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星云状》 奇缘壹贰 正文 壹 在渝州熙熙攘攘的茶楼里,辰子和正襟危坐,身着玄衣,即使在人群当中,也是天之骄子,笼盖不住他那傲人的气息。 他轻轻的拿起一盏凉透的茶,品味着其中的苦涩。 只听女子的惨叫从一个房间中传来。 这是一个伪装性的酒楼,看似是茶楼,实则是男人花天酒地的青楼,此种地域,辰子和是不屑去的,只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去。 这样的事,许是见的多了,拿了封口的钱就再也不做声了,总之,不管怎样,整个酒馆里的人,除了几个新客,都毫不在意,依然在举杯共饮,不亦乐乎。店里的小二,掌柜,也仍在与来此处的达官显贵攀谈,脸上没有一点惊奇。 可辰子和不同。 他倏的站起来,仔细聆听着那声音,思考片刻,快速他走向那发出惨叫的房间。 不料,门口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守着,便想着,就算不打到时也有人想打起来,于是便大打开来。 打的是满身血腥,旁边也叫声连天,辰子和抹了抹嘴角的血,结束那最后一拳,撂倒了那两个大汉。 踹开门,只见一个男人一手抓着那女人的脖子,正意志闲暇的用另一只手,拿起一杯酒,往那女子嘴里灌。那女人见了辰子和,连忙发出惨叫呼救,辰子和见状,看着那可怜又可悲的女人,看了看她的穿着,想着这女人也定是烟花女子,便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不过,应该已失身女子,已经卖了身的人,能被男子赏识,过上一夜,不应该是感觉高兴吗? 男人见了辰子和,忙大声叫道:“你快滚开,别妨碍我玩女人!” 辰子和听了这话,倒是有点奇怪,他虽并不自矜,但也知道自己名声响亮,没想到出了京城,竟没人认识他了,但更有可能的是:但闻其名,不见其身。名声大,也不代表哪都去过,更不能真的把名声和自己的脸一起宣传,走遍全国。 可祸从口出是真的。星河宗的大弟子可不是一般的不好惹,这世间,不畏权贵,行走江湖,这种事做尽了的,也只有他辰子和了。 本想转身离开,毕竟要抓的不是那男子,可一听见这话,只听得他一声冷笑,,冷剑从鞘中弹出。 霎时,剑光一闪,灵活的飞向那男人,准确无误,未伤及女人分毫,却将男人砍落在地,一剑封喉,不知是何时死的。 冷淡的目光从辰子和眼睛中发出,先是望向倒地的男人,然后再转向那个女人。 那女人满怀感激,匆忙咳出口中的酒,指着那慢慢冷却的男人的尸体,跪在地上说道:“公子,我是不能喝酒的,可他却逼着我灌下,他是罪有应得!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难忘!” 辰子和看了一眼那女人,说到:“不谢。”便转身走出大门。 这种话,他已经听烦了,不必再听。 做这些也不是为了真正的行侠仗义,只是,为了磨去心中的苦,心中的那永远的一丝愧疚,那无法偿还,却永远要还的债务……这次,他失手了。 因为要救那个女人,而耽误了最好的时机,只是砍掉了目标的一段手臂。 星河宗,一个近似黑暗的宗派,却因为新宗主的到来而变得半黑半亮,虽还是每次都有目标要杀,却也只杀死有余辜者。自然,谁也不会想到,外表光明的那个地方,立于山水之中的那个清新澎湃的宗派,竟……是个断袖辈出,人人嗜杀的地带。 当然,即使坐立于山水之中,也掩盖不住它上面的黑暗色彩,这是世人看不出,不知晓罢了。 毕竟他们曾是国家的英雄,当年妖怪横行,也是修行除妖之道的星河宗派的弟子为他们除去灾祸,即使…… 他们用的是一些邪魔外道。 宗中传说无性情中人,净是嗜血屠杀之人,却也受百万人爱戴,一战成名,一鸣惊人。 辰子和便是那次除妖战役中,功勋最为卓著,杀伐也最大的那一个。 任何人见到他都要叫他一声:辰祖师。 而这世间也没有几个人不畏惧他,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除了他。 天,慢慢暗了下来,雨点也稀稀疏疏的落下,辰子和伸出手,接住那几个稀稀疏疏的雨点,望着天空一片乌云,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情景,思念起曾经与他共进退的故人来。 他啊...... 笑容满面,曾是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故装风流,实则就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浪子。 贰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照射在他那纤瘦的背影上,更显得……他的孤独,没落。 亲眼目睹了手足家人,被那个手辣之人凌迟屠杀,想起那天……天黑的像……那天的心情… 灾难是出其不意的在这之后到来的。 这天,雾朦胧着,黑的像纱,静,静的使人害怕,虽是白日,却有一种虚伪的神秘…… 云定巡走在路上,市集纷纷扰扰,也给他带来了好心情,即使是黑的天气,明州也不缺乏那可为其点缀的喧闹色彩。 他也哼着小曲儿,迈着轻步回家去。一切都好,至少,比这天气好。 腰间挂着一支萧,身着红衣,在蒙蒙雾中也甚是明显。 他未成亲,这穿的也是常服,颜色倒也令人嗔怪。 此时,撞到一个人,想着这身高,是个男子,便没多在意,随口说了声抱歉,便绕道而行。转了方向,与其擦肩而过,继续走。 没成想,只觉得衣领处一痛,被人拽住了衣领,强制性的扯了过来。 云定巡叫到:”哪个臭脾气的大哥,踩了一下,还要打人了不成?” 明州师爷府的小诗爷,明州谁人不知?少年有为,破案无数,机智善变,再加上相貌俊俏,面如冠玉,但唯一,哦不,是唯二的缺点就是:脸皮过后和太自傲。 脸皮厚了,就连带着不正经,所以,那种名门家族的小姐是对他又爱又恶。喜欢他年轻有为,可他人还太过轻佻,动不动就往酒楼里奔。 他这么掐指一算,就猜到拽他衣领的是那个被自己踩到的人,倒也蛮聪明。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啊,将他留住之人,就是自己的‘红颜知己’。 那日,他跑去青楼,发现一个漂亮的‘烟花女子’坐在自己预定的席位上,他也到不恼火,就坐在他身旁和他搭讪。 云定巡咪咪笑道:“敢问姑娘是哪家娘子,可否可与小生共饮一杯?” 说的很直接,毕竟他这么帅的采花射手,连青楼姑娘也想托付其身吧。 只听这姑娘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到:“走开。” 他这一开口,可给云定巡吓坏了:“你……是男的?” 只见这男子面目清秀,红唇绵薄,眼帘轻垂,看不见眸子深处,不见他的眼神,倒真的分不出是巾帼还是须眉,给人一种女扮男装似的硬气的美感。 云定巡换了个方向,仔细的看了看那被自己误认为是青楼女子的俊朗少年,这少年见他看过来,便微微睁开眼,目光冷峻的看着他。 云定巡被这么一看只是愣了一下,竟没有被吓到,果真是脸皮天下第一厚。还调戏了一句:“姑娘这眼神很可怕啊,以后恐怕没人娶了!” 明知自己是男人,却还无中生有,这样的,辰子和还是第一次见。 见辰子和没回答,似是寡言之人。离开那桌,在一旁站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云定巡也不尴尬,只是还没反应过来,亲娘闯了进来,敞开了嗓门叫着找他,他怕被老娘揪着耳朵带回家,他脸皮再厚,也不能在这么多的姑娘面前丢脸啊,要真是这样,那以后还怎么撩啊,明州就这一家青楼,外面的女子不好那么轻佻,但自己又不能去外地的烟花之地,就为了***姐玩,大费周章的,他有病啊?还是闲的没事干了? 云定巡见老娘看见了自己,便急中生智,抹了把泪,跑到辰子和旁边,哭爹喊娘:“这位兄台啊,你怎能如此?我只是有礼貌向你询问姓名,没有无礼之处啊,为何要口出狂言,要将我灭口啊!看你一身华服,怕是仗着有朝廷的庇佑,欺负无辜啊!” 声音人人皆听见了,但也只有他娘关心他。 他娘疾速走过来,掐着她那粗的似水桶的腰,穿过人山人海,站在辰子和面前,问道:“你欺负我儿子了?嗯?” 云定巡就在旁边添油加醋,一会抹点泪,一会流点鼻涕的,假戏真做了。 他娘竟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儿子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她肯定是护子的,便气愤的质问辰子和。 “无耻谰言,不足为信!”辰子和紧握双拳,抑制怒火,略微提高声调,对云定巡的娘亲说道。 见情况不太对劲,云定巡便抽噎了一下,不哭了。 “那我想错了,行了吧,不是您在吵,是您本来嗓门就大。”他挤眉弄眼的望着辰子和,等待他的回答。 后面的事,说不清,反正大概便是辰子和被某个酷爱装可怜的小师爷给气的七窍冒烟,但也不好打架,就留了一句“等着”然后走了。 云定巡望着面前的那个人,瞪大的双眼,奇怪又惊吓的说到:“你是……辰子和?” “我去,‘红颜啊’!他咋来了,有缘?,我看不是吧!” 尘世叁肆 叁 辰子和依然拽着他的衣领,近乎平视的看着眼前的人。 两位在这地方都是极为高挑的人物,谁看谁也不必仰望或居高临下,云定巡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心里暗暗抱怨不幸,但表面功夫倒没有做得不好,咪咪笑着朗声说:“啊,原来是子和兄,再见到你幸会幸会。” “说来说去啊,还是那时的事 ”云定巡喃喃念叨着。 辰子和听了,横眉冷对:“嗯?” 这眼神就挺可怕,云定巡就悻悻的闭上了他那张到处祸害江湖的嘴,只是瞟着看他。 街上没有几个人了,车水马龙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逝去了,只剩下在此处的两个人儿。 没等被人踩的那个开口,那个爱作妖的就先说了。 “这位兄台,我是不小心的,你就原谅我吧……” 这哭腔装的倒像,感觉他是特委屈的那个。 虽说这路上人不多,但是听了云定巡的嚎叫,剩下的路人和商户都纷纷围过来,倒也不算少。眯着眼,瞧着周围的人,云定巡悄悄的勾了勾嘴角,然后继续演他的逢场窦娥冤。 辰子和见了这么多人,倒也没慌,毕竟上回他们遇见,他也是以这种“”精湛”的演技逃脱的,这种事,不会了。 围观的人纷纷表示同情,毕竟那些群众也没往那种方面想,就只当是两人刚认识,云定巡就被人冤枉了。一会是这个王姨说什么这小子坏啊,一会又是那个李叔说同情小师爷啊,反正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没一个云定巡想听的。 他想要,想要一招致胜,就是……骂走! “直接骂不就好啦,嘴上说同情,其实就是个随风飘的。”云定巡想着。 辰子和忍着怒火听了一阵,没在脸上表现出气愤,其实本来是想着这次要好好算上回被捉弄的账的,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又开始演戏。他终于受不了了,他双手拳头紧攥,眉心也拧出一座小山丘。 他冷冷的在云定巡身后说到:“登徒浪子,你再装,小心我回京裁了你爹!” 听这语气,云定巡背后一凉。 颤了一颤,他垂下眼帘,毫不在意的说到:“裁我爹?你要看清了,我爹他可不是官啊,还要你管辖?” 喧闹的市集中,辰子和一愣,咬牙切齿,气都喘不完。这是对他的侮辱,没人敢,也没有胆去做,他一个市井之徒……怎会…… 这时,只听云定巡假装无事的扬声道:“没事啦,没事,额,散了散了!” 辰子和轻声说到:“小师爷最好别再惹是非了,以免……惹祸上身。”最后瞪了他一眼,转身轻功离去。 不过,辰子和没和他打起来,倒让他有点奇怪呢,不过最基本的目的达到了,也算是好的。 云定巡心中暗暗得意,冲过似散未散的人群,离开了。 “等会,这师爷刚才得罪的是……?”一旁一个从京城来的商人眯眼瞧着辰子和的背影,心里一惊。 竟叫出声来:“那不是祖师吗!” 周围人目光齐聚在他身上,好奇的盯着他,这商人也是那多嘴的货,后来…… 明州城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一件事:那辰祖师来了,小师爷还把他得罪透了。 肆 灾难依然没有来,可别的事早早就来了。 清晨,云定巡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习惯性的抚平头顶那张牙舞爪的碎发,牵了牵嘴角,窝囊的穿上中衣,拖沓者鞋走进院子。 感觉没有阳光,空气中有一丝寒凉,让他清醒了些。 昨天又去喝酒了。 云定巡这种人,本来就酒瘾大,再加上平时要喝酒的时候多,这酒量自然练出来了。 可还是头疼。 想着昨天那女人……“真能喝。”云定巡微微一笑,又觉得头疼得厉害。 又一阵晕眩,他敲了敲自己的头,还要继续回去补觉。 刚刚踏入门槛,就听见一小厮急匆匆赶来,扬声叫到:“少爷!” 他转过身,眯着眼睛,也朗声回道:“干嘛,要娶媳妇啦?” 话里带有一丝讽刺意味,很符合他风格。 那小厮也一反常态的憋住笑说道:“没想到啊,少爷,你口味儿还挺重嘛。” 云定巡瞪了他一眼,挑着眉,一字一顿的说:“怎,么,了,啊” “不是,您还不知道啊,全明州的人都说,你惹了朵奇桃花!” 听了这事,云定巡只是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不当回事的说:“这有什么啊,你家少爷惹的桃花还不多啊?那母夜叉也多的是。” 说完拍了一下小厮的胸口,没想那小厮一阵躲闪,云定巡纳闷的问:“干嘛,我身上有鬼?” 小厮无奈的说:“谁让你把祖师给调戏了呢。”说完还摊了摊肩。 看小厮这状态,云定巡心想:定是某人那天认出我和他来,又嚼舌根了。 又气哄哄的说:“你这小子,是不是看我平常欺负你多,现在故意躲我,幸灾乐祸啊?” 小厮抿抿嘴唇,口齿清晰,笑容满面的说:“抱歉,少爷你说对了。” 云定巡:“……边去” 小厮“迎难而上”,轻松说到:“哦……” 然后充满怀疑的笑道:“你没有惹他吧,嗯?” 说完捂着肚子笑着走了, 走远了,笑声还若隐若现的发出。 云定巡到不发愁,他以前到处沾花惹草,名声早坏的可怜了,要不是自己聪明,最后一定是人人喊打的那种。 倒是辰子和,他心中暗暗狂笑,叫他惹我,名节不保了吧。 想着,吃吃的傻笑代替暗笑。 笑好了,要继续安静的睡觉。 刚咪上一会,就听外面一阵嘈杂,一半男半女声音:“奉今天子之名,特召云府二少爷云定巡前往京城。” 就感觉“猪蹄子”哒哒声音愈来愈近,云定巡心中骂到:“妈的,真来了,真讲诚信啊?” 想着,便毫无规矩的坐在床上,待京城的公公自己进来他的“陋室”。 “算了算了,来就来吧,反正这辰子和也不知道我认识他名字,装个傻就好了。” 云定巡装了个和尚的傻坐样,假装打禅,嘴里还念念叨叨,果真是块表演的料。 威胜第伍 伍 “云定巡,你可听见了?”那传令的太监用他那只油乎乎的大手紧紧的捏这那张密令圣旨,故意用细的难听的声腔问道。 云定巡向来自矜,更是听不得别人用这种瞧不起的语气,居高临下的对他说话,虽然平时家里的小厮是对他有说有笑,他也不曾生气,可他就是对生人最开始都有一种极大的厌恶感,自然,除了漂亮的姑娘,对其他陌生人,他都会加以讽刺,不怼到那个和他斗嘴的人无话可说,他就不会罢休。 可毕竟这是京城来的嘛,再放荡也不能丢家里的脸啊,云定巡便缓缓睁开一只眼,看着面前那近乎是壮观的京城队伍,心里不禁一惊:“不会吧,为了请我,派了这么多人,我都有点不相信要找我的是那个祖师了。” 虽然知道祖师的面子大,也没想到这么大。 云定巡就尬笑了一下,说道:“这位公公啊,不知我犯了什么事,子清只是出去逗了几个姑娘,没必要拉到京城审讯吧?” 子清,他的字,这个字起得还不错,只是这字的用处可不一样。 子清,名字清清明明,听着是规规矩矩的读书人给自己起的,用来发愤图强,提醒自己不要与人同流合污,要做卓而不群之人,用于这上面最适合了。 可惜,这么好的字,没有被好好用,糟蹋在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手里了。 他竟然把它用来炫耀...... 每当他要吹嘘自己多聪眀,干了多少好事时,他总会在别人的羡慕与赞扬之下,不要脸地来上一句:“承让承让,子清就是如此有才辩。” 真是给好好的东西用废了。以前他老娘安卿不止十遍的劝他:“定巡啊,你就不能把你那好好的名字用在你的文章上吗?” “我那练嘴!不就是在学习吗?”安卿一劝他,他就这样笑眯眯地回答着,每每他这么说,总是引得安卿无奈的摇头。 劝不了,也不劝了。 毕竟,只要他能快乐便是最好的。 那领头太监听了这话,生气地大叫:“大胆!圣前不跪,已是大罪,竟还冲撞圣命!” “对!就是这样,滑稽画本里就有这种故事!”云定巡丝毫不在意什么圣明,只是对这太监越发的厌恶了,这死东西真真就是在狗仗人势! 太监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就像不同季节的茄子,颜色在迅速转换。而旁边跪着的其他云家人,都为云定巡暗暗捏了把冷汗。 “怎么?恃强凌弱?”云定巡像吃错了药一样,咄咄逼人,和原来的那个喜欢吹嘘,面子极厚的小师爷,实在是差太多了。 没想,真被云定巡说准了。这太监,真的是欺软怕硬的种。 听见云定巡那话,就知道这云家的二少爷绝不是好惹的。 便低声下气,红着脸说:“小师爷,咱家真不是有意冒犯的,可否……给咱家点面子,别……了” 这话中的意思,直白的讲,就是叫你别bb了。 没听出来的都是智商堪忧的。 云定巡就是智障儿。 装傻谁不会啊,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听懂了也装不懂,唉…… 云定巡还故意天真的问:“好啊,我不说啦!你带我去京城吧,我倒想见见这个小皇帝呢!” 我的天,这嘚瑟的,根本就是在显摆为天子服务的老太监被一个小屁孩耍的团团转。 这太监气的面部都抽搐了,但只能忍着,就怕云定巡再让他尴尬。 旁边的几个离他们两个近的小太监,都面面相觑,可能也是一辈子见一次的吧,头一次看见敢给领头太监脸色看的庶民。 嘿,抱歉,云定巡就是这么不识时务,见佛不跪,见官无礼的就是他。 这太监也得低声下气地说:“二少爷?” 云定巡眯眯眼:“有事吗,公公?” “这......二少爷,该启程了吧?皇上急召啊,就算您不当回事,您这家人.....也......” 赖着不走的那位摸摸下巴,不情愿的说道:“这京都水深,我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了,你说呢,公公?” 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上还要毕恭毕敬,也是为难这位老太监了。 这太监便弱弱地说:“那您想做点什么呢?” “我想啊......自然是在这,多留几天,和他们告个别喽。”云定巡的作劲说来就来,其实他本来也想顺着他们来的,去就去呗,反正他聪明善辩,又不怕什么,那皇上,祖师什么的,再坏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给弄死,最多是喝斥几句,真要杀,也得计划在墙角里杀,他不走那些小地方不就好了? 就是没想到,这京城来的人竟这么牛气,烦的云定巡要要用“三寸不烂之舌”逗死他们。 太监斜眼看了看旁边的随行宫女,给之以暗号,那个被任命的宫女便立即向云定巡的床走去,那宫女向云定巡施礼,用柔情似水的声音款款道来:“小女怜香,是自愿来伺候云少爷的。”说完还朝云定巡献媚似的微微一笑。 云定巡真是被吓住了。 “我艹,找个这么......的人来伺候我,那我就要被这种狐狸精给吓死。” 喜欢女人,不代表喜欢所有女人。 这种,不仅不喜欢,而且觉得想吐。 云定巡不可思议的看看这宫女:“你确定这是宫女?不是歌姬?”要是宫女,那......这皇宫里,宫女要都这样,偌大宫殿,不就是青楼女人窝了? 太监堆笑:“是啊,公子,这位宫女怜香倾国倾城,而且还自愿照顾公子您,多好的事啊!” 云定巡现在几乎可以想象,如果,一定是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过上了,这怜香一口一个“郎君......”,他听一下心中愤恨一次,肯定心里想着,娶她还不如娶个男人呢,至少比她好些。 “不必了,不必......我不是身残之人,找个人照顾,不必不必......”他苦笑着说,“而且这位姑娘......太漂亮......云某......驾驭不了。” 他说的都要哭出来了,旁边的人都憋着笑,要不是这有个大人物镇压,现在怕是哄堂大笑了。 这人竟......不要? 怜香撇撇嘴,狠毒地白了云定巡一眼,心中想着:“不要老娘?真是个瞎子,我如花似玉,来服侍你这声名狼藉的草民,就是给你极大的面子了.......” 这京城来的人,他见过的,怕是都得罪透了。 太监也没想到一个极爱与女子调情的云家小师爷,给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你竟不要,是......有点惊讶。 “公公,”他把声音出其不意的传入太监的耳中,“那您便是准许我留几天了?” 老太监听了,张大了嘴,最后也没说什么,带着人去客房住了。 斗不过,斗不过啊! 脸皮厚的斗不过。 他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关于准许他再待几天的话了?好吧,凭空捏造的本事,又刷新了对他的最低记录。 琐事第陆 “清儿,你没事吧”安卿看着那一行人愈行愈远,便招呼着其他人站起来,自己走到云定巡身边,询问情况。 其实她都看的很明白,就是自己家的儿子制服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太监,别说着急了,连担心都不担心,云定巡那是什么人啊,她都见识过了多年了,别人说他一句,他高兴的时候,能笑眯眯过去,他要是心情不好,能找出一百句还给你。 是啊,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没事啊,老娘,别担心,你儿子还担心什么啊,我不强迫着他自己找房子住去,让他住我们家里,就已经是不错的了。”说着,云定巡从床上再次站起来,拍了拍安卿的肩,“老娘,可是我啊,过几天就要走了,不留留?” 就见刚从门外过来的云定巡的亲爹就急急的赶来了,挥手就要打云定巡,嘴里还骂道:“混蛋玩意,先不管你要去哪,但你是不是浪的成性了,敢对你娘这么没大没小?嗯?老子的女人少碰!” 云定巡:“......” 这明州最著名的师爷......就是这样。 是人都会装的,这明州师爷就是装得过头了。明明内里是斯文寡语的,但就是要装成性子火爆的中年油腻大叔。 因为----自卫。当然,不仅是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的家里人。 明州知府,不仅蠢笨如牛,而且压榨百姓,增加赋税,收取贿赂,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可师爷云则远是大义凛然的,自然不愿意向恶人妥协,于是辞了官,与家人依然在明州居住,在这待着,就是为了帮助这里的百姓;脾气装得大一点,不斯文了,见谁骂谁,再加上云则远深得民心,高官当然不敢来找事了。 所以,要让别人信,首先要骗过自己和家里人,除了安卿,云家人真的都以为他性子就是这样,连他儿子云定巡也不例外,毕竟他自打记事起,云则远,他老子就一直那样了,就算你多聪明,也猜不准一个成心要一辈子隐瞒性情之人的心。 云定巡无语:“爹啊,讲点道理成不成?我碰我亲娘不行?” 云则远瞪大眼睛,指着云定巡的鼻子,上去就要扇一巴掌。 这是让他更深刻的了解亲爹? 手一挥,刚要拍到云定巡的脸上,突然被另一只手截住了。只见安卿无奈的用手抓着云则远的手,向他使了个眼色,云则远看了,两手便一齐落下,还看见云则远的手自然性的摇摇摆摆。 这手的主人心不在焉,动作自然扼制不住。 毕竟,云则远正脉脉含情的盯着安卿看,没时间顾这只手好不好。 好吧,这下安卿也沦陷了,也看着云则远。 老夫老妻还调情啊,青春永驻还是怎么? 云定巡干咳了两声,提醒其他人撤离高危地段,那俩人也装没看见云定巡的动作似的,继续盯着对方看。 云定巡是最后走的,走时留下一句话:“那啥,爹,娘,空间给你们俩留着,你们好好......啊。” 依然没人回答他。 尴尬的出了门,云定巡心里就痒痒,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姑娘了。不看爹娘在那如胶如漆还好,看完了就越发也想找个姑娘陪着。 反正,他那种脸皮厚的,只要是姑娘,是谁都行。 就拦住在一旁干活的丫鬟,扯住她的衣角,这丫鬟和云定巡差不多大,看到云定巡在自己面前,羞涩的不行。 云定巡使出“撩妹第一招”来安抚那姑娘,他抚了抚那丫鬟的碎发----好吧,实在是郎才女貌,丫鬟长得倒不丑,看起来和云定巡蛮合适的。只是那姑娘的脸红的烧了起来,更有一种动人的妩媚。 暧昧,现在只能用这个词了,暧昧的形成了一幅唯美的图画。(我再多写远在京城的辰子和要手持八百米大刀来砍死我护他媳妇) “啊------”该做的浪事还没做完,全院的人就都听见这阵痛苦地惨叫。 本来正认真地撩拨女孩的头发,谁知突然觉得脚下一痛,便抑制不住的叫喊出来。 那丫鬟狠狠地踩了云定巡一脚。 真的是很用力,云定巡就有种感觉----自己的骨头被生生踩断了。 他这从小被大到大都受不了,可见,不是一般的疼。 只是啊,自己惹的事,自己就要受着,这道理他在后面的日子里明白得极为透彻。 “别乱撩人,OK?”这姑娘拽了一句特别的话。 聪明的云定巡也百思不得其解,就微笑着问道:“敢问姑娘,这“奥凯”是何意啊?” 想问那个女孩是谁? 这个需要在意吗,不是讲他们俩的故事吗? “你觉得奥凯是什么意思呢?”那个女孩气哄哄的看着云定巡,“自己想去吧!” 说完推开云定巡,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在那无知的纳闷了半天,依然固执的以为“奥凯”是一种骂人的话,就比如“竖子不足与谋”那样鄙视人的话。 “哇哦,这个比上次那个辰祖师还火辣啊,”想起辰子和,云定巡就会忍不住哈哈起来,“总是记得我把他认成女子时,他那窘迫的样子。” 火辣......他那是火辣吗?他那只是生气吧...... 窘迫......他那也只是不想和你说话吧...... “哥哥!哥哥!”云定巡刚在旁边的石头上歇歇,就看见一个翩翩紫衣少女手持团扇,叫着他名字,向他走来。 云定巡看见他妹妹,心里的滋味实在是说不出。 说讨厌吧,她生得那么可爱,也讨厌不起来;说不讨厌吧,她还太过粘人了。 漂亮也只能用来看了,就算云定巡真的老少皆吃,也不能撩拨自己的亲妹妹啊,所以,剩下的只有粘人了,粘人反而心生怜爱。 亲妹妹喜欢赖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最关键的是,做什么属于男人的事情不方便啊! “我去,又来了!”云定巡脸都扭曲了,赶紧从石头上坐起来,端正地坐好,清了清嗓子,调整好微笑,挥挥手招呼着她过来。 “哥,”云隐然一个人走过来,丫鬟待在旁边,“我来看你了!” 是啊,这次是妹妹反过来看他了。 隐然都已经嫁人了,自己却还空守风流。 “太子妃,您可别着凉了。”一旁的侍女说道。 云定巡听了那话,微微一怔,黯然笑道:“是啊,隐然,你先回去吧,一会再详谈。” 还记得当年那个迎着风,傻乎乎的笑的隐然,是那么的活泼。 可如今呢,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已被家族的兴衰所捆绑,虽还是那个单纯的样子,可那纯洁的心灵,怕是怎么寻也寻不回来了。 也许......自己决定终生不娶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他云定巡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人,也终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自命放浪,这,也许是他对人生这个问题的唯一答案。 杯酒第柒 “公子,这次该走了吧,京城那边......”云定巡的房中传来老太监的声音。 这老太监真的是两边骗,两边都恭维,又对谁也不讲实话,心机重得很。 “去京城?那叫让我来的人接我去啊,”云定巡装傻,“我前些日子也没说要去啊。” 太监在心里可恨死云定巡了,恨不得把他戳个千疮百孔才罢休,可惜,尊卑有别,这云定巡再怎么说也是太子二夫人的亲哥哥,就算太监是只怕皇上,不怕什么其他皇族的,那也是害怕云定巡一口喷死自己。 “那......?再待一天就走?”太监近乎哀求的说。 云定巡在桌子上坐着,双手交叉,心不在焉的轻挠头:“不是说了吗,叫你们那个什么皇帝来啊。” 太监吓得面部扭曲:“诶呦,您可别为难咱家。” 太监害怕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让一届天子屈尊来迎接一个无名无分的人,就算这皇帝放下尊严敢来,也没人敢请。 云定巡单纯一笑:“怎么是为难你?我保证我是有用的,值得你们主子来请我的。” 这太监翻了若隐若现的半个白眼,心里想着:“他就是自信的把胸脯拍漏了,我也没这个胆啊。” “您有才是有才,可这……叫圣上来接您……这不符合规矩吧……” 感觉这一遇到云小少爷,一切都变得磨磨唧唧,事情永远也结束不了。 作妖的那个又开始没事找点事干,云定巡浅浅一笑,双目清纯一睁,像小孩子似的看着那太监:“那我就不劳烦你啦……” 太监刚松了一口气,云定巡就又不要脸的来一句:“那叫你们祖师来啊,不是他叫我来的吗。” 太监神经抽搐,听着辰子和的名号便吓的哆嗦,可见辰子和在京城的威名实在是响亮。 “对了,我还没问您呐,公公名什么啊?” 峰回路转,话题转移,倒是强迫性的把这“祖师来接他”的事给拍定了。 太监战战兢兢的扑在地上,咬了下嘴唇,低着头说:“老奴……名叫惜财……” “噗……” 云定巡一没忍住,笑了出来。 是“惜财”还是“喜财”啊?他倒是觉得这太监的性格,还是比较偏向“喜财”的。 还没等老太监回过神来,就听见他旁边跟随的两个小太监先发飙了:“我们总管公公岂是尔等能妄言的?” 原本以为这小太监是真的为他打抱不平,只是那两人说完,便一同望向老的那个,眼神恳切。 …… 怕是这老太监前几天被云定巡捉弄之后,骂他们不护主,要革他们的职,几个人就商议好要讨好公公。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本来就被一个小孩欺负的不得了,你这来撑腰算什么啊?火上浇油?幸灾乐祸?! 惜财不能瞪云顶巡,就狠狠恶毒的盯着那俩太监。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哪懂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立了功,愉快的笑,心中哼着古代版的“好运来”。 事情惹得人笑,云定巡是不管什么脸面,躺在地上就捧腹大笑。 老太监暗暗咒骂着那俩傻家伙,缓缓站起身,用尖细的声音说着:“老奴尽力……” 是要尽力了。不答应下这事,再在这待着,老脸都丢尽了。 看着老太监气急败坏的走开,云定巡使劲揉着头发,苦思冥想:“我是不是有病啊,叫他来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来也好,你解释清楚,不就没事了?” 只见窗边坐着一个剑眉星眸,身着刺客装的蒙面的……(可能是)男子。 云定巡手托着下巴,扭过头看他:“来这干什么?” 听着语气,是熟人来了。 见云定巡搭理他了,男子虚掩胸口,故作病态,伤心的说:“小清清,你无情啊!” “啊啊啊!”云定巡正心烦,“韩昭啊,不要演了!” 确认过了,是一家的人。 韩昭,一个从师于泉林仙人的仙道柴废,家里人让他跻身上流社会,他却非要当个特务小捕快,每天不习仙法,只练武功,武功到是厉害了,可让他学的都没学好。 表面上冷酷的很,实则也是个多情绪的人。 窗边人见他情绪不对,缓和了语气,扬起下巴摘下蒙面的布,勾了勾嘴角,一手抚平碎发,一手指着云定巡,哑声道:“别生气啊,那个辰祖师无情无义的,你叫他来向他解释怕也没用。” 云定巡憋着气,皮笑肉不笑,尽量不开口骂这个死玩意,就只讥讽一句:“不是你说让我解释的吗。” 韩昭看云定巡的样子,就差上去揍自己一顿了,就闭上嘴,静静地咬着指甲。 看着云定巡所趴着的桌子上有杯水,看到水,韩昭轻咳两声,就自然地觉得口干舌燥,想向云定巡要口水喝。 “小清清?” 闻言,云定巡瞥了他一眼:“干嘛?” 韩昭走下窗户,在云定巡对面拉来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 “要喝水。” 说起韩昭和谁最亲,那就数云定巡了。韩昭对别人都是冷着张脸,偏偏对云定巡是爱护有加,这不得不……引人……遐想。 云定巡正拿着文案看,顾不上他,便随手抓了个杯子,给他推过去,心不在焉的说:“喏,自己倒。” “不是……云……”韩昭刚要开口,话便被云定巡给打断了。 “行,我给你倒,别吵了。”韩昭弄的他不得安宁,不能静下心来,还怎么了解辰子和? 于是一边看着文案,一边摸索着茶壶,皱着眉说:“杯子拿过来。” 韩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顺手伸出茶杯。 一盏茶。 “喝吧喝吧,韩昭你安静点就好。”说完就把韩昭手里的杯子推到他嘴里,让他闭上嘴。 韩昭:“……” 咕嘟咕嘟喝下去了,云定巡才收手,接着就听韩昭叫着:“这杯子你用过了啊!” “靠……对不起啊,没在意……”听了这话,云定巡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第一时间安慰韩昭。 “刚才我就想说的!” “对不起啊……” 云府的夜晚本该是极其安宁的。 可是,今天却让人难以入眠。人的叫声混杂着受惊之鸟的啼鸣,即使是睡眠极好的少年,怕也难以入眠了吧。 这会不会算是……间接……那个呢? 第八章你是不是我亲妹妹?! 是晨。 … 即使再浮想联翩,云定巡也不会在意用错杯子这种事情,其实他心里就是不在意的,俩男人用一个杯子怎么了,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可那位,就不同了,毕竟,韩昭算是半个断袖,喜欢男人,所以便会感到不自然。 云定巡自然是知道这事情的,所以当天才没有用话逗他。保持内心平静,云定巡好奇的一次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知道他有奇怪的癖好还和他相处?再想处说不定哪天,我就变的古怪了。” 指不定哪一日,桅杆断了,直男变老弯。 当然,这只是想象,有可能人家云定巡就克制住自己了,和韩昭还是好兄弟,但爱好就不一样。 云定巡是不担心这种事了,可估摸着没有多长时间就要启程赴京,毕竟是皇帝诏的他,虽说能拖几日是几日,但看这来接他的人这么恳切的让他快点,便是上面催的急,恐怕就拖不住了,大城市,这次肯定是要去的。 惜财大腹便便的走进来,又轻声轻气道:“那个,二少爷,杂家再不带您回去,皇上和祖师,怕是要怪罪。”太监说着两人的称谓,从“皇”字开始抱拳行礼,再到“师”字双臂落下,可见辰子和的地位可与皇帝齐称,不容小觑。 “啊,那去去去,”云定巡假装不耐烦的挥挥手,心里却偷着笑,总算是能见见辰子和了,“行李我早就收拾好啦,今日便可启程。” 惜财听了云定巡的回答,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把心从嗓子眼里放回肚子里。 “今日便可启程?”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了问。 “不信,我也不解释,先走了。” 云定巡假装生气,与太监擦肩而过,脱离那些人的视线,哼着小歌,心中估摸着,怎么能安全到达京城,半路不被某些人弄死。 这的确是要担心的,辰祖师所属的星河宗那可不是善茬,要杀一个云定巡这样的武功半吊子,就是星河宗的最低级杀手,也是勾勾手指头,他的项上人头便不保。 一阵寂静。 “不然,向小昭子借几个法器用用?”云定巡愉快的扬起嘴角,若有所思道。 毕竟韩昭师从仙门,找几个小玩意应该不成问题。 可也要韩昭愿意搭理他啊。 云定巡使劲儿的挠了挠头。 真是不理解韩昭,俩男人之间别别扭扭,总感觉不太对劲。 感觉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俩人变得焦头烂额了。 芳草气息轻轻拂过,门外花园景色甚好。春蜂戏蝶,万物复苏,吹过一阵阵温柔的浪。 “师兄,密探来报,那太监所说是有真有假,不可全信的,就是说,云定巡没有特别不尊重皇朝之人。” “嗯?”只见这人面如冠玉,一副漠然的眸子中却散发出不可贴近的冰冷之气,将所有人对其的好感消去,剩下的只有畏惧和不可侵犯。 辰子和听了这活,质疑了一句,转过身来。 对面那人便鞠了一躬,再道:“辰师兄,看来这云定巡,的确是有不半分冤枉。” 辰子和揉揉眉心,道:“知道了。” 对面少年颇是好奇,这云定巡是何方神圣,竟能使辰子和出动密探去调查他。到底是年纪小,心思掩不住,阴柔的脸上露出疑虑的神情。 辰子和平时和他这个小师弟最亲近,也最为信任他,但不代表什么都告诉他。 “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少年这是看出来了,辰子和这是明摆着闭口不谈啊,还打算把自己赶走图清净。 “师兄...” “许灏,”辰子和打断少年的话,“先出去吧。” 许灏不情愿的撇撇嘴,想要启齿为自己争取机会。 不知为何,张不开嘴问,似乎嗓子眼里堵着个东西,难以发声。也可能是许灏自己就觉得,这问题开不了口。 好奇想发问,最后吐出口的却只是一个字:“哦。” 辰子和颔首。 许灏缓缓地挪动,好像还期望着辰子和会突然叫住他,告诉他事实。 可最后,什么也没听到。 见许灏走了,辰子和继续心不在焉的赏景。 可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了。在想他。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那冰冷的脸上,若有若无的勾勒起一丝浅浅的笑。虽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微微一笑,却可能是自从他面临世事无常之后,第一次真心的笑。 旁边无人,他却笑的收敛,只是一抹淡淡的、转瞬即逝的高兴。 辰子和在那笑,而这位却在这里疯狂的想法子。 不是想怎么自卫,而是一直纠结于怎么请求韩昭原谅,顺便...图个方便。 只要讨好了韩昭,不仅促进了二人的友情,更能借点东西,一箭双雕。 “怎么办啊!?”云定巡和隐然坐在石阶上,他瞥了云隐然一眼,不知所措的问道。 云隐然擦擦眼角的泪,回道:“我也不是男人,哪知道小昭昭喜欢什么啊。” 云隐然碰巧来省亲,一从大堂里出来,就被云定巡拉着不放,问这问那,最后说了这件事。 听了哥哥的一番诉说,云隐然实在是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就笑,笑得眼泪都溅出来了。 她是实在没想到,这俩男人,还这么狗血的发生了这种事。 “不是,你就不会同情同情我吗,又不是我生气了,是小昭子,你想想那时候,多尴尬...” 云隐然挥挥手,叫旁边的丫鬟下去,然后凑到云定巡耳边说:“二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昭昭啊。” 云定巡刚刚看隐然把人支走,还以为她有什么秘密要说,没想到是问这个。 云定巡便憋着气笑道:“不知妹妹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八卦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云隐然是存心要把他气死,明明知道韩昭和他没什么关系,还故意来问,“好久不见小昭昭了,哪天聚一聚,香研阁一层,不到上面去,我请客。” 香研阁是青楼啊,隐然这是要帮着他们俩生出爱情,再在青楼解决问题? “不不不,韩昭他不去,你自己去吧,没事我先走了,好好休息啊。” 说完抬脚就走。 “诶...不是,你不是要我想办法吗?” 隐然看着他的背影喊着,说罢笑得合不上嘴。 云定巡听了,背后发凉,回头笑,白了隐然一眼,嘟囔着:“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第九章更何况…… “来了来了,大人,您可终于准备走了!” 云定巡眉角一弯,脸上的笑容不停的荡漾,也不细细品味其中的讽刺含义,只是勾起嘴角,回了一句:“看来大人人也等很久了嘛,抱歉抱歉。” 惜财先是一愣,接着笑着伸出手:“大人,请吧。” 这是第一回啊。第一次说话这么客气,惊讶的让惜财抹了把汗,就怕云定巡是另有企图。 云定巡“嗯、啊”地应着,轻轻一跃上了马车。 惜财在下面喊道:“云小师爷...在里面可还舒服?” 听了太监的问话,云定巡纳闷半天:“这不是接贵客的车么,还能不舒服?” “...”一阵寂静。 惜财强颜欢笑,毫无作用的解释道:“杂家就是问问,关心关心,对,关心关心...” 车上的事儿,还是别让这位爱找茬的知道了吧,要不指不定会怎么笑他们一群人呢。 “启程---!”一小厮扬声喊道。 说罢,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车里就云定巡一人,不透光的车厢特别昏暗,有冥冥之中想要睡觉的感觉,倒也不奇怪。 可云定巡晕都不晕,很是兴奋。 有面对刺激的期待,还有面对恐惧时的壮胆。 一会有个人要来。 马车轻轻一振,其他人毫无察觉之色,然而,车厢中,却多出个人来。 “小昭子,喝杯茶吗?”云定巡泰然自若的端起茶杯倒了杯茶,给韩昭推过去。 上回的事之后,韩昭怕是对茶这种东西有阴影了,所以只是看了一眼那杯,然后轻皱眉,没再做出喝茶的动作。 云定巡故装生气地挑挑眉,接着用异常认真的语气道:“小昭子,我这命,可就交给你了。” “嗯。”韩昭简单的答着。 看来韩昭是铁了心不与云定巡搭话,云定巡也不好再死皮赖脸的要他回答了,就也闭上了嘴。 “咱也不把自己看的多重要,但这世道就是这样,路上定会有人围堵,星河宗的人不屑杀我,这荒山野岭,也会有山贼的,注意点。” 韩昭懒得回答,干脆不说话,抱着剑闭目养神。 车子摇摇晃晃,可感到道路的崎岖坎坷,蜿蜒的无尽头。 云定巡掀开车帘,往外边看了看:“小昭昭,”说着转过头来,把胳膊勾在韩昭脖颈后,“不口渴了?” 韩昭缓缓睁眼,困倦道:“未口渴,勿勾肩搭背。” 就是朋友间的玩闹,在韩昭嘴里,就变味了。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小昭子你为什么兄弟少了。”云定巡自觉无趣,把胳膊从韩昭肩上放下来,假装担心的扶着额。 这么会误解别人的意思,谁爱搭理你啊? “也是没想到,”云定巡也不管韩昭听不听,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竟然是至交好友。” 韩昭霎时瞳孔微大,又闭上了眼睛。 云定巡不当回事的的笑着:真是和平常一样,高兴了好说话,不高兴了,人家上赶着和你聊,你也只回答几个字。 当然,韩昭这种情绪只是单单对云定巡的。 “韩昭?” 可能是睡着了。 云定巡挑挑眉,似乎下定决心,自己也要睡一觉。 “停------” 他刚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确定不会不舒服,要躺下休息。 马车外便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呐喊”。 声音刚落,车厢大幅度颠簸,云定巡顺着惯性,头撞到旁边的车壁上。 这还没完,撞了一下就撞了吧,云定巡还是想好好睡觉。可老天不给他那机会啊。 就听外面有人敲车门,朝里面喊道:“小师爷?要不要下车歇一会?” 尖细刺耳的声音,是惜财。 云定巡眯着眼,看着在旁边睡觉的韩昭,把门推开一条缝隙,不让别人瞧见韩昭,压低了声音对外面的太监说:“公公,我在车里不累,倒是有点乏了,想睡觉,您看,我这就先不出去了,睡会儿就好。” “好好好,小师爷,您休息,有事喊杂家就好。”惜财恭维的回着,说罢举起他那兰花指,颠着小步走远了。 云定巡思索着,要进山了。 现在他们,便要临近山脚了。 看着这阵仗,人多的不像话,进了山也不怕,一样可以打,怕是要冒险晚上进山,可要是能找到客栈,依惜财的性格来看,可能会在客栈住一宿。 晚上不仅可能遇到乡野山贼,还会遇到只有晚上会出没的狼虫虎豹,相当于危险增加了二倍,这种担心也不是没理由的。 他心道:“反正现在是中午,晚上再说。” “总之,晚上进山虽然危险,不过有某位的保护,也不怕什么。”云定巡想着,看了看旁边的韩昭。 看着韩昭的时候,余光一转,瞟见了车壁。 透着从门的缝隙那里,照进来的一丝微微明朗的阳光,车壁看得倒也明显。 深浅不一。他没有看错。 一般京城派出的车,都是极为精致,木材也是上等的,颜色不一,只能说明,这车在制成时,所运用的材料混杂,并不是一种木材所制。 这不是什么大事,却引得云定巡好奇的要一探究竟。 如果是几种同等好的木材混杂在一起也就算了,可是...想起早上惜财问自己在车里舒不舒服,看那时他的样子,就基本可以确定,这车不是所有材料都是一样好。 “咳咳,”旁边突然有声音,“你关心那种事有用吗?” 韩昭突然发话,云定巡吓得打了个激灵。 “没睡着?在那盯着我?”原来以为韩昭睡了,才有时间顾这顾那,要不然一直和韩昭纠缠不休。 云定巡的嘴角弯起一个让人看着舒适的弧度,拿指尖划着车壁:“怎么没意思,我感觉可以把车的问题当把柄,让惜财陪我们玩。” 一提到玩,云定巡就变得极为单纯,不会想什么前因后果,就一味地追求玩。 韩昭一脸无奈,道:“你追究这种事情,就算查出是那太监干的,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更何况...” 更何况这是你家的人干的。 那天要去见云定巡,半路看见了那车。 那车先是原原本本的在那放着,还没等韩昭走远,他就看见两个烧火的,正在将那车大卸八块,还听到他们嘴里说着:“这木材真好啊,能多烧一阵了。” 韩昭也不知道这车是谁的,所以索性不去看它。 他和云定巡不一样,不爱管那闲事,管它是什么事情,一律视而不见。 今天看见那车时,便想起了那天的事。 不过云定巡没问,韩昭也懒得说,省得到时候他问的更多,回答都回答不过来。 韩昭想,那车怕是被拆了一大半,后来那些太监才发现的。 车被人拆了,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 更悲催的是便是,没有可以修补的木材。 皇家派出的车,材质何其珍贵,怎会在明州出现? 所以,最后只能拿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修补。这种事还不可以告诉上面,说了至少会有个看管不周的罪名降下来,有这种错误压着,惜财这职位肯定不保。 只能忍,不能声张。 早上问云定巡是否舒适,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现,可是惜财却不知云定巡看出了倪端。 明摆着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太监的老谋深算都去哪了? 云定巡问着:“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我饿了。”韩昭答道。 第十章天选之子 “饿吗?” “没有。” 对坐在棋盘两边博弈的二人就这样简单的对着话。 “不然,先果腹?” “不必。” 只见其一的面容清冷的男子执起一子,看着棋盘,思考片刻,果断的落子。 “啪嗒...” 小皇帝观察着棋盘的微妙变化,和煦一笑,道:“子和,你赢了。” 辰子和颔首:“是陛下心系其他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元若品了一口茶,继续说,“我是在想,那个云定巡。” 辰子和轻蔑眼神的略过,表示不曾对云定巡十分关注。 “我明白。”元若轻点头,鼓弄着茶杯,“即使是真有感情,那也随你吧。” 辰子和看着眼前这个人,“嗯”了一声,心生涟漪。 元若温文尔雅,心怀天下,虽没有辰子和俊俏,但也是丰神俊朗,不可多得的美男。眸色清黑,任何女子见了,都不会忘记他那似乎怀着炽热的眼睛。 总的来说,更多的女子会爱慕元若,而较少的才会去追求辰子和。 前者虽为皇帝,却平易近人,关心百姓,能时刻关心天下子民的情况,极惹人喜爱。 可后者职位虽然也是无人可及的,但对其他人太过冷漠,毫无民心,再加上嗜血屠杀,即使再美,怕也没有人敢靠近。 外观亦是如此。 元若温和,而辰子和孤冷。 辰子和与元若结交,也是看中他的性格,否则,一代枭雄,是不会替皇帝卖命的。 善解人意,君子如玉。 “子和 ?” “嗯。”辰子和回过神来,目光依然冷厉。 “听说云定巡他们已经启程了。” “……嗯。” 辰子和实在是捉摸不透元若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元若是不喜欢管辰子和的琐事的,也不曾多问,今天这怎么了…… 元若看着辰子和微微疑惑的眼神,笑着说:“云小师爷不适合杀。” 原来元若是要提醒自己,不要一时生气开了杀伐,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毕竟,辰子和已经应允元若,不乱杀人了。 辰子和了然,垂下眼帘点了点头:“陛下,先告辞了。” “好。”元若温和说道。 辰子和走出殿门,旁边的侍从远随其后。 只有许灏一个人和辰子和贴的很近。 许灏皱着眉,一脸哭样,委屈的说:“辰师兄……你可不可以……参加比武大会啊……” 辰子和的目光扫过许灏:“输了?” 只见许灏的腕部青肿一片,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嗯!”不知许灏是没被打残还是怎么,竟还有力气理直气壮的喊,“他们真的是不留情面,就让我赢,能怎么样啊……” 辰子和轻咳一声。 明明就是你技不如人,你还告上状了? 许灏一脸茫然。 辰子和城府深,有什么心思也不往外说,导致至今也只有当今皇帝元若一人彻底了解他,所以,他的动作实在是弄不明白。 是告诉他,师兄给你撑腰? 还是说,你话很多啊。 总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闭嘴。 许灏刚闭上嘴,辰子和就来一句:“回宗。” 说完就乘着轻功没影了。 没反应过来的某人:“……” “不是,你等等我啊!” 许灏到的时侯,辰子和正在和星河宗宗主喝茶 。 “哈哈,子和啊,这是新到的铁观音,你尝尝。”一个老头慈祥的说。 许灏看着这俩人就来气。 “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还在那笑谈风云,假装看不见我?”许灏心里憋屈得很。 “灏儿啊,过来。” 许灏听见宗主叫他,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快步走向两人。 “帮忙把茶末倒了。”辰子和递给他一个装满茶末的茶壶。 辰子和绷着脸,抑制住笑意,但还是轻轻勾起嘴角。 “师傅,你看看辰师兄!” “好了好了,”老头摆摆手,笑着说,“你们别闹了,再闹的话,是不是存心让我这个老头子嫉妒你们年轻人啊?” 许灏道:“当然没有,师傅你还年轻呢。” 三人正聊的起劲,忽然,听得“嘎吱”一声,辰子和放在桌上的茶杯出现了一条狰狞的裂口。 顿时鸦雀无声。 空气如凝滞了般,没有人开口说话。 “不祥之兆,有人在宗里怕会打上一架,或有更严重的事。”终于有人开口,说出的却是谁也不想听到的事情。 辰祖师辰子和,修邪道的天资无人可比,只因,他是天选之子。 不知是何时有这天选之子的传说,但这传说的确很灵验,天选之子,都是世间无双的。 这身份就为辰子和的地位,又巩固了一层。 若作为天选之子的辰子和遭遇不幸,那就代表这个地方,都会有不幸的事,甚至……血光之灾。 此事人尽皆知,所以当所有人都知道辰子和是天选之子后,再加上他的性格,没人敢冒犯他。 杯,是装载万物之源----水,的器皿,若此物破损,那便是……万物覆灭。 这种事情也曾发生过。 那时辰子和刚被封祖师,但也只有十五六岁,虽比一般人沉稳,却也是年轻气盛之时。 那时,有一位大臣名叫司庆烨,直言不讳,向元若谏言,弹劾黑官李伏,指明此人压榨百姓,加重赋税,还私收贿赂为人办事,以冲私囊。 当时元若刚即位,但也知世事,同意严惩李伏。 下朝后,元若与辰子和商讨此事,也借此赏景。 “这花好看倒是好看,只是太艳了。” “官场中,有无数这样的花。”辰子和道。 元若一惊。 辰子和开口绝非戏言,明显是在告诉他,朝廷之中,有很多看似为民着想、有着伟大的精神光辉,实则只是表面的现象罢了。 一刹那,花盆裂。 第二日,许多朝廷命官家中惨遭血洗,其惨像简直不忍直视。 然而在那些官员的府邸大门上,全都写着一样的几个字:“替天行道,昏官。” 事情发生后,元若曾问:“是你吗。” 辰子和答曰:“不是。” 既然他说不是,那便肯定不是,因为辰子和即使性情再冷漠无情,见谁骗谁,也不会骗元若,何况辰子和不太会撒谎。 于是,大家都开始相信天选之子的传说,一传十十传百,人心惶惶。 不过,倒是安宁了许多。 “师兄……怎么办……”许灏想起往事,感到脚下阴凉一片。 第十一章恍惚若成材 “无碍,他们想保护的不还在这里么?” 辰子和冷冷地劝道,本想让他们放下心来,可这话似乎没什么作用。 毕竟是杀人不眨眼还无真实身份的灵,就算有辰子和这个天选之子在,他们也不能不害怕。 宗主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天选之命,那我们做挣扎也是无用的,不得反抗,就迎着吧...” 许灏双目一睁,提高了声调,叫道:“那还能等着别人来杀,我们不做半点防御?” “逃?”老头突然想出一个办法。 逃跑,听起来是懦夫所为,可明明知道自己不敌对方,还强撑什么啊?还不如悄无声息的跑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想办法。所以这种办法听着愚蠢,实际上是最最万全之策。 “看来这能这样,”辰子和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的情况,走为上计。” 辰子和是怎么也没想到,他,明明是要面对一切的勇者,竟也会在绝境之时说出“走为上策”这种话。 果真是天命不可猜忌。 到了这个地步,许灏也没时间多嘴,只是呆呆地问:“带全宗弟子走?” “走。”辰子和知道,怎么劝,他们也是不肯坐以待毙的。 老头担心的看着辰子和。 其实辰子和根本没打算和同宗的人一起走,他想看看,那所谓的天选之子守护神,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就在那伫立不动,犹如一尊由白玉所砌成的、完美无瑕的人像。 许灏是要走的,可看见辰子和的样子,就焦急万分:“师兄,干什么不走?” 辰子和品出话中有担心的意味,便轻眯眼,不以为然的甩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好奇。”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好奇个勺子啊?! 这种话在许灏的嗓子眼里徘徊了千百回,但就是不敢真正的说出来。 要是一般人,许灏早就吵起来了,要是对方还顽冥不化、执拗得很,他就再加上一句带着飞扬的口水的“不,你是没脑子吗”,是人也会气到,然后一边骂一边跟着他走。 可这是他师兄啊。 真真的是不敢冒犯。 想劝也不能劝,难道就依着他? “师傅----”许灏扯了扯老头的袖口,小声说:“师兄不会有事的对吧,那群神灵不会杀天选之人是不是?” 只听有人轻应一声:“嗯。” 老头没说半句话,回答的是辰子和。 许灏一惊:“师兄,您都听见了?” “嗯。” “没时间了!快去找人!找到了就走!”宗主原来苍劲而慈祥的声音,变得肃然起来。 宗主何尝不担心辰子和的安危,他可是老头门下最得意的弟子,没有之一。留下他,宗主心里也是不愉快的。 可既然他执意要一探究竟,那也是不必拦着的。 “不劝了,走吧。”宗主苦笑一声,淡然道。 真的像最后的告别。 辰子和突然道:“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我必除;但若是真的神灵...我也愿去见见。” 许灏愣。 师兄是真的不想背负这“天选之子”的恶名了。 这名号听起来是风光无限有人庇佑,实际上就是一个替罪羊,名号到谁身上,谁就是千古大恶人。 骂名到不了那些神灵的身上,只因他们没被活人见到过,便把这极大的罪名顺理成章的推到辰子和身上。 可以到处传谣,说是天选之子把神灵召唤来的,也是天选之子命令神灵去杀人的。 宁作世间万恶源,不做负名作俑者。 辰子和是辰子和,不是什么号令众仙的召唤师,更不是为那些做出恶事的东西背黑锅的人。 要杀人,他便报上自己的名号,他不要别人做的事强加在自己身上,是他做的他认,但并非是他所做,他也不会表示是自己的功劳。 虽然他已经臭名昭著,虽然他不缺杀那几百个人的罪孽,但,他只想做自己。 他只是那个星河宗的辰祖师,不是什么天定命格的天选之子,那只是别人的谎言。 即使是杀人如麻的祖师,也会受人牵制,也许是明面,又也许是暗中涌动。 所谓一环扣一环,便是此种道理。 许灏见劝说无果,看着辰子和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凑到辰子和耳边,说了一句话。 孔雀东南飞。 这句话的意义,这句话的用法,都不适合用在这种情况下。可他就是说了。 “呵...”辰子和欣然的勾起嘴角,欣慰的看着许灏。 一个女人扑向满是灰尘的床榻,抱头痛哭。 身边站着一个尽力扯着嘴角笑的孩子,看着哭泣的女人,抱头痛哭。 “茗烟姐,你别哭了...”小时候管柳茗烟叫娘亲的无知小儿,现如今,倒是十岁有余了。 “禾儿...”女人带着哭腔叫道。 辰子和漠然的脸上浮现出为之动容的神色。 柳茗烟真的很重要。 他走到柳茗烟身边,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着说:“茗烟姐不哭,等我完成学业,就考科举带你离开!” 少年毅然的神色打动了女子。 “我已二十有五,不再是赤手可热的头牌了...” 泪不停地往下滴,柳茗烟的话语中打着哆嗦。 接着,她又如中邪了一般,恍惚的来了一句:“孔雀东南飞。” “茗烟姐!你怎么了?!” 无声无息。 这事,是辰子和幼时对柳茗烟为数不多的清晰记忆之一,也是最悲痛的一段念想。 “子和,到我屋里喝茶?” 柳茗烟死后,妓院中其他女子都要请这个俊俏的孩子到她屋中一叙。 满脸的胭脂水粉,溅到辰子和的丧服上。 “不必了。”他简单地回答,大步迈向门,走出这个使他唯一的亲人命丧黄泉的是非之地。 “最后一句话。”许灏与辰子和并肩站着,说道。 辰子和点点头,清黑的眼眸中有说不尽的思念。 以前的事情,辰子和只告诉过许灏,也只有许灏明白他的苦衷。 有些时间,辰子和对许灏有些笑容,就是这个缘故。 “我和你一起留下吧,”许灏道,“没我可不行。” 还辰子和清白,是对许灏来说最重要的事,缺他没什么,但许灏自己就会心生芥蒂。 辰子和明白,许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怕狼怕狗的小乞丐,思想自然也成熟了不少。 “嗯。”这一句轻应,胜过千言万语。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