸福。” 我同意他的观点。当问起有没有其他要求时,他默然半晌,才诚恳的说道:“我们生活的那块大陆,遵循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大多数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刚才跟大帅担保好好照顾那些女人和孩子,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因为我们狼人一族,是属于较底层的。那里最高层的人类属于神级,只有寥寥数人,然而他们个个都是权势熏天。其次是巫师一级的,就像黑袍巫师塞尔一样,你是领教过的。他们是神级人物的耳目和代言人,虽然人数也不算太多,却是遍布整个大陆。第三级的是贵族,像阿特拉氏就属于这一级,他们代表神级人物执行实际统治,都城和各地的长官大都由他们担任。我们狼人和其他部族是属于平民级的,位列第四级。最苦的是那些兽人级的,他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所有的脏活、苦活和累活都由他们来干,连最基本的权利和尊严都没有。那些高级别的人从来不把我们当人看。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一群会说话的牲口。就拿这次远征大荒东洲来说,既然选定了狼人一族,我们就只有听命的份儿。那些不愿来的,领头的全被杀光了,从属都被罚到最底层做苦力了。”我倒吸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然而你们就这样败退回去,不怕受责罚吗?”怀尔苦笑道:“希望不会。负责管理军务的,是沃夫·阿特拉将军的父亲,他本人还算开明。只要沃夫将军从中斡旋,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这些下层战斗人员。大帅刚才问起要求,让我知道您真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在下别无所求,只希望大帅将来有时间,务必到我们大陆一行。我相信,您的到来,必定会给当地带来和平!” 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肯定会去的。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一句承诺!” 经过我们的挑选,大约有两百多战俘可以无罪释放。另外还有一百多罪行较轻的,经过体罚之后也开释了。剩下的三、四百人属于恶行昭著的,将被押往神龙城公决。 沃夫·阿特拉亦非常人,他请求临行之前,到伊洛萨姆娜灵前拜祭。我自然答应了他。我们来到灵坛处,沃夫·阿特拉带着一众狼人俯首跪拜,居然也流泪不已。这里面大多是在凤凰城被她释放的人。看着这些原来的敌人都在白衣凤凰灵前落泪,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我这时才明白什么叫大爱无边。哭声最大的自然是那些女奴。她们一来感激伊洛萨姆娜的救命之恩,二来今天就要离开家乡,自然是心绪难平。 祭奠完毕,我和华光等人来到码头上,给沃夫·阿特拉和怀尔送行。半数以上的女奴和大多数孩子都愿意随行,我爽快的答应了她们。大船顺着河水一路南去,甲板上的沃夫和怀尔还在拼命的跟我挥手。 没走的还有一百多女奴和几十个孩子,她们自愿留在小西城,不肯再回自己的故乡去。我嘱咐白人虎好生看护她们,不允许有半点儿伤害。 伊洛魁也自愿留在小西城。毕竟这里还有很多受伤的战士需要看护,须待他们伤好之后才能踏上回程。另外就是东剿的任务还在进行,仍需一个精通医术的梵天在此留守。 所有的工作安排完之后,我终于要离开小西城了。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地方,它是我的伤心地,是我潜意识中最不愿触及的一道伤口。它是我的成名之所,也是我的失败之地。望着那茫茫的大河水面,我只能将它深深的埋在心里。 一个月后,我们回到了神龙城。它的城门依然坚固,狼山依然耸立,此刻落入我的眼中,似乎都成了另外一副样子。跟意料中的一样,“恶魔”瑞克和“恶鬼”斯丁等一众敌人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他们个个被百姓打的鼻青脸肿,差点儿抛尸街头。押解的战士好说歹劝,才把他们从人群中拽了出来,绑在了北门内的临时刑场上。 我因为心情郁闷,并没有去观刑,而是交给了夔扎尔柯特尔全权处理。据说在行刑之后,激动的人群甚至发生了一点儿骚乱,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在整个过程中,夔扎尔柯特尔处理的有条不紊,彰显大才风度。我相信自己离开大荒东洲之后,他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 因为还有部分战士仍在东剿途中,小西城也有一千多的留守人员,所以仍会有少量的物资需求。这些需求小西城短期内还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尚需神龙城这边支援。因此我考虑再三,决定留下夔扎尔柯特尔镇守神龙城,暂时署理一切要务,直至小西城可以自力更生。 大荒东洲战局已定,未来狼人再次入侵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有鉴于此,中土来的战士这次都会赶回凤凰城,然后再从天使口飞回中土。这些战士一年多来与本地人并肩战斗,已经结下了同生共死的友谊。这份感情,没有上过沙场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如今分别在即,他们相互簇拥在一起,欢泣到深夜。 三天后,我们与夔扎尔柯特尔依依惜别。时间过得真快,神龙城已经进入了初冬。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线一路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上下攀行。当初来到大荒东洲的中土战士共有三、四百人,如今只剩下了两百多一点儿。我忽然明白伊洛萨姆娜叫这些人来的用意了:她是在找我。或者说,她想从这几百人中找出转世的风火神龙来。她成功了,代价却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过了南水营,我们折向西北,两日后来到了凤凰城。 远远望去,凤凰城依然雄伟壮观,那红褐色的山石也依然醒目。可是那白色的衣裙呢?我永远忘不掉伊洛萨姆娜进城的样子,忘不掉她那白色衣裙飘过红色台阶的梦幻风景。 红褐色的台阶依然直通到南门外的小平台处,门口迎接我们的还是一身劲装的火凤凰伊洛安娜。众梵天和将士连忙上前行礼,伊洛安娜冷冷的说道:“免了。”她忽然从背后抽出双剑,指着我厉声喝道:“阶下何人?”我一时不明所以,茫然回答道:“晚辈传龙啊。”她仍是大声道:“你不是我的晚辈,你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我当时就懵了,只得问道:“前辈这是何意?”伊洛安娜问道:“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无言以对,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伊洛安娜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死死的盯住我。 麻姑见状不妙,连忙上前说道:“启禀师傅,此事说来话长······”伊洛安娜断喝道:“闭嘴!传龙小子,你来说!”我默然垂首,痛心的答道:“九天玄女前辈之死,确因在下指挥失误造成的。”伊洛安娜斥道:“那你为什么活着?” 伊娃大惊,连忙分辩道:“禀师叔,师傅认定传龙是风火神龙前辈转世,为了救他,这才散尽功力,涅槃而去。”伊洛安娜怒道:“一派胡言!风火神龙何许人也?岂能转世到这无情无义之人身上。师姐英灵在上,妹子今天为你报仇了!” 她话到剑到,短剑霎时已刺到我的胸口。众人大惊,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我心如死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干脆闭上了眼睛。伊洛安娜硬生生的顿住,剑锋顶住我的胸口,冷言问道:“为何不躲?”我仍是闭着眼睛,慢慢的说道:“事情因我而起,在下愿替伊洛萨姆娜前辈偿命。”她将头向后一仰,说道:“好小子,还算有骨气。可是我老人家从不杀不还手之人。拔剑!”我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说道:“晚辈不敢!”她将脸一沉说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快拔剑!”我还是摇头道:“晚辈至死不敢跟前辈动手。” 伊洛安娜话锋一转,短剑指着伊娃手中的法杖问道:“师姐的法杖,为何会在这丫头手里?”我回答道:“这是伊洛萨姆娜前辈临行之前交给她的。”她紧盯着我说道:“你可知道,至尊法杖交到谁手里,谁就是下一任九天玄女。”我一时愕然,没想到梵天中会有这种制度,忙转身看着伊娃。 伊娃向前行礼道:“师叔明鉴:师傅临行之前,确实要弟子接任大位。当时伊洛魁师妹在场,可以作证。只是弟子自知道行尚浅,其间一再拒绝。谁料师傅坚决不依,非让我接替,弟子也只好勉为其难。日后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师叔指点。”伊洛安娜冷哼道:“你们二人,一个假借风火神龙转世,一个妄称遵从师命接替九天玄女之位,果然唱的好双簧。这等诡计,如何瞒的过我去?你等只顾做自己的美梦,却没想到还有我火凤凰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伊娃孱弱的说道:“师傅当时说:除我之外,无论谁继承九天玄女之位,都不会顾及中土百姓的死活。还说、还说只有我做了九天玄女,传龙才会配合安定天下,其他人都不成。”伊洛安娜冷笑道:“留着你这些谎话骗鬼去吧。待我先杀了你,然后再杀这小子,给师姐报仇。” 我这阵子浑浑噩噩,一直生活在悲伤的世界里,似乎完全跟外界断绝了联系。就连一些日常的工作,也都交给了华光等人打理。如今经伊娃提起,才回忆起伊洛萨姆娜上船之前,的确跟她窃窃私语过好一阵子。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这位前辈在安排后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将九天玄女之位传给伊娃,但是我知道她从来就没看错过人。如果真像伊娃说的那样,伊洛萨姆娜已经默认我是昆仑和下一代九天玄女的保护者,那我岂能坐视不理?否则,又怎能对得起她在天之灵?再者,我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伊娃被杀。 想到这里,我马上站直身板,向伊洛安娜说道:“前辈尽管指教,传龙这里接招就是。”伊洛安娜看了我半天,还是清楚的说着同样两个字:“拔剑!” 我和伊洛安娜站在南门外的小平台上,持剑对立。华光和其他将士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伊洛安娜的红衣在风中飘动;她摆出了一个姿势,霸气中带着几分妩媚。这一招她曾经教过我们,叫做“丹凤朝阳”。如今她将此招作为起手式,我一时猜不透其中的含义。而且也没有时间去想了,伊洛安娜蜂腰转动,双剑已如风车般向我攻来。她的招数势大力沉,偏偏又赏心悦目,我终于明白为何别人打不过她了。双方决斗之时,对手往往只能注意到她华美的招数,而忽略了里面的杀机。再加上她功力深厚,失败者战后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输给了她的功夫,还是她的招式。我体内的两股真气现在已经融为一体,浑厚程度犹在伊洛安娜之上,只是这临敌的经验比她差了很多。她知道圣剑锋利无比,双方的兵器一沾即走,并没有实实在在的碰上。常言道:“一寸短一寸险”,此时她的双剑欺身上来,不停在我周身寻找缝隙,很快就占了上风。没过多久,我已是大汗淋漓。 以前的风火神龙前辈是怎么折服她的?当然不会像我现在这样狼狈!我就像一个壮汉,有力气偏偏使不出来。我的优势去哪里了?我忽然想起伊娃等人说起的风火神龙来。她们眼里的那位前辈,是一个豪气干云的硬汉。那么他用的招数必然也是大开大合,刚猛无俦。若非如此,岂能折服一众梵天? 想到这里,我力贯长剑,荡开她的短刃,将后世的刀法施展开来,猛虎下山一般向她劈去。伊洛安娜不敢硬碰,转身躲开,准备从我侧身展开攻击。我不待此招用到老,已变为“横扫千军”。直到此刻,我才一鼓扳回了败局。伊洛安娜见我似乎变了个人,大为惊奇。她一时摸不透我的招数,只好暂时转为防守。我的招式越来越沉猛,已经完全脱离了当初她传授的路子,也让她越来越难以适应。 当我一点点的将她迫的只有招架之功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从没有过的招式:劈风斩雷霆千里。这一招用时要不留余力,毕其功于一役;若不能得手,于自身则是凶险万分;因而此招须在对手退无可退时方可使用。 我不清楚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招,此刻意到剑到,连人带剑化作一道影子,向伊洛安娜直劈过去。耳边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音,伊洛安娜的双剑已经化为四截。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被击倒的伊洛安娜,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长叹一声道:“三百年前,我输在了这一招上,三百年后的今天,还是输给了这一招。多年来,我一直苦思此招的破解之法,谁知仍是落败。”麻姑忙上前搀住她,冲我瞪了一眼道:“你怎么没大没小的,没看到师傅是在手下留情吗?”说完,又冲我递了个眼色。 我连忙单膝跪倒说道:“晚辈一时失手,所幸前辈武艺超凡,并未伤及贵体。千错万错,都是传的错,还请前辈责罚。” 伊洛安娜大大咧咧的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哪有什么留情不留情的!小子,知道我为什么非逼你出手吗?”我忙说道:“还请前辈明示。”她说道:“师姐道行深,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神龙转世。我没有她那道行,可是我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比武。你老实给我说,刚才那招是跟谁学的?”我搔了搔头皮,苦笑着说道:“晚辈没学过那一招。似乎是当时灵光一现,自然而然的就用了出来。”她笑道:“这句话你要是跟别人说,一万个人里面没有一个相信的。可是我相信,这一招除了风火神龙之外,没有第二人能使出来。”麻姑拉着她的手,甜甜的说道:“这么说,您是相信伊娃师姐的话了?”伊洛安娜淡淡的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即使我不信她,也相信你师伯的眼光。” 我们来到太阳神庙,只见一位白衣女子迎面出来,冲着伊洛安娜微微施礼道:“师叔。”然后对伊娃等人只是微微点头道:“见过诸位师姐。” 我见她一身白衣,眼前一花,顿时想起了伊洛萨姆娜,不觉鼻子一酸,差点儿眼泪下来,急忙转过身去。等我心绪平静下来之后,只听伊娃说道:“传龙,快来见过伊希切尔师妹。她可是我们二师叔的爱徒。” 伊希切尔淡淡的说道:“师姐说笑了。师妹这点儿道行,哪里比得上诸位师姐。”我见她神情冷漠,心中颇为不喜。又见伊娃等人对她也是淡淡的,不免暗中纳闷。 众人来到神庙之中坐定,婼亚问道:“师妹来了几日了,不知所为何事?”伊希切尔说道:“在下奉师尊之命,请三师叔和诸位师姐速往昆仑一行,有要事相商。”伊娃说道:“二师叔有何等要事,烦请师妹明示。”伊希切尔傲然说道:“师傅定于明年春分日,在昆仑推选下一代九天玄女。” 我闻言色变,不禁问道:“候选是谁,谁来推选?”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阁下自然没有这等资格,无需多问。”麻姑愤然说道:“如果他是风火神龙转世呢,也没有资格?”伊希切尔冷笑道:“纯属无稽之谈。风火神龙前辈何等尊崇,岂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说是他转世而来的?若是这样,我师傅顷刻间就能找出上百个。”她霍然起身,快速走到门口,撂下一句话道:“在下话已经带到,各位看着办就是。伊娃师姐,谨记届时将至尊法杖带到昆仑。等推出下一位九天玄女之后,你需亲手将法杖交到她的手上。至于圣剑,它是护卫昆仑用的,自然也要带去。” 我暗自称奇,这位伊希切尔好高傲的性格!再看伊洛安娜等人并未漏出异色,似乎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众人沉默良久,方听伊洛安娜说道:“如今战局已定,中土的战士们也该回去了。麻姑、婼亚、伊南娜,你们三人作为领队,分别送他们回家。师姐仙去之后,大荒东洲百废待兴,只怕我暂时无暇去中土了。伊娃、传龙,其他的事务你们协助料理一下。我还有事,失陪了。”说完,她也走了。 我和伊娃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火凤凰摆明了不给伊洛西姆面子,刚才说那话的意思就是表明自己不会准时参加那个所谓的推举大会。可是如此一来,不等于自己也退出了竞争吗?这位前辈,做事真是出人意料! 出了神庙的门,我问华光道:“大哥准备什么时间回去?”他微笑道:“我不急,让他们先回吧,我赶最后一批。”我陪笑道:“大哥这是要陪小弟一块儿回去。”他说道:“也不全是。我在武学上还有一些不甚明了之处,正好在此向伊洛安娜前辈请教。”雷炎笑道:“我是要先去的。家父年迈,族中又有诸多事务,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忙说道:“那我就先在此祝二哥一路顺风了。” 与二人分别之后,我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去拜访一下伊洛安娜。到了她起居的屋子里,我见只有她和麻姑师徒二人,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明年的春分日,前辈是不打算去捧场了?”伊洛安娜叹道:“去做什么?倒不如留在这里,落得清静。”她停顿了片刻,给我讲起了以前的事情。 “自上古洪荒时期,我们须女、玄女和素女三部合一,始称弇兹合雄氏。因后来我们发明了构木为巢之术,故而又有个诨名叫有巢氏。后来的那些燧人氏、华胥氏、雷泽氏和盘古氏等氏族都是我族衍生化育而来的。弇兹氏成立之初,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三位一体。它指的是须女、玄女、素女部的首领组在一起,族长由三人共同担任。每逢大事,都是由三人会商决定。由于需代表各部的形象和利益,因此选拔出来的三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传天数者。她们一起管理族务,共参天道;久而久之,居然给她们悟出了修身练气之道。一开始的几代族长,由于经验尚且不足,故而只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到了师姐这一代,终于给她在前辈的基础上悟得天道,修成梵天,可以不死长生。唉,可惜的是,她为了拯救你和百姓,还是涅槃而去。这难道也是天意吗?” 她停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至于我和二师姐,修行之路就难多了。大姐修成梵天之后,将她的经验和心得传给了我和二姐,谁知我们一练之下,发现全然不对。”我讶然道:“那是为何?”伊洛安娜说道:“因为我和二师姐的情况与大师姐完全不同。我自幼痴迷武学,也是因武艺超凡入选族长的。也恰恰因为这个,让我不能从大师姐的路子上修成正果,我只好沿着原来的路子继续走下去,同时还要整合大师姐提供的经验。二师姐跟我的情况又不同,她喜好族务,迷恋权力,并未在天道上下太多的功夫。同时她还曾生过一女。因她非处子之身,在天道修行上倍加艰难。好在她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在大姐得道数百年后,跟我几乎同时修成了梵天。”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二姐一开始还怀疑大姐没有倾囊相授,直至大姐的大弟子都修成得道,这才打消了疑虑。只是这样一来,我二人比伊洛雷姆修成梵天的时间又晚了上百年。”麻姑看了我一眼,解释道:“伊洛雷姆是师伯的大弟子,也是我们所有小辈梵天的大师姐。” 我心中一动:这位前辈将如此私密的事情都向我和盘托出,想来跟现在的局面必有很大关联。果然伊洛安娜说道:“大师姐临行之前,肯定已将身后之事考虑周全。我虽然在武学上颇有天赋,然终不善教化后人。就说麻姑吧,她虽然是我的弟子,却是大姐一手教出来的;要是一开始就走我的路子,必不能得证梵天。至于二师姐,她虽喜好族务,然而顾虑的只是自己的声名,并不以天下为己任。这个你日后自然知道。至于伊洛雷姆,则太过迷恋天道。她甚至在大难来临之时,曾主张关闭昆仑,再不问人间是非。这次大荒东洲有难,她就不闻不问。如此行径,自不得师姐喜欢。算来算去,只有伊娃宅心仁厚,性格和顺,可以接替九天玄女之位。师姐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伊娃过于温顺,若接替九天玄女,势必引来夺位之争、内乱之祸。所以她将一身功力都给了你,自是希望你能时常护持在伊娃左右,助其渡过难关。师姐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因此我才在南门外逼你拔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护法的本领。” 我沉默下来。没想到伊洛萨姆娜的仙去,会带来如此乱局。她活着的时候,整个中土世界风平浪静;如今她走了,中土就如狂风暴雨快要来临一般,那时谁来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我想想都头大,于是问道:“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返回中土,收拾乱局?”伊洛安娜说道:“我要是回去了,只会乱上加乱。何况,我也不想与二师姐撕破脸。”她看着我,眼中满是笑意:“不是还有你吗?你的个性与上一辈的风火神龙全然不同。他飞扬洒脱,你沉稳坚毅;他毫无城府,你心思缜密。我相信,中土在你的引领下,肯定会得到稳定和繁荣。”我苦笑道:“您实在高看我了。”心中却想:这位前辈也够可以的,将我架到高台上,想下都下不来。 雷炎和第一批战士已经启程飞往中土,那位伊希切尔却并没有随行,而是留在了凤凰城,看来是跟我们耗上了。 大荒东洲的事务其实主要在东方,此时都已被夔扎尔柯特尔等人料理了。凤凰城内的日常琐务是由天吴料理的,况且目下和平时期,并无太多要事。这伊希切尔每日在我们身边晃悠,自然让大家觉得心慌。伊洛安娜终非常人,这一日忽然说道:“师姐生前,常言南部尚有一片大陆,与大荒东洲相连,是一片荒芜之地。她曾经去过一次,而我还一次没去过。我近日常想,如果将来大荒东洲人满为患,自当迁一部分人过去。如今狼人已退,我正该南下一行。传龙以为如何?”我先是一愣,然后鼓掌笑道:“妙极妙极。晚辈自当追随前辈,一同前去开开眼。”伊洛安娜说道:“伊娃不必去了,代我坐镇凤凰城,处理日常事务。若有要事,你一定等我回来再说。” 伊希切尔脸色一变:此去南方,路途遥远,一来一去,至少要两三个月时间,这样原定的春分日回到昆仑就泡汤了。我走了,圣剑当然也带在身边。至于携带至尊法杖的伊娃,则完全可以推脱说等伊洛安娜一块儿回中土,她伊希切尔又当如何?她情知这是伊洛安娜的脱身之计,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怒冲冲的去了。 我心中暗笑,待其走后问道:“为何伊娃不能同行?”伊洛安娜说道:“师姐在法杖中封印了她的修行之道,那是留给后人的。伊娃虽是梵天,道行仍然比伊洛雷姆差得很远。如今世事承平,正好在此修习师姐留下的道法。相信不久之后,她的本领会得到一个全面的飞升。若是随我们南下,怎得如此清静?” 我们说走就走,骑上扶桑树备用的两只雷鸟,很快飞出了凤凰城。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一处峡谷,那里到处都是翠绿的森林和黄褐色的山岩,某些地方看上去类似太行山。据伊洛安娜说,这附近就是夔扎尔柯特尔的老家了。 我们并没去有人烟的地方,因为我现在是梵天了,可以不必吃东西。我冲伊洛安娜开玩笑道:“咱们这一走,伊希切尔肯定气坏了。她不会向你那二师姐告一状吧?”伊洛安娜平静的说道:“她还没有这个本事。”我笑道:“这么有把握?”她说道:“能够用宝石通灵的梵天,目前只有十三位。她没有这个本领,相隔万里怎么告状?通灵之所以很难,有两个原因,一是你的道行必须达到一定程度,这伊希切尔道行不够,还需修炼个三五百年才行。二是那种宝石特别难找,特别难炼。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一块就能用吗?”我说道:“原来她级别还不够。能通灵的十三位梵天,我至少知道九位,其他的是谁?”她微笑道:“你知道的应该是我们三姐妹,还有伊娃等小一辈的来大荒东洲的五位,再有一位就是你自己。”我点头道:“不错。另外的四位呢?”伊洛安娜说道:“伊洛雷姆是一个,二师姐的大弟子湿娃是一个,九河神女是一个,还有就是昆仑的守护者开明和陆吾,他们二人只能算一个。各种宝石的颜色是不同的:紫色象征智慧和神奇,白色象征美丽和爱情,黄色象征土地和财富,绿色象征生命和繁衍,黑色象征法规和护持,红色象征能量和火焰。”我这才明白,原来宝石还有这么多讲究。 第二天,我们继续向东南方飞去。三天以后,发现右侧就是海洋了。我们只好将方向稍微往东偏了少许,一天之后大海出现在了左侧。接下来几天,海岸线不是出现在左边就是右边,我明白这是到了中美地峡了。这里除去海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平原,全部都是崎岖的山脉和茂盛的丛林,只是这里的山脉海拔不太高吧。我和伊洛安娜一边欣赏美丽的风景,一边记住一些有特征的地形和地貌,以便回来的时候好认路。 又过了两天,东方出现了巍峨的高山,我知道自己终于来到了后世的南美洲。伊洛安娜兴奋的指点着,大声赞道:“这里确实不错。我们早晚会迁一部分族群过来开荒。看吧,那座山多么雄伟,上面完全可以再造一座太阳神庙!” 是啊,原始部族是离不开山的,他们使用的石器和采摘的食物全都来自山脉。这里的高山的确适合这个时代的人类生活和居住。 我们沿着西海岸的山脉继续南飞,没两天就看到了更为雄伟挺拔的雪峰,表明这里的山脉海拔更高了。雪峰下时常可以看到绿色的丛林,黄色的苔原和蓝色的湖泊。大自然的壮美令人惊叹。又过了十来天,越往南飞天气越冷,我们终于飞到了大陆的最南端。这里的山峰上白雪皑皑,湛蓝的海面上偶尔会看到白色的冰山。波涛汹涌的海水撞击到岩石上,飞溅出洁白的浪花。就连那成群的企鹅,个个都挺着雪白的肚皮,在海滩上斯斯文文的漫步。伊洛安娜叹道:“多美的景观呐。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的白色,就叫它白渊吧。” 看过了美景,我们开始往回飞。这一次的飞行路线是山脉的东侧,那里处处都是原始的森林和草原。十几天之后更是飞到了雨林上空。只见那奔腾的河水流出翠色的峡谷,在大地上来回蜿蜒着,恰似那绿色的画卷,美不胜收。颜色各异的彩虹鸟在林中成群结队的飞舞着,给大自然带来了勃勃生机。 这种绿色着实让人流连忘返,因为它正是生命的颜色。我们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自然母亲的怀抱中肆意飞翔、撒娇徜徉。潮湿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似乎在净化着我们的心灵。 这一次我们只顾看雨林了,飞行的路线稍稍偏东了一些,数日后前面又是连绵的群山。我正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苦恼时,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飘落的瀑布。说它“飘落”,是因为它的落差太大了。那轰鸣的水幕,宛如一条飘动的白练,从山顶一直拖到山脚下。我只看其形态,就知道这是闻名后世的安赫尔瀑布了。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它还没有名字。 雷鸟似乎对这个瀑布也感兴趣。它驮着我们,来回迂飞着,翅尖不时划过飞洒的水雾,发出欢快的叫声。 “就像一条奔腾而出的水龙”,伊洛安娜冲我喊道:“干脆就叫它‘出龙’瀑布吧。”我当然没介意,只没想到的是,这个名字一直在殷地安人中流传,直到久远的后世。 我现在的记忆很好,只要是以前接触过的东西,都能分毫不差的想起来。我知道这个瀑布位于后世的委内瑞拉国境内。要回去,只能先往西飞,这样才能到达中美地峡。伊洛安娜对我的地理知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疑问,沿着我指引的路线飞去。四天后,当我们再次发现那熟悉的地貌时,知道这次没有飞错方向。 “这片大陆,应该给它起个名字吧。”我冲伊洛安娜喊道。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就叫它大荒南洲好了!” 后世蒂亚瓦纳科的印加人,有一个关于这个女人的神话。在神话故事里,一位女神从天而降,名字叫做奥利安娜(伊洛安娜);她金光灿灿的来到地面,目的就是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我不清楚这个神话是不是跟我们今次的巡游有关,或许伊洛安娜以后还会多次光顾这片大陆吧。她们须女部观测太阳,同时也是太阳图腾。后世的历史也证明了,太阳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南美洲! 十几天之后,我们赶回了凤凰城附近。这趟旅程耗时近三个月,此时的大荒东洲冬天已经过去,春天来了。 我们没有回凤凰城。就在刚飞到南水营上空的时候,伊洛安娜收到了麻姑的传信,得知天使口那边有事,只好改变方向,往西面飞去。我曾经到过霍皮人的村寨,那里离天使口并不远。但是这个用来迎接中土战士的中转站,我还是第一次来。 西海岸边上有一小块平原上。平原的东、北两面是山,西、南两面是海。这块小型的平原上点缀着许多原住民的村寨,一片升平景象。天使口就坐落在北部海边的半山腰上。它的周围用石块切成简单的围墙,中间则搭建了几十间石屋。这些石屋依山而建,虽然不甚高大,却显得浑然天成,与周围的自然环境有机的结合在一起,颇似一件艺术品。就连那些简单的山道,看上去都有诗情画意。一道瀑布从山顶层层飞落,依偎在天使口旁边,给这里带来了不少的灵气。 我看着这别具匠心的设计,不由流下泪来。伊洛安娜奇道:“你怎么了?”我长叹一声道:“这里的建筑,与凤凰城风格各异,应该不是出自前辈的手笔吧?”她顿时明白过来,将头扭头去说道:“你没看错,这是我师姐伊洛萨姆娜设计的。”是啊,睹物思人,自然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原来麻姑告诉她师傅,回来的时候,她在海上碰到了一群从中土漂流过来的百姓,据说还有一位梵天引领。他们乘着涕竹之舟,已经离天使口不远了。没想到她从空中看到的这个“不远”,让我们一等就是两天。 我始终不相信这个年代的中土人有造船的本领,更别说横渡这广阔的太平洋了。这种等待的滋味让我坐卧不宁,于是决定乘上雷鸟去海上接一下。伊洛安娜听闻之后,一笑了之。我辞过她之后,很快飞离了天使口,沿着海岸线一路西行,然后逐渐转向西北方。没过多久,果真在海面上找到了这支“船队”! 所谓的梯柱,指的是一种高大的竹子。晋朝人戴凯所撰《竹谱》中记载:涕竹“高数百丈,竹围三丈六,厚七八寸”。说的就是这种竹子。我将雷鸟的飞行高度拉低,就清楚的看到这种“舟”的真面目了。 原来这涕竹之舟,是用好几根梯柱绑成的一个大竹排。这种竹子直径有一米多粗,长度有六七十米。因此,这个大竹排的面积就很大了。风平浪静的时候,大家可以在上面活动或者打鱼。别出心裁的人们把每一节竹筒作为一个“房间”,上面挖一个人孔,可以让一个成年人顺利的钻进钻出。人孔的周围还钻了几个小孔,只有指头粗细,是用来穿绳子的。如果在海上遇到暴雨或者风浪,就用一块四角系着绳子的厚麻布把人孔盖上,将绳子穿过小孔,里面再系上,每个竹筒就成了一个简单的密封舱了。这样一来,雨水和海水都灌不进去。每个涕竹之舟上有二三十个这样的“密封舱”,有的住人,有的放食物,有的放日常用品,居然还有的用来盛放淡水! 不仅如此,每个涕竹之舟的尾部,居然还有一个石锚。这使我想起王教授曾说过的:1975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发现了一具三千年前的石锚,重达152公斤。而制作这种石锚的材料,只有中国的台湾海峡附近才有。这证明古代的人们是从福建一带出海的,他们乘着涕竹之舟,顺着黑潮(日本暖流)和北太平洋暖流,一直漂流到了美洲。 看着这样一支由十几艘涕竹之舟组成的“船队”,的确让我震撼不已。我们先人的智慧实在太强大了。竟然凭借这样一个简单的竹排横渡整个太平洋! 涕竹之舟上的人们早已发现了我和雷鸟,他们指指点点,并不显得惊讶或者害怕,看来以前是曾经见过的。漂在最前面的涕竹之舟上站着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她个子不高,看上去特别精神。只听她一声呼哨,我乘坐的雷鸟竟然在竹排上缓缓落下。看我从雷鸟背上下来,她冲我甜甜的说道:“你一定就是传龙了。” 这就是伊洛萨阿美,也叫伊萨阿美,是伊洛萨姆娜最年轻的弟子。她的性格活波开朗,眼角似乎时时带着笑意。我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子,怎么有耐心在海上漂流了这么长时间。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憋坏了,见到我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从她的话里,我知道这次来的都是越族人。这个族的人特别崇拜蛇,或者说是蛇图腾。他们原来生活在海滨,近年来受到了内陆和沿海一些部族的侵扰,在当地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乘上涕竹之舟,来到了茫茫的大海上。伊萨阿美正好经过那里,于是就建议他们到大荒东洲来。他们一行从夏日出了东海,顺着洋流和南来的季风,往北方漂去。当他们漂过茫茫的大洋之后,已经是冬季了。这时又赶上西岸的北风盛行,将他们一路吹到了天使口。看着那晒的黝黑的皮肤和破碎的衣服,我真不知道他们这大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为了安置这些远来的“老乡”,我们在天使口呆了七八天。等一切都安顿的差不多了,才匆匆赶回凤凰城。伊娃经过三个月的苦修,看上去似乎有了些变化;具体变在哪里我说不清楚,好像气质上比以前高洁了许多。 数天后,东剿的将领已经将残敌消灭,乘雷鸟回到了凤凰城。夔扎尔柯特尔、白人虎、阿帕切、黑脚、霍伯特、九尾狐等人都会齐了,再加上留守凤凰城的天吴和没走的华光、神荼、郁垒等,好不热闹。 在庆功会上,我令大家开怀畅饮,然后趁机说道:“这次保卫家园的胜利,其实是跟各族人们的团结一致分不开的。要是只靠我们这几个人打,能打赢吗?还不是靠所有族群共同努力的结果。如果大家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甚至内部矛盾频发,我相信不久后敌人还会打过来,到时候失败的就是我们了。我和华光大哥过些日子就要回中土了,可不希望这里再遭受什么劫难。我建议大家共同商议一个制度,以杜绝未来可能发生的矛盾和冲突。” 众人听后,三五成群的议论起来,半天不得要领。看着大家无奈的眼神,我从容说道:“我这里有个主意。既然各族头领都在这里,我们可以共同协商一下,将各族的人口、传统居住区域、资源和边界等重新统计和划分一下,在一定的范围内组成一个小型的国家,大家看怎么样?”众人对于国家这个词语没有概念,我只好一一给他们解释。 解释完毕后,我对大家说道:“划定国界之后,国人便不能随随便便的越境了。如果你需要对方国家的资源,就要拿本国的资源来交换。”我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主要是避免一些弱小的族群受到欺负。在狼人到来之前,各族之间本来就是争端不断。如白头鹰之流,专门靠劫掠他族资源为生。众人听后,颇觉新奇。霍伯特马上问道:“如果国家之间发生了争端怎么办?”我笑道:“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个问题。各国的首领可以每年在凤凰城举行一次首脑大会,探讨和解决各国间的各种争端和问题,同时制定出相应的律条来。这些律条要各国之人共同遵守,并且由凤凰城的梵天们监督执行。” 几天之内,我的这个建议马上传的众人皆知。无论是那些高贵的梵天,还是普通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个“国家”体制。 伊洛安娜对我的建议很感兴趣,于是召集了各族的族长或首领开会讨论。大家不仅给出了各自的建议,还商量出了很多的制度和章程。于是,这次会议也成了所有族群的建国大会。各国的首脑们热火朝天的划定边界,分配资源,忙的不亦乐乎。反倒是我这个发起人落得一身清闲。 十几天后,嘈杂纷扰的声音逐渐少了下来,各国的疆域也大体划定了。 五彩原一带原是霍皮人的传统地盘,这次全都划给了他们;霍皮人将他们的国家命名为小人国,国王就是霍皮百灵。玄股人在小人国的北面山区,改名玄股国,第一届国王就由黑脚担任。东口之山周围是黑鹰的君子族传统居住区,他们在那里成立了夏州国,由黑鹰的小儿子夏延担任国王。至于阿帕切,他带领的大部分君子族战士留在了野牛寨一带;那里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且又物产丰富,所以他们不愿意西来了。于是伊洛安娜将那里划给了阿帕切,成立了君子国。大家见彪悍的阿帕切居然成了国王,其形象似乎跟“君子”二字格格不入,都一齐来打趣他。 至于夔扎尔柯特尔,他们族人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凤凰城南方,于是在那里建立了墨齿国,夔扎尔柯特尔担任国王。白民族的传统地域成立了白民国,由白人虎任国王。青丘族成立了青丘国,九尾狐任国王。神荼、郁垒共同担任了大人国的国王,地点在遥远的北方。 所有这些方国,都在伊洛安娜管辖内。 还有些地方是比较难分的,比方说凤凰城、神龙城和天使口一带,这三个地方是各族人汇集之地,不能随便划给哪个国家。小西城比较偏远,也是各族汇集,并且还有部分混血儿,自然也不能简单的划分。我和伊洛安娜商议之后,决定任命霍伯特为天使口一带的太守。凤凰城的太守还是天吴。至于神龙城,伊洛魁似乎是耗在那里不回来了。问起原因时,伊洛安娜也不说。我们思虑再三,决定任命魁奥瓦老人担任太守,黑面副之。至于伊洛魁,正好留在那里辅助他们,如此就一举两得了。小西城一带,只能交给小豹子了。这小子虽然年龄不大,却异乎寻常的老成。这四位太守直接听命于伊洛安娜,不隶属任何一个方国。 至于其他偏远的地方,暂时还没有大量的人群居住,不具备成立方国的条件。 赶走狼人之后,我们缴获了大量的青铜武器,大约有数千件。如何分配它也成了一个难题。中土战士走的时候,每人带走了一件。剩下的都分给各个方国吗?我反复考虑,忽然有了新主意。 既然现在已经是和平时期,不打仗了,每个方国分发一两百件武器作为镇国利器,也就差不多了。如果给的太多,或许以后会引起战乱。神龙城、小西城和天使口也各留一两百件,剩下的可以储存在凤凰城的仓库里。中土接下来可能会有战事,应该运过去一部分。只是如何将上千件的武器运回,却令我发了愁。我去找华光商议,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 无奈之下,我二人只好去求伊洛安娜。她沉吟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担心中土会发生数百年前的那种战事。至于如何将武器运过去嘛,倒是不难。我知道大人国豢养了数百头驯鹿,这些牲口不仅可以负重,而且极耐寒。我让神荼郁垒安排一下,用驯鹿将这些武器运到天之浮桥那里。等冬天一到,就以从冰上渡过海峡,送到中土了。那时你再安排人接收一下就行了。”我和华光连忙道:“多谢前辈!” 又过了数日,最后一批雷鸟回来了。等这些辛苦的大鸟们休息数日之后,我们终于踏上了返程。 凤凰城的人纷纷前来送行,说不尽那依依不舍之情,好多人放声痛哭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一别,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伊洛魁始终没来,一直留在神龙城,似乎是不想再回中土了。事实上,一直到后来,她也没回去过几次。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大荒东洲,留给了与她朝夕相伴的百姓。她运用自己高明的医术,救人无数,在当地土著人中颇具盛名。后来,有一个殷地安部落就是用她的名字来命名的。 我们数十人乘上雷鸟,先飞到天使口,然后沿海滨往东北方飞去。这次领队的是伊南娜,当然伊娃和华光等也在这支队伍里。 时间已是春末,北方的天气却依然寒冷。这些雷鸟不知有何神奇之处,居然不畏严寒。我骑着熟悉的大鹏,忽然想起了吉量。伊洛安娜答应将吉量也送到中土,只是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 十几天后,我们飞行的路线折向正西。傍晚时分,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这里的晚上虽然很冷,白天却是冰雪开始融化了。我们落地之时,那深蓝的湖水中还漂着白色的浮冰。远处一座雄伟的火山,将它披着晚霞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美丽极了。 伊娃指着那座火山说道:“这座山是师傅最早发现的。因为它雄伟壮丽,被当做空中飞行的地标。每次经过,我们都要停下来欣赏这里的火山和湖泊。” 是啊,这山、这湖,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留下了伊洛萨姆娜的芳踪。啊,美丽的大荒东洲啊,你到底是我的成名之所,还是我的伤心之地?很快就要离开你了,可是为什么感觉我的魂儿都留在了这里? 我拼命的甩着脑袋,眼睛余光看到的却是伊娃脸上的泪水。 我强忍着悲痛,问她道:“这座山有名字吗?”伊娃过了半天才答道:“还没有。”我缓缓的说道:“不,现在它有了。这山,叫伊洛萨姆娜火山。这湖,就叫伊洛萨姆娜湖。” 后世的原住民永远记住了这个名字。只不过重新翻译成汉语的时候出了点儿差错,被译成了伊利亚姆纳火山和伊利亚姆纳湖。 第十一章北国风烟上 《山海经·大荒北经》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蜚蛭,四翼。有虫,兽身蛇身,名曰琴虫。” “有人名曰大人。有大人之国,厘姓,黍食。有大青蛇,黄头,食麈。”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衡天。有先民之山。有盘木千里。” ······ “有大泽方千里,群鸟所解。”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天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又有神衔蛇衔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 ······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献。” “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利剑和卫中华大摇大摆的走向隔离区大门,被中尉叫住道:“站住!你们两人干嘛去?” 卫中华笑嘻嘻的说道:“报告:王教授找我们有事,要马上过去一趟。”中尉拉下脸来说道:“所有人还在医学隔离期间,上面规定任何人都不准外出。你们两个没有接到命令吗?”卫中华马上变作哭脸说道:“我们也不想去,可是听说教授快不行了,躺在病床上直叫我俩的名字。所以刚刚跟船长请了个假,怎么都要去看他一眼不是。” 中尉听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怪不得船长刚才叫你们过去了。”他正准备回去,突然转身问道:“不对啊。教授下飞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卫中华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突发性心脏病吧?” 中尉见这小子似乎是随口乱说,可是偏偏又找不出毛病,只得将信将疑的走了。利剑偷着抹了一把汗说道:“你是怎么搞的?简直是满嘴跑火车!我都快被你说懵了。”卫中华乐道:“你放心吧,就咱这嘴,当笑声演员都没问题。” 有了雷刚的特殊通行证,门口果然没人阻拦。卫中华刚刚出来,后脑勺就挨了一记。他急忙转身,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王教授。 老教授气呼呼的说道:“坏小子,你倒是说说,我这突发性心脏病还能不能治啊?”利剑当时就笑弯了腰:敢情老人家刚才都听见了。 卫中华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您老什么病都没有。您身体健康,大福大寿,至少还能活一万年呢。”王教授笑了。 利剑赶忙问道:“你老不是陪张真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指名道姓的见我两人。”王教授将二人拉到偏僻处,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说道:“老张那里有传龙的消息了。”利剑顿时愣住了,纳闷道:“这才刚刚下地两个小时,他的通灵术又管用了?不会是真的跟地方有关系吧,难道这通灵术在太空中确实不能用?” 卫中华道:“想那么多干什么。教授,您先说说是什么消息。”王教授道:“老张说,传龙到了一个地方,那座山的形状非常有特色。他当时画了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伊利亚姆纳火山。因为它这名字的关系,我以前专门查过这座山的资料,所以这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见二人一脸疑惑的样子,他连忙解释道:“伊利亚姆纳火山在阿拉斯加,那里是古人迁徙到美洲的必经之路。所以我猜想,传龙一定是顺利的完成了他在美洲的任务,准备回中土了。”卫中华开心的说道:“太好了,传龙肯定将圣剑也带回了中土。我们再也不用跑远路了,只在国内寻找就行了。咱这就去告诉船长,让他也高兴高兴。” 送走了王教授,两人立刻回去找雷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雷刚听后也挺高兴,笑着说道:“难道这老张真的跟太空无缘,上了天就不灵光了?” 太空中无法实施通灵术,这话本来是当初利剑编出来的。可是当他猛然从雷刚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触动了心里的某根神经,偏偏又一下子说不出来。他依稀记得,张真人在太空中是曾经进行过一次成功的通灵的,可是后来怎么就不灵了呢?利剑越想脑袋越痛。 雷刚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低声说道:“我已经请求上级尽快将有关人员的资料传给我了。到时候我们筛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利剑说道:“这也是个办法,我们可以多方求证。只是,我现在还有个要求。”雷刚问道:“什么要求?”利剑说道:“我想再去飞船一趟,那里我似乎漏了什么东西。” ************************************************************* 我又到了熟悉的天之浮桥。关于这个天之浮桥,考古界其实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指的是白令海峡,它在地球冰河时期漏出了海底大陆架,将亚洲和北美洲的陆地连在了一起。另一种说法指的是阿留申群岛,这些岛屿零星的散落在太平洋北部,宛如一串精美的珍珠项链。其实阿留申群岛的名字发音起源于我国古代北方的一个民族,它的名字叫挹娄;而挹娄氏来源于肃慎。因此它原初的名字应该叫做“挹娄氏群岛”才对。我们的先人们开疆拓荒,英勇顽强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北亚和美洲。后人不识,连名字都翻译错误,真是可悲之极。 数十只雷鸟在天空中飞翔,它们越过海峡,进入了寒冷的西伯利亚。有人说“西伯利亚”一词源自蒙古语,意思是“泥泞的土地”;也有人说应该翻译成“鲜卑利亚”,意思是鲜卑人居住的土地。不管怎么说,这个俄语中的地名是来自于东亚原住民的方言,而不是俄语中固有的名字。 一眼望去,全是连绵不断的雪峰。我担心每天看着那一片白色,容易引发人的视觉疲劳。好在数日之后,下方的雪峰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绿意,那一棵棵的黑松、马尾松、樟子松、枫树、柏树和桦树等苍翠挺拔,宛如一个个的小巨人在展示着盎然的生机。时间虽已是春末,树冠上还都积压着残雪。向阳的山坡上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那清澈冰冷的雪水汇集成涓涓细流,在山谷中欢快的流淌。 这么广阔的原始森林,如果是在夏日,该是如何一番美丽的景象啊!这是否就是古人所说的“盘木千里”呢? 最后一批回中土的战士大多是南方人。因为他们的家乡稍远一些,所以这一批雷鸟折返的时间比另外两批的要长。我们在凤凰城启程的时候,最北方的烛九阴他们早已到家了。 说到烛九阴,我忽然想去他的家乡看看,毕竟这种机会实在太少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和伊娃都想躲开伊希切尔,因为她也在这最后一批回来的人之中。当我向华光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也正好有此意,于是我们这队人在半路上就分手了。伊南娜带着大多数的战士们继续往南飞,伊娃则带着我和华光、华云、华生、风虎、风鸡等往西飞去。伊希切尔自然希望我们跟她去昆仑,却实在没办法控制我们的去向,只好独自回昆仑复命。她的路线偏西南,跟我们不是一路。 两天之后,我们到了章尾山。 由于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在章尾山的山脚下降落到了地面,准备步行上山。待我们下到地面上,几只雷鸟却并未停留,重新振翅冲到半空,然后往后山飞去。眼见它们的身影逐渐消失,我好奇的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些大鸟们认识这里的路?你看它们,飞过去的时候似乎没有丝毫犹豫。”伊娃微笑道:“大鹏的确是认的路。其他的雷鸟则是受到若木的招引,自动飞过去的。”华光问道:“什么是若木?”伊娃轻轻的说道:“若木原是生长于昆仑之西的一种大树,再往北方却很难生存。章尾山后有一座九阴山,得天地精华,颇具灵气。数百年前,师傅曾在此山试种了一棵若木,如今已经长得特别高大了。这一带的雷鸟最喜在一些高大的树木上栖身,诸如扶桑、寻木、建木、盘松和若木等,都是其栖身建巢之所。反而是一般的低矮树种惹它生厌,因为容易绊住它。可整个北方只此一棵若木,所以就显得特别珍贵了。若木一身是宝,其根可以补肾,其枝可补脾,其叶可补肝,其花可补肺,其果可补心;因此算得上是一颗宝树。此时天气转暖,若木上的红花想来已经盛开,香飘四野了。雷鸟闻到气味,自是急不可耐的飞过去。”我畅想道:“要是这么一棵大树上全是红花,必然是美艳极了。”风虎大叫道:“如此大家都去。既然一身是宝,待我爬上树去,折它几支下来!” 只听一旁有人冷笑道:“哪个敢对神树不敬,简直活的不耐烦了!”大家转身望去,只见山石后面闪出一个彪形大汉来:他四十几岁,身材远比一般人高大,黑面虬髯,不怒自威。他大步走到风虎近前,凌厉的眼神直射向他。 风虎的身材已经很高很壮了,却见眼前的黑大汉仍比他高出一头来,不由心下一惊,大声问道:“阁下何人?”黑大汉双目将我们挨个扫过,还是冷冷的说道:“诸位哪里来的,还是请回哪里去。我今天心情好,暂时放你们一马。如若不然,休怪我无情。” 风虎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不等我们答话,马上冷笑道:“我若不走,又待如何?”黑大汉顿时仰天大笑起来。风虎冷眼看着他,并未退让。黑大汉忽然止住笑声,从腰上抽出一只号角,猛的吹了起来。只见山坡上的岩石和松树后面人头攒动,瞬间冲出来上百号人。 我和华光等见号角有些眼熟,正要询问时,黑大汉已经暴喝道:“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也别放走了。” 我连忙上前见礼道:“在下传龙,不知尊驾跟烛九阴是何关系?”我已经想起号角的主人是谁了,当初这东西还是我发给烛九阴的。 烛龙尚未回答,我就听到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传龙兄弟,你怎么连他也不认识了?这就是那混蛋烛九阴的大哥,老混蛋烛龙啊。你不要怕,只管跟他打就是了,凡事有你哥我在后面顶着呢。”我转身一看,后面走过来一队身穿各色服饰的人来。为首之人一身横肉,又矮又壮;肥大的脑袋,小小的眼睛,肩膀上扛一根大木棒。至于身后的那些人,高矮胖瘦都有;最妙的是连衣服都没有两件完全相同的,活脱脱一个“杂牌军”。 我并没见过这个领头之人,不由讶然道:“阁下何人,如何知道在下的名字?”他嘿嘿一笑道:“好兄弟,咱们刚刚分手,你就忘了哥哥了?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带人先过来探探路,然后咱们一块杀上山去吗?” 我明白了,这一身横肉的矮胖子跟黑大汉烛龙肯定是死对头。二人原本要在这里打一仗的,碰巧听到我自报家门,干脆将我拉进来一块儿搅和。 烛龙呵呵笑道:“强良鼠辈,你以为多出这几个人来我就怕了?待我先宰了他们,然后再跟你算账!”原来那一身横肉的矮子叫强良,不知道跟烛龙这边闹什么矛盾了。 我正要出言劝解时,忽听华光等人一声惊叫,原是烛龙的大手向我背心抓来。我本能的一个前扑,半空中一个转身,右脚结结实实的撩在烛龙下巴上。他一声大叫,嘴角溢出了鲜血。 烛龙没想到自己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立时大怒。他从身后抽出青铜战斧,虎虎生风的向我劈来。观其武功,犹在烛九阴之上。想必是刚才有点儿托大,才不小心吃了我一脚。如今他步步逼来,招数倒也使的有板有眼,并未露出太多破绽。风虎将雷霆战斧抛给我,二人你来我往,瞬间斗了十来个回合。我忽然爱惜起烛龙来,不仅因为他是烛九阴的大哥,更难得武艺超群,端的是一位好汉。我虽然不了解他,却能以武品人:使出这种豪放招式的,决非阴险小人。只是如今我身在局中,如何收场倒是个问题。自己固然不能输,也不能让烛龙输的太难看。 就听强良嘿嘿笑道:“好兄弟,让哥哥助你一助。”他举起大棒,猛然冲进场中,朝烛龙脑后砸了下来。我惊呼道:“不可!”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另一个声音惊叫道:“谁敢伤我大哥!” 强良正以为得计,蓦然眼前青影一闪,一颗飞石正打在鼻梁上。他“哎呀”一声,双手本能的护住面门,木棒却已经脱手了。落下的木棒砸在烛龙耳门上,鲜血顿时冒了出来。强良顾不得脱手的大棒,大声叫嚣道:“谁打的大爷?”华光冷冷的说道:“我打的。背后伤人,算什么好汉!” 一个粗壮的身影扑过来扶住烛龙,正是烛九阴。他迅速查看了一下烛龙的伤势,犀利的眼神盯住我和强良。 华光忙上前说道:“九阴兄,这纯粹是个误会。我们也不知道这位是烛龙大哥,这才动起了手。”烛九阴回道:“华光贤弟,咱们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我自然信得过你。” 我当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问道:“烛龙大哥没事吧?”烛九阴蓦然用战斧指着我的胸膛,大声说道:“滚开!”我顿时愣住了。 华光也甚为诧异,上前问道:“九阴兄,传龙并无冒犯烛龙大哥的意思;你休要怪他。他也并不认识这个强良。”他用手一指,却发现强良早就带人逃走了。 烛九阴冷冷的说道:“我并没说他认识强良贼子,只是不愿见到这个自以为是、忘恩负义之人。”我诧异道:“烛兄何出此言?”华光忙道:“烛龙大哥伤势虽然不重,也要尽快回去包扎。九阴兄,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难道不请我们上山坐坐?”烛九阴还未答话,就听烛龙呵呵笑道:“既然都是朋友,自当请上山去歇息。各位英雄,大家请吧。” 时间已是傍晚,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天气突然冷了下来。山路上尚有不少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烛龙他们的山寨规模不小,有上百间房屋,屋檐下还挂着长长的冰溜子。几个身穿兽皮的族人聚集在户外,有的抄着手,有的不停的搓手,还有的还往手上哈气。小孩子们是不怕冷的,他们正在打雪仗。那冻的通红的小手抟出雪团,有些竟然扔到了我们这些客人身上。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何愿意生活在这苦寒之地。 我们走进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面,热气顿时迎面扑来:原来屋里已经生起火来。众人跺掉脚上的积雪,都上前去向火。烛龙招呼大家坐下,又令人端上热汤来给众人服用。烛九阴则默默的给烛龙包扎着,一言不发。 烛龙说道:“今日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各位既光临小寨,就算是到自己家了,都不要客气。”我们一起称谢。烛龙又说道:“我这九阴兄弟性格执拗,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勿怪。他回来的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并未向我言及原因,不知哪位英雄能告知一二?” 我拱手为礼道:“观九阴兄刚才所言,似乎事因在下所起。不知九阴兄可否赐教?”烛九阴还是冷冷的说道:“你是我的大帅,谁敢对你不敬。”华光忙劝道:“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什么话不能直说?九阴兄但说无妨。”烛龙也道:“我适才与传龙交过手,知其必非奸诈小人,兄弟何故与他不睦?”烛九阴说道:“事因多起。并非兄弟性格所致。”我忙道:“九阴兄何妨一一说来。” 烛九阴沉默半晌,方才说道:“我们在患难中相识,自然知道你的军事指挥才干,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可是你的用人和为人之道,却很值得商榷。就说凤凰城东征之际,华光兄弟为前军主将。我深知他本事远在我之上,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连夙天这等年轻人都封为主将,为何我只能为副?雷炎虽然武功高强,战场经验却远不及我,也做了左将军,自是因与你结拜之故。我说的可否有错?”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当时分派各军之时,因考虑到烛九阴脾气火爆倔强,故而命其为华光军副将,不想却因此招致他不满。可如今若据实告之,不是更火上浇油吗?至于封雷炎为主将,一方面是因为他和婼亚相熟,可以在战场上配合得力;另一方面我确实有给他扬名的意思,说起来也算是私心作怪。想到这里,我顿感汗颜,只得说道:“九阴兄所言甚是。” 烛九阴见我认错,更是放胆说开了:“攻下拐角据点之后,阿帕切硬是抢去我的前锋位置,而你却听之任之。这样一来,他有机会多次立下大功,扬名立万。你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更是无语。我的确不能只考虑他的感受,而是要考虑战场上的全局。当时或许是有一些补救的办法,譬如说可以让他带队主攻小西城,而不是派阿帕切等等,只是我没有用心去想罢了。华光忙替我解释道:“当时传龙大病初愈,思路尚不清晰。九阴兄自是知晓的,这一节就算过去吧。” 烛九阴叹道:“既然过去了,我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品行无端,多次在军中与诸多梵天女子调笑,只当大家是瞎子吗?如果众军士皆如此效法,我等该如何约束军纪?”我冷汗终于下来了,偷偷看了伊娃一眼,见她也是面色红晕,只能苦笑道:“九阴兄教训的好。” 烛九阴冷笑道:“其实这些尚算小节,你最招人恨的就是将白衣凤凰送上狼人战船,致使其形神俱灭,涅槃归西!你难道就没想过,她老人家是如何对待你的?”华光辩解道:“传龙当时也是拉住了白衣凤凰不放,只是她执意要去罢了。”烛九阴恨恨的质问道:“这些话只好骗鬼去吧!我要是大帅,当时就命人将白衣凤凰硬生生的拽回大营去!至于那些女奴,死就死吧,本来就是累赘;她们加到一块儿,也没有白衣凤凰的一根头发丝重要!他传龙,为什么不那样做?” 我内心的伤疤再一次被**裸的揭开,又狠狠的洒上了一把盐。或许我当时真该像烛九阴说的那样救下伊洛萨姆娜,而不必像现在这样时时遭受良心的谴责。我不是已经成为梵天了吗,理应没有了七情六欲,怎么还能如此受到感情的折磨?这内腑之中,为何经常的痛彻心扉? 我苦涩的说道:“别说你不能原谅我,我从来都没有原谅过自己!”烛九阴说道:“我当时就在她身边,自然知道她将大位传给了伊娃仙子。可是你呢?作为下一代九天玄女的守护神,够格吗?昆仑上的梵天们会如何看待你,那些各地的方神、散仙、族长和百姓们会认同你吗?”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我何尝不是经常的在内心这样骂自己?只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听起来又是一番滋味。我只没想到一个壮汉的心思也这样缜密,不禁感叹道:“九阴兄说的对极了。” 华光却是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忙问道:“难道中土各地都已经知道了白衣凤凰去世的具体消息?”烛龙回答道:“那些各地的战士从大荒东洲回来,自是将这个消息传播开了。然而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当伊希切尔赶往大荒东洲时路过这里,特地向我说及。看来这个消息应该是由昆仑上留守的梵天们故意传播出去的。” 烛龙这时又劝烛九**:“我观传龙,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他年纪尚轻,更加事起仓促,临敌决断自然难免失误。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决断,大家应从长计议。我担心中土未来会乱成一团。就拿这强良来说,平日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近日里却常来骚扰,非要把九阴山的若木据为己有,岂非咄咄怪事?料来其身后定有原因,只是我们猜不到罢了。”他长身而起,对大家说道:“各位远来辛苦,今日暂且歇下,有事咱们明日再议吧。” 北方的清晨非常寒冷,朔风卷起树枝和房顶上的残雪,漫天飞舞。我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伊娃矗立在风中,秀发和玄衣在随风飞扬。 我走到她身后,随口问道:“早啊,不冷吗?”我们都是梵天,根本不怕冷,所以这句话问的多余。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道:“不早了。其实我昨夜根本没睡。”梵天可以通过打坐运功代替睡眠的,当然要是真的睡眠也可以。我因为成为梵天不久,晚上还是习惯小睡片刻的。 我还是随口问道:“有心事?”她回答道:“是啊。我思来想去,中土的情况只怕比你我想象的更复杂。”我劝她道:“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屋子,伊娃慢慢说道:“其他的梵天不会同意我接任。就说二师叔吧,她肯定提议用推举的方法选出下一代九天玄女,而不是由师傅指认。”我苦笑道:“我对这些梵天的制度不是太了解,你能跟我说的详细一点儿吗?”伊娃说道:“弇兹氏族长本来实行的是三位一体制度。可是随着很多人修成了梵天,修道之人和世俗之人终于有了分别。试想一个人如果全心修道的话,哪里还有时间处理凡间的俗务?后来梵天们搬到了昆仑之上,更是跟凡间划开了界限。所以凡间弇兹氏三部的实际管理者是他们的长老,而不是族长。在普通世人的眼中,昆仑成了天庭,成了凡人们去不了的神秘之地,因此世人不知道昆仑和梵天究竟是什么样子,民间也就自然有了不同的说法。”我叹道:“是啊。世人一说昆仑,就说那是神仙们住的地方。可它到底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能说明白。” 伊娃说道:“梵天们上了昆仑之后,三位一体的制度自然也带到了那里。可昆仑毕竟与人间不同。就拿三位长辈来说吧,师傅是梵天的创始人,二师叔和三师叔的道法都是由她传授的,她们份属姐妹,实为师徒。再加上梵天们的事情大多与修道有关,所以逐渐由凡间的三人协商形式变成了师傅一人决断。大家也逐渐将师傅称作大梵天。又因为她掌管天之九部,居于昆仑九重,因此又被称作九天玄女。这样一来,九天玄女就无形中替代了原来的三位一体,成了昆仑和天下的共主。如今没了师傅,大家自然眼热这个位置,都在想方设法得到它。至于应该是由上一代九天玄女任命,还是由大家推举,却没有固定的制度。”我苦笑道:“那就是说,任命的也行,推举的也行。”伊娃道:“是啊。可是有一条制度是大家都认可的,那就是九天玄女必须持有至尊法杖。”这个我能理解,伊洛安娜说过,至尊法杖里封印了伊洛萨姆娜的修行之道,自然人人都想得到它。拥有了它,就拥有了广大的法力,自然就成了九天玄女的不二人选。 我想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是推举的话,是由所有的梵天来推举吗?”伊娃说道:“应该不止是梵天,各地的方神、散仙和一些有名望的族长也会参与。”我问道:“什么是方神和散仙?”伊娃说道:“师傅和两位师叔,还有我的大师姐伊洛雷姆,她们在凡间收了很多弟子。有些人资质不凡,修成了梵天。那些资质稍差的,修行之后只能延年益寿,并不能长生不老,这些人就称为方神。譬如说烛龙就是我师傅的弟子,他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其实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他就是一位方神,只是我以前没有见过他罢了,否则也不会引起昨天的误会。待我听到他的名字时,你们已经动起手来了。我了解你们俩的为人,知道不会闹的下不了台,因此也没劝。”我说道:“是啊,这位老族长深明大义,从说话中就能看出与众不同来。烛九阴呢,伊洛萨姆娜前辈也传授过他?”伊娃说道:“是啊。所以他才对师傅死心塌地。” 伊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昆仑上的梵天共有三十六位,里面有二十几位是师傅的弟子。三师叔吗,就只有麻姑和合黎须那两个弟子。其他七八位是二师叔的弟子。师傅收徒,最看重人的品行和资质。因此她的弟子大多修成了梵天,反而像烛龙这种方神少之又少。二师叔恰恰相反,她从不考虑弟子的品行和资质,一味的追求数量;那些门下弟子中修成梵天的人数虽然不多,方神却遍及天下,以致中土各处都有,总数至少也有上百人。只是她的徒子徒孙们良莠不齐,譬如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强良,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也沉默了。伊洛西姆的门下数量众多,推举的时候肯定对她大为有利。 伊娃接着说道:“至于散仙吗,都是些自己修行的,跟昆仑没有任何关系。散仙中能修成梵天的,目前只有风火神龙前辈一人。其他的道行大多连方神都比不上。” 我叹道:“咱们先不说这些散仙,只那些方神就够我头疼了。梵天中有谁会支持你?你的大师姐总不会向着二师叔她们吧?”伊娃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伊洛雷姆师姐更想争这个位置。她的道行犹在两位师叔之上,自然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至于那些师妹们,她们没人会支持我,只会支持大师姐。”我忙问道:“为什么?”伊娃说道:“师傅真正的弟子,其实只有我和大师姐伊洛雷姆两人。她老人家关心凡间疾苦,经常下山走访,没有时间传道。因此我那些师妹们都只是传授了些入门功夫;至于后期的修行,都是由大师姐代为传授的。所以我的那些师妹,从婼亚、伊洛魁、伊南娜一直到最小的伊萨阿美,都是大师姐一手**出来的,你说她们向着谁?” 我几乎**起来,本来已经信心满满的准备好挑战了,却没想到面对的是这种局面。中土这里能信任的,似乎就剩下了我和伊娃两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伊洛魁不愿回来了,她怕的是自己无法选择! 我丢下伊娃,急匆匆的去找华光。说实在的,我内心感到非常的无助,急需找人排忧解难。而现在能够信任的,除去伊娃就只有我这位大哥了。 他一言不发的听我倒完苦水,在屋里默默的转圈子,半日后方笑道:“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我来替你分析一下。无论是伊洛西姆还是伊洛雷姆,她们都不会认可由上一代九天玄女任命下一代的做法,而只会认可推举制度。在这一点上,她们的想法是相同的。而且我敢说,最终大家都会认可推举制度,包括远在大荒东洲的伊洛安娜前辈。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就等于失德于天下。若是我们仍然坚持任命制度,那么失去天下的就是我们。其他各派都会想方设法的抹黑和造谣,譬如说污蔑我们害死了白衣凤凰前辈等等。即使我们费尽心力得到了这个位置,也会形同虚设。因为到时候天下的方神、散仙和族长们都不会买我们的帐。这是伊洛西姆和伊洛雷姆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她们怕的就是我们放弃任命制度。” 我因为身在局中,思路远不及华光清楚。此刻见他分析的颇有道理,连忙问道:“你是说,我们需赞同推举制?”华光肯定的回答道:“是的,我们只能答应。只有答应了,才显得我们在天下人面前胸怀坦荡,一心为公。这样一来,矛盾斗争的双方就变成伊洛西姆和伊洛雷姆两派了。你刚刚说过,伊洛雷姆平素不愿过问凡间之事,这就会让伊洛西姆那边大做文章。她会把主要的精力用在对付伊洛雷姆上,而不是我们。如我所料不差,这一定会把参于推举的范围扩大到整个中土的梵天、方神、散仙和族长们,因为就属她的人多。我们目前的人最少,反而不会引起另外两方的注意。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将我们赞同推举制的观点宣扬出去,让对方的两派先斗起来。”我说道:“这个倒容易。我只需通知婼亚、伊南娜等人赞同推举,她们自然会想办法告诉昆仑上的其他梵天。我还可以假装成是被迫接受的。只是接下来该干什么,还请大哥教我。” 华光说道:“我们当然是尽量拉拢更多的支持者。比方说那些梵天吧,我相信伊洛安娜前辈最终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她弟子虽少,辈份却摆在那里。只要在推举之前让她去做婼亚、伊洛魁等人的工作,恐怕会有很多梵天支持我们。方神那里呢,我们可以尽量去争取,比方说眼前的烛龙、二弟雷炎的父亲雷祖等等。对于散仙,我们也可以用这种办法;而且这些人与昆仑没多少关系,到时候有几人能参加还是未知数,构不成太大影响。至于说族长这一级,我们可以争取的就多了。像我的父亲、雷公、雷苍梧和你的老祖母,他们肯定会支持你的。我只担心雷公会受其恩师雷祖的影响,他们毕竟是伊洛雷姆一族的。”我听后说道:“所以小弟下一步应该尽量多走走,争取更多的支持?”华光笑道:“这对你来说太容易了,你只需说要探望一下从大荒东洲回来的兄弟们就是了。他们所在的各部族遍及天下,三弟只需乘上雷鸟,挨个走访就是了,顺道就把争取支持的工作给做了。当然啦,要把伊娃仙子带在身边,让天下的百姓多见见她,扩大一下知名度。等你争取的差不多了,再开那个推举大会就是了。”我苦笑道:“那两派的人岂能任由我指定开会时间?”华光哈哈笑道:“我的好三弟,你真是关心则乱。你和伊娃不回昆仑,她们这个推举大会怎么开?别忘了,至尊法杖还在伊娃手里。有三弟的盖世神功和太阳凬圣剑护持着,谁还敢明火执仗的来抢不成?” 我终于大笑起来。华光的一席话,终于拨开了我心头的阴霾。 华光待我止住了笑声,才继续说道:“我们临来之前,伊洛安娜前辈曾多次嘱咐我,一定提醒你想办法掌控住天之九部。这九部的兵马负责昆仑及周边的保卫工作,是最厉害的杀手锏。我们哪怕只控制了其中的几部,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也是我们当下最该做的。”我皱眉道:“这个不容易吧?天之九部只听九天玄女的。我担心选举结果出来之前,他们谁的话都不会听。”华光淡淡的说道:“事在人为,眼前就有个机会。”我说道:“愿闻其详。”他说道:“昨晚大家散了之后,我跟烛龙老族长又谈了半天,才知道那个强良之所以敢频频来犯,是因为背后有九凤支持他。而这个九凤,正是天之九部最北面的一部,也就是天鸟部的统领。我们正好利用这次机会,收服这个九凤,收服整个天鸟部。” 我感叹道:“有大哥在身边,真是我的福气。” 上午的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有了些许暖气,我邀华光一同去拜访烛龙。刚到门口,就碰上了烛九阴。我赶快打招呼道:“九阴兄,上午好。”烛九阴沉默片刻,方说道:“昨天我言语过激,传龙不记恨就好。”我忙道:“怎么会。九阴兄昨天一席话,令传龙受益匪浅。既然全是为了我好,在下又怎会记恨?”烛龙的声音响起道:“九阴昨晚已将详情告之于我,原来都是一些误会。传龙虚怀若谷,更是令人敬佩。大家兄弟一场,不必为一些琐事伤了感情,还是请进屋说话吧。”他掀开厚厚的麻布帘子,示意我们进去。 我坐定之后,便开口问道:“敢问烛龙大哥,这强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烛龙说道:“强良贼子,原是那西华子之徒,伊洛西姆前辈的徒孙。他是虎伯族人。自去岁开始,便四方劫掠他族之物,充为己有。一些与之对抗的小山寨甚至被他合族杀戮了。不仅如此,他还四处抓捕壮丁,送给九凤一部,助其扩充军力。想来背后必是九凤指使的。至于这九凤为何如此急于扩编,尚不得而知。那强良有此后盾,更是肆无忌惮。开春以来,他已多次来我处骚扰,不仅扬言要将若木据为己有,还胁迫我率部加入天鸟部。我自是不允,与他对过两阵,却也只是小打小闹,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或许他真的要收编我们吧,因此没有发展为大斗。强良贼子诡计多端,明里奈何不了我们,背地里就来阴的。他时常带人埋伏在附近,我族男子但有出去打猎的,都被他暗中连人带物劫了去。近来已失踪十几人了。你们来之前,我和九阴正为此事发愁呢。” 我沉吟片刻,又问道:“九凤为人如何?”烛龙摇头道:“没有打过交道,不好说。”这时就听见伊娃在门外说道:“这个人我清楚。”她掀帘进来,对大家说道:“九凤此人,为人还算公道,就是有些野心。师傅在时,他也算是嫡系之人。想来是听闻师傅故去,为自保才急于扩编的。他原来的势力范围只在昆仑之北,并没管到这里。”华光问道:“如果仙子请出至尊法杖,他是否会听令呢?”伊娃犹豫半天道:“我没有把握。以前他只听师傅的。”她看着手中的法杖说道:“他怕的应该是师傅这个人,而不是这根法杖。” 众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到至尊法杖上面,只见杖头那淡紫色的宝石仍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显得高贵而又神秘。烛龙叹道:“这就是梵天们说的至尊法杖了。我们世人都称它为神杖,跟圣剑一样尊为昆仑上的两大至宝。如今两件神物都在此处,又怕什么强良和九凤?老夫见了,尚心怀敬意,我不信那九凤见到神物,会没有一点儿反应。”我长笑道:“烛龙大哥说的对极了,我们这就去会会那强良和九凤,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 次日清晨,我和华光、烛龙、烛九阴、风虎、风鸡、华生、华云等八人下了章尾山,直奔章山而去。那里是强良的临时驻地,只有半日的路程。伊娃没有同行,而是留在了章尾山。 我们沿着山下的河岸,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西而行。河面的冰雪已经开始融化,淡淡的水雾就悬浮在河道上空,连一丝风都没有。河边成排的树木上,都是银装素裹的雾凇,看上去空旷而又静逸。那时间,只能听到众人的脚步声,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我们几个人。 来到章山之下,忽见前方一队人正在上山。二、三十个人被反捆着双手,正在跌跌撞撞的往上爬。另有几十人一边吆喝,一边不停的用木棒往被捆的人头部和身上猛击。有几人被打的满地翻滚,嘴里不停的哀叫。那打人的却不肯停手,似乎是越打越精神了。 风虎最看不惯这个,他大步流星的赶上去,将那几个拿木棒的打的屁滚尿流。其他人还没凑上来,就被华光用飞石打的鼻青脸肿,只得一溜烟跑了。 我们将那些被捆的人绳子解开,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都是从附近刚刚被抓获的壮丁,准备送到章山上交给强良的。那些被打跑的人就是强良的手下。 我见这些人中不止有青壮年,还有十五六岁的孩子,顿时对强良心生反感。作为方神,自该造福一方百姓才对,怎能如此持强凌弱!原以为他和烛龙等人是为争夺地盘引起的矛盾;现在看来,这强良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我命华生带着这些壮丁在山下某处等候,自己则和华光他们上了山。 原来章山上有一道峡谷,谷口虽然不大,进去后却别有天地。谷中不仅有临时搭建的木屋,还有两个山洞,容下数百人没有问题。 谷口处有几个哨兵,当场拦下了我们盘问,并要求交出兵器。 我向风虎使了个眼色。他哈哈一笑,挥起铁拳左右开弓,将两个哨兵的门牙打了下来。两人一边痛叫,一边捂着流血的嘴巴跑进谷去。另一个大惊失色,刚跑了几步,就被风鸡捉了回来。 我们好整以暇的等在谷口,全不顾山谷中已有上百人冲了出来。不到片刻,强良也急吼吼的从里面大步赶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哪个混蛋活的不耐烦了,敢到大爷家门口闹事?”等看清是我们几个,他反而愣住了,气焰顿时打消了不少,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是你们?” 他眼珠一转,马上命人到山下打探。 我见他鼻子上被华光飞石打过的伤痕犹在,心中暗自好笑,淡淡的说道:“不用去了,就我们几个。”强良嗓门马上大了起来:“来人,都给我围起来。”我嘲讽道:“别叫了,早就围好了。”他嘿嘿一笑,说道:“好小子,我知道你功夫不赖。可凭这几个人就敢来我这里撒野,未免太不把大爷放眼里了。小的们,给我抓起来!” 他的手下马上一拥而上,欲将我们擒住。我和华光并没有动手,烛龙、风虎等六人拳打脚踢,很快就打倒一片。那强良大怒,却也不敢惹我,只当华光好欺负,狂奔着挥棒向其砸去。哪知他木棒刚刚举过头顶,眼前青影一闪,原本受伤的鼻子上又吃了一记,建功的自然还是华光的飞石。只不过这次更惨,当他本能的用双手捂住鼻子时,木棒却掉下来砸中了自己脑袋。这强良顿时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好容易稳住身子时,竟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被华云用剑架住了。 我笑道:“还不让你的兄弟们住手。” 强良的手下见自家头领被俘,都自动停了下来,倒省得他下令了。 我慢斯条理的说道:“强良兄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吗?”他马上换了一副讨好谄媚表情道:“应该的,应该的。”接着对他那些手下喝道:“兄弟们,散了,散了。”就这样,我们不仅进了山谷,还进了他的山洞里。 听烛龙说,这一带群山上,山洞是非常罕见的。章山的这个山洞洞口有数人高,却仅容两人并排出入;周围呈现出土黄色,似乎是覆盖了一层黄土。黄土上布满了枯草和树干,想来天气转暖之后,这些植被会变成绿色,应该能给山洞带来一些生气。山谷再往里去还有一个小一点的洞口,不知是用来住人的还是存放东西的。 大山洞内曲折幽深,越往里走越昏暗。好在洞壁上每隔不远就有一个火把,脚下的路还能看清楚。转了两个弯,来到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内里摆放着一些桌凳。强良招呼大家坐下,肥大的脸庞上挤出了几分笑容,低声说道:“兄弟与各位英雄是不打不相识。今天既然光临鄙处,就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以后还请常来做客。兄弟肯定欢迎之至。”这强良表面看来,倒也拿得起放得下。 烛龙不依不饶的问道:“敢问阁下,近日来为何频频犯我山寨?”强良嘿嘿笑道:“都是误会。兄弟岂不知烛龙兄大名,敢来冒犯尊颜?只是我那九凤大哥派遣,不敢不来。”我微笑道:“山下绑来那些壮丁,也是你大哥的意思?”强良正色道:“没错!就俺那大哥,一心想扩充队伍,壮大自己的力量,所以命兄弟四处抓捕青壮男子充军。兄弟也实不愿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奈何居人之下,不敢不从。每念及此,也是夜不能寐啊。” 我和烛龙面面相觑,不想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华光问道:“既然如此,阁下何不做些好事,将抓来的人都放了?”强良苦笑道:“放人容易,只是大哥来了,不好交代。我有个想法,请各位英雄在此多住两天,等九凤大哥来了,各位替我美言几句,免去兄弟一顿打,我就心满意足了。”我问道:“九凤这两日就要过来?”他说道:“对,说好的就这两天。” 我们还真的在章山住了下来。那强良不仅客客气气,还带我们四处查看山谷中的地形。另一个小山洞里关押了几十个壮丁,他都当着我和烛龙的面放了。我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将提防之心逐渐慢了。人嘛,谁还能不做错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强良有个贴心的兄弟,名字叫做强娃。他驴长脸面,披头散发,看似一阴狠之人。强良有什么事,一直是安排他做的。 这日,强娃来报,说是九凤带一队人已到了山下。强良正在跟我们闲谈,闻听之后,便命强娃招待我们,自己下山去接了。我冲风鸡使了个眼色,他连忙说道:“强良大哥,我跟你一块儿去接。”强良一愣,转瞬嘿嘿笑道:“更好了。咱们兄弟一块儿去。” 二人下山之后,果然将九凤接了来。我们出了山洞,在山谷中迎接他。原来九凤这次就带了十几名亲兵,他个子又高又瘦,面容饱经沧桑,一双细细的眼睛露出坚毅的光芒。九凤走到近前,发现迎接的人群中居然有烛龙,顿时面色大变。 烛龙呵呵一笑,抱拳道:“统领别来无恙!”九凤没有答礼,猛然转身问强良道:“这是怎么回事?”强良陪笑道:“强娃,还不给大哥介绍各位英雄。” 强娃拉住九凤的胳膊,嘴里说道:“统领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九凤将手一甩说道:“你······”蓦然觉得手臂一紧,竟生生被强娃拉住了;然后就见眼前一晃,一根石矛劈胸刺来。他本能的一侧身,躲过要害,同时攥住了矛柄。不幸的是,茅尖已经刺入了他的左肩。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大家都看呆了。九凤的亲兵待要抢前保护时,强良将手一挥,几十把强弓一同放箭,有几个亲兵顿时成了刺猬。 九凤大声喝道:“强良,尔意欲何为?”强良得意的笑道:“烛龙老混蛋,我以贵客之礼待你,你竟敢伙同外人,刺杀我九凤大哥。我自与你势不两立!今日,我就要为大哥报仇,将尔等粉身碎骨,方解我心头之恨!”九凤顿时愣住,他捂住伤口,呵斥道:“刺伤我道是强娃,不止烛龙!” 我叹道:“九凤统领,你还不明白,我们都被强良骗了。他会将你和你的人全部杀死,再嫁祸给我们,就说人是我们杀的。同时他会将我们杀死或者生擒,然后转告你的天鸟部战士:他强良已经替你报仇了!你好好想想,你那些属下听到后会怎么做?这样一来,你的天鸟部就成了强良的天鸟部了。” 强良终于开怀大笑起来,半天才道:“我待不笑,却实在憋不住。传龙小子,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我几次要将他杀了,取而代之,只是一直缺少合适的机会。因为杀他容易,要取得天鸟部的信任就难了。几天前你们找上门来,却是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将计就计,把你们留在这里,然后命人将九凤骗来,来个一网打尽。今日天随人愿,幸何如之。” 华光冷冷的说道:“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如果今天将烛龙和烛九阴也杀了,你可顺道将他们的山寨和族人也收为己有,到时谁敢不从?” 强良笑的更开心了,对华光道:“难得还有你这么个知己,说的一点儿不错。可惜啊,你要和烛龙老混蛋他们一同丧命了。” 华光在他说话的时候,早已暗自提气了。他离强良较远,自知无法攻击。好在强娃刺伤九凤之后,正得意的站在近处,眼睛看着强良,似乎正等他下令。华光乘其不备,突然向强娃甩出一颗石子,正中其右眼。强娃痛的一声大叫,双手捂住了眼睛。华光借机闪到他身旁,轻舒猿臂,将其擒了过来。 他这几下快如闪电,当强良反应过来的时候,强娃已经成了人质。强良不由大怒,大声喊道:“放箭,快放箭!” 烛龙见状大喜,用剑指住强娃,也大声说道:“谁敢放箭,我先杀了他。” 我急命风虎背上九凤,其余之人将他二人围在中间,缓缓的往山洞中退去。这里离谷口处太远,又是崎岖的山路,所以进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强良见煮熟的鸭子居然都要飞了,不免又急又气。他厉声喝道:“放箭,都给我放箭!”见身旁的人还在犹豫,他一把夺过弓箭,同时将那人踹倒,然后一箭射来。那箭不偏不斜,正射在强娃的胸口上。 强良手下的人都惊呆了。此刻见他不停的打骂,只得纷纷放箭。烛龙一声断喝,挡在最后面,示意大家赶快往洞中撤退。风虎由于背了一个人,行动不便,差点儿摔倒在地。烛龙刚刚侧身将他拉起,腿部就中了一箭。好烛龙,他居然一声不吭,硬生生的将箭杆折断,护着大家撤到洞里。 华光见我和烛龙守在洞口处,他马上带着华云和风鸡冲进洞里,将还留在里面的十来个强良属下抓了起来。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服侍强良的下人,身上几乎没什么功夫,此刻早吓的缩成了一团了。 山洞曲折,外面的箭是射不进来的。强良在洞外急的直骂,却是无计可施。 ************************************************************* 第十一章北国风烟下 烛龙和九凤的伤虽然不致命,却也流血不止。我急命风鸡在洞中找了些草木灰,敷在他们的伤口上,然后将麻布撕成布条,包扎住伤口,总算是暂时止住了流血。九凤靠在亲兵的身上,叹气道:“我与那强良贼子兄弟一场,没想到他会如此对我。算我眼瞎,不识好赖人。今日多亏几位英雄,不然九凤早就做了箭下之鬼了。”烛九阴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令强良到处杀人放火,可想到会有今日报应?” 烛龙忙喝住烛九阴。九凤奇道:“九阴兄此言何意?九凤纵有千般不是,也不会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梵天在上,百姓在下,全都看在眼里,兄弟怎敢到处杀人放火?”烛九阴冷笑道:“难道强良抓走的那些壮丁,没有送给阁下?”九凤说道:“强良的确送来不少壮丁,只说他们原是章尾山一带的百姓,因族中妇孺老幼被你们赶尽杀绝,这才来投靠我们的。我听后非常恼火,本来决定今天跟强良会和后,去找烛龙兄兴师问罪的。”烛九阴和烛龙面面相觑:原来大家都被强良骗了。 九凤是聪明人,一看烛龙二人的表情,已知内中就里,不免苦笑道:“原来被骗的还不止我一人。想必这贼子两头各说一词,把我们都骗了。”他少顿片刻,问华光道:“这位英雄身手不凡,请教尊姓大名。”华光微笑道:“兄弟华光。”九凤惊道:“原来是华山下的少庄主。听说您在大荒东洲大展神威,灭敌无数,兄弟实在佩服。”烛龙奇道:“统领从何得知?”九凤道:“我的部下,有两名兄弟去过大荒东洲。二人回来之后,一直盛传华光兄和传龙大帅之名。在下听闻之后,内心仰慕至极,只恨无缘一会。今日何幸,在此处得遂所愿,实乃天意。”烛龙笑着将我一指道:“你可知他是何人?”九凤道:“这位兄台年纪虽轻,然道骨仙风,眉宇间似有梵天之气,煞是奇怪。兄弟一直闷在心里,未敢多问。”烛龙呵呵笑道:“九凤兄眼力不差,他就是你刚刚提到的传龙大帅。”我苦笑道:“烛龙大哥也来打趣我,那都是以前在大荒东洲的旧事了。如今是在中土,还什么大帅不大帅的。” 九凤大惊道:“原来你就是传龙。看来我那两位兄弟所言非虚。只看阁下面对如此困局,仍能谈笑风生,便知不是等闲之辈。”我失笑道:“倒不是我不怕困局,因我方才已经通知了伊娃,让她带领烛龙大哥的族人尽快赶来,估计最多半日也就到了。倒是统领胆识过人,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仍能结交一帮朋友,在下也佩服的紧。”九凤也大笑起来,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交了诸位这些朋友。倘能如愿脱困,天鸟部愿听伊娃仙子调遣。” 这九凤果然是一方豪雄,他审时度势,拿得起放得下,迅速取得了我们的信任。道理很清楚,此事过后,伊洛西姆一派绝对不会饶过他。 伊娃果然带了两百多人过来,将队伍交给山下的华生,一起冲上山来。他们虽然不足以对抗强良的数百人,却制造了很大的混乱。我们趁机冲出洞来,向强良杀去。 那强良知道大势已去,急忙往谷口退去。华光一路追赶,他在山石之间辗转腾挪,很快追上了强良。对方有几人准备放箭阻止,都被他的飞石打断了手腕。强良自知跑不过他,举起木棒向他砸来。那强良如何是华光的对手?等我赶到近前时,早已将其活捉了。 我和华光将强良押到高处,喝令众人住手。强良的属下见头领被擒,纷纷放弃了反抗。我运足中气,对众人说道:“强良贼子,多行不义。他欺上瞒下,强取豪夺,荼毒百姓。更有甚者,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你们还要跟着他混吗?”那些属下顿时想起射杀强娃的一幕,都低下头去。 我趁机说道:“九天玄女神杖在此,你们还不拜服吗?” 伊娃举起神杖,展示给众人看。那九凤是识货之人,率先领亲兵下拜道:“属下九凤,参见九天玄女!”烛龙和烛九阴也率合族跪拜。强良的属下见状,知道不是假的,也都赶快拜倒。 强良膝下一软,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他是方神,自然知道至尊法杖的威力。那还是他师傅西华子说起的:南方曾有一个方神祸害百姓,触犯了律条,被伊洛萨姆娜用至尊法杖收去了一身的功力。失去功力的方神瞬间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没多久就死掉了。据说他死的时候只剩下皮包骨了,活似一个干尸。强良想起那种惨状,浑身顿时如筛糠一般。 我知道伊娃心地和善,必不会如此惩罚他。但这强良毕竟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想到这里,我高声说道:“太阳圣剑,乃昆仑两大神物之一。上辈九天玄女传我此剑,是让我替天行道,降妖伏魔,荡尽人间不平。强良此贼,上愧天恩,下愧黎民,天谴之,地厌之。我传龙今日,就算替天行道了。”说罢,挥剑将其头颅斩下。众人见太阳凬如此锋利,皆拜服于地。 伊娃似有不忍。我小声劝道:“对此等恶人,只能用霹雳手段。再者,也可以籍此震慑宵小。” 果然,我斩了强良之后,其属下皆俯首听命。我请华光暂时代管强良的部属,同时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 由于伊娃赶来的及时,九凤和烛龙的伤势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目前已无大碍,接下来就是用心调养和恢复了。二人因行动不便,暂时只能留在章山养伤。我一边协助华光整编强良的部属,一边跟九凤交流一些军务。那九凤虽非常人,却从来没打过什么大仗,到底比不上我和华光有经验。当我们讲起大荒东洲的战事时,他听的如痴如醉,最后对我说道:“同一场战斗经你们嘴里说出来,就跟从我兄弟那里听来的不一样;这大概就是指挥人员和战斗人员的区别吧。二位真是战争奇才,中土绝无第三人可比。我九凤今日方服了。” 十来天后,烛龙和九凤的伤势好了大半,可以做轻度的活动了。二人思归心切,便要跟我们作别。我和华光商议后,决定由华光留在章山,我和风虎、风鸡送九凤回去。伊娃也要跟我们同行,说是到天鸟部看看。至于烛龙,自有烛九阴接他回去。 九凤带来的亲兵这时只剩下两人了,加上我们三个,一行六人乘上雷鸟,只一顿饭功夫,就来到西面的一座小山上。山顶不大,树木也较为稀少。中间有一排古老的木屋,不知是多少年前搭建的,早已破旧不堪。 我们尚未落地,就见二三十个青壮年在下方等候了。原来他们都是九凤的部属,特来迎接他的。只见他们有的接住九凤,有的拿出肉干来给雷鸟喂食,显得训练有素。几只雷鸟对他们并不排斥,反而显得非常熟悉。 九凤对我笑笑,自豪的说道:“这里是我天鸟部的一个分坛,且进去小坐片刻。”然后边走边问道:“传龙兄弟,你可知昆仑上的雷鸟大都是由我天鸟部驯服的?”我答道:“这个确实不知。”他说道:“最早驯服雷鸟的是九天玄女伊洛萨姆娜,我部驯鸟的方法也大都是由她传授的。如今昔人已逝,天鸟犹在。真是造化弄人,时也命也?”我内心也悲伤不已,强颜欢笑道:“不知贵部一共有多少雷鸟?”他叹道:“原本不到两百只。九天玄女增援大荒东洲的时候,征用了一百五十只运送战士,其间战死和病死了三十几只,着实让人心痛。这雷鸟驯服起来非常麻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就说这冬季的食物吧,它们自己出去觅食,最多只能吃个半饱,其他的就要靠我们想办法了。北地苦寒,兄弟们捕获猎物非常困难;常常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省出来的食物倒先喂了它们。雷鸟的食量大,方圆几十里之内的食物往往只够三四只吃的,因此像这样的分坛我天鸟部有几十个。这些分坛到处都是,几乎遍及了整个北方。我这个统领,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是在这些分坛中来回穿梭的,你道苦也不苦?”我叹道:“确实够苦的。九凤兄为我昆仑劳心费力,实在是栋梁之才!” 他喟叹道:“栋梁不栋梁的,我真不在乎。这两年雷鸟数量折损很大,如今只有一百五十只左右了。老的去了,新的还不知在哪里。我为此日夜揪心,却是苦无良策。再这样下去,我天鸟部就剩下个空壳子了。试想,没有雷鸟的天鸟部还能叫天鸟部吗?” 两人说了半日,又重新骑上雷鸟,向西直奔天柜山而去。第二天午时,九凤指着下方说道:“传龙且看,下方就是北极天柜了。”我向下望去,果然是一座奇山:它由多重半圆状的山岭连绵组合而成,圆弧的开口处面向北方。山南是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北麓是一片东西狭长的小型草原,草原的再往北又是连绵的群山了。此山孤立在平地上,显得尤为挺拔。如果有人从北面的草原上向南望去,这北极天柜还真像一个敞开门的大柜子。 天鸟部总坛就设在两个圆弧山岭间的空谷中,坐落在北峰朝阳的半山坡上。那里有一小块突出的平台,雷鸟驮着我们缓缓的降落在平台上。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快步走上来,对九凤说道:“大哥,你可回来了。我们······”他突然发现多出三个外人来,急忙住口不言。 九凤道:“你可知他是何人?这就是名震大荒东洲的传龙大帅!大家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那人连忙道:“拜见传龙大帅。”我忙回礼道:“不敢,还未请教尊姓大名。”九凤道:“这是舍弟九鹰,年轻不懂事,传龙勿怪。” 正在这时,人群中快步走出两人,齐声说道:“凤飞、凤翔参见大帅!”我认得他们。在大荒东洲的时候,他们曾跟我用游击战戏耍过白头鹰,后来又在华光前路军中做过百夫长的。 我连忙过去搂住两人的肩膀说道:“我这次来,一是送你们统领回家,另外就是来看看你们。”两人连忙说道:“属下不敢。”我笑道:“我现在不是大帅了,你们也不必自称属下,咱们大家都是好兄弟。”凤飞说道:“在我们兄弟心中,您永远是我们的大帅。属下一直梦想着能再次跟您并肩作战!”我想起数年前的灾星降落归墟事件,郑重的说道:“会有这一天的。而且我敢肯定,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九凤低声问道:“到底何事惊慌?”九鹰道:“咱们这里,一下子来了两位梵天。她们都在里面等你呢。” 九凤也愣住了,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笑着的说道:“让我猜一下:这两位梵天,一个是素女部伊洛西姆的弟子,一个是玄女部伊洛雷姆派来的。对不对?”九鹰回道:“对不对的我不清楚,她们的确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我意味深长的看着九凤说道:“说客来了。” 九凤的住所高大空旷,像极了北国人的性格。山上不缺木材,可是在这个细石器时代,要砍下这么多的木材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只看那些柱子的外形和色泽,估计至少也有数十年之久了。 屋内正中果然端坐着两位梵天。她们互不相视,似乎在斗气一般。我进来一看,马上就说道:“原来是伊希切尔仙子。你不是回昆仑了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还有,这位仙子怎么称呼啊?” 伊希切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当时先是一愣,转而就冷冰冰的说道:“这里并非传龙大帅的地盘,我想来就来,与阁下无关。”我哈哈一笑道:“不是你想来就来,而是尊师派你来的吧?要是我猜的不错,你是来劝说九凤统领归顺素女部的。”伊希切尔见我说中了,不免有些心虚,只好硬撑着说道:“是又如何?如今师伯仙去,三师叔又不肯回来,中土已成我师独尊的局面。天鸟部难道不该听她老人家的吗?”我冷笑道:“天鸟部隶属昆仑,只听九天玄女的。它的职责是保护昆仑和百姓的安全,不是令师的私家军。如果你们硬要插手天鸟部事务的话,只怕有人不答应。”伊希切尔怒视我道:“谁敢不答应?”我一步不让的看着她说道:“我不答应,太阳神剑也不答应!” 那位黑衣梵天女子说道:“原来阁下就是传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阁下的手伸的也够长的。我们是来找九凤统领的,他还没说活,哪里就轮到你了?九凤统领,这天鸟部到底是谁说了算?” 九凤默然半晌,方才说道:“传龙所言不错。天鸟部隶属昆仑,只听九天玄女的。在下一代九天玄女选出来之前,我们天鸟部不听任何人的。除了保护昆仑和百姓的安全,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准动用我部一兵一卒!” 凤飞凤翔两人对望一眼,大声说道:“属下遵命!”我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俩小子真够机灵,这等于是告诉眼前的两位梵天,天鸟部她们就别指望了。 伊希切尔怒冲冲的去了,黑衣梵天女子却愣在了那里。等她回味过来,像看怪物般的看着我。九凤自然不愿得罪这些梵天,连忙解围道:“传龙兄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伊豆仙子,她也是伊娃仙子的师妹。” 伊豆看我的眼神不同,似乎没有伊希切尔的那种敌意。她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能看出,天鸟部包括九凤在内,有些已经是你的人了。可是天鸟部毕竟不是一个人,要想他们都服你,恐怕目前还做不到吧。”我故意气她道:“我正在努力。”她说道:“有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整个天鸟部的人都会听你的。”我动容道:“什么事?”她慢慢的说道:“驯服成都载天上的那群雷鸟。” 九凤大惊道:“断然不行!”我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伊豆说道:“他很清楚你做不到,怕你白白送了性命。”说完,飘然而去了。 我目送伊豆走出去之后,问九凤道:“这成都载天是怎么回事?”九凤苦笑道:“这伊豆仙子只顾放火,却不管是否烧死人。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笑道:“可是我的胃口已经被她吊起来了。” 九凤稍顿片刻,方才说道:“雷鸟生性喜温寒,大都生存在北方地界。但是北方的冬季食物匮乏,生存不易。我们就是利用雷鸟的这种习性,每年的冬天给其喂食,拉近它们与人类的感情,借以驯化它们。成都载天在南面,据此地较远,就是雷鸟也要飞一两天的时间。成都载天的南麓水草丰美,畜类成群。那里的雷鸟基本上不存在食物短缺的问题,故而野性十足,不易驯化。过去的上百年里,我部之人不止一次的登上成都载天,寻觅驯化之法,结果都死在了雷鸟的尖嘴利爪之下,无一人全身而退。你道难也不难?那伊豆仙子明知此事不成,仍劝你前去,这是典型的借刀杀人之计。你还真以为她发了善心,想要帮你?” 我不由苦笑了一下,却仍然没有死心,只对九凤说道:“我再考虑考虑。” 我在北极天柜一住就是十几天。在此期间,我每天跟凤飞、凤翔等混在一起,观摩和学习他们驯服雷鸟的过程。伊希切尔早就回昆仑去了,伊豆却留在了这里,每日都出现在我的周围,似乎很关心我的一举一动。有一天,我终于耐不住了,对她说道:“别看了,总有一天我会去成都载天,让你看看我是怎么驯服那些野鸟的。”她淡定的说道:“很好,到时我一定捧场。” 我将这个想法通知了伊娃,第二天她就乘雷鸟赶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华光。伊娃埋怨道:“伊豆师妹只是跟你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老老实实吧。我可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愿看到你有任何闪失。”我哈哈笑道:“放心吧,我有办法。”然后问华光道:“强良的队伍整编的差不多了?”华光回道:“没问题。他们原本对强良就有意见,大多数人跟他都不是一心的。只要解决了内部矛盾,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知道他有办法,便不再细问。 又过了两天,我明确的告诉九凤要去成都载天。大家拗不过我,只好同意。九凤亲自遴选了几十只雷鸟供我们使用。就这样,我、华光、九凤、风虎、风鸡、凤飞、凤翔等,再加上伊娃,一同上路了。华生和华云留在了章山,这次没有同行;九鹰留守天柜山,也去不了。伊豆这次却在其中,是受我邀请同行的,其余的就是几十个天鸟部的部众了。 北极天柜南面的草原就像一张广阔的绿地毯,一眼望不到边。数不清的野花遍地开放,尽情呼吸着温暖的空气。一群群的野鹿和野羊散落期间,给草原增添了勃勃生机。这“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正骄傲的向我们宣布:春天来了! 越往南飞,草原的植被越稀疏,后来逐渐变成了荒漠,接着又变成了戈壁滩。地面上的砂石颗粒也越来越大,先是手指粗细的砾石,然后就是大块的岩石。随着山峰的逼近,我们终于来到了一道山岭的北麓。 山岭之上植被稀疏,山石的颜色也呈现出土黄色或者黄褐色。我知道这正是雷鸟喜欢的地方。它们体型庞大,不像小型的鸟类一样喜欢栖息在树上(除非很高大的树种)。如果山上森林太多的话,不利于它们的起飞和落地;经常有雷鸟在树木茂盛的地方被树枝挂伤了身体。这些都是我听天鸟部的人说的。 我们下了雷鸟,不敢再往南飞了。据说从这里到成都载天,还要翻过几个山头。如果我们飞过去,在这个繁殖季节,双方的雷鸟非大打一场不可。因此九凤他们的雷鸟平时只在此山以北觅食,一般不会到山南去。 九凤留下了一半的人手照看雷鸟,自己则和我们一块儿步行赶往成都载天。 荒山之中没有道路,我们在九凤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的山坡攀行。半天之后,力气不济的人开始大口喘息起来。我们爬上一道山梁,九凤命大家就地休息,然后走到我身边,奇怪的问道:“你不累吗?”我笑道:“还行,不太累。”他摇了摇头,嘴里嘟哝道:“真是个奇人。”这时就可以看出人的内力高下来了。我和伊娃、伊豆是没有感觉的,华光只是稍感疲惫,九凤却已经喘上了。其他的天鸟部人,有的干脆躺在山石上不愿起来了。 南边的山沟里倒是有稀疏的树木,山坡上就少了很多。至于山顶上,几乎全是光秃秃的。远处一座尖峰冲天而起,那浑黄的山体极是醒目,比周围的其他山峰高出一大截来。我用手一指问道:“那座高峰就是成都载天吧?”九凤答道:“正是。”我叹道:“难道这里的山峰都是这般荒凉?”九凤答道:“不是的。此山东西绵延上千里,西段的山峰大都是这个样子的;到了中段树木就较多了;至于东段那些山峰,都是一色的大青山。”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一带雷鸟的习性跟北方稍有不同,它们更喜欢在岩间或岩缝处筑巢,而不是在高大的树木上。当然了,这处山上也没有那种特别高大的树木。” 休息了片刻,我们继续南行。这条路是九凤走熟了的,没人担心会迷了方向。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成都载天脚下。大家忙着做饭,凤飞和凤翔转了大半天,才捡来了一些柴火。风虎吃过东西,很快就扯起了鼾声。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开始上山了。雷鸟的巢穴在成都载天南坡,当我们绕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其他峰顶的积雪早已融化殆尽,只剩下这座山峰顶上还有少许的白色。融化的雪水汇成涓涓细流,顺着山沟直泻到山下的草原上。山沟里的树木沿水流排成一行,宛如一条绿色蜿蜒的长蛇,从山顶一直爬到山脚下。 在接近山顶的雪线下方,我们找到了雷鸟的巢穴。这里怪石嶙峋,到处都是坑窝。雷鸟们从山下衔来一些树枝、杂草和羽毛,搭成一些简单的巢穴,就在里面产卵。它们是大型的鸟类,每次只能产一到两枚卵。雄鸟负责下山捕食,雌鸟负责孵化。当我们来到这处巢穴时,一些雄鸟已经捕获猎物回来了。它们力气很大,有的抓来了一只野羊,有的抓来一头幼鹿等等,不一而足。 雷鸟的警惕性很高,早就发现我们走近了,它们此起彼伏的鸣叫起来。这叫声既是相互间的提醒,又是对敌人的警告。 我见这里有数十个雷鸟的巢穴,不由暗自咋舌。天鸟部的每处分坛,只能驯养数只;就是总部北极天柜,也只有二十几只。成都载天的这处雷鸟数量恐怕有近百,没准其他山坡上还会有一些。 果然九凤说道:“这里是最多的一处,另一面的山坡上还有十几窝。其他的山峰上也有,都只有数窝而已,远没有此处集中。你打算怎么干?”我笑道:“我本来还担心这些雷鸟看到生人,会一轰飞走。现在我放心了,有这些鸟蛋在,它们哪里也不会去。” 伊娃担心的问道:“到底行不行?”我本来还想跟她开开玩笑,但想到重任在肩,容不得半点儿闪失;再加上周围都是人,便若无其事的说道:“放心吧。”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套,一步步向前走去。众人在后面远远的看着,都紧张的凭住了呼吸。外围的雷鸟叫声更大了,显然它们也意识到了危险,只是护巢心切,并没有飞走。雄鸟的体型比雌鸟稍大,性子也更野。一只雄鸟见我走近,将脖子微微后缩,尖锐的鸟喙对准我的头部,随时准备给我来一下子。我知道它尖嘴如铁,啄一下跟刺一枪没什么区别,忙暗中戒备。谁料旁边的一头雄鸟突然跳起,铁嘴冲我的双目狠狠的啄来。 这只雷鸟的脾气显然暴躁的多。好在我前一阵子做过不少演练:在北极天柜的时候,我就这样拿着绳套,在大鹏身上反复练习,直到每次都能准确的套住它的脖子。大鹏对我很信任,也很聪明。它一开始老老实实的任凭我套,后来就学会了晃动脑袋跟我逗乐。这样虽然增加了我套中的难度,却更接近实战演练。如今我的手法已经成熟,这次驾轻就熟,果然一下就套中了这只雷鸟的脖子。 那雷鸟惊恐之下,本能的向后一跳。我借着它一扯之力,身体如飞龙般腾空而起,端端正正的落在了鸟背上。接下来的事情就跟我第一次骑雷鸟的过程一样了:我如法炮制,将腰间的绳子扣在了它的脖子上,如此就不虞它将我甩掉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叫好,那雷鸟将身子一蹲,利箭般的往山下冲去。它在半空中迅速的展开双翅,紧接着就是一个漂亮的侧滚翻,将我的双腿都甩离了鸟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又做了一个冲天后翻的动作。 它的这些飞行表演动作实在应该打满分。可是一来我有绳子保护,二来这些动作我在第一次乘雷鸟时大多领教过了,因此一点儿也不紧张。不仅如此,我如今还多了一套“装备”,那就是用来套雷鸟的绳套。等它表演的差不多了,我抓住绳子的尾端,将它的脖子向上一扯,它就只能乖乖的往上飞去;如果想让它往下飞,尽管往下扯就是了。如此一来,这绳套就成了我驾驭雷鸟的“缰绳”,非常的得心应手。那雷鸟由一开始的暴躁逐渐转成了哀鸣,叫的整个山坡上的雷鸟都跟着哀鸣起来。 我感觉它的气力已经折腾的差不多了,于是决定“返航”。这时的它已经很听话了,在我的牵引下,缓缓降落在巢穴附近。我怕它过于惊恐,于是就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脑袋和脖子,然后慢慢的从鸟背上下来。众人顿时响起一片掌声。我冲风虎喊了一声“肉干!”他马上抛了过来。 这是我们事先准备好的熟肉,比雷鸟日常食用的生肉味道好多了。我将肉干放在那雷鸟嘴边,它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吃了下去。众人又是一阵掌声,这表示那只雷鸟已经信任我了。 我开心起来,将大家带来的肉干逐一给所有雷鸟喂食。有些胆子大的雷鸟吃了下去,胆子小的却是动也不敢动。我知道互相取得信任要有一个过程,眼下还不能着急。我又对骑过的那只雷鸟抚慰了一番,才带着众人下山。 当晚,我们在山下一同欢庆。九凤由衷的赞叹道:“只要将这群雷鸟驯服,我们就会多出上百只来,再不用担心总数日益减少了。传龙此举,不仅是给我们带来了数量上的变化,更是提供了一种新的雷鸟驯化方法。将来我们族众就依此法逐一驯服这里的雷鸟,总数怕多出一倍不止。另一个好处就是,这一带的雷鸟日后不会给我们带来那么多的麻烦,最起码它们冬天的食物相对充足一些。就这一样,我们的部众就省下了不少力气。”一名天鸟部族人说道:“看到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要是换了俺们上去,就算十条命也没了。”凤飞哼了一声说道:“你能跟我家大帅比吗?在我们心目中,他可是无所不能的。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难住他!” 我不好意思听他继续吹下去,笑着走到一旁,发现伊娃和伊豆正在窃窃私语,于是走过去说道:“伊豆仙子,这次真多亏了你的提议。将来我们驯化了这群雷鸟,你可是首功一件。”她淡淡的说道:“你真相信我是诚心帮你的?”伊娃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以后真心帮姐姐就行了。”伊豆也笑道:“好姐姐,要是我帮你,有什么好处给妹子?”伊娃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两人偷偷的将目光看向我,哧哧的笑了起来。我抗议道:“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出来大家听听。”伊豆抢先说道:“这种事儿不能告诉你的。” 看情景,伊豆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了,这也算是今天的一大收获吧。 第二天,九凤的属下都去打猎了。他们不仅要准备自己的食物,还要准备一些给雷鸟食用的。当然啦,指望他们打来的猎物,恐怕最多只能喂饱几只雷鸟,要想全部喂饱那可是天方夜谭了。可如果只为了与雷鸟建立感情,每天只要给它们喂些“点心”就行了。因为并不是所有的雷鸟都有抓捕猎物的本领;有时候它们什么都抓不到,也吃一些腐肉。那些来自于死去动物身上的臭肉,跟我们做出来的新鲜熟肉,口味上实在差得远多了。 当天下午,我又上了一次山。这次同去的只有伊娃、伊豆、华光和九凤等十来个人。去的人越少,雷鸟的戒心也就越小。我骑过的那只似乎是这群雷鸟的头儿,它的翅尖上有几根黄色的羽毛,跟其它的雷鸟明显不同。为了方便记住,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金翅。”这次金翅见了我,已经没有昨天紧张了;它不仅痛快的吃下了我带来的“点心”,还给我正式“介绍”了它的“妻子”。我也过去轻轻的抚摸着那只雌鸟的羽毛,它的叫声已经变得很温柔了。 其他的雷鸟也肯吃我们带来的东西了,这可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每天都带人上山。雷鸟们这时已经不怕人了。这些天鸟部的人不仅懂得它们的习性,更知道孵化期间如何照料雷鸟。他们带上来许多的干树枝和杂草,将雷鸟的巢穴加固,一来防止鸟蛋滑落,二来也能让它们趴窝的时候更舒服。终于有一天,有些早一点的小雷鸟破壳了;等它们将来长大了,就会跟人类非常熟识了。 我当然没有闲着,两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将这里的雄雷鸟骑了个遍。跟我关系最好的当然还是金翅了,这家伙只要一看到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且说这一日,我和华光、九凤各自乘着新驯服的雷鸟在草原上飞翔,忽见下方出现了大群的野马。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见到野马群了,第一次是在去大荒东洲的途中。那种无法抑制的念头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要驯化它们,组建一支骑兵! 我招呼华光和九凤落下雷鸟,到地面跟他们商议。华光沉默道:“这恐怕比驯化雷鸟还难,我们毕竟没有一点儿经验。”九凤也说道:“这些畜生若是成群结队的跑起来,能把活人踩成肉酱。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困难,这跟后世之人养的军马毕竟不同,野马是不会听话的。但是“困难”这两个字只能埋在心里,绝对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我淡定的说道:“办法我来想。你们可以想想其中的好处:哪怕我们只是驯养了一小部分野马,以此组建一支骑兵的话,试问中土谁人能敌?这支骑兵来去如电,对手除了看我们一骑绝尘,又能耐何?”华光说道:“三弟既然已经有了想法,咱们接下来就要准备如何实施了。九凤统领忙着雷鸟一事,肯定无法分身,这组建骑兵的任务就交给我吧。我先把强良的部属都调过来听命,他们老窝在山谷中也不是办法。如果将来能定居在这成都载天的脚下,岂不比那里强百倍?还有烛龙和烛九阴的属下,如果有愿意的,也可以迁过来。”我鼓掌道:“太好了,你负责调人,我来处理驯服野马的工作。” 大话是吹下了,可是我冥思苦想了数日,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这一日,我带着风虎、风鸡、凤飞和凤翔在空中追踪野马群,见下方的这群大型动物们挨挨挤挤,少说也有数千匹。那杂花的青骢、红彤的赤兔、金色的黄骠、素洁的白龙和黝黑的乌骓散布其间,真是羡煞我等。当我们飞低准备仔细观看时,不想引起了它们的警觉。几匹野马同时嘶叫起来,瞬间传遍了整个野马群。中间有几匹开始向外围涌动,周围的野马也纷纷跟上,很快就如同洪流般朝一个方向奔去。这万马奔腾的场面着实让人震撼,深深叩动着我们狂野的心弦。一刹那,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马蹄铮铮的声音。 风虎突然指着远处说道:“阿耶导,快看那边!”我侧身一看,令我更震撼的事情出现了:远处一匹白马如闪电般的向马群奔来,那矫健高大的身姿让我再熟悉不过:这不是吉量吗!只见它四蹄翻飞,离野马群越来越近了。 我心如电转,调转雷鸟朝吉量飞去,而后发出清脆的口哨声,那是召唤吉量用的。吉量应该也看到我了,发出欢快的嘶鸣声。当飞到它的身体上空时,我尽量压低雷鸟,然后一跃腾空而下,刚好跨到马背上! 另外四人发出婉转的口哨声,显然是为我这个危险而又矫健的动作喝彩! 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此时唯有将身子伏在马背上,尽情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和野草香。吉量的速度极快,没多久跑到了野马群的最前方。它忽左忽右,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却总能一马当先。我们仿佛是在草原赞歌中飞翔。 这一次足足跑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日薄西山时才逐渐停了下来。所有的野马都凑了过来,将吉量紧紧的围在正中间,轮流上前嗅着它的面部。我知道,野马群终于盼来了自己的领袖。 同样得到认可的还有我本人。一些野马在我身上嗅着,嘴里偶尔发出“特儿特儿”的声音,不清楚是不是在试图跟我交流。我小心的摸着周围几匹野马的脖子,它们居然也没有抗拒。我知道这是沾了吉量的光,它们拿我当“自己马”了。 天色逐渐变暗,很多的野马都在原地转圈,鼻子往地上吹着气,然后同时翻滚起来。这大概是它们解决疲劳的方法吧。不久之后,马群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马匹似乎都睡着了。 我没有野马们站着睡觉的本领,只好找了一块稍微宽敞的地方,静静的打起坐来。这是我成为梵天后才有的本领:不必睡觉,打坐两个时辰就可以代替休息了。第二天黎明,野马群从梦中醒来,又重新嗅了我一遍;这表示它们彻底接纳我了。记得某些科技书刊上说过:如果你能陪动物睡觉,它们就会拿你当真正的朋友! 我知道,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留吉量在野马群里继续待一阵子。我悄悄的走出野马群,看到远处的几只雷鸟在空中盘旋,原来是风虎他们在等我。他们不敢过来,是怕重新惊吓了野马。我快步跑了过去,跟大家会和在一起,兴奋的说道:“有好消息!” 大家见我这么快就找到了驯服野马的方法,都非常高兴。 后来我问起伊娃,才知道伊洛安娜在去大荒南洲之前,就命人将吉量带到中土来了。那个时候正值冬季,海峡上面的冰层很厚,吉量轻松的从冰面上一路跑了回来。这畜生经伊洛萨姆娜**,变得聪明绝顶。它认识路,所以自己跑到草原上来了。 半月之后,华光带着强良部的人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烛九阴带的小部分人。这段日子,我已经跟野马群混的很熟了,几乎是骑哪一匹都没关系。而且,野马群对我带过去的风虎等人也不怎么排斥。这只是开始,我还不敢带太多的人过去,害怕又惊了它们。接下来,我要重点带华光他们去熟悉一下了。 一晃之间已是初夏了。此时的雷鸟群驯化工作已经基本上没大问题了,马群的驯化也有了初步的成果。我经常带着华光等数十人过去骑马,那些野马也不怎么抗拒。当然,其间我们也给一些马儿带去了它们喜欢吃的东西:比方说野果和炒熟的豆类。这是我亲自带人采摘和加工的,虽然不能让大多数的野马都吃上,但是一些为首的马儿都有机会享受这种口福。 另外就是要备些冬天的草料了。万一冬季雪大,覆盖住了干草,那么这些马匹不是要饿肚子了吗?只有安全的度过了冬季,这些野马才会对人类产生依赖性,才会将人类视作主人。 众人见我连野马的习性都熟悉,不由暗地里称奇。九凤等人问起的时候,我只是简单的笑笑,并没有回答。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我这人很神秘吧? 我又跟众人谈了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将野马驯化成人们可以骑乘的家马是一个阶段,将家马训练成战马又是另一个过程。因为普通的马不经过训练是上不了战场的,它们闻到血腥味就会惊慌失措,到处逃窜。另外就是如何制作马鞍和辔头等马具,这也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作。我拿出自己制作的一些简单的马具来做样本,给众人看。其实这些马具我早在吉量身上用过了。九凤等见我无论想法和做法都十分超前,无不啧啧称奇。他们以前已经领教过我做的雷鸟背上的乘具了,此时更加钦服。 既然是准备做游牧民族了,有关生计方面的问题也该考虑了。当前让大批的人都去练习骑马还不到时候,我可以先教他们建造畜栏和蒙古包。烛九阴和华光的部下(也就是原来强良的部下,现在换主人了)有好几百人,这时已经全部集中起来。说实话,这些活我都没干过,可是它们本身的结构并不复杂,因此也没遇到太多的困难。蒙古包嘛,谁都能看出来是住人用的,只是那畜栏大家猜不透到底做什么用场。我只是命令他们将四面围住,只有面向广阔草原的一边留出几道门来。 畜栏的建造工作完成之后,我命令风虎和风鸡各带一部分人在两翼待命,自己则和九凤、烛九阴等乘上雷鸟,飞到了草原上。 我早就注意到附近经常有成群的野绵羊出现,果然不久后就找到了一群。我指挥着十来只雷鸟从三面低飞包抄过去。野羊群惊慌失措,拼命往一个方向逃窜。我们在空中不停的驱赶着,同时控制羊群奔走的方向,半个时辰后就赶到了畜栏附近。 风虎和风鸡见我们果然将羊群赶了过来,急忙命人把住两翼,同时大声吆喝着,将野羊们赶到了畜栏里。除去少部分逃走的和踩踏致死的,大部分的野羊都被我们俘获了。我没有做过牧民,只能想办法辨认出其中的几只头羊。至于该如何驯化,只能由其他人来做了。 烛九阴和九凤等人见我们一次就搞来了几百只羊,个个兴奋异常。 我问烛九**:“能不能像驯化雷鸟一样,将这些野羊变成家养的?”烛九阴苦笑道:“这种事情我要搞不定,岂非白活了?人家能驯化雷鸟和野马,我难道连野羊还驯化不了?”我笑道:“你可别小看这个事情,我们全部的人以后都靠这个活命呢。尤其到了冬天,你这些兄弟们去哪里找吃的?”烛九阴顿时明白过来,连忙回道:“说的是。我今后一定让他们多做几个畜栏,多驯化一些野羊,保证大家都有饭吃。” 既然大势底定,我应该离开这里,去下一站了。我将伊娃、伊豆、华光、九凤和烛九阴召集到一块儿,共同开了个会。我首先说道:“我和伊娃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中土其他地方还是要看一看的。在我走之前,要着手组建一支天上雷鸟队伍和一支陆上骑兵队伍。依我看,就由九凤负责天兵,华光负责骑兵,烛九阴负责后勤。这样大家应该没意见吧?只是这联络的工作该怎么做,我一时还没有好的主意。” 伊豆说道:“联络的事情交给我吧。我留在这里,配合大家行动。”我迟疑道:“只是这个联络的方法······”伊娃笑道:“这个没问题。我因为有了至尊法杖,将自己原来的法杖给了伊豆师妹了。”我由衷的赞道:“太好了。你这当师姐的,挺会关心自己的小师妹嘛。”伊豆说道:“最开心的应该是我才对。这样一来,我就成了十三位能通灵的梵天中的一个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九凤接下来的工作很艰巨,你要想办法把南北两个阵营的雷鸟整合起来,不能让它们一见面就打架。我相信以你天鸟部的经验,这个问题应该可以克服。华光大哥的工作最重,因为骑兵的组建工作才刚刚有了眉目,我最近就要走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华光笑道:“没有问题。你只要将吉量留下来就行了,其他的工作我来做。”我接着说道:“还有烛九阴,你的工作最繁琐。就说食物一件,不仅要准备人吃的,还要准备雷鸟和马匹吃的;冬季的食物更是要备足。至于制作马鞍、鸟鞍等等一些器具,够一般人头痛的。”烛九阴信心十足的说道:“放心吧,保证不会误事。再难,也难不过在大荒东洲的时候。” 我夸奖了两句,又说道:“说起大荒东洲,我这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临来的时候,我跟伊洛安娜前辈要了上千件青铜兵器。她会让大人族在今年的冬季送过海峡,到时你想办法接收一下。”烛九阴呵呵大笑道:“太好了,有了这些兵器,我们的骑兵队伍就如虎添翼了。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会给它弄到这里来。”九凤笑道:“其实这不算什么难事。那时我们的雷鸟队伍应该有数百只了,无论你用多少,我一定全力支持你。”烛九阴笑道:“到时候我一定给你留一件称心的兵器。”九凤双眉一扬说道:“一言为定。”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九凤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伊娃仙子,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便有话敞开说了:是否该给传龙兄弟定一个职位了?您将来是要接任九天玄女大位的,那么传龙呢?他的职责是保护昆仑,自然是我们各路队伍的实际指挥者,那总该有个称呼吧?不可能人人都直呼其名。” 伊娃说道:“我看,在大荒东洲的那个称呼就挺好,大家还是称他大帅吧。他就是我昆仑的护法元帅!” 时间已近夏末,我和伊娃终于告别了北疆,乘雷鸟往东南方飞去。同行的还有风虎和风鸡。 华光从此留在了北方。他勤修伊洛安娜传授的心法,最终也成了一代方神。他驯马有方,组建了一支天下无双的骑兵,从此被世人尊称为“马王爷”。这是后话。 华光之后,北方不断的有方神出世,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数千年后的黄帝后裔禺强了。禺强,又名禺疆或者禺京,还有个名字叫玄冥。他被世人尊为北海之神,同时又是风神和瘟神。他法力强大,以至于后人念念不忘其名字。北欧海盗崛起的时候,就借用了这个名字,说自己是禺京人。后世的中国人翻译成汉语的时候,译成了“维京人”。 至于伊豆,她也留在了北方,被尊为“伊豆女神”。古代日本有个伊豆国,现代还有个伊豆半岛和伊豆诸岛,就是借用她的名字。至于那些北欧人,把伊豆女神尊为他们的春天之神,传说她有让众神长生不老的本领。后来的中国人翻译的时候,将伊豆女神译成了“伊顿女神”。 按下华光等人不表,却说我们一行看看天色已晚,连忙落地休息。我跟伊娃商量下一个目的地,只听她说道:“中原之地将有一场盛会,咱们不可不去。”我问道:“什么盛会?”她说道:“这个盛会是由我二师叔发起的,目的自然是招揽天下各族的族长和英雄;当然,还有一些方神。想来大师姐也会派人参加,咱们自然要去瞧瞧热闹。”我问道:“地点在哪里?”她回答道:“青要之山。”我奇道:“你连日来一直跟我们一块儿,没看到谁来报信啊?难道是哪位梵天告诉你的?”伊娃笑了,没有说话。我也笑了,心中已大约猜中是谁了。 第二天中午,我们飞过一带群山,只见一条大河在大地上来回盘旋,奔腾着往南方流去。那弯曲的河道怎么看都眼熟,如果不是河水远比后世清澈的话,我几乎可以直接叫出它的名字了。我乘着大鹏沿河飞行,不久后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涛声。原来那宽阔的河道突然变窄了。再仔细看时,原来不是变窄,而是河道的中间突然凹下去一道深沟,河水全部流到“沟”里去了。奔腾的河水浪花四溅,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了淡金色。 那巨大的轰鸣声正是来自这里。我飞到落水口的南面,只见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汹涌的瀑布——壶口瀑布! 这条大河,原来真的就是黄河! 第十二章中原烽火上 “血沃中原肥劲草,寒凝大地发春华。”——鲁迅《无题》 这是一间大会议室,里面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的一头放了个小纸箱,除此之外,整张长桌上面空空如也。桌子的一边只坐了两个人:政委和雷刚。他们对面坐了六个人,依次是黄博士、张真人、王教授、阿郎、中尉,而最后一个人,居然是诺兰!由于桌子很长,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很大;尤其是中尉和和阿郎之间的距离最大。 或许有人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安排,可是当大家看到政委和雷刚严肃的表情时,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了。尤其是利剑没有就坐,只是站在桌子的一头,眼睛盯着身前的纸箱。那个整天乐呵呵的卫中华更是收起了往日的做派,也一脸严肃;他不仅远远的站在六人的身后,而且将右手按在配枪上。 政委看了雷刚一眼,冲他点了一下头。雷刚依旧表情严肃的说道:“我们执行的任务是一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其重要性就不用我再次强调了。我想说的是:这么重要的任务居然有人企图泄密出去!换句话说,我们在座的人里面有内奸!” 说完之后,他凌厉的眼神将大家逐一扫过,然后慢慢的说了句:“利剑,下面你来说。” 利剑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中尉同志,我能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吗?”中尉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迷惑的说道:“我?”利剑说道:“你能告诉我,三皇五帝是谁吗?” 此言一出,连雷刚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跟查出谁是内奸有关吗?他之所以没有另外清人来侦破这个案子,是因为他们的任务太过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利剑这小子心思缜密,要是他能揪出这个内奸来,那是再好不过。雷刚心里不停的打鼓,看着利剑一副笃定的样子,实在不明白他在卖什么药。 利剑继续说道:“或许你说不全,能说出一两个来也行。”中尉摇了摇头。利剑问道:“一个也不知道?”中尉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利剑盯着他说道:“既然这样,让王教授来告诉你吧。” 王教授也不明白利剑是何用意,但还是解释道:“三皇五帝其实有很多种说法。原始意义上的三皇指的是远古三皇: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李斯说三皇是天皇、地皇、泰皇。《尚书大传》里说三皇是燧人、伏羲、神农。《春秋运斗枢》说是伏羲、女娲、神农。《风俗通义》说是伏羲、祝融、神农。《三字经》说是伏羲、神农、黄帝。原始意义上的五帝是指远古五方上帝:东方青帝灵威仰、南方炎帝赤熛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叶光纪。《吕氏春秋》里说五帝是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大戴礼记》说是黄帝、颛顼、帝喾、尧、舜。《资治通鉴外纪》说是黄帝、少昊、颛顼、帝喾、尧。” 王教授说到他的专业,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其实这些说法都是比较片面的,有它合理的地方,当然也存在问题。因为这些记载都是在三皇五帝时代结束几千年后形才成文献的,人们整理了一些当时的传说资料,当然也加进去了作者自己的见解,才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历史著作。而我的研究结果跟这些文献相比就有很大不同。比方说天皇氏指的是哪个氏族?我认为它指的是燧人氏。燧人氏是由有巢氏化育来的,而有巢氏是鸟图腾,是属于天上飞的图腾。有巢氏的三部族中,玄女司星、须女司日、素女司月,那可都是祭天的氏族。燧人氏既然是有巢氏的子氏族,自然也最崇拜上天;再加上他们发明了人工取火,造福了后世子孙,因而才被后人尊为天皇,又号‘燧皇’。” 他没有找到水喝,只能干着嗓子讲下去:“至于人皇氏,自然指的是伏羲氏和女娲氏。传说中的两族‘兄妹为婚’,不然何来‘女娲造人’一说?既是‘造人’,自可尊为人皇。况伏羲氏创八卦、教渔猎、始嫁娶、造文字;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斩鳖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等等。这些功劳当然都值得后人敬仰,因此被尊为‘羲皇’和‘娲皇’,自然有它的道理。地皇氏指的是神农氏,传说这个氏族尝尽百草,发展用草药治病;发明刀耕火种,创造翻土农具,垦荒种植粮食作物;还制造出了饮食用的陶器和炊具等等。因此被后人尊为‘农皇’,也就是地皇氏。” 这些课程利剑和卫中华是听过的,因此二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另外几个人身上,任由王教授继续讲了下去:“至于说五帝,以我的看法有前五帝和后五帝之分。东方青帝灵威仰指的是太昊氏,南方炎帝赤熛怒指的是烈山氏,中央黄帝含枢纽是轩辕氏,西方白帝白招拒是少昊金天氏,北方黑帝叶光纪是颛顼高阳氏。其实黑帝就是玄武大帝,后来又改为了真武大帝。这五帝为前五帝,生活的年代大约是9500-5300年前,五个氏族先后统治中国近4000年时间。后五帝嘛,指的是帝喾、帝挚、帝尧、帝舜和帝禹。” 利剑等教授讲述完毕,马上质问道:“中尉同志,你不该一个都说不出来,除非你不是炎黄子孙!否则,你至少应该知道炎黄二帝吧?你,就是那个内奸!” ************************************************************* 这个年代的黄土高原,到处都是绿色的植被,不像后世那样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水土流失严重。这个年代的黄河也不是“黄”河,因为它的水还比较清澈。它向南出了禹门,河面一下子变宽起来,在晋陕盆地上奔流盘旋,直到潼关附近的黄土塬一带才突然折向东方;然后从中条山和邙山的中间地带奔腾而过,一直渲泄到广阔的华北平原上。 我的地理知识稍微有点儿迷糊,只能知道一些大概的地方。我们从壶口瀑布向着稍偏东南的方向飞了大半天,终于再一次飞过黄河,来到了一群青山上空。这一带的山脉坡度起伏不大,海拔也不太高,到处都是绿色的丛林。偶尔露出的地面呈现出土黄色,而并非山石的青色。 伊娃只说这一带是萯山,青要之山就在萯山的中间位置。一条名叫畛水的小河绕过山峰北麓,弯弯曲曲的向东南流去,然后再向北汇入黄河。 这里再往东南就是著名的伊洛盆地了,它西有崤山,南有熊耳山和外方山,东有嵩山,北有邙山。盆地的名字来源于两条流经此处的河流,一名伊水,一名洛水。两河汇流之后,再往东北方汇入黄河。 其实“伊洛”两字是非常神圣的。对于梵天的名字中都有“伊洛”两字,我并不感到奇怪。王教授当初教过的知识,我至今仍记忆犹新。汉语中有“万物伊始”一词;几乎所有文献在解释这个“伊始”的时候,都说是开始的意思,并没有其他特殊含义。而如今我的理解就不同了,所谓万物伊始,其实是说万物都是从“伊”开始的。王大有先生在《三皇五帝时代》中曾有“一、乙、伊”相通的说法。“天一、天乙”等意思相通,只有篆体和隶体之分罢了。梵天们既然都是“传天数者”,名字中自然该有“伊”字。而“洛”字,繁体字为“雒”;它指的是玄鸟或者雷鸟。弇兹合雄氏(有巢氏)是鸟图腾的氏族,所以名字中带有“雒”字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我所知道的这些女梵天中,名字开头都是有伊洛的,不清楚男梵天们有没有。我知道的男梵天不多,除了上一辈的风火神龙,另一个就是我本人了。 畛水之滨有一空旷之处,我们降落到地面,准备步行向山上走去。至于雷鸟,则任由它们自行飞去了。我们主要是考虑一般百姓没有见过体型这么大的鸟,怕引起大家的恐慌。然而由于此处人烟较为密集,还是被几个山中围猎的人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不害怕,还指指点点的谈论着。 在去往青要之山的路上,偶尔会碰到三三两两的人们。他们不似普通人,更像是一些修行者,或许来此地的目的跟我们一样吧。 伊娃说道:“既然来到此山,自然要去拜会一下我的一位师妹。”我问道:“你哪位师妹在这里?”伊娃笑道:“她不是梵天,而是一位方神,名字叫武罗①。人长得很好看,你们见过就知道了。她是师傅早年间收的一个弟子,也是这青要之山的主人。” 青要之山峰峦叠翠,深谷清幽。山上龙柏、连翘、牡丹、杜鹃等比比皆是。若是春天花开季节,不知又该是怎样一番美景!上的山来,只觉浑身清凉、心旷神怡,我不免心生感慨道:“你这位师妹倒真会选地方,这确是个神仙居住之所。像我等凡夫俗子,整日忙忙碌碌、勾心斗角,怎比得上人家。”伊娃微笑道:“你如今已是梵天,怎么羡慕起他人来了?” 只听山上一个悦耳的声音说道:“说话者定是新晋梵天传龙了?小妹苦修近百年,犹是方神而已,不及君远矣。传龙何须自谦。” 我们转过一处山岩,数间房舍掩映在绿树黄冈之中。一玄衣女子门外而立,她道骨仙风,眉目如画,远远向我们一揖道:“青要山武罗,见过伊娃师姐、传龙和众位英雄。”伊娃忙向前搀住她道:“好妹子,十数年未见,你还是这样客气。” 走近了看,那武罗仙子似乎还不到三十岁,宛如一美少妇,自是另有一番风韵。她不像梵天女子那样蒙着面纱,一颦一笑落入眼中,更显得美丽动人。 武罗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冲我大大方方的一笑。我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武罗仙子如何知道我是传龙的?”她轻轻一笑道:“能陪伴在伊娃师姐身边的,除了传龙还能有谁?我与阁下虽未谋面,名字却是如雷贯耳了。此处不乏大荒东洲回来的英雄,早将阁下的盛名传遍了整个中原。” 她不等我客气,转身对伊娃说道:“自从西华子师姐传下昆仑令,命小妹在此接待诸位梵天、方神和族长等,我就一直寻思,究竟是哪一位梵天先至?我算来算去,竟没想到是伊娃师姐。”伊娃说道:“你算着哪些梵天会来?”武罗淡然一笑道:“大家远来辛苦,且到寒舍小歇。此处泉水不错,各位可慢慢品尝。” 众人来到屋中,但见明窗净几,一尘不染。一些用具虽然简陋,但清新雅致,自有一种不俗的风格。一名中年男子临窗而立,听到我们进来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他身材挺拔,面目清矍,长须微微拂动,看去卓尔不凡;虽然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仍可看出其年轻之时定是一位美男子。 中年人冲我们微微屈身道:“敖岸之山薰池,见过各位。” 武罗忙给大家介绍道:“这位薰池大哥,乃是伊洛西姆前辈在凡间的得意弟子,距此不过十里。他此次过来,是来帮小妹照料一下的。”然后又将我们逐一介绍给他。 那薰池跟我们依次见礼之后,傲然说道:“愚兄离此处最近,自当先过来看看。什么帮不帮的,武罗仙子尽管吩咐便是。倒是这几位来的早,离正日还有三天呢,便先来趟趟路子。” 我听他表面说的客气,话外之音却极尽揶揄之能事;又见他看向武罗的目光里有一种夸耀之意,当即明白了此君的心态,也学着他的语气说道:“伊娃仙子本不欲早来。怎奈在下听闻武罗仙子天姿国色,自当尽快赶来一睹芳容。” 伊娃不觉“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武罗也一时愣住了。 薰池听完之后顿时愕然,眼中似乎迸发出一股怒火。他尚未回答,只听门外一声高喝道:“哪个活的不耐烦了,敢对俺武罗妹子胡说八道!” 我暗自纳罕,如此清静之地怎会有这等高声之人?只见屋门砰然推开,一个红面络腮之人闯了进来。他蓬头垢面,风尘仆仆,似乎赶了不少的路。哪知薰池一见此人,眉头立时皱了起来,嘴里喃喃的说道:“还是这么不知礼数,全不顾尚有客人在此。” 那红面络腮之人大声叫道:“薰池小子,刚才是不是你在胡说?俺武罗妹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武罗嗔道:“泰逢大哥,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儿!几位客人都是刚到,水都没喝一口呢。” 那叫泰逢的红面络腮之人果然怕她,连忙放低了声音道:“既然有客人,我马上叫弟子们去打水。”他一声吆喝,随身带来的几个弟子果然忙活起来。薰池见状,也急忙命自己的人去帮忙。 原来这些方神,都是一些地方的守护神。他们有超乎常人的法力和武功,在加上本人寿命较长,因此很受当地百姓尊崇,各族都有许多入门做弟子的。薰池和泰逢离青要之山最近,这次都带了不少人来帮忙。 我算看出来了,这薰池和泰逢应该是在追求武罗仙子。原来方神们也是有感情的!我偷偷看了伊娃一眼,她也刚好看过来。两个目光一碰,都觉得有些尴尬。不料这一幕被武罗看在眼里,她眼珠转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青要之山的东北和东南各有一片坡地,用处却是不同。东南的坡地叫柏树坪,是未来几天的大会用地。东北的坡地开阔,平坦的地方却不多;这里原来都是武罗和她的弟子们修行起居之所,如今大都腾了出来,给远来的客人们居住。从这里可以看到山脚下的畛水河;河北岸是一处绝壁,山石嶙峋,颇为壮观。 我们住了两日,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不仅暗中称奇。一种可能是这青要山上有多处接待之所,另一种可能是有人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好在过了两天,终于到了大会的日子。早饭刚过,就有武罗的弟子来请了。我们跟着她,一路来到了柏树坪。这里地势开阔,坡度平缓,如今四周已经搭起了多处凉棚,供大家安坐。 武罗的弟子将我们引到正中的一处凉棚下,只见已有多人先到了。左侧端坐着两位黑衣蒙面女子,我从外形上认出上首的那位正是婼亚。右侧也有一位白衣蒙面女子,体态丰满妖娆,一双冷冰冰的桃花眼不住上下打量着我。 伊娃忙对我引荐道:“这是我师妹西华子,传龙快来见过。”我尚未说话,西华子已冷漠的说道:“名动天下的传龙大帅,岂会将我这小女子放在眼里。”我针锋相对的说道:“西华仙子与我素未谋面,怎知传龙为人?又怎知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伊娃忙道:“好了好了,两人刚见面就吵。这里还有一位,是维西奴师妹,你们认识一下。”那名黑衣蒙面女子冲我说道:“伊洛维西奴这厢有礼。”我连忙还礼道:“仙子无需多礼。” 大家寒暄之后,我很自然的坐到婼亚身旁,低声问道:“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说话?”婼亚看向我的双眸表情复杂,半天才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理解。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不会怪你。你在神龙城救过我的命,这份恩情,传龙一辈子都铭记在心。” 这时,就听到一阵“叮叮”之声传来。我抬头望去,原来在凉棚入口处,有一片用绳子悬起来的石片;一名青要山的弟子在敲打着,提醒全场注意。 武罗走到凉棚口,用一种充满磁性的清脆嗓音说道:“各位仙凡两道的朋友,武罗在此给大家行礼了。”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等大家的声音低下去了,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叫道:“武罗仙子好样的!”说话的正是泰逢。他的声音顿时引起全场哄笑。 武罗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小女子奉昆仑之令,在此举办中原大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谅解。下面,有请本次大会的主持西华仙子。” 西华子缓步走入场中。她的出场,顿时引起右侧凉棚下的一片欢呼声,估计那些都是素女部的方神或门人。她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才沉痛的说道:“本人伊洛西华子,乃是昆仑伊洛西姆的二徒弟。今奉师命召集仙凡两道的朋友,就是要给大家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尊敬的师伯,九天玄女伊洛萨姆娜,在大荒东洲被奸人杀害了!” 她一言既出,全场大哗。原来尚有好多人不知道伊洛萨姆娜的死讯,如今乍闻噩耗,谁不惊讶万分! 这时,只见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走人场中,此人身材不高,气势却不小;他双眼上翻,大声说道:“各位有礼。鄙人乃天虫部统领,平逢之山骄虫是也。请问西华仙子,九天玄女死于何人之手,祈请告之。鄙人身为其下属,倘不能替主人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西华子冷笑道:“这就要问伊娃师姐了。” 伊娃拼命的咬着嘴唇,知道今天断然讨不了好去。她生性淡泊,一生与世无争,像这种纷杂的局面还是第一次碰上,自然令她大为踌躇。可在这种节骨眼上,即使明知赶鸭子上架,不上那是不行的。不然,就成了心里有鬼了。伊娃只好硬着头皮走人场中,将事情的经过给大家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后一片沉默。 忽然,左边凉棚下施施然走出一中等身材的男子。他冲西华子一揖到地,然后朗声说道:“在下有三个问题,想要请教伊娃仙子和传龙阁下。” 我听他声音非常熟悉,猛然起身大喝道:“雷三牙!” 那人呵呵笑道:“传龙阿耶导果然好记性,正是小弟。两年未见,传龙兄风采依然,小弟甚感欣慰。” 我缓步向前走去,心中不断思索:雷三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背后主使是谁?此人伶牙俐齿,若任其搬弄是非,后果可想而知。如今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其杀掉。可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杀了,岂非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我走到他身边,一把攥住其手腕,一语双关的说道:“三牙兄别来无恙,兄弟真是想杀你了!”雷三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咱们兄弟,彼此彼此。”我手上暗中加力,嘴里却仍然笑道:“不知三牙兄所问何事?”雷三牙痛的额角上汗都下来了,嘴里仍顽强的说道:“传龙若心中无鬼,还怕兄弟问吗?” 西华子离的最近,早已看出端倪,怒斥我道:“传龙这是何意?快快放手!” 雷三牙待我松手后,甩了甩红肿的手腕,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兄弟情深,自然一见面就亲热,西华仙子不必介意。” 我心中暗凛:这雷三牙越是说的客气,后面的杀招就越厉害。我假装懒洋洋的说道:“三牙兄但说无妨,小弟洗耳恭听。” 雷三牙说道:“伊娃仙子刚才说的,只是一家之言。兄弟听闻,九天玄女前辈被害之时,二位就在其身边,却没有出手相救,不知是何用意?” 我冷哼道:“那是因为······” 雷三牙打断我道:“传龙兄且听兄弟把话说完,再回答不迟!第二个问题,九天玄女仙去之后,伊娃仙子和尊驾俱称神杖与圣剑乃她老人家亲手所赠,不知如今可有人证?”我听后一愣,当初伊洛萨姆娜传给伊娃神杖的时候,人证虽然也有几个,可如今却都不在身边。至于赐我圣剑,当时的确没人在场。 雷三牙不给我反应的时间,马上又质问道:“第三个问题:狼人将九天玄女杀害之后,传龙非但不将那些狼人杀掉报仇,反而赠与他们粮食美女,令其安然返回故土!兄弟可否说错?” 雷三牙的这三个问题看似杂乱无章,然而在不知情的人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意思。第一个问题的用意是说我们见死不救;第二个问题是解释见死不救的原因,那就要私吞神杖和圣剑;第三个问题他故意混淆概念,将害死九天玄女的敌人和我放走的俘虏统称为“狼人”,自是暗示我与敌人同流合污,将九天玄女害死,以达到侵吞神物的目的。 更可恨的是,这雷三牙没有明说,而是通过发问的形式说出来,让大家细细琢磨。这一招反而比明说出来更厉害,更容易让人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个狗才,好一副伶牙俐齿! 果然大家听后,一片议论之声。当即从右边凉棚下走出两人,一高一矮,却都是一副灵活的模样,二人齐声说道:“照俺们看,九天玄女分明就是这两人伙同狼人害死的!各位兄弟,咱们正该杀了他,替九天玄女报仇!” 我冷冷的按剑说道:“二位何人?”其中那个高个子的说道:“在下岐山涉??,这是我兄弟骄山??围,在座的谁不认识?传龙小儿,快将你如何害死九天玄女的实情交代出来,然后乖乖束手就擒,免得俺们兄弟动手。” 我冷笑道:“就凭二位,恐怕还不值得本人出手。” ??围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雷三牙忙劝道:“??围前辈,我这传龙兄弟武功高强,他刚才的意思是说两位功夫太低,不够他一人打的。我看既然是这样,两位还是赶快下去吧,免得一会儿吃了大亏。” 我几乎气破了肚子:这雷三牙表面上在劝人,其实是在煽风点火。 雷三牙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惋惜的说道:“传龙兄若迟迟不肯回答我的三个问题,只怕兄弟爱莫能助了。” 涉??说道:“还回答什么?我看他内心分明有鬼!俺们兄弟一块上,先废了这小子!”此言一出,场外之人马上鼓噪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各位且住,请听我一言!”只见左侧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短须男子,他神采奕奕、精神矍铄,赫然正是雷公! 他怎么也来了? 只听雷公说道:“在下与传龙有过一段交往,深知其并非欺师灭祖之人,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大家还是听传龙解释一下为好。另外,这雷三牙原是家兄随从,自来喜欢拨弄是非,大家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雷三牙苦笑道:“请问雷公,在下方才所言,可有一句是指证传龙欺师灭祖的?只是公道自在人心,谁都不是傻子!在下与传龙兄弟情深,怎会狠心挑拨别人害他?如今弄到这个局面,全是他自作孽所致,我就是想帮都帮不了他。” 雷公讥讽道:“你会帮他?当初在雷原集,你忘了自己是如何加害他了?”雷三牙变色道:“应该帮谁,在下自然知道!倒是雷公,难道忘了自己是哪族哪派,应该帮谁了吗?” 雷公默然半晌,方才说道:“我是雷泽氏子孙,伊洛雷姆一支的嫡系,自然知道自己该帮谁。可是我辈做事,须名正言顺方可。传龙在大荒东洲击败狼人,乃是天下共知,这种功劳谁也抹黑不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是你我未经战火之人所能想象的?就算是他不对,你我当拿出可信的证据才行。何况伊娃仙子刚才已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我看不出其中有何遗漏或不妥之处。” 雷三牙说道:“九天玄女已然仙去数月之久,恐怕他们早就将谎话编圆了。”雷公说道:“我们雷泽氏子弟,也有去过大荒东洲的。他们回来之后,我曾仔细问过当时的情景,与伊娃仙子所说并无二致。”他一招手,凉棚下马上走出两人,正是雷明和雷远声。二人向雷公拱手道:“我二人虽未亲见,然大荒东洲在场的兄弟人人都是这般说法,想来必定不假。” 我长叹一声说道:“传龙谢过两位仗义执言。九天玄女虽非传龙所害,仍算在下指挥失当所致。因此我不愿做过多解释,还望雷公谅解。” 雷公说道:“传龙能这般说,正是襟怀坦荡之人。”雷三牙忙道:“纵使失误致死,仍是平日不敬尊长所致。不然,缘何不舍女奴而救尊长?细思此事,传龙也算德行有失!神物利器,唯有德之人方能据之。依在下看来,今日之传龙,宜乎不配拥有圣剑,我等须另选一有德之人掌管才好。” 我闷哼一声,这家伙终于说到正题了。说来说去,就是要夺取圣剑!于是淡然问道:“三牙兄请讲,这圣剑应该交由谁执掌?若真是有德之人,传龙自当让贤。”雷三牙振振有词的说道:“自然是雷公了!”我顿时愣住。雷三牙嘿嘿一笑道:“难道在传龙眼中,雷公不算有德之人?” 我心中大悔,刚才自己说话时不经考虑,终于落入这狗才的圈套里。雷三牙这个问题我实在没法回答,若是肯定雷公是有德之人,我就该将圣剑让给他;若是否定这一点,岂不是得罪了刚刚还在替自己辩解的雷公? 这不会是两人合唱的双簧吧? 雷公看到我狐疑的眼光,连忙说道:“此事需从长计议!雷某难堪大任,从未有过染指圣剑的念头。” 骄虫大叫道:“雷三牙言之有理:传龙眼下确实不该再掌管圣剑。今日各位方神和英雄在此,大家尽可选出一人来掌管。” 涉??马上说道:“我推选骄虫大哥!他武艺超群,应该远在传龙之上。再加上他统领天虫部,正该执掌圣剑,护卫昆仑!” ??围也大声说道:“我也选骄虫大哥!” 右侧凉棚下的人同声喝彩起来。骄虫满面春风的冲那边拱手,似乎圣剑已经是他的了。 雷三牙也大声说道:“我们选的可是雷公!婼姜姑娘,你说是不是?你还呆在里面干嘛,出来说句话呀。” 左侧凉棚下果然出来一位长身健美的女子。她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走到跟前,眼神慌乱的看着我,可不正是婼姜吗?她一边摆弄着衣角,一边说道:“传龙大哥,我、我······” 我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全场的人都将眼光盯在我身上,那一刻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我的笑声! 片刻之后,我猛然止住笑声,眼神逐一扫过场内的人们,一字一句的说道:“传龙就在这里,有谁想要圣剑的,尽管上来拿!” 风虎和风鸡迅速的抢入场中,护卫在我的身旁。 武罗咯咯笑道:“各位来青要之山,原来是为了拼命来了。如此一来,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请问各位,这青要山的主人,还是我武罗吗?”她双手一挥,马上有几十名男女弟子迅速进入场中,将众人团团围住。薰池和泰逢对望了一眼,也命自己的人进场维持秩序,算是给武罗捧了个人场。 雷三牙和骄虫对望了一眼,二人马上大笑道:“误会,一场误会。我们并无冒犯武罗仙子之意。散了,大家都回去,散了。” 武罗见大家都回到了凉棚之内,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银铃般的笑道:“其实刚才雷三牙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既然圣剑的持有者有护卫昆仑的使命,那么他就必须是武功最好的。各位来青要之山,就是要开这个中原大会的。依我看,咱们正好趁此机会,通过比武的方式选出一个武功最高的人来执掌圣剑,你们说好是不好?”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大家没想到武罗居然也是这份心思。 武罗笑盈盈的看着我说道:“传龙似乎不同意吧?” 我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没什么不同意的。”是啊,刚才他替我解了围,眼下再说不同意,不就失去道义了吗? 武罗笑着说道:“那么,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最后比武得胜的人执掌圣剑!传龙大帅,既是争夺圣剑的比赛,你就不能携圣剑参赛了,要另选一件兵器才是。至于圣剑吗,我看就交给伊娃师姐代为掌管得了。她负责将圣剑转交给那个最后胜出的人。你看怎样?”我点头道:“就是这样。” 武罗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中原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一群青要之山的弟子将事先准备好的兵器抬入场中,都是一些木剑、石斧和长矛之类。武罗声称必须用她提供的兵器方能比武,否则按自动退赛处理。这本来是一个非常公正的做法,可是我见她准备的有条不紊,显然已事先知道必定有比武夺剑的情况发生。看来此事是早有预谋。 我走进凉棚坐定,看着婼亚淡淡的说道:“婼亚仙子,这里中原大会的消息,是你故意透漏给伊娃的吧?”伊娃忙道:“婼亚师妹告诉我消息,有什么不对吗?”我冷笑道:“对,对极了!她要不告诉你,我们又怎会匆匆赶来,钻进她事先准备好的圈套里?”伊娃脸上顿时变得苍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是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中原大会,主题就是为了争夺神杖和圣剑!我们还傻傻的谋划混进来探听消息,其实是给人家送上门来了。”伊娃的脸色更白了,她终于明白过来:这本身就是一个骗局! 只见一人傲然踏入场中,大声说道:“骄山??围,特来领教传龙高招。”风鸡早已观察他半天了,向我请令道:“阿耶导,这家伙的武功路子跟我差不多,待我上去会会他。”我嘱咐他道:“此人毕竟是一方神祗,内力必定在你之上。切记不可与他过多纠缠,速战速决为妙。” ??围见我只派一名随从上阵,内心不免狂怒。转思如果自己三拳两脚就把这小瘦猴儿打死了,岂不更让传龙那小子心浮气躁?那样再跟他过招的时候就好对付多了。 想到这里,他并未迟疑,干脆连兵器也懒得选了,直接一拳向风鸡胸口打去。旁观的一众方神不禁直摇头:这??围毕竟是个方神,怎么可以对一个后辈先动手?这么做未免大失身份! ??围个子不高,却仍比风鸡高出一大截来;身材偏瘦,也仍比风鸡壮了许多。估计这种“倚强凌弱”的情况他自己也很少碰上,故而信心十足。心想只消一拳,就能将对手打飞了。等他这一拳快到风鸡胸口时,果然发现这小瘦猴儿不见了! 难道真把他打飞了?不可能啊,明明这一拳还没到他身上? 风鸡这两年可没闲着,且不说他多次上过战场,就是不打仗的时候也经常跟周围的一帮子好手切磋。在凤凰城的时候,我也曾将伊洛安娜的部分内功心法传授过他和风虎。二人虽然限于资质,却仍然领悟了不少东西,这让他们的内力修为发生了本质变化,再不是没有一点儿内力的普通人了。经过内功修练,风鸡的身法比之前更加灵活。 方才他见??围没头没脑的一拳打来,轻轻向右前方跨了一步,然后一个灵活的转身,人已经到了??围身后。他收起原本要戏弄对方的想法,双掌向??围后心推去。??围感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知道不妙,连忙一个前扑,紧接着空中一个急转身,只见风鸡的双掌已经结结实实的印在了自己肚子上。这股掌力虽然造不成致命的伤害,然而加上自己后退的力量,使他再也收不住身子,当场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围大怒,一个翻身起来,正要向风鸡进攻,就被武罗喝住了。她对众人说道:“我们说好的是比武,自然是点到为止,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这一局是风鸡小哥赢了。” ??围怒道:“这不公平,我们重新比过。”泰逢嚷道:“武罗仙子最公平!哪个不服的,跟俺比划比划!”雷公也说道:“武罗仙子言之有理,大家并无深仇大恨,点到为止即可。” 涉??出来拉住??围道:“兄弟且下去休息,待为兄替你出气。” 风鸡高兴坏了。说到底,他这一局赢得的确有些运气,那??围也太大意了。 涉??在场中立定,高声说道:“传龙请来一会。”风虎不待我搭话,跳起来说道:“何劳阿耶导出马,我来陪你过上几招。”我见他话已出口,只得说道:“仔细为上。”风虎大大咧咧的说道:“放心吧。” 涉??失笑道:“传龙未免托大。适才那位小哥赢得有些运气,难道老天会一直眷顾阁下?”风虎大着嗓门说道:“人都来了,比过再说。” 风虎是个急性子,他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石斧,一开始就是全力猛攻。涉??轻松化解了他的招式,也开始还击。哪知风虎是个战场搏命之人,全不把涉??的寻常招式放在心上,只稍稍避开自己的要害,继续向对方狂攻。这种以命搏命的招数令涉??很不习惯。他很清楚,或许随手一招就能击中风虎,但同时自己也躲不开风虎的杀招,而那一招很可能就要了他涉??的命。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难道是真的活够了? 这也难怪,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风虎。这是他通过无数次的战场搏杀练出来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消灭敌人,可自己也容易受伤。风虎身上伤痕无数,然大都是不致命的皮外伤。他这种战法在战场上最有效;根据黑鹰生前的统计,杀敌最多的就是阿帕切和风虎了。 涉??越打越狼狈。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没有一招能落到实处,往往用到一半就仓促变招了。这其实说明了两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此时就看谁敢拼命了。涉??节节后退,很快就被逼到凉棚边缘。风虎大喝一声,突然全力一劈。涉??本能的后退一步,准备全力格开这一斧。谁知身后是一条板凳,正顶在他腿弯上,当即将他绊倒在地。 风虎没有留力,一斧劈在脚下的山石上,登时碎石飞散。他哈哈一笑,扔掉手中仅剩的斧柄,大摇大摆的回到凉棚下。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我的两个随从都这样厉害。 正当大家还在交头接耳的时候,一个外表质朴的中年人走进场中,慢条斯理的说道:“丰山耕父,请传龙大帅赐教。” 我走进场内,见他四十左右年纪,当然实际上可能要大得多。这些方神们平素修身养气,活个几百岁都没问题。这位耕父表情木讷,似是一忠厚之人。我连忙客气道:“晚辈传龙,请前辈赐招。”自称晚辈是没错的,这些方神的年龄都比我大得多。 耕父慢吞吞的说道:“不敢。”然后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支木剑,抱剑而立。我也取了一支木剑,站在他的下方。他淡淡的说道:“传龙客气了,出招吧。” 我知道他自顾身份,断然不会率先出招,于是向他先做了个起手礼,然后出剑刺向他的左臂。耕父眼皮也没抬,挥剑将我这一下荡开。两剑相交,我立刻觉出其内力浑厚,当下不敢大意,将自己最熟的一套剑法施展开来。耕父见招拆招,似乎没有半点破绽。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双方互有攻守。 我心中暗凛,中土果然是卧虎藏龙。如果两人打上数百回合,即使最后我赢了,还有很多其他高手呢。这样车轮战下去,拖也能把我拖垮了。可这耕父的招数大巧似拙,显然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我知道的剑法里面,哪一种能击败他呢?自然不能按照眼前的套路打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其防守招式带开,让他跟着我的节奏走。 想到这里,我突然提速,快剑迅速的向他右眼挑去。耕父还是不慌不忙的将这一剑挡开,可是我突然一弯腰,右腿向他膝部踢去,同时头槌撞向他的下巴。耕父手忙脚乱的躲开这几下,正欲进攻时,我早将木剑交到左手,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去。等他挡开这一剑时,已经是空门大开了。我上前一步,肩膀重重的撞向他怀里。耕父无奈之下丢了木剑,出于本能的将双臂挡在身前。我趁机双手按剑,剑锋从自己的腋下刺中他的胸口。 耕父惨叫倒地,痛苦的捂住胸口。这还是留力了,不然我这一剑完全可以刺进他的胸膛。虽然没有外伤,也够他疼几天的。 我赶快上前扶住他,口中说道:“传龙一时失手,请前辈勿怪。”他慢慢站起身来,摆手道:“耕父技不如人,不怪阁下。”说罢,慢慢走回凉棚。 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传龙大帅果然厉害,能陪奴家练上一练么?”我回头一看,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她弯弯的柳眉,纤细的腰身,一双眼睛似醉非醉,正在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躬身长揖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她吆了一声说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奴家是夫夫之山的于儿。”我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原来是于儿前辈。”她顿时嘻嘻笑了起来,说道:“人家都说了,不让你叫前辈。我有那么老吗?”我笑道:“前辈一点儿都不老。咱俩要是站在一块儿,别人还以为你是我妹子呢。”她顿时眉花眼笑,说道:“跟你说话真开心。” 我客气的问道:“前辈是要跟传龙过几招吗?”她笑着说道:“人家本来不愿意上来,可是被逼的没法子,只好来陪你练练。你可要手下留情哦,我很怕疼的。” 我哭笑不得,这是要比武的样子吗? 她还是笑盈盈的抽出一支木剑,袅袅娜娜的走到我身前,突然一剑冲我面门刺来。我措不及防,慌忙后退了一步。谁知她连续刷刷几剑,每剑都刺向我的要害。我不由大惊,忙收起小觑之心,接连挡开数剑,猛然向她右肩劈去。她挥剑格开,退后两步嗔道:“你那么大力干嘛,人家的手都让你震疼了。” 我再不敢相信她的鬼话,嘴里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手下可没停下来,接连刺出几剑。她脚下一顿,身体如一朵祥云飘来,木剑朝我的头顶刺下。我反手一撩,她竟然连人带剑“飞”了出去。那一刻,她似乎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变成了剑穗一般,飘在木剑的后面。然后就看到木剑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转弯后向我刺来,同时也将于儿“拉”了回来。 一瞬间,我眼前似乎只剩下了那把木剑。 这是什么招式?没等我开口,全场已经掀起了喝彩声。那于儿随着大家的声音,似乎真的变成了一条会飞的“鱼儿”,在我的周边游来游去,不时的向我刺出一剑。我知道,这是一种及其高明的轻功,完全可以跟伊娃麻姑等相比了。不同的是,她的轻功眨眼间就能化为杀招! 跟着她来回游斗是没用的,唯有尚拙以胜巧。想到这里,我慢慢缩小自己活动的范围,静待她的进攻。等她再一次落地要“飞”起来的时候,我大喝一声,木剑化作一道影子,迅雷般的向她劈去。等到快接近的时候,我全力挥动手腕,剑身破空的速度更快了。于儿无奈之下,只好硬接了这一剑。双剑相交,似乎没有一丝声音,大家看到的只是于儿的木剑断成了两截。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没看明白我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速度的力量!当初在特种兵军营的时候,我曾多次跟战友比赛用纸片削铅笔,用钢针穿玻璃,原理都是经大力挥出后转化为速度做成的。如今我削断于儿的木剑,用的算是同一种手法。 婼亚来到场中,慢慢的说道:“这一局传龙赢了。他已连战两局,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天色也不早了,于儿妹子,咱们回去吧。”她搂住于儿的纤腰,慢慢的向场外走去。 说实话,这两阵确实消耗了我大量的精力。这些方神们,没一个好惹的! 回到住处,伊娃关心的问道:“累不累?”我笑道:“还好吧。”转而对风虎和风鸡道:“你们两人也不错。尤其风鸡,赢得简直莫名其妙。”风鸡笑嘻嘻的说道:“本来打算让他打不着我就行了,还是阿耶导教的对:跟他速战速决。”我笑骂道:“少拍马屁!你们赶快吃饭休息,我且出去转一转。” 这一天乱糟糟的,是该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我走进林中,在一块山石上坐下,仔细回忆着白天的情景。这些人显然不是一伙的,左右两个凉棚下的人就是两个阵营。那么武罗呢,她属于哪个阵营的?值此关头,哪些人能站到我们这边呢?我的头有点儿大了。 我忽然心头一动,向林外低喝一声道:“谁?”外面一个女声说道:“传龙?”听出来了,是婼亚的声音;我犹豫了一下后,低声说道:“在这里。” 婼亚走到我身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太阳已经落下了最后一丝余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中更静了,只剩下蛐蛐的叫声。她半天后才幽幽的说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本来是生你的气,可看到你之后,却偏偏一点儿气都没了。” 她用手轻轻顺了一下头发,柔美的动作优雅之极。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梵天,她曾经帮过我很多的忙,包括神龙城里给我疗伤。想到这里,我慢慢的说道:“圣剑是伊洛萨姆娜她老人家赐给我的,除了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这条命在内。我不明白,我们之间非要骗来骗去才好吗?” 她喟叹一声,还是幽幽的说道:“回到昆仑之后,大师姐就极力的拉拢我。我的道法是她传授的,你让我怎么选?”我苦笑道:“我能理解。”婼亚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可毕竟师恩难忘,我也不敢违背师傅她老人家的遗愿;所以,我自然不希望你们出问题。传龙,走吧;叫上伊娃,你们连夜就走。他们人多,各种阴谋诡计都会使出来,你斗不过他们。这不是大荒东洲,那儿的敌人都是明的。在这里,你不知道哪个是朋友,哪个是敌人,甚至都不知道该信谁。再拖下去,你和伊娃都会有生命危险!” 我断然说道:“我不会走的。只有战死的传龙,没有逃跑的传龙!”婼亚怔怔的望着我,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你这脾气,劝了也是白劝。” 我问道:“你们现在和伊洛西姆一派联合起来了,对吗?”婼亚说道:“自从二师姐伊娃放出风来,说是支持推举下一代九天玄女,大师姐伊洛雷姆就开始张罗。她亲自去老家雷泽找雷祖商议,在那里见到了被雷祖关起来的雷老虎。大师姐认为雷老虎虽然有错,但对自己以后掌控中土的局势有用,于是就把他放了出来。”我顿时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什么?”婼亚又叹了一口气道:“大师姐不谙时事,不解世情,因此做法嘛,有些那个。我为此事劝了几次,她始终不以为意。雷老虎被启用之后,自然发誓为大师姐效力,并极力推荐了雷三牙。这雷三牙果然有一张好嘴,说的大师姐言听计从,定下了这个中原会议的计划,赚你们上钩。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二师叔伊洛西姆那里,以致她也派人参加了这次大会。” 我冷笑道:“你那大师姐不辨是非,不查民情。如果连雷老虎和雷三牙这样的人都能用,那她做事还能有什么底线。”婼亚苦笑道:“自从她信了雷三牙,如今连我也怀疑起来了。这次的中原大会,名义上是由我带队,武罗主持,可是她又派了维西奴师妹监视我们。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不由哑然失笑,想了想后问道:“这些方神里面,哪些是你们的人?”婼亚说道:“只有耕父和天愚。武罗本来也是的,可我见她如今两边都不得罪,是以拿不准其将来会倒向哪边。泰逢和薰池对她惟命是从,所以也是未定的。”我接着问道:“其他人呢?”婼亚回答道:“于儿和骄虫是西华子她们的人。至于涉??和??围,二人是骄虫的结义兄弟,所以也是那一派的。”我继续问道:“雷公呢?”婼亚道:“雷公还没修成方神。不过以他目前的道行,离那一天不会太远。更难得的是,他的武功甚至在大多数方神之上。婼姜嘛,是被维西奴逼来的,她也是没办法。说到底,她只是个初涉尘世的女孩子。你不要怪她。” 我笑了。婼亚奇怪的问道:“你还能笑出来?”我还是笑着说道:“我也是个初涉尘世的孩子。可是为了伊洛萨姆娜,为了中土的未来,我必须成熟起来。我哪里都不去,这青要之山,就是我传龙雄起的地方!” ************************************************************* 却说中尉听完利剑的话,冷笑一声说道:“你总不能凭我说不出三皇五帝来,就判定我是内奸吧?证据呢?关键是证据!” 利剑说道:“别着急,我会给你看证据的。咱们还是从头说起吧。那一年的汶川地震,在一个偏远的山沟里有个很小的村子,村里只有几户人家。这些人平时靠山吃山,很少跟外界来往。可怜一场地震,将这几户人家全部埋在了地下,一个都没活着出来。当时唯一幸免于难的是个二十岁的男孩子。他叫杰娃子,因为跑到山顶上打电话而免遭大难,被赶去救灾的武警战士救了出来。后来,这个杰娃子的表现令救他的那些武警官兵们刮目相看:他很快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帮助其它的灾区抗震救灾,多次受到地方上的嘉奖。因此,救灾工作完成后,某部队决定对他破格录用,让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数年之后的今天,他已经晋升成了中尉。我没有说错吧?”中尉冷笑道:“我的这些经历部队都知道,你没必要在这里背书。” 利剑说道:“可是这个中尉自从到了部队,就没回过一次老家。难道他除了父母,就没有一个亲人、同学或者朋友?”中尉顿时语塞,转而说道:“我在部队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回去。再说了,我家没有很近的亲戚了。”利剑说道:“那么同学呢?”他从纸箱里面拿出一张传真,那是一张中学毕业照的传真件,放在中尉面前:“这是刚刚从你的母校那里传过来的,你只要能从里面认出几个老师或同学,并说出他们的名字就可以了。” 中尉看着那张照片,似乎傻在了那里。 利剑眼睛放光,慢慢的问道:“你不会一个都不认识吧?”他停了一下,冷笑道:“自从听到你的事迹之后,我一直怀疑这里有假。试想,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会对全家人的死去无动于衷?再加上你一直没回去过,自然是怕被熟人认出来:因为现在的中尉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杰娃子!” 中尉将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抱肩,面无表情的说道:“说下去。” 利剑说道:“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猜测,你可以不承认。我不清楚你是为哪一方或者哪一国服务的,但我怀疑你不是中国人,所以才用三皇五帝的知识来考你。你不会连都江堰在哪里都不知道吧?”中尉冷笑道:“没去过那个地方的人多了,我不知道也不奇怪。”利剑讥笑道:“可是都江堰离你所谓的老家只有几十公里。我不相信你在那一带生活了二十年,居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中尉真的愣住了。 利剑看着他,接着说道:“你到了部队之后,每天接触的都是军事知识,自然对中国的文化所知甚少。好在从来没有人问起过这些。后来在航天知识学习的过程中,你的天赋连教你的老师都惊叹不已,因此才被选拔到基地工作。这也正是你的目的所在,我没有说错吧?”中尉说道:“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我喜欢航天知识难道有错吗?”利剑说道:“喜欢和专业是两码事。你没有上过专业的高等院校,这些知识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中尉不再分辨,利剑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们都被分配到飞船上工作,你就更接近自己的目标了。当张真人感觉到了圣剑的存在,你立马想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你的上级。可那时咱们还在太空中,所有的通讯都是封锁的,因此你首先就想到了利用飞船上的主控电脑。但因为当时指令舱中还有人值班,你当然要想办法把人调走。”中尉打断他道:“我怎么把人调走?难道直接告诉他:‘黄博士,你走吧。’他就乖乖的走了?” 利剑说道:“他当然不会听你的话。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启动了自己埋藏已久的一个帮手,那就是诺兰!” 诺兰“呼”的站起身来,怒道:“这里关我什么事儿啊?你不要随口乱说!”只听身后一个严厉的声音喝道:“坐下!”诺兰转身一看,发话的居然是卫中华。这家伙似乎变了副面孔,再也不是拼命讨好她的那个毛头小子了。看情形,只要自己有什么危险的举动,卫中华就敢拔枪射杀了她这位大小姐。 中尉和诺兰都清楚利剑和卫中华的实力。这两人平时不显眼,可都是特种部队选拔出来的兵王,那一身的军事技能绝对不是盖的。一般的战士到了战场上,三五十人都不够他两人打的,更别说普通人了。 看着诺兰气呼呼的坐下了,利剑笑笑说道:“你这个暗线当然不是埋藏一天了。据我猜想,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勾引黄博士,以达到安排中尉上飞船的目的。因为在飞船操控和服务人员的选拔上,黄博士的推荐可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或者说,他想让哪个人上飞船,连政委和船长都不敢拒绝。” 黄博士气愤的说道:“利剑,请注意你的用词!” 利剑没有理他,自顾说了下去:“诺兰小姐第一次去指令舱的时候,说是给黄博士送文件。当时卫中华还跟她开玩笑。我那时已经注意到黄博士脸上厌恶的表情了,猜想二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只是卫中华这小子眼睛里只有美女了,全不顾那种尴尬的场面,还凑上去当电灯泡。”卫中华听后暗恨:好你个老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我的短,完事儿后再跟你算账! 利剑幸灾乐祸的瞥了卫中华一眼,说话似乎越来越自信了:“当我们分配完值班人员后,中尉发现指令舱只有黄博士一人,就马上联系了诺兰,让她把黄博士支走。于是我们的诺兰小姐第二次上了指令舱,把黄博士约了出去,二人躲进了电梯对面的小储藏室内。” 黄博士和诺兰顿时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利剑说道:“我本来也奇怪那个平时都锁门的储藏室为什么忘记关门了。当我进去看时,却没有发现丢东西的迹象,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气味。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个熟悉的气味,正是诺兰身上的香水味。” 他看着中尉,接着说道:“调走了黄博士,你就可以大胆的给你的主子发信息了。可令你没想到的是,刚刚发到一半,船长就回来了。你慌乱之中没有来得及关闭信息,就匆匆逃回到房间。其间还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个声音虽然瞒过了王教授和张真人,却瞒不过我利剑的耳朵。” 中尉转了转眼珠,马上质问道:“有一点说不通吧?我跟卫中华一个房间,进进出出的他能不知道?” 利剑没有回答,反而再一次打开纸箱,拿出一个防护口罩来,展示给大家看,然后才说道:“这个口罩是从中尉的床上搜出来的。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没有在意,现在连大家都应该清楚它的用途了。中尉当时就是带上了这个口罩,然后用一种挥发性的麻醉药迷昏了睡眠中的卫中华,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借故搜查房间的时候,就闻出来里面有一种特殊的味道。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麻醉药的气味吧?卫中华起床之后感觉头昏脑涨、四肢无力,那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恐怕正是这种**引起的不良反应。” 中尉扭过头去,正好碰上卫中华凌厉的目光。 利剑继续说了下去:“船长将这个信息解码之后,马上告诉了我们。我开始最怀疑的其实是黄博士,因为从时间和地点上来说他的机会最大。可是后来一想又不对。他如果要发送信息的话,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电脑前面发送,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怎么会心虚到听到人进来就跑的地步?后来与他的几句对话,让我打消了对他和船长的怀疑。因为两人叙述的当时的情景并不矛盾。后来我碰上了胡八卦,从跟他的一番谈话中,更加确认了我的判断没错!” 卫中华忽然发现眼前的利剑似乎变了个人:他是那么的自信,说起话来有理有节,完全掌控了当前的形势。卫中华一边注意着中尉和诺兰的肢体动作,一边听利剑说了下去:“要从九人中揪出这个内奸来,我只能用排除法。我、卫中华、教授、船长和黄博士既然已经排除在外,剩下的四人就好说了。张真人有王教授证明一直在房间里,政委的资历足以表明他不是那个人,剩下的就是二选一了。在这次的排查中,诺兰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只要查出谁跟她有关系,那么十有八九他就是那个内奸了。那天早餐的时候,我谎称诺兰上来找过卫中华,然后发现反应最强烈的就是黄博士和中尉。黄博士好解释,中尉反应这么强烈就有问题了。为了进一步确认那个内奸,我跟教授和卫中华设计搜查所有的房间,其间得到了船长的支持。当我发现这个口罩的的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阿郎看了中尉一眼,将椅子往后拉了一下,似乎想离他再远一些。黄博士和诺兰对望着,彼此心情都非常的复杂。 这一切都被利剑看在眼里,他的内心也感叹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这个计划有个大漏洞,那就是张真人。中尉了解张真人的能力,知道他有催眠术和通灵术。万一以后追查起来,恐怕他很快就会被张真人问出底细,暴露其内奸身份。为了以防后患,他只能想办法让张真人无法通灵。为此,他偷偷的将张真人的信香换了下来,换成可以使人发困并产生睡意的那种。张真人点起信香实施通灵术的时候,也成了自己被催眠的时候。在飞船上我就感觉张真人的精神状态不对,可直到下了飞船,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干系。虽然是晚了些,还好没耽误事儿。”他打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香头来,对大家说道:“这是我从张真人房间里搜出来的,后来经船长安排化验过了,里面含有大量的致幻药剂。一经点燃,闻到的人便昏昏欲睡。这也是前两天张真人通灵术失灵的真正原因。” 张真人不悦的说道:“你为何不早说?那样的话,我在飞船上就能查出谁是内奸了。”利剑苦笑道:“我们当时只盼您留着精力追踪传龙的行踪呢。这些小事,哪敢打扰您老人家。” 政委对中尉说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雷刚说道:“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你是哪里来的,为谁服务,你的上级是谁?”张真人说道:“把他抓起来,交给我好了。我能让他交代出这些问题。” 中尉笑了,他的眼睛里满是讥讽之意,对张真人说道:“你真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吗?太可笑了!我现在就要走了。我走之后,你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卫中华大怒,他一个箭步走到中尉身后,用枪顶住其后心道:“走,往哪里走?你现在除了老老实实的交代,哪里都去不了!” 卫中华无法从背后看到中尉的表情,只能看到利剑的。他发现利剑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惊恐万分,只是用手指着中尉,嘴里竟然说不出话来。众人将目光看向中尉,只见他的面部越来越黑,表情越来越诡异,然后就是一阵抽搐,嘴角溢出一股黑血,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雷刚快速走到中尉身旁,将手指放在他鼻孔下面,半天才说道:“他死了,服毒自杀了!” ************************************************************ 第十二章中原烽火下 婼亚一席话,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团。其他的还在其次,最主要是知道了婼亚内心是向着我的。明白了这点,我心怀大畅,回到住处之后,很快打坐入定过去。第二天早晨下了地,只觉精神抖擞,浑身弥漫着无穷的精力。 我们早早的来到柏树坪,等待其他人到来。武罗惊异的望着我,一脸不解的样子。涉??和??围今天居然都没来,或许是昨天输给了两个晚辈,感觉自己脸上无光吧? 第一个出场的是泰逢。我问道:“泰逢前辈,咱们今天比什么?”泰逢晃着大脑袋说道:“那些斧啊剑啊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比武吗,最实在的还是打拳头架。咱们今天就比拳!”我笑着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泰逢还真是直性子,说打就打。他没有跟我客气,率先一拳向我右肩取来;我伸臂一格,两人很快斗到一块儿。泰逢拳法刚猛无铸,虽然招式简单,,却打的虎虎生风。我知道今天会有多场争斗,需保持体力,于是就施展太极拳跟他周旋。两年前,我就是用这套拳法拖垮雷炎的。半天之后,果然泰逢也变的气喘吁吁起来。 这泰逢毕竟不是凡人,马上跳出圈子喝道:“且住!”我奇道:“前辈有何吩咐?”他呵呵笑道:“比拳就算打平了吧,咱们再比一下兵器。”我暗自好笑,却也不想让他脸上无光,于是说道:“就依前辈。” 泰逢用的石斧,我还是用的木剑,两人一来一回又斗了起来。没过多久,泰逢脚步变得踉踉跄跄起来。我怕他再次耍赖,木剑围绕着他的身体来回画圈,就是不让他退出场去。等他的动作犹显吃力时,我用木剑搭上石斧,轻巧的将它带了过来。 泰逢发现自己双手空空,石斧却在我手中攥着,一时楞在那里。不过转而又大笑起来,说道:“这小子,还真有点儿邪门。这一局就算你赢了吧!” 这位前辈,倒是真拿得起放得下。 第二个下场的居然是婼姜。她似乎从婼亚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因此没有了昨天的局促,落落大方的说道:“传龙大哥,小妹陪你走几招。”我不慌不忙的问道:“婼姜姑娘,咱们是比箭法呢,还是比腿法?”她说道:“当然是比箭法。”我说道:“题目是你出的,比赛内容可要由我来定。”她笑着答应了。 我找到一个体型较大的石块,放在三十步开外,然后说道:“咱们每人十箭,谁先将石块射裂或者射碎,就算赢了。”我也是无奈之举,虽然自己这两年的射术精进不少,估计仍比婼姜差得远。可要是前面放这么大的一个目标物,我还是有把握射中的。 果然婼姜皱眉道:“射中它容易,我闭上眼睛都能做到。要射碎它根本不可能。”我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可以让你先来。” 婼姜无奈,只得走上前去,连发十箭,果然尽皆命中。只是大石块仍然端放在原处,完好无损。她侧目着看我说道:“我做不到,该你了。” 我走上前去,瞄了半天,一箭射了出去。谁知前一段时间光忙着训练雷鸟和战马了,手法早已荒疏,这一箭居然射高了。婼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对我说道:“这种射法,给你一千支箭都没用。” 我尴尬的看了她一眼,慌忙打起精神,又射出一箭。谢天谢地,这次总算在大石块上蹭了一下。婼姜笑弯了腰,对我说道:“剩下的几箭我帮你射吧。”我正色道:“胡说!接下来会中的。”谁知经她这么一打岔,我第三箭又放了高炮。婼姜几乎笑岔了气,蹲在地上直揉肚子。整个柏树坪的人笑作一团,都在看我出洋相。 我没时间理他们,尽快的屏息静气,第四箭终于射中了。找到感觉后,第五箭我内力贯入,将大石射的粉碎。 婼姜怔了半天,才大声说道:“这不算,你耍赖。”我淡然说道:“赖不赖的,反正是我赢了。”她撇了撇嘴说道:“你比夙天差多了。”说完,一蹦一跳的走了。我始终没明白过来,她说的到底是箭术还是人品。 薰池背负双手,施施然走进场来。看他的神态,仿佛是走进了自家的后花园中。他顺手拿起一支木剑,在手中把玩半日,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满意的说道:“天儿不错。” 我冲他微笑道:“前辈的心情也不错。”他叹道:“真是个比武的好日子。”我拱手道:“请前辈赐教。”他继续说道:“人之立世,有时真的无法选择。”我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却没有发问。他慢慢的说道:“出招吧。” 薰池的招式跟他人不同,有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感觉。或许是想在武罗面前露一手吧,他的动作潇洒飘逸,从容不迫,极有大师风范;虚招很多,却又非常的华美。可我总觉的有些招式华而不实,个别招数甚至毫无用处。三四十个照面之后,我已大体摸透了他的路数。说句不中听的,他为了动作漂亮而导致了招式过于死板;如果你把剑放在那里,他可能会主动撞上去! 我无意跟他过多纠缠下去,眼见他一剑刺来,脚下已成虚浮状,于是伸脚向他的支撑腿蹬去。薰池来不及收势,或者干脆说不愿意收势,当时被踹了个趔趄;这导致了他后面的招数大乱,被我乘机用剑顶住了喉部。 薰池无奈,只好认输。武罗见已至午时,便命暂停歇息。 午后,天色忽然变的阴暗起来,刮起了西北风。青要之山树木林密,即使夏日也不算太热,这阵凉风更让人觉得舒爽。 一名灰衣男子快步走入场中,他身材适中,长须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我连忙问安道:“天愚前辈。”此前听人说起过,这位前辈素以快剑著称,中原一带鲜有敌手。如今见他气度非凡,自知不好对付。 天愚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把长剑,凝视片刻,方问道:“传龙可知此剑来历?”我见那把剑呈现出金属光泽,不由暗自称奇,忙说道:“还请前辈告知。”他不答反问道:“传龙可知三百年前灾星一事?”我回答道:“略有所闻。”天愚说道:“那次伊洛萨姆娜前辈从灾星之上得乌金数块,回到昆仑之后,命人照着圣剑的样式打造出十二支长剑,陆续分给了天之九部的诸位统领。最后剩下的三支中,一支给了在下。这就是那柄剑了,剑名‘疾风’。她老人家当初赐剑的目的,是让我效仿风火神龙前辈惩强扶弱,除暴安良。从接剑那天起,我无时无刻不谨记她的嘱托,虽然已过数十载,然圣训仿佛就在昨日。”我赞道:“前辈一言九鼎,实在是后辈之楷模。”天愚说道:“数十年来,我剑不离手,就是不敢忘记她老人家的恩泽。今日我执此剑上阵,传龙可否依允?”我痛快的说道:“就依前辈。” 他见我仍持木剑,不解的问道:“传龙为何不用圣剑?”我哈哈笑道:“跟前辈比武,木剑足矣。”天愚作色道:“传龙如此看不起老夫?”我正色道:“前辈试过便知。”说罢,抢先一剑向天愚刺去。 天愚的快剑果然名不虚传,招招快,招招险。在旁观者看来,他的周身舞起一圈光影。我使出自己最熟的一套剑法跟他抢攻,以快制快。数十招之后,我用木剑在他肩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跳出了圈子。 由于我的动作太快,别人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 天愚垂着头,半天才叹道:“老夫输了。”我问道:“前辈可知输在哪里?”天愚厉声说道:“技不如人而已!夫复何言?”我陪笑道:“非也。前辈是正人君子,故可以欺之以方。前辈用的是利剑,在下用的是木剑。前辈因不想在兵器上占便宜,故而出手多有顾忌,不敢与在下的木剑相交,甚至故意避开木剑。如此一来,前辈的剑法发挥不出平日的三成,这才导致落败。严格说来,这一局是传龙输了!晚辈纯属投机取巧,还请前辈勿怪。” 天愚一愣,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半天后方摇头道:“传龙心思灵巧,此计果然对老夫有效。阁下出招能因人而异,何愁将来无敌于天下?这一局,还是老夫输了。”他轻捻长须,飘然下场而去。 武罗聘聘婷婷的走了出来,老远就冲我笑道:“难怪传龙年纪轻轻,就已经步入梵天之列,而我辈只能成为一带方神。只看你连败数人,仍是这般从容,就绝非常人能比。”我汗颜道:“前辈谬赞,传龙只是机缘巧合,沾了前辈九天玄女的光罢了。”武罗笑盈盈的说道:“看你这么出色,我不免一时技痒,愿与传龙切磋一二。还望你不辞辛苦,勿要推辞为幸。”我愕然道:“武罗仙子也要下场?” 我摸不准她到底属于哪方。她似乎两边都不买账,有时还刻意保护我。譬如说今天午时,她不失时机的中断了比武,给了我一个多时辰的歇息时间,这才让我有足够的精力应对下午的场次。 武罗还是笑盈盈的说道:“传龙不答应?”我苦笑道:“晚辈奉陪就是。” 武罗的剑法又是一番风格。她使剑如带,圆转自如,看似柔弱无力,实则攻守有度。加之我不愿以蛮力攻击,两人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十来个回合之后,武罗跳出圈子道:“传龙缘何不发全力?”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武罗仙子的这套剑法,是否传自伊洛安娜前辈?”她微微一怔道:“你看出来了?”我笑道:“晚辈只是猜测。昨天在于儿仙子身上,晚辈也看出其曾受伊洛安娜前辈指点,故而有此一问。”她问道:“你跟伊洛安娜前辈交过手?”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晚辈也是师承‘火凤凰’前辈,一直对其心怀感激。”她点点头道:“原来你是看在她面子上,才没有对我痛下杀招。”我忙说道:“断无此事。晚辈只是力不从心罢了。这一局,咱们算打平了,如何?” 我总不能让此间的主人输的太难看。说实话,或许武罗在道法上特别出众,但是武功上嘛,比于儿还差了好些。当然这话不能明说。 她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好啊。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一天总算又过去了。我躺在床上,静静的思索着两日来的对决。这些方神们武功各有不同,每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或许我可以击败他们,但是决不会太轻松,有几场甚至赢得有些侥幸。后面还会有比他们更厉害的人吗?比方说骄虫和雷公,如果二人的功夫和雷炎差不多的话,我赢起来就会非常吃力了。 记得天愚说过出招因人而异的话,那么我能不能设计出一套剑法,分成几式,每一式针对不同风格或不同招式的对手提供几招简单的必杀招呢?这些招式如果能集众家之长,克敌建功,就可以打遍天下了吧? 想到这里,我将每一次与人对决的过程仔细想了一遍,把破敌的招式去芜存菁,化为简单的数招,再将这数招归为一式。如此下来,一共总结出了九式剑法;最后我又将这九式整合成一套剑法。这套剑法不是最终的,它是开放性的;随着我遇到更多种类的对手,它的内容也会更加的丰富和充实。 我痴痴的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朦胧之间,仍然做着整合剑法的梦。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我来到屋外的空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照着昨晚的设想一招一式比划起来。克敌招式要尽量精简,如何将它们连贯起来更是不易。我练了半天,承转之间仍显生涩,但已初步有了一套剑法的样子。 不知不觉天已放亮,我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发现伊娃不知何时起来了。她拿出一块手帕状的东西,一边替我擦拭着汗水,一边埋怨道:“昨天打了一天,晚上也不好好休息。天不亮的就起来折腾,不累啊你? ” 我忽然想起自己许久没有与她有过亲密的举动了。眼见四下无人,趁机搂住她的纤腰说道:“你是不是想我了?”伊娃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挣扎,反而将身子贴上来,轻声问道:“你难道不想我?”我只觉咽喉发干,吞吞吐吐的说道:“我······” 这时,只听武罗的笑声传来道:“哎吆,两个人这样亲密啊?不怕外人看见么?” 伊娃轻轻推开我。我笑着说道:“看见又怎么样?我又没妨碍别人!”武罗笑着说道:“我有事找你。伊娃师姐,我能单独跟传龙说几句话吗?” 伊娃这次居然没有像往常那般害羞,大大方方的答应了。 武罗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我,似乎很有趣的样子。我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不认识吗?”她说道:“我还真有些不认识你了。你今天的样子,似乎比昨天自信多了,气质上也成熟了许多。”我淡定的说道:“我没觉得。”她快走了几步,对我说道:“你跟我来。” 我们顺着一个斜坡下了山,来到一处峭壁边缘。清澈的河水缓缓流过,给青要之山带来了几分灵气。峭壁下方有一段岩石光滑明亮,仿佛一面大镜子。武罗将我带到“镜”前,轻轻的说道:“这是天镜石,最初还是伊洛萨姆娜前辈发现的。她往常来青要之山小住,早晨最喜在此处梳洗。你自己照照看,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抬头朝天镜石望去,顿时吃了一惊:此石虽不像后来的镜子那样清楚,却一样可以照出人的五官相貌。“镜”中的男人一头垂肩的长发,显得狂放不羁;他胡须满腮,浓眉大眼,眼神精光四射;一身玄色麻衣,破破烂烂的,活似一个流浪者。这是我吗?两年来,我确实没有剪过头发,也没办法刮胡子;早先的衣服穿烂了,就换上这个年代的麻布衣。可这形象改变的也太大了,原先军旅中的青春少年郎,如今变成了一个浪迹天涯的豪放游侠! 这个形象,是不是像极了伊娃等人说过的风火神龙? 我仰天大笑起来,只觉得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可正因如此,我更该紧紧把握这个时代的命运,完成上天交付我的神圣使命! 想到这里,我大声对武罗道:“天命如此,夫复何言!还有多少挑战,让他们一起来吧。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叫风火神龙!” 第三个比武日,最先上场的是雷公。 我跟他的关系毕竟不同一般,此刻更是头痛万分。雷公看出了我心思,淡然一笑道:“传龙不必烦恼。我等生于世间,不随心者太多。然只需谨记做事无愧天地、无愧于心就是了。今日你我各为其主,并非私人恩怨,只管放手一搏。若雷某输了,自动退出便是。”我苦笑道:“雷公果然豁达。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传龙输了,遭殃的恐怕是天下百姓。因此,请恕在下不能免俗。”雷公默然半晌,方叹道:“传龙时时以天下为己任,我辈果然不及。未曾比试,便已输了三分。在下钦佩之至。”我连忙说道:“雷公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两人礼让完毕,各自出招。雷公是罕见的武学奇才,其功夫并不逊色雷炎多少。因雷炎喜欢四处找人比试,故而名动四方。而雷公生性淡泊,深居简出,因此名声不响。 我那九式剑法刚刚成型,使用起来未免生疏。又碰上雷公这等高手,对阵之时非常吃力。雷公呢,前几天一直暗中观察和研究我的剑术套路,事先已经准备好了对付我的方法;谁料等我出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因此感觉上比我还难受。数十招一过,我剑法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一些生涩的地方也逐一融会贯通。 原来一套剑法的成型,需要在实战中逐步磨炼,而不是仅凭想象就能拼凑出来的。并且最好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实战,那样可以将剑法中的瑕疵尽早显现,以便查缺补漏。而此时的雷公正好起到这个作用。在他这高手的陪练下,我的剑法终至大成。 雷公已经跟我斗了一百多招。他发现自己出手的空间越来越小,有时还没出手就已经被锁死了。就像一个书法大家,在写字的时候被别人抓住笔杆捣乱,以致空有一身才华却无法展示。他越打越惊,额角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我忽的跳出圈子,对雷公说道:“传龙体力难支,咱们今日就此作罢如何?”雷公扫了我一眼,苦笑道:“传龙客气了,体力不支的应该是在下才对。再打下去,雷某非输不可。” 看着雷公垂首走进凉棚,我心中实在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为了保住圣剑和神杖,我必须一一击败前来挑战的对手,可这种情况下守住的宝物还有价值吗?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轮到骄虫上场了。他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眼睛似乎都懒得看我,只是负手说道:“连赢三天了,功夫还算不错。”我不卑不亢的说道:“还请前辈指教。”骄虫傲慢的说道:“我正准备指教你!你呢,其他方面还可以,就是少了那么一股子狠劲。一个人不够狠,别人怎么会怕他,又怎么会听他的话?”我冷笑道:“如何狠法,还请前辈明示。”他也冷笑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忽然从身后抽出长剑,“刷刷刷”的向我刺来。我没想到他不顾身份,说打就打,根本不管我用的只是一把木剑。 天愚惊呼道:“传龙当心,是‘雄风’剑。” 这雄风剑也是伊洛萨姆娜打造的十二把利剑之一,它无论在材质和锋利程度上都远胜青铜剑;如果碰上我手中的木剑,很轻松的就能把其斩为两段。我一时没有其他兵器,只能靠这把木剑跟他周旋。 骄虫一连数剑,招招刺向我的要害,剑法果然够狠!更要命的是,他不停的转换出剑的角度,迫使我心存忌惮,不敢用木剑格挡。我一边狼狈的招架,一边连连后退。 伊娃等人看的胆战心惊,只是无法上前。一众方神们连连摇头,没想到骄虫如此不自重,靠着神兵利器欺负一个晚辈。再加上他违规使用自己的兵器,更该被剥夺比赛资格。其他人有骂的,也有站在骄虫一边喝彩的。 我新创的九式剑法中,倒有一式研究如何在被动情况下以弱胜强,只是还停留在理论阶段;如今遇上强敌,顿时有种纸上谈兵的感觉。我只好用上太极剑法,每一招都弧线出击,弧线收回,避免两剑相碰。如此过了几十招,我渐渐摸出了他的套路,开始用木剑贴住雄风剑的剑脊处交缠。骄虫忽然觉得自己剑上似乎被套了千钧重物,舞动起来非常吃力。又过了几十招,由于我加在木剑上的内力逐渐增强,骄虫变得更加难过,以致后来想抽回雄风剑都不可能了。 我刚跟雷公战过一场,内力较往常略所不济,因此只好用这种方法跟骄虫缠斗。两人战至上百回合,骄虫的体力终于不支起来。我瞅准机会,木剑连续不断的在雄风剑上搅动,终于将它从骄虫手中硬生生地“拖”了过来。我左手抓住飞来的雄风剑,右手木剑遥遥指住他的咽喉,冷冷的说道:“骄虫前辈,你输了!” 骄虫气喘吁吁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剑法?”我淡淡的说道:“天龙九剑!”其实这套剑法还没有名字,是我灵机一动,临时想出来的。 骄虫的眼神不断的变化,由最初妒忌转化为忌恨,然后再转化为阴毒,最后又变成了怒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扬天长啸起来,声音在群山之中久久回响。没多久,周围密林中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一队队士兵快速的冲了出来。前排的一个个手持石斧和木制盾牌,后排的全都张弓搭箭,将整个柏树坪团团围住。还有一队盾牌兵冲进场中,把骄虫围在了中间,看来那是他的亲兵。 骄虫的笑声也变得更加刺耳,他大声说道:“谁输谁赢,话别说的太早了。关键看谁能笑道最后。”他冲我诡异的一笑,然后又说道:“传龙小子,你看我天虫部的阵型很熟悉吧?这阵型,盾牌,还都是你教的!”我诧异的说道:“我何时教过你这些?”他阴阴的笑道:“自然是被你在雷原集打败的那些人告诉我的。我听闻之后,马上对天虫部战法进行了变革。如今用你的战法来对付你,是不是很有趣?” 武罗喝道:“骄虫,谁给你的胆子,敢围我的青要之山?”骄虫不屑的说道:“就凭你这些弟子和人手,都不够我天虫部塞牙缝的。”婼亚怒斥他道:“师傅命你统领天虫部,是为了维护中原一带的安定,何时成了你的私家军?天虫部隶属昆仑,你无权随便调动它!”骄虫冷笑道:“你师傅在的时候,我当然听她的。如今她不在了,我就听自己的。”天愚也大声说道:“九天玄女前辈赐你雄风剑,难道是让你来欺压良善吗?”骄虫怒道:“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为了争夺神杖圣剑来的,有哪个算是良善之辈?我今天就是替昆仑和九天玄女平乱来了。” 他大手一挥,大喊道:“放箭!”外围的天虫部战士箭如雨下,朝凉棚下射来。我担心伊娃等人的安危,快步冲进凉棚下面,将仅有的人手组织起来,拿起板凳等物充当盾牌,护住了伊娃等几位梵天。其他凉棚下的方神和弟子们也纷纷效法。然毕竟遮挡物有限,不时有一些武功较差的年轻弟子中箭倒地。 我冲着雷公等喊道:“所有人都过来,大家共同抗敌。”雷公、天愚等大部分人果然冲了过来,团团围在一起。武功好的挡在外围,把几位梵天和他人护在中间位置。 看着天虫部战士不断涌来,我大声说道:“武罗前辈,这里四面受敌,要尽快转移才是。你是主人,应该知道哪里最适合躲避。”武罗说道:“咱们去山顶,去观星台!”我快速风分配好人手,命泰逢和薰池护着武罗在前面开路,天愚、耕父、风虎、风鸡等护住两翼,我和雷公、婼姜断后,迅速往山顶撤去。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紧要关头,这些梵天和方神们居然肯听从我的指挥! 沿途的天虫战士没来得及合围,无法阻档我们,倒是后面的追兵阴魂不散。这时候就看出我留婼姜断后的好处了:她箭无虚发,每次出手都有一名天虫战士倒地,以致后来没人敢追的太近。 观星台是在伊洛萨姆娜指导下修建的,它在青要之山的山顶,是中原地区目前唯一的观星之地。伊洛萨姆娜常到各处寻访,却始终不忘每晚的观星活动。鉴于此地观测效果甚佳,她才命武罗搭建了这样一座观星台。从那时起,这青要之山就成了九天玄女的密都。 观星台只有数人高,上面的平台面积仅有两间房子大小,挤上三四十人没问题,活动起来就显得空间太小了。好在观星台外围垒了一圈环形的半人多高的石墙,且只有一个进口。我连忙命大家将伤员抬到观星台上,自己带着雷公等功夫好的方神守在石墙内,并找了一些遮挡物堵住进口。 骄虫等已将观星台围住,只是暂时没有冲过来。 我大体清点了一下人数,问雷公道:“??围和涉??前辈哪去了?今天也没来吗?”天愚冷笑道:“他们本来就是骄虫的人,这些埋伏在林中的天虫战士,就是二人带上山的。刚刚撤退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了。”我一时无语,忽然想起雷三牙也不见了,不过以这家伙见风使舵的本领,肯定会没事。 婼姜弯腰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传龙哥,我的箭快没了,怎么办?”我苦笑道:“你容我再想想办法。”武罗也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还是苦笑道:“你的这个观星台,只能坚守,无法撤退,从军事上来说是个死地。我暂时还没想到好办法。”薰池叹道:“我们这些梵天和方神们,几天不吃不喝都没事。关键是这些刚入门的弟子,几天不喝水就要命了。”我听后更是头疼。 石墙的外面都是密林,天虫部的战士可以躲在林中树荫下。反倒是我们全都曝晒在太阳下面,无遮无挡的,酷热难耐。武罗那些弟子渴的要命,不停的舔着嘴唇。 过了不久,攻击开始了,首先是放箭。可是我们都躲在石墙后面和观星台上,根本射不着。骄虫发现后,及时制止了浪射。这时最开心的就是婼姜了,她一会儿工夫就捡了一大捆箭。 骄虫只好命令地面进攻。天虫部战士从四面八方上来,有些开始攀墙了。我们守在石墙内的虽然只有二十几人,可有七八位都是武功超凡的方神,风虎和风鸡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大家拼死守住石墙,对方一时也攻不进来。在留下几十具尸体后,灰溜溜的退回了林中。骄虫后来又组织了一次进攻,结果死伤更多。 终于熬到太阳下山了,对方停止了进攻,我们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我和几位方神聚集到观星台上,跟梵天们商议突围之策。 薰池说道:“这骄虫好大的胆子,竟敢围攻青要之山。”武罗说道:“这人一向野心勃勃,胆子更是比天都大。几位梵天师姐都在这里,他居然也敢痛下杀手。”天愚说道:“我怀疑他背后有人指使。”西华子冷笑道:“谁敢指使天虫部的统领?天愚你这话可要说清楚了。”伊娃连忙劝道:“如今大敌当前,咱们自当同心协力才是。天愚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具体指向某个人。我们且听听大家的意见。” 雷公说道:“几位梵天仙子轻功卓绝,可借着夜色突围出去,能走一个是一个。”西华子说道:“这也算是个办法。”伊娃说道:“这断乎不行。大家都在这里拼死拼活,我们又怎能一走了之?况且还有伤员需要救治和照顾,伊娃愿跟大家同生共死!” 众人都默不作声。伊娃的决定看似很傻,可也让大家发自内心的佩服。西华子见婼亚和维西奴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好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暗中对伊娃竖了一下拇指,然后说道:“我们最要紧的有三件事:首先,既然无法突围出去,就只能到附近搬救兵;其次要尽快弄来一些食物和清水来,不然这些年轻人都熬不住了;第三是找些药材来,防止伤员的伤势恶化。” 武罗苦笑道:“这附近哪能搬到救兵?最近的和山与敖岸之山,泰逢和薰池的弟子们加起来也只有百十人,而天虫部的战士有数千人,真打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附近的百姓们不谙战事,组织起来也是没用。”我笑道:“这个问题我来解决。天虫部的人数虽多,不可能全都来了青要之山,否则他们的食物补给就是大问题。我一会儿偷偷溜出去,给他们来一下子,不愁其不退兵。只是食物、清水和药物谁去弄?”西华子说道:“既然我们梵天的轻功好,自然是我们去找,万一不行也能全身而退。我负责去弄清水吧。”维西奴说道:“我负责找药物。武罗你告诉我药物在什么地方。”伊娃说道:“我去找食物。”婼亚忙说道:“你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里看守神杖和圣剑就行了。食物我来找。” 伊娃默然片刻,对婼亚说道:“多谢师妹好意。我还有个问题:通过连日来的比武,我觉得圣剑应该还给传龙,大家有没有意见?”雷公和天愚对望了一眼,同时说道:“我们没有意见。”耕父只说道:“我同意。”于儿笑道:“不到危急关头,还真看不出传龙的本事来。只看他大战在即,仍是这般从容,这圣剑就非他莫属!”武罗也笑道:“我同意于儿妹子的说法,圣剑应该还给传龙。”薰池忙说道:“我听武罗仙子的。”武罗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泰逢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这小子嘛,确实有两下子。” 伊娃见众人都没意见,郑重的说道:“此剑本是先师赐给他的,因大家有疑义,这才由我代为托管。今日我就以昆仑的名义正式将圣剑赐予传龙,愿他一心一意,为昆仑和天下之人带来和平!” 我见她说的甚是庄重,只得单膝跪倒,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圣剑。虽然只离手数日,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众人一起鼓掌祝贺,包括婼亚等几位梵天。 半夜之后,我准备妥当。雷公等过来送别,嘱咐我小心在意。我淡淡一笑道:“各位不必在意,做这种事情在下可是老手了。等我冲过去之后,守卫必然大乱,几位梵天正好借机出去寻找食物和清水。”说罢,从身后抽出雄风剑,递给雷公道:“骄虫贼子,妄负九天玄女前辈赐剑之恩,如今已不配拥有此剑。我将它转赠雷公,希望你用之除暴安良。”雷公大惊道:“昆仑圣物,雷某岂敢染指?将来突围之后,雷某定将此剑奉还!” 我借着夜色,偷偷翻出墙外,向林中摸去。刚走了几步,忽听一声弦响,一支利箭转瞬已到面前。我侧身躲过,快步向林中抢去。等后面几箭射来时,我已经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知道行动暴露了。好在今夜没有月光,天虫战士暂时没发现我的藏身之地。 林中很快骚动起来,许多人举着火把来回走动,准备将我搜出来。我眼力极好,早已大体摸透了对方的位置,躲躲闪闪的混了进去。只要发现落单的人,马上将其打晕。过了不久,只听有人大喊着:“在这里,在这里。”我暗自好笑,知道他们发现了被我打晕之人。然后就见许多火把朝那个方向过去,我趁机溜下了山。 下山之路并不好走,前后看到几处天虫战士倒地酣睡。我想找到他们的后勤人员,只捡有火光的地方去。骄虫这次调动了不少人,所以肯定会将粮食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时辰之后,我终于在山下的畛水岸边找到了他们。三五个天虫战士举着火把来回走动着,不停的打哈欠。中间有一个火堆,微弱的火光一晃一晃的,看来是为节省柴火,才将火苗弄的很小。火堆旁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个熟睡之人;同时还有两大堆物资,被两块大片的麻布盖着。 我料定那是天虫部的粮食,于是偷偷走上前去,将麻布的一角掀开,果不其然。一个巡逻的发现了我,大叫一声,吵醒了所有睡着的人。我哈哈一笑,从火堆中抽出几块木柴,扔到了粮堆上,然后迅速的将刚刚起身之人打晕过去。几个巡逻的这时已经冲过来了,我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统统打翻在地。 说实话,我没有痛下杀手,毕竟这些人是昆仑的卫士,只因受到骄虫的挑唆才来的,尚罪不至死。看着粮堆的火光越来越大,我确定再也无法扑灭时,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婼亚、西华子和维西奴趁乱闪入林中,各自寻找自己的目标去了。雷公等人待我们走后,守在围墙内耐心等候。过了不久,恍惚中看见十几个人摸了过来,其中一人还低声叫着:“雷公,雷公。” 婼姜本已张弓搭箭,准备出手了。听到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大家都愣住了。雷公忽然低声说道:“是雷三牙!” 果然雷三牙走了上来,低声说道:“这些被俘的人都被我救回来了,快放我们进去。”雷公还在犹豫,忽听林中一片叫喊之声道:“抓住他们,别让雷三牙跑了!”然后一群人冲了上来。雷公见事态紧急,只好将雷三牙等放了进来。 婼姜见追兵上来,连续放箭撂倒了几个。可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转眼已经冲到了石墙外围。天愚站在石墙里边,连续将几个意欲翻墙的刺倒下地。这时又一个爬上墙来,从上面一跃而下,双手挥斧直劈。天愚见他空门大开,正欲刺向其腹部时,忽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无奈之下,只好匆忙躲避,只觉肋部被一物刺到。天愚运气将那处肌肉一收,就见一条石矛穿了过来,将自己的腋下划出一道血槽。若非他内功精湛,这下至少被捅断两根肋骨。 好个天愚,他强忍疼痛,左臂夹住石矛,猛然一个转身,硬生生的将矛杆撅作两断。抬头看时,暗算自己的正是雷三牙! 雷公等人终于发现中计了,原来雷三牙带来的都是天虫部高手!这些人虽然武功上比他们差好多,但决非三招两式就能打发的。而就在他们鏖战的时候,大批的天虫战士已经攻进来了。 这时的天愚和耕父早已被偷袭致伤,失去了再战能力。婼姜的神箭也无法发挥出优势了。雷公只好掩护着大家往观星台上撤去。 这些方神里面,就属雷公和天愚的功夫最高,再加上二人有利刃在手,对天虫部的杀伤力远在他人之上。可是天愚一受伤,雷公马上孤掌难鸣起来。 泰逢正要掩护武罗撤退,忽觉背后有人偷袭,他头也不回,大脚往后踢去。他在这一招上颇有心得,往往背后攻击之人会被他这一脚踹的七荤八素,谁知今天竟然踢了个空!他心头一沉,知道大事不妙,果然大腿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鲜血汩汩而出。他忍痛回头一看,偷袭的人居然是骄虫。 骄虫哂笑道:“老伙计,我岂不知你的成名绝技?这招对我不灵吧。”薰池高喊着冲骄虫扑来,哪知迎面突然飞来一箭。还好薰池反应机敏,于黑暗中将身向右一侧,堪堪躲过飞箭。正当他准备直身出击时,又见骄虫的长矛已经刺向他左肩。薰池这时已经来不及变招了,只好提剑向长矛撩去。他这时已经失去了先机,被骄虫杀了个手忙脚乱。当另外又有数人围过来时,薰池终于寡不敌众,后背中了一斧。 骄虫正要命人将薰池和泰逢捆起来,忽听平地一声惊雷,原是雷公一声暴喝抢了过来。他长剑划过,周围的天虫战士纷纷倒地。骄虫连忙上前迎战,他一矛刺去,忽觉手上一轻,矛杆已被雷公削去一截。骄虫这才发现对方用的正是自己的雄风剑,不由心中大恨,连忙命人放箭。夜晚视线不好,雷公只能凭听觉将来箭一一打落。忽然他看到一物无声无息的飞了过来,瞬间已到身前。雷公无奈之下,只好将身躲过。可他没想到另外一支长矛后发先至,刺中了自己右肩。 原来骄虫趁雷公拨打飞箭之时,用一轻一重的手法同时甩出两支长矛,果然一举建功。雷公强忍疼痛,将雄风剑交于左手,掩护其他人往观星台上撤去。 骄虫大喝道:“都给我站住。再有乱动者,马上让他变成刺猬。”果然一队天虫战士张弓搭箭,齐齐的对准了雷公等人。 伊娃在台上喊道:“骄虫统领,且慢动手!”骄虫得意的说道:“伊娃仙子,不知您有何指示?”伊娃说道:“你想要的无非是神杖和圣剑。请你放过他们,我将神杖奉上便是。”武罗忙道:“万万不可!伊娃师姐,神杖交给这等恶人,岂不为祸人间?”骄虫大喝道:“武罗住嘴!伊娃仙子,你把神杖给我,可圣剑呢?不是被传龙那小子带走了吗,怎么交给我?”伊娃一咬牙道:“你把我也带走,不愁传龙不找你。”骄虫大笑道:“妙极妙极,如此成交了。就请仙子下来吧。” 武罗慌忙拉住伊娃道:“师姐!”伊娃缓缓推开她道:“别担心,传龙自有办法救我。”她慢慢走下观星台,来到骄虫身前道:“希望你言而有信,放过他们。”骄虫说道:“我跟天愚他们本就无冤无仇,何故多多树敌?只要你肯带上神杖跟我走,我保证不会再伤他们一分一毫。”伊娃递过神杖说道:“神杖在此,希望你能看好,千万别有闪失。”骄虫还真不敢大意,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神杖,带人拥着伊娃下山去了。 我隐约听到山头上有杀喊声,心知不妙,加快脚步走到山顶处,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时更觉不安。我悄悄的掩过去,但见石墙的入口处大开,一个女子站在那里焦急的走来走去,正是婼姜。她看到我之后,马上迎过来,哽咽着说道:“传龙哥,你怎么才回来?伊娃姐姐被她们带走了。” 我大吃一惊,问清原因后快步走了进去,只见除了武罗和于儿外,其他方神全部受伤。婼亚等三位梵天倒是回来了,正在忙着救治。 雷公长叹一声道:“雷某惭愧,不但没保护好伊娃仙子,连雄风剑亦被那骄虫抢了回去。真是无颜面对传龙。”我连忙安慰他。 天愚也道:“雷公不必自责。若非阁下相救,今夜我们几位均已命丧观星台了。要说无能,我等首当其冲。”泰逢、薰池和耕父也忙着附和。 武罗说道:“如今天虫部已退往山下,咱们还是先回住处去吧。那里对大家养伤有好处。”我见除婼亚和武罗等一众女子之外,男的几乎人人有伤在身,只好将救伊娃的事情暂时按下,协助她们将伤号转移到了住处。等忙活完,天色已经大亮了。 我忧心伊娃的安危,只觉得坐立不安。西华子瞧在眼里,当即安慰我道:“骄虫虽然阴狠,也不敢把伊娃师姐怎么样。他要敢动一位梵天的话,岂不是与整个昆仑为敌了?那会招来全天下的人讨伐,另外八部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他。所以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做的。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你拿圣剑去换人。在此之前,他会把伊娃师姐当祖宗一样供着。” 我当场被她逗笑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关心则乱。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西华子说道:“等给这些伤员处理好伤口,咱们就下山去找骄虫。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去,肯定能把伊娃师姐安全的接回来。”于儿也说道:“算我一个,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看着天愚他们如此痛苦,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武罗对我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赶快找一间静室打坐片刻。都是一夜没合眼,过会儿说不定还有一场大战。” 我当然知道武罗所言有理,只得暂去休息。我本来还担心自己的思绪纷扰,谁知此时忽然心如止水,很快入定了去。 武罗叫醒我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了。我和婼亚、西华子、于儿四人直奔山下。风虎的胳膊受了伤,我留下风鸡照料他。 我们来到畛水河畔,发现骄虫的人马已经撤走了。婼亚奇道:“骄虫不是等我们来换伊娃师姐吗,人都去哪儿了?”我笑道:“我烧了他的粮食,他只好撤了。”婼亚说道:“你们在附近找一下。我乘上雷鸟,从空中找找看。” 我来到昨晚烧粮食的地方,只见地上仍有搏斗过的痕迹。我找到一块当时从巡逻人员身上扯下的布片,让黑虎闻了闻。它很快沿着河边朝东方跑去。 黑虎一边在地面上不住的嗅着,一边往前走。我们三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过了约一个时辰,婼亚通过宝石联系我,说骄虫他们朝平逢之山方向去了。 我们一路向东,傍晚时分来到一处村落,只见房屋都已烧成了灰烬,合族老幼蹲在远处无助的看着,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眼神迷茫,还有的指天叫骂。我们上前一问,才知道骄虫的队伍过去不久。他们不仅抢去了村里的粮食,临了还放火把房子给烧了。 这骄虫作恶多端,果非善类。 平逢之山离青要之山很近,步行只有一天多的路程。我们赶路直到半夜,并没有追上骄虫他们。下半夜稍稍休息了一下,天亮后继续东行,半晌时分就到了骄虫的大本营。 在我这个见惯万水千山的人看来,平逢之山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它是起伏不断的低矮的黄土塬。在河水和雨水的冲刷下,到处都是沟壑纵横和支离破碎的塌陷地表。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直通山顶,最上面就是天虫部的山寨了。平逢之山的山顶是平的,山寨周围用夯土堆成简单的墙体,只留下一个正对山路的出口,用巨木搭建成一座简单的门洞。山门也是简单的栅栏门,几个看门的士兵懒洋洋的站在门外,咒骂着如火的骄阳。 那些士兵看到我们,马上来了精神。尤其是见于儿姿色不凡,西华子身材婀娜,更是垂涎三尺。一个小头领板起面孔问我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天虫总部吗?”我微微一笑说道:“通报你们统领,就说传龙来了。”小头领将脸一沉道:“臭小子,我家统领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还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将他提起,在空中飞快的转了几圈,直到其发出杀猪般的求饶声,才将他放到地上。小头领兀自捉足不住,原地不停的打趔趄,半天才稳住了。他靠在门柱上,气喘吁吁的看着我。我学着他的模样板起脸说道:“臭小子,还不快进去通报,让我再转上几圈吗?”他吃了一惊,踉踉跄跄的飞奔而去。于儿看在眼里,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果然没多久,雷三牙快步走了出来,还是客气的远远一揖道:“传龙兄驾到,小弟未曾远迎,恕罪恕罪。”我对这家伙恨得牙痒痒,但只能客气的问道:“三牙兄不是雷泽氏族人吗,怎么又跟骄虫鬼混到一起了?”雷三牙笑道:“兄弟在此只是混碗饭吃,倒叫传龙兄见笑了。”他“亲热”的拉住我的手,往寨中而去。那几个看门的小子,还真以为我们是要好的朋友呢。 骄虫傲慢的坐在大厅中间,示意我们两旁坐下,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圣剑在哪里?”我针锋相对的问道:“伊娃在哪里?”雷三牙忙道:“传龙兄只需将圣剑奉上,我家统领自会叫人将伊娃仙子带来,然后你就可以带她走了。”我冷笑道:“我怎么知道她好不好?先让我见到人再说。”雷三牙拍着胸脯说道:“小弟敢以性命担保,伊娃仙子好得很,连一根头发都不会少。”我质问他道:“这里到底是骄虫统领做主,还是三牙兄做主?”雷三牙道:“自然是我家统领做主。”我冲他招招手,沉声说道:“不知三牙兄是否相信:只要阁下再插嘴一句,兄弟马上就能挑断你的喉咙。”雷三牙脸色一变,乖乖的站到一旁去了。 骄虫哈哈一笑,唤过涉??来,对他如此这般的耳语了半天。涉??不住的点头,随后转身去了。不到半天,他果真将伊娃带了进来。 我见伊娃神色正常,只是双手空空,不由问道:“神杖在哪里?”骄虫说道:“我只说阁下可以拿圣剑换伊娃仙子,可没说连神杖一并奉还。”我冷然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说罢,搂起伊娃向外走去。 刚走到大厅外的小广场上,就见??围带着数百人挡住了去路。骄虫走出大厅,于我身后哈哈笑道:“传龙也太不把我天虫总部当回事了。这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识相的留下圣剑,本统领一高兴,说不定会饶了你的小命。” 我低声对于儿说道:“保护好伊娃。”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同时抽出太阳凬圣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骄虫面门。骄虫显然早有防备,抽出雄风剑抵挡。哪知我一连数剑,招招都似拼命的招式,逼的他连连后退,然后一剑刺穿了其胸膛。 原来我一直琢磨骄虫的剑法,知道其大都是又毒又狠的进攻招式,而防守的招数甚少。此番与他抢攻,正中了其短处,果然一击命中。 天虫部的战士正欲上前合围,没想到我数招之间就结果了骄虫,连涉??和??围都惊呆了。 婼亚赶来了。她乘着雷鸟在小广场上缓缓降落,徐徐向伊娃和西华子走来。三位梵天合在一处,站在大厅门口,由婼亚对众天虫战士说道:“骄虫素来作恶多端,他围攻青要之山、杀戮无辜、残害百姓、拘禁梵天。凡此种种,令人发指。如今,传龙已替天行道,将其就地正法。所有胁从人员皆受其蒙蔽,今番一概不究。望大家以天下苍生为念,尊从昆仑号令,今后各司其职,不可再犯。” 涉??和??围等人一同放下武器,跪倒起誓道:“属下等愿遵昆仑号令。” 伊娃等三人迅速商议了一下,对众战士说道:“至于天虫统领一职,目前暂由传龙署理,日后再择贤而立。涉??和??围留下,其他人员且散了吧。” 涉??和??围随我们进了大厅,慌忙跪倒说道:“我等糊涂,听信了骄虫妖言,以致犯下这等大错,还望伊娃仙子原谅。”伊娃连忙拉起二人道:“两位快快请起。适才婼亚已经说过:除骄虫外,余者一概不究。两位不必过虑。”二人说道:“虽如此说,属下等毕竟于心不安。” 我笑着说道:“两位前辈无需担忧。伊娃仙子一言既出,岂会反悔?如今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辈可否知道神杖现在何处?”涉??忙道:“我等虽与骄虫交厚,毕竟属于外人;驻地距此也有十几日路程。骄虫岂会将这等秘密告知?倒是那雷三牙,我看他与骄虫的关系绝非一般,想来必定知道藏在哪里?” 他这句话果然提醒了我:雷三牙这厮哪里去了? 雷三牙再一次失踪了。 我在山上找了他三五日,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婼亚也问过看守寨门的,大家都没见雷三牙下山。我相信那些看门的不敢瞒婼亚,说的定是真话;遂带人在山寨四周查看,也没有发现翻墙或者溜下山的痕迹。他似乎是蒸发了。 又过了几天,雷公和天愚等几位方神的外伤好了大半,也被人抬着来到了平逢之山;至于内伤,就需要慢慢养了。风虎和风鸡也跟来了。大家帮着我在寨内又搜查了数日,还是没有找到雷三牙和神杖。 这一日,我和众梵天、方神在大厅内议事。神杖虽然迟迟未找到,可一些路远的方神离家日久,此刻已然归心似箭了。大家又提及天虫部的事情,武罗说道:“天虫部的战士们,大多数来自周围各族的村寨,只有极少数是骄虫的亲兵。因此骄虫死后,我们只需另立一位统领便是了。”伊娃说道:“谁是统领的合适人选,我一时还没有主意。”薰池说道:“依在下看来,此人的驻地离平逢之山不易太远,不然会有诸多不便。”天愚冷笑道:“有何不便?若按阁下开出的条件,只有武罗、泰逢、我和阁下适合了。至于雷公、耕父、于儿、涉??和??围距此至少也有十数日路程,就该排除在外?何不直说由你担任统领一职!”薰池怒道:“在下并无此意,尊驾何苦逼人太甚?”武罗忙劝道:“二位不必动气。咱们就事论事,无需牵扯个人。”薰池说道:“反正我不赞成天愚担任天虫部统领,我推荐雷公!” 雷公忙道:“薰池前辈说笑了。在下年龄上比各位前辈小很多,道行上更是远远不及。何况雷泽一族远在东方,诸多事务尚且离不开晚辈。统领一事,各位再也休提。”武罗说道:“雷公过谦了。阁下道行虽浅,然道骨非凡。只要各位仙子肯垂降相授,何愁一日千里?阁下武功超群,观星台一战有目共睹,诸位方神更是多蒙搭救,不然有好几位今日就不在这里了。试想,他们还会服谁?”于儿也说道:“武罗姐姐言之有理。至于雷泽氏的事务,雷公自可交给晚辈处理。我看你那个雷明小子就不错,他见识非凡,对人也热诚,被你**的很好啊?这族长吗,你就放心的交给他得了。”雷公苦笑道:“雷明是传龙**出来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泰逢跳起来说道:“既然大家都选你,你推来推去的怕什么?有我泰逢在呢!哪个不服的,站出来跟我打上三百回合。”耕父说道:“在下只服雷公。”天愚也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雷公不必再推辞!此处离我堵山不远,但有所命,天愚随叫随到。” 我笑着说道:“前日我赠雷公雄风剑,原来应在此处。今番传龙将此剑再次相赠,还望雷公不要推辞!”雷公叹道:“我乃雷泽族人,将来或许会支持祖姑伊洛雷姆。传龙将天虫部交我统领,不怕有朝一日反目成仇吗?”我拉住他的手说道:“雷公无需多虑!传龙将天虫部交于阁下,是为了昆仑和天下百姓着想,并非为了自己。若有朝一日,传龙为害世间,雷公自可带天虫部前来讨伐,在下绝无怨言。雷公做事,只需考虑昆仑和百姓的安危就是了。”伊娃也上来说道:“无论将来谁是昆仑之主,雷公只需秉公处理,伊娃也绝无怨言。” 雷公单膝跪倒,双手接过雄风剑说道:“既然如此,雷某甘当此位!” 众人纷纷上前祝贺。 泰逢忽然跳出来说道:“我不喜欢天虫部的旗帜。雷公,你以后可要另换一面。”众人往厅外一看,果然天虫部旗子上画的是天穹下一只大虫子,貌似蜜蜂之类的东西。薰池忙说道:“是啊。此乃天虫部西来之时带来的旗帜,如今麾下战士已经大变,各族人员都有,再用这个似乎不合时宜了。”泰逢抢着说道:“其中我们虎伯族的战士就不少!”薰池道:“我们蛇族也有。” 我见两人争来争去,不由暗自好笑,连忙咳嗽一声说道:“二位前辈言之有理。改旗徽的事情就交给晚辈吧,我一定让各族的兄弟们都满意!” 第二天,我在旗上的天穹轮廓下画了一条龙,拿给大家看。众人从没见过这东西,都好奇的反复观摩。 我指着图案对大家说道:“各位请看此物,它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是为九似。各族的兄弟都可以从上面找出本族族徽的特征来。我将这些特征合为一体,作为天虫部的旗帜,应该还算合体吧。” 众人纷纷大赞。雷公问道:“敢问传龙,此物何名?”我平静的说道:“既然是由我设计的,就叫它‘龙’吧。以后天虫部就改名为‘天龙部’,雷公就是天龙部的第一任统领,职责是镇守中原!” 从此之后,天龙部在雷公的带领下,在中原一带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两千多年后,当雷泽氏与华胥氏的后裔伏羲、女娲两族统治中土的时候,龙族终于全面兴盛起来。其中有苍龙雷泽氏、方雷氏、伏羲氏、苍梧氏,居龙大庭氏,水龙薮魁氏,土龙阴康氏,降龙混沌氏,潜龙昊英氏,飞龙朱襄氏,黑龙栗陆氏,赤龙赫胥氏,白龙昆吾氏,青龙葛天氏,黄龙西陵氏、有易氏等等。他们在中华大地上繁衍生息,一直到后世。时至今日,龙也成为了中华民族共同敬奉的、延续时间最长的图腾神! 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智慧,他们求同存异,坚持和合文化,不断的吸收和融合外来民族文明,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中华文明(也就是昆仑文明)。中华文明强调整体荣誉,坚持以德服人,很多的仁人志士们舍小我而成大我,被一代代的后人供奉敬仰。那些上古的三皇五帝们,哪一个不是因公、德而名扬后世的? 这也是西方文明永远无法理解的。他们崇尚个体,强调个人自由,就连那个在《特洛伊》中舍弃自己的希腊族人、眼看同胞被敌人屠杀也拒不出战的阿喀琉斯都顶礼膜拜,岂不可笑之极? 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西方文明只考虑“当下”,满足于一时之欢乐,衰亡还不是早晚的事! 又过了一天,耕父、于儿、涉??和??围等远路的方神们陆续离去,武罗、泰逢、薰池和天愚隔日也离开了。等到西华子和维西奴离去之后,平逢之山就剩下伊娃、婼亚和我了。雷公忙着处理天龙部的一应事务,我们三人则忙着四处寻找神杖的下落。 由于一直没有线索,我不免心急如焚。三人毫无目的的来到寨门处,只见几个卫兵正在朝天空指指点点的,不知在议论什么事情。我上去询问时,一个卫兵说道:“我们刚才看到一只大鸟,从那边的河面上飞过去了。”我漫不经心的说道:“是雷鸟吧?”另一个卫兵忙道:“大帅说笑了。我们这里雷鸟也不止来过一次了,兄弟们都见过的,哪能认错?”我奇道:“那是一只什么鸟?”那个卫兵回答道:“它个头挺大的,原先停在那边的河面上。飞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大,一对大大的翅膀,肚子也大大的。奇怪的是,我们几个都没看到鸟头,所以才在这里争论。” 我心中不争气的跳起来,迅速看了伊娃和婼亚一眼,发现她俩的眼神也变了。我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在地面上画了起来。虽然我画的不是很像,那几名卫兵还是大声叫道:“就是这样子的。” 我和伊娃、婼亚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道:“浮槎!” ①武罗、泰逢、薰池、天愚、骄虫、涉??、??围、耕父、于儿等名字来源于《山海经·中山经》。 第十三章烟雨江南上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韦庄《菩萨蛮》 2012年的12月17日,利剑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出门一看,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白的耀眼。 “这鬼天气。前两天还阳光普照,现在就积雪遍地了,真是说变就变。”他喃喃的说道,心中充满了苦闷。本来嘛,内奸揪出来了,案情也推断的无可挑剔,对于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可惜中尉一死,马上将他的功劳打消大半。要是当时能制止中尉服毒,接下来会问出多少秘密? 就听身后传来了卫中华声音:“说变就变的还有你小子吧?为了自己臭显摆,竟敢当面揭我的短。说,为什么出卖我?” 利剑还没回身,就被卫中华从身后抱住了。他转念一想,自己昨天叙说案情的时候确实说过卫中华被诺兰迷住的话,连忙陪笑道:“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改。”卫中华怒道:“还有下次!”他一个抱摔,将利剑按到雪地里打起滚来。利剑没有反抗,弄的满身是雪。他刚刚坐起身来,忽觉脖子后面一凉,一块冰冷的物体顺着脊背直滑进裤裆里:原来卫中华塞进去一个雪团! 利剑大骂道:“狗东西,我算记住你了。别让我抓着你!”卫中华没有理他,惬意的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去了。利剑发现王教授和张真人正在门口看着他,只好起身拍了拍积雪,自我解嘲的说道:“唉,交友不慎啊。” 王教授笑了,开心的说道:“瞧这俩孩子,真够逗的。年轻人啊,精力就是好。”张真人摇头道:“一对儿活宝。” 四人进了屋,利剑问道:“有没有传龙的消息?”张真人道:“有是有,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我感知到他曾在中原一带活动,不确定有没有把圣剑放在某个地方。”卫中华问道:“没有重要的消息?”张真人叹道:“随着传龙年龄的增加,他的心态会越来越成熟,能让他情绪波动的事物也会越来越少。我们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 浮槎都跑到中土来了! 它们什么时候来的?数量有多少?是不是带了很多狼人过来?如今在中土什么地方?它们准备做什么? 我和伊娃、婼亚互相看着,彼此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如果让它们在中土肆意为虐,这必将是一场大灾难。其为祸程度,更要远甚于大荒东洲。因为中土百姓的人数比大荒东洲多多了。 想到这里,我断然说道:“咱们乘雷鸟追上去。”风虎的伤势还没大好,风鸡须留下来照顾他。所以这次同行的只有我和伊娃、婼亚三人。 雷鸟们飞了一天,并没有看到浮槎的影子。本来以它们的速度,应该比浮槎快不少。只是有两个不利的条件,大大限制了追赶的速度。一个是雷鸟不喜欢炎热的天气,它们在夏天或者热带地区动作疏懒,不爱活动,这在我和伊洛安娜共游大荒南洲的时候就发现了。其次中土越往南去植被越茂盛,缺少大片的草场;一些大型的兽类躲在原始丛林里,给雷鸟的捕食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它们不可能饿着肚子飞行,每天要抽出大量的时间来捕猎,这就大大压缩了我们追赶浮槎的时间。 中途休息的时候,婼亚问我道:“我们为什么一直往东南追,你确定浮槎是飞往这边了?”我回答道:“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或许是我跟浮槎上的水晶石有过接触吧。我不仅感觉是飞往这边的,甚至怀疑至尊法杖就在浮槎上面!”伊娃问道:“你能肯定?”我苦笑道:“这只是我的推断。我觉得浮槎不会无缘无故的到了平逢之山,又无缘无故的飞走了。” 伊娃道:“我也有些许感觉。”婼亚说道:“据说梵天的修为越深,直觉越灵敏。神杖跟随师傅数千年,从来没丢失过,肯定是因为她老人家跟神杖之间保持着某种奇妙的联系。我们道行不够,不然就能感觉到神杖是否在浮槎上面了。” 我脱口说道:“如果神杖真在上面的话,那就太可怕了。”伊娃和婼亚眼中同样有着深深的惧意。是啊,浮槎上的人是如何拿到神杖的?除非平逢之山上就有他们的内奸! 想到这里,我愀然不乐,半天没再言语。 我们重新上了雷鸟,继续往东南飞。第二天,下方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江。只见其浩浩汤汤的东流而去,直至天尽头。看那气势,我知道必是长江无疑。它从遥远的青藏高原一路走来,冲破层层险阻流入大海。这不屈不挠的精神,不正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真实写照吗?江水清清,孕育了无数的中华儿女,恰似母亲那宽容的情怀;江水滔滔,推动着历史的滚滚车轮,更象先辈们坚强的力量。李白的那句“唯见长江天际流”,真是道尽了长江的壮美和沧桑。 紧挨着长江南岸的是一山一湖,这种显著的地理特征让我顿时明白了,这里就是后世的“虎踞龙盘”之处:“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只不过此时还没有出现城市,惟有些零星的村落罢了。 我们并没有在此耽搁,继续往前飞去。半天之后,发现远方天际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终于看出那是一只雷鸟,上面还有一位黑衣女子。 “是维西奴。”婼亚冲我喊道。 我相信婼亚没有看错,她应该比我更熟悉自己的师妹。只是这维西奴怎么跑的这里来了?她应该回昆仑给伊洛雷姆复命才对。 我的大鹏坐骑速度较快,很快追上了维西奴,大声问道:“你要去哪里?”她看到我,一副惊讶的样子,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伊娃和婼亚的雷鸟远远吊在后面,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我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道:“我在追浮槎。”我奇道:“你知道浮槎在哪里?”她用手中的法杖遥遥的向前一指,远方果然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跟踪它两天了,”维西奴大声说道。 我这时已经无暇思索,拍了拍大鹏的脑袋,急速的朝浮槎追去。如果是在一个凉爽的天气,这段距离早就追上了。可这是个湿热的夏日,大鹏的速度实在提不起来。别说它了,连我这个伏在鸟背上一动不动的人都晒的难受。或许越往高处温度越低,但是空气也会更稀薄,大鹏飞起来也更累。 左下方是一个烟波浩渺的大湖,只看它圆弧状的湖岸,就知道那是太湖。我现在离浮槎越来越近了,上面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不住的冲我呐喊。只是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实在听不出他们在叫什么。在大荒东洲的时候,我们总结过对付浮槎的经验:它的正后方因为有螺旋桨,是射箭的盲区;而正上方只能使用普通的弓箭,并且射不了太高,且在飞行中准星奇差。我因此紧追在浮槎的后上方,舱内的人员只好干瞪眼。 此时已经飞到一个海湾的上空,浮槎忽然降低了高度,朝下方飞去。我紧追不舍,已能看清舱内的敌人了:他们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长相好似热带地区的人,跟大荒东洲见过的敌人一点儿都不像。 这些矮黑人们看我逼近,慌忙朝着天空放箭。我心中好笑,迅速飞到浮槎的前上方,拔出一支长箭,向那个“驾驶员”射去。说实话,我的箭法确实不怎么样,好在距离不是太远,居然一下子命中了他的右肩。“驾驶员”一声大叫,反射般的拉动操纵杆,浮槎翻滚着往前方跌落。只听上面惊叫连连,连续将几个矮黑人甩了出去。后来不知谁将操纵杆接了过去,刚调整好浮槎的飞行姿态,翅膀又重重的撞上一棵大树。浮槎打着旋往地面落去,轰然一声坠地。舱体虽然没有散裂,翅膀和螺旋桨早就摔的七零八落了。 我正要下去收拾他们,忽然地面上涌出一大群人,他们大声的叫喊着,纷纷冲我和大鹏放箭。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大鹏拉高。没过多久,伊娃等三人赶了上来,对我做了个手势,向正西飞去。 飞了不太远,就见下方有一道低矮的山岭。它紧靠着海湾,山上覆盖着绿影婆娑的乔木和翠竹。山北离海不远处有一个较大的寨子,一条几丈宽的小河绕过北边,从东侧流入海湾。寨子另外三面的河道显然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它连接北边的小河,将寨子围在中间。这样一来,它的四周都是水。要想进去,只能通过东、西、北三面的竹吊桥。 我们降落在了在寨子东边,缓步向竹桥走去。我不禁问道:“这是哪里?”伊娃笑道:“这是夙天他们的寨子,叫夙沙寨。族长正是夙天的母亲夙后,她是周围数十个部族的总族长。那些矮黑人不知是哪里来的,想来夙后必然知晓。说不定以她在这一带的号召力,可以消除矮黑人对我们的误会,主动将神杖归还也未可知。” 我顿时释怀,冲着寨内高喊道:“寨中兄弟听了,烦请通报贵处族长,就说伊娃、婼亚和维西奴三位梵天来访。晚辈传龙亦多多拜上!” 不到片刻工夫,果见一群人快步走了出来,为首一人正是夙天。他老远就冲我行礼道:“家母刚刚占了一课,说今日必有贵客来访,不料却是大帅!夙天迎驾来迟,还望恕罪。”我哈哈笑道:“夙天贤弟,连你也来打趣我。”他笑道:“岂敢岂敢。”说罢又拜见了伊娃等人,然后才给我引见道:“大帅,这就是家母。” 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妇女,她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跟普通的女性比起来,她的眉毛似乎稍浓了一些,眼睛也稍细一些,嘴角噙着几分刚毅。然而这些缺点并没有降低其美色,反而平添了几分贵气。这就是夙后了。她先是跟三位梵天见过礼,然后才对我说道:“奴家多次听小儿夙天说起传龙盛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啦。”我汗颜道:“前辈夸奖了。要说人中龙凤,非夙天贤弟莫属。传龙不过一普通人罢了。”夙天忙道:“大家都别客气了,进寨再说吧。” 夙沙寨的围墙有一人多高,都是用泥土掺杂着茅草或芦荻等物砌成的,最上方再覆一层茅草,就不怕水冲雨淋了。围墙外围的河面上,停放着大大小小的竹排和独木舟,甚至还有单节涕竹做成的“独竹”舟,自是用于水上运输的。此时天色近晚,舟上早就没人了。 夙天一家住在寨子中心位置。那是一处夯土奠基的大土台,上面坐落着一所较大的房子。它不仅在夙沙寨中的高度最高,占地面积也最广,一看就是寨内核心人物住的。至于其他的建筑,大都是干栏式的房屋。 众人来到屋内坐定,伊娃说明了来意。夙后听后愕然道:“是夙洛人?”伊娃等奇道:“中土自来没听说有这个氏族。”夙后喟然说道:“他们不是中土人,据说来自南方遥远的一处海岛。去年春天,这些人从海上漂泊而来,占据了东方的一些岛屿,从此定居下来。听闻他们与南部海滨的越族进行了多场大战,最后打的其无处可去,致使一部分越族人逃往了内地,另一部分流落到了海上,如今仍不知所踪。”我连忙说道:“那些海上的越族人我清楚,他们漂流到了大荒东洲。我临来之前,才刚刚安置了他们。”夙后道:“是这样啊。‘夙洛’这个名字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由于他们长得黑,个子又矮,这一带的百姓都称他们为‘矮黑人’。他们刚来的时候,跟我们夙沙氏、西华氏、西陵氏等族都发生过冲突。这些人身材瘦小,打仗却猛的很,从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听说他们的首领叫什么巴坦,也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整日价在周围一带的海面上游荡,谁也搞不清到底干什么。浮槎这种东西,我只是听夙天说起过,从未亲眼见到。没想到此处还有这种会飞的东西。” 我想了想,问道:“这些矮黑人横冲直撞,难道就没人治得了他们?”夙后说道:“当然有啦。去年冬天,我们找到了夙天的师傅夙特。他是这一带功夫最好的方神,内功底子还是西华子师傅传授的,也算是我的师兄。他听闻此事之后,只身闯入矮黑人占据的海岛,跟那巴坦大战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其折服。后来他跟巴坦定下盟约,要求其跟这一带的百姓互不侵犯,否则就是跟他过不去。果然从那之后,矮黑人再没来闹过,我们也过了大半年的太平日子。此番他们再次出现,确实令人费解。”我说道:“原来夙天贤弟的师傅这般可敬,改日倒要拜会一下。”夙天笑道:“这有何难。他老人家就隐居在北面的海龙山上,明天我带你去就是了。”夙后也笑道:“如果要调查有关浮槎的消息,还真要请他出山啦。” 第二天一早起来,夙后、夙天再加上我们四人坐上竹排,顺流往东北漂去。不久到了海边,只见海滩上早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忙碌了。他们将一罐罐的海水背往高处,倒进一个个的陶盆里面,然后又返回海边继续灌水。我不觉暗暗称奇,问夙天道:“请问贤弟,这些百姓们不去捕鱼,都在这里背海水做什么?”夙天笑道:“大帅不知,这是我夙沙氏的生存之道。你别小看这些海水,它能换来我族的所有日常用品。比方说粮食、布匹、陶器、竹器等等,应有尽有。”我不解道:“却是为何?”夙天笑道:“因为我们可以用海水制盐。”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食盐在古代可是稀缺之物,可是人类又离不开食盐,因此珍贵之极。以前听王教授说起夙沙氏制盐时,他只是简单的一句带过了,并没有细说。今天终于听夙天说起了制盐的过程:原来在一些晴热的天气,他们把海水倒入一些广口的陶盆里面,放在太阳下面暴晒;等海水蒸发完了,盆底就结晶了一层薄薄的粗盐。如果在冬季或者阴雨天,就只能放在陶罐中加火熬煮了;这样也可以得到所需的食盐。这就是后来《千字文》中所说的“夙沙煮海”。 竹排划出了河口,来到海面上。我估计这是在后来所名的杭州湾南侧,只是具体的位置无法确定。只见海中不远处立着一座圆乎乎的小山,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小型的海岛。夙天指着小山说道:“那就是家师的修行之处:海龙山了。” 我们在一处乱石滩上了岸,往山上走去。海龙山不高,很快就到了山顶。上面有茅舍十几间,几个年轻的弟子正在洒扫。夙天走上去,对着一个年龄较大的弟子一揖道:“夙云师兄,不知师傅他老人家是否起来了?烦请通报一声。”夙云笑道:“师弟还是这般客气,何不直接进去?师傅昨晚还在念叨你呢。” 果然茅屋里走出一人,慢慢的说道:“是不是夙天来了?”夙天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师傅。”然后低声向他耳语了几句。那人听后对夙后呵呵笑道:“原来师妹带了几位梵天来。我近日悟道颇有心得,正想找高人指点一下,不想今日天随人愿!各位请进。” 这就是夙天的师傅,也就是夙后的师兄夙特了。他个子很高,面孔白净,颌下微须,眼中精光四射,望之令人生畏。双方分宾主坐定,夙后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夙特听后沉吟道:“并非在下不相信各位仙子,只是咱们刚刚过了几个月的太平日子,我不想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局面。要说矮黑人偷了神杖,还需要提供充足的证据才行。如果咱们贸然前去,双方各执一词,引发冲突的话,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夙后说道:“师兄所言,至允至当。只是神杖丢失一事至关重大。如果神杖为恶人所用,他就可籍此胁迫和指挥江南一带的方神们,做尽坏事。因此只要有一点儿线索,咱们就决不能轻易放过。所以我才想起师兄,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帮这个大忙。况且此番矮黑人无端离开海岛,重新踏上陆地,想来别有他意。”夙特说道:“师妹此言,确有道理。江南一带,我素女部方神不下数十,倘若都被恶人掌控,立时就是天下大乱。”伊娃说道:“事情或许并不像二位说的那样糟糕。除了梵天,谁也不知道神杖如何使用,并且他们的法力还远不到操控神杖的程度。只是此物在矮黑人手中终是不妥,还需尽早讨回为宜。”夙特说道:“既然如此,在下稍作收拾,便去海岛见过那巴坦,问他何故犯我边境,抢我神杖。另外,我也想看看列位说的浮槎到底是什么东西。” 夙天忙起身说道:“弟子愿陪师尊前往。”夙特犹豫道:“这个嘛······”我也起身笑道:“俗话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传龙也愿陪前辈同去。”伊娃也劝道:“是啊,不然尊驾孤身前往,我们也都不放心。”夙特哈哈笑道:“去年我一人前往,尚能全身而退。今日有两位少年英雄陪伴,更是如虎添翼。也罢,如此咱们共赴海州。” 夙特说的海州,便是矮黑人盘踞的海州岛。它是东方海中的一座大岛,离陆地约有十数里。我们收拾妥当,当晚赶至海边歇了。第二天一早上了竹排,一行十数人向着海上进发。借着晓色,隐约看到一带黑色的影子,那就是海州岛了。不久之后,海面露出了一缕阳光,天边也呈现出火红的朝霞。在那光影的照耀下,深蓝色的海面上铺上了一层红妆;远处的海岛也逐渐退去了黑暗的影子,由深绿变成了亮绿色。 海州岛是一个方圆很大的岛屿,岛上有众多的山峰、河流、峡谷和森林。矮黑人的山寨在南部海滨的山坡下,用竹子编成简单的围墙,寨内的茅屋也是用竹子搭建的。 巴坦正在寨外海滩上,看着百来个光着身子的矮黑人舞枪弄棒。他个子不高,可是比起那些矮黑人来仍然高出了一头;肤色较黑,然而比起矮黑人来算是白的了。他的一身肌肉,也远非那些瘦弱的矮黑人可比。或许在中土,他只能算普通的战士,但在夙洛人里面就显得非常强壮了。我只奇怪一点:这些瘦小的矮黑人身材就像孩子一般,怎能打得过夙沙氏的人? 巴坦看到我们,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大呼起来。那些矮黑人听后一拥而上,将我们围在中间。夙特大笑道:“巴坦首领,你就是这样迎接老朋友吗?”巴坦用一种生硬的中土话说道:“你是朋友,他们不是。”夙特说道:“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巴坦还是生硬的说道:“让他们放下武器,不然统统杀了。”我和夙天等一起色变。 夙天大声说道:“我们是来拜会巴坦首领的,又不是来打仗的,尊驾为何如此不讲道理?”我冷笑道:“阁下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吧?” 巴坦冷冷一笑,他一声令下,那些矮黑人马上冲上来,朝我棍棒相加。我一言不发,夺过一根木棒,展开少林棍法,将一众矮黑人打的满地乱爬。巴坦见状大怒,端起长矛加入了战团。我不敢大意,接下几招之后,发现他的功夫实在稀松平常,一招仆步劈棍,将其重重的打翻在地。 看着满地哭叫的矮黑人,我心头一片迷惑:这就是跟夙特大战了三天三夜的巴坦和他的猛士?我应该相信夙后的说辞,还是自己的眼睛? 巴坦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仰天嘶叫起来。一名随从双手捧过一个骷髅头,恭恭敬敬的献给了他。巴坦接过之后,将嘴对着骷髅头的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随后将其扔到地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 原来他喝的是血! 巴坦喝过血浆之后,马上像变了一个人。他似乎忘记了疼痛,顺手抄起一根木棍,疯魔般的朝我扑来。他手下的矮黑人也都来了精神,大声叫嚣着给他鼓劲儿。我接了两招,发现他的力气比刚才大了很多,挥动武器的速度也快了。 我幡然醒悟,巴坦喝的东西里面肯定有致幻的药物,激发了他体内的潜能。这也让我回忆起在大荒东洲的时候,塞尔巫师也给自己的手下服用迷魂散,致使其战力大增。并且,狼人和矮黑人都是有浮槎的,难道二者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巴坦张着大嘴,瞪着眼睛,不知疲倦的向我进攻。看着他这种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将他慢慢引到海边,然后一脚踹到海水里。巴坦经过海水浸泡之后,果然药性下去了大半,人也清醒了许多,但仍然扑过来找我厮打。我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拎起后重新摁到水里,来回泡了几番,终于将他折腾的筋疲力尽。最后,巴坦宛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整个人瘫倒在地。 我捡起骷髅头,发现它已被做成了容器,里面还有残余的血液。我仔细闻了几下,感觉有种刺鼻的气味,于是对巴坦说道:“这种东西,长期服用对人是有害的,没准还会致死,以后别喝了。这是你自己配的吗?”巴坦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说道:“是黑袍巫师给的。”夙特大声问道:“黑袍巫师!什么黑袍巫师?”巴坦眼中漏出了惧意,对我说道:“这个我不能说,说出来就没命了。” 我看了夙特和夙天一眼,然后问道:“黑袍巫师在岛上?”巴坦说道:“不在,他很少来。打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他也就是来过两三次。”我又问道:“他是乘浮槎来的吗?”巴坦说道:“不是的。每次他都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接着问道:“他长什么样子,有多高,男的还是女的?”巴坦闭上了嘴巴,说什么也不肯回答了。 我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么浮槎呢,它是从哪里来的?不要告诉我是你们自己造的。”巴坦嗫喏的看着我,再也不肯多吐一个字。当我最后问起神杖时,他睁大眼睛说道:“这个确实不知道。我要说谎,情愿死在你的剑下。” 我见他不像撒谎,一时陷入了沉思。 夙特说道:“传龙呐,我看也问不出什么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忽然听到空中一声熟悉的长鸣,我极目四望,果然从南方上空飞来了两只雷鸟;仔细看时,上面居然有一红一黑两个女子。我内心一阵激动:这世上可没几个梵天是穿红衣的! 看她们落到了海滩上,果然其中一个是麻姑;而另一个是伊萨阿美。我快步迎上去,忍不住笑道:“你们怎么回来了?”伊萨阿美冲我皱了皱鼻子,说道:“不欢迎吗,我们就不该回来?”我连忙陪笑道:“哪里哪里,两位仙子大驾光临,小可有失远迎,乞请恕罪。”伊萨阿美说道:“我要是不恕你的罪呢?”我先是一愣,转而笑道:“要打要罚,悉听仙子尊便。”麻姑对伊萨阿美笑道:“你就别捉弄他了,咱们还有正事儿呢。” 这时夙特和夙天也来见礼。当伊萨阿美朝我们叽叽咕咕的说起一路上的见闻时,我小声问麻姑道:“是不是想我了,不然这么着急忙慌的赶回来?”麻姑白了我一眼说道:“别臭美了,人家是奉师命回来的。要是为你啊,我才一辈子不回来呢。”我笑道:“我还没那么讨人厌吧?”麻姑道:“还知道自己讨人厌啊?我见过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比你更讨厌的。” 伊萨阿美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在偷偷的说什么?忘了咱们还有正事儿了。”我笑了,连忙问道:“二位仙子嘴里说的正事儿,到底是什么?”麻姑说道:“当然是那些越族人的事情。他们从故土被赶到了大荒东洲,你也不问问原因吗?”我想了想,然后说道:“据说当时他们是受到了内陆和沿海两个部族的袭扰,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漂泊到海上去的。”伊萨阿美笑道:“这孩子记性不错,当初还是我告诉你的。”我气的冲她挥了挥拳头,她则顽皮的冲我吐了一下舌头。 麻姑说道:“我们这几天查过了,所谓的内陆部族,其实就是夙沙氏;而沿海部族,就是这些矮黑人。越族就是在他们的侵扰下,才被迫背井离乡的。”夙天愣住了,连忙说道:“没听说我们夙沙氏跟越族有冲突啊?”麻姑说道:“少族长当时去了大荒东洲,故而不知。另外,那明月寨的夙沙氏族人住在南部沿海,离你们夙沙寨尚有近两日的路程,因此很多事情你们并不知情。”夙天点头道:“原是这样。明月寨的夙沙氏,听说还是数十年前从我们那里分出去的。他们的族长叫做夙海,是一位很厉害的方神。”麻姑道:“那夙海攻击越族人,并非为了抢夺其他资源,而是为了涕竹之舟。”我大奇道:“这夙海抢涕竹之舟做什么?”伊萨阿美回答道:“一开始我们也想不明白,因为这涕竹之舟只有越族人会制作,而夙沙氏根本用不着它。后来经过多方查证,终于明白夙海抢夺涕竹之舟,是为了去遥远的南方海岛上接人。” 我悚然一惊道:“难道是为了接这些矮黑人?”麻姑叹道:“你果然聪明!夙海不仅接来了上千的矮黑人,而且还有一艘浮槎。这样一来,那些越族人更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远渡重洋,去了大荒东洲。” 我更加奇怪了,问道:“夙海把矮黑人接过来做什么,帮自己打仗吗?他怎么会认识这么遥远的部族?这中间可是隔着茫茫的大海!”麻姑说道:“这也正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巴坦知道答案。”我苦恼的说道:“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说,我总不能对他用刑吧?”麻姑得意的说道:“你忘了我们梵天的读心术了?”我惊喜的问道:“你会读心术?我还以为只有婼亚会呢。”她笑道:“有通灵宝石的梵天都会。”我大笑道:“那还等什么?咱们马上审问他。” 我转身向巴坦走去。他身边的那群矮黑人对我避如蛇蝎,自觉让出一条路来。我见他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免心下一沉,急忙走上前去,却发现巴坦脸色乌青,早已没气儿了。我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周身,并没有发现外伤。 麻姑走上前来,翻开巴坦的眼皮一看,沉声说道:“是中毒死的。”我茫然道:“刚才还跟我说话呢。是服毒吗?”麻姑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看,摇了摇头。 周围的矮黑人漏出惊骇之色,大声叫着同一个词语,纷纷起身逃窜。我见还有个坐在地上筛糠,一把拎过来问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伊萨阿美一下子笑出声来,然后用种我听不懂的语言问那个矮黑人。那人用颤动的声音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就跟他那些同胞们叫喊的一模一样。伊萨阿美听后马上变了颜色,慢慢的说道:“黑袍巫师!” 虽然是在白天,我仍然感到心头掠过一丝凉意:这黑袍巫师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巴坦的?难道他真像巴坦本人说的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看那些矮黑人的反应,分明是在怕一个魔鬼! 我忽然想起当初在雷原集的时候,风羊曾被一个黑袍巫师施过迷魂术,致使其心神迷失。那个黑袍巫师跟矮黑人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另外,我在大荒东洲碰到的塞尔巫师,不也是穿黑袍吗?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我们经过商议,决定由麻姑、夙特、夙天和十几个夙沙氏族人留下寻找黑袍巫师,并继续打探有关神杖等消息;而我和伊萨阿美乘上雷鸟,到浮槎坠毁的地点寻找线索。 离开了海州岛,我们很快飞到了海滩上。坠毁的浮槎残骸还在,只是已经撞的支离破碎了。我在现场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循着脚印,一路向南追去。我学过简单的追踪术,大体就是观察一些脚印、遗弃物、折断的杂草和树枝等等。虽然不太精通,应付当前的局势是足够了。天黑时分,前面到了一处山岭。 伊萨阿美对我说道:“按目前所走的路线,明显是朝着夙海的明月寨去的。再有半天时间就可到那里了。”我沉吟道:“这样才合理。麻姑不是说过:矮黑人是夙海从南方海岛上接来的吗?他们应该一直有联系。”伊萨阿美说道:“不如这样:我先乘雷鸟到明月寨打探一下,你继续跟循着踪迹前进。如果夜晚视线不好,你可以暂时歇了,明早再行动。”我笑道:“没关系,我能看到。” 就这样,我摸黑一路向南,下半夜到了一处山脚下,忽然听到山坡上有说话的声音。我放弃了继续前行,转而循着声音找去。好在这一带的山峰都不是太高,很快就找到了那里。 只听一个粗嗓门声音说道:“醒一醒,别睡了。头儿看见了又骂。”另一个细嗓门说道:“没睡,就是困。”粗嗓门道:“那就接着聊吧。说说话就不困了。”细嗓门道:“聊什么呀?你说族长也真是的,这后洞口明明没人知道,还让咱们轮班守着,什么意思嘛。”粗嗓门道:“你懂什么!万一前面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儿逃走了。这可是一个救命的洞口。”细嗓门道:“也是。只是如此一来,就苦了咱哥俩儿了。你盯着点儿,我去方便一下。” 我听说话的只有两人,便悄悄的掩了过去,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大树旁提裤子。我捡起一个石块,待其转身而行时,轻轻的丢到他脚面上。那人“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怎么啦?”粗嗓门问道。那个摔倒的细嗓门说道:“绊倒了。哎呦,腿都摔破了。”粗嗓门道:“真够笨的。你先别动,我来看看。”只见从岩石后面出来一个黑影子,朝着摔倒的人走去。 我趁机蹿到岩石后面,果见那里有个洞口。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在前面岩石的遮挡下,就算白天也不易发现。我悄悄的钻进去,一步步的往里走;几十步之后,发现前面有火光。我不敢走太近,躲到一个黑暗处看去,才知道只是一个插在洞壁上的火把。我躲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异常声音,便轻轻的走了过去。这样的火把经过七八处之后,空间一下子变大起来。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知道这里应该是主洞了。周围洞壁上有四五处火把,照的洞内纤毫毕现。一些竹制的桌椅板凳整齐的摆放着,另外还有一些日常用具。另有两处通道,不知是通往分洞还是前洞口的。 我隐约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只得往高处一岩石后藏了。没过多久,一个瘦高个儿带着七八个下手进来了,只听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天亮后族长要在这里招待重要的客人。记住了,出去后不要乱说。”那些人齐声回答道:“放心吧,头儿。”那个头儿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干吧,我去后面看看,那俩小子是不是又偷懒了。” 我藏身之处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大厅,而下面的人是很难发现我的,除非是爬上来。万幸的是,那些打扫的人员干活并不仔细,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地面,就三三两两的出去了。我没有动,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客人。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一个身披黑袍的人走了进来。他不仅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连面孔都用黑布蒙住,只漏出两只眼睛。只听他吩咐道:“把客人都请进来。你们要严把各处洞口,一个人都不许进来。违者严惩不贷。”那个被称为头儿的瘦高个连声称是。 我连忙屏住呼吸,将身子藏好。没过多久,就听下面一阵散乱的脚步声。偷眼望去,只见十几个黑袍之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洞来。他们的穿着打扮跟先来的黑袍人一模一样! 这次我真的吃惊了:这些人要干什么,这里面有黑袍巫师吗? 山洞里看不见阳光,我只能大概估计是上午时分。这些人安坐之后,只听先来的黑袍人说道:“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是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下面就请保护神告诉大家。”只听一个沙哑的女声说道:“夙海族长客气了。我要说的是,经过数百年的苦苦等待,今天,我们终于拿到了昆仑的至尊法杖!”说罢,她取出神杖来高高举起,十几个黑袍人马上发出一阵欢呼声。 我能听出 “保护神”是故意哑着嗓子说话,我甚至感觉她的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只听那保护神继续说道:“有了至尊法杖,我们就可用统治江南的这些族长和方神了,同时也有了跟昆仑叫板的底气。就说昆仑上的那些梵天,她们哪个不怕被至尊法杖收去毕生功力,化为凡人?我所虑者,唯有传龙那个混蛋,每次都破坏我们的好事。塞亚使者,你要想尽快办法除掉他才是。” 我心中一阵冷笑:传龙那个混蛋就在这里,我倒要看你怎么除掉他! 塞亚使者回答道:“我曾经多次设计除掉他,每次都被他反败为胜。这小子,简直就不是人,而且似乎越来越厉害了。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我差点儿叫出声来:什么塞亚使者?这声音,分明就是雷三牙!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塞亚使者过谦了。这次虽然没有杀死传龙,可是你成功的带回了神杖,这可是大功一件!” 我心头沉了下去,原来神杖是雷三牙带来的,那么当时他肯定在浮槎上了?只是他究竟藏在了平逢之山的什么地方,才躲过了我们的多次搜查? 只听雷三牙说道:“塞伯坦族长客气了。若不是你在海滩接应,我和浮槎上的人恐怕都会一命呜呼。只是可惜了那艘浮槎;族长辛辛苦苦的将它从夙洛带来,没成想被那混蛋弄的摔成了碎片。当然还多亏保护神的掩护,不然在平逢之山就泡汤了。所以这次成功得到神杖,是咱们大家伙儿的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众人齐声称赞。 这雷三牙倒老实,主动交代出了保护神当时就在平逢之山上。还有那个塞伯坦族长,听上去应该是矮黑人的族长了,他跟巴坦什么关系?我暗自庆幸,这次偷听的效果实在太妙了。美中不足的是没看清那保护神到底是谁?真恨不能现在就下去揭开她的伪装。 想归想,可不能真那么干,因为我需要更多的消息。果然塞伯坦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干,还望保护神指示。”那保护神说道:“尔等回去之后,尽快把本族之人组织起来。等我们定好时间,共同起事。对于周边那些不肯合作的部族,由本人持神杖亲自出马,不愁他们不从。只可惜大头领没到,不然今天就可以把大事定下了。”雷三牙忙道:“大头领肯定有事绊住了,不然怎会不到?他武功超凡,断然不会有事。再说了,大头领好多事还不是听保护神的?我们今天只是筹备会商,将来起事之后,便由大头领领军平定江南。到那时,我们既有地盘,又有神杖,谁还敢对我们不敬。”只听一个黑袍人说道:“那些梵天们建极于昆仑,我们也要找一处立天齐建木吧?不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呀。”那保护神思索片刻,说道:“就在鹿吴之山吧。” 只听雷三牙说道:“等将来江南平定,咱们就可以图谋中原了。各位方神和族长,到那时你们每人都分上一大片地盘,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塞亚在此提前给各位道喜了。看在这上头,大家也该同舟共济,一切听保护神和大头领的。”周围马上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我越听越惊,不仅是他们还有个武功超凡的大头领,还因为他们密谋的都是作乱之事。如果让其得逞,江南一带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禀报,说是山寨外有客来访。众黑袍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方各自散去。 伊娃、婼亚和维西奴正在夙沙寨中与夙后闲谈,忽听夙沙族人来报,说是大门外有两位梵天来访。伊娃等人暗中称奇,连忙迎出寨外,却见正是伊南娜和伊希切尔。 众人见过礼之后,伊娃问道:“两位师妹怎么来了?”伊南娜说道:“大师姐见婼亚和维西奴师妹一直未回,且又未通消息,所以令小妹到青要之山一看究竟。后听武罗师妹说你们在平逢之山,所以我们赶去了那里。熟料又听雷公说你们南下了,所以我和伊希切尔师妹商议后,决定到夙沙寨来打探一下消息。没想到大家都在这里。”婼亚笑道:“我没通报大师姐,是因出了变故,唯恐走漏了消息。恐怕是大师姐不放心我和维西奴师妹吧,才派你来的吧?至于二师叔派伊希切尔师妹同来,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都尴尬的笑了,彼此心照不宣。 伊南娜忙正色问道:“雷公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至尊法杖找到了没有?”婼亚正要回答,忽觉心头有异,原是麻姑告知她自己在海州岛。婼亚忙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大家。众人合议之后,纷纷乘上雷鸟,往海州岛飞去。 原来麻姑等当天并未找到任何线索,第二天一早联系我,并没收到任何回应。她无奈之下,只好联系了婼亚。 六位梵天会齐之后,大家各将自己的经历叙说了一遍,麻姑焦急的说道:“我现在最担心传龙,一直联系不上他。估计不是无暇传信,就是遇上了**烦。他和伊萨阿美目前生死不明,应尽快寻找才是。目前明月寨嫌疑最大,咱们可先赶往那里。”众人一致同意,决定由五只雷鸟将六位梵天、夙特、夙天和其十几个族人轮番载往明月寨。 却说麻姑是第一批赶到明月寨的,雷鸟只飞了一个时辰。麻姑还未落地,就见远处另有两只雷鸟在盘旋觅食,然后又听到下方有人呼唤。她定神望去,发现呼唤的是伊萨阿美:她正站在高处,拼命的朝自己挥手。 麻姑又好气又好笑,落地之后,责备伊萨阿美道:“就你自己啊,传龙人呢?” 原来伊萨阿美昨天傍晚赶到了明月寨外围,她登高望去,发现寨内果然有矮黑人的踪影。她想了一下,觉得暂时不回去找我,而是由我循着踪迹找来。如果我最终找到明月寨的话,就能证明这里的矮黑人就是浮槎上的那伙人。 麻姑听后皱眉道:“你是说,传龙到现在还没找过来。他会不会遇上什么头疼的事儿了?”伊萨阿美笑道:“那个家伙怎会头疼?惹上他的人才会头疼!我跟他约好了,只要遇上危险,就召唤雷鸟过去。目前这两只雷鸟还在开心的觅食,就证明这家伙没事。”伊娃摇头道:“你不了解,他那人越危险就玩的越开心。我直觉他正在兴头上,不久后肯定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明月寨坐落在明月山南麓,它一半在山脚下,一半在山坡上。从后寨高处望去,可以看到数里之外的海湾。这一处海湾较小,却是风景如画。一条小河从寨前流过,向东汇入大海。河畔停靠着一些竹排,都不大;在靠近入海口处的河面上,居然还停泊着数艘梯柱之舟。 夙海见陆续来了这么多梵天,一下子有些茫然,只得客客气气的迎进去。又过了半天,连夙特和夙天他们都来了。夙海忙安排手下在大厅接待,然后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抽身往后面的山洞去了。半天之后,他施施然出来,似乎心情愉快了很多。 麻姑问道:“夙海族长,听说你跟矮黑人的关系不错?”夙海忙笑道:“确有其事。”伊萨阿美问道:“这么说,真是你从南方陆地把他们接过来的?”夙海道:“这个不假。”众梵天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招认了,不禁有些愕然。伊希切尔问道:“却是为何?”夙海回答道:“数年之前,有一群矮黑人从海上漂流至此,半路遇上了越族人。两族由于误会引发了大战,最终只有数名矮黑人幸存下来,被在下救了。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所住的海岛连年饥荒,族人已饿死大半。他们为了寻找新的安生之地,才远渡大海来到这里。我听后不忍,答应将他们的族人接来安顿。谁知当我向越族人借取梯柱之舟时,又引发了误会。无奈之下,在下只好带人抢了几艘;然后历经数月,才将这些矮黑人接了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夙海说的跟麻姑打听到的情况完全不同。伊娃忙问道:“如此说来,矮黑人抢走了神杖,这事儿你也知道了?”夙海展颜道:“本来是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他们是来做客的。哪知今早被我瞧出了端倪,发现他们居然携带有神杖。在下问清楚缘由之后,已将神杖讨回。此刻已命手下去取,少时定当归还各位仙子。”伊娃等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回了神杖,顿时放下心来。 夙海一边张罗,一边说道:“在下何幸,今日得见这么多的梵天女神。各位仙子大多还是第一次光临鄙寨,一定要给个机会,让在下好好孝敬一番。” 他招了招手,只见几个下属各自端些竹杯上来,依次摆到众人面前。夙海笑道:“在下知各位仙子不食凡间烟火。只是此水乃是用白?煮过的,最是解乏不过。各位仙子远来辛苦,还请饮了此杯。明月寨一贫如水,只有此物可以孝敬,尚请原谅则个。” 众梵天见他如此客气,不喝似乎说不过去,都端起竹杯一饮而尽。伊娃正要喝时,心中警兆忽现;她见众人都已喝下,唯有将自己的杯子放回。 夙海奇道:“伊娃仙子为何不用?”伊娃说道:“我不惯此种气味,是以未用。还望夙海族长莫怪。”夙海道:“白?正是这种味道,伊娃仙子勿疑。”伊娃说道:“我并未起疑,只是不惯。”夙海变颜说道:“难怪伊娃仙子为九天玄女爱徒,果然道行非凡。我这点儿伎俩,想来瞒不过您的眼睛。” 伊南娜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夙海笑道:“各位仙子请运功一试,便都明白了。”婼亚心细,早已暗自运功了;谁知胸口倍觉烦闷,那一口真气凝滞于丹田,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来。她环顾四周,发现众梵天一起变色。 夙海得意的笑道:“各位仙子还是别做无用之功了。这水里另外加了一种**,可使各位无法运功。七日之内,尔等与那凡间女子一般无二。”伊娃喝道:“夙海,你到底要做什么?”夙海冷冷的说道:“自然是用神杖将尔等功力尽数收去,供我修行之用。” 伊娃说道:“至尊法杖虽有此功能,但要施法者比被施法者的功力高出一大截来才行。你功力远不及梵天,如此乱来,对你只能有害无利。”夙海笑道:“这点不劳伊娃仙子烦心。我只需将尔等关押起来,慢慢吸取便是。三年不行就五年,本人有的是时间。”伊娃叹道:“你这等肆意妄为,只怕活不过今天,还说什么三年五年。” 夙天大声骂道:“夙海,你竟敢如此犯上!我夙沙氏哪有你这种不肖子孙?快快取来解药,给各位仙子解毒。不然,只我就不会放过你。”夙海冷然说道:“无知小辈,你懂什么?老子建明月寨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就你带来的这十几号人,都不够我明月寨塞牙缝的。”他挥了挥手,很快一群劲装之人冲进大厅,将夙天及其手下逼到了墙角。 夙海将石斧在伊南娜脖子上比划了几下,然后说道:“伊娃仙子,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万一我失了手,令师妹就香消玉损了。”伊南娜大声说道:“师姐,你快跑,出去后再找人救我们。我不信他敢杀我。”夙海怒道:“我不敢吗?哈哈,对极了,我是不敢。待我取来神杖,先将你的功力收去再说吧!” 果然,一名手下拿着法杖上前说道:“夙海族长,您在找这个吧?”夙海转身一看,马上变色道:“你从哪里拿来的?”他抬头看了一下那名手下的面孔,大惊道:“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那人微笑道:“在下传龙!” ************************************************************* 第十三章烟雨江南下 卫中华发现利剑一直闷闷不乐,关心的问道:“老剑,不舒服啊,怎么没精打采的?”利剑摇头道:“没事。”卫中华道:“是不是刚才我摔你那一跤太狠了?你要是心里有气,我让你摔回来好了。”利剑骂道:“滚你的蛋,我还没那么娇气。我懒得理你,是因为有些问题一直没想明白。”卫中华笑道:“你想不明白的问题,这儿就没人能明白了。刚才政委还夸你呢,说什么头脑清晰、将来必成大器什么的。”利剑苦笑道:“你就别损我了,没看到我正头疼吗?”卫中华笑道:“这样吧,你说出来听听,我亲自指导你一下。” 利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慢慢的说道:“中尉要通过电脑主机发消息,那么他必须知道密码吧?我问过黄博士,他曾经设定过电脑锁屏。就是说,每次打开屏幕,就必须输入密码!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中尉是如何知道密码的?”卫中华歪着头想了一下,回答道:“或许他见过黄博士或者阿郎输密码,偷偷记住了。”利剑说道:“存在这种可能。我当时还说过,中尉为了发消息,而让诺兰引开了黄博士。第二个问题又来了:他是怎么联系诺兰的?因为飞船上不允许带手机等私人联络工具。而我们的值班制度是政委临时决定的;也就是说,中尉根本没时间跑去告诉诺兰。”卫中华道:“这个嘛,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是我们没想到的。”利剑没有理他,继续问道:“你还记得遗留在电脑旁的白开水吧?黄博士刚才告诉我,他当天值班的时候并没有喝水。而且他还记得,中尉开会的时候是喝白开水的。那么第三个问题就来了:中尉为什么故意把白开水留在那里,是为了暴露自己吗?”卫中华挠着头说道:“确实够怪的。”利剑接着问道:“我们当时开完会是18点45分,而船长发现有人发送消息是19点10分。让我们看看,中尉在这25分钟的时间内都做了什么事:通知诺兰、倒白开水故布疑阵、发送消息、趁张真人在我们房间的时候换掉他的信香,同时还要防止被人发现。这么多的事情,他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卫中华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利剑说道:“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隐隐的感觉到,我一定是漏了重要的东西。” 卫中华终于知道利剑的苦恼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对利剑说道:“别想了,越想越头疼。这样吧,咱们去兵器库里练上几招,出上一身汗。到那时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 卫中华说的兵器库,就是我们刚进基地时比武的那间屋子。两人进去之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卫中华见利剑拿了三节棍,自己也顺手抽了根齐眉棍。他正准备招呼利剑下场时,忽然张大嘴巴,用手指着兵器架,整个人楞在了那里。 利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顿时愣住了。兵器架上竟赫然放着一把宝剑! ************************************************************* 我向下望去,只见黑袍人三三两两的往后洞口方向去了,主洞里霎时只剩下了三人。只见其中一人脱去黑袍,自言自语的说道:“还好是在洞里,这要是太阳下面,穿这劳什子还不热死。”听声音正是夙海。 这夙海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外表看去也就四十岁左右。然而修行之人的真实年龄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大。另外两人还罩在黑袍内。就听那保护神说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在目标没有达成之前,我们仍不宜露面。”另一个黑袍人忙道:“您老说的是。”正是雷三牙的声音。 夙海出去了,吩咐手下看好洞口,任何人不准进来。我只好藏在暗处,看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没过多久,夙海回来了,神色凝重的说道:“不好了,寨内来了好几位梵天,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她们是觉察到了什么吗?” 雷三牙在洞中走来走去,冷静的说道:“她们肯定是从夙沙寨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因此便怀疑到了这里。然而,她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我们取走了神杖。我估计只是来查访一下。”保护神说道:“她们要是提出来搜查怎么办?以伊娃对神杖的灵觉,或许很快就能找到这里。”夙海道:“既然这样,您老还是尽快离开为是。” 雷三牙道:“如此能躲到几时?并且这样一来,也破坏了我等大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她来个······”他忽然将声音放低,跟二人耳语了几句。由于距离较远,我并未听清楚说什么。 夙海迟疑道:“这样太危险了吧?万一她们······”雷三牙打断他道:“你可以带上神杖以防万一。她们若真的不信,你干脆将神杖献出,打消其疑虑。只要她们相信了,还愁神杖回不来吗?”夙海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看着夙海匆匆而且的背影,雷三牙说道:“咱们也换上常人的衣服,就近看看热闹,岂不比闷在这里有趣多了?”保护神欣然同意。二人很快出洞去了。 我悄悄的溜了下去,来到洞口处,已经失去了雷三牙二人的身影。洞口外有两个明月寨的族人把守着,见我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好奇的问道:“请问您是······”我朝他们招了招手,待其来到身边,假意要搂住肩膀,猛然按住两人的后颈往中间一怼,只听“咚”的一声脑门相撞,二人顿时昏死过去。我将他们拖进洞去,剥下一个人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往明月寨最大的一处房子走去。 来到大厅门口,果然见一众梵天都在里面就坐。我眼珠一转,绕到大厅西侧,只见十几个族人端着竹杯往大厅走去。我待他们过去之后,迅速闪入侧厅,惊喜的发现一个年轻人正怀抱神杖,探头探脑的往大厅内张望。 我轻手轻脚的掩到他身后,一掌劈在后颈上,然后顺手抽出神杖。那个年轻人顿时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我将他拖到一隐蔽处藏好,然后从墙缝里向大厅中望去,只见婼亚等已经开始喝竹杯中的饮水了。我一个激灵,知道水中必有文章,连忙向大厅内跑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夙海在大放厥词。 夙海看着我,怔怔的问道:“你几时来的?怎么进来的?”我低声说道:“来了不久,刚好听到夙海族长在山洞密议。”夙海脸色大变,问道:“你都听到什么啦?”我笑道:“该听的和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夙海大喝道:“人来!将这个乱闯山寨的贼人给我抓起来!” 他的十几个亲兵马上冲进大厅,向我扑来。我哈哈大笑,将神杖抛给伊娃,然后一拳一个,霎时放倒了一大片。夙海不顾满地翻滚的亲兵,捡起一根标枪,大喊着向我刺来。我迅速抽出太阳凬圣剑,寒光闪过,夙海手里的标枪只剩下半截短柄。 我趁机用圣剑顶住他的咽喉,冷冷的说道:“你的保护神和塞亚使者去哪里了?赶快把他们叫来。”夙海嘴唇发抖,还是大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说道:“这样吧,我先让伊娃仙子收去你的功力,然后再看你说不说。” 夙海顿时筛糠起来。他很清楚,一个方神失去功力之后,简直生不如死。我冷然道:“还不说。”夙海带着哭腔说道:“不是我不肯说,我实在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那些人要么是我的上级,要么是一地的方神,怎么会听我的话?他们都是保护神招来的,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我问道:“那些人是谁?”夙海道:“他们每次来都裹着黑色的袍子,根本看不到面部,所以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我追问道:“那么保护神呢,你敢说不知道她是谁?”夙海迟疑道:“这个嘛,她······” 一声呼啸之声传来,我本能的闪开身子,一支标枪不偏不斜的穿透了夙海的脖子。他的嗓子里咯咯作响,很快就倒在地上。 出手的是夙特! 我不解的问道:“前辈这是何意?”夙特没有搭话,他走上前去,费力的掰开夙海的左手,然后将一个竹筒递给我看。我不明所以,只听夙特说道:“传龙且看,这就是夙海的成名杀器:竹筒毒烟!这里面放以阴燃的毒草,对敌之时,拔去上方的盖子,毒烟便弥散开来,使人防不胜防。那些越族人骁勇善战,却每每败在夙海的竹筒毒烟之下。不然,仅凭明月寨如何能打败整个越族?适才传龙只顾问话,此贼早已暗中掏出竹筒,欲对尊驾不利。事出仓促,在下来不及提醒,只好出手将其毙命。” 说罢,他走到一个倒地的夙海亲兵身前,将竹筒盖子拔开少许,一丝青烟缭绕而出,那人闻后果然咕咚倒地。我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前辈。” 在夙特和夙天的协助下,我们很快稳住了明月寨的局势。我和伊娃将山洞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并没有发现黑袍人的踪影。 伊娃笑道:“别找了,他们肯定在会后就各奔东西了。”我叹道:“我当时听闻你们进了明月寨,就猜想到夙海欲对大家不利,所以只顾找你们了。至于其他黑袍人去了哪里,就没来得及追查。这次多亏保护神将神杖交给了夙海,我才有了机会中途夺回。不然,此时神杖不知到哪里去了”伊娃说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让大家喝下**;万一没人喝的话,就可以当场拿出甚至归还神杖,打消大家的疑虑。这样一来,我们还好意思不喝吗?只要喝下之后,就再没力气反抗或者逃走了,神杖最终还会落入他们手中。”我笑道:“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只可惜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伊娃缓缓的说道:“这是一场豪赌,万一他们成功了,后果不堪想象。试想这个保护神如果将我们的功力逐一吸走,以后再慢慢转到自己身上,那么她的功力必然大进,到时或许真有跟昆仑叫板的本钱。”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此事果然惊险,好在是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阴谋。事情算过去了,最可惜的是没抓住雷三牙。这狗才逃命的本领真是一绝,每次都能给他顺利的走脱了。还有那个保护神,我总觉得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人一直在暗处观察,应该是发现局势不对后才溜走了。 伊娃说道:“等几位师妹康复之后,咱们一块儿去鹿吴之山,看看那保护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夙天命人把山洞整理出来,然后将一众梵天转移到了那里,前后洞口都安排上了自己带来的人。我也不敢怠慢,日夜守在洞中,唯恐再出什么意外。至于追查黑袍巫师、保护神之类的事情反而成了次要的。只要这些梵天没问题,我就谢天谢地了。伊娃不辞辛苦,轮番给六位梵天运功驱毒,连宵达旦。 如此四、五日后,麻姑、伊南娜、婼亚已经恢复了功力,维西奴、伊希切尔和伊萨阿美也都恢复了大半,我这才放下心来。 夙特不惯俗务,虽然在夙天的苦求下暂时留在了明月寨,却也帮不上太多忙。如此一来,明月寨的日常事务都压在了夙天身上。我见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忙劝他多休息。夙天叹道:“已经好多了,不像前几天那样乱糟糟的。昨日母亲派来了几个得力的老人,有他们帮衬着,我今天感觉轻松多了。”我笑道:“伊希切尔刚刚也说了,明月寨的族长以后就是你了。好兄弟,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毕竟是做过将军的人嘛。”夙天笑道:“大帅真会打趣我。说实话,这还要感谢您。我这管人的本领,还是在大荒东洲担任主将的时候练出来的。再往前吗,真是闲云野鹤一般,只懂得游山玩水。” 停了一会儿,夙天又说道:“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当初去大荒东洲,还是我一力主张的。江南不比北方,这里物产丰富,大家不必辛苦劳作,就可获得充足的食物。就说我们夙沙寨,通过煮海盐就可以跟其他的部族交换各种所需。大家过惯了安乐太平的日子,对战争没有一点儿忧患意识。西华仙子曾暗中传讯,让江南一带的部族抵制去大荒东洲。这江南可是素女部的传统地盘,多数部族都是素女部后裔,因此都不愿出人。我当时一来年轻气盛,二来在家里憋够了,想出去闯闯,因此到各族联络了一些朋友,随麻姑仙子去了大荒东洲。后来才得知,整个江南就去了我们这一伙儿人。”我笑问道:“这一去可有收获?”夙天道:“到了那里,我才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今天夙海他们如果得逞了,江南一带就是昔日的大荒东洲。其实战争离我们并不远,可直到现在,我才彻底看清了形势,做好了全面备战的准备。而这些东西都是跟你学的,所以大荒东洲一行,实在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中土的灾难,从来不在外部,而在内部。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所有的外敌都不足为患。江南一地,部族各自为政,如今是一盘散沙,极易被外敌所用。我跟几位梵天商议一下,留下一位协助你整合江南,将各部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这样,当外敌再次来临的时候,你就可以将他们组织起来,保家卫国!” 又过了些日子,明月寨大势底定,我们也该向夙天辞行了。 我和伊娃、婼亚、麻姑、伊南娜、维西奴、伊希切尔、伊萨阿美等一众梵天上了涕竹之舟。夙天要派一些人来帮我们划船,被我婉拒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鹿吴之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据我估计,保护神她们肯定已把那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因此着急赶去也没用,于是才选择了水路。水上航行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交流感情。如果这些梵天们能站在伊娃这边,我们的胜算还不大增? 来到海上之后,我升起船帆,对准风向,沿海岸往北方驶去。两日之后,涕竹之舟转而向西,朝着海湾内部航行。一路上,说不尽那日升月落,碧水青山;自然还有那看不够的鸟飞鱼跃,大海蓝天。 每至一处胜景,我们便上岸游览。元代张养浩曾有“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之句,唐代韦庄亦有“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再加上杜牧的“千里莺啼绿映红”等句,果然将江南美景刻画的淋漓尽致。那山,隽秀柔美;那水,温润如玉;实在让人流连忘返。 同样令人难忘的还有那潮起潮落。随着我们一路西行,河道入海口逐渐收窄,每日的潮水也变得越来越汹涌。此时正值农历八月,正是传统观潮的好时节:“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半夜潮”,赵嘏的《钱塘》说的正是此景。然而诗句中描写的景色,又怎比真景之万一? 我们齐站在涕竹之舟上,只见那汹涌的潮水有如一道白线,从东方海面上滚滚而至。它先是顽皮的抬起梯柱之舟的尾部,然后就是整个竹排,最后又将其重重跌落。飞溅的浪花浇透了我们的衣衫,也打湿了诸位梵天的头发,引起一片欢声笑语。伊娃等人见我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住往她们身上瞟去,一个个羞的满脸通红,纷纷躲进下面的大竹筒里,再也不肯出来。麻姑再不避讳这些,反而玩的更开心。她大声的呼喊着,时而欢笑,时而吟唱,就像一个初涉尘世的女孩子。或许是在昆仑受到的拘束太多吧,这一次她想好好放飞一下自己。 六七天后,滂水北岸出现一带青色的山峦。伊娃指点着说道:“那就是鹿吴之山了。”我们弃了涕竹之舟,开始漫步在山间,果然好个秋色:有的地方树木茂盛,硕果累累,引来各色鸟儿追逐觅食;有的地方修竹森森,清风吹来,带来透人心脾的清凉;有的地方峰回路转,穿来绕去,让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有的地方流水淙淙,九曲十八弯,直泻往山下的滂水里。 山上的树木多种多样,有金钱松、银杏、铁木、水杉、香果树和柳杉等等。一些藤类植物缠绕在树身上,一直盘旋到树巅。低矮的灌木遍布各处,有些都长在了悬崖峭壁上。更不要说随处可见的竹林了,真是一处绿色的植物王国! 我们顺着潺潺的泉水,一路往上走去。只见前方是一处洞口;那股子清泉,正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洞口外有一身材丰满的白衣女子,她坐在水边,一边梳理着乌黑的长发,一边哼着柔情的小调,给人以惊艳的感觉。 伊萨阿美性子活泼,走的最快,所以第一个发现了白衣女子。她惊呼道:“是西华子师姐。”众人走上前去,见那女子果然是西华子。她没有戴面纱,一双似笑非笑的勾魂秀目望着我,充满了挑逗。 我心脏不争气的跳起来。这西华子身段诱人,眉目含春;这种媚态,比那些气质脱俗的梵天对男人更有杀伤力。起码对我就是如此! 我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慌忙将头扭到一边,同时将这次来鹿吴之山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伊娃有意无意的挡在我身前,假装客气的问道:“原来是西华子师妹,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西华子笑道:“各位姐妹能来,小妹我就来不得?”伊希切尔说道:“师傅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故派我来寻你。我从中原一直找到江南,不料师姐却在这里出现,恐怕另有原因吧?” 西华子站起身子,柳腰款摆,摇曳多姿的向我们走来,同时含笑说道:“难道姐妹们就在这里说话吗?各位且来参观一下我新开辟的洞府,就知道我为何在此逗留了。”她有意无意的瞥了我一眼,转身往洞里走去。 伊娃走到我身旁,小声说道:“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再说。” 这是一处溶洞,里面高大深邃,空阔雄奇,且回环交叠。西华子举着火把,在前面缓缓引路。只见石钟乳琳琅满目,石笋高耸挺立,令人叹为观止。流泉飞瀑直泻而下,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溅起一团朦朦的水雾,给洞府平添了几分仙气。那九转回肠般的曲径,通往大大小小的各处洞窟。有时明明看着没路了,在几处石笋后一转,又到了柳暗花明之处。着实让人头晕目眩 西华子笑道:“各位姐妹请看,这是不是神仙住的地方。”伊娃说道:“不错。我们正打算在此小住数日,只怕打搅了师妹的好事。”西华子说道:“小妹欢迎还来不及呢,说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再说了,这周边有多处洞穴,这一处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各位姐妹如果住不惯,可到其他洞府居住。” 婼亚说道:“只这个山洞,就够我们姐妹住了,何必再去其他地方。”我忙说道:“我是男的,自然要跟各位仙子分开来住,否则定有不便。你们要住此洞的话,我另寻其他地方好了。”西华子道:“东边不远处就有一小型山洞,距此只数百步之遥。我带传龙前去。”我慌忙道:“有劳仙子。”麻姑抢先说道:“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西华子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我和麻姑不紧不慢的跟在西华子身后,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其他梵天走起路来如清风拂柳、婀娜多姿;而这西华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勾魂之态,说其烟视媚行毫不为过。真不知梵天中怎有如此尤物。我只觉的浑身燥热难耐,若不是麻姑在一旁虎视眈眈,真想上前抱住她,好好亲热一番。 我被自己污秽的想法吓了一跳。连日来与众多梵天美女共处,因梯柱之舟上并无他人,所以伊娃等都没戴面纱,让我看尽人间美色。尽管如此,也没有引发现在这种欲望。因为自从成为梵天以来,我的定力远胜从前。这西华子为何如此与众不同?或许她在故意施展媚术,不然在青要之山的时候我怎么没这种感觉? 东边的这处洞口较小,里面只有十几丈纵深,却异常的安静。我满意的说道:“很好,就是这里了。”西华子看了麻姑一眼,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传龙只管叫我。”她走了几步,似是不舍的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去了。 麻姑不满的数落道:“别看了,人都走了。”我掩饰着说道:“谁看了?我只不过是想送送她。”麻姑说道:“既然这么喜欢她,我叫她晚上陪你睡就是了。”我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又在乱说了。”麻姑哼了一声道:“难怪男人很少能修成梵天,只这情欲一关,大多数人就过不去。若不是师伯将圣剑和自身的功力都给了你,这辈子你都别做梵天的梦了。”我叹道:“你说的不错。我至今仍感念她老人家。”麻姑说道:“可是想在道行上更进一步,那就难多了。你呀,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笑着抱住她的纤腰说道:“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拿你来说吧,几个月没见,我做梦都在想你。”我忽然觉得下腹升起一团**,忍不住向她双唇吻去。麻姑一把将我推开,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知道你被那妖精勾去了魂儿,如今要拿我代替,想都别想。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我有话要问你。” 我只好打消了非分的念头,苦笑道:“麻姑仙子有命,小的怎敢不从。有事您尽管吩咐。”麻姑笑道:“态度还算不错。我来问你,那天夙海骗我们喝**,当时你为什么不制止,非等喝下去之后才出来?是不是故意要我们好看?”我叫屈道:“我当时也是刚好赶到,所以没来得及。为了救你们,我这腿都快跑断了,你还不领情。”麻姑道:“这一节就算说过去了。我再问你,这几天在梯柱之舟上,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在明月寨的经过告诉我们?每次我问起的时候,你都推三阻四的不肯说?”我恳切的说道:“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怕走漏了消息,打草惊蛇。”麻姑道:“那么现在呢,总可以说了吧?”我叹息道:“说给你听,我是不怕的。只是你听过之后,再不要告诉其他人了。” 我将自己在明月寨山洞里见到那些黑袍人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给她听。麻姑听后,半天才说道:“这么说来,黑袍巫师或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一直在密谋夺取整个中土,颠覆昆仑?”我回答道:“应该是的。”麻姑接着说道:“那个保护神呢,你怀疑她是一位梵天?”我反问道:“如果不是梵天,她盗取了神杖又有何用?只有梵天才知道如何使用神杖。”麻姑问道:“你怀疑是谁?”我回道:“江南一带,目前一共有八位梵天女神。当时你们七人是在一起的,那么嫌疑最大的就只能是第八个。”麻姑变色道:“你是说西华子?”我叹道:“我也不想冤枉好人。可如果江南只有你们八个的话,保护神就一定是她!” 送走了麻姑,我找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将身子躺上去,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忽然想起洞口之外有一条小溪,我马上找来一套换洗衣服,然后顺着溪流,来到一处水潭边。只听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婉转的鸟啼。 我脱去衣服,跳入水中,其深刚好到脖颈处。潭水清澈见底,凉爽无比。我正游到惬意处,忽听岸上有两个女子说话,其中一个嘻嘻笑道:“是传龙。”我听出是伊萨阿美的声音,忙大声说道:“不要过来。” 伊萨阿美果然听话,没有过来。 过来的是伊娃。她对我说道:“把你的脏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我连忙说道:“已经换下来了,就在那边。衣服我自己洗吧,不方便。”她微笑道:“有什么不方便。”径直将我的旧衣抱去了。 我刚刚上岸穿好衣服,伊萨阿美突然跳出来叫道:“传龙!”我吃惊的问道:“你一直在偷看我洗澡?”她“啐”了一声说道:“谁偷看了。你不知道自己很臭吗?我是找你有事。”我问道:“什么事儿啊?”她说道:“我刚才问伊娃师姐:我们何时回昆仑?她让我问你,说这事儿大家听你的。”我笑道:“大家是谁?”她笑道:“当然是我那些师姐们了。”我眼珠一转,说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她嘟着嘴说道:“真麻烦!你问吧。” 我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心中一阵荡漾,忙定神说道:“你在海上漂泊的时间最久,所以我想问问,矮黑人的家乡你去过吗?”她摇头道:“这个就没有。但是据说他们在很远的南方;如果顺风的话,要航行十几天。” 我暗忖这岂不到了后世的东南亚一带了? 只听伊萨阿美说道:“估计只有夙海去过。”我说道:“是啊,我只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这条海路的。”伊萨阿美说道:“对啊,除非由梵天们引路,否则在茫茫的大海上,夙海肯定是找不到路的。” 我悚然一惊,想起了另一种可能:如果乘着雷鸟的话,可以经澎湖列岛、台湾岛、菲律宾群岛等直达南洋。这一路上岛屿众多,雷鸟们中途有足够多的休息地点,可以顺利的飞达目的地。从这点上来说,有梵天去过南洋地区就不奇怪了。如果她为夙海引路的话,自然可以成功的将矮黑人接回来。然后呢?浮槎跟来了,黑袍巫师是不是也跟来了? 伊萨阿美见我陷入了沉思,问我在想什么。我叹了一口气,将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叮嘱她不要说出去。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让我说出去也行,你要告诉我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问道:“你就那么想回去,不怕见你大师姐。”她打了个激灵,然后又肯定的说道:“不怕,不是有你保护我吗?自从明月寨相救,我便下定决心站在你和伊娃师姐这边。”我问道:“为什么?”她说道:“我能看出来,你和伊娃师姐跟师傅的心思是一样的。你们为了天下的和平到处奔波,是昆仑文明的真正守护者。我现在终于明白师傅为什么将神杖和圣剑交给你们了。大师姐嘛,就知道将我关在屋里,让我苦练什么心法。她那里知道,有时候在外面修炼的,比闷在屋里修炼的更快、更好。” 我笑道:“我也是最近才领会到这一点的。你要跟着我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又嘟起小嘴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借机敲诈。说吧,什么条件。”我有些意乱心迷的看着她圆润的脸庞,脱口说道:“除非你让我亲一下。”她惊呼一声,跳起身来就跑。 回到东山洞,没过多久,伊娃就来了,对我说道:“衣服我凉在外面了。一会儿干了,你自己收一下。还在想那些事?”我苦恼的说道:“有些事我能想明白,有些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尽是碰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不如在大荒东洲时痛快。毕竟那里的敌人都是看得见的。” 伊娃走到跟前,抚着我的头说道:“实在想不明白,就出去散散心。咱们来到这里,事情就已经清楚了大半。”我站起身来,看着那清秀的面容,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伊娃很平静,对我的举动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我看着她那副柔顺的样子,心口怦怦直跳。自从昨天见过西华子之后,我近乎控制不住了。如今见伊娃没有拒绝的意思,忍不住吻了上去。我曾经吻过风铃,那次并没有尝到真正的滋味。这次感觉不同,伊娃的嘴唇很软,并且透着淡淡的清香。她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我甚至能听到心跳声。这种感觉的确让人销魂。 我初次尝到温柔的滋味,心中难免不足,只想再来一次。伊娃闭上了眼睛,似乎准备接受一切。正在这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婼亚。我依依不舍的放开伊娃,右手却没舍得离开她的柳腰。 婼亚见状,又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然后笑道:“二师姐,我想单独跟传龙谈谈,您能否回避一下。”伊娃居然没像往常那样害羞,大大方方的答应了,临走还嘱咐我别忘了收衣服。 婼亚看着我,缓缓的说道:“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鹿吴之山苍松夹道,幽篁满坡;抬头望去,到处都是浓浓的绿意。林中群鸟唱和,清凉怡人。我和婼亚任意漫步,只觉得安然若素,岁月静好。 还是婼亚率先打破了平静,似是随意的问道:“你知道为何二师叔她们的修为不及大师姐吗?”我随口答道:“想来是你师姐天赋异禀,天生与道有缘。”婼亚说道:“二师叔修道之前,曾经诞下一女。因她非处子之身修道,故而进步缓慢。在师傅之前的历任九天玄女中,早就发现这个规律。因此后来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九天玄女必须由圣处女担任!这个规矩在师傅身上果然得到了验证,她成了第一个修成梵天的人!大师姐效法师尊,故而先于别人得道。”我感叹道:“我明白。” 婼亚摇头道:“你不明白!梵天们经过长期修道,只是能比凡人更好的控制七情六欲,却没有完全断绝它。梵天也是凡人修来的,我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感情。就拿你和伊娃来说,你们彼此都喜欢对方,甚至希望永生相伴,不是吗?”我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婼亚道:“当然有问题!师傅既然让伊娃接替九天玄女之位,她就必须抛弃情欲,保持处子之身,更要远离自己喜欢的男人。她的心里只能装着天下!” 我彻底愣住了,这是我从没考虑过的问题。可伊娃最近对我明明比往日更亲近,这又是为何? 婼亚说道:“自从接到师傅的遗命,伊娃的内心一直在矛盾中苦苦煎熬。她既不愿违背师命,又割舍不下对你的情意。这些,我都能看出来。她性子温和,喜欢一切事情顺其自然。当这两种矛盾交织在一起无法决断时,她再一次选择了顺其自然。”我问道:“什么意思?”婼亚苦笑道:“她把自己的命运绑在了你的决定上。如果你把其推上了九天之位,她就顺其自然的坐上那个位子。而如果你一时把持不住,把她给······她也会将错就错,选择跟你双宿双飞,永生相伴。或许在内心里,她最想要的是第二种结果。可对天下百姓来说,最好的结果永远是第一种。” 我只想一路狂奔,跳到滔滔的江水中去;更想指天叫骂,质问苍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我甚至有些恨伊洛萨姆娜,她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决定生生拆散了一对眷侣。当然还有婼亚,她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不知道这会让我陷入无边的痛苦吗?我恨这里所有的人,她们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却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该怎么做?争取自由和爱情的权利,还是忠诚的履行自己的义务?伊洛萨姆娜前辈,你真会出难题啊。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和伊娃像你一样,为了天下的百姓不惜凤凰涅槃吗? 我仰望着苍天,欲哭无泪。最终只能沉重的说道:“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将伊娃推向九天之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从今天开始,我会尽量不见她。你满意了?”看着婼亚逐渐舒展开来的眉宇,我不禁大叫道:“我也不想见你!” 说罢,自顾往山上冲去。 江南的秋,时而风和日丽,活似儿童天真的眼睛;时而阴雨绵绵,像极了情人伤心的泪水。我静静的躺在山顶,看阳光隐现,看云卷云舒,看秋叶飘落大地,看鸿雁飞过长空。秋风阵阵,吹走了夏日的酷暑,却吹不断我无边的愁绪。 一阵香风吹来,落入眼中的是一黑一白两个梵天美女。黑衣之人面目慈和,白衣之人孤傲冷漠,正是维西奴和伊希切尔。 我慢慢起身道:“二位仙子怎么来了?”两人齐声说道:“我们来此,拜谢传龙大帅救命之恩。”我苦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况已时过多日,两位何必这般客气。” 维西奴说道:“传龙可以这么说,我二人可不能这么做。无论如何,我们的性命是你救的。谁又想到夙海胆大包天,能做出如此叛逆之举来。至今思来,犹心有余悸。我是大师姐伊洛雷姆的亲信之人,传龙当时完全可以不管不问,将来岂非少了一个对手?”伊希切尔也道:“我也曾多次诘难过,没想到你仍然出手相救。”我摇头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之间再有矛盾,也是昆仑内部的矛盾。敌人出现后,当然要一致对外。敌人的势力如今已经渗透到江南来了,我们还要继续窝里斗吗?”维西奴说道:“大师姐只对九天之位感兴趣,至于什么中土的危难、百姓的福祉等等都不放在心上。前几日伊南娜师姐向她通报明月寨之事,她只问神杖何在,并未问及我们的安危。如此行径,怎不让人寒心!” 对我来说,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个只懂得修道的出世之人,又怎会知道人间疾苦,哪有经验处理凡间事务?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对她来说更是不胜其烦、能甩就甩。她喜欢的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世界。 想到这里,我慢慢的说道:“我们虽是梵天,可毕竟也是凡人修来的。凡人的命运与我们息息相关,跟我们是一个整体。试想,如果中土的百姓都完了,要我们这些梵天又有何用?因此,维护中土的安定团结,是我们推脱不掉的责任。” 伊希切尔说道:“传龙说的对极了。我家师傅正好相反。她虽然热衷于过问凡间事务,却对凡人充满了傲慢与偏见。她命我主管北方的事务,伊西氏师妹主管西方,西华子师姐主管江南,湿娃师姐驻守昆仑。我是西陵氏之女,自幼受师傅的这种思想熏陶,认为凡人只不过是低贱之人,我们理所应当的应该受他们的尊敬和膜拜。所以为了扩大自身的势力,我们在凡间拉拢亲信,打击异己,经常挑起各族之间的冲突,给百姓带来了诸多灾难。”我长叹道:“这个我又如何不知?就拿北方来说,你们扶植强良,想方设法的铲除烛龙等族;甚至为了夺取天鸟部的控制权,妄图谋害九凤。只不过是被我破坏了而已。”伊希切尔苦笑道:“我们还在青要之山布下圈套,为了夺取神杖和圣剑,甚至不惜牺牲你和伊娃师姐的性命。如今传龙以德报怨,实在令小女子汗颜。”我连忙说道:“在下刚才已经说过,事情都过去了,仙子不必介怀。” 伊希切尔说道:“经此一事,我和维西奴师姐终于认识到,你和伊娃才是昆仑和中土最合格的领袖。因此,我们商议之后,决定支持伊娃师姐担任下一代九天玄女。”我忙道:“多谢二位仙子大力支持,传龙感激不尽。”维西奴说道:“说感激的应该是我们才对。传龙胸襟广阔,正是昆仑和中土的保护者,名副其实的护法元帅。”我笑道:“你就别吹捧我了。” 三人说说笑笑,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当她们起身告辞时,我心念一动,忙问道:“是不是婼亚见我不开心,所以才派你们来的?”二人对望了一眼,笑道:“你真是个聪明人儿。我们虽是婼亚师姐派来的,却也是真心来谢你,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我哼了一声道:“这个婼亚,还真会派人!” 伊希切尔临了跟我说道:“你要小心西华子师姐。她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什么招儿都使的出来。” 我回到山洞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洞口之外的一棵树枝上,似乎有个黑影子在晃动。我悄悄的走近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的衣服。这才想起伊娃嘱咐我的话,连忙上前取下来,心里暖暖的。刚走到洞口,就看到里面有火光。 我心中大奇,进去之后,发现洞壁上斜插着一支明亮的火把。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披肩,背对着洞口坐在一块条石上,窈窕的背影诱人之极。 听到有人进洞的声音,白衣女子转过身来,冲我甜甜的一笑。我愕然道:“西华仙子。” 西华子起身向我摇摆着走来,埋怨道:“怎么才回来啊,人家都等你半天了。”我暗中警惕,想起伊希切尔对我的警告,淡淡的问道:“天这么晚了,仙子到此何干?”西华子还是笑着说道:“没事儿人家就不能来吗?” 她走到近前,胸脯几乎贴上了我的身子。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引得她失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说罢,干脆贴上身来,仰面观察着我。我内心一阵狂跳,看着她如花的笑脸,只觉的一阵晕眩。这种飞来的艳福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尤其是不久前在青要之山上她还对我冷若冰霜,如今却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慌忙闪开身子说道:“西华仙子,请您自重。”她吆了一声,然后说道:“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比女孩子还害羞。”我脸上一阵发热,连忙问道:“仙子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仍然笑着说道:“不请我坐坐吗?”我只得说道:“仙子请坐。” 原来洞中有一高一矮两块条石,正好给我当了桌子和凳子。西华子并未就坐,只是说道:“你这主人还没坐,我这客人当然不好意思。”我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坐下。哪知西华子来到身边,一下子坐到了我怀里,同时将一双玉臂搂住了我的脖子。我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推了她一把,落手之处恰好碰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西华子媚眼如丝,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急忙缩回来,一双手不知该放何处。她身子轻轻的晃动着,一种销骨蚀魂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 我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痛觉立时让我清醒了很多,赶紧正色说道:“西华仙子,我有几个问题,你能回答吗?”她看了我一眼,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娇嗔道:“如此良宵,还有什么重要的问题?明天再说不行吗?”我拉下脸来说道:“在青要之山上,你千方百计的要杀我,是何道理?”她笑嘻嘻的说道:“你我各为其主,我当然要想办法除掉你。”我冷然说道:“现在呢?”她将嘴巴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道:“现在我只想咬死你。”说完,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我顿时感觉半边身子一阵**,连忙将头扭开道:“你还没回答我。”她笑盈盈的说道:“我说的就是心里话。” 面对这种女人,我一下子没了主意。我不明白,这样的人怎能修成梵天?除非是她成为梵天之后又变的。这时,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东西,却又一下子说不出来。 西华子说道:“人家既然杀不了你,只好将自己给你了。谁让你这么厉害,人家不愿意都不行。”我听着这种绵绵的情话,只觉得浑身发热,慌忙问道:“在平逢之山的时候,雷三牙是不是藏到你的房间里?”她娥眉轻蹙,平静的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感觉她的身子不再扭动了,知道说中了,赶紧接着说道:“雷三牙拿走了神杖,人却走不出天龙部的山寨,只好藏在你的房间里。我们搜遍了整个山寨,唯独漏掉了几位梵天所住的房间,因此我才敢下这个结论。”西华子说道:“为何不是在婼亚和于儿的房间里?”我冷笑道:“于儿走的早,婼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而你下山之后,正是浮槎起飞的时候。这个时间不会是巧合吧?雷三牙想来必是乘坐浮槎到了江南,与他一起的自然还有至尊法杖。” 西华子笑了,她说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推测,没有证据能证明我跟浮槎与关系。”我没有理她,继续说道:“我后来听说,浮槎是夙海从南方接回来的,与之同行的当然还有那些矮黑人。试问,如果没有梵天引路,夙海怎么可能渡过茫茫的大海?”西华子说道:“你凭什么认为那个引路的梵天就是我?”我笑道:“因为在江南的这些梵天中,只有你没喝他的**。”西华子也笑了:“你越说我越糊涂,什么**?”我说道:“所谓**,就是一种令梵天们无法运功的药物。夙海不是梵天,自然不知道梵天们体内的真气如何导引、周天如何搬运。那么,他又怎能对症下药,制造出这样一种**来呢?所以我想,制造这种药物的人,一定是位梵天。正因为所有的梵天中只有你没喝,所以我断定这种药物是你配的。”西华子说道:“当时我人都不在明月寨,怎么可能有机会喝这种**?所以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臆想。”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在明月寨中,我曾经进过一个山洞,在里面见到了十几个黑袍人聚会。他们的头目,是一个叫保护神的人。” 西华子倏然变色,身子似乎是僵住了。我得意的说道:“我听出了其中一个是雷三牙的声音,他们还叫他什么‘塞亚使者’。至于那个保护神嘛,虽然故意改变了声音,我还是听出了她就是西华仙子。”其实我并没有听出来是谁,我这么说,只不过是在诈她。 西华子眼神中充满了阴鸷之色,然后逐渐变为了思索,最终又变成了笑意。我很奇怪一个人的眼神为何有如此多的变化。她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似乎很开心的说道:“人家就知道,这一切瞒不过我们的传龙大帅。你打算如何处置人家啊?”她漏出可怜兮兮的神色说道:“现在人家落入你的手里,只好任你欺负了。”我冷冷的说道:“你承认了?”她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嘟着嘴说道:“只要不再追究,你想把人家怎么样都行。”说罢,她的身子像蛇一样扭动起来。 我正想把她推开,忽觉脖子后面一痛,连忙抓住西华子的手,只见她手指间捏着一根蓝盈盈的芒刺。我将脸一沉道:“你竟敢对我下毒?”她将玉面贴上来,笑着说道:“我哪敢啊。谁不知道传龙大帅身怀太阳真气,百毒不侵。不信,你运气一试,就知道有毒没毒了。”我暗中运气,果然没有毒性,不解的问道:“既然没毒,又为何刺我一下?”她咯咯笑道:“虽然上面没有毒药,却有另一种**。刚刚你不该驱动真气,如此药性在体内发作的更快。不过别担心,这种**,只不过是让你更喜欢我罢了。”我大惊道:“是**。” 一股**从下腹升起,刹那间传遍了全身。我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再看怀中的西华子,只觉的她无一处不美。一瞬间,我彻底到了失控的边缘。 就听到洞口有人惊呼道:“西华子,你到底对传龙做什么了?快放开他。”外面同时冲进来两人,正是麻姑和婼亚。 西华子暗叫可惜,还是从容笑道:“二位来的正好,小妹我将他让给二位姐姐,希望你们玩的开心点。”说罢,迅速离开了山洞。 二人扶住我,只觉得手心发烫;又见我双目带赤,慌忙说道:“传龙,你赶快坐好,我们替你推宫运气,定能将**排出。” 我这时已经**焚身,看着两位如花的美人,早就将定力抛到爪洼国去了。猛然大喊一声,将麻姑和婼亚同时抱入怀里;在两人的惊叫声中,开始了人生中最荒唐的一幕。 我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正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我吃了一惊,一边忙忙的将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回忆着昨晚的情景:难道那不堪的一幕并非是梦? 麻姑一袭红衣,正坐在洞口处梳理头发。她看到我之后,含笑问道:“醒了?”我嗫嚅的说道:“昨晚我们、我们······嘿,有没有那个?”她淡淡的说道:“还知道自己干什么了呀。”我磕磕巴巴的说道:“你知道,我本来、本来是······可后来实在没忍住,就、就······。”她横了我一眼,慢慢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我慌忙说:“我也不知道。你骂我一顿吧,总之,都是我不对。”她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嫩的玉臂,对我说道:“自从得道梵天,师伯便在这里点上一记守宫砂;并告诫我一定守身如玉,才能在道行上更上层楼。如今,它已经消失了,你说该怎么办?这事儿要让师傅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我着急的说道:“那该怎么办?”麻姑噘着嘴说道:“你是男人,怎么问起我来了。”我长叹一声,顺势坐在了她身旁,只觉得进退失据。麻姑眼珠一转,轻轻的说道:“不然,我还是先告诉师傅,让她骂一顿好了。或许骂过之后,她的火气就消了。” 我顿时浑身冒汗。以伊洛安娜火爆的脾气,要是知道我欺负了麻姑,非把我大卸八块不可。麻姑很有趣的看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都道传龙大帅胆大包天,一样也有怕的人。”我将心一横,大声说道:“我怕什么?大不了将伊娃扶上九天之位后,立即去找伊洛安娜前辈,任凭她处置罢了。横竖只是一条命,要就给她。”麻姑平静的问道:“我呢?”我愕然道:“你?”她低着头说道:“你破了人家的身子,就算完了?” 我先是一愣,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轻轻的搂住她,将女人最喜欢的话一遍遍的说给她听。直说到她双目含春、两颊绯红,最后方发誓道:“你放心吧,我会一直对你好的。”麻姑靠在我肩膀上,闭着眼睛说道:“会吗?我瞧你油嘴滑舌的,不像什么好人。”我笑道:“我哪里不好?这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好的人了。”麻姑说道:“我才不信呢。只看你昨晚拼命的折腾我和婼亚,就知道你这人坏透了。” 我不由大惊,失声问道:“怎么还有婼亚?”麻姑奇道:“你真的忘了?婼亚刚才流着眼泪出去了。糟糕,她不会自寻短见吧?” 我心急如焚,顺着麻姑所指的方向寻去,果然在上次洗澡的水潭边看到了婼亚。我冲过去挡在她的身前,大声说道:“你听我说!” 婼亚定定的看着我,一言不发。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眼神中一片落寞。我看后心中大痛:以前的婼亚明眸皓齿,直如大家闺秀,气质更是端庄贤淑。一个仙子被折磨成这样,我还是人吗? 我轻声的劝道:“婼亚仙子,您想开些。这事都怪我。昨晚我被那西华子下了药,再加上平素就喜欢你,所以······”她喃喃的说道:“你喜欢,就要霸占人家吗?谁给你的权利?”我叹道:“你要骂就骂吧。我一时没把持住,本就该骂。要是还不解恨,你打我一顿好了。”她轻轻的摇头说道:“你不是没把持住,根本是借着药劲儿发疯!本来你可以在我和麻姑的协助下,运功将**逼出来。可你不仅不那么做,反而将**发泄在别人身上。完全不顾人家的苦苦哀求,一次次的将人折磨,简直就是魔鬼!” 我无力的说道:“你和麻姑昨晚应该有机会逃走的,怎么没逃啊?”她斥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二话没说,先把人的衣服扒个精光。怎么逃啊?” 我被她一通乱批,狼狈极了。只听她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婼氏只是一个人数较少的部族,经常受周围西华等族的欺负。老人们经常劝我发奋自强,好为自己的族人争光。我也不负众望,在师傅的教导下终于修成了梵天。本来还打算在道行上再图精进,为天下百姓多做些善事。谁知被你如此作践,终致功败垂成。”她一边说,一边默默的流泪。我只有站在那里,无语的垂头自审。 婼亚说道:“我和麻姑师姐昨晚本来是盯住西华子,怕她加害你的,没想到最终受害的反而成了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我没脸见人,更没脸见伊娃师姐。她是那么喜欢你,出了这种事,你呢,你就有脸面对她吗?另外,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你将如何面对世人,如何面对昆仑上的那些梵天?她们还会不会让你作昆仑的护卫者,对伊娃争取九天之位又会产生什么影响?这其中利害,难道你作孽之前就没有想过吗?” 我被她批的浑身冒冷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西华子果然厉害,仅此一招,就破坏了我们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有利局面。哪怕是当时麻姑和婼亚没有赶来,她也完全可以亲自上阵,后果同样能让我身败名裂! 婼亚慢慢的转身而去,抽噎着说道:“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我失魂落魄的四处游荡,浑不知身在何处。忽听一声断喝道:“站住!”抬头一看,原来是伊南娜。 只听她说道:“什么事让你长吁短叹的?”我喟然道:“我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无颜见人。”她大大咧咧的说道:“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吃惊的说道:“连你都知道了。”她反问道:“你以为我那西华子师姐是干什么的?早就将此事说出来了。”我怒道:“她人呢?”伊南娜说道:“一大早就不见了,估计早跑了吧。” 我颓然问道:“这么说,伊娃也知道了?”伊南娜说道:“当然。你是怎么打算的?”我苦恼的说道:“不知道。”伊南娜啧啧的说道:“亏你今日也不过如此。昔日叱咤风云的传龙大帅那里去了,竟如此颓废?”我长叹道:“谁又经常碰上这种事儿。” 伊南娜笑道:“你可以求我,我来告诉你怎么做。”我精神一振,忙问道:“你有办法?”她说道:“鹿吴之山上就这几位梵天。诸如维西奴、伊希切尔、伊萨阿美和我都知道这是西华子闹的,所以不会对此事太在意。你只要把另外的三个给解决好就行了。”我不悦道:“这还用你说,我头疼的就是她们三个。”伊南娜道:“咱们分开来说:麻姑师姐本来就喜欢你,对此事不会在意,你只要哄好她就是了。婼亚师妹嘛,性格外柔内刚,要有一段日子才能过来。在她解开心结之前,你最好别招惹她。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慢慢修补吧。伊娃师姐就麻烦些;她即使心态再好,也无法容忍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估计你们的关系很难回到从前了。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会跟你站在一起的。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助她登上九天之位,尽量别跟她谈感情上的事。” 我感叹道:“有道理!”伊南娜说道:“传龙可知我是素女部的?”我愕然道:“这个没有听说。”她说道:“我当初拜师之时,便引起了诸多非议。素女部的人自然认为该师从伊洛西姆,可我偏偏拜在了伊洛萨姆娜门下。原因是那时我便看出了师傅悲天悯人,心系天下。修成梵天之后,二师叔的门人弟子认定我离经叛道,一直跟我势同水火。我自然也瞧不上她们。就拿西华子来说,近年来如此**,二师叔却认为她这样做能够给自己招揽多方势力,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等做法,何其可笑!前两天我还听伊希切尔说,西华子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征服了骄虫,籍此来掌控整个天虫部。如今你在中原大展神威,又在江南破坏了她的好事,西华子无法除掉你,自然寄希望于自己的身体来征服你。”我苦笑道:“这一次她几乎就得手了。可叹伊洛西姆前辈,一直视望西华子为心腹;却没想到她另有计划,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伊南娜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将精力转移到一些大事上。比方说,为了争取更多的支持,咱们要去拜访一下各地的方神和有名望的族长;天之九部的统领当然也是要见的。如此一来,我们接下来就有大量的事情要做,谁还会有时间过问你那些私事。”我苦笑道:“还是你来安排吧,我现在脑子乱的很。” 伊南娜做事果然雷厉风行,她主动把另外六位梵天召集到一块儿,历数我们下一步需要开展的工作:江南地区需要安定与整合,夙天等部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因此必须留下一位梵天坐镇。她建议麻姑留下,却没说明原因。我自己心知肚明,她是怕我和麻姑太过亲密,对另外那些梵天(尤其是伊娃和婼亚)造成情绪上的影响。 其次,在青要之山设立密都,作为我们后方的基地。由婼亚居中调度,维西奴、伊希切尔和伊萨阿美负责对外联络和具体事务。第三,由伊娃、伊南娜和我三人组成使者团,游说那些愿意归顺我们的梵天、方神、散仙和族长们。第四,在没有绝对把握取得九天大位之前,暂时不做去昆仑的打算。 大家见伊南娜说的头头是道,都没有反对。 婼亚一直避免目光和我相对。我也不敢正眼去看伊娃。当大家各自散去的时候,我才偷偷看了伊娃一眼,只见她眉宇间充满了哀怨之色。那一瞬间的表情,永远的刻在了我记忆深处。以后每次想起,都会引起锥心刺骨的伤痛。我一遍遍的在内心审问自己:将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推上九天之位,这个决定对吗? 江南,这个令无数诗人歌颂与传唱的灵秀之地,竟这般的让我刻骨铭心;剪不断,理还乱。我不禁想起唐代白居易写下的三首《忆江南》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第十四章天之九部上 “风姓是中华第一姓!” ——王大有《昆仑文明播化》 利剑小心翼翼的端起那把剑,仔细观摩了半天,然后把目光转向卫中华,发现他的眼神同样的迷惑。 卫中华愣愣的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还是我亲自把这把剑递给了传龙,又亲眼看着他放进穿越舱的。可是、可是它怎么还在这里?”利剑沉思道:“一种情况是传龙变主意了,又给送了回来······”卫中华打断他道:“不可能!当时他已经准备进舱了,哪有时间送回来。”利剑说道:“要是他让别人送回来了呢?”卫中华摇头道:“也不会。最后离开穿越舱的是阿郎,我记得他手里是空的。”利剑笑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你小子看花眼了,传龙根本没带这把剑。”卫中华怒道:“我怎么会看花眼?你昨天还骂我:一双贼眼看的比谁都清楚!” 利剑笑的转过头去,半天才说道:“咱们别乱猜了,还是找政委查查吧。” 政委和雷刚看到那把剑后全都愣住了。尤其是雷刚,他对该剑的外形太熟悉了,当初还是他拿着图纸安排人订做的。既然人人都记得传龙把它带进了穿越舱,那么眼前的这把剑该如何解释? 政委马上找人调集监控资料, 发现宝剑是由后勤处的李科长于昨天中午送进兵器库的。他马上打电话把人叫了来。 李科长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利剑观其外表,就知道这是个办事认真,一丝不苟的人。只听他说道:“两个月前,雷部长需要一些传统的冷兵器,后勤处委派我去南方采购。我到一家工厂看了一下,发现大部分兵器都是现成的,当时就买了回来。唯有一剑一斧是雷部长提供的图样,因此没有现货。那家工厂的老板很爽快,说他们马上开工,一个月后就可以交货,然后再经当地的军区转交给我们,保证不会误事。谁知一个月他们后只做好了战斧,宝剑却做成了次品。老板怕我们着急,就先按期先交付了战斧。宝剑由于是重做的,耽误了交期,所以昨天才到货。我收到后,马上把它送进了兵器库。”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如果这把剑是刚到的,那么五天前传龙带走的那把是从哪里来的? ************************************************************* 几天之后,我们回到了青要之山。麻姑则留在了江南,协助夙天料理当地的事务。夙天在她的帮助下,不仅很快坐稳了明月寨族长的位置,而且四处联络江南一带的族长、散仙和方神,号召大家团结起来,誓死遵从昆仑的号令。他深谙稳定民心之道,逐渐成为了江南一带的世俗领袖。 武罗在山上为我们接风洗尘,大家相见甚欢。 风虎的伤势已见大好,我对他说道:“此处离家虽然很远,但乘上雷鸟,一天就可以到了。咱们出来两年多了,老祖母她们不知怎么挂念呢。这两天你和风鸡收拾收拾,我请伊萨阿美送你们回去。我呢,最近还有些事情;等忙过了这阵子,一定回家给老祖母磕头。”说完,不觉鼻子发酸。虽然跟老人家一块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我的老祖母。她是我来到这个时代后,感觉最像亲人的一个。 风虎和风鸡答应了,回去收拾东西。我寻遍了青要之山,找到几棵荀草,嘱咐风虎带给老祖母。据武罗说,这是当地的特产,服之益寿延年。我对这些草药一窍不通,此刻唯愿她说的是真,也算是我稍尽孝心吧。 送走了二人,我找伊娃和伊南娜商议先去哪里。伊娃轻轻的说道:“我只想回去看看自己的族人和亲人,真是想他们了。”我小心的问道:“咱们是要回昆仑吗?”伊南娜忙说道:“你是说去探望燧后吧?”伊娃没有搭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伊南娜看着我迷惑的目光,忙解释道:“燧后是当今中土年龄最大的方神,是燧人氏的总族长,也是伊娃师姐的祖姑。昆仑上的梵天们,包括师傅和师叔,都对燧后礼敬三分。她如今就住在北方的维龙之山,乘雷鸟过去最多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如果她老人家肯支持我们,中原的这些方神们谁敢说半个不字?就算昆仑的梵天们都会重新估量一下我们的实力。只是这位老人家一心为公,从未介入过争斗;为人又刚正不阿,向来不偏袒自己的族人;连伊娃师姐这样成了梵天的后辈,在她眼中看来跟普通人都没什么两样。因此请她出面支持我们,颇有一定的难度。” 我笑道:“我只是奇怪这位老人家为何不在昆仑,反而跑到中原来了。”伊娃幽幽的说道:“我们燧人氏以火德行天下,到处分发火种,又怎会困守昆仑?再者,昆仑一带人口日益增多,渐次向各地迁移,来到中原一带的最多。燧后正是看在这一点上,才带领一部分族人迁至维龙之山,建立了遂城。这样,她们就能更便捷的给中原的百姓们提供火种了。” 我知道她说的正是华夏先民们开天辟地的历史。他们从昆仑出发,沿着山脉的走向四处迁徙,有很大一部分来到了中原地区。等这些先民们完全驯化了莱麦等粮食,他们才彻底的进入了农耕文明,从山地丘陵地带迁入了广袤的大平原,人口也得到了蓬勃的发展。这当然都是后话。 既然决定去拜访燧后了,我们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雷鸟驮不了太多的东西,只能简单的弄点儿各地的土特产,捆成一个大包,然后交由一只雷鸟专门“空运”。我和伊娃、伊南娜和伊萨阿美各乘一只雷鸟,沿太行山向北方飞去。 这条“航线”我并不陌生,正是两年前去大荒东洲的路线。我们上午出发,到傍晚就歇了。第二天一早继续往北飞,不消两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维龙之山位于太行山中段,是向东方的华北平原稍微伸出的余脉部分。换句话说,它在太行山和平原的结合部。这段山岭并不太高,从上空看去真像匍匐在平原上的一条巨龙。它的龙头向着东方,龙尾在西,两条龙爪在南。一条小河从西北方的大山中流出,绕过西端的龙尾,然后朝着东南方延伸而去。 遂城就在东西两只“龙爪”的中间,它的北面是山体的“龙腹”部分,东南边的开口向着辽阔的大平原。一段长长的夯土墙将东西两个“龙爪”的末端连起来,就成了一个封闭的“城池”了。 果然是一处天设地造的风水宝地。 我们落到地面,只见这段夯土墙仅有一人多高,中间有一道简单的木制“城门”。两个看守懒洋洋的靠在土墙上晒着太阳,看到我们后,顿时来了精神。其中一个老年人喝道:“柱子,快去报告老祖宗,就说有仙子来了。” 我笑着问道:“老人家,你认得我们?”他陪笑道:“小老儿不认得各位仙人,却认得这些大鸟。二十年前的时候,我还年轻,曾见有人骑着这种大鸟来过,老祖宗还命我好生招呼呢。若非今天是我当值,其他小子们哪会认得?当时那位仙子我虽然没看到脸,可那声音好听着呐。”伊娃笑道:“老人家,你说的不会是我吧?”老年人惊呼道:“没错,就是这个声音!二十年了,没想到我老墩子还能听到老姑奶奶的声音。” 伊萨阿美笑道:“到底是一家人!我也来过一次,你怎么就没听出来?” 这个叫老墩子的老年人乐呵呵的领着我们向城中走去。进门之后朝北望,远处的山顶上有一座石砌的观星台,估计从上面可以看到整个遂城。老墩子顺着我的眼光看去,笑着说道:“那是灵台,是以前老祖宗夜观星象的地方。如今她年龄大了,上不去了,就把这事儿交给徒弟们干了。这几年啊,她只守在祖屋里,不大出来了。” 老墩子说的祖屋,就是城中最大的一处房子。只这房子下面的土台,就有半人多高。他颠颠的跑上去,大声喊道:“老祖,老祖,你的孙女儿又来看你来了。” 我们站在台阶下,只见屋中不时有人走出来。他们有的拿着火把,有的笼着火种,匆匆朝着城门口走去。看样子,是去分发火种的。 老墩子出来笑道:“怎么还都愣在这里啊,老祖叫你们进来呐。” 这时的季节已是晚秋,北风吹到身上,已经有丝丝的凉意。然而等我们进了祖屋,迎面却是一阵热浪扑来:原来屋子的正中是一个大火塘。它分成了几个部分,有的角落燃着火苗,有的角落烧的是炭火,还有的角落上面盖着灰烬,估计下面有内火在阴燃。屋子里还有些“货架”,上面放着各色的木料,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一个老年妇女坐在正中,一双眼睛半开半合,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她身上穿着灰色的麻布袍子,脖子上挂着各种手指粗细的光滑的小木棍儿。此人正是燧后了。她的身旁站着七八个不同年龄的人(当然也包括老墩子在内),都在小心的服侍她。这些人应该是她的子孙辈。从神情上就能看出,他们对自己的老祖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我们绕过火塘,伊娃率先下拜道:“祖姑在上,孙女伊娃有礼了。”我也连忙拜倒,心中升起由衷的敬意:这就是燧人氏的嫡系后裔了! 只听燧后颤巍巍的说道:“快起来,都起来吧。乖孙女,你这一去啊,就是二十多年,老祖我真是想你啊。我啊,活了上千年了,也没几年活头儿了。我可不像你们,修什么长生不老。人呐,活那么久干什么,那就是受罪啊。老祖我活够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些子孙们,我可不想看见他们遭罪啊。当然了,还有你这丫头,你师傅已经走了,将来老祖再走了,还有谁来疼你呀!” 伊娃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燧后摸着她的头发,不停的叹息。 我见伊南娜和伊萨阿美都在默默流泪,慌忙将头转过去。男人嘛,自是有泪不轻弹,我可不想被她们看到自己也会哭。 伊南娜轻轻拽了伊萨阿美一下。伊萨阿美会意的点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娇声笑道:“老祖宗,我前年可是刚刚来看过你,你今天怎么也不理我呀。”她走上前去,搂住燧后的脖子,撒痴撒娇,果然很快将这位老人逗的乐起来。伊南娜也赶快上去凑趣,几个人说说笑笑,顿时一堂和气。 跟老一辈的梵天伊洛萨姆娜她们相比,这位燧后似乎更像一个大家庭的老祖母。这就是人的选择不同了,她既然选择的是家庭、是凡间,就很难修成长生不老的梵天。然而,你没法评判一个人选择的对错,只要它是你喜欢的样子就行了。像燧后这样子孙成群、享尽天伦的人生不也是挺好吗? 燧后指着我说道:“那个小子是谁啊,你们也不给我引见一下。”伊娃轻轻的说道:“传龙,快来让老祖看看你。” 我赶快走到她身边。燧后拉住我的手,闭上眼睛,半天才说道:“奇怪,奇怪。这小子的内腑中似乎有两种真气并行,一阴一阳,古怪之极。一道真气嘛,似乎跟数百年前的风火神龙差不多;另一道嘛,倒有些像你们的师傅。”伊萨阿美笑道:“到底是老祖宗,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内心骇然,这老人家也确实够神的! 伊娃将嘴凑到她耳边,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估计是在叙说我的来历。燧后听完笑道:“既然今天来了这么多贵客,倒要好好闹上一闹。燧姑啊,你安排一下,晚上搞个篝火大会,把城里能叫的人都叫来,让孩子们都见见这些仙女儿。”一个中年妇女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 当太阳渐渐落到大山后面时,天空闪现出了火红的晚霞。东边的天幕转成深蓝色的,星星开始俏皮的眨眼睛。等霞光转为暗淡、星辰漫天时,一股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零星的火苗从大火中飞溅出来,宛如一只只的火蝴蝶在漫天飞舞。年轻的男女手拉着手,将篝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他们载歌载舞,感谢先辈们创造和掌握的这种大自然原生力量。 燧后坐在高处,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子孙们,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伊萨阿美虽然没有下场跟大家一块跳舞,却在跟着节拍拍手。伊南娜看着广场中的各色人物,时而在燧后耳旁窃窃私语,不知在聊啥。唯有伊娃静静的看着篝火出神。 燧后将我叫到身边,指着伊娃小声说道:“我能看出来,这孩子啊,最近很不开心。不会是因为你吧?”我内心一惊:老太太居然一夹就中!燧后见我不说话,叹了一口气道:“到底是被我猜中了。也难怪,一个拥有圣剑的人,到哪里都有女人喜欢。只是苦了伊娃这孩子了,被她师傅推到这个位置上,想甩都甩不掉。这伊洛萨姆娜是笃定了我老太太会出手帮忙,才敢将这付担子交到她肩上。可气,可气啊。” 我心中一动,燧后说的确有道理。当初伊洛萨姆娜传位伊娃时,肯定是考虑到了这老祖宗这层因素,才大胆的做出了这个决定。于是连忙问道:“您老人家肯帮忙?”燧后傲然道:“我不帮自己的孩子,还能帮谁?再说了,就其他的那些梵天,还真没一个能让我老太太看在眼里。”我一阵苦笑:除了这老祖宗,天底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说这种话! 燧后说道:“你们就住在我这里,或者就在青要之山,我看伊洛西姆她们能把你们怎么样!没有神杖和圣剑,昆仑就有名无实!这些年来,中原的人口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超过西北。到那时,你们不去昆仑都无所谓,干脆就在中原跟她们分庭抗礼。我老太太自会帮你们。”我问道:“您打算怎么帮啊?” 燧后说道:“你也叫风火神龙,圣剑上也有风火二字。你可知道此二字的来历?”说实话,我是知道一点儿的,毕竟穿越之前王教授教过。可在这老祖宗面前,“知道”二字不是随便能说得出口的。我于是恭恭敬敬的说道:“还请老祖宗指教。”燧后一边说,一边比划道:“天象有形,日月有道。传天数者观天寻道,便将头顶上的这片苍穹写作‘∩’或‘??’;而其下便是生活在地上的族群了。传天数者自称为‘一’(同伊),便将其放在天穹‘??’的下面,书作‘凡’。传天数者登上昆仑之后,曾将昆仑比作‘天庭’,故而昆仑也书作‘凡’。唯一不同的是,昆仑之上有两棵大树:就是生命之树和智慧之树。因而后来便将昆仑改写成了‘梵’,传天数者也因此自称‘梵天’。而普通的族群就只能称为‘凡人’了。这就是‘凡’(风)字的来历①。” 我静静的听着,内心感受着中华民族那开天辟地的史诗。中华文明与其他文明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不仅开创了人类最早的文明史,而且有踪可查、有史可追。譬如天象、地名、神名、文字、祭祀等非物质文化遗产;遗址、文物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世界其他地方的考古是在发现历史,而我们是在验证历史。 燧后继续说道:“昆仑周围有很多族群,被称为天之九部;他们的族人都是‘风’姓。因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就形成了诸多不同的氏族。这里面包括弇兹氏、燧人氏、华胥氏、雷泽氏、盘古氏等等。由于族群的不同,因此‘风’字的写法也不尽相同。如你们盘古氏属于天穹部,写作‘??’,天齐部写作‘凣’,天乙部写作‘’,天阳部是‘凬’,天**是‘’或者‘夙’,天鸟部(或称候鸟部)是‘鳳’,天虫部(或称候虫部)是‘風’,天雷部(或称雷雨部)是‘’,天凰部是‘凰’。因为天之九部都是风姓,因而他们又被称作风姓九部。” 我见过天鸟部和天虫部(已被我改成了天龙部)的族徽,跟这老祖宗写的这些“风”字大致相同,心中颇为受教。王教授曾经说过:风姓是中华第一姓,的确有他的道理。 燧后接下来说道:“至于火呢,那可是我燧人氏的燧皇老祖发明的,传到我这里不知有多少代了。我们的取火方式得天独厚,火种四时不灭。季春出火,分发火种;季秋内火藏之。天下族群莫不受我族的恩惠。” 我听着她的话,想起《王子年拾遗记》中的一段文字来:“遂明国不识四时昼夜,有火树名遂木,屈盘万顷。后世有圣人,游日月之外,至於其国,息此树下。有鸟若鸮,啄树则灿然火出。圣人感焉,因用小枝钻火,号燧人。”这些虽然只是传说,却也部分反映出了那段划时代的人工取火史。 燧后得意的说道:“我们燧人氏上观星辰,下察五木: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杔弱木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②。于祖屋内设总火塘,各路分发火种。不求谋取私利,惟愿德惠天下。”我赞道:“老祖宗高风亮节,实堪晚辈楷模。” 燧后笑道:“那你干脆别走了,留在遂城陪我老太太吧。”我说道:“那敢情好啊。我只担心昆仑那边会出事,毕竟前些年灾星又出现了,就怕他们再次袭扰。”燧后沉声说道:“这倒是个事儿。三百年前,灾星闹过一次。这次又出现了,估计近两年还会大闹一次。你打算怎么办?”我诚恳的说道:“为今之计,我们要先把中原和江南稳住了,有个坚固的后方,然后再图西进。待将来昆仑有变,我们便西上平乱,捍卫中土。如今的问题,是中原和江南尚有许多变数,我担心伊洛西姆和伊洛雷姆的人前来捣乱。”燧后道:“这个容易,过几日我派人带上圣火令,随你们各处游说,让中原各族都听从你们的指挥就是了。哼哼,料来这各路的方神和族长们,多少还会给我老太太几分面子。”我不禁大喜,连忙道:“多谢老祖宗。” 这老太太说的轻松,我却知道此事必成。在这个大家都已经习惯吃熟食的年代,谁敢把自家族里的火种给断了? 一连数日,伊萨阿美每天都把燧后老祖宗逗的乐不可支。看来这次带她来是对了。老人家利用我们逗乐的机会,也逐渐缓和了我和伊娃间的紧张气氛。虽然不敢像早前那样亲密,却也不像临来之前那样尴尬了。 当我们向她辞行时,老人家恋恋不舍,坚持让我们再住一日,然后亲自给我们送行。 临别那天,燧后唤过一个中年人道:“这是风启,是我的贴身护卫,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早年间曾随我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也结识了不少人。如今我让他带上圣火令,随你们拜会各路人物,相信会帮上点儿小忙。”我连忙道:“老祖宗说笑了。有了风启大哥,中土谁敢不给面子?他能帮的肯定不是小忙。”风启客气道:“传龙说笑了。风启只是老祖手下一无名小卒,如今能跟您闯荡天下,幸何如之。” 原来我在遂城这几日,早已注意到了这个风启。他的功夫跟风虎、华生等不相上下,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如今燧后派他给我们助阵,当然再好不过。 燧后抚摸着圣火令,对伊娃说道:“这还是你师傅为我打造的。当初我族迁来中原的时候,我曾执此物号令各路群雄。多年未用,如今拿出它来,睹物思人,实在让人感慨。” 众人不由含泪,都想起了伊洛萨姆娜。我默默接过圣火令,却见乃是金属制造,约有尺许长短,上方刻有一个火焰符号,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勉强笑道:“这个不知是用什么打造的?” 燧后说道:“是用灾星的残骸。”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燧姑说道:“把我珍藏的那个匣子拿来。”我不明所以,将圣火令交给风启,然后问道:“老祖宗还有一件宝贝?” 燧后笑道:“倒是你提醒我了。当初九天玄女利用灾星残骸,除了打造这枚圣火令之外,还打造了十三把宝剑,传龙是否知晓?”我回答道:“晚辈略有耳闻,并有幸见过那‘疾风’和‘雄风’两剑。不过晚辈听说是十二把,不是老祖宗说的十三把。”燧后道:“两种说法都对,待我慢慢向你道来。伊洛萨姆娜在昆仑外炎火之山,用木禾之火、九井之水,把残骸上的乌金炼制成宝剑。当时司炉的正是我,一同打造的还有伊洛安娜。这火凤凰生性好武,首先按照自己的喜好炼出了一对短剑,取名‘舞风’。因为大多数人不知道舞风剑是一对儿,所以有人提起昆仑十二剑的时候,往往把它算作一把。伊洛安娜得到舞风双剑之后,果然所向披靡,一时间天下再无对手。” 我出汗了。这天下闻名的舞风双剑,去年已被我斩成了四截。伊洛安娜没有怪罪,已经给足我面子了。可我前几天又欺负了她的徒弟,这笔账该怎么算? 伊南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节。 燧后不明就里,只管继续说了下去:“后续打造出来的宝剑,大多给了天之九部的统领。其中烈风剑给了天阳部统领开明,寒风剑给了天**统领陆吾,倚风剑给了天穹部统领盘伯,啸风剑给了天齐部统领红光,旋风剑给了天乙部统领英招,乘风剑给了天鸟部统领九凤,御风剑给了天凰部统领长乘,劈风剑给了天雷部统领雷祖,雄风剑给了天虫部统领骄虫。当然,雄风剑现在成了天龙部统领雷公的了。这些宝剑分配完毕之后,还剩下了最后两把。为了表彰堵山天愚的功劳,伊洛萨姆娜将疾风剑给了他。至于最后的追风剑嘛,则是送给了我。” 正说着,果然燧姑拿了一个长木匣子过来。燧后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盖子,取出一支精光四射的长剑来。 燧后观看半晌,方才说道:“我一个老太太,用不着舞刀弄剑的。族内虽有不少习武之人,却没有比得上天愚或九部统领那样的人才,均无福消受。今天我将此剑赐于传龙,你自留也罢,赠人也罢,谨记要用它保护中土太平。” 我恭恭敬敬的接过追风剑,同圣剑一块儿背到背上。 圣火令果然管用,尤其还带着风启这个“熟客”。太行山一带的族众简直是一呼百应,纷纷表示跟我们站一条边。 期间我收到伊豆的信息,说是华光的骑兵队伍和烛九阴的牧场均搞得有声有色,唯一的问题是人员方面有所短缺。我和伊娃、伊南娜商议之后,决定仍采用伊洛萨姆娜的老办法,号召中原一带的有志之士支援北疆。 这给我们又增加了另外一项工作:多方联络的同时还要发展支北人员。我们初步计划在中原设四个集中点:遂城、、泰山、青要之山和雷原集。那些有意去北方的志士,可以在这几个地点集合,然后由天鸟部负责接送。这段路程比起大荒东洲来近太多了,对天鸟部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雷鸟一两天就飞到了。至于江南一带,一来路程稍远,二来担心人员到北疆后水土不服,所以暂时没有考虑。 就这样,我、伊娃、伊南娜、风启负责各地的联络工作,伊萨阿美、伊希切尔、婼亚和维西奴负责将集中后的战士送往北方的华光驻地。 不觉冬去春来,忽忽数月之间,我们几乎跑遍了中原各地。各路的族众几乎都声明站队我们这边,顺利的令人惊讶。另外,前后有几百人去了北疆,其中一部分还是我在大荒东洲的老部下。 这一日,我们朝着关中地区飞去。在飞越华山莲花峰时,我想起了跟王教授的约定:他嘱咐我拿到圣剑之后,将它藏在这座山峰的某个隐蔽之处,以备后世发掘。可如今形势有变,藏在此处已是不可能。一来如果天狼星人兵犯昆仑,圣剑到时就是克敌至宝。如果不能击退强敌,无论将圣剑藏在何处,都会在以后的漫长历史中被天狼星人找到,成为他们的战利品;同时中土也会遭到大难。二来我身边如果没有圣剑,伊娃几乎不可能登上九天之位。 经过慎重考虑后,我离开了华山,朝雷原集飞去。 在华山和雷原集之间,本来还有好几处人口密集之地,可我并没有中途停留。老祖母、葫芦谷和雷原集,三年了,我既想见你们,又怕见到你们。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草木偶尔漏出了些绿意。然而天气还是非常寒冷,渭河河面上的冰层还没融化。北风吹来,枯草到处飞舞。雷原集孤独的座落在两河会流之处,显得寂静而又安祥。 我正要往地面降落,忽然发现渭河北岸不远处有一群小黑点。它们移动的速度很快,转眼工夫就到了河边。我定睛看时,原是一队骑兵,约有二十多匹战马,上面的人却只有五、六个。来到河边之后,那些人下了战马,牵着它们缓缓的沿冰盖渡过了渭河。 我在河边先行落到地面,只见领头的战士身着兽皮和风帽,赫然竟是华云。我大喊一声,华云马上带领人马走了过来,纷纷向我行礼道:“见过大帅。”我拉住他的手问道:“你们怎么到雷原集来了?”华云笑道:“各地都有去北方的战士,听他们说中原的人们对骑兵没有概念,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我家少庄主便命我带一些战马来雷原集,让大家见识见识。顺便,也让大帅检阅一下。” 我见那些战马个个精神抖擞、膘肥体壮,不由赞道:“你们养的不错。”华云道:“这几天忙着赶路,又只能寻些枯草喂马,已经没前几日精神了。少庄主还说,任务完成后,让我们留下跟着大帅,做您的贴身骑护。”他笑了笑说道:“您没看到,我们把吉量都带来了吗?” 一匹白色高傲的身影从马群中出来,果然正是吉量。它亲热的用头部和脖子在我身上蹭着,显然高兴极了。 我心想华光果然考虑周到。我不可能总在天上飞来飞去,万一在地上碰到什么危险,这队骑兵马上就能赶来支援。华云他们只有五人,剩下的那十几匹战马,自然是让我另找一些心腹之人充进来,做为护卫。至于骑术吗,让华云他们教教就是了。 明白了这点,我长笑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进雷原集吧。” 北风凛冽,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头目上下打量着我们,不客气的问道:“从哪里来的?”我微笑着说道:“烦请禀报苍梧族长,就说传龙求见。”小头目大惊道:“你是传龙大哥?”我仔细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眼熟,迟疑着问道:“阁下是······”小头目大声道:“我是雷梁啊!” 我幡然醒悟:这就是雷苍梧的小儿子、雷柱的弟弟雷梁了。我离开雷原集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如今三年过去,几乎长成了大人了。别说他变了不少,我本人又何尝不是? 我连忙说道:“原来是雷梁兄弟,都长这么高了。你父亲在吗?”雷梁开心的说道:“当然在了,他这些日子一直盼着您回来呢。”转身大声喊道:“兄弟们,打开大门,迎接传龙大哥。根子,速去禀报我父亲,让他出来迎接。” 雷原集的街道还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三年里没什么变化。当我们走到街口处,雷苍梧已经迎了出来。他的面孔还是那样的儒雅,只是感觉上苍老了一些。我连忙远远一揖道:“老族长别来无恙,传龙有礼了。”雷苍梧笑呵呵的拉住我的手说道:“我们的大元帅终于回来了。一别数年,传龙变化不少啊。”我也紧紧握住他的手,真有见到亲人的感觉。 雷苍梧和伊娃、伊南娜、华云等一一见过,忙将我们让到宅院的厅堂里去。雷梁等一帮子年轻人好奇的看着那些战马,不住的评头论足。华云属下的兄弟一时技痒,骑上战马在长街上来回跑了一趟,顿时轰动了整个雷原集。雷梁等人拼命的讨好他们,求教骑术。年轻人是很容易交朋友的,并且对待新鲜事物有很强的好奇心。他们一刻也等不得,将二十几匹战马喂饱之后,马上到雷原集外面溜达去了。 到了夜晚,雷苍梧将我们安顿好,还给伊娃等人住处安排了守卫。我知道这位老族长智慧过人,于是单独找到他,将三年来的经过详细说给他听,同时求教他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两人相谈甚欢,直至午夜。 过了两日,我要去葫芦谷了。伊娃留在了雷原集。我嘱咐风启和华云保护好她,然后和伊南娜骑上雷鸟,直奔葫芦谷飞去。只一杯茶的工夫,我们便飞到了盘古村上空。下面广场上的几个孩子看到后,激动的奔走相告。等我们落地之时,风虎和风鸡早带人迎了上来。 风大山笑呵呵的说道:“风虎回来之后,我们还都以为你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个月。老祖母天天掰着手指头算,连吃饭睡觉都在不停的念叨呐。”我眼睛一红,连忙笑道:“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也天天盼着见她老人家呢。” 风鹿、风羊和风牛等也都赶过来相见了。 风鹿如今已是盘古胞族负责军事和保卫工作的阿耶导了,他一边派人通知仇方等人前来相见,一边让人照看雷鸟,并给它们准备食物。我见他事事料理周全,不由暗中点头。 这时就听到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说道:“传龙啊,你个浑小子,是不是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来见我这老婆子啊?”众人闪开道路,只见两个中年妇女搀着老祖母来了。我连忙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老祖母,是孙儿回来了。”一语未了,眼泪早已夺眶而出。老人家抱住我, “乖孙子、心肝肉儿”的哭了起来。众人纷纷落泪。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祖母,却真是比亲的还亲。我哽咽着说道:“老祖母,我没有保护好风铃,没脸回来见你啊。”她替我擦着眼泪说道:“傻孩子,这事儿风虎跟我说了。不怪你,是铃儿没这个命啊。” 风大山一旁劝道:“传龙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该高兴才对啊。老祖母,你是上了年纪的人啦,老这么哭可不好。外面风大,咱们进屋说去吧。” 老人家果然听进去了,高高兴兴的在我的搀扶下进了屋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她对我如何打仗的事似乎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却反复的问我是如何穿衣啊、吃饭啊之类的生活琐事,甚至有没有其他女子喜欢我都问了一遍又一遍。这一聊就是一整天。其间仇方等人来见,都被她挡了回去。直到用过了晚饭,我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见老祖母的精神似乎远不及三年前,心中不免忧虑。伊南娜知道后,自去给老祖母请了一下脉,第二天一早便出去了。中午时分,她采来了一些草药,然后告诉几个服侍老祖母的妇女如何熬制、如何服用等等。数日之后,老人家的精神果然大为好转,我也终于放下心来。 过了两天,华云等骑了几匹战马过来,让葫芦谷的战士们开开眼。风虎和风鸡是有过骑马经验的,自然不在话下。其他的人纷纷效法,热闹非凡。只是葫芦谷不比雷原集,周围都是山路,没有开阔地可跑,只能在小广场上意思意思。华云背地里拉着风虎、风鹿等人叽叽咕咕的,不知道搞什么鬼。我很清楚自己不能在葫芦谷呆太久,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都在陪老祖母,没工夫理会他们。 忽然这一日,伊南娜告诉我,麻姑要来了。我顿时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离开了江南。果然到了次日,麻姑乘着雷鸟降落在了小广场上,同行的居然还有夙特! 盘古村这下热闹起来,大家不仅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雷鸟和战马,还看到了一红一黑两位绝色梵天美女。尽管她们都戴着面纱,可那身段和风仪绝对是世间没有的。老祖母甚至背地里偷偷问,她们是不是我的女人。看到我尴尬的样子,老人家认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并且到处说给人听。以致到了最后,所有的族人都相信了我们的亲密关系。 麻姑不怕这些闲言碎语,反而跟我走的更近。伊南娜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对此不管不问。两人的态度更加坚定了族人们的看法,大家都在偷偷问我:为什么晚上没有跟她们睡一块儿? 我没心情理会这些琐事,因为麻姑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原来夙特前一阵子去探望自己的爱徒夙天,在途中抓获了一个黑袍人。他想起当初我说过的一群黑袍人聚会的事情,就把那人带到了明月寨。正好麻姑也在那里,经过审问之后,发现了那些黑袍人的秘密:他们正密谋下毒杀害伊洛西姆,然后再嫁祸给我们。而这个负责下毒的人,正是伊洛西姆的二徒弟:西华子。由于伊洛西姆平时是不进食水的,唯有在自己生日的时候例外。因此她们将下毒的时间定在了伊洛西姆的生日那天:三月初三! 此时离三月初三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如何处理这件事,却让我和麻姑、伊南娜发愁了。且不说如何去救伊洛西姆,就算我们将此事当面揭出来,这位素女部的大梵天都未必肯相信。 三人商议了两日,没有任何头绪。而恰在此时,雷原集又出了一件大事! 却说当时我和伊南娜离开了雷原集,伊娃便在风启、华云和雷柱的陪同下到各处走动。这是梵天们的一个习惯:一是了解百姓们的疾苦,二是给大家治疗一些疑难杂症。华云跟了两日后,见没有什么问题,就带人将部分战马去了葫芦谷。这天来到一偏僻小院,伊娃和风启进去给人看病,雷柱见里面空间狭小,就和几个人留在了院外。 小院的不远处是雷泽氏的祠堂,里面供奉着雷泽氏的列祖列宗,平日里香火不断。雷柱正跟属下闲聊,忽听那边一阵叫喊之声。众人不明所以,举头望去,只见祠堂上空升起了滚滚浓烟。雷柱吃了一惊,慌忙带人赶去,才知道祠堂的正屋失火了。众人一时找不到水源,只得将容易起火之物搬开。好在祠堂四周距其他房舍稍远,又没有风,所以火势并没蔓延开来。雷柱等问后,得知屋里的人都已跑出来了,顿时放下心来。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诺大一个祠堂烧的干干净净,只是无计可施。 恰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号声从小院那边传来。众人纷纷称奇,毕竟已有三年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了。雷柱蓦然色变,这才想起中了别人的算计,慌忙带人往回跑去。 号角是风启吹响的。 原来伊娃进屋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三四个精壮的汉子。榻上一人直挺挺的躺着,正喘着粗气。听那几个汉子说,可能是中毒了。伊娃没有在意,给那人把了一下脉搏,似乎并无中毒之状。她正在迟疑,不料那人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右手将一个石矛头向她刺来。 伊娃不懂武功,反应却远较常人机敏。她不待那人抓实,迅速抽出手来,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向门口冲去。不料另外两人早就封住了她的退路,另一人从身后向她一斧劈来。 若是在空旷之处,这些人是奈何不了梵天的。她们轻功卓绝,能在眨眼间遁至远处,让你连衣角也摸不到。可敌人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将袭击的地方选在了空间狭小的屋子里。伊娃躲开了前几下攻击,却发现自己被逼到了更危险的墙角处。 风启本来跟着伊娃一块儿进来的。可他发现屋中小的实在很难容他进去,就站在门外等候。等他发现形势突变,急忙吹起号角,然后向屋里冲去。 号角是我临走之前留给他备用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屋里的敌人猛然听到号角声,齐齐吃了一吓,暂时停止了攻击。等他们发现风启冲进来时,连忙分出两人将其拦住。 风启架开袭来的兵器,将右边之人重重的撞到墙上。左边之人趁机搂住了他的脖子,前面另一人狠狠的将矛尖向他胸口刺来。风启知道,这种空间里再好的功夫都用不上,只能近身搏击。他用力向后一蹬,身体早已腾空,脚后跟重重的踹在前面那人下巴上。然后借着一蹬之力,将身后那人倚倒在地,同时自己也压在了那人身上。那人痛的大叫一声,仍然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被他撞在墙上的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跳起来扑在风启身上。他刚刚掐住风启的脖子,忽然觉得头部有一物重重压来;他本能的将头往上一顶,发现一道黑影飞出了屋外。 原是伊娃见风启引开了敌人,屋内闪出了部分空间。她趁机向前跨出一步,然后踩着敌人的脑袋冲到了院子里。等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了院墙上。敌人忙舍了风启,追到院子里,这时雷柱已经带人赶过来了。双方混战一番,雷柱等很快将敌人杀死。当大家将风启压在身下的人抓起来时,赫然发现他正是根子! 雷柱扶起风启,发现他除了脖子上的掐痕,其他并无外伤。雷梁此时也带人赶过来了,他发现这些刺客正是根子等一帮兄弟时,登时大怒,赶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雷柱止住他说道:“把他带到父亲那里,咱们再细细审问。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护好伊娃仙子。另外,你赶快派人到葫芦谷通知传龙,让他尽快赶回来。要出大事了!” 雷柱说的不错,火烧祠堂,行刺梵天,这都不是小事。雷苍梧听完两个儿子的汇报后,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两件事情肯定是有关联的,而且雷原集内部肯定还有其他敌人存在,最起码那个祠堂纵火之人还没抓住。 午后时分,我乘雷鸟飞回了雷原集,急匆匆的跑去见伊娃。她神色自如的说道:“我没事。”我喘息着说道:“没事就好,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你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她淡淡的说道:“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乱说。”说罢将目光转向窗外,思绪似已飞到了远方。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的说道:“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也准备一直这么做。可是造化弄人,谁料到你师傅给咱们留下了这样一道难题?我不想答应,也想过反抗,甚至想过再也不管中土的任何事情,跟你一道远走天涯!可是不行啊,咱们走了,天下的百姓怎么办,昆仑上的那些梵天们怎么办,他们有能力应对灾星的再一次打击吗?我们又对得起尊师的在天之灵吗?我常常想起伊洛萨姆娜前辈,想起她的爱民如子,想起她的郁郁寡欢,想起她为救我而舍弃了梵天之身,更想起她涅槃之前的悲苦万状。我甚至能想起她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她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比起她来,我们目前所做的根本不值一提!伊娃,难道你从没有想起过她老人家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神女可曾入梦?” 伊娃流泪了。当我起身给她擦泪时,她纵身扑到我的怀里,不停的抽泣起来。这副担子对于她来说的确太重了,只可恨我们没得选择!只看今天的刺杀行动,对手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一个是伊娃的师叔,一个是她的师姐,她们什么时候拿她当亲人看待过?我们呢,时时刻刻的被人算计、利用,一次次的钻进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又一次次的侥幸逃了出来,难道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伊南娜和麻姑赶来了,两人看到这幅情景,又很快退了出去。伊娃慢慢止住了哭泣,轻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沉声说道:“她们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看在伊洛萨姆娜前辈的面子上,我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她们。可是犯罪的人必须受到惩罚,我一定替你把这口气给找回来!” 门外伊南娜鼓掌道:“这才像我们的护法元帅!” 伊娃轻轻推开我,伊南娜和麻姑已经进来了。 我离开了三人,独自去找雷苍梧。他虽然也是炼气之士,却并未修到方神之列,所以对梵天的事情知之不多。等我将当前的情况统统告诉他之后,这位老族长倒吸了一口凉气,摇头苦笑道:“原来梵天们也有这么多的矛盾,跟我们凡人也差不了多少。”我笑道:“我此番对您老讲出来,就是让您帮我想想办法,看看如何才能扳回一局。” 雷苍梧来回踱着步,半天才说道:“目前各方形势胶着,不到最后,胜负依然难料。传龙可知,对方手里还有一张重要的牌没有打出来?”我吃惊的问道:“老族长如何知道?”他笑道:“将心比心罢了。传龙最大的弱点就是你的来历,听闻风大山他们早就将此事传说的四方皆知了。这是你的秘密,也是最容易被对手攻击的地方。试问,这种落地的方式跟灾星有何不同?伊洛西姆她们难道不会借题发挥,指认你就是那个灾星?她们之所以现在不说,就是要在关键的时候才把这张牌打出来,给于你致命一击。到那时,你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灾星,哪里还有资格问鼎昆仑?” 我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说实话,我和天狼星的那些穿越者们乘坐的都是同样的穿越舱,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若对手抓住这点攻击,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我苦恼的说道:“那该怎么办?”雷苍梧笑笑,在我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话,顿时让我有如在黑暗里看到一盏明灯。 接下来的几天,葫芦谷的风鹿、风虎、风鸡、仇方、仇玄等人都来到了雷原集,大家一边练习骑术,一边商议下一步的行动。仇玄的年龄跟雷梁相仿,两人关系不比他人,似乎从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有了伊娃遇刺的前车之鉴,我决定成立一个“梵天卫队”,人员由我亲自选拔。最后经过精挑细选,我从各族中选出了十八位子弟,担任卫队的成员,其中有风虎、风鸡、风羊、仇方、仇玄、雷柱、雷梁、华兴、风启、风梭等。这里面华兴等人是华云带来的;风梭等人是附近燧人氏的族人,曾参加过三年前围攻雷原集大战的,都属于家世清白的子弟,不存在忠诚度不够的问题。其次,这些人员的功夫也都是出类拔萃的。至于风鹿,因为有太多的族务需要处理,而且风大山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他,所以这次没有入选。华云呢,我准备另派其他任务,所以也没有选他。 华云带来的不仅是二十几匹战马,同时还有二十多套青铜兵器和甲胄。这是伊洛安娜送来的,天鸟部从海峡运到了成都载天,交给了华光。华光分别送给了九凤和烛九阴上百套兵器,剩下的一千套给了下属的骑兵。而华云带来的这二十几套,是专门挑选出来给我的。 我给卫队的每个战士发了一套兵器和甲胄,同时还配备一匹战马。从此之后,他们就成了真正的骑兵。我给这支卫队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疾风十八骑”。由风虎担任队长,华兴担任副队长,负责日常操练和实战任务。 回到住处之后,我叫来华云,对他说道:“我清楚大哥的本事,他一定能训练出一支天下无双的骑兵。如今那里正需要人手,你还是回去帮他吧。昆仑九部,都是能征善战的队伍。可我相信大哥的这支骑兵,战力必在九部之上。因此我有意成立风姓第十部,由大哥担任这一部的统领。因为此部是由北援的各族英雄组成,故可名之为‘合雄’,徽铭为‘’。”说罢,我将合雄部族徽写给他看。华云赞道:“大帅思虑周全,真乃文武全才。我回去之后,一定让人将此徽铭绘制到旗帜上。”我笑道:“大哥既然是统领,不仅要有统领的旗帜,还要有统领的兵器。我这里有把宝剑,烦请你带给他。”说罢,我请出追风剑,双手交给华云道:“此物乃九天玄女亲手打造,剑名‘追风’,是昆仑十二剑之一,其锋利远胜一般的青铜兵器。你务必亲自将它交到大哥手上,切不可遗失了。”华云大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华云之后,我着手训练疾风十八骑。当大家穿上甲胄、骑上战马,整齐的排列在面前时,我顿时有了必胜的信心。 我高声说道:“我希望大家牢记,疾风十八骑有个宗旨,一条简单的宗旨:保卫梵天,爱护百姓,为和平而战!”风虎等人马上同声高喊道:“保卫梵天,爱护百姓,为和平而战!” 那高亢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雷原! ************************************************************* 第十四章天之九部下 政委和雷刚坐在椅子上,利剑和卫中华傻傻的站在一旁,都在大眼瞪小眼。他们想不明白,传龙带走的那把剑到底是谁放在兵器库里的。 利剑小心的说道:“能不能把录像再往前查几天,看看传龙用那把剑之前,到底是谁放进去的。”雷刚说道:“这信息处的人说,他们的监控资料只能保存半个月。也就是说,目前最早的日期我们只能查到12月2号。而你们是12月3号进的基地,我记得是当天下午带你们去的兵器库,那个时候宝剑已经在那面了。因此,我们只能查2号到3号这一天的录像资料,意义不大。”政委笑道:“我们在这里也是干坐着,能查一天算一天吧。” 四人又去查监控。当他们将日期定格到最早的2号那天早上时,吃惊的发现兵器库里并没有那把剑的影子。大家将放映的速度调到最快,一直到3号中午也没发现任何变化。就在这时,让人更加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录像里雷刚带着一群人先后进了兵器库;当镜头中出现传龙的身影时,那把剑如同幽灵般的同时出现在了兵器架上! 大家将这段录像反复播放数次,甚至将放映速度调到最慢,仍然看不出那把剑是如何出现的。它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前一刻呢,前一刻它到底在哪里? 利剑看着另外几人,发现他们的目光都是一片茫然。这种现象,实在太违背科学了。他提醒电脑操作人员将录像资料备份下来。操作人员赶忙说道:“已经拷下来了,到时候会把拷贝资料给各位首长送去。” 卫中华心中暗乐:自己在其他人眼里也成了首长了。 利剑没有他那份心情,建议道:“咱们找张真人商议一下吧?他对这些神秘的现象必定有独到的见解。” 王教授碰巧也在张真人处,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惊的目瞪口呆。张真人却没有说话,反而闭上了眼睛。大家都焦急的看着他,想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过了半晌,张真人才慢慢说道:“此剑跟传龙大有渊源呐。”王教授问道:“何以见得?”张真人说道:“华山巡逻队一直没有找到圣剑吧?” 大家见张真人的提问有如天马行空,都不知何意。雷刚回答道:“目前还没有。”张真人道:“找不到了,传龙根本没把圣剑藏在那儿。或者,他就是藏了也没用。”利剑问道:“为什么?”张真人道:“我刚刚通灵过,传龙曾经组建过骑兵。这就说明了,他要对付的不是一般的敌人。因此,圣剑会一直在他身边。”王教授说道:“在那个年代,有什么敌人能让传龙如此紧张?”利剑叹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天狼星人的那些穿越者们。”政委面色沉重的说道:“这样看来,传龙碰到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张真人道:“所以我才说,圣剑会一直在传龙身边。”卫中华忍不住问道:“我们刚才问的是兵器库里的那把剑是如何出现的,你老怎么扯到圣剑上去了?”张真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若我所料不错,兵器库里的那把剑就是跟传龙形影不离的太阳凬圣剑!” ************************************************************* 掐指算来,到伊洛西姆生日还有一月的时间,我们该出发了。这位老梵天毕竟是伊娃的师叔,如果她被人毒杀了,昆仑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或许还会波及整个中土。于公于私,我们都必须救她。 老祖母,风大山等也从葫芦谷赶来,给我们送行。雷苍梧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拉到一旁,不停的叮嘱着,雷柱和雷梁则频频点头。老祖母也将我拉到一旁,慈爱的说道:“传龙啊,你是我盘古氏最出息的孩子,老祖母以你为荣。记得将来有空啊,常回来看看我老婆子。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了,这有生之年呐,就想多看你们年轻人几眼。”我连忙答应着,心想人老了是不是都一样?燧后这样说,如今老祖母也这样说。就听她继续说道:“我们盘古氏的总族长盘伯,是天穹部的统领。去年大山还专程拜访过他一次,顺带提及了你的事情。他答应将来一定会照顾你。此去昆仑,他掌管的伊甸是必经之路,你记得一定要去拜访他。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他这个总族长都会替你兜着。” 风大山接着嘱咐道:“盘伯有个孙子,名叫风来,是个闹事的魔王。伊甸一带的人们,很多都吃过他的亏。听说他还跟雷炎打过一架,双方未分输赢。由此可见其武功高强。只是这风来的名声不好,一般人都不愿提起他。你只要别理他就是了。”我连忙答应。 雷苍梧命人端上践行酒,大家一饮而尽,然后辞行西去。 伊娃、麻姑、伊南娜和夙特乘雷鸟在天上飞,并承担引路的任务;我带着疾风十八骑从地面上走。战马的速度本就比雷鸟慢得多,再加上山路崎岖,速度就更慢了。即使如此,也比人类步行快多了。但这样一来,拖带的雷鸟也飞不快。每当战马累了,雷鸟也要落地一块休息。 疾风十八骑中,大多数战士都是刚刚练习马术,故而不是太精通。在我和华兴的耐心教导下,大家都学的很快,尤其是年龄最小的雷梁和仇玄。当然啦,要是跟后世那些马背上长大的骑兵来说,我们还差得很远;但在这个年代,我们这些人绝对是骑兵之王!大家一边练习骑术,一边相互交流着赶路,倒也兴趣盎然。到了夜晚,就在战马旁边休息,借以加深彼此间的感情。 我们沿渭河一路向西,两天后进入了大山之中。据伊娃说,此山名曰天帝之山,是一座横亘高原南北的峻岭。渭水在群山之中左右盘旋,景色美不胜收。有悬崖峭壁,有激流险滩,还有那百转千回的沿岸画廊。 这也害的我们在大山里转来绕去,直到三天后才走出了山区。之后的山势逐渐变的平缓,河谷也变得更加宽阔。再往西去,地上逐渐变成了厚厚的黄土层,有时是山丘和土山交替着出现。此刻不仅战士们的心情开阔起来,连战马也变得欢快了很多,终于可以撒欢儿跑了。过了两天,行军的路线转向西北,又七八天后,我们翻过一处山脉,眼前终于出现了成片的草原。我大体估计了一下,应该到了河西走廊一带了。 龙首之山南麓有一条沙沟,是走廊北线的必经之路。这时从东方风尘仆仆的走来一群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身穿兽皮;一根带子随意的束在眉头上方,扎住了乱蓬蓬的头发;黝黑的圆脸上,一双眼睛如猛兽般四处搜寻着目标。他就是天乙部的统领、槐江之山的主人英招! 英招此次下山,也是去给伊洛西姆拜寿的。往常伊洛萨姆娜在时,并没有要求天之九部的统领去给老一辈梵天拜寿。可今年事出反常,伊洛西姆命自己的弟子到槐江之山通知英招,命其三月初三务必到昆仑一行。英招不明白原因,但是知道肯定跟争夺九天之位有关系。他一直是各方都不愿得罪,可如果不去拜寿,那就摆明了跟伊洛西姆唱对台戏了。由此引发的后果,恐怕不是他能承受的。 英招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前去。他备下礼品,然后从天齐部精心挑选了三十几个属下随行,其中包括离仑和有穷两大高手。离仑善搏,有穷善射。有此二人同去,英招心里踏实了不少。一行人下了槐江山,向东南绕过大泽和流沙,然后直奔西来。 沙沟东西长数里,是由雨季河水冲刷而成的。如今正值春季,地上水流很小,到处都是砂石。早晨气温虽然很低,英招却走的浑身发热,不禁将外套拉开,任由猎猎西风吹在胸口上。 蓦然听到北侧土丘上一阵长笑,只见十来个服装各异的汉子从高处奔下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当先一人中等身材,年龄大约有二十多岁,只穿着一身单衣,却并未见其有多冷。他随随便便的将头发扎在顶心处,双腿不丁不八的站着,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英招毕竟年长,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他一见此人模样,就知道是个混混儿。他不愿多事,毕竟不在自家地盘上,因此客气的说道:“这位小哥请了,因何挡住咱家的去路?”那人笑嘻嘻的说道:“若我猜的不错,你就是那个天乙部的英招吧?” 英招顿时一惊:他们的行踪除了本部之外,应该没有外人知道。那么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他沉住气问道:“小哥认识在下?”那人还是笑嘻嘻的说道:“不认识。”英招笑了,继续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英招?”那人回答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得知英招必走此路。告诉你吧,我在这里等你几天啦。”英招道:“小哥等我何事?”那人大喇喇的说道:“当然是为了你背上的旋风剑!” 离仑听那年轻人白话了半天,早就忍不住了,跳出来叫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打趣大爷们。赶快闪开道路,不然让尔等身首异处!”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离仑面容几乎如身上的衣服一样黑,不由笑道:“黑炭头,你要讨打吗?”离仑大喝道:“是又怎样?” 那人带着不屑的笑容,不慌不忙的走到离仑身边,突然一拳打来。离仑见他空手,是以并没有亮出兵器。此刻见他说打就打,忙出手应战。 英招知道离仑的功夫仅次于自己,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应该不在话下。哪知十几招过后,让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离仑居然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英招情知离仑不敌。果然又过了十几招,那人卖个破绽,右掌推在离仑胸口处,几乎将他打的飞起来。英招急忙上前,用巧劲将离仑的来势化掉,使其稳稳站住,然后沉声问道:“尊驾何人,好厉害的功夫。”对方有人大喊道:“好叫尔等得知,我大哥就是大名鼎鼎的风来!” 英招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此人乃是盘伯最喜爱的孙子。风来小时候本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只是比其他孩子淘气些。有一次他被几个大龄孩子欺负了,离家出走了好多天。回来之后,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些怪招,把那几个大孩子打的落花流水。那些孩子为了报仇,找了个成年战士跟他过招,才把他打败了。哪知风来又一次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半年。第二次回来之后,他不仅打败了那个成年战士,而且到处打架斗殴。风来的父亲、也就是盘伯的次子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并把他关了起来,希望其能改过自新。谁知这次教训并没起到预期中的效果,反而造成了他第三次离家出走。等再回来时,已是七八年后的事情了。这时的风来,已经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他不仅功夫大进,更是打遍伊甸无敌手。渐渐的,身边有了一帮追随他的兄弟。风来的父亲再也管不了他,而盘伯却认定自己的孙子有出息,一味的娇惯着;不仅不责骂他,反而把其编入了天穹部。 英招不明白一个年轻人的武功怎么能练到这种程度?但看过风来跟离仑的对阵之后,知道此子绝不在自己之下,于是和气的说道:“原来是风来小哥。我跟令祖父关系最好,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不可为了一点儿小事坏了两部之间的交情。” 英招觉得自己能对一个晚辈这样说话,已经很客气了,可风来根本不吃这一套,大模大样的说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就甭客气了。拿来!”英招愣了一下,问道:“什么?”风来怒道:“装什么糊涂,自然是旋风剑。”英招将脸一沉,说道:“旋风剑乃是九天玄女所赐,籍此号令整个天乙部,岂能随便赠与他人?看在你祖父面子上,今天我不与你计较。就此别过。”风来狞笑道:“要走,留下剑来再走!”说罢,径直向英招背上抓去。 英招一忍再忍,没想到对方不给半点儿面子,不由得不怒。他见对方赤手空拳,自己也不好意思用兵器,于是挥拳而上。两人一来一往,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居然未分上下。 在别人眼中,两人打成了平手。可英招有苦自己知。因为在动手之前,风来已经跟离仑战过一场,自己在无形中占了个大便宜。可在这种情况下,风来依然未露败象,说明这家伙的功夫仍在自己之上。看来要收拾他,不能只靠武功。 英招毕竟年龄比风来大太多,法术上当然也比风来厉害。他正要改用其他的法子,蓦然见风来跳出圈子,站在上风口喝道:“且住!”英招不解的望着他,问道:“怎么不打了?”风来笑道:“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筒,拔下盖子,顺风来回一晃,一道青烟飘了过来。 若是英招去过江南,自然知道这是夙海常用的竹筒毒烟。可他毕竟没见过,此时见青烟顺风飘来,心中暗想道:难道这小子在发暗号?他们在附近埋下伏兵了吗?正当纳闷的时候,只见自己的属下一个个东倒西歪,陆续倒在地上,只剩离仑和有穷还在勉力支撑。英招大惊,暗中提了一下真气,却似空空如也。这时只觉头部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连对方的笑声听起来也变得十分怪异。他身子越来越软,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 风来得意的说道:“早知道这么管用,刚才一架也不用打了。那位仁兄果然没吹牛,说他改进的毒烟连方神都能迷倒。一开始我还不信,谁知真的灵验。”他走上前去,从英招背上取下旋风剑,只见闪亮耀眼,果然是件宝贝,于是忍不住笑道:“小爷如今也有称心的兵器了。” 风来的兄弟们一起上前祝贺。然后大家一哄而上,将英招等人携带的礼品和食物一扫而光,开开心心的去了。 英招功力最高,是以醒的最快,而离仑等人还在昏迷中。英招起身后,只觉得捉足不住;他踉踉跄跄的走到河边,将头埋在冰冷的河水里,顿时清醒了很多。他如法炮制,将离仑和有穷弄醒。不久之后,大家都清醒过来。 有穷恨恨的说道:“早知道这小子用阴招,我就先给他一箭,送他去地府。”离仑也大骂道:“待咱追上去,将那些小混蛋统统杀掉,再跟盘伯那老混蛋理论。”英招摇手道:“追不上了,你知道他们往哪边去了?况且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万一盘伯那老混蛋不认怎么办?”有穷说道:“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白白让他们把东西抢了吧?礼品之类的好说,咱们重新置办就是了。主要是没了旋风剑,如何向昆仑交代?再说,咱们天乙部也丢不起这脸呐。” 英招沉思片刻,方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去龙首之山,找雷祖帮忙。且不说看在同为昆仑统领的面子上,就凭风来那小子如此胡闹,我不信雷泽一族能无动于衷。听说数月之前风来还去天雷部闹过,跟雷炎打了一架。” 龙首之山坐落在河西走廊的北侧,东西长数百里。山上密布着云杉、油松、高山柳等乔木。山北是半荒漠区,分布着虹柳、骆驼剌、沙拐枣等成片的灌木,另外还有龙须菜等苔藓植物。山南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草场,其间又密布着着大大小小的河流与湖泊。 原来在3到1.2万年前,是地球的冰河期。如今冰河期刚过,从南侧祁连山上融化的冰川和雪水汇成河流,涓涓流淌在北面的河西走廊上。这里到处都是积水湖泊、海子、水塘等等,气候温暖湿润,跟后世的常年干旱完全不同。水多了,植被生长的就茂盛,食草动物也就种类繁多,也给生活在这里的上古族群提供了大量的食物。因为梵天们大多生长和生活在这里,因此就把这东西上千里的宜居地带称为“伊甸”。伊者,一也,源自梵天;甸,则是古人对王田的称呼。 雷祖的天雷部就设在山脉西端的一座高峰上。当英招他们来到山下时,已经筋疲力尽了。本来他们是带了很多食物的,估计路上稍作补充也就够了。没想到风来等人丧心病狂,不仅抢走了旋风剑,还将他们的食物也抢了个干干净净。英招还好,毕竟功力深厚,那些年轻的下属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英招远远看见山下有十几个天雷部战士在东张西望,忙上前去见礼道:“烦请通报贵部雷祖统领,就说天乙部英招求见。”一个相貌随和的人说道:“果然是英招统领。数日之前,昆仑使者从此处经过,言及贵统领欲往昆仑拜寿一事。我家族长命小人在此等候多日,务必请统领上山一叙。族长的意思,大约要跟统领结伴同行。”英招客气的说道:“有劳了。请问尊驾高姓大名?”那人忙答道:“小人不敢当一个请字,贱名雷三牙。” 雷三牙在前面引路,将英招等人领上山去。这时已经有人报知雷祖了。有穷眼神最好,早见一群人迎了上来:当先一人身材魁梧,面部黝黑,五缕长髯,望之不怒自威,正是雷祖本人。有穷曾见过雷祖一面,知道这位老人是如今中土的武学泰斗,忙对英招说道:“大哥且看,雷祖统领亲自迎接我们来了。” 英招忙上前相见,双方寒暄之后,雷祖将英招让到大厅就坐,然后将雷老虎、雷炎以及自己的长子雷灿介绍给他。 雷祖虽然年迈,身体依然康健。他声若洪钟,呵呵笑道:“英招老弟为何如此落寞,难道是怪老夫招待不周吗?”英招苦笑道:“兄弟怎敢。”遂将路上遇到风来的经过仔细叙述了一遍。雷祖愕然道:“这小兔崽子又惹到老弟头上了?”英招假意问道:“难道他还惹过老哥您不成?”雷祖看了雷灿一眼说道:“快告诉你英招老叔。” 这雷灿在武学上虽不及雷公、雷老虎和雷炎,然此人头脑清晰,处事果断,素有贤名,很得天雷部上下人等敬重。如今雷公年龄渐长,部内大小事务大多交由他打理。此刻见父亲有命,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与英招等人。 原来就在去岁冬天,雷祖接到族人禀报,说是雷公已经成了天龙部的统领,并且送来了许多礼物。他高兴之下,将雷灿、雷炎和雷老虎等人悉数叫来。大家一边看礼物,一边准备酒宴欢庆。正当此时,山下报有天穹部之人求见。雷祖不明所以,就让人请上山来。不用说,自然就是那个风来了。 雷祖见风来一副无赖模样,先有三分不喜;奈何自己与盘伯关系尚可,只得勉强说道:“令祖父一向可好?不知此次差小哥前来,所为何事?”风来嘻嘻笑道:“听闻雷祖今日大摆宴席,故前来蹭碗酒吃。”雷祖知其在胡说八道,自己的酒席还没摆好,他在山下就知道了?但身为长辈,当然要自重身份,遂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着人再添一副碗筷就是。” 在雷祖想来,或许这风来真是来蹭饭的;即便还有其他意图,那么找个人盯着他就是了。哪知风来全然不顾身份,在酒席上吆五喝六,很快喝的酩酊大醉。雷灿本是担心他闹事的,见状反而放下心来,命人将风来抬进客房休息。 雷祖等人也都喝了个尽兴,至晚方散。 睡至下半夜时分,雷炎忽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匆忙跑到外面,只见天雷部值夜的正围住一个蒙面人厮打。那人武功卓绝,不多时就被他打倒了一片。雷炎见状,忙上前支援。他趁蒙面人不注意,一把将其面罩扯下,惊讶的发现那人正是风来! 那风来根本就是装醉!他挨至夜深人静,偷偷摸到雷祖房间,意欲将其劈风剑偷走。哪知雷祖素来看重此剑,是以放在一个常人找不到的地方。风来是个外人,更是难以找到。他里里外外乱翻一通,一来二去,反倒惊醒了雷祖。风来见势不妙,仓惶逃至屋外,被赶来的天雷战士团团围住。 雷炎见风来下了重手,跟他交手的战士非死即伤,当时就怒了,准备上前将风来拿下。这风来倒不是傻子,见围上来的人功夫越来越好,就知已经惊动了天雷部的核心人物,连忙大笑道:“原来天雷部是靠人多取胜的,单打都不行。”雷炎听后更怒了,大声说道:“不用他人,我一人就能打赢你。”风来问道:“要是你输了呢?”雷炎道:“自然是放你下山,今晚的事再没人追究。如果输的是你呢?”风来笑道:“我三叩六跪,给天雷部的人赔罪。”雷炎道:“一言为定!” 两人倒也干脆,很快动起手来。哪知刚过数招,风来跳出圈子道:“且住。”雷炎不悦道:“还有什么事?”风来笑道:“咱们要定个上限才好,比方说你多少招之内可以打败我。过了这个上限,就算你输了。因为你可以跟我耗下去,等咱俩都没力气了,再让手下人来抓我,这样自然对我不公。”雷炎道:“依你说呢?”风来道:“一百招吧。”雷炎同意了。 两人再次对打起来,早就惊动了所有的人。雷祖、雷灿和雷老虎等纷纷出来观阵。雷炎的功夫原是比风来稍高一些儿,然而他酒喝的比风来多,因此气力上吃了亏,两人反而扯平了。七八十招过后,居然未分胜负。旁观之人无不咋舌,不仅是因为雷炎的功夫远胜两年前,还因为这个风来看上去嬉皮笑脸,手底下却有真功夫。甚至两人使出来的招式,大多数人连想都不敢想。雷祖一边为儿子高兴,一边也暗自发愁:毕竟风来未露败象! 雷灿一旁瞧了许久,知道雷炎就算能赢下来,也在百招之后了。这样不是便宜了风来那小子吗?他思索片刻,从身旁战士手中接过一支长矛,向场中风来的腿部投去。 雷灿的用意是将风来绊倒,或者使其轻伤倒地,就可一举拿获了。哪知他动手快,雷祖更快。这位老族长的长矛后发先至,将雷灿的打落在地。雷祖对儿子摇头道:“不可。”雷灿知道父亲性格耿直,从不背后伤人,只得作罢。 风来最会看时机,马上跳出圈子嚷道:“好啊,堂堂天雷部竟然背后伤人,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风来今夜算是领教了。雷少族长,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大摇大摆的下山去了。留下雷炎埋怨众人不提。 英招听雷灿说完,沉思片刻后问道:“雷兄当时既然在场,可曾看出风来的武功来历?”雷祖微微摇头道:“没有。此子招数怪诞,不似我昆仑一带的功夫。”英招说道:“我数日之前跟他对决时,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奇怪的是,他有几招好像是专门克制我派的功夫。我本以为这是为对付我采取的招式,可后来见他招数连绵,自成一套体系,绝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临时所创的。他的背后,肯定有一位高人在指点或传授。”雷祖道:“这个自然。老夫所创雷神掌法,前后历经二十余年,如今犹觉许多不足。他一个年轻人,怎能自创武功?” 雷灿插嘴道:“这就解释了风来小时候,为何每次离家出走,都会功夫大进的原因了:他是找那位高人学艺去了。”雷炎道:“可为何那位高人的武功,会有一部分专克天乙部的?” 英招反问道:“尔等可知我天乙部武功传自何人?”雷祖道:“自然是伊洛安娜前辈。”英招道:“九部武功,大多传自伊洛安娜,这本没错。只是各部在原来的基础上都有自己的改进,譬如雷祖兄就自创武功,以致中土无敌。我天乙部自然也有所创新。”雷祖问道:“何人所创?”英招道:“是在下的师祖。不过他创新的动力并非来自自己,而是源于风火神龙前辈!”雷祖道:“愿闻其详。” 英招说道:“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那年冬天,师祖正在槐江之山山顶练功,老人家一套拳法打下来,只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他兴之所至,双掌推向旁边一棵松树,顿时将其拦腰打断。师祖正在得意,只听有人长笑道:‘那树是死的,打树何如打人痛快。’师祖转身望去,只见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豪爽洒脱的汉子。他老人家不由大惊:槐江之山总部守卫严密,这汉子是如何摸上山来的?何况他悄无声息的来到身后,如果要行暗算的话,自己的命恐怕早就没了?因此喝问道:‘阁下何人?’那汉子道:‘你就叫我风火神龙吧。’师祖道:‘阁下前来,所为何事?’风火神龙笑道:‘在下见统领功夫了得,一时技痒,想要跟您切磋几招,不知可否赏光?’” 雷炎不由神往道:“常听人说,风火神龙当时游遍天下,到处找人比武,看来此事不假。雷炎少时也曾学神龙前辈四处游历,只恨没有修成那种惊世骇俗的功夫。”英招叹道:“‘惊世骇俗’恐怕犹不能形容这位前辈的功夫。据师祖后来回忆,他在神龙前辈手下只走了数招,就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若不是切磋武功,换作生死对决的话,恐怕自己早就没命了。就算这样,师祖还是在十几招后落败了。” 雷炎叹道:“人言风火神龙天下无对,看来果然不假。”英招没有回答,只顾说自己的:“师祖落败之后,心情自然不爽。可奇怪的是,他发现风火神龙也神情落寞,不禁问道:‘你又没输,怎么还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神龙前辈说道:‘我走遍四方,从未碰到一个能让我全力以赴的对手。因而每次打完,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心中一片怅然。看来这天下再无能人!’师祖正欲反驳,忽听一个美妙的女声说道:‘风火神龙未免托大,偌大的槐江之山,难道还找不到一个让你满意的对手?’师祖抬头望去,只见身前多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婀娜女子。她一身玄衣短妆,正是普通天乙部众的打扮,可师祖知道我部根本没这个人!” 雷祖等人问道:“这女子究竟何人?”英招道:“据师祖说:若论及气度,此女必是梵天无疑。可一身穿着实在令人不解,因为梵天们的衣物来自昆仑,与凡间女子全然不同。同样不解的还有风火神龙前辈,只听他问道:‘你是如何上来的?’原来神龙前辈也没有觉察到玄衣女子的到来。只听那女子笑道:‘我跟在你身后,就这么上来了。’这次轮到风火神龙吃惊了,他面色沉重的说道:‘看来仙子的功夫远在本人之上。’玄衣女子道:‘我不懂什么武功,只是从小练的身轻体健而已。打架的话,我肯定打不过你。’风火神龙道:‘仙子意欲何为?’玄衣女子道:‘我虽然打不过你,可你也不一定能打过我。咱们赌上一把如何?’风火神龙道:‘如何赌法?’玄衣女子捡起一根树枝,就在雪地上划了一个大圈,然后自己站进去说道:‘咱俩就在这个圈子里,只要你能打到我,就算我输了。’风火神龙笑道:‘赌什么?’女子笑道:‘我若输了,是打是罚,悉听尊便。阁下若输了,烦请收回方才的那句话就是。’” 雷炎笑道:“依照风火神龙前辈的功夫,怎会连人都打不到?那女子自然输定了。”英招笑道:“少族长恐怕要失望了。二人下场之后,风火神龙前辈果然率先开始了进攻。可没想到玄衣女子身法轻灵,在有限的空间内左闪右避,每次堪堪躲过神龙前辈的攻击。师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精彩的一战。风火神龙前辈功夫刚猛,招数精妙,常常做出无人能及的动作。那玄衣女子似乎真的不会武功,从头至尾没接过一招,只是频频躲闪。可她的身法浑然天成,常常在退无可退时化险为夷;甚至有时整个身子似飘在空中一般。如此过了许久,风火神龙首先跳出圈子道:‘不打了,不打了。如此打斗,了无意趣。旁人看了,还以为在下疯魔了,正欺负一介弱女子呢。’玄衣女子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兄台收回刚才的话。’风火神龙苦笑道:‘正是。在下今天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凭仙子这身轻功,在下只怕永远都学不会。今后自当传言江湖,说本人在一女子手下一败涂地,心服口服。’玄衣女子道:‘风火神龙果真是一条刚直率真的汉子!您没有败,如果实实在在对招的话,恐怕我连一招也接不下。因此,小女子也没有胜。严格说来,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还请勿怪。今日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风火神龙长笑道:‘仙子今日出现,绝非偶然。不才请教芳名。’谁知那女子飞身上了一棵大树,然后就见一只大鸟飞过。她展开身法,似乎是飘到了大鸟身上,盘旋而去。半空中只听她笑道:‘阁下欲知,可来昆仑一会。’” 雷炎问道:“这玄衣女子到底是谁,能有如此身法?”雷祖面色沉重的说道:“除了九天玄女,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能做到。”英招说道:“师祖也怀疑是她。可一来伊洛萨姆娜的真面目谁也没见过,二来那天她穿着一身普通部众的衣服,又特意改变了声音,故而瞒过了大家。据说后来,当风火神龙前辈登上昆仑时,一眼就认出了是她。” 大家沉默半晌,雷祖首先说道:“如此说来,令师祖从那一战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包括风火神龙前辈的招数,所以才令贵派的功夫有所创新?。”英招道:“正是如此。可如今风来的一些招式显然是针对师祖自创的这些招数的,真是古怪之极。”雷祖道:“风来的招式应该不是针对的令师祖,而是针对的风火神龙前辈。”众人都是一楞,忙问原因。雷祖道:“我也只是猜测。风火神龙行走天下,打败了不少人,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败了之后不服气,研创一些对付他的招式,也在情理之中。” 英招说道:“据传那时天山之上有个方神叫帝江,曾跟风火神龙前辈对决过两次。虽然他两次都败了,可神龙前辈曾跟师祖提及过此人,想来必非泛泛之辈。如今且不说前人的事,眼下这风来该如何应对?”雷炎道:“人都走了,又能怎么办?” 英招不住冷笑道:“风来上次肯定是冲贵部劈风剑来的。好在雷统领藏的严密,否则定被盗走了。说起来咱们都吃过他的亏。我部虽然被抢走了宝剑,终不及贵部死伤数人后,又让风来毫发无损的离去。此事传扬出去,只怕对贵部名声有损。”雷祖自然听出了英招是在挑拨,可事实的确如此,天雷部也为此丢尽了脸面。他不禁叹道:“依老弟之意,该当如何?”英招说道:“风来小子虽然一时找不到,盘伯和他的天穹部却跑不了。找不到小的,咱们就去找老的。凭你老哥的在武学上的造诣,难道还怕了盘伯不成?” 雷灿一旁附和道:“英招老叔此言有理。我们两部结伴去找盘伯,不怕他不依。他如果还不管的话,咱们正可顺道找上昆仑,找梵天们评理去。难道雷姆祖姑还会偏向天穹部不成?” 雷三牙见雷祖还在犹豫,忙向雷老虎使眼色。雷老虎赶快说道:“雷灿兄弟言之有理,弟子也赞同这样做。” 雷祖看向雷三牙。这位巧舌之人说道:“小的也深表赞同。打压盘古氏,无论伊洛雷姆还是伊洛西姆前辈都会帮我们。如果能借机将盘伯拉下统领之位······”他忽然压低声音说道:“然后换我们的人上去,那就更妙了。族长可将天雷部交雷灿少族长来管,而将天穹部交雷炎少族长来管;再加上天龙部的雷公,天凰部的长乘,您老就有四位后辈掌管天之九部了。到那时,就算梵天们也会看老族长的脸色行事。我雷泽氏还不天下无敌?” 雷祖果然心动,先看了英招一眼,然后捻须笑道:“既然这样,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雷灿,你去打点行李,咱们明早就跟你英招叔一块儿出发。”雷三牙紧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族长可派雷老虎带几百弟兄同行。一来防止意外情况,二来给伊洛西姆带上寿礼。既然咱们也接到了通知,不去总是不好。这礼物吗,当然还要给祖姑伊洛雷姆备一份,不然她老人家会不高兴了,说咱们厚此薄彼。您说呢?”雷祖同意道:“就这么办。” 第二天,雷祖、雷灿、雷老虎和雷三牙随同英招等人下山了。他们一路西行,朝着昆仑进发:因为天穹总部就在昆仑脚下的樊桐。雷炎则留下镇守龙首之山,处理天雷总部有关事宜。 雷三牙提到的长乘,正是雷泽氏的后裔,算起来还是雷祖的远房侄子。他是天凰部的现任统领,年龄还不到五十岁,算是个年轻的方神。因为近十多年伊洛萨姆娜一直在大荒东洲,所以上一届的统领离任后,她并没有来亲自挑选下一任的人选,而是将这个工作交给了伊洛雷姆。此举当然也有考察这位大弟子用人之道的意思。伊洛雷姆在天凰总部调研数日,选上了这个长乘,并亲自传授其道法。据说此举不仅引起伊洛西姆和九河神女的强烈不满,天凰总部的人也颇多微词:主要因为长乘是雷泽氏的后裔! 天凰部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在第一次灾星入侵的时候,正是他们率部阻挡了这支叛军队伍。虽然一战之下,整个天凰部折损大半,可毕竟延缓了敌人的攻势;同时摸清了对方的实力,掌握了很多第一手资料,为后来的胜利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经验和信息。战争胜利后,伊洛萨姆娜亲自授予了天凰部“天之九德”的称号;同时,她又号召周边部族的青年男子加入天凰部,给这支队伍补充了新鲜的血液。从此,天凰部名震西陲,成了昆仑西线的忠实守卫者。 在那次加入的新人中,有华胥氏、雷泽氏、西华氏、弇兹氏、燧人氏、合洛氏等部族的子弟。其中尤其以华胥氏最多,占了总人数的一半,后来的两三百年里也大致维持了这个比例。因而这次长乘出任统领,意见最大的就是华胥氏了。 刚刚提到的九河神女,正是出生于华胥氏的一位梵天。她名叫华后,据说没有固定的师傅,伊洛萨姆娜、伊洛西姆和伊洛安娜都曾经传授过她道法。而九河神女本身有一个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她在老辈的三位梵天中表现的游刃有余,跟每个人的关系都特别好;而且她还能将三个长辈间的矛盾在说笑间化解于无形,起到了良好的润滑剂作用。因此老一辈的梵天没有不喜欢她的。至于伊娃等下一辈的梵天,也都喜欢这位“编外”的师姐妹,经常跟她诉说心事。唯一让九河神女不喜欢的,恐怕就只有伊洛雷姆了。 九河神女和伊洛雷姆的矛盾,首先体现在长乘当选统领上:据说在选拔天凰部统领的时候,九河神女曾推举过华胥氏的后裔华莱,被伊洛雷姆否决了。其次是两人的行为方式大相径庭:伊洛雷姆喜欢关门修行,九河神女喜欢民间游历。这位华胥氏的梵天有一句名言,叫做“修行在行不在坐”。意思是说关起门来修炼是死的,而只有落实在民间的修行才是活的。因此,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梵天的高贵脱俗之气,反而多了几分平凡亲和的气息。 失去了九河神女的支持,长乘的统领之位坐的很累。总部的大多数头目都阳奉阴违,敷衍了事,让他空有满腔的抱负,却迟迟得不到施展。如今他正坐在大厅中,为刚刚发生的事情犯愁。 天凰总部设在蠃母之山。此山坐落在伊甸西边陲,其东有稷水(后改称籍端水、冥水、疏勒河),北入稷泽(后称冥泽、大泽、哈拉湖)。河东有乐游之山,桃水出焉,西入稷泽。蠃母之山往西是西氐置水(又称湿水,后称氐置水、龙勒水、甘泉水、都乡河、党河),西北入湿洼泽。西氐置水再往西就到了伊甸的边界了。 稷泽在蠃母之山的北方,步行到那里只有两天的路程。在上古时期,稷泽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尾闾湖,其东西长百余里,南北宽数十里,湖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鱼类和水产品。其周边水草丰美,鸟兽成群,引得许多族群来此围猎;个别族群甚至迁到了湖畔定居。 稷泽也是天凰部的传统狩猎和练兵之地。可关键问题在于,稷泽属于天穹部的管辖范围。 天穹部管辖的地域很大,整个伊甸都属于它的范围。天之九部的功能各不相同:如天鸟部主管驯化和饲养雷鸟,同时负责北方的安全;天虫部主管中原,天乙部主管河西与大泽之地,天齐部主管中土最西部的警戒任务,天阳部和天**主要负责昆仑及其周边的安全,天雷部和天凰部负责昆仑东西两翼的安全,天穹部负责伊甸的管理和治安。从天穹部的功能来说,它主管的大都是民生和后勤方面的工作,似乎伊甸之内就没有它不该管的。 长乘发愁的原因,正是来自稷泽。数日之前,他手下副统领华莱的一支队伍到稷泽附近“就食”,正好碰上一队巡逻的天穹部队伍。天穹部声称他们扰民,天凰部的战士不服。双方各执一词,最终发生了肢体冲突,造成了数人伤亡。 长乘看着面前的华莱,心中先有几分不快。首先这个华莱的副统领一职是九河神女一力举荐的,伊洛雷姆为了平息天凰部众的情绪才被迫答应的;其次是华莱担任副统领之后,大多数时间里都在跟自己唱对台戏。如今他又跟天穹部发生了冲突,鬼才知道是不是故意搞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给他这个统领找麻烦。 可不管内心怎么想的,场面上的话还必须说到。长乘假意发怒道:“这天穹部太不像话了,胆敢不把我部放在眼里,摆明了是跟我长乘过不去。你们说,该怎么干?”说罢,他扫了一下眼前的三个人。 雷二虎是长乘的智囊人物,也是雷老虎的亲弟弟。长乘刚刚担任统领的时候,雷祖担心他身边无人可用,就把雷二虎派给了他。这雷二虎的功夫虽远不及其兄雷老虎,心计却无人能及。有他在身旁出谋划策,长乘这统领的位置才能如愿坐到今天。如今雷二虎见长乘发问,连忙说道:“统领莫急,依属下愚见,此事需从长计议。”华莱听后怒道:“我的人都死了两个,说什么从长计议?你让我怎么给下面交代?”说罢,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华成。 华成是天凰部的分队长。天之九部的每部都下属十几个或几十个分队,每队约一百人左右。各部分队的多少,跟该部所在地兵源的多少有关,并无定例。这次引起冲突的就是华成的分队。他们不仅死伤多人,连华成都受了伤,头上如今还缠着麻布。 华成见华莱看他,马上大声叫道:“雷二虎,你这叫什么话?敢情死的不是你的兄弟!统领如果不管,我们兄弟自己去找天穹部算账!”雷二虎嘿嘿笑道:“华成兄弟还是这么大的火气。我只说从长计议,并没有说不管。待我略施小计,不仅给华成兄弟报了仇,还会将稷泽一带的领地划到我天凰部来。到那时,稷泽就是咱们的天下,您和您的兄弟还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的话当时就把长乘、华莱和华成都震住了。长乘忙问道:“计将安出?”雷二虎阴阴的笑道:“统领只需给我一队兄弟,几天后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西嫫氏是一个居住在稷泽边上的小氏族。他们原是生活在玉山脚下的素女部苗裔,数年前才迁到这个食物充足的地方。他们这一族虽然只有数十人,却很少受周边他族的欺负。原因很简单,该族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伊洛西姆。伊洛西姆俗名西王母,在昆仑之西的地方,她的名气和影响远超其他梵天,甚至连伊洛萨姆娜都比不过她。有这位梵天罩着,哪个部族敢来侵犯他们? 这日天色已晚,西嫫氏族长嫫母见出去狩猎之人满载而归,捕获的走兽鱼类够大家嚼咕上一阵子了,不由满心欢喜,于是对众人说道:“如今老姑奶奶寿辰已近,咱们的寿礼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选个吉日启程吧。记得去年路上不好走,大家足足走了十日,差点儿就没赶上正日子。今年呐,咱们早两天起身,顺顺当当的快去快回,岂不更好?”嫫母说的老姑奶奶,指的就是伊洛西姆。对于梵天们,近族的人一般称呼老奶奶,而本族的一般称老姑奶奶或祖姑。对于远族的人来说,称呼神女或仙子的则占了大多数。 西嫫氏的族人听后,都齐声应是。男人们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后天就启程。女人们在准备着晚饭,草地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孩子们追逐打闹着,一个个玩儿的满头大汗,尽情享受着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嫫母笑呵呵的看着孩子们,心中却在怀念自己儿时的感觉。她忽然发现南面走来一群人,似乎都是些青年汉子。嫫母暗自奇怪,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家中准备用饭才是,这些人来做什么? 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面,只余下了天边的亮光。嫫母揉揉眼睛,发现有的人已经翻过篱笆墙,冲到里面来了。族里几个年轻的男子迎上去,大声喝问他们。只见对方领头的一把将西嫫氏的男子推到在地,一边大声说道:“这是我盘古氏的地盘,识相的尽快给小爷搬走。谁要不搬的话,就是跟我风来过不去,小爷打断他的腿!” 西嫫三是族里最精壮的男人,此时带着十几个男子上前理论道:“自来没听说这里是盘古氏的地盘。我们在此地生活六七年了,一直就没见其他人来过,凭什么说是你们的?”那个自称叫风来的笑道:“就凭这个!”突然一拳打来,正中西嫫三的鼻子。西嫫三大叫一声,往后就倒。其他的西嫫族人火了,一起围了上来。那风来大展神威,当时就打倒了两个。他手下的弟兄一拥而上,将西嫫族人打的落花流水。 西嫫三的妹妹西灵儿跑到哥哥身边,将他搀起来,然后拿出一块麻布给他止血。那风来突然发现西灵儿是个相貌娇美的少女,不由欲念大作,上前淫笑道:“小妹子,你长得真可人儿。走,陪哥玩玩儿。”西灵儿大惊,下意识的躲在西嫫三后面。那风来走上前去,再一次将西嫫三打倒在地。 嫫母这时已经过来了,大声问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不怕老天惩罚你吗?”那风来哈哈笑道:“这世上,还没有我风来怕的人呐!”他一把推到嫫母,大声说道:“兄弟们,给我抢!” 风来带的这些人不仅能打,而且训练有素。他们将西嫫氏的族人统统打倒后,又拿绳子挨个捆上,就跑到屋里拿东西。诸如兽皮、猎物等有用的都搬到外面,然后将茅屋一把火烧掉。临了,他们将有用的东西全部扛走,还顺道将西灵儿等数个年轻的女子也掠走了。 西灵儿悲惨的哭声,让每个西嫫族人的心都在滴血! 众人背对背的解开绳子,好容易挨到天亮,房屋早已烧成了灰烬。正在悲痛中,忽见东方来了一队士兵。西嫫三看去,忙对嫫母说道:“是天凰部的人。” 那队天凰部战士走到近前,一个中年人问道:“你们是哪个族的,怎么把自家的房子都给烧了?” 嫫母无奈,只得上前将昨晚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中年人。中年人大怒道:“早听说那风来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如此胆大妄为。还有那天穹部的老糊涂盘伯,连自己的孙子都管不好。你们放心吧,既然我们天凰部碰上,就不能不管。” 西嫫族人听了,就如看到活神仙一般,连忙一起拜谢。中年人摆摆手道:“区区小事,无需拜谢。”他挥挥手,有人马上将自己带来的食物分给西嫫氏的族人,还有人及时送上了清水。 嫫母不住的道谢。中年人说道:“老人家,让我们天凰部替你族申冤不难,可总要派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不然空口无凭,那天穹部和风来不会认账呀。”西嫫三忙说道:“当然当然,我带几人跟你们一块儿去。那贼子掳走了我的妹子,我恨不能将其抽筋扒皮。”中年人满口应允道:“这个自然。抓住了那贼子,天凰部一定给大家报仇雪恨!” 西嫫三再次拜谢道:“不才愿请教阁下大名。”中年人说道:“在下雷二虎,是天凰部长乘统领的参军。” 我们是顺着河谷从大山中来到草原的。河水清澈见底,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顺着平坦的草原奔向远方。我掬起一把水来泼在脸上,顿时感到一阵惬意的清凉。入口时还有一丝丝的甜味。 “真好喝”,我大声说道。伊南娜马上揶揄道:“就会炫耀自己家的东西。”我奇怪的问道:“什么意思?”伊娃笑道:“这儿到了你们盘古氏的老家了。这条河叫古水,名字来就源于盘古中的‘古’字。此水向北汇入黄山之东的盘水,然后一路北上,流入大泽。” 盘水:又称盼水,后世陆续称为洋水、谷水(古水)、马城河、白亭河、大河、石羊河等。它流入的大泽,又称都野泽,名字来源于都广之野;后来又叫猪野泽、休屠泽、白亭海和青土湖等。这些历史知识,王教授当时一语带过,如今却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是他提到最多的却是北弱水,或叫弱水;后来的各个历史时期又称作合黎水、羌谷水、鲜水、覆表水、副投水、张掖水、甘州河、黑河等等。此水向北入西海(后称居延泽、北海和居延海等)。据他研究,古昆仑应该就在北弱水一带。 想着快到昆仑了,我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那是我们每个人都在苦苦追寻的迷失的过往,也是人们心中最为尊崇的圣地! 战马的速度虽然没有雷鸟快,然而那种在大地上任意驰骋的感觉也不是在空中能体会的。看着风启他们的骑术与日俱增,总给人一种满满的自豪感。五天之后,我们来到弱水河畔,然后顺着河岸向西北方飞奔。又过了数日,,一座雄伟孤立的高峰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它的山体弥散着微弱的淡紫色的光华。 它或许不太高,然而在这辽阔平坦的草原上却显得奇峰突起。它是那么的孤独,然而孤独正体现了它独一无二的至尊地位!我突然醒悟:它不是只呈现在我们眼前的,而是一直就存在于我们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无上圣地! 历尽千难万阻,我终于来到了全世界文明的发源地,那令无数后人魂牵梦萦的大山——昆仑!!! ①古代凡、风同音,发音为feng。 ②摘自王大有《三皇五帝时代》。 第十五章昆仑三成上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 ——《山海经·大荒西经》 “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圆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 赤水出东南隅,以行其东北。 河水出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 洋水、黑水出西北隅,以东,东行,又东北,南入海,羽民南。 弱水、青水出西南隅,以东,又北,又西南,过毕方鸟东。” ——《山海经·海内西经》 晚饭之后,政委召集大家开会。 因为中尉已死,张真人还在“闭关”,所以这次到会的实际只有七人。会议的主题很简单:圣剑既然被传龙带走了,那么它最终会埋藏在哪里。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盘古行动的方向和成败,因此受到了与会人员的高度重视。政委说的非常好:“我们可以根据老张同志提供的信息去判断这个藏剑地点,可是毕竟不能把宝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至少可以根据史料记载、现有追踪、传龙的性格特征以及做事方法等等去分析和判定这个地点,以便指导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雷刚正要发言,忽然看到利剑似有话说,便笑着说道:“你先讲吧。” 利剑自从上次中尉事件之后,整个人变得自信了好多。再加上政委和雷刚有意栽培,因此他没有谦让,直接说道:“传龙做事,无非有三种结果:第一,顺利的完成他要做的事,将圣剑藏在了事先约定好的华山。如今看来,这种可能性最小;这从我们多次搜查无果就可以判断出来。第二种结果是失败了,圣剑被穿越过去的天狼星人得到,他们自己藏了起来。这当然是最坏的结果,但是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如果这样的话,今天的天狼星人就不会如此费神了,他们应该早就找到了圣剑。第三种结果不好不坏:那就是传龙在完事之前就牺牲了,圣剑随他一同葬了。这种可能性最大,却也最难让人判断埋藏地点。张真人既然说传龙到过华山而没有留下圣剑,那就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方说跟天狼星人的穿越者们作战。作为那个时代的传龙,打赢战争是他的首选项,否则无论将圣剑藏在哪里都会被敌人发现或者抢走。现在我们要分析的是:这场战争到底发生在哪里?因为圣剑最有可能被埋在战场附近!” 大家都把眼睛转向王教授,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最有发言权。 王教授果然知道:“天狼星人的穿越者们,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昆仑。因为那是地球文明的发源地,是那个时代的世界文明中心。天狼星人自然会认为圣剑应当在昆仑一带。” 雷刚说道:“有道理。据说昆仑山自从建国之后发生过许多神秘事件,在当地我们还特地驻扎了部队。只是这么大的一座山脉,要找到什么时候?” 王教授笑了,他说道:“古代的昆仑并不是指现在的昆仑山。现在昆仑山脉的位置是由汉武帝定的。当初张骞出使西域,了解到很多西北的地理情况;他回到长安之后报告说黄河的源头就在于阗一带。但是张骞认为昆仑山还应在于阗更西边的地方。而汉武帝却不以为然,他曾读过‘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认为这正好跟古籍中记载的昆仑山如出一辙;于是拍板定案,将于阗的南山称作昆仑山,从此这个名字一直延续至今。不过仍有很多史学家和地理研究者们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远的不说,汉武帝时期的司马迁就持有不同意见,他认为于阗南山不够高峻美丽,配不上昆仑之名。班固在他的《汉书》中对于阗南山也只称作‘南山’,丝毫未提‘昆仑’二字。” “那么昆仑到底在哪里呢?”雷刚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啊,”王教授说道:“古史兼考古学专家徐旭先生曾在《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中说道:‘我们的祖先总好说昆仑,那是因为这是我们祖先的发祥地;但又总有些恍恍惚惚,那是因为离开昆仑日久,对当初传说的记忆,却并不曾忘记。’我国古代文献中对昆仑的记载多的数不胜数,最早的当然要数《山海经》了。其中《海经》和《大荒经》成书的年代又要早于《五臧山经》,属于最原始的资料。而《西山经》中的昆仑指的是祁连山的东段,已经不是本初的昆仑山了。后来的典籍大多是据此而来,诸如《竹书纪年》、《尔雅·释地》、《海内十洲记》、《淮南子·地形训》、《史记》、《河图括地象》、《龙鱼河图》、《穆天子传》、《水经注》等等,不一而足。按照清代人总结前人的说法,共统计有七座昆仑山:一在海外、一在西宁、一在肃州、一在新疆、一在青海西南、一在西藏之北、一在北印度。” 众人见王教授谈起历史来滔滔不绝,却始终没说出昆仑在哪里,不由的苦笑。 王教授却自顾说道:“各地出现了这么多的昆仑当然是没有道理的,自然是因为前人已经找不到真正的昆仑在哪里了。昆仑,又称为昆仑虚或昆仑丘,是中国也是世界的第一神山。它在中华民族的文明史上地位显赫,甚至被古人称为中华的‘龙脉之祖’或‘万祖之山’。” “那么最初的昆仑到底在哪里呢?”卫中华忍不住打断他。 王教授笑了:“当然还是要从《山海经》中寻找答案。《大荒西经》云:‘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又云:‘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从这些记载上面,再结合我们的多方考证,就可以大体确定昆仑的位置了。古时的昆仑就是指现在的合黎山;具体的说,是合黎山最西面的一组山脉——青华山一带。” ************************************************************* 我们继续北行,不久眼前出现了一片湛蓝色的湖泊。它的方圆有数里大小,是弱水流经此处的一个积水湖。湖水清澈无比,平静的像面镜子;湖畔水木丰茂,绿草如茵。它的东面是丘陵,西、北是低矮的台地,将湖泊围住了大半边。北面台地的中间是一组山丘,上面散布着各种绿色的植被,裸漏出来的山岩呈现出深土黄色。让人奇怪的是,山丘中最东部的一列是铁红色的,远远望去仿佛一团火焰。红色的山丘上光秃秃的,连棵草都没有。 这片山丘的正中部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淡紫色山峰,那就是昆仑丘了。 从湖畔望去,昆仑丘高耸入云,似乎像高塔,又像是天柱。它座落在土黄的群山上方,由一级级的圆台状山体叠加而成。最下面的一级低矮宽阔,然后每上升一级,山体就变得细长了一些。到了最上面一级,就已经显得非常细长了。我仔细数了一下,从下到上,一共有九级。 我们在湖畔下马,欣赏着此处独特的美景。蓝天、白云、淡紫色的昆仑丘、土黄色和铁红色的山丘同时倒影在湛蓝的湖水中,是最好的画家也想象不出的多彩画卷。我感叹造物主的匠心独运,也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伊娃、麻姑、伊南娜和夙特下了雷鸟,也到湖畔踏青。 “夙特前辈”,我笑着问道:“您也是第一次到昆仑来吧?”他陪笑道:“是啊。我一个南方人,还真没见过如此辽阔的草原和雄伟的山脉。”我还是笑着说道:“那就让各位仙子给咱们介绍一下吧。” 麻姑开口道:“这一片的湖泊,就是雷泽。其北岸台地是昆仑的樊桐,上面就是天穹部总部了,伊甸果园也在那里。再上层的那片山丘,是昆仑的玄圃;其周围有弱水之渊环之,山上更是有数不清的奇花神草、灵禽异兽。玄圃东部红色的那一列是炎火之山。至于中间的高峰,那就是昆仑之丘——增城了。这三级的台地和山峰节节升高,总名之为昆仑三成。” 其实古代关于昆仑三成的名称有多种说法。《昆仑说》中云:“昆仑之山三级:下曰樊桐,一名板桐;二曰玄圃,一名阆风;上曰层城,一名天庭,是为太帝之居。”屈原在他的《楚辞·天问》中把层城叫做增城,还有的其他古代文献中把层城叫做天墉城。 比如《十洲记》曾这样记载:“昆仑,号曰昆崚,在西海之戌地,北海之亥地,去岸十三万里。又有弱水周回绕匝。山东南接积石圃,西北接北户之室。东北临大活之井,西南至承渊之谷。此四角大山,实昆仑之支辅也。积石圃南头,是王母告周穆王云:咸阳去此四十六万里,山高,平地三万六千里。上有三角,方广万里,形似偃盆,下狭上广,故名曰昆仑山三角。其一角正北,干辰之辉,名曰阆风巅;其一角正西,名曰玄圃堂;其一角正东,名曰昆仑宫;其一角有积金,为天墉城,面方千里。城上安金台五所,玉楼十二所。其北户山、承渊山,又有墉城。金台、玉楼,相鲜如流,精之阙光,碧玉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锦云烛日,朱霞九光,西王母之所治也,真官仙灵之所宗。上通璇玑,元气流布,五常玉衡。理九天而调阴阳,品物群生,稀奇特出,皆在于此。” 当然《十洲记》将昆仑大大的神话了,已经脱离了实际,成了虚无缥缈的神山。我眼前看到的昆仑并非像记载中的那样。 我们绕过雷**岸,继续北行。半日后上了樊桐台地,迎面就见一道极长的栅栏。远远望去,这道栅栏从东西两侧绕过玄圃,然后向北延伸开去。我和众人心中惊骇不已,难道这栅栏是围住整个昆仑的吗?果然麻姑笑道:“这就是樊桐名字的来历了。这条篱笆墙从外围绕昆仑一周,总长一两百里,是天穹部花了几十年的的功夫造成的。它穿过三面的台地和东北的流沙,甚至在南北两端的弱水之上还架起了两道水门。看吧,那就是南水门了。” 樊桐所在的台地,并非是大多数的冲积平原,而是属于山前倾斜平原一类。弱水流出雷泽后,将台地切开一道低谷,然后继续北流。在靠近玄圃群山东南角的地方,水流分成了两路。一路向北绕过炎火之山的东侧,然后在玄圃的东北部转弯经弱水北渊向西北;一路进入玄圃东南角的峡谷,然后向西偏北穿过玄圃群山,再转向北方。在玄圃群山的西北角,两路水流重新会和后,继续向遥远的北方奔腾而去,最终流入西海。其中从昆仑向北流至西海的这一段弱水河,又被称为“北弱水”。而穿过玄圃群山的这一段,因其谷深水急,又被称作“弱水之渊”。 就这样,玄圃群山的中部被弱水之渊围住,又称作“内玄圃”,或者就叫“玄圃”。而外面的自然就是“外玄圃”了。外玄圃的那些山丘又叫做“阆风”。 南水门建在樊桐台地的边缘。这段的弱水河面有上百丈宽,水流非常平缓。河水不深,到处都是形状不规则的浅滩,上面长满了茂密的水草。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浅滩之上,从河东岸到西岸搭起了几十处木脚碉楼。相邻的碉楼之间用悬索桥相连,上面铺一排粗细相同的木棍,就成了一条过河的悬空“索道”了。弱水的东西两岸各有一处较大的石砌碉楼,一些天穹部的战士由此上桥,在宽阔的河面上空摇摇晃晃的来回走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南水门的东边不远处,同样修建了两处高高的石砌碉楼。远处望去,活似两个巨大的门神一般。碉楼的中间就是樊桐陆上的大门了,那里可看到十几个人在守卫。听伊娃说,这是最大的一处大门,叫做天穹门。樊桐的一周,共修建有九座大门,只是另外的八处规模要小很多,看守也少的多。 我们来到天穹门,几名守卫早就迎了上来。当先一人率众行礼道:“盘克见过众位仙子。”众梵天似对他甚为熟稔,麻姑笑道:“这几位来自东方,都是盘古氏的族人。你们之间多亲近。” 风虎、风鸡、风羊等忙上前见礼道:“葫芦谷盘古族人,特来拜见总族长和各位兄弟。”盘克笑道:“既是同族之人,自当好生接待才是。听说传龙就是你们那里的,各位总该认识吧?有机会替咱兄弟们引见引见。”风虎哈哈笑道:“今天你算问对人了,咱家阿耶导就在这里。” 我连忙上前道:“原来是盘克大哥,兄弟正是传龙。”话音刚落,一大群人立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你就是传龙,那个名震东方的传龙大帅?”身后一人轻轻摸了一把圣剑,大声喊道:“肯定是他,我从来就没见过这种宝剑。这定是太阳凬圣剑!”另一人接过风鸡手里的战斧,高举着喊道:“还有雷霆战斧!上面的兄弟,快下来看呐,咱们盘古氏的大英雄传龙来了!” 只听两座碉楼上如同炸了锅一般,一大群人争先恐后的跑下来,将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很不适应,场面差点儿失控。甚至有的人挤到身边来,只是为了摸我一下。这大约是他们为了表达对自己族人的亲密之情,而做出的过激行为吧? 盘克是他们的队长,毕竟有些见识,连忙替我解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找传龙兄弟喝酒。我现在先带他去见老族长。” 众人并没有马上回去,却自觉的闪开了一条道路。然后他们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我们带来的战马上面,一个人大声问道:“这是什么猛兽,咱们这儿怎么没见过?”风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改天我一定带你见识见识。” 弱水流进樊桐之后,向西转了个弯,然后一个大转弯流向正北的炎火之山。伊甸果园(又叫天皇果园)就位于这个大转弯内。这里靠近水源,气候湿润,土质肥沃,正适合果树生长。天穹总部坐落在伊甸果园的东侧,是樊桐的天穹门到玄圃镇离门的必经之地。 我们来到总部外面时,早有一大群人迎了出来。当先一位老者身材高大,精神饱满;一脸的花白胡须迎风飘摆,眉头上的每条皱纹里都刻下了岁月的痕迹。跟多数人不同的是,他头顶上戴着个小小的亚腰葫芦,这正是盘古族的象征,也是他个人身份的象征。 老者呵呵笑道:“见过三位仙子。三位从大荒东洲平安归来,老朽欣慰之至。”伊娃等忙道:“盘伯有礼了。”盘伯唏嘘道:“只可惜九天玄女她老人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的摇头。 我稍一停顿,上前见礼道:“后辈传龙,拜见老族长。”盘伯展颜道:“适才远远望去,知汝必是传龙。不然,他人焉有这等气质?我盘古氏祖上积德,出了传龙这等少年英雄,真是族人之幸。”我连忙说道:“老族长过誉了,实在令后辈汗颜。”说着,风虎等也来拜见了。 麻姑笑道:“盘伯啊,你不会打算让大家都站着吧?”盘伯忙笑道:“麻姑仙子说的是,老朽糊涂了。各位请进去说话。” 天穹总部设在一个大院子里面。这个大院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所有房舍的廊檐下都挂满了各色晒干的葫芦。有亚腰葫芦、瓢葫芦、长柄锤葫芦、长筒葫芦、瓠瓜等等。小的葫芦只有拇指大小,最大的瓠瓜居然有一人多长!听盘克说,这种大型的瓠瓜壳子剖开后可以当小船使用,以之渡过弱水都没有问题。 盘古族的另一个特色当然是养狗了,这个我早在葫芦谷就见识过了。只不过这个大院子里养的更多,至少有十几条。几个体型高大的好像是藏獒,眼睛里闪漏出野性的光芒。当我们走进大院时,所有的狗都狂吠起来。特别是黑虎也跟进来时,这些家畜们瞬间就发了狂,一个个露出尖利的牙齿,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若非它们都拴在柱子上,恐怕会将我们和黑虎撕成碎片! 盘克一声大喝,所有的狗都停止了狂吠,安安静静的趴在了地上。我暗自惊叹这些畜生们也纪律严明,看来盘古氏的训狗术确有独到之处。好在所有的战马都拴在了外面,不然又会是另外一副情景。 大家进屋后寒暄了半日,不觉天色已晚。盘伯忙命人给我们安排住处。我们告了乏,然后各自去歇了。 第二天中午,盘伯在伊甸果园内设宴给我们接风。 果园方圆近十里,里面种的都是些瓜桃李枣等植物,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那瓜田虽然才发新绿,果树却早已争奇斗艳了:粉红的桃花娇艳欲滴,雪白的李花清新素雅,再加上一些不知名的各色花卉,这伊甸果园俨然成了花园。 麻姑边走边说道:“可惜枣花还不到开放的时候,不然另有一番景象。它的花虽小,却有种特殊的清香。”盘伯笑道:“仙子所见不差。以往每到这个季节,梵天们都下了天墉城,来这里来赏花。如今情况不同,仙子们都没了心情,果园里自然也冷落起来。好在今天几位赏光,天穹部才有机会招待。” 果园的中心处有一棵大桃树,其树身虬枝盘曲,伸向四面八方。它占地甚广,树冠相当于普通的十几个桃树那么大;以致于有的树枝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垂到了地面,只能用一些树杈将它撑起来。大桃树上开满了鲜花,香气四溢。花的颜色也不是普通桃花的粉红色,而是鲜艳的大红。远远望去,就如一团红云一般。辛勤的蜜蜂上下飞舞,似乎也陶醉在这美好的春光里。 盘伯得意的说道:“这是果园中最老的一棵树,已经有几百岁了。据说还是伊洛西姆前辈亲手种的,叫什么‘蟠桃’。一般的桃树二三十年就不行了,可你看它,至今仍如期开花。真是一棵神树啊!” 宴会会场设在大桃树前的一片空地上。这里早摆开了十几个长案,大家依序席地而坐。伊娃、麻姑和伊南娜一桌,盘伯、夙特和我一桌,盘克、风虎和风鸡一桌,其余风羊等人各有天穹部的将士们相陪。 此时已到后花期。清风吹来,飞红遍地,灿若朝霞。有的花瓣如同彩蝶一般翩翩起舞,或飘落田埂中,或落到长案上,还有些直接飞落到伊娃等人的发髻或衣衫上。真不知是美人恋花,还是花恋美人。 盘伯捧起案上的葫芦杯,笑着说道:“这是我族的百果酒,各位仙子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夙特老弟和传龙等人未必尝过。来来,请大家满饮此杯,以解旅途劳累。” 一言未了,只听外面有人嚷道:“老爷子,你喊声‘来来’,是在唤孙儿吧?”盘克等不由笑了。他人不明所以,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径直走到盘伯案前,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好啊,老爷子。平时您藏着掖着,如今背着我喝梯己酒呢。” 盘伯正色道:“来儿,当着众仙子的面不可无礼。”转而对大家笑道:“这是我孙儿风来。因其父已逝,近来被我惯得不成样子,还望大家勿怪。”夙特笑道:“年轻人嘛,自该有股子豪气。我看这孩子就不错。”盘伯道:“老弟谬赞了。”接着向我一指道:“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传龙,快来见过。”风来斜睨了片刻,冷然说道:“我道传龙三头六臂,原来不过一黄口小儿。”风虎等一起色变。 我没来由的受他一顿奚落,心头自然不爽,然想起临来之时风大山的嘱咐,此刻只能淡然说道:“风来大哥说笑了。” 盘伯和夙特没想到我有如此气量,相顾愕然。其实我是有苦自己知,如今我们多面树敌,能团结一个便是一个。如果因为风来得罪了盘伯,自是不值得。 夙特笑道:“风来小哥看来还不了解传龙。他虽然年轻,却是天下无敌的高手。就算老夫,也未必能在其手下走上十合。”我暗中叫糟,果然风来跳起来叫道:“你让他跟我比划比划,我就不信十合之内打不赢他!”我微微一笑说道:“夙特前辈过誉了。在下这点儿能耐,哪敢跟风来大哥比划。”风来听后冷笑道:“也不过如此!” 盘伯忙呵斥他道:“今天来的都是贵客,还不好生坐下喝酒。” 这边刚安顿好风来,只见有人禀报说天雷和天乙部的统领到了。盘伯笑道:“想来都是给伊洛西姆前辈祝寿的。”忙起身率众相迎。 天雷部来的是雷祖、雷灿、雷老虎和雷三牙等人,天乙部来的是英招、离仑和有穷等人。谁知刚将他们迎进来,又有人报天凰部的统领已到门前,盘伯只好再次出迎。这一波来的长乘、华莱和雷二虎等人,另外还带着西嫫三。伊甸果园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起身见礼。这些人大多彼此相识;不像我,只有雷老虎和雷三牙这两位“故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雷祖等三位统领,忙上前以晚辈之礼相见。雷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淡然说道:“虎儿和炎儿曾多次提到传龙,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年少,名不虚传。”我连忙客气。这时雷老虎凑上来说道:“一别三年,传龙仍然好好活着,在下高兴的很呢。”我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也亦真亦假的说道:“还请阁下以后多多指教。”雷三牙笑道:“正该如此。我跟传龙阔别多日,如今定当一醉方休。” 风虎和风鸡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我跟雷老虎一见面就会打起来。 风来一见英招到来,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见众人都忙着客套,趁机偷偷溜下席,将身子转过,一步步的往外挨去。哪知有穷一来就盯住了他,此时大喝一声道:“风来哪里去!” 离仑一个箭步冲过去,大声叫道:“好小子,想乘机逃走么?”风来笑道:“谁逃了?我只不过要去方便一下。”英招冷冷的说道:“不交出旋风剑,今天你哪里都别想去!”风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英招道:“当着大家的面,还想抵赖吗?” 盘伯忙说道:“英招统领,请勿动气。想是这孩子得罪了你,待我问明原因,让他跟你赔个不是。”英招叹道:“盘伯容禀:若是一般的小事,在下看在您老哥面子上,怎会跟一个孩子置气?可如今他抢走了我天乙部的旋风剑,我岂能撒手不管?”盘伯吃了一惊,连忙喝道:“来儿,可有此事?”风来道:“断无此事。老爷子,他在胡说。”雷祖一旁说道:“我相信英招老弟所言不虚。因为这孩子数月之前到天雷部偷过我的劈风剑,好在没让他得手。” 我和盘伯等大眼瞪小眼,没想到风来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伊娃说道:“大家都别站着了。盘伯,还是请各位统领坐下来细细说吧。” 伊娃是梵天的身份,说出话来大家不敢不听。盘伯忙命人让出位子来重新安置。一通忙乱之后,大家各自归座。英招这才将那日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众人见英招说的有根有据,不似做伪,一时怔住了。盘伯半日方回过神来,大骂风来道:“作死的畜生!你是何等之人,敢抢天乙部统领的佩剑?还不快还给人家!”风来叫屈道:“孙儿从未去过东边那么远的地方,更不知道什么是旋风剑。如今又说我放什么毒烟,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见风来一边说,一边眼珠不停的转动,似是竭力狡辩;一时倒有七八分信了英招的话。 离仑大声骂道:“贼强盗,如今还在狡辩!你如没有做下这等恶事,我们这帮兄弟怎会全认得你这张鸟脸?”风来嘻嘻笑道:“想是小爷强占了你家妹子,你自然认得。”离仑还没还口,长乘已经大喝道:“好个贼子,自己倒招认了!你把西灵儿姑娘给掳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快交出来!” 这次轮到风来怔住了,他皱眉道:“什么东灵儿西灵儿的?小爷从没听说过。”雷二虎忙道:“你说不知道就完了?我们自有苦主认得你。西嫫三,你来看一下,当日是不是这个人洗劫了你们的村子,抢走了你妹子。” 西嫫三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了风来一番,不由迟疑起来。毕竟事发当日是个黄昏,时间又过去多日,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他觉得眼前这个风来跟当时的那人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还有哪里不对,一时倒也想不起来。雷二虎低声道:“你可看仔细了!”西嫫三点头道:“外形对了,只是声音有些不像。这个人的声音似乎更尖一些。”雷二虎一拍手道:“这就对了!人的声音是可以改变的。他怕你们日后认出来,所以那天故意改变了声音。”西嫫三道:“也有道理。”雷二虎道:“既然如此,你就将当日的情景说给大伙儿听听。” 风来见二人一唱一和,眼睛斜视着他们,一言不发。大家听西嫫三将事情的经过讲完之后,更是一片轰动。连伊娃和雷祖等人都听呆了。 英招冷冷的说道:“盘伯统领,你可真生了个好孙子!这等强取豪夺,连我英招都没这个胆子。我只想听听,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两件事?”是啊,这风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做。大家将眼睛一起望向盘伯,看他如何作答。哪知盘伯此刻心乱如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风来眼珠不停的转动,突然向西嫫三发问道:“你说是我劫掠了西嫫氏的村子,那么请问:那是几天前的事儿?”雷二虎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要问别人?”西嫫三却只顾回答道:“十一天之前。”风来笑了,然后问英招道:“那么请问英招前辈,你说我抢走了旋风剑,是在哪一天?”英招心中算了一下,回答道:“十一天前。”风来立时大声说道:“我一个人当天同时出现在东西相隔千里的地方,你们是在开玩笑吧?别说我一介凡夫俗子,就算梵天们乘雷鸟也未必做得到!” 众人一片哗然。是啊,这件事未免太不可思议。即使这风来功夫了得,没有十天的时间也无法从一地赶到另一地。 风来忽然对盘伯笑道:“老爷子,您还没看出来吗?这些人今天分明是来找茬的。他们不仅要冤枉孙儿,还要给咱们天穹部一个下马威。”盘伯似也怒了,大声说道:“我天穹部一向以诚相待,自信从未亏待过各位。每次大家路过这里,老朽也都是好言迎送,不敢有失。如今各位联合打上门来,是欺负我们爷们老的老、小的小吗?” 雷祖忙道:“盘伯误会了。我们雷泽、盘古祖上本是一家,何来欺负一说?只说去年冬天,风来这孩子大闹我天雷总部,总归是事实吧?难道老夫也会胡说?”风来说道:“雷祖老爷子,我风来去年在贵部喝多了,确实胡闹了一番,今天在这里给您老赔不是了。可如今天凰和天乙两部的事情,您老又没有亲见,如何替他们作证?”雷祖捻须苦笑,无法作答。雷灿忙道:“尊驾当时不只是胡闹了一番吧?我天雷总部被你打的死伤数人,这可不能算作小事。”盘伯道:“既然不是小事,要杀要剐,横竖我们爷俩领了就是!” 雷祖一阵苦笑,在伊娃等梵天面前,难道非要跟盘伯闹翻了才好?如果没有天凰部的事情,那么今天可以说是胜券在握。只是事情古怪至极,这风来怎么会同一天出现在如此远的两个地方?真是活见鬼了!要是还坚持的话,在梵天们的眼中,说不定会认为是自己故意设局了。该怎么办?他不由的将眼睛望向雷三牙,同时奇怪这个人今天怎么没说话。 雷三牙忙咳嗽一声,沉声说道:“依小人看来,此事确有些蹊跷。好在如今已到昆仑,咱们不如到雷姆祖姑那里再辨是非吧。” 他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天雷、天凰和天穹部的统领,都算得上伊洛雷姆的后辈族人;到她那里评理再合适不过。我见盘伯正要答应,连忙说道:“如此甚好。只是我们天穹部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明天才能上山,只能请各位先行一步。” 雷三牙似乎也不愿跟我们同行,连忙答应道:“就是这样。” 我唤过风羊来说道:“你将给雷姆前辈准备的礼物带上,跟雷祖前辈等一起上山,务必亲手交到雷姆前辈手上。不然,也显得咱们太失礼。”盘伯道:“礼物咱们明天带过去也是一样。”我笑道:“我可不想落在雷三牙后头。”众人听后,一笑了之。 雷祖、英招和长乘等人走后,众人一时没了酒兴,全都默然无语。我沉思片刻,唤过风虎,命他取一支青铜剑,双手捧给风来说道:“小弟久仰风来兄大名。此次西来,别无他物相赠。此剑乃小弟在大荒东洲缴获敌人的战利品,特地献给兄长。还请不要嫌弃。” 风来淡淡的说道:“好说。”径直接过青铜剑,并不言谢,只是把玩观赏。看了半日,似乎不太满意。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突然说道:“兄长既然有了此剑,就将旋风剑还给英招前辈吧。”风来先是一愣,转而掩饰道:“什么旋风剑?”我笑道:“自然是你抢来的那一把。你能瞒过大家,却瞒不过我去。” 盘伯紧张的问道:“来儿,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旋风剑在不在你这里?”风来矢口否认道:“自然没有!”我冷笑道:“要不要我请哪位仙子施展法术,看你到底有没有说实话?”风来沉默了。 我借机说道:“既然你瞒不过我,将来如何能瞒过伊洛雷姆前辈?到了那时,别说盘伯老爷子了,整个天穹部都会因你受辱。”盘伯拍案厉声说道:“快说,到底有没有?” 我见风来还是一言不发,于是说道:“咱俩打个赌如何?当着盘伯和众兄弟的面,我们过上几招。如果兄长赢了,我再不过问此事。如果兄弟我侥幸赢上一招半式,就请兄长将旋风剑交出来,如何?”风来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自信的说道:“一言为定!” 果园门口有一片空地。盘伯命人取过两支木剑,分给我两人。我团团作揖道:“还请各位叔伯前辈和兄弟们多多指点。”这时比剑之事已经传开,很快围来一大群人。后面的看不到,有人干脆爬到了树上。 风来持剑不停的游走,突然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刺来。我看似随意的一剑荡开,仍然保持守势。双剑相交之时,只觉的这风来内力浑厚,与其朴实的外形并不相符,不由暗自诧异。风来随即加强了攻势,我一边招架,一边寻找他的破绽。双方比对之时,只觉两人的功夫互有相克之处。 我当初创立天龙九剑,原本要破尽天下武功。如今风来的功夫似犹在雷炎和中土众方神之上;只因他修习尚浅,未得这套武功的精髓。我越打越奇,自知风来的功夫必是来自我从未见过的一位高人,这也激发了我的雄心。几十招过后,我已经大致摸清了其路数,于是由守转攻,将天龙九剑发挥到极致,不久把风来杀出了一身大汗。我待他招数稍缓之时,一声断喝,将其手中的木剑斩做两段。 我见风来愣在了当场,顺手将木剑向下一甩,整支剑没入了土中。这是我存心做给他人看的。因为斩断风来的木剑,除去少数几个高手之外,大多数人并不能看透其中的奥妙。而我将木剑插入这乱石丛生的地面,却是人人都能看出难易来。然后大家看风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然知道最后谁赢了。 周围的人不停喝起彩来,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看样子,确实把我当成自己的族人了。 盘伯呵呵笑道:“来儿,这次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传龙刚才那一剑要是再往上些,恐怕断的就不是木剑了!我盘古氏真是祖上积德,出了两位年轻的英雄。哼哼,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你们兄弟两个日后要团结一心、共同对外才好啊。”我和风来连忙领命。盘伯接着说道:“本以为伊豆之后,我盘古族再无梵天。如今传龙年纪轻轻的就修成了梵天,更是我族之大幸!” 我恍然大悟:原来伊豆也是盘古族人,难怪当初她那么容易就相信我,并毫不犹豫的跟我站到了同一战线上。这其中的关节伊娃她们肯定是知道的,可恨的是没人提醒我,让我还陶醉在自己的魅力中呢。 盘伯当然不知道我的歪心思,转身对风来道:“既然输了,就把旋风剑交出来吧。”风来稍一犹豫,转身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夙特忽然凑到我身边说道:“适才听英招所言,风来当初抢剑之时,用的很可能是夙海的那种竹筒毒烟。如果这样的话,此事就不那么简单了。”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夙天道:“咱们去风来藏剑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我深以为然,撇下其他人,同夙特尾随风来而去。 风来的房间内陈设简陋,桌凳之上到处都是灰尘,显然是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缘故。看来这风来平日里定是个不着家的人。盘伯见我用手指抹了一下灰尘,讪讪的对风来笑道:“你这孩子,回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好让我安排人给你打扫一下屋子。看看,到处都乱糟糟的。” 风来没有答话,小心的揭开炕上的麻布片,从下面的坑洞里掏出一支长剑来。盘伯上前一看,果真是旋风剑。 我笑道:“风来大哥不打扫房间,一是回来的太仓促,没来得及;二是将剑藏在此处,不易让人发现。因为大多数人见到这些灰尘,还以为从没人来过呢,怎会想到这里藏了一件宝贝?”说罢,我将眼睛瞄向坑洞,指着一物对风来说道:“那件也是兄长的得意宝贝:竹筒毒烟吧?” 风来面色大变,眼睁睁的看着夙特将竹筒取出,却又无法阻拦。夙特轻轻的拔开盖子,冲我点头道:“正是竹筒毒烟!” 盘伯奇怪的看着小竹筒,不明白我们二人为何如此重视这个小物件。 来到天穹总部的大厅,正好伊娃、麻姑和伊南娜也来了。大家坐定之后,我便将江南发生的事情合盘告诉了盘伯(当然没提自己的风流韵事)。盘伯面色不住的变化,显然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种程度。风来也在听着,人虽然坐在那里,思绪却似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风来,半天之后,才听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自小就喜欢在总部的兵营里胡混,最爱听那些战士讲述先辈们英勇的事迹。而听的最多的,就是风火神龙的故事了。那些叔伯们添油加醋,将这位前辈直说的有如天神一般,令人悠然神往。从此我就发誓,长大后一定像神龙前辈那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然而世事无常,命运似乎给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我们知道他必有下文,都静静的听了下去。风来继续说道:“爷爷是统领,父亲是分队长,从小就没人敢欺负我,同龄的孩子也没人敢跟我打架。可自从我痴迷上了武学,就变得不安分起来。既然同龄的都让着我,我就跑到离家稍远的地方找大龄的孩子打架。当然了,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父亲不理解,反而骂我笨,没出息。渐渐地,我就不再愿回这个家了。”盘伯道:“这些话,你怎么从来没跟大人说过?”风来道:“我是男人,怎能动不动就找人诉苦?就算被人打的再厉害,我也从来没说过一句丢脸的话。我始终相信一个道理:要想功夫好,就要从实战中打出来!” “有一次,我被几个大龄的孩子打了,半天后才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一处荒野中。那浑身的伤痕,犹如刀割一般,痛的我合不上嘴。就在这时,我发现对面走过来一个身穿白衣的仙女:她脸戴面纱,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可走起路来真是说不出的好看。那一刻,我仿佛来到了仙境。” 我和众人对望了一眼,料想风来当时肯定碰上了一位素女部的梵天。 果然风来说道:“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位梵天。当时我还小,只知道呆呆的看着她,只听她柔声说道:‘小弟弟,我经常见你被人打,难道不疼么?’我挺起胸脯说道:‘怕疼的就不是男人。’她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笑声。半天之后,她才对我说道:‘你才多大啊,就敢说自己是男人?你想学功夫吗?学会了,别人就打不过你了。’我反问道:‘你教吗?’她笑着说道:‘不是我。我给你找一个很厉害的师傅。跟着他,你就能学到天底下最厉害的功夫了。’就这样,我跟她一路东行,半天后来到了一处荒山脚下。那里有一处山洞,进去之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盘伯还是第一次听孙子讲述学艺的经过;以前每次询问时,都被他一言回绝了。如今听他娓娓道来,一时入了迷,不禁问道:“那人怎么奇怪法?”风来说道:“山洞里有一块大条石,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就躺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白衣仙女让我摸了摸他的身体,却是凉凉的、硬硬的,像个死人。我吓了一跳,然而看他面色如生,就不那么害怕了。那白衣仙女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将那个怪人慢慢唤醒过来。只见他身材魁梧,赤面黄须,不似一般的凡人。” 我看了伊娃等人一眼,只见她们眼神中也是一片迷茫,似乎从未听到过此类的人和事。如果这些数百岁的梵天们都不知情,看来风来遇上的绝非一般人。 只听风来道:“怪人人醒来后,面对白衣仙女一言不发;只是看到我时,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白衣仙女对他耳语了半天后,那怪人才极不情愿的冲我招了招手,将我叫到身边。他伸出枯瘦的双手,捏了捏我的身上,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是个练武的好胚子,只是可惜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将手放在我头顶处。我当时只觉得一股热气从百会穴直冲下来,浑身燥热无比,顿时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后,怪人又逼我练了几个招式。这时候那个白衣仙女不知哪里去了。我当时还小,虽然不喜欢那个怪人,却不敢不听他的话。虽然跟他单独相处很别扭,却还是咬牙练会了几个招式。那怪人见我学会了,又躺在条石上睡了过去。我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大着胆子摸了一下他的手,果然又变得跟先前一样冰凉僵硬了。我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山洞,凭着记忆跑回了家。” 众人从未听过这等奇事,都听呆了。风来接着说道:“回来之后,那些大龄的孩子就打不过我了。我为此很是自豪了一阵子,又找成年的战士对打,结果当然是被揍了一顿。然后我又偷偷跑去那个山洞,白衣仙女果然在那里等我,那个怪人又教了我许多招数。从此之后,我打架越来越厉害,连成年人都打不过我了。直到有一次,我闯了祸,被父亲痛打了一顿,关在家里,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我自是不服,翻墙跑了出去,从此住到了那个山洞里,跟怪人一心一意的学功夫。可惜的是,白衣仙女这次叫醒怪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个怪人虽然武艺高强,性格却古怪的很。尤其每到月圆之夜,他都像恶狼一样发疯嚎叫,同时将自己身上抓的遍体鳞伤。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命我到山顶上的一块岩石下取药。说来也怪,那药平时是没有的,每次都到月圆之夜才有。怪人吃了药之后,很快就变得温顺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了。他一边教我功夫,一边不停的将真气灌注到我身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将自己辛辛苦苦练来的真气输给我。可每次问起时,都会招来他一顿痛打。到后来,我就不敢再问了。” 我越听越奇:世上哪有这样教徒弟的?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麻姑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一直不知道那怪人的名字?”风来叹道:“后来知道了。有一次,我从附近的村子里偷了一坛酒,被怪人看到了。他欣喜若狂,抢过去将一坛子酒喝了个底朝天。也就是那一次,他才醉醺醺的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帝江。” 众人大惊道:“是帝江!” 看着大家的表情,我知道这位帝江必是一位不同凡响的人物,连忙向盘伯请教。他说道:“各位梵天在此,你还是问她们吧。”麻姑说道:“我听师傅说过此人,他是跟风火神龙同时代的一位武功超凡的方神。据说他生在天山,一般很少到东部一带来。然而在当时的伊甸西陲,提起帝江来,几乎是无人不晓。据说他曾在三危山跟风火神龙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只输了一招。这当然都是后来的传说,因为那场大战毕竟没有几个人看到。据说帝江败阵之后,又回到天山苦修了十年,自认武功精进不少,于是重上三危山找风火神龙再战。这一去,却是再无消息。”我问道:“那是为何?”麻姑道:“这个就没人知道了。那时风火神龙已经东游,又赶上灾星东犯昆仑,所有的人都在关心战争的事情,所以没人在意帝江的下落。从那时起,帝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三百年来再没有任何的消息。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昆仑周围,真是奇怪。” 盘伯问道:“那个山洞在哪里?你带我们去见一下这位帝江前辈。”风来道:“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那里。本来是准备去看望他的,谁知那个山洞里空无一人,他失踪了。”众人更是惊奇,伊南娜问道:“你说的那个白衣仙女是谁?她告诉过你名字吗?”风来低下头,半天才说道:“我不能说。” 我冷然说道:“我知道她是谁!”伊南娜慢慢的说道:“你觉得是······”我微微颔首道:“西华子。”风来吃惊的看着我,显然是对我的准确推断震惊。是啊,除了这个女人,哪个梵天会行事如此诡秘?谁会把风来教的如此荒唐?还有那竹筒毒烟,自然也是她给风来的。 我当机立断,对众人说道:“我看这样:由风来大哥带路,麻姑、伊南娜仙子和在下四人乘雷鸟去山洞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我总觉得这西华子另有阴谋,咱们不得不防。” 山洞就在樊桐的东边。风来还是第一次乘雷鸟,由于速度太快,他还没飞过瘾,就到了目的地。这里的山体呈紫褐色,植被甚少,周围没有任何的人烟。山洞不大,里面干爽异常。我们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草药味。 我仔细的看着洞中的一切,除去地上的几个陶罐和一些灰烬之外,似乎再无他物。当我向风来询问时,他回答道:“帝江前辈不吃不喝,只在每月醒来的时候用些药物,所以用不着任何日常用品。这些陶罐,还是我盛食物和清水用的。”我问道:“他不吃不喝,难道已经修成梵天了吗?”风来道:“没有。他有一种龟息功,就像正常人睡着了一样。如果不叫醒他,他会那样一直睡下去,或许一觉能睡上百年。只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只能每月按时醒来一次服药。”我苦笑道:“这附近不会有野兽出没吧?”风来马上明白我的意思,回答道:“不会是野兽。他运起功来,浑身冰凉坚硬,再加上一身的草药味,野兽是不会碰他的。依我看,他应是被人接走了。”我小心的问道:“西华子?”风来也苦笑道:“不知道。” 麻姑和伊南娜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大家合议了一下,决定暂回天穹总部再说。经过短时间飞行,我们下了雷鸟,此时天色已黑了。 几位梵天都去休息了,大厅内只剩下了我、盘伯和风来。我忍不住问道:“西华子为人偏激**,兄长何不与她一刀两断?长此下去,必受其拖累。”风来长叹道:“帝江前辈一生勇武,还不是受她控制?我风来一介凡夫俗子,又能奈何。”我吃惊的问道:“兄长是贪恋其美色,还是被她下毒了?”盘伯听后变色道:“传龙是说·····”风来默然半天,才说道:“我现在跟帝江前辈一样,每到月圆之夜,必须服用她派人送来的解药,不然就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盘伯面色终于大变,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我急忙请来伊娃,将风来的情况告诉了她。伊娃诊了一下脉,轻声说道:“昆仑之上有十大巫神,分别是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和巫罗。他们都是二师叔伊洛西姆的弟子,是专门负责研究医药的方神。这些人跟西华子多有联系,不排除其中有个别是她的心腹。因此西华子要弄些害人的毒药,可谓容易之极。至于风来所中何毒,我一时尚无法分辨。或许伊洛魁师妹有这个本事,只是如今远水不解近渴。”我忙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解毒?”伊娃笑道:“当然有了,办法就在你身上。”我奇道:“我有办法?”伊娃道:“风火神龙前辈的玄功至阳至刚、专克百毒。如今你只需将纯阳之气给风来推宫过穴,打通周天经脉,其毒自解。”我长笑道:“这有何难?就请盘伯派人守关,我这就给兄长运功排毒!” 经过一夜的努力,我基本上打通了风来全身的经脉。此时天已亮了,风来运功一试,不禁大喜道:“贤弟果然好手段。我身上所中之毒基本已解,剩下的一点儿只需运功排毒,相信很快就会全解。”我疲惫的说道:“那就好。只要兄长无恙,我就放心了。”风来叹道:“以前每逢毒发之时,浑身就像万虫噬咬,直痛的人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如在地狱一般。因此,那西华子让我做什么,我不敢不从。如今脱离苦海,贤弟便是我的重生父母。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凡用得着愚兄,我风来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决不皱一下眉头。” 只听盘伯在门外笑道:“这才像句人话。好孩子,你迷途知返,爷爷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风来向上便拜,祖孙俩抱头流泪,令人不胜唏嘘。 恰在这时,一名卫士慌里慌张的进来禀报说:昨夜总部院里招贼了,看守的猛犬都被打死了好几只。如今现场已被封锁,都等着盘伯去处理呢。 我和风来跟着盘伯到了总部的院落里,果见地上有四、五只猛犬的尸体。其中一只体型硕大的藏獒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几乎有一人长。这些猛犬的头部或嘴巴中流出的鲜血已然凝固,显然已死去多时。 盘伯厉声喝道:“看守的人呢?”一个小头目回答道:“昨夜该老三和老六值夜。两人不知从哪里偷了一坛子酒,喝多了,刚刚才被叫醒。” 二人被带到盘伯面前,神情还在迷糊。盘伯痛斥道:“院子里来贼了,你们两人都没听见?”一个高个子跪在地上说道:“小的在迷糊中听到这几条狗在叫,不过没多久就不叫了。我让老六出来看看,他没看。”旁边的矮个子老六说道:“你不是也没出来看吗?”盘伯喝住他们道:“够了。事到临头,还在互相推诿。拉下去,每人打二十军棍。检查过没有,丢了什么东西?”小头目回答道:“其他的都在,就是昨天才放进来的旋风剑丢了。” 盘伯吃了一惊,没想到丢了最要紧的东西。他随即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让人封锁整个天穹总部,另派几队人专门负责搜索,同时严令各处的人员随意走动等等。 伊娃、麻姑、伊南娜、夙特和风虎等人都被惊动了。大家聚在一块儿,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我看着那些猛犬的尸体说道:“偷盗之人必是个高手。这些猛犬体型硕大,身体稍差的人连一只也未必打得过。此人顷刻之间连毙数犬,尚能全身而退,这种能人可不多。”风来不同意我的说法,他道:“老三和老六既然说这些狗没有长时间的狂叫,或许是个熟人。这些猛犬既然认识他,就没有防备。如此短时间内被全部打死就很好解释了。”我沉思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盘伯叹道:“这些猛犬看守总部多年,比一般的人都听话管用。它们也算是天穹部的有功之臣,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消息不断传来,总部看门的说昨晚并无人员出入,就连周边地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盘伯听后,心下稍安,知道旋风剑并没有跑出天穹总部。可整整一个白天过去后,各处的搜查人员陆续来报,没有发现丢失的旋风剑。看着夜色逐渐降临,盘伯的神色也越来越急躁。 伊南娜劝他道:“后天就是师叔的生日,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何况我们本来答应雷公今日上山拜会大师姐的,如今已迟了一日。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旋风剑恐非短时间内能找到。好在有我等作证,可以求英招统领宽限几日。以后咱们寻着了,再还给他就是。如今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准备明早上山吧。” 盘伯寻思半日,只得应允。随即感叹道:“要是还找不到,大不了将我部的倚风剑赔给他就是了。” ************************************************************* 第十五章昆仑三成下 大家正在听王教授讲述时,张真人慢吞吞的走了进来,递过来一张素描画。教授接过来一看,笑道:“这就是昆仑九重了。可让现代人困惑的是:我们能找到昆仑,却找不到增城了。其中原因,实在让人费解。如今传龙到了昆仑,若把圣剑藏在增城之上,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坏消息。就先别说圣剑了;试问,我们该如何寻找增城?。” 雷刚笑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天狼星人也别想找到。所以形势还不至于太悲观。我们可以将这张素描画传给军方遥感运行部门,让他们调动卫星,按图寻找。即使找不到的话,也可以派队伍到合黎山一带搜索,说不定会有些意外收获。”政委同意道:“这也是个办法。” 看着其他人去忙了,卫中华感觉十分无聊,信口问道:“这‘昆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教授,你给我们讲讲吧。” 王教授笑道:“昆为日,侖(仑字繁体)为月。因此所谓的昆仑山就是日月山。《史记·大宛列传》引《禹本纪》曾说:昆仑山取‘日月相蔽隐为光明’之义。这也算是个解释吧。”卫中华笑道:“原来如此。” 王教授道:“《山海经》中不仅多处记载了昆仑,还记载了昆仑上的三位神人。如《大荒西经》记载的西王母,《海内西经》所记的开明兽,以及《西山经》中所记的陆吾。其实西王母、开明、陆吾都是我国古代留守昆仑的氏族。开明司日,代表了‘昆侖’中的‘昆’字;陆吾司月,代表了 ‘侖’字。昆仑正是由开、陆二族守护。此二族,都是古代虎图腾的氏族。至于西王母吗,这一氏族的传说和故事更具有昆仑特色。” *************************************************************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步行朝北方的玄圃走去。我、夙特以及风虎为首的疾风十八骑还是第一次来,一路之上左顾右盼,难掩激动之情。风来虽然从小长在这里,却从没有去过玄圃,更别说增城(天墉城)了;这种兴奋,暂时冲淡了他的忧虑。只有伊娃等梵天算是“常客”。盘伯当然也常去,只是他还在为丢剑的事耿耿于怀,因此落在了后面。 半个时辰后,我们穿过弱水东支流上的木桥,便来到了号称“天城锁钥”的镇离峡。弱水河的西支流到此处,河面突然由上百丈宽变成了二十几丈,河水也一下子变的湍急起来。更要命的是,河道的中间有一块巨石堵住了当口,让水流变的更加澎湃。 镇离峡的两侧山峰有如刀削斧劈,十分险峻。尤其是西侧的山体壁立千仞,飞鸟难渡。至于东侧的炎火之山,则坡势稍缓。工匠们就地取材,用炎火之山上的红色岩石砌成了一座红色的石门,这就是镇离门了。镇离门西侧相连的是一道桥梁,它西端的支撑是弱水西岸的峭壁,峭壁上被开凿出了一个浅浅的山洞,桥面的横梁直插进了山洞里。桥梁下面支撑在河道中间的大石上,至于东端的支撑就是镇离门的石墙了。 我远远看到桥梁下面吊着两扇闸门,就向伊娃询问。伊娃笑道:“最初的时候,中间的这块巨石非常大,堵住了整个河道。那时候的弱水河从炎火之山的东侧流过,然后在玄圃的西北角沿着弱水南渊倒流回来,流到这块巨石的北面。因此,弱水南渊内的水体就是一道潴留的死水。听师傅说,弱水南渊之下深处有一条火龙,龙尾在玄圃的西部,龙首就在此处的炎火之山了。那火龙奇热无比,将弱水南渊内的一汪湖水蒸的云雾缭绕,弥漫住了两岸的山体。因此远远望去,只能看到玄圃上面的迷雾,根本看不清玄圃群山的外貌。师傅组织人力开凿这块巨石,前后达十余年之久,直到终于打开了这个峡口。这样一来,弱水的水流冲进峡谷,将南渊内的死水变成了活水。水温降低后,雾气自然就消失不见了。等雾气全部消散之后,师傅才发现,原来玄圃之内、南渊的北岸还有一座雄伟的高峰,那就是如今天墉城所在的昆仑之丘了。” 我听后说道:“原来天墉城是这么来的。如果没有伊洛萨姆娜前辈,那就没有今日的昆仑了。”心中却暗想:什么火龙?应该是下面有地热资源吧,再不然就是座活火山在向地面散热。 至于这个镇离峡,传说还是后来大禹治水的地方。据《禹贡》载:“大禹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流沙即指后世黑河下游的大片沙漠地域,属巴丹吉林沙漠的一部分。这些个知识点,都是王教授曾经教过的。 伊娃继续说道:“峡谷位于玄圃群山的东南角。东南属火,为离。正好炎火之山也在东南角,因此师傅给这里取名叫‘镇离峡’。这道闸门是后来二师叔命人修建的,她说万一再出现三百年前的那种大劫,就可以降下闸门,堵住水流,让云雾重新遮住天墉城。这样一来,敌人就找不到了,梵天们也就安全了。” 我冷冷的说道:“那么百姓们呢,他们能躲到哪里去?任凭敌人屠杀吗?”伊南娜叹道:“我们支持你的原因就在这里!传龙,你跟他人不同之处就在于:时刻以天下为己任,时刻关心黎民百姓的疾苦。有你在,真是昆仑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镇离门高大雄壮,建造它所用的石块端面光滑平整,大小相近。我很惊奇这个时代能有这种工艺,最琢磨不透的当然是打造石块的工具。当我问伊娃时,她只淡然说道:“这是陆吾的杰作。” 盘伯扣关后不久,镇离门缓缓打开了。一队身穿红色衣衫的战士出来后排成两列,中间缓缓走出一人。只见他面如重枣,虬髯戟张,双目似电。其身后所背的正是烈风剑。盘伯慌忙行礼道:“有劳开明前辈。” 原来此人就是昆仑上两大男性梵天之一的开明伯。他既是开明族的族长,又是天阳部的统领,其职责是守卫玄圃九门。其实男人能修成梵天的少之又少,据说开明、陆吾两人还是在前辈风火神龙的指点下才得道梵天的。这种说法我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跟老一辈的梵天们求证。 那开明伯见了伊娃等人,只是简单的拱手为礼,随即张开大嘴吼道:“强良是谁打死的?”我不明所以,连忙上前行礼道:“传龙见过前辈。”开明伯看也没看我一眼,淡淡的说道:“传龙?没听说过。”众人不由愕然。 开明伯继续问道:“你们谁杀死了强良?”我陪笑道:“正是晚辈。”开明伯睁圆了眼睛大声说道:“是你?”我茫然道:“是晚辈。强良作恶多端、欺压百姓,又妄图杀害九凤、霸占天鸟部。因此,晚辈杀了他为民除害。” 开明伯高喊道:“杀人者死!”然后从下属手中夺过一根碗口粗细的虎尾棒,冲我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所谓虎尾棒,只是普通的木棒涂上黄白相间的条纹,看上去特别醒目而已。 我没想到他身为前辈统领,说打就打,一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开明伯挥舞了几下,忽然想起我双手空空,大声对下属道:“给他兵器。” 我接过来之后,顿时哭笑不得:原来他所说的兵器也是一条虎尾棒。我刚刚叫了一声:“前辈······”开明伯又是没头没脑的一顿痛打。我无奈之下,只好举棒还击。几招之后,我发现他的招式跟强良几乎一样,只是精妙之处远超那位,这才醒悟到强良必是其弟子之流。我对棍法所学不多,很快只剩下招架之功。一旁的天阳部战士大声喝彩,好像他们的统领马上就能取胜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虎尾棒当做长剑来用。同时将天龙九剑的招式融进棒法中,让开明伯摸不着路数。然而这开明伯力大无穷,将一条虎尾棒舞的呼呼作声,的确威力无比。半天之后,二人额头上均见汗了。 开明伯忽然跳出圈子,大声喝道:“兀那传龙小子,你服了没有?”我先是一愣,连忙说道:“前辈棒法精妙,晚辈原是不敌。”开明伯道:“这还罢了。想那强良,乃是我虎伯族后裔,跟我开明族有如兄弟。你是何等之人,敢将其斩杀?我闻听之后,怒气难消,曾在族人面前发誓将你痛打一顿。如今打完了,我总算出气了,给族人也交差了。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明白?”我听后哭笑不得,只得说道:“晚辈明白。晚辈开罪了前辈,被打的心服口服。以后但凡碰到贵部之人,在下绕道走就是了。”开明伯哈哈笑道:“这话不差。既然你服了,我老人家大肚能容,自不会跟你一个后辈为难。你进去吧!” 伊娃、麻姑和伊南娜一旁含笑看着,似乎早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我刚进了镇离门,开明伯忽然叫住我道:“传龙小子,哪天你寂寞了,就来找我喝喝酒、聊聊天、打打架。有人敢欺负你,也只管告诉我老人家,我自然替你出气。”我慌忙作揖道:“多谢前辈。” 我没想到开明伯这种脾气,暗自摇头发笑。盘伯、夙特、风来和风虎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玄圃中主要有两部分人,一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大多是开明、陆吾两族的;其次就是天阳部的驻军了。 弱水进了镇离峡之后,河道转弯向西。这段河道,就是梵天们常说的弱水之渊了。正对着镇离峡的弱水北岸,有一片宽阔的平地,这里是玄圃货物的集散地。在玄圃内居住的百姓和战士,他们的食物小部分靠山上采集,大部分则靠天穹部的供应。天穹部的运输方式非常特殊,他们用的是盘瓠舟或天盘舟。这种小舟的制作简单,只需将体型较大的瓠瓜从中剖开,剜出内瓤,然后将瓠瓜壳晒干就成了。大型的叫盘瓠舟,有一人多长,可以载人或者载物;小型的叫天盘舟,开口小,主要是载物用的。天穹部将粮食或其他用品装上小舟,顺流北上,源源不断的供给玄圃和天墉城。至于玄圃内的一些土特产,也通过这些小舟,从集散地运往外地。 集散地向西数里,便到了弱水南渊中部最宽阔的地带。这片弯月形的水域东西长约三百丈,南北宽约一百五十丈,被称做“瑶池。”过了瑶池之后,河面重新又收窄成二、三十丈宽的弱水南渊,向玄圃的西北角流去。 瑶池,就这样坐落在玄圃群山之间。它优美如画,宛如昆仑上的一颗明珠;又像是一面宝镜,倒映着美丽的群山。瑶池的水是湛蓝的,像蓝宝石那样晶莹剔透;阳光照下,又给水面铺上了金色的霓裳。瑶池的水是纯净的,纯净的让你只想扑进它怀中,任意畅游。瑶池的水是圣洁的,圣洁到只想掬它入口,转瞬变成美丽的飞天。它是人们梦中的圣地,也是凡人难到的仙境。我能想起太多有关它的神话故事和美丽传说,却都不足以体现它的神奇。 昆仑之丘就矗立在瑶池的北岸。从山脚望去,它给人一种明显的压抑感。它太高大了,紫色的山体高耸入云,直插天际。它太雄伟了,雄伟的所有人都为它感慨、为它自豪。它太悠久了,悠久到每一块石头有数不尽的传说和历史。它太神秘了,以至于全世界的后人都想寻找它,朝圣它! 因为玄圃群山的中部四面环水,被古人认为是海中之山,所以又名为辟雍,简称雍州或弇州。而昆仑丘,又因此被称为海中天柱山。 昆仑丘的山体是紫色的。关于“紫”字的起源,王教授自有他的一套说辞。据他说,远古时代的步天者被称为“此”,而“紫”字,正是玄女步天之意。就这样,昆仑丘又被称作紫山。后来,山体的这种颜色也就被人们称为了“紫色”。 天墉城(俗称天城)就建在昆仑之丘上。 昆仑之丘的第一层台地,又俗称作一重天。环山一周修建了一道土黄色的城墙。墙体的石料估计取自附近的玄圃之山,因为两者的颜色是相近的。其城门开在正南方,唤做南天门。一条宽阔的石阶从城门延伸到下方瑶池边的小广场上。这一层城区里面主要是陆吾氏的天**驻军,其主要职责是保卫天墉城。第二级台地俗称二重天,以此类推。其城门开在正东方,叫做日升门。这一层里主要是工匠、杂役等五行八作人员住地,主要职责是服务和修缮天墉城的内部工作。三重天的城门开在正西方,叫做月华门。这一层主要是办理世间俗务的总部所在地,包括天之九部的办事处也都设在这里。伊洛西姆等梵天处理俗务的时候,大都会来这里“办公”。同时,该层也是昆仑用来接纳和招待“贵宾”的地方。总之,从第一层到第三层住的大都是有着特殊身份的“凡人”,一般跟梵天们无关的凡人是无法住进天墉城的。到了第四重天,城门改在了正北方,唤做不周门。这一层的人主要是修行者和朝圣者。五重天内住的是巫神和散仙;其城门唤做仙缘门,朝向南方。六重天住的是方神,还有随时待命的十数只雷鸟和一些饲养的人员。其城门是面朝东方的神光门。总的来说,三到六层住的都是尚未得道梵天的修行者;而最高处的三层就是梵天们的住所了。七重天上住的都是小辈梵天(不包括开明和陆吾),其玉京门面向西方。八重天上原是伊洛萨姆娜、伊洛西姆和伊洛安娜的住所。其城门唤做伊阙门,朝着北方。九重天的紫微门开在正南方;这一层的主要建筑就是天庙了。天墉城的九座城门,越往上其建筑规模越小;包括城墙的高度也越来越低。所有的城门和城墙都是用深土黄色石料砌成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一瞬间,整个天墉城似乎成了一座座环状的金城。再加上瑶池上升的水汽,昆仑丘祥云缭绕,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和仙气。 《淮南子·地形训》曾云:“昆仑虚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琁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玕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旁有四百四十门,门间四里,里间九纯,纯丈五尺。旁有九井玉横,维其西北之隅,北门开以内不周之风。倾宫、旋室、县圃、凉风、樊桐在昆仑阊阖之中,是其疏圃。疏圃之池,浸之黄水,黄水三周复其原,是谓丹水,饮之不死。”这些都是作者的想象,其中自然有不少夸张之词,跟我眼前所见的实景大不相同。即便如此,此文也很好的体现了古人对昆仑的景仰之情。 我们等候在小广场上,惊叹天墉城的雄伟和神奇,正在品头论足时,只听伊娃说道:“天墉城的陆吾前辈接我们来了。” 我抬头望去,果见台阶上站着一位身穿素袍、面容白净、三缕长髯的老者。他就是陆吾族的族长、天**的统领陆吾伯了。这是梵天们最为信任的一位统领,因此让他掌管天**,同时驻守天墉城。以前伊洛萨姆娜在时,有关军事方面的事宜都是首先交代给陆吾伯,再经他传达给另外八部的统领。换句话说,陆吾伯就是天之九部的实际管理者。因为他为人谦逊和气、正直无私,因此深受所有统领的敬重。曾有传言说他如今已效忠于伊洛西姆,因为陆吾族正是素女部后裔。然而此事未经查证之前,我只有权作没这回事。 只听陆吾伯笑道:“属下近闻仙子们要返回天城,因此每日都到城外迎候。不料诸位今日方到。”伊娃也笑道:“我们因要跟地上之人同行,因此耽搁了数日,还请陆吾伯见谅。”陆吾伯道:“伊娃仙子客气了。倒是婼亚、维西奴等仙子已于昨日先到了。”说罢,转身对我说道:“这位小哥龙行虎步,器宇不凡,必是传龙无疑了。”我连忙上前道:“晚辈正是传龙。初次相见,还望前辈恕晚辈不恭之罪。”陆吾伯呵呵笑道:“各位一路劳顿,就请进城歇息吧。” 进了南天门,只见各处房舍依山而建,浑然天成。一条环形大街往东西两侧延伸,平整而又宽阔。一队白衣士兵整齐的走向城墙,看来是到了换防的时间。带队的分队长看到我们,喝令队伍停下,俯首以示敬意。 陆吾伯忽道:“传龙应是第一次来天墉城。就让老夫做个向导,带你四处走动一下如何?”我心中一动,知道他在制造与我单独相处的机会,或许是想看看我是个怎样的人吧?于是随口应道:“如此甚好。晚辈正想到处看看,就怕有所不便,坏了天城的规矩。有前辈带路,真是荣幸之至。” 陆吾伯便命下属带风来、风虎等人到二重天的宾馆歇息。盘伯是统领,在三重天上有自己的专属宅院。至于伊娃等人,自然是去七重天的自己住所了。 我和陆吾伯拾阶而上,漫步来到一重天的城墙上。看着铺设平坦的步道,我忍不住问道:“请问前辈,修建城墙的石料如此平整,你们是如何打造的?”我这话问的自然有道理。这个时代的人们,要磨制出一件称心的细石器,就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更别提如此多的石料了。 陆吾伯背负双手,边走边道:“传龙是聪明人,难怪有此一问。我们开采和打造这些石料,自须有称心的工具。”我追问道:“工具何来?”陆吾伯说道:“数千年前,炎火之山东侧从天上落下一颗流星。据说坠落之时,将那处的岩石都撞的粉碎。之后,伊洛萨姆娜前辈发现了这颗流星,原是瓠瓜大小的一个黑球。据她后来回忆说,那黑球坚硬无比,沉重异常。当时便教我族之人拉了回去。到后来开凿镇离峡的时候,前辈想到了那个黑球,于是想办法将它打造成了开山的工具。这些工具经久耐用,不然如何能开采出如此多的石料?”我问道:“这些工具能否借我一看?”陆吾伯道:“当初伊洛安娜前辈打造昆仑十二剑的时候,将这些工具借去了。如今应该还在炎火之山。传龙要看,改天我带你过去。”我一边答应,一边想道:什么样的流星如此坚硬?外形是黑色的圆球,难道是陨铁之类的东西? 陆吾伯唏嘘道:“天墉城的建造,前后历时上千年,期间不知有多少能工巧匠为此奉献了青春,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两百年前,我接过这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直至五十年前才全部竣工。其中辛酸,实不足为外人道也。”我称赞道:“前辈一心为了昆仑,实为我后辈楷模。” 南天门气势雄伟,隐隐透漏着一种威严。它就像一个高傲的巨人,一动不动的耸立在那里,看时光流逝,看岁月变迁。我和陆吾伯站在城楼上,注视着下方整齐的石阶。 陆吾伯指点着向我说道:“这就是柯华天梯了。它从山脚下直达南天门;在城内街道的东侧,天梯绕山而上,穿过日升、月华等数座城门,一路绕到九天之上。听闻只这个天梯,工匠们就开凿了上百年。”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开采下来的碎石,都填在了一重天的城墙之内。所以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墙才这么高,这么坚实。我可以自豪的说,没有任何敌人能跨过这道城墙。” 我叹道:“我可没有前辈那样自信。经验告诉我,每一次的轻敌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们且不可小觑敌人,因为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单从地面攻击,他们能攻破镇离门就不错了,更遑论如此坚固的南天门。可如果敌人采用立体式进攻呢?比方说从空中,或者我们的内部?”陆吾伯问道:“传龙此言何意?” 我便将浮槎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道:“如果敌人派来了相当数量的浮槎,我们该如何应对?”陆吾伯沉默了,半天才说道:“或许镇天弓能派上用场。”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小心的问道:“镇天弓?” 陆吾伯没有答话,转身进了城楼。我紧跟其后,果然见城楼内北墙上悬挂着一支大弓和一壶长箭。陆吾伯小心翼翼的取下大弓,抚摸着弓臂说道:“这是伊洛安娜前辈的杰作,取的是灾星上的材料,跟昆仑十二剑一同打造的。那壶中的十支长箭也是。弓名镇天,箭名穿云。然而此弓拉力太大,自造好之后就一直挂在那里,从未有人拉开过。开明伯曾试过一次,仅拉开一半就不敢再拉了,怕努伤了。可安娜前辈坚信,此弓将来一定有人拉的开。如果能用上,射出去的箭还不穿云裂石?用之对付浮槎,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听的怦然心动,从陆吾伯手中接过镇天弓,拉了拉弓弦,感受着它的力道。陆吾伯盯着我,微笑道:“要试一下?”他用手一指瑶池对岸的玄圃南山说道:“寻常弓箭只能射出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如果能射到瑶池对岸,证明镇天弓起码能射千步以上。” 要说准星嘛,我自然比不上夙天或者婼姜;可今天要比的是力气,那就另当别论了。我走到女墙边上,抽出一支穿云箭,稳稳的搭在弦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右手扣住弓弦,左腿一蹬,猛然将镇天弓拉到满弦。附近的守卫们一声喝彩,同时跑到身后,仔细盯着我的动作。我看准对岸的一个山头,“嗖”的一声射了出去。穿云箭几乎笔直的掠过水面,没入山石之中。 “赶快去找!”陆吾伯一声令下,几个守卫慌忙走下南天门,绕到瑶池一侧,坐盘瓠舟到对岸去了。我笑着对陆吾伯说道:“可惜箭太少了。” 陆吾伯似乎没有听见,只是问道:“传龙方才说,敌人会从我们内部进攻,是什么意思?”我回答道:“我中土之人,上至梵天,下至百姓,如果团结一心,自然不惧外敌。因此,敌人若要犯我中土,必然会想方设法从内部搞乱我们,让我们各族之间、各部之间互相猜疑和对抗,那样他们才有机会。三百年前,灾星被我们打败过一次,这次他们断不会再犯那种强攻的错误。我料敌人定会派出奸细,先分化我们,搞乱中土,然后再从外部进攻。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自己团结才是。须知,最坚固的城池,从来不在地利上,而在人们的心中!” 陆吾伯听后,半天无语。 午后时分,陆吾伯带我来到三重天的贵宾处,然后自己退去了。这里的杂役人员小心翼翼的服侍我,唯恐招待不周。没多久,盘伯面色沉重的来了,通知我晚上到总务大厅旁边的宴会厅集合,参加伊洛雷姆主办的接风宴。 “都有谁参加?”我问道。 “自然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盘伯道:“梵天中的伊娃、麻姑、伊南娜、婼亚、维西奴、伊希切尔和伊萨阿美都是刚到的,自然在邀请之列。另外还有伊洛雷姆的弟子。其他就是天乙、天雷、天凰以及我们天穹部的上层人员。至于还有没有另外的人参加,我就不清楚了。” 我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您是担心伊洛雷姆欲对我们不利?”盘伯道:“表面上当然不会,毕竟有这么多人参加。我只担心她们借风来一事大做文章,最终是要全面接管天穹部。目下我部管辖的地域最广,又负责整个昆仑的后勤和供应,自然是人人眼红。据我所知,天雷和天凰两部做梦都想在我们身上啃两口。就算没有风来的事情,他们也决不会放过我们。”我安慰他道:“我料想事情的结局没有您老说的那样坏,起码天凰部的事件应该跟风来大哥没有关系。我们理亏的地方是丢了旋风剑,这一点上对不起英招前辈,只能慢慢想办法解决。何况天乙部离伊甸太远,英招不会打我们地盘的主意。目前我们可以静观其变,然后再做打算。”盘伯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太阳尚未落山,就有接待处的人来请了。总务大厅位于三重天南部正中处,其西侧就是招待贵宾的宴会厅了。我故意磨蹭了半天,然后才不慌不忙的跟着接待人员来到厅外。看门的两名守卫出乎意料的向我鞠躬行礼,我笑着点点头,然后施施然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我忍不住赞叹它的宽阔。大厅长约十丈,宽约六丈;两排整齐的大柱撑起穹顶,显得古朴而又坚实。柱间摆放着两排长案,如今大多已坐满了人,其中自然包括伊娃等梵天。看到我之后,众人不约而同的来行注目礼。 大厅正中也是一个长案,中间和右边的座位虚设,靠左侧有一黑衣女子席地而坐。她身材应是很高,坐在那里有如鹤立鸡群一般。我度其身份,知道必是伊洛雷姆无疑,于是上前弯腰行礼道:“晚辈传龙,见过伊洛雷姆前辈。”只听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传龙多礼了。先师跟你曾有半师之谊,咱们平辈相交即可。”我连忙道:“这个如何敢当。传龙年轻,各位梵天都是我的长辈。” 说罢,我抬头看伊洛雷姆:只见她面戴黑纱,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看人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表情。我心头一沉,知道外界传言非虚。这种人性格固执孤僻,若是专心于做一事,则往往比普通人好十倍;只是容易对自己不喜欢的事物盲目排斥,甚至全面对抗也说不准。如果她专心向道的话,自然可以超然物外;然民间琐事必令其不胜其烦。这样的人能处理好各部之间的矛盾和纷争吗? 伊洛雷姆,又称雷姆、黎母或黎山老母,其名字来自所居的合黎山。据王教授说,在中国古代的很多神话故事中,她是一个慈祥的老媪,常常深入民间,帮百姓们解决困难和疾苦。为何眼前的雷姆跟传说中的人物性格相差这么大呢?我一时陷入了深思。 伊洛雷姆见我愣在那里,不免问道:“传龙何不入座?”我这才回过神来,两旁张望时,见大厅左侧第一张长案后坐着麻姑。她正笑盈盈的跟我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边上去。 我稍一犹豫,便欣然入座,小声问道:“你为何不戴面纱?”她不屑的说道:“怕什么,又没到处跑去?反正这里的人都见过我。” 我这才有机会观察大厅内的情况。除去正中的之外,梵天们于两侧坐了三张长案,对面右侧的第一张后坐的是伊娃、伊南娜和婼亚,第二张是维西奴、伊洛萨阿美和一位不知名的梵天。而左侧的长案除了我和麻姑,另一位就是伊希切尔了。我不清楚这是谁安排的,尤其是夹在麻姑和伊希切尔中间,同时还要面对伊娃和婼亚的灼灼目光,令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们左手边还有一张长案是空的,再往下就是各部的统领及其随从了。对面天雷部的是雷祖、雷灿和雷老虎,天凰部的是长乘、华莱和雷二虎。这一侧天穹部的是盘伯、风来和盘克,天乙部的是英招、有穷和离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右侧一方是被伊洛雷姆认为的“自己人”,而左侧的都是“外人”。 忽闻几下云板声鸣,我抬头望去,果见伊洛雷姆身后挂着一块玉片制作的云板,敲击之人的背影甚是熟悉。等他转过身来,圆圆的脸上顿时漏出招牌式的笑容,竟是雷三牙。只见他走到伊洛雷姆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伊洛雷姆只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 雷三牙前出几步,走到大厅中间站定,然后团团做了个罗圈揖说道:“在下雷三牙,蒙雷姆前辈高看,忝为今天的司仪。本来依在下的身份,实在不堪胜任。只是前辈有命,在下不敢不从。雷姆前辈曾说:各位远道而来,又送上诸多礼品,她老人家受之有愧。因此便命在下在此设宴,款待各位来宾。还望大家不要客气,就如在自己家中才好。” 只听离仑怪叫道:“我在家中要躺便躺、要卧便卧,吃醉了便要找人打架。在这里也可以吗?”英招忙止住他道:“兄弟不可胡说!”雷三牙哈哈笑道:“离仑前辈果然至情至性。但不知要找谁打架啊?”离仑眼睛瞪着风来说道:“自然是我看不顺眼之人。”雷三牙笑道:“前辈说笑了。今有雷姆前辈和众位梵天在此,有事情只管说出来,还怕没人替你做主吗?” 哪知伊洛雷姆突然打断雷三牙的话说道:“今天与会的都不是外人,还望大家尽力摒弃前嫌。雷泽、盘古本是一家,英招统领也是我的亲信晚辈。或有些许矛盾,说出来大家共同裁度,尽量化解才是。既然聚到一起,便是缘分。咱们共饮三杯,以贺今日之会。” 我听后内心一动,知道这伊洛雷姆虽不谙俗务,然其天资聪慧,说出话来倒也得体的很。她的本意是要将今天与会的四部悉数拉至自己麾下;而雷三牙的目的则在搅局,让大家的矛盾越激化越好。其中差别如能善加利用,我们未必就如想象中的那样被动。 雷三牙贯会见风使舵,果然呵呵笑道:“到底是前辈,说出话来就是有水平,远非我辈能及。来来来,就让晚辈代雷姆前辈敬各位。”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倒过来示众。众人见状,也都开怀畅饮。 我留心看去,所有的梵天与凡人不同,她们是浅尝辄止,双目始终清澈。当我的目光扫向伊洛雷姆时,只见她正在冲我招手。我只好离了席,走上前去。 伊洛雷姆淡然说道:“传龙并未畅饮,是东西不合口味吗?此处尚有沙棠之果,木禾之米。你要是喜欢,尽管拿去。”我连忙道:“多谢前辈。晚辈从未见过此等美食,已经很丰盛了。”伊洛雷姆微笑道:“玄圃山下有火龙盘绕,因而山上四季如春,物产自与他处不同。这些东西多是外界没有的,只图个新鲜罢了。奥,我忘记传龙已证梵天,自不需这些俗物。”我见她说话和气,顿时心生好感。 伊洛雷姆忽然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婼亚?”她这种天马行空的问法让我始料未及。婼亚吗,这么美丽大方的女子谁不喜欢?可是伊洛雷姆说的“喜欢”显然是更深层的一种意思。我既然跟婼亚发生过关系,又怎会不喜欢她?只是她如今到处躲着我,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又能怎样?但雷姆的神情分明表示她已经知道我和婼亚的复杂关系了!我只好默默的点头。 伊洛雷姆继续低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她与你长相厮守的。” 我暗自诧异,客气了几句,然后回到席上。麻姑很快凑过来问道:“她刚才跟你说什么?”我只好告诉了她。麻姑笑道:“傻子,这是要稳住你呢。我猜想,她后面必有厉害的招数,或许明天我们就知道了。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她如何去说服婼亚?雷炎能答应吗?”我不解的问道:“这事儿跟二哥有什么关系?”麻姑叹道:“有些事情我们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实婼亚跟雷炎的关系一直很好。两人曾在大荒东洲约定过:如果雷炎能修成梵天,他们就长相厮守,双宿双飞。如今你强行占有了婼亚,雷炎知道了还不跟你拼命?” 我差点儿跳了起来,事情怎会搞成这个样子?当前各方局势错综复杂,乱的已经没法再乱了;如今又树敌雷炎,这不是天要绝我吗! 麻姑说道:“当然了,如果你投靠了伊洛雷姆,那么对她来说牺牲雷炎就是值得的,所以她刚才的话也是一种试探。只是我这位师姐何时变得如此有心计了?”我心中一凛:伊洛雷姆当然没有如此心机,如果她不是真心招揽我的话,那么这个主意必定来自雷三牙。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雷三牙鹰隼般的目光。他立刻换成一副笑容,从容不迫的走到我面前说道:“传龙兄精神不佳,是在怪兄弟招待不周吗?”我坐直了身子,淡淡的笑道:“三牙兄说笑了。在下有一事请教:我那风羊兄弟跟随诸位上山后,怎么至今未见?”雷三牙一愣,连忙说道:“真是该死,我一直忙着雷姆前辈的事,就忘记告诉传龙兄了:风羊兄弟上得山来,所献礼物深得前辈欢喜,当下便命人好生款待。今日午时他吃的大醉,至今还在沉睡中。这一节,倒是怪兄弟考虑不周了。待他明日酒醒之后,兄弟必定亲自将他送回,决不让传龙兄担心就是了。”我听得满意,连忙说道:“如此有劳三牙兄了。” 雷三牙哈哈一笑道:“各位,今天到场的都不是外人,咱们再饮一杯。” 盘伯携风来端起酒杯,走到英招案前说道:“风来无状,被他人蒙蔽,得罪了统领。我这里替他陪个不是。”说罢,就将旋风剑得而复失的情况告诉了英招。英招愕然道:“有这等奇事?”盘伯叹道:“统领且待伊洛西姆前辈寿辰过后,到我天穹部小居数日。等老朽找到宝剑,自会让风来双手捧着到你老弟面前赔罪。万一找不到,老朽将自家的倚风剑抵给你就是了。”英招见盘伯将话说到这种程度,心下稍安;虽然结果不甚满意,然众目睽睽之下又能如何?于是说道:“就凭老哥做主了。” 我见盘伯和英招把酒言欢,心中稍慰。只奇怪天凰部在山下果园时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却只顾饮酒,浑似没事人一般。我清楚他们的做派:隐忍不发,待其时也。问题是他们什么时候发难,以及用何种方式发难。 恰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九河神女到了。除去伊洛雷姆、伊娃、麻姑和伊南娜外,其他人都慌忙起身迎接。 果然一位丽人走了进来。只见她素面朝天,容颜绝美: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透出亲和感,似是会说话一般;弯弯的秀眉,微微上翘的嘴角,让她未语先带三分笑容。她频频的冲众人含笑点头,在每个人身边都驻足而谈,显得成熟而又得体。这是除麻姑外另一位敢在大庭广众下不戴面纱的梵天。只不过麻姑是在熟人面前才毫无顾忌,而九河神女却是一贯如此,不管是在昆仑还是凡间。据说伊甸的百姓们早已习惯了她这种做派,反而认为那些戴面纱的梵天们太过清高。不得不说,这就是九河神女的特殊魅力了。 紧跟其后的居然是陆吾伯。他却不像九河神女那样拖拖拉拉,径直走到伊洛雷姆面前行礼。雷姆淡淡的说道:“罢了。我们久等你不到,已经先行开席了。还是快入座吧。”陆吾伯笑道:“都是传龙闹的。他将穿云箭射到了瑶池对面,让我们一通好找。好在如今找到了,特地带来请大家一观。” 九河神女趁机挤过了人群,笑盈盈的说道:“你也说传龙,他也说传龙,这个名字听的人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伊娃好师姐,你也不给小妹介绍介绍。”麻姑接过话说道:“谁知道你要来啊?也不给人打个招呼。传龙就在这里,让你看个够吧。”九河神女嘲笑她道:“又不是什么宝贝,你把他藏起来做什么?干脆抱回家去得了。”麻姑羞红来脸,吃吃笑个不停。连带我都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起身行礼道:“见过前辈。”九河神女笑道:“什么前辈后辈的,多生分呐。就叫师姐得了。”说罢,一双美目不住的打量我。 这九河神女一现身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可这也恰恰说明了她跟伊洛雷姆不合。因为以雷姆的身份,九河神女应当先拜见她才对!伊洛雷姆自然很尴尬,可更尴尬的是我:因为九河神女一直在盯着我看! 这下倒是给了麻姑嘲弄九河神女的由头,只听她笑道:“你要是没看够,抱回家去看得了。”我听后更加不好意思了。 九河神女笑道:“你懂什么!我不是在看他这个人,而是在看他的心。”伊希切尔离得最近,奇怪的问道:“师姐还能看出人心来?”九河神女道:“数百年来,我游遍人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普通人我只需看上一眼,就知道其人品、秉性和做派。传龙虽然已是梵天,可毕竟年轻。好坏自然能看出来。”她忽然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他不错,很不错。” 雷公、长乘等人却没有过来凑热闹,而是围住陆吾伯,观看他手中的穿云箭。他们面色凝重,看来是要对我这个人重新评估。陆吾伯叹道:“穿云箭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据我手下人说,他们找到此箭的时候,箭簇已没入岩石之中。穿云箭经远距离飞行后仍有如此强大的穿透力,真是不敢想象。” 长乘道:“听闻自从镇天弓打造完成后,从未有人拉开过。”陆吾伯道:“正是。”雷祖道:“我年轻之时也曾试过一次,只能拉开一半。看来传龙的功力犹在我之上。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未来不可限量。”陆吾伯忽然低声说道:“天城之内私下早有传言:能拉开镇天弓之人,必是九天之王。如今传龙拉开了······”三人忽然噤声,六目互望,一时无言。 伊洛雷姆听后也陷入了深思。雷三牙却借机来到我身边说道:“恭喜传龙兄,贺喜传龙兄!兄台今日大展神威,将从未开过的镇天弓拉开,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传龙兄实乃我昆仑第一人,余者皆不能及也。” 我明知他说此话的目的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却偏偏无可奈何,只能说道:“三牙兄说笑了。传龙只是一普通人罢了。”雷三牙走后,九河神女看着其背影说道:“此人油嘴滑舌、口蜜腹剑,传龙是如何交上这种朋友的?”伊南娜笑道:“谁说他们是朋友?两人没有一见面就打起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我脑海中灵光一现,立刻追问九河神女道:“你刚才说这人怎么样?”她笑道:“油嘴滑舌、口蜜腹剑。” 我大笑道:“就是这一句!” 我先是跟伊娃耳语了几句。她点头微笑道:“明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几只雷鸟。”然后我快步走到盘伯和英招面前,低声说道:“我知道旋风剑在哪儿了!”盘伯吃惊的看着我,问道:“在哪里?”英招则大喜道:“真的!”他这一声大叫,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知道瞒不住了,只得大大方方的说道:“去的人不宜太多。英招前辈、盘伯和我三人就可以了。另外,还需请一位梵天同去,以便做个见证。”大家得知此事之后,都将目光转向梵天们。只听伊洛雷姆轻轻的叫了声:“伊亚。”那名我不认识的梵天马上起身道:“徒儿在。”伊洛雷姆道:“你这就跟传龙他们过去。回来后,把看到的告诉大家。” 我们一行四人上了雷鸟,摸黑飞到了天穹总部。盘伯唤起手下,来到掩埋猛犬的地方。那是果园旁的一块空地,也是天穹部先辈们的坟地。盘伯将猛犬的尸体埋在了坟地外围,也有在冥间护卫先祖的意思。我问清了几只猛犬的坟头后,便命人开挖。 盘伯狐疑的问道:“旋风剑会埋在这里?”我慢慢的说道:“你老记不记得:宝剑丢失后,咱们并没发现有他人逃走或者外出的迹象,这就证明了旋风剑没有被盗出天穹总部。然而我们寻遍了总部都没有发现它,这是为何?”盘伯道:“或是那盗贼藏得比较隐蔽吧。”我笑道:“不对。我们找不到,是因为旋风剑已经运出来了,而且是借我们的手运出来的。”盘伯吃惊的问道:“怎么运的?”我反问道:“您老还记得有只体型较大的猛犬嘴角流血了吧?今晚九河神女一句‘口蜜腹剑’提醒了我:旋风剑必定藏在了那只死去的猛犬肚子里!” 盘伯手下这时已经将几具猛犬尸体挖了出来。我看了一遍,将手伸到最大的那只猛犬口中,果然摸到一件硬邦邦的物事。我缓缓的将它抽出,正是那把丢失的旋风剑! 盘伯不禁骂道:“好个贼子,果然将宝剑藏在这里,害的我们怎么都找不到。”我慢慢的说道:“盗贼藏起此剑,就可以挑起天穹、天齐两部的矛盾。等我们两部交恶之后,他正好从中获利。待将来此事平息,他就可以偷偷的回来挖出宝剑,或留下自用,或交给英招前辈换取一些恩惠都未可知。此计不可谓不毒。” 英招默然半日才说道:“好在传龙想到了这一点,及时找回了旋风剑,不然事情发展到何种程度还真不好说。雷三牙曾就此事找我密谈,建议我跟贵部大闹一场,说最后自然有人出来给天齐部做主。可贵部失盗之时,雷三牙已到天墉城了,那么这个盗贼又是谁呢?” 英招和盘伯都将目光转到我身上,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我仰望着星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的说道:“不知道。”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