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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似事》


 序章

吴渺很久没有梦到过属于自己的梦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也记得不太清了。
“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怎么发现这个的？”我默默地看着眼前有些沉默的少年。
“之前，我爷爷去世的当天晚上，我梦到了一些年代有点远，但很新的东西。然后仔细一看，是爷爷住的地方。之后就梦到‘我’在干什么，可是有感觉那个不是我，醒来后我把梦里发生的事情跟父母讲了，父母很吃惊，问我怎么知道爷爷的事情。后来又有其他亲戚去世，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当然父母每次问的时候都被我搪塞过去了。总之发生了这么多，我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的肯定——我能够了解死去的人的一生。”
他说的小心又谨慎，中间有些地方是停顿的，可唯独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坚定。这是我和他几年前的一次交谈，那时费了不少心思才让他可以信赖我，当然我也相信着他，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信任，我们目前仍保持着联系。现在的他变得淡然，也完全不像以前那样谨慎了。
“啊..不过最近，我又发现了一点。”
“什么？”
“你真的不觉得我是精神病吧，也..相信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没有声音。
“如果我真的那么认为，并且不相信你，我是不会坐在这里的。”
“好吧，这几天，我发现我也可以预知别人的死亡。”
“嗯？比如说..？”
“比如...很多，不过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很深...就是，一个替别人受死刑的人。”



 第一章理想的方式

吴渺在放学回去的路上，偶然间瞥见一个人表情平和的往一个小巷子那走，但他并没有在意，继续走着他平时回家的路。但当晚，吴渺梦见了一个男人被枪决的梦，他立刻意识到，是白天遇到的那个表情平和的人。
“嗯..所以那个人是杀人犯？”
“不，不是，你先听我说完吧”
“好，不打断你。”
第二天，吴缈依旧做了那个男人的梦，梦里那个男人的嘴张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是一种很满足的状态。最后吴渺在枪声的响起以及眼前充斥的红色中醒来，接连几天都是这样。直到有一天电视上播出了一则新闻，内容是有关杀人犯被捕并给予死刑的事，而那个杀人犯，正是吴渺梦里的男人。
“确实是预知梦，所以他还是个杀人犯啊。”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我得先闭嘴了。
“我说过是代替别人受刑的人吧..”他有些埋怨的说到“到这里预知梦已经讲完了，但我想和你讲完整个故事。”
“嗯..对不起，请继续”
就在新闻发布的那天晚上，吴渺不再做有关枪决与献血的梦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男人的生平:
他从小给人的印象便是，温和。每逢遇到人时，对他的评价基本都是说“这孩子真稳重啊，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吧。”就是这样一个从小沐浴在赞美中的孩子，却心甘情愿的替人受刑，但他并不认识那个真正的杀人犯，也并不是心中有多么大爱，而是他的，理想。如果可以这样理解的话。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几率和杀人犯擦肩而过，只是大家从未注意过周围的陌生人。而那个男人，如果不是那天心血来潮走了与以往不同的路，也许，他不会正巧目睹一次杀人的瞬间。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向不同的方向。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便问“你杀了几个人。”而说完这句话时，男子像是略带期待的面容温和，有种在对自己许久未见的故人说话的感觉。
杀人犯将小刀持高，一副随时都会冲过来杀死男人的架势，却在看见男人和善的表情时，犹豫的没有动手，但语气还是凶狠的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死刑。”
“是枪决吗？”男人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紧接着说“你想不想活？”
杀人犯迟疑的看着男人，然后用略带讽刺的微笑回答“活？谁不想，你要怎么帮我？”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替你受刑。”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也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喜悦。
这一点杀人犯是没有想到的，他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人，却未曾从他脸上读出以外的情绪。
余晖散尽它最后一抹光芒，将地上的血迹藏入黑暗，而小巷深处垃圾桶旁的老鼠，侥幸在这暗淡的光中，隐入深渊。路灯亮起，一闪一闪的照在男人的脸上。
“你的衣服给我，巷子外有监控，你会被发现的。幸好我们身高很像，来，穿上我的衣服赶紧走。”男人说罢脱下外套，并且用手势催促着杀人犯。
杀人犯拿着刀，警惕的后退:“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男人停滞了一下，停下手头的动作望着眼前的杀人犯，最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用一种带着陶醉的语调说
“你知道吗，我从小被人夸着长大，被人说我将来一定能有出息，身边几乎全是赞美的声音，我是他们的爱！但是，我没有爱，我不知道我拥有什么，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她’，我最理想的情人——枪械，我甚至可以自己创造出‘她’但这不够，我想拥抱‘她’，与之融合！就如同恋人那般，做到完美的结合！所以我想到了枪决，也许是大脑，也许是心脏，无数人见证着我用最理想的方式，接近我的爱！”
说罢男人顿了顿，一步步走向杀人犯“在别人看来我不正常，可在我眼里，这是最令人期待的结合。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大概就会自我了断，自我见证，或是的什么，但是，我遇到了，这就是命运吧！”
男人几乎疯狂的说完后便立刻恢复了温和的表情，似乎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他把外套给予了杀人犯后，便不再说其他的了。
“疯子，真是疯子，你那么喜欢替我死就去吧。我也不吃亏。”杀人犯看着男人嘬了口唾沫，满脸的不屑。
路灯将建筑物的深夜拉得很长，云遮住了月亮。
吴渺醒了。
“所以，我现在可以说话了？”我小心试探的问到，在得到同意后，我问他“那个杀人犯后来去了那。”
吴渺说“不知道，我只有那个男人的视角。”
“好吧，那你觉得那个男人呢，是个疯子？”
吴渺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说“我只是个旁观者 ，不能完全理解他，但他拥有了属于他的爱。”
我没再说话了，也许他一直是他人感情的附属，直到最后，才完成了属于他自己的爱的交融吧。
杀人犯成功逃走后，在那个男人的外套中发现了写满枪械注释的小本子。
而这件事过去了半年后，真正的杀人犯被捉住了，那天天气晴朗。



 第二章梦中的婚礼

潮汐起落，云气氤氲。时间随着天际划过的陨星在银河中消逝，夏日的汽水瓶被孩童踢走，流出的汽水映着树的沙叶。
吴渺捡起被踢走的水瓶，扔进了附近的垃圾箱，在远处向我招了招手。
“今天有空了？”我们坐在快餐店的二楼，享受着空调带来的凉爽。
“嗯，差不多。”吴渺拿起可乐喝了一口，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我最近有点在意一个人。”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他疑惑的看了我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说“不是恋爱的事情！就算是有关恋爱，我谈个恋爱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不是，”我笑着对他说“只是觉得，几年前那个谨慎的小男孩长大了。”
“你也大不了我多少。”他白了我一眼后继续说“这是她主动找的我，几天前，我们本来就是擦肩而过，但是她突然拽了一下我，声音很低的对我说让我帮帮她，然后就跑走了。当天晚上我就梦到她了。”
“嗯？梦到什么？”
“我梦到她穿着婚纱，在深夜，月亮很远的那会，捧着玫瑰，跳楼了。”吴渺眼睛垂了下来，接着说“醒来后我总觉得莫名的悲伤，而且持续了很久，所以，很在意。”
“也就是说你想帮她喽？”我叼起一根薯条问他“你想怎么帮？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况且她想让你帮她什么，一个想自杀的人。”
吴渺拿起番茄酱挤在薯条上“所以，我想找到她，问她，帮她。”
我们沉默的望着街道，对面大楼的玻璃被太阳照的反光。突然，我想起了什么赶忙问他:“你在梦里有没有注意过大楼的样子？”
吴渺愣了一下说:“没....视觉没给到。”但很快，他马上又补充说:“啊，我记得，好像能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超大的熊的影子。”
“人民广场！”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人民广场上有一个巨大的熊，去年才弄的。本意是为了供小孩娱乐，但大多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在那里合影。
我们开车来到广场已经是下午了，风中夹杂着一丝清凉，不似中午的炎热。此时街道上人群熙攘，各种小摊陆续摆了出来，空气中也弥漫着小吃的香味。因为熊的周围全是来拍照的人，所以我们只得坐在了熊附近的长椅上，看着喷泉升起又落下。
“你根据你的梦回忆一遍，看看是从什么角度、方向看见熊的。”我转过脸问吴渺。
吴渺思索了一下，站起身往南走了走，又往北走了走，在饶了半天和忍受着路人的目光许久后，吴渺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一样，说:“找到了，是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定晴一看，是本市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业大厦，上面有一个公共望远镜，因此，许多人都很喜欢来这里一览城市的全貌，从某种程度上也带动了大厦的名望和经济。
“她晚上自尽...那么有名的大厦，她晚上是怎么进去的？”我好奇的问。
吴渺没有回答我，径直走向那里。
“哎哎...！你这人，等等我！”
眼看我要追上去的时候，吴渺突然回头说:“我太急了，这个点估计人家也在吃饭，咱们吃点东西再找她吧。”
随便找了家面馆后，我对吴渺说出了疑问:“你这么肯定是‘月贸大厦’吗？”
“直觉吧，”吴渺吸了一口面，想了想又继续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停停停，你吃面怎么还倒那么多醋，给我留点。”说完我预备夺下那瓶醋。
这时一个白嫩纤细的手，拿着一瓶装满的醋伸到了我们面前，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笑声:“哈哈，用这瓶吧。”
我寻着声音的源头抬头看，是一个长发过肩，衣着简单的女孩，虽然她没有过多粉黛，但依旧属于那种好看的类型。
还没开口问她是谁时，吴渺首先惊喜的呼到:“啊...是你。”
女孩没有回答，笑盈盈的拉着椅子坐到了我们桌子旁，说:“我等你们好久了。”
吴渺听了这句话后立刻转换了开始惊喜的情绪，变得警惕的问到:“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以及确定我们在这。”
“别紧张，”我这时注意到女孩脸色憔悴，眼里充满着迷茫感，浑然不似其他这个年纪女孩的灵动。“我没有监视你之类的。”
她苦笑了一声接着说:“我可以知晓别人的某些事情，不管是过去还是以后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相信我所说的。”
我插了一句:“是类似于占卜的功能吗？”
她点了点头，对吴渺说:“你可以梦见别人的死亡和死去的人的过去吧。”
我和吴渺对视了一下，她没有说谎。
吴渺问:“那么你...”
她打断道:“我知道，我会自杀，因为我是我啊，怎么会.....不了解。”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并且眼睛也暗了下来。
吴渺就顺着继续说:“好吧，那么你要让我帮的是什么？”
她认真的看着吴渺:“如果你能梦到我的过去，我希望你能用你的感受，给予我评价，并且....能写一封信告诉我的家人，帮我说声抱歉。”说罢便拿出早已准备的写有地址的纸条交给了吴渺。
吴渺推辞说:“我不希望你死掉，你和你的家人闹变扭的话，应该由你来和家里人说啊，告诉他们你的想法。你不找他们谈的话，永远也踏不出第一步。”吴渺严肃的看着她“如果你自杀仅仅是让我对你评价，你大可直接告诉我们你的过去，我们也可以帮你，但是自杀是不可取的。”
我看见她低下了头，就赶紧对吴渺说:“别对女孩子那么凶啊。”
说完话我们大家沉默了良久，唯有桌子上的牛肉面冒着热气。
女孩此时抬起了头，脸上挂着苍白的笑容说:“嗯，有道理，也许我应该，多听话的。”说完她就走了，留下我和吴渺四目相对。
过了几天我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是在电视上有关月贸大厦的千金自杀一事。于是第二天，我接到了吴渺的电话。
当时气氛沉重，我便半开玩笑的对吴渺讲:“至少知道她为什么能晚上进大厦了。”
吴渺没有理我，说:“我当时应该，再多听听她说的，而不是自顾自的，把我的想法全说出去...如果我能再理解理解她。”
吴渺缓慢的说出了他所梦到的:
女孩从小生活在家人的严格管控之下，可以说，她毫无自己的主见。不过她家境殷实，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想必她就会嫁给一个阔少，平稳的做个富太太度过一生吧。可是一切从她上了大学后变得不同，暂时脱离掌控的她，爱上了一个男孩。
她爱的义无反顾，不惜放弃自己的家族，放弃学业，全身心的投入男孩。但男孩的态度却一天一天的冷淡。有一天男孩强上了女孩，女孩怀了孕，最后打掉。但毫无主见的她依旧爱着男孩，她想着只要男孩不离开自己，什么都好。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在男孩那天，将她带到酒店供人**的那次。事后男孩数着钱对她说:“你现在没背景，没家室，没人脉。除了我还能依靠谁？你就剩下这脸和身材了，不如好好利用一下，让咱俩都好过。”女孩从未对这男子占卜过，因为她相信他。在女孩当了坐台小姐，堕了一次又一次的胎时，她占卜了一下，看到的时男人用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赚来的钱，博怀中的可人儿一笑的场面。
“没有脑子吧？”“活该。”“不检点，作践自己。”“哟，装可怜呢？”“一个小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别烦我。”
女孩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将自己锁在敞开的牢笼中，不愿再出来。吴渺看到黑色的雾将女孩一点一点侵蚀，直到眼前一片黑色。但那些声音还萦绕在耳边，让身为旁观者的吴渺都觉得如同匕首刺进心脏，周遭只有女孩绝望与迷茫，和自我的怀疑。
吴渺挣扎着起来，心情难以平复。
“她通过占卜找到了我，”吴渺痛苦的用手撑在桌子上“我却什么都没法为她做。”
她身着的婚纱，是不是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即使纵越着月光落地，她仍旧没有放弃过希望。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彼岸花一浪一浪的变成了玫瑰，头戴长长的头纱的女孩背对着我跑，那头纱飘过山河，飘过丛林，穿过我的身体，奔向了光。
一周后，月贸大厦收到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话:令千金是我认为最坚强、勇敢，且充满希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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