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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山奇案》
第一节
我初登天城山时,转眼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二十岁的我,头戴高等校帽,穿了件藏青底碎白花纹的上衣,下着一件裤子,书包挂在肩上,独自一人到伊豆旅行的第四天的事。前则于修善寺温泉过了一夜,汤岛温家过了二夜,,而脚拖厚朴木齿的木屐登上天城山。”这是川端康成的成名著《伊豆舞女》中的一节,据说这本书写于大正十五年,巧得很,我正是那时候登天城山。
不过我并非高等学校的学生,当时也只有十六岁,是个铁匠之子,且所走的路线恰好与这部小说所写的方向相反。至于为何不穿木屐而赤脚行走,理由后面自有解说,巧的是我也穿着藏青底碎白花纹上衣。
我家在下田地方开了间打铁店,上有双亲兄弟六人,我排行三男,长兄对打铁没兴趣,而到静冈某印刷厂当见习工。虽一家七口生活无匮,但双亲嗜酒,经济也就不甚宽裕。
从小就不喜欢打铁工作的我,又对下田这个小镇没什么留恋,因此早已打算将来一定要离家到外地谋生。我始终觉得在静冈的长兄过得很舒服,于是也想一有机会定到长兄那里。
另一理由是不胜母亲的唠叨。打铁店大都是一早就开门,爱睡懒觉的我因此常遭母亲责备,每每听母亲唠叨时,心中即思及静冈的大哥。
六月底的某一天,约清晨五点半,母亲就来喊我起床,而当时睡意正浓,头根本离不开枕头,因而少不了挨母亲一顿责骂。
这顿骂使我决心执行心中的期望,随手拿件藏青底碎白花纹的衣服穿上,脚 着麻里草鞋,腰带里放了十六钱,就这么从家中出走了。想到静冈,不住旅社而露宿步行的话,十六钱的饮食费应该够。
当天像是风雨欲来云满天的闷热。从下田远远可见天城山的山峰,现在必须靠自己的两条腿越过它,如此一想,不禁兴奋莫名。似乎翻过这座山,就有一片我所期待的自由天地,所以离家时,步履是何等轻快。
可是,到天城隧道的这段路相当长,弯弯曲曲的山路无止境地连续着,一路上也少有行人,静得不觉使我有些寂寞。好不容易走到山地隧道的入口,回头望去,眼下尽是原始森林,而在遥远的下方才是下由小镇,从此眺望,下田有如一盘散沙。
走过隧道之后,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色,有着密林的大大小小的山,像波浪般的一座又一座,这种气势是我从未见过的。眼底下山与山之间白烟袅袅,散落着几户民家,煞有严肃之感,像是来到另一个世界,连呼吸的空气也似乎不同。十六岁的我,头一遭深感脚踏异乡的恐怖。
离开隧道,约走了一里路,往汤汤岛方向行去,这时,一位背着大包袱的人从后面很快地赶上我。
“小兄弟,你要上哪去?”
那人随口说道。当我回答到静冈时,他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我,这时我才看清楚他是位卖糕饼的。也正好我肚子饿,于是掏出五钱买了他背在背上的面包充饥,如此,我腰带里只剩了十一钱。
我和那个人走到三本松地方,他说有些事要办而与我分道扬镳。
我又是单独一个人走着,一路上没有人聊天,愈走也就愈有寂寞感,也因此开始后悔没禀告父母亲而任性出走。来到这前所未见的陌生环境,使我不觉空虚又害怕。一思即此,原想到静冈的勇气不禁动摇起来。这时,从后面又有一位背着大包行李的男人超过我,这次是位布贩,和刚刚那位卖糕饼的人同样问话:
“你到哪里去?”
这次我不说是静冈,而回说到修善寺。他表示到半途还可以与我同行。
布贩大约三十出头,一路上谈天说地,使我觉得这个人很可靠,于是我将今天出门的真相抖出来。他也告诉我,这社会上人心难测,险象环生,要我处处小心谨慎。我想,这位布贩四处为生,阅历也多,对他的忠言自是信之无疑,且他所表示的意见也很合乎我刚才的想法,因此到静冈的勇气又打了折扣。
虽然静冈有位亲哥哥,但毕竟还年轻,也尚未学成单挑大梁的技术,于是又有不够牢靠的感觉;况且,说不定长兄知道我擅自离家,也许会赶我回去。我又想,到那时就真的孤独一个人了,如此一想,双脚不由得又沉重了许多。
走到汤汤岛时,太阳已经西下,前面的山头上可见发红的夕阳,晚霞也已洒落于台地上。更看得到散散落落的温家所冒出的白色蒸汽。
两人走到一家茶店,进去吃了些(米麻)糬,由于走了一段长路,肚子又饿,脚也酸痛,草鞋的鞋带把脚磨得几乎破皮。在这里,我付了十钱的(米麻)糬费,因此心中想要这位布贩陪我多走些路,所以忍痛付钱请客。这么一来,腰带里只剩一钱了。
“小兄弟!对不起啊!”
布贩口中如是说,但脸上却毫无愧色。是否从此打道回老家,我还是没能下决断,而仍跟着布贩走,可是想回家的意志却越来越浓。
这时,从对面走来一位高大的男人。自离家开始,所见到的行人都是附近农夫之类的人,可是现在出现的这个人,我一看就知道是出外人。
除了、身材高大之外,眉毛稀疏,却有个大鼻子。眼睛也相当大,皮肤乌黑,一脸未修的烙腮胡,穿着印有“岩崎”的半截式外衣,肩上挂着行李箱及大包裹。
不过这高大男人却垂着头,步履阑珊,擦身而过时,他向我瞟了一眼,所以我不由地回头看看他,而那件上衣的背后印着“和”的记号,左肩还挂了把雨伞。
“看样子是个工人,”布贩也回过头看,如是说。
“那种人有如流浪汉,你要特别注意,很有可能是个歹徒。”
布贩象要提高我的警觉而这么说。我自己看那人时,就有这种感觉,因而点了点头。这更有使我不敢到静冈的恐怖感。我们弯弯曲曲地绕山而行,山路的一旁有些空地,狩野川就出现在这空地的另一头。
“小兄弟!我想在这里和你分手。”
布贩在此和我告别,他表示不到修善寺,因为到修善寺还有一段路程。本来我以为这布贩会陪我走到修善寺,不想这么一来,我的期望也就落空了。
“再见。”
布贩摇了摇背上的行李,往山路旁的田埂走去,从他走的方向望了望,才知遥远处有个小村落,这时我方感觉刚才不应该请他吃(米麻)糬,真个划不来。我再摸摸腰带,只剩一钱而已。
太阳已下山,附近已笼罩着浓浓的暮气,我终于决心返回小田的家,我先回头看看来时路,连个行人也无,因而正犹豫着。
就在此时,从修善寺方向有位女人走来,从他的打扮看来,象是住在附近的农妇,头上披了条毛巾,但衣服却是印着美丽条纹的丝绸,因而下摆折起来而看得到穿在里面的衬裙,她步履极快,可是却赤着脚。
看她走路的样子,我推测这女人一定要越过天城山到汤之野或下田。这么一想,更强化了我回家的决心,且独自一个走回家去的惧怕感也不觉消失了。
这女人很快从我身边走过,这时我才看清楚她白晢的脸孔上还涂了口红,相当漂亮,化妆的粉香也随风扑鼻。
女人走过去之后,我也立刻在她后面保持大约几十公尺的距离,在她背后可看得到系在腰上的红腰带打着结垂下来。孩提时代,我结腰带时也觉得这种结法很美,何况是配在她那有光泽的丝绸上。
和她维持些许距离地走着,这使我很有满足感,但走不到半町时,她回头看我,然后站在路上,好象是要等我。
“嗨!要到哪去?”
她问道,在已经昏暗的暮色中,戴着毛巾的她显得脸孔更白。
“我要回下田。”这时我的回答是中气十足。
“喔!到下田吗?”女人说着,看着我,她的眼睛配在脸上,煞是好看。
“那正巧,我陪你一起到下田吧!”
女人这么一说,我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发红。
况且与她同行,又可以闻到不断飘来的粉香,由于她走得很快,所以我也尽量加快脚步。
“到下田还有几里路呢?”她问着,声音有点沙哑,但语调柔和。
“约十里吧!”我大概估计着说。
“十里路吗九九藏书
?”女人道。
“看样子今晚也许走不到了。”女人喃喃说着,露出困惑的表情,又问。
“你今晚打算在哪里过夜?”她问。我很清楚自己身上只剩下一钱,当然是露宿荒郊,但又觉得说出这话岂不羞耻,因而未予回答,可是很快又想,到了汤之野的话,就有父亲的主顾住在那边,如此想妥之后,才说:
“也许我会在汤之野过夜。”
“哦!是吗?那还算好。”
她虽这样说,但我自身的难题尚待解决,因此回答得有气无力似的,我又直觉这女人说不定和我一样身无分文,可是一想,难道穿这么好质料的衣服,岂会没钱在身上。
不过想想,能够和这女人露宿,又有什么关系?一思及此,心中不由为之悸动,当然这种感受是不可轻易脱口的。
路上,她时而与我聊天,时而又默默无语,且偶尔回头看看后面,也许她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不怎么可靠也说不定。我也不时看向后面,而山路两侧的杉树密林在夜幕将临的黄昏中,只有这条路反倒显得灰白。
她一会儿谈谈这个,一下子又改变话题地随意说说,好象考虑我的年龄而选择适当话题般的感觉, 从她说话的温和口气及优雅态度,实在是赏心悦目,这是我过去从未听过的声音。
我觉得能向汤之岛方向走回来的确很好,若未下定决心回家,就没这种会与她同行,更何幸能与这么个美女在夜暮低垂的天城山路上走。如此一想,心中不无舒服之感。
她仍然箭步如飞,而我的脚趾由于走了一天又痛苦难当,不稍稍振作的话,一定跟不上她。也许她已看出我的困境,说道:
“喂!干脆脱下草鞋,赤脚走看看。”
“也许赤脚走路,脚才不会很快就疲劳,只有在石头多的路上才穿着草鞋走,这样,你的草鞋或许可以耐穿点。”
说完,还表示她的草鞋就放在腰带里,并用手拍了一下背部的腰带。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也依样脱了鞋,置于腰中。刚赤脚走路时,脚底很冰凉,但过了一会却有凉爽的舒服感,连脚趾的疼痛也似乎消失了;况且能和她赤脚同行,心中不禁飘飘然。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不久,前面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我很快认出他是谁,因他肩上扛着行李箱,另一肩则挂着把伞,衣服背后还看得到印刷的“和”字。
那高大男人正走上坡,因走得慢,不一会我们就赶到他背后了。白天在汤之野见到他时,我就有份不安感,不想又在这里遇上。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女人说着,同时放慢脚步,凝视工人的背姿,从她说话的声音感觉这女人也有一份不安感。
“也许是到处流浪的土木工人吧!”
说着,我又忆起白天那布贩所言,因而想还是快点赶过他为妙,万一那工人对她有什么不轨行动的话,我是得担任护花使者的,而这时隧道入口已在目力所及之处。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这女人面对我说:
“你!你先走好不好?”
我一惊,哑然。她又说:
“因我有事要和那个人交涉,也许要花一点时间也说不定,所以你先走。”
我想这穿着好衣服的女人对那土木工人会有什么事呢?真个一头雾水,旋即又想起那布贩说的一句:“那种人很可能是歹徒。”而几乎有阻挡这女人去会他的冲动,可是我还只是个毛孩子,这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虽然直觉那是危险的,终究还是心蹦蹦跳地说:
“那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我不先走。”
又是出乎意外,这女人凝视着我:
“你不必在这里等。你可以先走。”而态度迥异于刚才,不但粗鲁,且还带着责备的语气。她见我惊慌不知所措,于是改口道:
“老实说,我有事要和他谈,所以对不起。你先走,只要谈妥,我就会从后面追上你。”她和蔼可亲地说着,在这黑暗中覆着毛巾的女人的脸,有如葫芦花般的雪白。
我点头表示同意,可心中却不免失望,好象从心底有块东西脱落一般。倘若我不是十六岁的孩子,对方不是二十二、三岁的女人的话,当时我一定强烈地提出抗议。只好相信待会儿她会追上,我不再孤单单一人走这黑暗的山路。正跨步时,这女人还从背后推着我。
须臾,我赶过那土木工人。土木工人仍然垂着头,连侧脸看我一眼都没有,这使我更增厌恶感。
不过,我对他还是有些畏惧,所以加快步伐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敢回头。果然看到那女人和那工人在路旁说话,在黑暗的树林中仍依稀可见那白毛巾与红腰带。
我不想再理会,遂走进隧道。终于来到汤之野附近,不但看到远方的民家灯火,也听得到水流声,这条河可不是狩野川,而是流向下田的本谷川。
我仍然期待那女人会从后面赶来,因此放慢脚步,可她并没有来。
第二天我才回到下田的家。由于一天一夜行踪不明,母亲见我回来,不禁哭出声来。
第二节
已过三十多年了,我现于静冈县西侧的中都市经营印刷业,在这都市一带还算是规模颇大的印刷厂。为什么现在会想起三十年前的往事呢?因最近承印了静冈县警察本部某课的《刑事搜查参考资料》。
印刷厂印好之后还要装订,一天,我将付样的其中一本顺手拿来翻阅,里面就有四五件静冈县发生的犯罪例,而想不到的是,所看到的竟是三十几年前越过天城山时的那位土木工人与那女人的事,且我的名字也包括在内。
见到我的名字时,确实吓了一跳,现在还能回忆当时的事而写成文件,并被列为犯罪之一,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更何况承担印刷工作的居然是我的印刷厂,也使我对因缘的不可思议性及命运的安排感到奇妙异常。
印刷的全文如下:
天城山土木工人凶杀事件
发生事件的当时情况
大正十五年六月二十九日上午十点,上狩野村汤之岛派出所有如下之报告:天城山御料地内天城隧道下方,也就是要进入本谷的制冰厂附近木谷川的的桥旁,有一把雨伞及携带用的旧行李箱和一个大包袱。雨伞上印有“本立野土谷良作”几个字,还有一件背上印有“和”字记号,衣领印着白色“岩崎”字样的半截式上衣丢在地上,现场又似乎有人格斗的痕迹,很多茅叶被踩得乱七八糟,桥下也有破烂的内裤、衬衫、背心等弃置河里,附近一带毫无人影。首先发现的是下田汽车公司黑田司机,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而火速向本派出所报案。
现场调查及搜查情况
接获报案后,江藤署长立派山田警部补及田岛刑警至现场调查。
现场离汤之岛约三里地,因位于山区,以致到达时,已是当天下午五点左右。
他们展开侦察,可是一切均与报案情况一致,并无进一步的发现,只得从遗留物上查证。
旧行李箱中有七件物品,炉捧条纹而袖口为浅黄色的棉祅一件,衣领上印有“大丸组”的无袖棉祅一件,白色卫生、衣布料的旧衬衫二件,表面绀红、里面浅黄的旧围兜一件,约九文半大小规格的绀色袜子一双,表面绀色,里面浅黄的木棉制手套一个等等。99lib?
以两种不同颜色织成经纬图样的木棉制中古包巾,在角上用白线缝出“正”字,包巾里的东西有:表面直纹,内有浅黄之男用夹衣一件;衣领仍着“世话六间堀”而背部印有“绸”记的半截式上衣一件;衣领印有“大丸组”而背部印有⑧记的半截式上衣一件;衣领印有“桥本”二字而背部印有“久藏”的半截式上衣一件;衣领印有“今村”而背部印有〇的半截式上衣一件;白色与浅黑条纹的短裤一件;肩膀破损之棉毛布制衬衫一件;卡其色绫织布制的旧鸭舌帽一顶,如此共计八件。
这些衣物均折叠整齐,也无翻过的痕迹。(******)背心、短裤、内裤、衬裤等详加检查,结果发现(******)里放看“五月”牌烟丝五刃。
左边口袋有一表面素花绸而里面为细软薄毛布制的白色小钱包,钱包装有四张十钱纸币,一张五十钱纸币;五钱白铜硬币一个;一钱铜硬币三个;合计九十八钱。从这些衣物加以判断,也许所携带的东西或金额更多,可是又没有遭抢劫的迹象。
两位刑警想,会不会该有的东西而遗落未查?因而重新调查一番。譬如,既有烟丝,那么这个人一定喜爱抽烟,则应有烟斗才对,但附近怎么也找不出烟斗。如果烟斗和烟丝一起置于背心口袋的话,当背心丢入河中时,也许烟斗从口袋掉了出来也说不定,可是找不到烟斗,依常理推测,强盗该不至于抢走烟斗。又调查弃于地上的衣服,背心的钮扣口有最下面一个扣好,而其背部则从中央往侧面撕裂。
更怪的是那件短裤,扣子居然都未拆开,而在扣好的情況下脱下来,以致短裤的里布外翻,其他内裤、衬衫等均四分五裂地拉破。
可见,这些衣裤之类一定遭某人的强迫而脱下来的样子。
依上述情况,而且附近也没有人,使调查此案的山.99lib.田警部补及田岛刑警更觉事有蹊跷。
事件传开,于是上狩野村的十数名消防组员为了援助警察的搜查而赶赴现场,该物品之所有者是自杀亦或他杀实为次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搜查尸体到底在附近什么地方。
从现场捡到的衣领上有“岩崎”字样而背上印“和”的半截式上衣为线索,进行调查被害者当天通过天城山时是否有人见到。
目击者旋即出现。依其叙述,是有位身穿背印“和”字的半截式上衣,年约四十五、六岁的土木工人模样的男人带着旧行李箱,肩上挂个大包袱,一副很疲倦的样子,于六月二十八日下午六时左右在汤之岛新田往天城山行走。
之后,与这男人相差不了多久,又看到一位头戴毛巾,衣着很漂亮,腰部挂着草鞋赤脚走路的二十四、五岁女子也同样登天城山,目击者又指出,这女人与先前的男人好象有事而在途中站着谈话。
搜查工作持续着,终判明这女人也是越过天城山来的,又听说,住在上河津村下佐野的田山木屐店老板等二、三人于翌六月二十九日上午七时左右于天城山中的锅矢桥附近见到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女人往下田方向走,其打扮极似娼妇,也看到同样往下田方面走的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从这些消息看来,土木工模样的男人,娼妇般的女人以及少年在二十八日黄昏时刻经过天城山乃不争之事实。
刑警为了进一步了解当时的情况而速往田山木屐店查证,可是老板及目击者均称,当天因前往岐阜县钓鲇鱼而不在,调查人员也就未得进一步的消息。
彼等又对天城山附近的空屋,哨冈小屋及其他可疑场所进行调查,结果在被认为是行凶地点的白桥附近——冰仓(离白桥约五十公尺处)中,发现铺在地面的锯木屑上有赤脚走过的足迹。
其足迹仅有九文半大小,同时,冰仓里仍有些许冰块,仓库内自是冰冷,因此众人皆认为决不可以在此过夜。
依常理推测,要进入冰仓的话,通常必须九九藏书穿袜子,总不可能赤脚走进去吧。可是锯木屑上的九文半大小的足迹又是谁的呢?照理,九文半大小的脚应该是妇人的。
由此推测,到这里来的人必定和冰仓库毫无关系。
根据线索,过天城山的女性是赤脚没错,并推测这女人也许在白桥附近与土木工模样的男人谈话,进而争执而失手杀了男的,然后在冰仓里度了一夜,待天亮,为避人耳目才匆忙通过天城山也说不定。
不过,这女人是否真是凶手?如果不是,那么仅隔五十公尺距离的冰仓里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行凶的状况,最起码也该听得到凶杀时的悲鸣或求救声吧。
一方面,离白桥约一公里半,靠近大仁方面的山葵泽附近,也就是天城岗靠右侧石垣旁之灌木及草丛下有人格斗过的痕迹,草被践踏得很凌乱,也有像是滑倒或攀登的痕迹,地面上还看得到赤脚爬上爬下的足迹。
从这些状况,警方又推测是在此格斗并杀害之,然后剥其衣物,运走物品,搬到白桥附近伪装成行凶现场,因此将带来的那些物品扔在白桥附近,衣服则投入河里。
于是搜查集中于白桥附近,在发生格斗草木倒下的地方也有一些足迹。不巧的是,下午十一点左右下了一场大雨,致使调查工作暂停,而到翌晨才又开始。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甚至有些地方的河水涨满得几乎闹水灾。不过第二天,山田警部补还是带来了三十名消防队员再赴天城山。
另一方面,田岛刑警即委托大仁警署调查行踪不明的土木工模样男人的身份,并针对现场附近的一些物品与印着下狩野村本立野土谷良作的那把雨伞的关系。
雨伞的来源
调查结果,这把伞属本立野土谷良作先生所有,而于六月二十七日借给同村的后藤仁作使用。
仁作于二十八日上午七时左右还给良作,而只告知良作家人将伞置于面临街道的门边,然后就回去了。当时良作的家人并未介意,可是到二十九日上午八点想起这把伞时已经不见了。因此搜查人员推测一定是从大仁方向走来的那位土木工模样的男人窃取的。
又有目击者道,在汤之岛方面看到一位土木工模样的男人走动,此人身高约五尺七、八寸,肤色稍黑,留着五分头,嘴、眼均大,一副扁平的大鼻子,眉毛稀疏,有点瘦削,像生病的样子,年约四十五、六岁,着半截式上衣。以这种人相为依据,警方又在大仁附近搜查,得知村落里一些青年于六月二十七日晚上见到这位土木工人露宿于田方郡田中村宗光寺内田圃的稻草堆中。
由于这土木工人一脸倦态,好象生病的样子,村民们为了同情他而于二十七日夜间将他带到旅客自饮式的守木小客栈,老板是土谷荣造。次日二十八日上午八时,这土木工人即离开客栈往下田方向走。同情这土木工的青年当时还带面条来煮给他吃,而且还吃了两碗。投宿时,客栈人员拿出登记薄要他写上住址及姓名,可是这土木工不论栈方如何,就是不肯登记。
所以这土木工的举动确实有令人可疑之处,客栈方面还认为此人有点精神异常,于是警方确认这土木工即天城山行踪不明的男人。
搜查被害者
在大雨之下,警方仍不辞辛劳地带领着消防队员于天城山中进行大搜索,可是并无重大发现。
同时也对山葵泽下的可能发生格斗的地点详加调查,而上一次发现的足迹也被雨冲掉了。
可疑的是马路与河流间五十公尺的地方,此处呈一斜坡,周围约二三尺地有小杉林。
沿着河畔长满了杂草,其中有部分草被践踏得倒下,好象有人被推入河里一般。而离河岸约十尺处有两棵直径七、八寸,高约一公尺的杉树,问题是这两棵杉树干附着泥土,且象是以沾满泥土的手在树干上擦过的样子。
由于这地方是斜坡,又,发生凶案的当天晚上下雨,所以被害者和加害者的手才会附着泥土而在树干上擦拭。(要是错过了这一天的话,这些树干上的泥土也会和足迹一样被大雨冲失吧!好在冒着大雨来搜查才能有这种发现,也因此成为后来的证据之一。)
至目前为止,那土木工到底是死是活,连个影子都查不出,而发生凶案的场所即如前述的山葵泽附近,很可能凶手将这些物品由这里搬到白桥附近,并丢入河里,这种推测大致无误,只是最主要的土木工尸体尚未发现。
发现尸体、验尸状况
警方仍继续搜查土木工模样男人的行踪。终于在大正十五年七月十日,离山葵泽约一里的下游,称为天城山中滑泽的地方,尸体是赤裸裸地躺在河里,因被土桥的桥墩挡住而未随波流走。这是凶案之后的第十二天了。
江藤署长立刻派山田警部以及田岛刑警会同汤之岛的绀野医师前去验尸。
他们确认这尸体就是自二十八日夜间后行踪不明的那位土木工。由于天气炎热,且又浸泡河中数日,尸体已呈严重腐烂,从头上、脸部的几处伤口看来,很难说是自杀,医师、并指出系受锐利之刀伤致死,显然他杀无疑,又因腐烂得厉害,几乎判断不出哪一伤口才是致命伤。
于是暂停验尸,报告检查官后再进行解剖,结果断定是他杀而非自杀。
搜查工作及工作分配
既定是他杀,故又重新开始搜查行动,杉原部长往神奈川县国府津方面,而游佐部长则对热海隧道工程的土木工们进行被害者的身份及原籍调查。
另一方面,田岛刑警与石川巡查为了进一步查访加害者的情况,而宿泊于天城山中的橇引小屋,并于天城山入口处与来援的保安课金村主任刑事会面。金村、田岛两刑警及石川巡查一行乃沿着马路一带仔细调查一位最具嫌疑的二十四五岁女子。
除了土木工、二十四五岁女人之外,当天走过天城山的那位少年也是警方的调查对象,不过很快就找出那少年。少年乃下田町打铁匠的三男,是当天下午七点左右在汤之岛附近遇见那位女人而一起走到隧道北侧入口附近才分手。少年表示,当时看到那女人和可能受害的土木工模样的男人在路上说话,得到这线索之后,警方立即缩小调查范围,而将重点集中于女人身上。
警方查出那土木工在小客栈住夜时,村民不但煮面给他吃,还赠了五十钱银币给他。
逮捕犯人
那女人是从修善寺方面往天城山走,因此警方推测该女子一定和修善寺、大仁、长岗一带有地缘关系,于是针对这几个地方调查,结果修善寺警察署大有所获。
消息是修善寺XX町经营饮食业的西原庄三郎所雇用的女服务生,本籍茨城县XX郡XX村,名大冢花,年二十三。该女子自六月二十八日下午一时离开西原的饮食店即行为不明99lib?,又,大冢花还欠了许多债而悄悄溜走,西原先生觉得事态不妙,正担心她一去不返,所以正派了店员四处寻找大冢花。
打听此女之人相及身材,颇符合与被害者在天城山中行走那女人的情况,因此现在搜查的女嫌疑犯即大冢花。
重点在大冢花从西原先生的店溜走时,身无分文,于是更增加了她杀死土木工的嫌疑。
搜查对象直指大冢花后,警方至七月十五日才查出大冢花正在大岛的元町一家饮食店工作,故派员逮捕,并移送下田警察署。
开始调查时,她完全否认行凶,而只承认确实与被害者在天城山路上说话,但话毕即与之分手,并单独一人走过天械山。对警方所提当天晚上住哪里的问题,答说是在汤之野的古池旅馆。警方又问,从西原先生店里溜走时,口袋不是没钱?又怎么付旅馆费呢?结果她说,口袋里还有一元,而住宿费只有六十钱,还找回了四十钱。
田岛刑警怀疑这两个五十钱硬币,因而询问旅馆人员是否仍留着那两个硬币?又怎么证明是那女人付的硬币呢?对方表示,由于当时见大冢花的打扮,觉得不同于一般人的关系,认为这女人也许患了什么恶疾,因此消毒了那两个硬币而保存着。听此消息的田岛刑警很高兴,马上带回那两个硬币,并请上述田方郡田中村的青年石森隆太郎加以辨认,该青年表示,二十七日晚上给宿泊于土谷小客栈的土木工的五十钱银币就是其中一个,且银币的生锈情况及缺口等均符合。
由此,警方知道大冢花至少从被害者身上夺取一个五十钱硬币,且另一个硬币也有可能抢自被害者,关于大冢花平日的品性方面,警方往西原先生的饮食店查证,得知大冢花行为不捡,常为客人而与同事打架,并时而出示剪刀等凶器欲伤害其他女伴。从这些情况加以判断,大冢花于通过天城山遇见那位被害的土木工人时,也许利用四下无人,且身无分文的关系而起意杀害土木工,并从其身上抢钱。
警方再严加拷问,这次她就承认抢了被害者两个五十钱银币,但却狡猾地说是和土木工谈话时,他自愿给的。不过警方认为一位四处流浪的土木工无故给陌生女子一元是不合情理的,于是又继续追问。这时大冢花才表示,是在路上和那土木工谈话之后,两人就在山中某草丛里发生关系,而得到一元的代价。
但还有一些疑点尚待查清,警方锲而不舍地问着大冢花,终在七月七日晚上招供。
大冢花的供词是,在关城山与被害者相遇,因身无分文而想赚点盘缠,所以主动示意,愿以色情交易,想不到他却于事毕赖账,因此一直跟在他后面追着要钱,如此走过隧道之后,他还是不肯付钱,于是一怒之下掏出置于腰间的匕首向他刺去,不想一刀命中,他的身体也就在杉林中滚落而断命,又急着想要钱而赶快脱掉他身上的衣服,匆匆摸到两个五十钱银币后心慌地逃走。而警方所言,他背心口袋中有九十八钱的小钱包也许是惊慌、又加上天黑的关系而未见到。
搜查的反省
警方将大冢花移交检察处,却在检察官的侦查下又翻供了,只承认与被害者媾合而得到一元代价的部分,对于加害土木工的事则完全否认。在警局时,大冢花供说凶器匕首是丢在木谷川,可是发生凶案的二十八日下午十一点至二十九日早晨,那一带下了场雨,木谷川水位也随之升高,匕首亦流失了,警方虽搜了好几次,但没有找到。
凶杀案重要证据之一的物证匕首没有找到,而被告又翻供否认,结果在大正十五年十二月五日,静冈地方法院对被告大冢花宣判因证据不足而无罪,这时检察官也未再起诉。
本事件是轰动一时的伊豆地方之天城山中发生的,这一带常下大雨,且民家稀少,旅客几乎找不到宿泊之处,而此案件发生地所属之大仁分署及下田分署的各署长与警察为破案所做的努力确实可嘉。遗憾的是少了直接证据,而使嫌疑犯侥幸无罪判决。反省此一凶案的话,也许会感觉虽然下雨而河水暴涨,可是对凶手丢下匕首的木谷川未予彻底搜查是美中不足。还有一点是,被害者是位四处流浪的土木工的关系,以至法院判决时仍查不出其姓名与身份,可谓一大奇案。
第三节
我看了本案的记录之后,不由想起三十几年前的事,当时还是孩子的我,看到那女人时就觉得打扮很美,且认为她会陪我一起越过天城山而兴奋,万万想不到这女人竟是某餐厅的女服务生,且是修善寺一带的娼妇,见此记录方使我恍然大悟。
本书所写的少年当然就是我。我现在还记得清楚,当我回到家的第二天就有两位下田警署的刑警找我说话,他们问了很多问题,母亲愁眉不展地立于一旁,我家从未与警察来往,所以这次走访自然使一家大小紧张不已。
这本书付梓之后,我还是一有空就看了又看,更使我回忆了三十多年前孩提时代的许多事,其越天城山时的光景,只要走过那一隧道则眼前展现的气象有如入异国之感。伴我同到汤之岛的那位卖糕饼的商人,还有布贩、走路显得有气无力的那位带把伞及大包袱而身材高大的土木工、装扮得很漂亮的年轻小姐,自她身上发出粉香及说话时的优雅声音,太阳西下中的天城山风景,而在依稀黄昏中如葫芦花般美丽的脸。
我看了这本书后约三四天,每一有空就会想着,且连工作都无法集中精神,可见此案对我有多大的冲击。
大概第五天时,委托印刷这本书的警方人员来了。
“老板,我们要印的书好了没有?”我看这警察象六十出头,寒暄中才知道他叫田岛,历任各警署的司法主任,第二次大战后又当过刑警课长,现为刑事部的特约顾问。
“印好了。”说着,请田岛先生到客厅奉茶,然后才搬出付样的书,田岛先生拿出老花眼镜戴好,随意拿了几本翻阅,见其表情,我觉得他很满意。
“怎么样,老板你自己也看了吗?”他抬头看我,问着。
“是啊!我随便看看,这满有趣的。”
“你看哪一段呢?”
“我是先看天城山的土木工凶杀案。”我率直道。老刑警浮起笑容说:
“其实我当时就是搜查本案的办案人员之一,所以这本书的原稿也是我写的。”
“哦!这么说,你就是书中的田岛刑警了?”我一问,他即频频点头说:
“是啊!当时我还年轻,只有二十岁。”然后想了一下,又说:
“所以我写作时,愈写愈忆起年轻时代的感触,也好象阅读我的一椿失败记录一般。”
“为什么说是失败记录?”
“现在想起来,更深刻的感觉到当时应首先寻找那把匕首,可是木谷川因一场大雨而暴涨,水流很急,确实难以搜索,不过无论如何也应该查出这把刀才对,这是唯一遗漏的地方。当时警方都急于找出那土木工的尸体及凶手,所以大冢花才在证据不足的理由下侥幸得到无罪的判决。案发不久,我还直觉那女人一定是凶手。”由于他的话有点前后顺序不同,所以我又问他:“这么说,大冢花不是犯人吗?”
“我现在冷静想想才感觉当时警方做事过于慌张。”田岛老刑警说。
“我还感觉那女人最初在警局的自供中,只有她的卖春行为目的是要得被害者一元的动机是真的。”
“这么说,你的看法又如何?”
我觉得在天城岗附近冰仓中的那个九文半的足迹是问题所在,大冢花行凶后本想到冰仓中宿一夜,但过于寒冷;也无法在锯木屑上睡觉,于是又走了出来,如此才会到汤之野那间旅舍投宿。在警局询问大冢花时,她完全否认去过冰包,当时我感觉这女人很会扯谎,可是后来我又认为她所言不虚,因为我判断到冰仓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哦!是别人到冰仓里吗?”我又问。
“而且冰仓里还有些冰块,太冷是无法睡觉的,连铺在地上的锯木屑也潮湿了,这种地方怎么能躺卧休息呢?”
“喔,你的灵感不错嘛!”老警看了我的脸说。
“这点事我当然想象得到。”我有点心慌的回答。
“不,你的看法完全正确。”老警频频点头道。
“我问大冢花时,她承认穿的鞋子是九文半的,不过在天城山中时就脱鞋赤着脚走,由此很容易令人想到锯木屑上的足迹一定是这女子的……还有,收留这娼妇的修善寺那家饮食店里,我所打听的消息是,这女人很怕冷。一到冬天总比别人穿得多,几乎整个人显得臃肿;这么怕冷的女人怎么可能到冰仓里过夜呢?也许脚一踏进冰仓就马上转身出来吧!因此警方一开始调查就持有这种推测,这也是很合理的。”说到这里,田岛老警端起茶杯舒畅地喝了几口之后,才说:“依我的感觉来说,二十八日晚上是有另一个人跑进冰仓里睡觉。”话说完时,他的眼光朝向我。
“奇怪,那些锯木屑也潮湿了,怎么有人敢在那地方睡觉?”我反问。
“不,直到最近我才晓得纵使是潮湿的锯木屑,但仍有种不致使锯木屑附着衣服的睡法。”老刑警眨眨眼睛说。
“这种方法我是从卅一位做天然冰生意的人那里听到的,此人表示,炎热的夏天里,工人总是爱进冰仓里睡午觉,只要把梯子放在上面,又在梯子上放些木板即可舒服睡下,当然潮湿的锯木屑也就不致于沾在衣服上……我听到这种方法后才忆起三十多年前到冰仓里调查时,好象看到冰仓里有一个梯子,当时如果我知道有这种方法可以睡觉的话,也许,这案件又有另外的发展也说不定。”
“另外的发展?”
“就是说,一定有某人在二十八日晚睡在冰仓里,而凶杀案发生的地点就在冰仓附近,所以一定听到被害者的悲鸣或格斗声、亦或吵架声。如果查出在冰仓里睡觉的人就好了。”
“不过听说冰仓里的锯木屑上有女人的足迹。”我在假声音说。
“九文半大小的足迹是合乎大冢花的脚板。一般说来,九文半的足迹大致是女性的,当然偶尔也有男人的足迹。”
“喔!是男人的?”
“是啊!就是男孩。”老警说,想了一下又补充:“如果是十五六岁男孩的话,也有这么大的脚印。”
“……”
“在这报告书中也有记载,当时有一位少年和大冢花一起在天城岗附近走。这少年是下田某打铁匠的儿子,当年听说是受母亲责备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可是走到汤之岛附近又半途折返,就在这时遇见大冢花两人结伴同行。刑警也到过少年家调查访问,少年表示只和那女人走到天城岗即分手而自己继续走回来,可是那少年回到下田家时已是二十九日下午了,他二十八日是在哪里过的夜呢?这是一个关键。”
“……”
“当时我们刑警对这问题未予深究的理由是,对方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认为和这凶杀案应不致发生关系,所以没有进一步加以查证……我现在想,一定是那位少年跑进冰仓里睡觉。”
我听得入神不由得身体在椅子上滑了一下而发出吱的一声。
“那位少年是十六岁,应该知道冰仓里的那种温度,而且负气出走,口袋里一定没有钱吧,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进冰仓里过夜,十六岁少年的脚印也差不多是九文半大小。喂!我说的对不对?”老警说着,好奇的注视我的脸。
“说的也是。”我有气无力的附和着说。
“所以当时对那少年不应该放松,应该进一步问他口供才是。我相信少年对这凶案一定多少知道一点。所以刚才我才说也许有另一种发展。”
田岛老刑警话一多,又端起茶喝,我也端起茶杯润一下喉,相对无语,只听到喝茶的声音。
“不过,啊……”老警拖长了声音,又说:“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纵使现在才发现真正凶手也已经超过法定时效,对凶手也无可奈何了。杀人时效是十五年,现已过两倍不止的时间了。”
“你写原稿时,是不是又到下田地方调查呢?”我一面咽了咽口水,一面问。
“是啊!我走了一趟。因我写原稿时突然有所怀疑,所以又去了下田,说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十几年未到过那里了,而这次去了之后才真正感到一切都变了,不过还回忆得出以前留下的光景,下田现在已变成观光胜地,住在那里的都是新一代人了。”
“那位少年的家呢?”我问。
“以前是打铁店,现在是观光游览车的停车库,听说那少年已离开打铁店约三十年了。”田岛老警好象是说了好多话似的掉了伸懒腰,然后吩咐将付样的书送过去。
“每次受你们的照顾,谢谢你。”我咀唇几乎发抖般的说着,点了点头。
老刑警走出去,半途又突然回头看着我说:“对了,还有件事不解,就是有关动机的问 题,倘若在冰仓里过夜的少年是杀死土木工的凶手的话,那么他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也不是为了抢钱,因为遗留下的手制钱包中还找出九十八块钱……这个疑问我至今无法了解。”
我未作答。
田岛老刑警弯着腰从店门慢慢走出去,我未转身回店里而迳上二楼卧房,往阳台的一把椅子坐下,看着夕阳照射下的屋顶。
老实说,当时我走到天城岗隧道入口处之后,又一转身向汤之岛方向走。
当时我确实很介意那漂亮女人与土木工的相会,我看到高大的土木工和那女人说话而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就好象要窥视黑暗隧道般的危险感。
当时女人突然要我自己走回家而离开我,并去接近那土木工,这种情况使十六岁的我尤生不满,也因此心中顿觉空虚才又转回去,理由是想再得到这女人的同意而陪我走路,以便消除寂寞感。
我注意着看黑暗的前方,小心的走着,这时开始小雨,南滴都打到我脸上了,天空与附近的山都变得黑魆魆。
虽然走了一段路,却不见他们两人。使我不由得心慌,心想,这山地里只有这条路,当然也有些小叉路,但这些小径有的是往下方到山葵泽的,有些则是通往山顶。
我已经走过那女人对土木工说话而赶走我的地点,可是仍然看不见他们,心想也许他们加快脚步走到汤之岛那边,旋即又想,应该不可能。因为太阳已完全下山,天又下着雨,附近一带又黑漆漆的,我认为也许未注意看才没有发现他们。于是又再转身往隧道这边回来,这时我就全神贯注,睁大眼睛缓缓的走。
如此走了十几公尺时,忽然听到路边不远的草丛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在有点毛毛雨的夜里,又没有风,纵使有风也不致于发出那样大的沙沙声,我不免起了不可思议的疑心。
我站住,侧耳倾听,这时听见了那女人的呻吟声,心中一惊,可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出呻吟来自何方,我相当了解那种声音是发自女人的,况且附近一带全是茂盛的杂草灌木,因此刹那间直觉那女人也许遭那男人的轻薄或虐待,我心里跳动得很厉害,又听到那女人的呻吟声,象是被勒紧脖子时会发出的声音。
我想大声喊叫,可是夜里的山是又黑又静,我又害怕,倘若我的叫声触怒了那高大的土木工而冲过来打我怎么办?就在这时恐怖感中,反想一观究竟,因此蹑脚走到靠近声音的草丛里。
这下可清楚听见附近草丛中有人动的声音,还好我的眼睛在黑夜里满管用的,我看见草丛中有二条黑影拥抱在地上,随着身体的蠕动,旁边的灌木及草丛也随之发出声音。
我看得呆住了,吞了吞口水,心想,若再听到那女人临终前的尖叫声的话,我一定要冲出去,可是在节奏性的沙沙声中,这次却意外的传来女人的嘻嘻笑声,就好象满足的发自喉咙的声音一般,奇怪的是并未听到男人发出的任.99lib.何声响。
我再集中精神注视着,终于有一人影先站起,另一条人影也站起来,这时,我意外的看到那女人用手拍拍自己衣服上的泥土,并拿起裤子穿,接着两人手拉手扒开草丛往大路上走去,路上我清楚的听到女人对土木工说:
“五十钱太便宜了,哪有这个行情。”
“最少还得多五十钱,你应该有钱才对。”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正常,我怀疑为什么刚才会发出那种呻吟呢?当时我确实不解。
“我没有钱。”男人简单的说,带点强音。
“你别撒谎了,应该多付五十钱,你再赖的话,我就自己动手拿罗。”
话毕,女人即伸手去摸男人的身体,男人抵抗着,可是动作上就比不上女人来得敏捷,结果口袋里的钱好象被抢了过去,我觉得象是五十钱硬币,这下女人才对土木工说:
“你看!你又不是没钱,想不到这么吝啬,你得到满足之后就想赖,你也不替我想想,我是忍耐着你发臭的身体气味而让你完成好事,所以没有这种价码的话,我是太吃亏了。”说着,也没道声再见就独自一人加快脚步走了。
…那男人似乎低声发了发牢骚,但也没有要追上她的迹象,只见他缓缓走着。
这土木工快到隧道处就被杀死了,凶手是我。就在土木工把背着的行李要换一肩而蹲下来的时候,我立即拔出怀里的刀往他头上及脸孔一带乱砍。这把刀并不是买来的,是我在打铁店里自己出来的。
土木工的身体从右侧的石垣滚落到下面的杉林中,我也跑下坡到他躺卧的地方,想他一定有很多钱而胡乱撕破他的衣服寻找,由于紧张,我是怎么剥他的衣服,现已记不清了,虽没有看到钱,但我目的并不在钱。
我很快的感觉到所做的错事万一传扬出去就不妙了,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在他背后又补了一刀,然后拖着尸体到河边,先把刀丢在河里。
这天晚上我是到冰仓里,将梯子放在锯木屑上,铺了木板,舒服的睡了一夜,直到天亮才起来回家。这一天就有刑警到家里调查,我只说和那女人在天城岗附近分手,刑警还很和蔼的摸着我的头而不再追问下去。
为什么我会冲动地杀死土木工呢?虽年仅十六岁,可在黑暗中,我仍依稀惑觉到土木工对那漂亮女人干什么。老实说,在我幼小时,有一次见到母亲与一位不是父亲的男人做了同样的行为,因此,当我看到两条黑影在地上滚动时,剎那间就产生着我的女人被这土木工霸占般的愤怒感,现在想来,一个区区少年竟然敢对那么高大的土木工下手,还真毛骨悚然。
老练的田岛刑警心里明白当时的那位少年是我,三十多年前的我的行为虽已过了时效,可是这场冲击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丧失时效吧!
第一节
女人面对着镜子在妆扮,小型的三面镜是石野贞一郎在一个月买给她的,而镜子旁边的大、小衣柜也是石野先生送的,只是不同时候从百货公司买回来。
房间里有四榻榻米的面积,而两间房间是同样大小的,装潢都很简洁,室内的装潢象征着年轻女性的气氛与色彩。四十八岁的石野贞一郎从室外进入了这个房间,就有沐浴春风里的绮丽感觉。
至于石野贞一郎的自宅,当然是更宽大了,但是,却无优柔感,只是充满着干燥乏味的气氛,虽然室内装潢价格昂贵,可是显得冷淡与褪色。和家人相处时,石野也并非很和谐,好象孤独地存在着,因此,在家中时,感觉自己的心都冷却下来一般。
石野贞一郎很快换上了西装,而躺在榻榻米上,以一只手的手肘依靠在榻榻米上面抽着烟,不过,眼睛仍注视着仍在妆扮的这个女人的背姿。这年轻女人叫作梅谷千惠子。她所穿着的上衣和裙子都是很明亮的颜色,再配合她的化妆,显得更美丽。
在后面注视她化妆的石野先生的表情很和悦,与在家中对待黄脸婆的态度是迥然不同。
把梅谷千惠子迁移至此房居住已有一个月了。本来这位小姐也是在公司里服务。可是,自从与这位女人有了特殊关系之后,石野贞一郎就让她辞去工作,因此,同事们都不知道他俩的这种关系。这种事若传扬出去,或许会影响石野贞一郎的前途,而再也保不住他的课长宝座了,所以,他才会立即将这方面妥善安排,同事们都被蒙在鼓里,没有人发觉这位小姐的辞职是与石野课长有着密切的联系。石野贞一郎甚至希望将来更能出人头地。
石野的自宅位于大森,他的宅至位于丸之内的公司之间有电车路线,而金屋藏娇处并不在这条电车路线上。由此可见,石野贞一郎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另筑香巢,仍能考虑周到,不让春光外泄。石野把香巢安排于西大久保区域的一条小巷内,此地环境宁静,而让千惠子小姐居住于此,而且租房子与缴房租的一切手续都由千惠子小姐经手,石野贞一郎并不出面,他认为如此才不会泄漏他俩的关系。当两人要会面时,也是选择夜晚,从大马路进入这条巷子有着一段距离,而巷内又与另几条巷子交叉,因此,走在小巷子中也可伪装着只是过路人。石野贞一郎走在这条小巷内而快到千惠子的住宅时,总是会很拘谨的观望四周,认为都无人注意时才迅速地进入这个香巢。
所以,至今邻人未曾见过石野贞一郎,千惠子小姐也很了解这位情郎的谨慎行动。东京市内,人口众多,房屋密99lib?集,可是纵使隔壁邻人,也几乎没有寒暄,每个人的生活好象都孤立着——
“欧?”千惠子妆扮好了,因而面对镜子站了起来之后,转过身来注视着贞一郎,而脸上浮现满意的微笑。
“课长啊!今晚你又要告诉太太什么理由呢?”
贞一郎举起依靠在榻榻米上的手肘,而看了手表,才说:“九点钟!我可以对太太说,去涩谷看了一场电影才回来,这样就可以配合电影院散场的时间。”说着,起身将一件大衣套在小姐身上。
“可是,太太问你电影内容,你不会说明时可就麻烦了。”
“我还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欣赏的电影内容,我随便说说就可以了!”
“哦?!你真会讲话!”说着,俩人对看着而开怀大笑。
千惠子走到门口,左顾右盼的查看有无可疑的人在注视,才回头对石野作了手势,这种信号是他俩都很熟悉的。
有时候,石野贞一郎从千惠子的住宅出来时,却阻止千惠子送他至门口;而当他们外出走路,也绝不会牵着手同行,因为不希望别人把他们看成是情侶,当然也不希望被人看到他俩人同行,这是,石野贞一郎谨慎之处,唯恐露出破绽。在千惠子小姐的住宅里藏书网,他们肆无忌惮地亲热着。可是一旦踏出门外,贞一郎就变成很怯懦的人,对于贞一郎这种作风,千惠子就视为爱情的表示而来接受,却不敢拒绝。
所以,千惠子往往是距离贞一郎五六步的随后跟随着,而伪装与贞一郎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各自行走。当贞一郎要达计程车回去时,千惠子也不敢站到计程车旁,仍保持距离的站在黑暗的角落来欢送。
十二月十四日,这一天晚上,并不寒冷,贞一郎又是走在前面,而千惠子小姐也依然与他保持距离的跟随在后,从巷内至汽车来往的大马路之间有六百公尺的距离,虽然也是夜晚,路上仍有少数的行人,可是,无人会以奇异的目光来注视石野和千惠子的关系。
与大马路距离一百公尺时,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突然向石野贞一郎点头,令石野惊骇着,从路灯依稀照射下,石野很快的看着这人就是同样居住在大森的杉山孝三。杉山的住宅和石野的住宅很接近,平常在路上相遇也会相互寒暄。
由于对方点头的关系,石野也拘于礼貌上而点头回礼,可是,当彼此擦身而拉之后,石野很快的心中产生悔意,心想自己为什么也要点头回礼呢?应该当作陌生人不必要和他点头,如果假装是陌生人,也许杉山会认为是自己认错了人,何况是在夜间的这种小巷内,认错人是有可能的。
石野又想着,我带上小姐出来才遇上这个邻居,对于这种偶然的相遇,深觉不妙而叹气,又想着杉山这家伙为什么会来西大久保走动呢?这样一想之后,心里就生一种怨恨杉山的无名火。杉山好象上某公司的职员。
石野很快地又想着,也许对方也有和我同样的思考,如此一再想了之后,石野贞一郎的脸色正转为暗淡。
石野贞一郎到了大马路,等着计程车时,脑中还在胡思乱想着刚才的那种场面,千惠子小姐也赶到石野的身旁。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千惠子压低声音而问,千惠子在后面好象也看清楚那个人。
“是邻居。”贞一郎也同样小声地回答。
“哦?”千惠子小姐吞了口水而很惊骇的又问:“没有关系吧?”好象在为石野担心一般。
“那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个人会不会对你太太谈起这件事?”
“我和他并无深交,因为是邻居,在路上碰了面时,也只是彼此打个招呼而已,我从未和他聊天。”
千惠子听了之后,好象也安心多了而不再说下去。石野在等待空车,可是,今晚却少有车子经过。当石野贞一郎要吩咐千惠子小姐尽快远离他身旁时,千惠子又问:
“喔!刚才哪个人会不会发觉我和课长一起出来的?”
这么一问,又使石野贞一郎再度惊骇,心想如果对方有这种感觉,也许会随便地向邻居们提起今晚的事。然而人言可畏,万一传到太太耳朵,麻烦可就大了。
“你不是和我保持了距离吗?”石野好像要确认一般地问着。
“是啊!”
“哪个人有没有看到你的脸?”
“不!他走得很快,好像没有注意看我。”
“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他一定没有注意到。”说着,石野喘了一口气,好象到此才安心下来一般。
“是吗?”
“我的判断不会错,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了!你别太靠近我身旁好不好?!”石野以眼色配合着讲话口气,而让千惠子注视着。千惠子就发出嗒嗒的鞋跟声音而远离了几步,这个时候,刚好有一辆显示空车标志的计程车驶过来。
坐在计程车内的石野贞一郎,又开始回想千惠子小姐所问的那几句活,也就是重新深入地想。石野最担心的是那位可恶的杉山孝三是否会向邻居或太太透露今晚九点多钟在西大久保与我相遇的事?是否会夸大其词地加油添醋地传扬出去?万一让太太知道这件事,怎么办?如果太太知道我并无西大久保一带的公事而且还带着小姐同行,也就更麻烦了!倘若这种九九藏书事传扬到公司,我的课长地位立刻会受动摇,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石野又想着,刚才千惠子分明是说杉山孝三走得很快几乎没有注意到她,这句话应该是可靠的,他不会把我和走在背后约两三公尺距离的廿二岁的梅谷千惠子联想在一起呢?杉山也许认为这位小姐只是一般行人,因而连看一眼也没有,如果已察觉到我和小姐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投以好奇的眼光注视小姐。
石野贞一郎想到这里,才勉强地放心些,如果继续往坏的方面思考,只会增添不安感。计程车已驶至东京外围的环状线,石野将车窗稍微打开而让寒风吹入,又摇了几次头,好象是要换换气氛。
回到大森的自宅时,已经九点四十五分,按了电铃之后,门灯亮了,太太开门来迎接。
“你回来了。”太太的声音略微嗄哑,是个肥胖的女人,而刚才分手的梅谷千恵子是个身材动人的小姐。看到这个黄脸婆时,石野一下子转变为枯燥的心情。
“你今天回来迟了!”石野坐在门口脱鞋时,太太的这句话就好似从他的头顶上袭击而来。
“哎!因为在涩谷看了一场电影。”石野说着而很快地走进去。石野始终觉得家中的气氛很冷淡,心想为什么没有丝毫的好感存在。
“要吃饭吗?”太太拿着要给石野更换的衣服来而问。
“在外面吃过了。”石野贞一郎尽量简单地回答,而肥胖的太太就露出不悦的表情,可是,并无进一步追究今晚的行踪,石野就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过了一会儿,才去睡觉。
翌日早晨,醒起来时,阳光正照射着纸门。而枕边有太太放置的当天报纸,石野从棉被里伸出手,将报纸拿在眼前。
——看家的年轻太太被谋杀。向岛区的窃盗杀人事件。
石野贞一郎很快地阅读之后,就将报纸置于枕边。
那就是昨晚大约九点半时,廿三岁的年轻太太正在看家,却在此时被闯入屋内的强盗杀死,过了一会儿,她的丈夫返家时才发现太太的尸体,而后立刻报案,现场是位于向岛区很小的住宅街,当年轻太太独自看家时发生的。不过,石野认为这种事经常发生,并无特殊感觉。
石野贞一郎又闭起眼睛想睡一会儿,可是,突然想到梅谷千惠子小姐,心想我的千惠子也是独自一人看家,这样一想之后,立刻睁开眼而心跳加快,心内有着极大的不安感。
第二节
很快地又过了两个星期,而一切都很平稳。在这一段时间内,石野贞一郎又与梅谷千惠子会面一次。
“喂!上次你在路上遇到的那位.99lib.邻居,后来有没有说什么?”千惠子问。
“没有!就是象你所说对方并没有发觉我们的关系,你可以放心。.99lib.t>”石野贞一郎说着,脑中很快地浮现出杉山孝三的长型脸,又想着从那一晚相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这样就好!”千惠子露出微笑而说。如此,对于这件事,两人已不再挂心了。
石野贞一郎服务的公司也是一切平稳,没有任何同事发现石野课长和过去也服务于公司的梅谷千惠子小姐有着特殊关系。石野贞一?99lib?郎在公司内,总是带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对部下的职员要求严格,表现出正人君子的态度。
有一天,下午三点多钟,石野正在看放在办公桌上的公文时,银行的服务员来通知有人要与课长会面,而且将访客的名片转交给课长。名片上印着“警视厅搜查第一课警部补奥平为雄”。石野看了之后,脸上好象要燃烧起来一般,心想警察上门总是没有好事,很快地又联想到:“不是梅谷千惠子出事了?”
而服务员又说:“共有三个人来访,并非只有一个人。”石野叫服务员先带领访客在客厅里等待。
石野课长从容不迫地再多看了两三张文件,可是,由于紧张的关系,对看过的公文却毫无印象。他终于起身走到会客室去,心想赶快会面而了解他们的来意,才能消除此刻的不安感。
一进会客厅,就看到穿着西装的三位男人坐在圆型桌的一侧。当他们看到石野课长进来时,都很有礼貌地站起来,最左端的客人年纪最大,而其他两位都是年轻人。
“我是石野。”石野很稳定地和他们寒暄。
“我是奥平,对不起!打扰了你的公事。”这位年纪最大的警部补和石野寒暄之后,也顺便介绍身旁的两位年轻人。可是,石野贞一郎由于紧张的关系,很快地看了两位年轻人的名字。
奧平警部补是方型脸,有着商人的模样,脸上时时带着暖昧的微笑,一面饮用银行服务员端来的茶,又一面毫无主题地聊天。石野贞一郎点了烟而开始抽着,可是,对方仍未表明来意,因此,内心还是很不安。
“我今天来此的目的是……”奥平警部补从口袋中掏出手册,过目之后,才说:“石野课长的住宅位于大田区大森马込XX号,是不是?”
“是!没有错!”
石野贞一郎的心跳加快心想为什么警方要抄下我的地址呢?确实十分不安,又想他手中的手册又记载了些什么?
“嗯!那么!我知道了。”奧平点点头,而注视石野的面孔,又问:“你家附近住着一位杉山孝三,你认识吗?”
石野贞一郎的内心越感奇妙,因为上次在夜里才遇见杉山孝三。
“我只认识他,却从不和他来往,也不曾交谈。”
奥平警部补又点点头而继续询问:
“那么,如果你们在路上相遇,你也认得出杉山孝三这个人,是吗?”
“当然!”石野贞一郎回答之后,很快又想到上次在西大久保与杉山孝三相遇的事,难道今天他们要来调查的会与那件芝麻小事有关吗?
“那么,我再问你,十二月十四日晚上九点多钟,你在西大久保的靠近大马路的巷子内遇到杉山孝三先生,你还记得这个事实吗?”
石野贝一郎立刻明白所问的正是那一天夜晚的事,不过,日期是不是十四日呢?但.99lib.
是,在西大久保遇到杉山孝三的次数也唯有那么一次。这样想着,脑子很快又浮现千惠子小姐的面孔,如果此时自己说明并无目的而只是在西大久保一带徘徊,也许就会使我和千惠子的秘密暴露了。可是,天啊!这种事非保密不可。这样一想之后,石野故意歪着头而暧昧地回答:
“哦?是吗?”然后,才又探索般地问:“路上遇见他,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欧!这是很重大的事!”奥平警部补的表情突然变为很严肃。“坦白说,关于这件事,你现在也不必传扬出去,问题是十四日晚上九点多钟在向岛区发生了杀人案件,也许你在报上看到,就是杀死一位看家的年轻太太的案件,而杉山孝三是目前这个案件的重大嫌疑犯杉山先生对我们99lib?说明当晚那个时刻,他正走在西大久保的巷子内而且与你曾相遇,所以,今天我才来确认此事。你也知道西大久保和向岛区是有一段距离的,几乎不可能赶过去杀人。如果他所说的是事实,那么,这就是他不在场的最有力的证据,因此,请你务必慎重思考之后才答复。”说着,奥平的锐利眼神集中于石野课长的脸上。
石野贞一郎确实惊骇,心想为什么如此巧合,会在那天晚上遇见他,可是,若承认了这个事实,恐怕好事就将暴露,当然,一场家庭风波也将接踵而至。想到这里,石野的心不由得颤抖着,因此狠下心而说出谎言。
“不!我根本没有在那个地方遇见杉山孝三先生。”石野贞一郎以有力的声调回答。
第三节
这一天,石野贞一郎下了班就立刻返家,因为警视厅派搜查员来询问的关系,使石野课长的心情十分沉闷,所以,下了班也不想去找千惠子。至于杉山孝三的生死,他是毫不关心。石野课长返家之后,仍感忧郁。由于搜查员询问有关遇见杉山孝三的事时,他却说了谎言,其实,心里很明白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九点多钟时确实在西大久保的巷子里遇见杉山,而感觉警方好象是专程为了要暴露他的秘密才来调查一般。
为什么杉山孝三会被列为向岛区年轻太太凶杀案嫌疑犯呢?详细内幕至今未知,可是,那个时间,我确实在巷子内遇见杉山,而且,由于对方先点头寒暄,我也向他点头回礼,如果我坦白这一切,那么,凶杀案发生的那个时刻,他就有不在场的证据。当然,我必需上法庭当证人。
可是,有利于他的同时,对我而言,却是危险非常大。如果我出面证明此事实,那么,梅谷千惠子也从此暴露,接着就有许多破绽出现。这些破藏书网绽的幻影使石野贞一郎毛骨悚然。
虽然杉山孝三是我的邻居,可是,我和他并无交情,我的地位以及我的家庭生活值得与这种人的利益交换吗?如果交换,岂不太愚蠢了吗?石野课长的内心一再盘算着。
一进家门,就看到肥胖的太太走了出来。
“欧!今天你下了班就回来,是应该如此。”肥胖的太太似乎很高兴,石野将手中的公文袋交给太太而拖了鞋之后,就走进屋去了。
“你知道发生了一件大事吗?”从背后传来太太紧张的嗄哑声,使得走到房间的石野又吃惊,而随后来到石野身旁的太太又说:“住在我们附近的杉山先生,听说就是向岛区年轻太太凶杀案的嫌疑犯!你知道吗?”太太睁大眼睛说得喘兮兮,石野注视着太太的脸孔,才发现低陷的鼻子上竟浮出一些汗水,石野又想着该如何回答太太。
“我是听别人说的!前天警方正逮捕了杉山先生,平常看他是个温和的人,的确,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很意外。今天有几位警察出出入入于杉山先生的家,而且向他的隔壁邻居打听消息,真是轰动了这个宁静的住宅区,听说他的太太哭丧着脸,他的三个子女看着警方进进出出,也难过的哭了,真令人同情。”
太太一面说着,九九藏书好象一面振奋起来,石野从未见到太太说这么多话。
石野又在想着,关于刑警今天来公司搜查的事。是否该告诉太太呢?换了衣服,直到晚餐之前,石野始终在考虑是否要告诉太太。
石野认为警方办案是很执拗的,也许今后还会经常来公司求证,因此,决定把今天的事告诉太太。
“今天也有警视厅派刑警来公司。”石野贞一郎尽量不深入的说出来,可是,太太听了之后,突然表情紧张的注视着丈夫,从太太的神色中,石野知道太太也很意外,因此,又继续说:“听说杉山孝三尚警方透露,曾在西大久保的巷内遇见我,而且还说是案发的那个时刻遇见我的。你知道我是不会到没有公事的地方走动,可是,刑警们表示,杉山先生在警察局一口咬定是在那个时刻遇见我的,真是胡说八道,杉山以为如此就能脱离嫌疑。”
“欧!真是不应该:你如何回答警方呢?”太太露出紧张的表情而问。
“当然,我就简单的说没有这种事,我是不敢随便撒谎的人。”石野说着,还露出微笑来表示自己受冤的立场。
太太听了之后,才很安心的点头说:“那么,那个时刻,你在那里呢?”太太锐利的眼光集中在石野的脸上,使石野内心深感不妙,奸象太太的灵感比刑警们更精明。
“太太啊!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在涉谷看了一场电影才回来,回到家时,你还说我回来迟了,记得吗?”
“嗯,有这么一次!”肥胖的太太双下巴动了动露出微笑,可是,接着又很气愤的说:“那么,杉山先生为什么乱说这种话呢?他和你究竟有何仇恨?为什么要如此血口喷人呢?”
“唉!理由很简单,就是想要挽教自己一条命,溺水者攀草求生,在这种紧要关头,当然想办法撒个谎!”石野故意装出很稳定的态度而说,可是,内心感到十分矛盾,因为攀草求生者并非杉山孝三,而是自己,为了不使自己与千惠子的好事暴露,才昧着良心撒谎。
石野又想着,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一定贯彻自己所说的这些话,因为世上重要的是自我,可是又想着杉山孝三会不会注视到我背后走着的梅谷千惠子?那家伙也许向警方透露有位小姐走在我身后,不过,纵使他透露了,我也仍要坚持否认这藏书网个事实,当然,我还要说明连时我正在涉谷。看电影,而且必需说我在影院内和散场之后都没有遇见熟人。
石野贞一郎心想,不能让千惠子继续居住在西大久保内,最好迁居至另一地方,否则,日后警方的搜查工作也许会横生枝节,到那个时候,后悔莫及。
不出石野所料,警方经常请石野到警察局问话。首先去了好几趟搜查本部,随着案件的搜查进行,也出庭了几次法院的检察处,后来,又到东京地方法院作证人,不但如此,又几次出庭于高等法院,确实带来不少麻烦。由于杉山孝三以嫌疑犯被起诉,后来得到死刑的判决,可是,杉山孝三并不甘心,又上诉,结果,高等法院又将此案发回地方法院再审,反复进行之后,现在又上诉至最高法院。
石野贞一郎最初向警方所说的证言,对杉山孝三已是十分不利,可是,却没想到这种影响是致命性的,石野心想这是不利于杉山的,只是未料到会成为杉山被判刑的条件。
随着警方的调查而事件内容也逐渐明朗化,这个时候,石野贞一郎所提供证言即成为判决杉山孝三最重要的条件了。当初,如果石野说明:“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九点多钟,在西大久保的小巷内,我确实遇见杉山孝三。”那么,不但杉山孝三不必为警方所逮捕,而且很快的会宣布无罪。
可是,石野一口咬定没有遇见杉山,而且说明当时正在涉谷看电影,也就证明石野当天晚上未到过西大久保,当然不会遇见杉山孝三,这种很肯定的证言是很有力的,而且后来警方又再来确认几次,也都是同样的证言内容。由于数次都表达了同样的内容,而且一次比一次表达得更巧妙,也加油添醋来增强真实性,甚至石野自己也错觉所言是真实的。
那位被害的年轻太太是被凶手从背后勒死的,她在当晚九点曾到附近的商店购物,而九点三十分时,她的丈夫就发现她的尸体,所以,凶杀发生在九点至九点三十分之间。
家中的物品并无被歹徒翻动的迹象,不过,遗失了现款一万五千元及丈夫的照相机一台。在现场并未采取到凶手的指纹。
由于警方的行动,终于发现被窃去的照相机已卖给上野的照相机销售店,而交易时,歹徒写下姓名和地址,当然,歹徒是以伪名,不过,成为重大线索的是笔迹。
警方也到被害者的邻宅调查询问,有一位生命保险公司的推销员曾说了一句话:“这案件好象不大对劲!”当然,他是毫无责任的随意吐露了这句话,可是,这句话传至警方的耳朵里,而且,由于杉山孝三也是某生命保险公司的职员。
事实上,杉山孝三为了劝诱生命保险,也曾拜访被害者,而且都是白天登门拜访,当然那位年轻太太也在家,所以,杉山孝三很熟悉被害者住宅附近一带的环境,也了解住宅内的装璜等等一切设置,重要的是杉山孝三又无法提出凶杀案发生时不在现场的证据。杉山孝三向警方表示,他也在西大久保劝诱生命保险,而且认为有几处人家是有希望受保的,因此,当天晚上他也去了西大久保,但是,从住宅外观望,察觉屋内似乎并无人,所以,未按门铃就又返回,而于途中恰巧遇见石野贞一郎。杉山孝三向警方说得井井有条,可是,使杉山孝三深感意外的是石野贞一郎完全否认了这个说法。而西大久保和向岛区有着一段距离,时间上是无法很快的从一处到另一处,所以,只要石野贞一郎能证明杉山孝三所言是事实,则杉山孝三就有不在凶手现场的证据了。
警方也带杉山孝三到照相机销售店,请老板指认杉山孝三是否就是卖照机相者,老板起初认为很象是,再经警方多次追问之后,老板却改换了口气而确认是杉山孝三来卖的。
警方又请了两位笔迹的鉴定专家,来鉴定交易时歹徒所留下的笔迹,经与杉山孝三的笔迹相对照之后,两位专家证明笔迹是杉山孝三的,如此一来,杉山孝三更是哑口无言了。
以上就是这件凶杀案的概略。由于现场采不到指纹,所以证据方面尚缺乏重要的这一项。至于歹徒窃去的一万五千元,也未调查出下落,但是,警方认为那些钱最近两星期内可能已被歹徒用尽了。对杉山孝三更不幸的是,也无任何证据能说明他未曾到照相机销售店卖照相机,又无法证明在时间方面他不可能去照相销售店。
从以上警方的调查内容来看,更会感觉杉山孝三在西大久保遇见石野贞一郎的这项口供是十分重要的,可以说是关系着杉山孝三生命的存亡。
可是,石野贞一郎自始至终都一口咬定,即否认杉山孝三所说的事实。
问(审判长):证人认识杉山孝三吗?
答(石野贞一郎):我不曾同他交谈,也没有往来,不过,他是我的邻居,所以,我认识他,大部份是上下班时间遇见他,彼此点头寒暄而已。
问:如果你在路上遇见他,你认得出他是杉山孝三吗?
答:当然认得出!
问:根据杉山孝三的说法,十二月二十四晚上九点多钟在新宿区西大保久XX盯附近的路上遇见你,你有没有印象?
答:我从未在那个地方遇见杉山孝三,我也还记得清楚,他所说的那个时间,我正在涩谷的XX电影院观赏电影。
问:你是几点钟观赏到几点钟?
答:七点十分到九点二十分,电影片名是XXXX:散场之后,我就直接返回大森的自宅。
问:你在戏院附近是否有遇见熟人?
答:我没有遇见认识的人。
问:我再问你,当时观赏电影的观众大约有多少人?
答:我并没有注意这些,不过,似乎是客满,但是,我要重新说,关于这一点,我已不记得了。
问:电影是如何的内容呢?能描述吗?
答:这部影片最初的场面是……
石野贞一郎向警方、地方法院、高等法院都是说明了以上同样的证言内容,由于这是关系此案件的最重要的问题,因此,检察官的询问、律师的反驳询问等等,都是很执拗的,可是,石野贞一郎就如在汪洋大海中航行的船长,很勇敢地来应付,而他自己也感觉到这条船上还坐着娇娇滴滴的梅谷千惠子呢?
第四节
这个案件终于上诉到高等法院了,可是,对于这种情况,.99lib.石野贞一郞仍表现出冷淡的态度,他的证言都清楚地被记录下来;而保管于法院。他还是每天自由自在地生活,照常到公司上班。
但是,伪证的罪恶感依然会时常浮现于脑海中,心想保管于法浣的证言文件都是自己撒谎的结晶,审判长、检察官、律师都是看了我的那些虚伪证言的资料,而且当那些极贵重的资料,那也是天底下无人能发现其虚伪的资料,唯有一个人知道我所说的是谎言,那就是被告的杉山孝三。
可是,杉山孝三所知的谎言并非只有石野贞一郎的,还有,邻居的家庭主妇向警方提供对我不利的言词,照相机销售的老板的证言,甚至笔迹鉴定专家的钲言都是天大的谎言,杉山孝三心想,一个人的生活往往会为了芝麻小事而堕落到千丈的地狱中,想要爬出来是不容易的,这个社会上,好象到处都有陷井,有理说不清的圈套太多了。
欧!我终于落入陷井了!杉山孝三自己这样想着。石野贞一郎也在心里想着,我也是受害者啊!因为那个时刻杉山孝三为何要经过那个地方呢?完全威胁到我的私人生活,来破坏我的好事,如果杉山孝三没有经过那个地方,也不是在那个时刻,那么,我的私生活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藏书网胁,也不必要屡次上警察局或法院,更不会使我常产生不安的心理,所以,认为自己也是受害者,万一当时正拥抱着梅谷千惠子而被杉山孝三看到,后果更不堪设想了。又想着,如果在千惠子屋内多抽一根烟,或提早三分钟出门,就不会发生这种倒楣事了,绝不可能遇见杉山孝三,而惹来一身麻烦。
石野贞一郎想到这里吋,感觉这社会上有许多不合理的事随时会出现,而自己最秘密的私生活正巧会来到这个危险边缘,几乎被破坏了,觉得社会上的人都是很可怕的,这么一想之后,更想着最好是不出户。
终于报纸登载着这件凶杀案在最高法院判决之日快到了,不过,这个消息发表时,已经是事后的第三年,伪证的石野贞一郎仍逍遥于法外,而这三年间,石野贞一郎的私人生活也有了变化。
原来梅谷千惠子另有一位年轻的恋人,而至最近才被石野贞一郎知道这个事实,使石野万分懊恼,认为自己长期受蒙骗,拿给千惠子的生活费竟完全交给了小白脸。
然而,更妙的是并非石野贞一郎自己发现这个事实,有一次,梅谷千惠子和那位年轻的恋人约会时,拿起手中的报纸而有意似无意地说:
“我觉得杉山孝三这个嫌疑犯实在太可怜了,其实,他是无罪的。”
听了这句话99lib.,那位年轻的恋人更不敢怠慢地立刻询问原因,千惠子就先表示着只对他谈论此事,请他绝不可外传,当时,年轻的恋人就对天发誓必定遵守,因此,千惠子才安心地细声向他吐露真情,说明那天晚上在西大久保和石野贞一郎确曾遇见杉山孝三,而这位年轻的恋人睁大眼睛专心听着女友的谈论。
当然,并无遵守对天发誓的承诺,他立刻向好友透露这个大消息,而他的好友正巧是担任杉山孝三的案件的辩护律师事务所的职员,也就又将这个消息转告律师,且自认是立了大功。
律师很快地办理手续而向法院控诉石野贞一郎伪证。因此,石野贞一郎认为不会被任何人查出的事实终于曝光了,他的私生活也被报纸登载,石野贞一郎就象突然被千斤重量之物袭击一般,不知所藏书网措。
更令石野贞一郎痛恨的,就是口口声声要与他相处的梅谷千惠子竟然暗自拥有超越他的恋人,不但如此,家中的妻子更是责怪他,这个社会上好象到处都有他的敌人,而且,此时才发现自己长久被梅谷千惠子欺骗着感情。
所以,昧着良心之事仍会受天惩罚。
第一节
B银行R分行的冲野一郎经理认识“美娜世”餐厅的女老板前川奈美的时候,是在冲野初就任分行经理对九九藏书客户作礼貌上的拜访时。换句话说,这家餐厅也是B银行的客户之一。
在东京市内而言,R地区也是一个商业相当旺盛的繁华地区,随着东京市人口的增加,这个地区的一些空地被开拓为住宅区,至东京市中心的交通很方便,也有好几家百货公司,尤其到了夜间时很热闹,几乎可和东京的热闹地区银座相提并论。在这个地区,有好几家银行皆设立分行,而同行之问的竞争也很激烈,被派到R分行当主管的冲野一郎,可以说是坐在很重要的宝座上。
目前在B银行逐渐扩张势力的某派系的常务董事是推荐冲野一郎来担任这个重要位置的人,是四十二岁的常务董事桑山英己。年纪不大便担任常务董事的原因是桑山英己的祖先是创立B银行的功劳者,且并有一段长时间担任总经理的关系。
后来,他那位当总经理的祖先退休,在两三年前才死亡,随着他的死亡,B银行的董监事便分为两大派。现任的总经理是桑山袓先提拔的人,做事很温厚,可是,在他之下的副总经理很能干,逐渐地培养了自己的党羽势力,桑山英己了解情势,为了对抗副总经理的党派,也渐渐地在动脑筋想办法,母宁说,将来有机会的话,就把这位副总经理拖下来,桑山相信自己这方面的手腕。
所以,担任常务董事的桑山,有机会就要插自己的心腹部下于重要的地位,这次提拔冲野一郎为R分行.99lib.的经理,也是其中之一。桑山英己和冲野一郎是同期的同学。
冲野一郎抱着很大的热中就任R分行的经理,和前任经理移交工作结束之后,便马上对自己管区内的客户,作了任后的礼貌性拜访。
“我们现在要去拜访沟九九藏书‘美娜世’餐厅的女老板是……”在汽车里,秃头的前任经理向冲野一郎说。“这位女老板是个很能干的人。他的先生大约三年前逝世,她才三十岁,可是却能够把这家餐厅经营得很好,好几家大公司都是这家餐厅的客户,经营情况很稳定。”
“喔!这么说是个女强人?”冲野一郎今年四十三岁,是身材高大的人,一面听前任经理的说明,一面掏出白手帕擦擦眼镜玻璃而露出微笑。
“虽然是女强人,可是她的外貌、身材,一点皆不差,是有名的美人。”前任经理喃喃地说,“反正,等一下我们拜访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说的一点都不假,”
“美女寡妇,丽且善于作生意,这可要小心了。”
冲野一郎在车里也和前任经理谈起这家餐厅的经营内容,而餐饮业,旅馆业、酒家等等的行业,而银行贷款时,都被列为最需要考虑为对象,毫不受优惠的。
“将来会变成如何,当然我们不知道,不过,目前的‘美娜世’确实经营得有板有眼,很健全。不但在我们银行有存款,而且也不会勉强地向我们贷款。”这位前任经理好象很照顾这家餐厅地说好话。
“也许背后有人撑腰吧!”冲野一郎随便地问。
“喔!是那种生意,所以,我也不敢保证,只是据我所知并没有不良的风声,由此可知,那位女老板的为人处世是一本正经。前年,这家餐厅重新装饰,当时,向我们借了七百万元,可是,到今年春季,本利都还清了。”
“喔!这么说,是很好的客户罗!”冲野一郎说着,心里不免怀疑这位前总经理,一再地赞美女老板,也许对她99lib?有特别的好感吧!
“美娜世”餐厅位于离坡路的繁华区不远的巷子里,听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是某华族的别墅,后来,老板买下这幢别墅,就装修为店面,不过,庭院部份还是保留以前的模样,很有古色古香的优雅感。
冲野一郎就在餐厅第一次见到前川奈美,这时才知道,方才在汽车里所听到的有关赞美她的话,毫无虚言,虽然是三十岁,可是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苗条的身材,又着和服,很雍容华贵,娇小的脸庞,有一双乌溜溜的美眼,这使得第一次看到她的冲野有很好的印象,端正的细小的鼻梁,配合着她的樱桃小口,而且,看起来无骄傲的气势,从她的脸庞到苗条的身材,让人有可爱的感觉。
从第一次的见面,冲野一郎便有喜爱前川奈美的感觉。
半年之后,冲野一郎就和前川奈美交际得很勤。
这个时候,餐厅又要扩建,所以,奈美便向B银行贷款,时常跑银行,有时候,冲野一郎也到餐厅和奈美洽谈。
扩建的时候,前川奈美只好在外面另租房子居住,她选择环境宁静的住宅区,而且有围墙的大房子,奈美小姐和亡夫生了二个女儿,她租的这幢房子很宽敞,母子三人之外,雇用两位女仆人一起住,还显得很宽敞。
奈美小姐向银行贷了一千万元,而且很顺利地就贷到款。总行的调查部长也是属于桑山常务董事派系的,当然对冲野一郎有好感,只要冲野事先向他打个招呼,这个分行送出的文件,便毫无困难地得到批准。
“美娜世”虽然经营正常,可是,按照银行的贷款对象而言,餐饮业列为“不紧急的贷款对象”,而且是属于丙种的贷款对象。
可是,这一千万元的贷款却很顺利地便得到批准,这完全是冲野一郎的帮忙,办手续时,有一些细节的文件,都是冲野一郎亲自带着文件前往前川奈美处填表或盖章,其实,这种事情只要派一位普通职员办理就可以,不需要经理亲自出马。
有时候,奈美要从她的存款中取出一些钱,而打电话到分行时,冲野经理也往往亲自带着现款送到奈美小姐的住处。
从这些情况来看,冲野一郎好象是厚颜而垂涎女色的男人一般,其实,他是很温厚的绅士,他的嗜好是欣赏音乐和看棒球比赛。学生时代,他就喜爱音乐,所以,家里有很多他所收集的外国名曲唱片。
冲野的家里,有太太和二个小孩,太太除了身体比较虚弱之外,并无什么让人作难的地方,冲野和太太结婚之后,在外面只有过二次轻浮的行为而已,可见,还是不敢做得太过分,理由是他为了自己的事业前途,而对自己的生活相当洁身自爱,说起来是性格相当拘谨的人。
冲野一郎喜爱前川奈美的是什么呢?当然奈美小姐漂亮,而且具有一般女人所无的另一种美感,人长得很可爱,而且又有高雅的美感,当冲野知道她的背后并没有护花使者撑腰时,更有一种想接近她的意念,他还感觉到这位寡妇,不但头脑好,而且很有经营的手腕,奈美对冲野一郎的印象,也没有不好的地方。她的周围时常会出现诱惑者,其中有政治家,少壮企业家,也有艺术家,奈美小姐已看惯了男人的这些不正意图的行为,因此,便不想进一步的和男人打交道,只有表面的应付而已,奈美小姐知道,不小心而和男人随便交际的话,如果对方心怀不轨,一定会招来很多麻烦的,说不定连自己的财产都会被霸占,以现在奈美小姐的体验而言,所有的男人都是为了声色而终日的诱惑女人,有这方面的恐惧感,使奈美小姐到现在都一直能够过着安宁正常的生活。这种正经的做人处世原则是这家餐厅生意兴隆的主要原因。
冲野一郎和前川奈美之间的距离,愈来愈接近,在奈美的眼里,冲野一郎是个纯真的男人,并不是以奈美的财产为目的而接近她的男人,而且觉得冲野的教养不错,是神经纤细的绅士风格的男人,他的穿着,时常干净而又潇洒,这当然和他的职业、地位有关,和奈美小姐说话时,也不会用粗鲁的话,声音不大也不小,而且很客气的表达意见。平常来餐厅的男人中,奈美小姐所看到的,大部份都是有猥亵感的人,和冲野比较的话,风格完全不同,也许冲野的穿着,对奈美小姐而言,也是一种魅力吧!
刚开始往来的时候,都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然而时间一久,冲野也逐渐会有私人的交谈。由于为了贷款而冲野一郎出力帮忙,所以,前川奈美也好几次招待冲野经理表达谢意。有一次,在招待冲野经理之后,两个人又到夜总会跳舞,刚开始和奈美跳舞而握着奈美的手的冲野经理,手还有点发抖,这使奈美小姐更感觉到年过四十的冲野还有相当的纯真性。
后来,冲野往往一下班就到奈美家,由于餐厅的扩建还未完成,所以,经常就在奈美的家里随便吃了晚餐。
有时候,冲野会邀请奈美小姐去听音乐会,或去看夜间棒球比赛。
“美娜世”餐厅有一位很老练的女管理人,所以奈美小姐偶尔和冲野去听音乐会的时候,餐厅的工作还是很正常,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们两人去看棒球比赛时,冲野总是很仔细的向奈美小姐说明棒球的规则,对出场的选手的姓名,或对比赛中一些精彩的场面,也会向奈美小姐解说,来看棒球比赛时,奈美小姐总是穿着外国布料的洋装,因此,更显出她美丽的身材曲线,而很引一般观众的注目。
参加音乐会时,奈美就穿着价格昂贵的服装,系着豪华的腰带,总是坐在冲野的身旁。奈美小姐很懂得穿着,家里有很多奢侈的衣裳。经济富裕,所以都向一流的服装店购买自己所喜爱的高级品,不过,奈美小姐要有漂亮的穿着打扮,才合乎餐厅的行业。
由于时常穿着豪华,因此,在音乐会场里也很引人瞩目,很多妇女们都带着羡慕的眼光看她。
冲野一郎在音乐会的演奏中,也常常向奈美小姐说明古典名曲的曲名或作者,演奏的历史等等,也许冲野的说明并不很好,奈美小姐只是随便听听而已,其实,奈美小姐喜爱日本音乐胜于西洋音乐。
带着奈美小姐去音乐会的冲野有无以言喻的幸福感。
到了夏末的某一日黄昏,冲野一郎正好和奈美小姐在神官外苑一带散步,而在稍微阴暗的树阴下接吻,当然这并不是最初的接吻。最初的接吻时,冲野一郎还会有点颤抖,可是,这次的接吻又有另一番感受。
冲野一郎放开抱着奈美小姐肩膀的手,并很快的离开她,单独一人走出去。从外苑的森林树木中遥远的看着街上屋顶的各种霓虹灯招牌,冲野的步伐很快,好象要去办什么事一般,而向着一家店面很漂亮的地方走去;这家店的店面打扫得很干净而且洒着水,从大门走进去,来到有庭石,地方,这时冲野才回头一看,穿着雪白衣服的奈美小姐,在黑夜里姗姗地走过来,这是冲野认识前川奈美小姐半年之后,也是头一次有实际交往的时候。
从此,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如火如荼的升华了。奈美小姐有时候不管餐厅的事,而特地来和冲野一郎约会。冲野也往往借口是公司开会或公差等等,瞒着太太而晚归。不但如此,白天在办公室时,脑子里就期待着夜间的来临,有时候,就捏造一些理由把公司交给代理人,便跑去奈美家中吃饭,如此,或多或少就影响了工作。
冲野一郎还想着将来可能的话,就和奈美小姐结婚,一想到娇美的小姐能够抱在怀里,就觉得无论如何都划得来,也可以说,不顾一切牺牲,也要完成婚事。
冲野一郎也想过自己的太太身体虚弱,也许可以从这个理由想办法让太太了解而离婚,可是,这种事传扬出去的话,就不好在银行服务,那时只好辞职,想到这里,冲野一郎又觉得本来是桑山常务董事长的提拔,才得到这个经理的宝座,将来还有升到董监事的机会,冲野一郞想到将要放弃这种将来的幸运时,又不甘心,因为过去好几年在银行服务,一直是为了要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现在为了那位小姐把一切将来的幸福放弃,这是很大的痛苦。可是,一想到娇滴滴、美丽的前川奈美小姐时,还是觉得得到美人才有人生的意义。这时,冲野觉得在庸俗的社会出人头地,有什么用,如此一想,又想着如果要和奈美小姐结婚的话,要如何安排,以环境情况而言,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终于,冲野一郎想着必须要克服一切障碍,才能得到奈美小姐,前川奈美小姐也睁大美丽的眼睛,浮起热烈的表情,对冲野表示着愿意和他结婚。
可是,冲野一郎也有一丝不安,这就是现在自己是B银行经理,地位好,收入高,所以才会得到小姐的青睐,想起自己身为分行经理,处处给奈美小姐方便,才得到小姐的芳心,可一旦辞职的话,如何呢?冲野想着自己并没有超人的地方,也没有特殊才干,是个凡庸的人,目前在银行组织中,能够耀武扬威,可是离开的话,很快会变成毫无特色可言,如无能力者一般。
顶多,依奈美小姐的好意,而担任“美娜世”餐厅的会计,可这种工作在经营能力很强的小姐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小地位,到那时,小姐对他的脸色也许就会不同,说不一定一脚就把我这个小职员踢开。冲野一郞很担心这种情况的出现,因此,计划归计划,还是不敢一下子付诸实行。
如此,冲野一郞和前川奈美小姐,虽然有将来结婚的诺言,而常常约会,而且,奈美小姐又表示着,如果冲野肯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在家里接待他。冲野一郎还是考虑着环境的麻烦问题和前途的不安,而徬徨着,在徬徨中的人生,又有另一番滋味。
冲野招奈美的交往,互相都很谨慎,而且很注意环境,所以到目前为止,银行的同事们还没有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奈美小姐来银行和冲野坐着谈话,可同事们,以为他们谈的是公事。
前川奈美到银行来的时候,总是打扮得很漂亮,加上她的天生丽质和姣好容貌,因此一进来就很引人注目。B银行里的人几乎都认识这位“美娜世”餐厅的女老板。
有一次,总行的桑山常务董事来B分行巡视,在和冲野一郎谈公事时,有一位职员走近冲野的身旁说:“‘美娜世’餐厅的女老板有事找冲野经理。”
“听说那家餐厅的女老板很漂亮。”常务董事桑山英己随意的从傍而言,看了冲野一郎一眼笑着说:“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也让我开开眼界吧!因为她也是我们银行的客户,借此机会,我也应该向她作礼节上的寒暄。”
对方是顶头上司常务董事,而且是同期同学,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冲野不敢拒绝,桑山的穿着打扮很高贵,是冲野一郎望尘莫及的,身上的衣装是高级衣料,这不是冲野经理可以比得上的,当然冲野也知道有钱人总是如此。
于是两个人一起到会客室见前川奈美。
冲野一郎的不幸,便从此萌芽了。
第二节
前川奈美小姐到银行之后,就在会客室里坐着,这时候看见冲野一郎毕恭毕敬的带着上司走进来,因而赶紧站起来,一脸惊愕的表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大看着,显得活泼又漂亮。
“这位是我们银行的常务董事。”冲野一郎露出微笑把很客气的站在身旁的桑山英己介绍给前川奈美小姐。
“我是桑山。”常务董事拿出名片,向前川奈美弯着腰寒暄。
“你很爱护我们银行,谢谢你。”
前川奈美小姐也回着礼,用雪白的手接过名片,看了一下便收起来。
他们三人坐下来交谈。这间会客室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光线很充足,因而把前川奈美小姐雍容华贵的姿态衬托得更美丽。
“我常常听到冲野君的报告,据说你的餐厅事业很兴隆。”
桑山常务董事露出微笑,而继续向面前的奈美小姐说话。其实,冲野很少向这位常务董事提及有关奈美小姐的事,而现在看到这位常务蓳事连连向小姐说了很多恭维话,不由得频频苦笑。
“啊!这种小生意不算什么,由于我单独一人要照顾的话,又.99lib.要主外,很忙碌,遭到不如意的地方也很多,我们女人还是比不上象你们这种能力高的男人,尤其在经营方面,确实觉得很吃力。”
前川奈美小姐也露出微笑,不过眼脸稍微垂下,好象不敢正视这位常务董事,而小姐眼脸上显出的长睫毛,在她雪白的脸庞上,仿佛是雪白指甲的阴影一般。
“不过,忙归忙,你经营得这么好,是个伟大的女强人,单独一人能处理得井然有序,真是不容易。”桑山英己看了前川奈美的脸庞而赞美一番,然后又说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办理的事,请你不要客气,告诉冲野君,他一定会给你方便。”
“谢谢你。”前川奈美把上本身婉曲成很漂亮的姿势而道谢。
在会客厅的交谈,大约十几分钟而已,可以说只是初见面的寒暄性质,礼貌上的交际而已。
桑山常务董事在谈话中,就很巧妙地说出今年的经济景气预测,他在财界上很活跃,因而对这方面的趋势很了解,说得很动听,偶尔也透露一下一些报纸或杂志上没有登载的新消息,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使得前川奈美不由得佩服他的才识。
将要告辞时,前川奈美才对桑山常务董事说:
“我的餐厅装潢得不太好,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光临我的餐厅,也许我的烹调技术不高明,做不出合乎口味的菜肴,不过,如果有机会多领教常务董事的指教,是我觉得很荣幸的。”
“谢谢你,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拜访。”
桑山常务董事也频频点头地说,然后,对着坐在身旁的冲野一郎说:“啊!你啊,有没有去过这位小姐的餐厅?”由于是谈论中的随意一问,因而冲野一郎有点突兀感,而稍为口吃地回答:“有,去过。”回答之后,想了一下又说:
“她的餐厅装潢得很华丽,料理也很好,我相信你有机会去光顾的话,就知道了,一定不会失望而归。”
“既然你这么说,一定错不了。”桑山虽然这么说,可是忽然有所感觉地又问:
“听说餐厅目前在扩建中,一定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吧!啊!对了,小姐在扩建中也一直住在餐厅吗?”说着看着奈美小姐。
“不。”奈美小姐说着摇摇头。
“扩建中,工人出入,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因此,暂时在外面另租房子和两个小女儿一起住。”
“这么说,住在哪里呢?”
“在S街。”
“喔,那是理想的地方,我有时开车也经过哪里,不过S街的确实方向是?”
“以环状道路来说,是靠东边,我所租的房子附近,是以前N宫殿下的别墅。”
“喔!那一带我知道,我有一位朋友也住在那儿,我有时会去拜访他,那一带的地形,我并不陌生,”桑山英己说话的速度比进来时快得多。
“喔!是这样吗?……”奈美小姐嫣然一笑,而看着桑山说。
“既然如此,那么,你访问你的朋友时,可顺道来寒舍,不过,是个简陋的房子。”
听到这句话时,冲野一郎忽然有不安感,因为,从未听过常务董事有一位好朋友住在S街。
后来,冲野一郎和前川奈美两人在别人的住宅里相会时,便谈起桑山常务董事的事情,首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是冲野。
“从上次见面看来,我觉得桑山常务董事好像对你有意。”冲野一郎说着,并注意看看奈美的脸孔,好象要找出奈美的反应一般。
“是吗?”奈美低着头,不多说话。
“他不是说过要尽量给你方便吗?据我所知,他对客户说话,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孔,当然,寒暄的客套话还是会说,不过,像上一次对你说的那种承诺,却很少见。”
“喔!是吗?”奈美小姐回答着,显出毫不关心的表情。
冲野一郎好象还是对上次见面时,桑山英己所说的那几句话耿耿于怀,因为,冲野认为为了奈美的贷款而卖力的是我,而不是桑山,但桑山却在奈美小姐的面前说,要办事的话,请奈美小姐告诉我,这种说法,好象把我的努力及对奈美的恩裹,通通变成他的功劳一般。
在学牛时代,冲野就很了解秦山常务董事的+性,他的这一句话,确实使冲野一郎耿耿于怀,他知道桑山英己很懂得粉饰门面,做事表面不留痕迹,是个很狡猾的人,在学生时代,桑山曾经霸占朋友的女朋友,而利用之后,就弃之如敝履,这种事冲野知道的就有两件,由于和他是同期同学,桑山曾拜托冲野替他调解这种桃色纠纷,这种苦劳,还留在冲野的脑海里。
从上次他们初见面时,桑山常务董事就对奈美小姐有很大的兴趣。冲野一郎一看就知道:因为,从过去桑山的作风而言,他对女人耍手段是很快的。
“上一次常务董事还问过你的住处,到现在还没去拜访你吗?”冲野一郎还是一副想摸索奈美小姐的反应表情般地看着奈美小姐问。
“啊!没有来。”奈美小姐用手撩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而摇着头道。
“是吗?”
这个时候,冲野一郎想要告诉前川奈美有关桑山英己的好色事迹,换句话说,想让她知道,桑山是个必须警戒的人物。
可是,话到喉咙时,冲野一郎还是勉强地把想要说的话吞下去,因为冲野觉得说出来的话,奈美小姐会觉得我是个嫉妒心强的男人。冲野一郎喜爱音乐、看书,也喜爱看捧球,可是,天生冷静的性格,所以看捧球时,纵使自己喜爱的选手打出好打,或表现出很好的技巧时,也不会象其他观众那样喊叫或拍手,只是露出微笑或欣赏的眼神而已。冲野一郎也很了解自己这种性格,而且,想着也许就是这种冷静的性格,才获得奈美小姐的青睐吧!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嫉妒.99lib.性的话,也许会破坏自己的这种良好的性格。
另一个理由是,桑山现在是银行的常务董事,虽然是同期同学,不过,那是过去的事,目前是上司和部下的关系。在桑山的眼里,冲野就如雇佣的人一般,过去是同学、朋友,现在是掌握生死大权的上司。由于桑山是常务董事,掌握着银行的实权,这才能提拔我这个同学冲野,换言之,现在的宝座是因他而得来的。所以,现在的冲野一郎对桑山英己有上司、部下的顾虑,另一方面,也有提拔的恩惠,情义。
“你对我的爱情不会改变吧?”冲野一郎伸手把奈美小姐圆滑的肩膀搂过来说,冲野想到只要确认这点,才是防御的方法。
“不会改变,永久的。”奈美小姐在冲野的拥抱中,点点头说。
可是,奈美小姐隐瞒着一件事,就是上次初见面之后,桑山常务董事已经到奈美小姐S街的住宅拜访过好几次了。最初的访问时,桑山常务董事说:“正好有事经过这里,顺便来拜访一下,”当时,安静的家里,忽然听到有人按电铃的声音,女仆人出去开门之后,便带着桑山英己的名片进来。
前川奈美小姐很吃惊,立刻在大门口去。这时,高大的桑山英己已穿着潇洒地站在门口。而在阳光照射的马路边,还看到阳光反射的黑色豪华轿车。
“我今天正好有事来这边,所以顺便来拜访。”桑山看到小姐时就露出微笑说,然后,又几乎鞠躬着说:“上一次和你见面,真的谢谢你。”
奈美小姐也回礼着说:“喔!请进。”
“不,我在门口就可以了,你家相当漂亮。”说着,眼睛转了转而看看房子。
“请进来吧!”虽然奈美小姐再请,可是常务董事还是说有事要办,要回去了。
后来,又来拜访两次。第二次就到房子里坐,可是,逗留不久,顶多聊了二十分钟就回去了。
“正好有事经过附近,所以顺便来拜访。”这就是这位常务董事来访问时的口头禅,每次都很轻松的样子。可是这种短暂的访问,一次又一次的累积下来,就会形成一个相当的重量感,对这种作法的结果,这位常务董事好象了如指掌。
奈美小姐不把常务董事来访问的事告诉冲野一郎。她觉得说出来的话,好象会伤害冲野,这是身为女人天生的预感吧!当然,奈美小姐也依稀感觉得到这位常务董事的访问目的,而在主管和部下关系的这两位男人之间,更不好把这种事告诉冲野一郎。
不过,奈美小姐对其他男人要诱惑她的事,还是会主动地向冲野一郎透露。
例如,最近有一位男人对奈美小姐频频地献殷勤。这位男人现在是皿碟类的收藏家,过去,当过国会议员。在他的住宅里,现在已经收藏了好几千个古代的精美名碟,这位男人邀请奈美小姐到他家参观,如果奈美小姐喜欢的话,也愿意奉送,选些皿碟,大约估计也有一亿元的价值。这位男人还表示在东京一带的古董店里,没有不认识他的。
不久之前,这位男人还主动赠送一座香炉给奈美小姐,由于奈美姐经营的是餐厅生意不好得罪任何客人。有一次奈美小姐搭了这位前国会议员的车之后,便邀请奈美小姐吃饭,而且还建议到适当的地方休息。奈美小姐只好委婉的拒绝他。可是,他就不规矩的摸着奈美小姐的手,接着把奈美小姐的手指拿到咀里舔了一舔。
“那位国会议员想说服我的技巧有两种。”奈美小姐很有兴趣的开始谈这件事。
“其一是他在我面前拍胸脯说,他99lib?有希望将来担任大臣,他表示这次当选的话,就可以坐上大臣次官的宝座,如此一来,下一任大臣非他莫属了。”
“那么,另一种技巧是什么?”
“是他收藏皿碟的事,他告诉我,从学生时代就有兴趣到处收集皿碟类,而现在还是继续着,由此可见,他能够对某一种事集中精力而贯彻始终,这是他的性格,因此,一旦对我有爱情的话,这种爱情是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的!”
“喔!确实高明!看样子说服的方法有好几种!”冲野一郎说着,不由得笑起来。
“是啊!太固执了,因此,有一次我不耐烦地告藏书网诉他,我现在有撑腰的人。他一听这句话,就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可是,很快地又建议着说,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只要不让你的撑腰人知道的话,又有什么关系。不愧是当过国会议员的人,很狡猾,而且,他对我表示时,是一副很纯真的面孔,一有机会就想带我到适当的地方休息,我才不吃这一套。”说到这里,前川奈美小姐也笑出声来。
冲野一郎听了奈美小姐的话时,又想着桑山常务董事会用哪一种方式来说服奈美小姐呢?可是,这种不安感不敢在奈美小姐面前表现出来。
常务董事到目前为止,所交往的女人都是艺妓,对酒把的女经理或舞厅的女服务生等等,好象不感兴趣,桑山有时候还表示,他是古典派的人,很重视传统风俗。
桑山常务董事为什么对前川奈美有这么大的兴趣呢?冲野一郎的推测大概不会差很多,因为前川奈美小姐有很高雅的气质,这是一般艺妓或风尘女郎所没有的。自己经营餐厅也有一笔财产,现在是没有丈夫的年轻女人。穿上和服的话,艺妓的艳美也比不上她,而且头脑清晰,容貌姣好,又有经营的才干。
以只有空虚的外表,没有内在美的艺妓来看的话,就很容易了解为什么桑山常务董事对前川奈美小姐钟情了。
不过,冲野一郎又有另一种不安感,从那一次桑山常务董事见过奈美小姐之后,就常常从总行到R分行巡视。以前很少来,而最近常常来的理由,也不是什么重大的公事,有时候,就坐在冲野经理的办公桌旁边,随便谈了一些打高尔夫球的事便回去了。
虽然,桑山常务董事来分行时,每一次都简单地看了一下,聊聊天就回去了,可是,冲野一郎还是想着这位上司也许要来侦察什么业务上的事。部下与上司的谈话,是不会平等的。对上司的谈话,总是随便附和,可是,由于心里有不安感,往往答错上司的问话。
在这种有依稀的危险感的当头,终于有一次,桑山常务董事就建议要冲野一郎在明天 的星期六陪他带着前川奈美小姐到箱根游览,更令冲野一郎惊骇的是,这次的游览计划要宿一夜。
听了之后,冲野一郎脸色苍白,可是,在上司的面前,又提不出拒绝的理由。
“喔!这个游览计划安排得很好”。冲野表面上还露出笑容赞美上司,可是,放在办公桌下的两只脚,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啊!我的计划很周到吧!不过,那位寡妇还是由你出面邀请她。”常务董事露出奇妙的笑容说。
“是。”
冲野一郎还是恭敬地送常务董事到大门口,看着他的豪华轿车开走之后,带着一副苍白的脸孔回到座位。
第三节
这是风和日丽的晚秋气候,天空好象澄明的玻璃般的碧蓝。
常务董事桑山英己自己开着豪华轿车来载站在某十字路口的分行经理冲野一郎。由于刚从银行下班的关系,冲野还带着公事包。这是星期六,银行的办公只到中午,而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冲野分行经理就站在离分行不远的十字路口等待,以他的表情来看,好象很不耐烦,也有点站着发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车子就来了。冲野一郎对开车的桑山点点头,而坐在桑山的隔壁座位。
“你有没有通知前川小姐?”桑山马上问。
“有。”
“如何?”
“她说有空就会和我们一起去。”
“有空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桑山自言自语着,一面开车,一面转弯车子向着前川奈美小姐的住宅方向开去,嘴里叼着香烟,而在冲野的眼里,叼着香烟的桑山的侧面,显得心术不正般的感觉。
冲野一郎并不是用电话告诉前川奈美小姐的,而是咋天听了桑山的箱根游览计划之后,一下班就马上到奈美小姐的家告诉她箱根游览的事。当冲野访问奈美小姐时,家里的女仆人很懂事地离开他们。
“这是常务董事提出来的游览计划,你怎么办呢?”冲野一郎进来之后,先拥抱奈美小姐,才把这件事提出来。
“去就去吧!去年我没有机会到箱根欣赏红叶,所以……”奈美小姐说着,睁大着眼睛,好象很高兴。
“不过,现在去看红叶的话,已经太迟了。”
冲野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暗示奈美小姐拒绝,不要去。
“是吗?”
“不仅这样,现在箱根的气候也很寒冷。”
听了这句话之后,奈美小姐不由得瞟了一眼冲野的表情,好象很沮丧的样子。头脑灵敏的奈美小姐很快地便知道冲野的心情,因此就说:
“既然如此,不去也好。”
冲野一郎在心里喊着万岁,而显出很有安心感的表情,可是,接着又有对桑山常务董事如何交代的烦恼。如果,这种拒绝会引起桑山常务董事的不高兴,该怎么办呢?说起来,桑山英己是个喜怒无常,难以取悦的人,而且,不会把感情表现在脸上,他不高兴的话,就用另一种方式报复,过去的这种受打击的情况,冲野也碰过好几次。
“不,我并不勉强你一定不要去,明天的下午三点,我会和常务董事开汽车来邀请你,如果你没有兴趣,或不方便的话,当然你可以拒绝。”
奈美小姐在漂亮的眼脸垂下来的同时点点头,这个动作使冲野一郎感觉到奈美小姐很了解自己的心情,而会拒绝邀请。
这些内容,桑山常务董事当然不知道,一面开车,一面又问:
“依你的说法来看,奈美小姐也许有不方便,不会来的口气吗?”
好象很担心般地侧过头看冲野的脸孔而问,冲野虽然一颗心蹦蹦跳,可是,故意装着无事般地说了相反的话。
“不,我昨天通知她时,我觉得她会来。”
“是吗?不过,我好象有被拒绝的预感。”常务董事闪避了正在过马路的一位小孩而说。
冲野心里很钦佩桑山的敏锐灵感。
“不,我认为她会来。”冲野一郎再一次地强调。“由于她的餐厅生意好,客人多,而且也有一些男人看上她,追求她,也许也会邀请她到箱根游览,她以前告诉我,有一位男人开车到她的家门口,等着她开门,因为那个时刻她还在睡觉,当然,我们的人格和那种无聊的男人不同,所以,我相信奈美小姐一定会来。”
“喔!是吗?”常务董事还是怀疑的口气,可是,他的眼里,显得很热情,而看着奈美小姐家的方向。
“我可以和你打赌。”冲野一郎说。
“打赌吗?”桑山常务董事说着笑出来,而问:“要赌什么呢?”
“常务董事有的是钱,我输的话,就提供价值五千元的东西,可是,常务董事输的话,要提供价值一方元的东西。”
“喔!这样我吃亏,一万元太多了。”虽然桑山这么说,不过,表情变得很开朗,因而说:
“好吧!打赌就打赌。”
如此,两人一起笑出来。轿车很快地开到高台上的宁静住宅区,而车子就停在前川奈美小姐的家门口。
“喂!你下车去叫他。”桑山常务董事下令。
“是!”冲野一郎下车,而去按大门的门铃。
一下子,门就开了,冲野一郎差一点惊骇得叫出声来,前川奈美小姐打扮得很华丽,而她的女仆人陪着她走出来。
“这样我输了。”桑山一面开车,一面对临座的冲野笑着说,好象心情很爽快。
“是啊!”冲野一郞也愉快地回答。
“一万元的话,好象我出血了,应该稍微减价才对,”
“常务董事啊!岂有此理。”
“啊!好啦!好啦!哈!哈!哈!”
不过,所怨恨的人并不是常务董事,而是单独一人坐在后座的前川奈美小姐,到昨夜,冲野还以为奈美小姐会拒绝,可是,为什么又临时变卦又出来呢?也许,她喜欢箱根宿一夜的游览计划,也许是能够和她的恋人一起在箱根宿一夜的关系吧!虽然多了一位常务董事的旁人,可是,对女人而言,这是很高兴的事吧!冲野一郎从车子的镜子看后座的前川奈美小姐,而自己作了这种解释。
奈美小姐当然不知道桑山英己的为人和性格。桑山年轻的时候,猎取女人的手腕很高明,而随着年99lib?龄的增长,这位喜好女色的常务董事也逐渐地涉足于花柳界,这一次,桑山很明显的是为了猎取奈美小姐而来。
昨夜,我应该更清楚地表达这种情况,而让奈美小姐知难而退才对,冲野愈想愈后悔,更糟的是,也没有告诉奈美小姐,桑山过去的为人和好色程度。本来,也想要透露,可是,为了不显出自己的嫉妒心,因而勉强地把那句话吞下去。因为,说出这一切的话,奈美小姐一定会改变对一的观感。现在,印在奈美小姐心里的自己的形象很不错,一定是看上我冷静的理智性吧!如果不注意言论、谈吐的话,很可能摧毁自己的形象,那么,奈美小姐爱我的心意就会改变,冲野很注意地不露出自己的破绽。
今天会有这种结果,说起来,还是自己昨晚交代不清,毋宁说是自己不敢坦白地告诉奈美小姐,这和自己感情的抑制以及对桑山的上司地位的顾虑有关。不过,在交谈中,奈美小姐好象知道我的心意,可是,以她今天的外出来说,还是不了解,奈美小姐也许是单纯地想着冲野在身边,有什么关系,才出来的,如果是这样,昨晚我应该更强调,也可以强迫她拒绝,不要来。
可是,坐在汽车后座的奈美小姐的表情,好象满不在乎,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副无神般的表情。冲野一郎一方面又恨,一方面又责备自己的懦弱,而升起了无名火。
这部豪华轿车,一路上开得很快,从京滨第二道图,经过东海道,而已经在大矶的新铺的马路上急驶。太阳西下的关系,海洋的天空已有了红色的晚霞,汽车从小田原开进箱根,这个时候,天色也暗了。不过,一路上车子开得很稳。
桑山常务董事注意看着前方,一面开车,一面偶尔对着后面的奈美小姐说话,都是随意想到而说出的话。当桑山说话时,奈美小姐总是上半身向前倾着,而接近桑山的背部听他讲。奈美小姐夸奖桑山的开车技术很高明。一路上他们三人谈论着,不过从说话的次数来说,好象奈美小姐和桑山的谈论占了大部份,冲野一郎好象是配角似的,偶尔说几句话。
车到了塔之泽,然后就开始上坡,而到宫之下时天色完全晚了,所以桑山更小心的开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强罗村的一家大旅社前面才停车。
“没有问题嗯?”冲野一郎说。
“啊!应该没问题。”常务董事压低声音简单的回答。
他们两人的这段谈话,前川奈美小姐当然听不懂。桑山常务董事是个很机警的人,这种情况最不喜欢被人看到。因为如果有人看到银行的人带着有业务往来的妇女一起到箱根游览,这种消息一传到敌对的一派人耳里,一定会成为被攻击的弱点,对自己的前途影响很大。所以桑山常务董事带艺妓出场时,总是选择不太引人注目的二三流欢乐场所,可以说是小心翼翼,老同学冲野一郎对桑山的这种行为很了解。
他们很快的从旅社大门走进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已经准备好燃烧的暖炉。
“喔!这山地地方比平地寒冷得多。”冲野一郎说着耸耸肩膀,自己觉得一颗心很不稳定的跳着。因为自己感觉到今晚的危机。
奈美小姐面孔朝下,眼睛也稍微闭上,坐在榻榻米上。奈美小姐自己很了解这种坐姿是最美的,而且她今晚穿着一套很美丽,平常很少穿的和服。当冲野一郎在他的门口看到今晚奈美小姐的打扮时,不由得咋舌感叹。
他们要先洗澡。在旅社服务生的引导下,前川奈美小姐先去,然后两个男人一起九九藏书去洗澡。
“寒冷时,能够泡在这种温泉中,确实是一大享受!”桑山从澡盆中浮出肌肉结实的肩膀而高兴的说。
“是啊!看样子我们明天还可以欣赏红叶的美景。”冲野附和着说。
“不,时期已经太迟了,也许看不到红叶。”桑山说。这个时候,他们很自然地不谈奈美小姐的事。同样泡在澡盆中的冲野一郎想着在另一澡堂里洗澡的奈美小姐的美丽身体,而拿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的脸。
回到房间的三个人就围着被炉而坐,被炉上盖着花鸟图案的绸料棉被,服务生端来的菜肴便放在上面,他们开始用餐了。洗过澡的奈美小姐重新化妆,因此看起来更美丽动人,奈美小姐很善于化妆,平时也花了很多时间在化妆上,头发也梳得稍微鼓起,很适合她的脸孔,听听是一位技术高超的美容师指导她的化妆法。
“太太,你真的很漂亮。”
桑山常务董事替奈美小姐斟酒时,总是先说这句话。
“我说的并不是奉承话,冲野君也在这里坦白说,过去我也常常到声色欢乐的场所,看过的艺妓很多,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太太的美丽。”
“啊!请不要这么说,否则,我的脸不知要向哪个方向呢。.99lib.”奈美小姐害羞得用双手掩盖着脸孔。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这个人是天生不爱说奉承话的人,冲野君,我说的不错吧!”桑山常务董事说着侧过头看着冲野问道,冲野不敢怠慢,赶紧说:“说得是,常务董事为人最正直。”虽然这么说了,可是话说完时,冲野一郎的腹部就尤如沸腾般的厌恶感,在心里骂道,这个混蛋专门找我当证人,你这个好色鬼,过去就凭着花言巧语而骗了好几个女人的感情,这种事,冲野有的是亲自见过,有的是听同事或同学讲的。
啊!这个坏人,他欺骗的对象并不限于游玩对象的女人,自己不小心也会中了他的圈套,尤其是在银行内的派阀间明争暗斗中,桑山是有名的玩弄权谋计策的人。
可是,今晚却出乎冲野的预料之外,桑山常务董事开门见山的说自己也常常也涉足于声色欢乐场所,说了这句话之后,才强调奈美小姐的美貌,这种作法,对桑山这种人而言,是反常的。冲野以前也听过桑山自我夸耀的说一些得到女人芳心的绝招,所以今晚冲野一郎确实提心吊胆的很注意桑山,并看着奈美小姐的眼神和谈吐。
冲野很紧张的注意桑山的谈吐,是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自己和奈美小姐之间的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绝不可让桑山知道,因为这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的安危。
从来旅社到目前的情况看,桑山还不知道这种特殊关系的样子,这么一想,冲野就有安心感,因而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但如此,冲野也尽量的不看奈美小姐,也故意装着和奈美小姐无话可说的样子。冲野知道,言多必失,有可能露出马脚,所以每说一句话都很注意,即使敬酒、斟酒也尽量表现得和奈美小姐之间很生疏的样子,反正尽量避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冲野还担心着如果和奈美小姐相视时,也许奈美小姐会不小心的从她眼神中或表情中露出破绽,让桑山有所感觉便不好,所以在用餐、交谈中,冲野尽量不看奈美小姐,釆取少说话的方针,好象被一个有力的人压在墙壁上一般的感觉。
冲野的这种态度,桑山很快的有所感觉,心里想着冲野很识相,处处考虑着我的面子,所以桑山常务董事心花怒放。
“太太,你很会喝酒。”桑山一面替奈美小姐斟酒,一面夸赞着。
“喂,冲野君,我们三个人今晚就喝个通宵如何?”
“很好啊!”
“不,我不胜酒力,我正想先告辞。”
奈美小姐好象有点醉了。冲野很了解奈美小姐即使醉酒,也不会表现于脸色,只是她的眼睛有一点湿润感而已。
“是吗?大概再喝一点无妨吧!反正,我们今晚也回不去,在这里休息。”
桑山这么说之后,就和冲野开始谈论一些银行同事的事情,而冲野总是附合着桑山的意见而随便敷衍着。
“啊!下雨了,”听到外面劈哩叭啦的山雨声,桑山说:
“看样子,明天没有办法开车在这附近游览。”
“既然如此,干脆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这样也好。”桑山常务董事赞同地说。
这场酒席到凌晨两点多钟才结束,前川奈美小姐就先走到隔壁的房间,而他们两个男人就在酒席的房间里睡觉。由于喝酒的关系,他们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并传出鼾声。
可是,黎明五点多钟,桑山就醒了,而溜到隔壁前川奈美小姐的房间。
由于来得太突然,奈美小姐来不及从棉被里坐起来,桑山英己就蹲在奈美小姐的枕头边说:
“太太,我们去洗澡好吗?”
奈美小姐在棉被里把身体缩得更小地说:
“我等一下才去。”
奈美小姐拒绝着,常务董事却露出微笑说:
“天气好冷。”说着桑山就把手伸进棉被里,用力地握着奈美小姐的手。
第四节
虽然是五点钟左右,可是外面还很暗,而前川奈美小姐这个房间的灯都关掉了,只留下靠枕头边的小台灯,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抵抗男人的奈美小姐的脸孔,眉头皱着,头部侧过去,这种逃避的动作,反而激起桑山常务董事的欲念。
“不要这样,好不好。”
被桑山握着的奈美小姐的手正挣扎着,另一只就抓住棉被的一端,不让棉被掀开一般的防卫动作。
桑山的手,更用力而不放开。
“我不会侵犯你的。”常务董事尽量装着稳重的态度,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发抖的声音。
“我很喜欢太太,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桑山就把头靠近奈美小姐的身边缓和地说:
“我再说一次,我不会有任何不轨的行为,这种寒冷的天气,只让我钻进你的被窝里就好了。”
“不可以,请你到那边坐一下好吗?”奈美小姐还是拒绝着,可是,又惊骇又紧张,身体几乎缩成一团。
伸进被窝的桑山的手有温暖的触觉,这是奈美小姐的体温,又有芬芳香味,令人有快活感的温暖,桑山觉得背部寒冷,因此,想一口气地钻进被.99lib.窝里。
这么一想,桑山就先在被窝一边躺下来,接着,把一只脚伸进被窝里,又有一股暖感,可是,伸进去的脚还未触到奈美小姐的腿。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奈美小姐无力地叫着,而转身躲避。
“太太,”桑山又喘气又喃喃的叫着,而用一只手抓着棉被的一端掀起来,这一掀,就看到穿着旅舍衣的奈美小姐的肩膀到腰部一带的身体。桑山不管用手肘推过来的奈美小姐的抵抗,反而把身体而靠近奈美小姐的背部,一接触奈美小姐的身体时,连肩膀一带都温暖起来,而桑山的一只脚已经压在奈美小姐因惊骇而缩在一起的腿上,而这双脚要用力地控制奈美小姐的脚一般而动作着。
接着,桑山的脸就从背后靠过去,碰到奈美小姐的头发时,一股香味扑到桑山的鼻子里,桑山更用力握着奈美小姐的手,在被控制的情况中,奈美小姐的手还是放在胸部而防卫着。由奈美小姐的手腕,桑山感觉到奈美小姐的激烈悸动,桑山的脚尖象颤抖一般地继续控制奈美小姐的脚,因而也要踢开脚端的棉被。
“不可以,请你离开我。”
奈美小姐的脸尽量逃避靠过来的桑山的脸,压低声音叫着。樱唇未开,为了挣扎,而吐出不规律的呼吸。在攻击和防卫的翻滚中,高级舶来品香水的香味又扑向桑山的鼻子。
这使桑山的色欲更高昂,现在,就竖立了一手的手肘,而抬起上半身,这是要从上面压下去的准备动作,脸孔朝着奈美小姐圆滑的肩膀靠过去,他的咀唇想尽量贴在奈美小姐的脸颊上,桑山感觉到奈美小姐的身体有弹性,随着挣扎抵抗,肉体的触感更微妙了。桑山的两只脚已完全控制奈美小姐的脚,因此先放开握着奈美小姐的手,而用这只手绕向奈美小姐的颈子。如此就可以把奈美小姐的身体抱过来,这样已经到了最后成功的边缘了,桑山的脑子什么也不想,只集中于要控制她,征服她。
可是这个动作不得不停止,因为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房子外面有声音传过来。这个房间一隔为二,和奈美小姐的这个房间只隔一道纸门的外侧,有一间四个半榻榻来的房间,而在这个小房间的外面才是走廊,现在听到的声音,就是从小房间的外走廊上传来的,好象是拖鞋的声音。
一定是冲野这家伙,桑山很快就想到了。
其实,从房间溜出来而到奈美小姐房间时,冲野一郎是背着桑山而卧的,不过冲野还是能及时地觉察到桑山的起床,只是继续假装睡觉而已。从桑山开纸门而溜出去时,冲野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心里想你这个老狐狸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因此桑山溜出去之后,冲野就坐起来。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可接着传来了敲门声,虽是轻轻地敲,可对桑山而言,几乎产生心脏都快破裂的紧张感。因此赶快放手。
“太太。”冲野一郎的低声呼唤传过来。
“想不到你也这么早就醒了!”
桑山感觉到冲野一定知道我来这个房间,奈美小姐也知道是冲野一郎。因为奈美小姐和冲野单独两人约会时,冲野不会这么礼貌地称呼她为太太,当然这是桑山常务董事所不知道的。
“是,我醒了。”
奈美小姐这一回答,更使桑山有被冰水淋到头一般的感觉。现在的桑山几乎要发抖,因为感觉冲野好象要踏进来似的,而露出狼狈相,这使得奈美小姐的心情大快。
“太太,既然你醒了,是不是要去洗澡呢?”
冲野一郎口吃般地断断续续说着,虽然声音很小,不过,以他说话的声调而言,带有发现者的胜利感。
“好啊!不过等一下再去。”
奈美小姐故意发出还很想睡觉的声音。
“喔!这样也好。”
冲野一郎说着,还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而这段时刻,桑山紧张得不知所措,心里只恨着冲野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开,连走开的脚步声都没有。桑山紧跟着想,也许冲野这家伙会一下子推开纸门冲进来,这使得桑山坐立不安赶快站起来整理衣裤,不过精神还集中于耳朵,注意听着一切动静。
好不容易听到从走廊上传过来的脚步声,很温和的拖着拖鞋的声音,当这些声音听不到时,桑山英己已经完全离井了奈美小姐的棉被,稍微稳定下来的桑山靠过去向俯卧的奈美小姐的耳边小声地说:“太太,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过,你绝不可把我来这里的事告诉冲野。”
桑山扣好纽扣要走出去时再一次说:“有机会的话,请你再和我见面好不好?”
桑山英己有气无力地走出去很快回到房间里,这才看到棉被里并没有躺卧的冲野一郎。
快到中午时,象昨夜一样他们三人就把酒菜放在被炉上吃。
桑山英己,冲野一郎互相皆不提早晨的事,好象无事一般,而前川奈美小姐化妆的比昨天更漂亮,冲野一郞偶尔用眼瞟看她,很想从奈美小姐的脸上探索今天早上受骚扰的反应,可能的话,想找出桑山老狐狸留下来的一些痕迹,所以冲野的眼睛锐利穿凿性地看了奈美小姐的脸孔一下。
外面还是下着小雨,从玻璃窗望出去,箱根的连山在雾中显得很寒冷,这种雨也许带着雪粒,碰到地面时,有点象是沙粒落到地面上般的声音。
“好不容易想请太太来欣赏美景,结果天不作美,实在令人觉得扫兴。”桑山常务董事一面看外面一面说:“我们不得已,只奸在这里喝酒。”
“也许在这种空气好又安静的地方喝酒、聊天比较好。”冲野一郎附合着说。他们在这个时候决定在大概快黄昏时的四点多出发回家。
冲野认为这样规规矩矩地坐着吃反而好得多,因为这样大家在一起,冲野才安心。
这两个男人又开始谈起银行的事,一会儿说某同事的坏话,一会儿又说另一位同事的笑话,好象不把早上的事放在心里。毋宁说是互相都不知道早晨的事一般地谈论得很起劲,交谈中偶尔也请奈美小姐表示意见。
奈美小姐酒量确实很好,喝酒时眼睛总是朝下,将酒杯拿到咀边慢慢的喝这是很缓慢又温和的喝法;脸色也好象不会红的样子。
“今天,我才了解太太的酒量确实很好。”桑山说着又替奈美小姐斟酒。
冲野一郎还是象昨天一样,尽量不看桑山的这些动作,不过桑山的动作好象是要让冲野知道他和奈美小姐的亲密級的。这样又吃又喝又聊天,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时,也许话题也差不多没了,肚子也饱了,桑山就说:“我好象有点疲倦。”然后看了看他们说:“出发之前还有点时间,我想我们就在这里睡一下吧,我看这样吧,冲野君我们两人以太太为中央,三人并排睡一会儿吧!”
对这种提议,冲野一郎又很吃惊,以一位女人睡在中央,两个男人睡在左右两旁,这种睡午觉的方法,很像在酒家的房间戏弄酒家女一般的情调,这是桑山最惯用的一种方法。
“是吗?也许这也可以。”冲野很不愿意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看奈美小姐的脸,可奈美小姐好象有点醉的样子,垂着头,所以一点也看不见她的反应如何。
桑山就立刻叫了服务生来收拾房间,铺好棉被,准备了三个人的枕头。
“太太,请。”桑山浮起笑容向奈美小姐打招乎。奈美小姐转身背向着男人解腰带。这时冲野一郎也尽量不看小姐这边,而看着窗外的景色,并吞了一口水,随着吞下的口水,喉咙咕的响了一声。
“冲野君。”桑山叫着。因而冲野一郎赶紧转身看到奈美小姐已经睡在棉被的中央而且棉被盖住她的脸。
“喂!你就睡在那边吧?”又是命令般的指位置,要冲野到靠近房间门口的那个位置。桑山自己却睡在最里的位置。冲野想这样安排也显出我的地位比他低,使冲野有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两个男人很快脱下上衣和裤子,只穿着浴衣钻进棉被,躺下之后,冲野发现棉被有起伏的动,由此可见自己由.99lib.t>于不安感的关系,呼吸节奏很乱。
“喔!好象到了极乐境界。”从鼓起来的奈美小姐的棉被的那一边,传过来桑山常务董事的声音。
“明天,又要到银行工作,我一想到上班,就懒得回东京。”
依桑山在银行的地位而言,这样的话是不大适合的,可是冲野知道这句话是故意要说给奈美小姐听的。
“是啊!我也有同感,一想到上班就厌恶。”冲野一郎又附和着说,不过这倒是自己的真实感受。
冲野想到桑山时常有意无意地摆出一付上司命令性的态度,这一定会使奈美小姐受影响,因而,又觉得中了桑山的小圈套了。
奈美小姐几乎都不说话,虽然躺卧着,可是,奈美小姐一定有很高的警戒心吧!冲野这么想着。冲野还认为奈美小姐只是表面上应付桑山而已,真心关心的还是我,也许她现在很懊恼昨天出门的事,说起来,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早就应该向她说清楚,让他不要来多好。
三个人都闭着眼睛,表面上看起来都想赶快睡觉的样子,其实,三个人都各有所思,只是表面上闭着眼睛睡觉而已。冲野一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好象又加速了,并竖着耳朵,集中精神,只要桑山常务董事的脚一动就会知道,冲野虽然闭着眼睛,脑子里又担心着桑山的一只脚好象向奈美小姐那边伸过去。
这种躺卧的休息,比醒着的时候更痛苦,为了确认,冲野在不知不觉中,很缓慢地移动自己的脚来配合隔壁的棉被,而在移动中冲野的脚尖终于碰到奈美小姐的脚底,这种触感是冲野早已体验过的奈美小姐的肉体感,奈美小姐的脚也随着微微动了一下。
“冲野君。”
突然,桑山常务董事叫出声来,冲野一郎吓了一跳,赶紧把脚缩回自己的棉被里,而脸色有如血都退下来般的苍白。
“你现在去洗澡吧!”
冲野想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是用命令的口气说这句话呢?
“剩下约一个小时,我们就要出发回去,所以,你去洗澡。”桑山看看着天花板,可是,加强了语气说。
“不!”冲野一郎狼狈地回答,然后才慢慢地说:
“因为,我刚才已经简单地洗过了,不想再冼了。”
“唔!”常务董事说话的声音,变得不和气了。
“不要这么说吧!这是我的好意,你还是出去洗一洗吧!”
很明显的这是上司下令的口气,使得冲野一郎有压迫感,要顾虑这位喜怒无常的上司了。
冲野一郎口是心非,可是,还是从棉被里站了起来,只有心脏跳得更快,而其他的动作就尽量缓慢,一下子走到一个角落,走回来之后,才好象忘记一般地又走到那个角落拿着香皂,桑山看到他慢吞吞的动作,拿着香皂时,由于手指发抖,香皂差一点掉下去。
奈美小姐的脸孔被棉被盖着,只有头发露在棉被外,桑山看着她的头发,觉得奈美小姐很美,当冲野一郎象丧家狗般地走出去后;桑山常务董事就象拿掉眼中钉似地接近中央的棉被了。
“那么,我走了。”这是冲野一郎要踏出房间时说的一句话,一到走廊,冲野一郎就觉得这条走廊很寒冷,到浴室的话,还要下一段楼梯,可是,.现在也没有理由回去探得究竟。虽然到了浴室的门口,但是,却没有心情看浴室里面。
现在,我和那个房间的距离拉远了,那个老狐狸桑山,现在也许开始对奈美小姐动手了,在这种幻想中,冲野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有关常务董事的色情故事,以前听过不少,现在,这些故事好象走马灯一样出现,也许,桑山正利用他的绝招向奈美小姐进攻吧!今天黎明时,他确实闯入奈美小姐的房间。
冲野一郎的胸部仿佛受到压迫般地有痛苦感,面色苍白地在浴室前踱来踱去,有一位从走廊上走过来的女服务生,看到这位六神无主,奇妙表情的冲野,不由得吃惊,而停住脚步看了一下,也有一位洗好澡的客人,从浴室出来之后,还特地回头看了冲野一眼。
冲野一郎又看手表,这时候的一分钟,有如半小时般地漫长,反正,不想进去洗澡,终于带着干燥的毛巾走回去,一路上有心痛的感觉。
到了房间门口附近时,冲野一郎故意加强拖鞋的声音,而用力地推开纸门,先到小房间,接着,在好象会看到不吉利的景象一般的预感下,又推开另一道纸门,看着房间里面。
他看到奈美小姐还是老样子,只有头发露在外而躺卧着,好象是睡着的模样,不过,冲野也推测奈美小姐可能只是假装睡着而已,时常让一流美容师整理的头发还是很漂亮,在枕头上的头发毫无蓬乱的样子,所以,冲野感到很安藏书网心,由这种情况来看,应该没有遭受到那只老狐狸的强暴了,接着,就看老狐狸那边。他背对着奈美小姐而侧卧着,只有棉被的末端和冲野走出去的位置有些不同外,一切皆无变化,这使得冲野又安心下来,可是,很快地又想着,桑山也许是听到我的拖鞋声,才慌张地离开奈美小姐的身边。
“怎么搞的?你回来了。”常务董事脸孔还是朝向那边而问。
“你洗澡怎么这么快呢?”带着嘲弄的口气说话。
“啊!很不巧,刚好有一个团体的旅客在洗澡间,人太多了。”分行经理还是毕恭毕敬地辩解。
从箱根回来,已经第三天了,这天晚上,冲野一郎搭了计程车到奈美的住宅,不过,距离奈美小姐的住宅约五六十公尺时,就叫司机停车,这段路打算慢慢地走,冲野也是个很谨慎的人。
奈美小姐的住宅,到了晚上,附近一带就很寂静,虽然,位于环状道路附近,来往的车子很多,但是,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路灯也隔好远才有一盏,路两旁的每一户人家皆围着篱笆,每一幢房子,在夜空中,显得只是黑暗的耸立而已。
冲野一郎,看起来有点东张西望的样子,慢慢地走,到奈美的家门口附近,忽然,有所发现地站住,他所看到的是,隔着马路的对侧某家围墙上放着很多花盆,这些花盆的阴影一直印在路旁,可是,在阴影中好象有一辆不大陌生的汽车,这辆汽车的尾灯已经熄灭了,仔细一看,也没有司机,冲野不由得往汽车方向走了几步看个究竟,终于发现这是桑山常务董事的轿车,是豪华的凯迪拉克(Cadillac)。
这一发现,使冲野一郎几乎发呆地站住了,心脏的跳动也混乱起来,只有拖着而无力地往回去,而不甘心的眼泪已经挂在脸颊上了。
第五节
从这一次意外的发现之后,最近,桑山常务董事也不像以前那样,常常来R分行了。和奈美小姐到箱根游览之前,没几天就来分行巡视,而坐在经理座位的旁边,时常聊天,可是,这种情况已经不再出现。当时,他总是开着那部豪华的凯迪拉克轿车来。
冲野一郎终于感觉到自己过去是被桑山常务董事利用。换句话说,表面上是来分行巡视,而实际上是为了接近奈美小姐,自从三个人到箱根游览之后,桑山就几乎不来分行了。由此可见,他们已经有了实际接触,冲野这么想着,觉得很不是滋味。
桑山英己在学生时代,这方面的风波便不好,要利用同学时,就会找借口接近,一旦目的达到,没有利用价值时,就很快地又疏远了,当时,很多朋友对桑山皆无好感,有些人还说:“他是标准的利己主义者,狂妄自大的人。”所以,和桑山亲近的朋友,寥寥无几,至于能够和冲野一郎合得来的理由是冲野的懦弱性格,有时候,受闷亏时,也不会马上把愤99lib.怒表现出来。
桑山本来就是靠先人的势力,才在B银行窜开起来的,把冲野引进来的理由,完全是由于冲野的温厚懦怯的性格,尤其,桑山为了女人而惹出麻烦的情况时,总是请冲野来打圆场,说难听一点,只是把擦屁股的工作推给冲野,可是,一旦事情解决之后,桑山又开心地在花街柳巷中出入,因此,冲野也为了桑山的不知反省、改过,心里很愤慨,可是,看在老同学的情面上,并没有撕破脸,所以,才能维持朋友的关系,冲野很了解桑山这些厚颜的作风,而对他的狡猾,也许反而有些羡慕。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和过去的任何场合完全不同,那位奈美小姐并不是他人,是自己先追到的美女。从学生时代到现在这个年纪,冲野还未尝过恋爱的滋眛,到这个年纪,才燃起情火,而得到这位爱人。至于桑山英己,时常玩妓女或酒吧女好象是这方面的职业选手,说难听一点,就是好色鬼,而现在他的魔手将要猎取奈美小姐,好奇的舌头将要伸手到冲野爱人的身上。也许箱根游览之后,桑山已经占有奈美小姐的身体。
冲野一郎和前川奈美小姐恋爱,也付出一个很大的代价。就是他的太太淳子已经知道丈夫的轻薄行为,因而很气愤的演出自杀未遂的闹剧。
起初,太太淳子以为冲野下班回家的时间愈来愈晚,是因为银行的工作忙碌的缘故,可是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深夜才回家,甚至有时不回家而在外面过夜,就对自己的丈夫起了疑心,这时就不再相信丈夫挺的银行的应酬、交际或出差等等的理由,终于时常从冲野的西装或裤袋里找到一些很可疑的东西。而丈夫换下的衬衫有豪华的外国香水的香味,有时候,也会很意外的从丈夫身上闻到法国香水的味道。这使淳子的疑心改变为肯定。
另一方面,冲野对淳子说话或态度,也没有过去那种自然感和稳定感,对银行工作的情况述说也不如以前认真,终于有一次就责备冲野,可是冲野还是利用各方面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不是那种轻浮的男人。
过了不久,在明访暗探的追踪下,淳子终于知道丈夫所迷恋的女人是谁了。从此,这个家庭就没有过去那种和谐的气氛了。有时候吵架声还闹到三更半夜,从吵架中,淳子终于得知自己的丈夫有意要放弃这个家庭。
有一天冲野很规矩地一下班就赶回家,走进门口时,就听到淳子的鼾声,冲野走进房间想要看一下自己的妻子,可是一走进去冲野就吓得呆住了,因为在淳子的身旁,有很多安眠药的空盒。冲野赶紧打电话到医院请救护车把淳子送到医院,幸好今天一下班就回家,99lib?才挽回淳子的一条命。
在医院醒来之后的淳子,出院之后,还是怒气未消而跑回娘家不再回来。可怜的是他们的那两位子女,大的是十三岁的女孩,小的是八岁的男孩。冲野没有办法,只好雇用一位女仆来照顾两个子女并看家,如此美满的家庭已经破坏得差不多了。
得到美女奈美小姐的代价竟是这样大的痛苦,可是桑山时常在外面轻浮却没有这种麻烦。
自从发生这个家庭闹剧之后,冲野打电话给前川奈美小姐时,他的口气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象以前那样爽快地答应约会,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似以前的情调开朗。有时候不知道是真是假,接电话的女仆人只是简单的说:“小姐不在。”便很快地把电话挂断。
所以,冲野就把打电话的时间改在晚上八点或九点,可是还是一样,只说小姐还未回家。打到餐厅时,就说已经离开餐厅回去了。其实,餐厅生意最好的时刻,应该是八九点钟的时候,奈美小姐这个时候更需要在餐厅里照顾才对。这种被拒绝约会的次数越来越多,冲野终于感觉到小姐不在是很明显的拒绝99lib?藉口。
冲野一听到奈美小姐不在或外出时,便很快地联想到又是桑山常务董事带他出去的,他们两个人又在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场所约会了。渐渐地,冲野也探听出桑山走动的场所了。冲野有时候便假借别人的姓名,打电话到自己探听出来的一些场所,很不幸地,并没有找到常务董事。
冲野一郎回忆着游览箱根的时候,桑山带着命令的口气说“你现在去洗澡”的那一幕自己被赶出房间的尴尬场面,又回忆着在浴室门口及走廊上的痛苦幻想的当时场面。可是,现在面临的苦痛几乎比上一次的苦痛更大。
不过,冲野一郎还是不敢在桑山英己的面前发脾气。但是,冲野一郎也不似学生时代的懦弱性,而心里想着前川奈美小姐应该是厲于自己的女人。因为,要冲野和太太离婚而和奈美小姐结婚的要求,并不是冲野一郎提出来的,而是奈美小姐自己提出来的。
本来,应藏书网该理直气壮地在桑山的面前大骂一顿,可是,不敢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桑山是自己的上司,自己只不过是他的雇佣人之一。只是这种自觉罢了,这关系着自己的生活和地位。
常常出现于奈美小姐家路旁的凯迪拉克轿车,最近看不到了。并不是桑山常务董事对奈美小姐的态度改变了,而是改搭计程车来罢了。
也许桑山常务董事现在觉得那部豪华轿车即使停在黑暗的路旁,也会惹来麻烦,才改搭计程车。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在奈美小姐面前,表现富裕了,以保密性而言,还是搭计程车比较好。
最近,冲野一郎一下班就到奈美小姐家附近的十字路口。从七点到九点,冲野藏身于路灯照射不到的黑暗处,探索桑山常务董事所搭的计程车,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已。而当发现的时候,胸部就起伏得很快,又有痛苦感,有时候,站了两三个小时,脚也站酸了,而象一只丧家狗般地走回去。有时候,在奈美小姐家的附近,看到桑山常务董事所搭的计程车。但是,对于自己的无可奈何,又觉得很不甘心,可是,这种探索行动也不愿停止。
那一辆豪华的凯迪99lib?拉克轿车不再出现,当计程车停下来,而桑山的高大身躯走出来之后,便很快地消失于奈美小姐的门口。这种情况,冲野一郎连续几天都看到。
每晚,桑山走进去之后,大约一小时左右才和奈美小姐走出来,而这段时间,冲野一郎还是很有耐心地站在外面等着。在等待中,冲野也会幻想着在房间里的桑山和奈美小姐,有什么甜美的谈话,也想像着,以前自己拥抱奈美小姐的情形,是否也同样地出现在桑山的身上。这么一想,冲野的胸部又痛起来了,而脑子里就有鼓胀的感觉,拥抱奈美小姐的身体时,她所做出来的动作或表情,对冲野而言,还是记忆深刻,既富浪漫气氛,又新奇,又罗曼蒂克。
也许,他们的好事演完了,桑山就搂着奈美小姐的柳腰,从门口走出来时,又唤了计程车,而桑山很体贴地让奈美小姐坐进去,然后自己才坐进去。每当看到这种情况时,冲野好几次激动得几乎要冲出去,想要狠狠地揍一顿这对狗男女。可是,每一次都能够抑制这种几乎狂暴般地发作,这也许是冲野天生的懦弱,和考虑到自己生活的破绽及前途的关系吧!
他们两人在计程车里依偎着,而在红色尾灯的照射下,随着汽车便很快地离开了。冲野总是马后炮地等汽车开动之后,才跑十五六公尺的路继续观察。当然,这是男人在本能性的冲动下,不知不觉地做出的动作。当然,冲野也知道人的跑速不能和汽车相比,看着离开的计程车的背影,冲野又很快地想着他们要去的地方。
冲野一郎回家时,看到自己两个可爱的子女已经睡得很甜,而雇佣的女仆就揉一揉眼睛,赶快到厨房准备晚餐。家里冷冷清清的。这时候,冲野只好坐在客厅里抽烟,首先想念回娘家的太太。可是,很快地随着吐出的烟雾,又想到奈美小姐和桑山的行踪,也许,他们又在某一场所厮混,冲野确实感觉到身体的疲劳,只是,神经还是很刺激地活动着,毫无睡意。
可是,冲野一郎好象也没有办法完全不和奈美小姐约会,每天还是不断地打了好几通电话,而好不容易地得到奈美小姐的答应,这个时候,奈美小姐就和以前一样,会到外苑约会。
“最近,你好象有点变了。”冲野一郎说话的语气有点颤抖。除了这么说之外,冲野现在也找不出更好的一句话了。而约会时,还是不敢提到桑山常务董事的话题。
“我自己认为没有什么改变。”奈美小姐微微垂下头说,好象是借用她的长睫毛来掩饰自己的表情一般,说话时,不似以前那样带着甜美的微笑。说难听一点,就是冷笑。
“不,我还是觉得你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可是,奈美小姐不回答,嘴巴紧闭着,只显出漂亮的嘴形而已。
“你看惯了奢侈的生活,你的收入也不错,也许,你的对象应该是比我有钱的人,对你而言,比较合适吧!”
奈美小姐低声地说没有这回事,并且摇了摇头。冲野好象更要确认这一点一般,目不转睛地对着奈美的脸孔说:
“照你这么说,我们的感情还是不变,是不是?”
“我和你交往已经有一段时期了,可是,最近渐渐地有了空虚感。”奈美小姐用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说,然后,想了一下又说:
“坦白说,我很同情你太太,我觉得我们做了坏事。你太太还未闹自杀之前,我确实认真和你交往,甚至,还想过能够投进你的怀抱和你结婚,可是,自从你的家庭风波出来之后,我一直挂在心上。最近,又感觉有阴郁感。”
奈美小姐说话时,缓慢地走来走去,眼睛望着地面,好象心情很沉重的样子。
“我想了很多,得到的结论是,也许,我们无法结婚。一方面,我觉得对不起你太太,一方面,在听到自杀未遂的消息之后,一想到你就觉得你也变得很凄惨。也许是有因果关系,才会有结为夫妻的命运安排,对这方面,我空闲的时候,冷静地考虑时,脑子里就变得很复杂,连你的脸孔都好象改变了一般。”
冲野一郎默然不语地走来走去,等到奈美小姐的话告一段落时,才说:
“喔!是吗?”
奈美小姐又说:“坦白说,现在我觉得你很凄惨,而比我的处境更凄惨的人,我总是不会有好感的。如果我们继续下去的话,我觉得你不会有转好的日子。”
冲野一郎听到这里,不由得握紧拳头而发抖。在他们约会的外苑一带,可以看到零零落落的年轻情侣。
“说起来,你也是相当狠心的女人。”冲野一郎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说:
“如果,我的经济很好的话,何必还在银行,现在马上可以辞职。”
冲野的这句怨言,使奈美小姐感觉到这是憎恶桑山常务董事的情绪下说出来的。
奈美小姐今天说的话,虽然不完全是真心话,可是,也不是故意放空气的虚言。坦白说,这个时候,奈美小姐还是爱着冲野,不过,在太太服用安眠药自杀之后,她也看到了冲野的狼狈相,这个打击是很大的,奈美小姐对冲野的魅力感,可以说是从此打了一半折扣。
奈美小姐也想过和冲野分手,结束这段男女之间的恋情,不过,过去的爱情好似惰性般的,无法一下子消失,这种情愫不容易一刀两断。
几乎和这个事件出现的同时,桑山英己就对奈美小姐动脑筋了。在游览箱根的时候,桑山就目中无人般地命令冲野出去洗澡,而乘着这个机会,扑向奈美小姐的身体,拥抱着奈美小姐的膀肩说:
“太太,拜托你,不要冷落我,我很喜欢你,自从那一次在东京看到你,我的心就无时无刻地想着你、你应该会答应和我交往吧!”
狡猾的桑山,那个时候,已经知道奈美小姐和冲野之间的交情,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因此,和奈美小姐交谈的时候,从来不提到分行经理冲野的事。
桑山回到东京总行之后,很有恒心地,一有空就去拜访奈美小姐,而且,时常带着奈美小姐出去玩,有时候到舞厅,有时候到酒吧或夜总会。对玩女人很有技巧的桑山,已经很自然地带着奈美小姐出去,而一起出去的情况已有四五次之后,有一次和奈美小姐在舞厅跳舞时,桑山就借着喝酒壮胆而对奈美小姐说:
“我们跳完舞之后,到一个我很熟悉的地方吃饭吧!你会跟我去吗?”
这一次,桑山就带着奈美小姐到一家二流的大饭店,来到这个地方,桑山又和奈美小姐喝酒,奈美小姐开始醉了,毋宁说这是桑山有意安排的。
桑山很了解,要让奈美小姐舍弃冲野一郎的话,必须要有一位异性出现在奈美小姐的心中,如果,没有这种情况出现的话,女人是不会下决心的,换句话说,要使这位小姐改变方向的话,必须有让她改变的起跳板,如此才能放弃冲野。
桑山不愧为玩女人的高手,看到奈美小姐醉了,而几乎支撑不佳的时候,就用手抱着小姐的肩膀,而在半推半就中,强行把奈美小姐带到一个套房里。在几乎没有激烈的抵抗中,桑山就压在奈美的身上,可以说是在奈美小姐的同意下,桑山便征服了这位女人。这是桑山梦寐以求的事,当然,桑山既兴奋,又高兴。
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桑山当然就呈现追击的情况,对奈美小姐燃起的热情更大了。既然占有了小姐的肉体,因而以后桑山的动作就不象以前那么客气了,明目张胆地到奈美小姐的家,只是不必炫耀自己的财富,因而不开豪华轿车,换搭计程车。桑山为了避人耳目,约会的地方总是不到一流的大饭店,而且也不固定于一家旅舍,怕让旅舍的人记住脸孔,也怕旅舍的人知道自己是银行常务董事的身份,可以说是处处小心。另桑山独特的机警性,也在打电话方面也下了一番苦心,他决不使用银行的电话与奈美小姐通话,当然也要求奈美小姐切不可打电话到总行来。换句话说,:一切的安排和连络,都是由桑山安排的。
有一天晚上,桑山又来奈美家,随便地一手搂着奈美小姐的身体,躺在她身旁喃喃的说:“对了,我要说的是冲野君的事。”
这句话,桑山一点都不紧张,好象马路消息一般的说出来。
“那个家伙现在被调动了,不会在这家分行担任经理了。”
“什么?”奈美小姐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注视桑山的面孔。
“这是银行的临时人事调动,冲野君被调到宇都宫的分行任经理。”
“这么说,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当然,一般而言,不会让一个人长久的在一个分行当经理,有一段时期之后,总是会调动,我觉的冲野君暂时到那个乡下去当经理,应该忍耐一下吧!哈哈!”桑山很得意的看了奈美的脸孔表情,说完话时露出狡猾的笑容。
“我今天就把冲野君叫过来,当面告诉他,那家伙觉得很意外,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法形容,我觉得他是露出对东京这个地方十分留恋的样子。”说着,又看了看小姐的脸而嘿嘿嘿的笑出声来。
奈美小姐感觉到这完全是桑山一手策划的,又觉得为了自己,他们两人的明争暗斗从此开始了。
第六节
冲野一郞从桑山常务董事的口中听到被调到宇都宫分行当经理的消息时,心里虽然很不高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勉强抑制内心的不快,表面上还温和的说:“是,我到宇都宫赴任。”
桑山好象是先通知冲野,所以表现得和冲野商量一般,很客气的说。桑山惺惺作态地表示着,冲野君,你肯不肯去呢?而且带着亲切的微笑,好象是很尊重冲野的意见似的,其实在这种先通知的方式下,又有谁敢拒绝命令呢?在这家银行里的人事调动上,还没有没下正式派令就先通知的情况。过去,没有一位职员敢拒绝调动命令,顶多是很婉转的回答:“让我考虑一下好吗?”这是职员的最大抵抗。可是为了饭碗,还是会接受调动。职员们都很了解,如果拒绝的话,很可能会被炒鱿鱼。
所以桑山用很温厚的眼光和客气的语调通知,这是上司调动部下时普遍的态度作风。桑山又表现出对冲野的同学友情而说:“啊!你到乡下多见识一下也不错,多经历几个地方,这对我以后要提拔你时也比较好说话,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也不好,既然你也是银行的重要干部,对乡下地方的业务,不了解的话,以后地位升高时就不好指挥乡下的业务,说起来到乡下去,还是对你有好处。”
冲野一郎怒不敢言,心里很清楚,这个狡猾的桑山会有什么好心呢?明明是他玩弄的奸计。冲野已经意识到将来决不会有升官的希望,怎么会提拔我呢?桑山和奈美小姐的关系未出现之前,冲野还认为自己的前途有望,可现在这种可能性消失了。今天通知我调到宇都宫乡下,是我前途似景的美梦已经行将消失的信号。这个老狐狸,如果将来要提拔我为干部的话,应该不会把我调到乡下,而应调到横滨、大阪、京都、名古屋、福岗等大都市的分行当经理才对,现在调我去三流的乡下分行,很明显,这是降格。从银行过去的人事调动来看,在乡下银行服务的人,没有再升官的机会,顶多被调到乡下另一个分行服务,而一直工作到退休。从来还没有一位乡下分行的经理会调回总行的重要职位。
这次的人事调动规模小,是临时性的。冲野调走之后,付经理升为分行经理,其他有两三位课长级的人互换工作岗位而已。说起来,这是为了冲野的调动才做的人事安排。
以前银行的人都认为冲野二郎的背境靠山是桑山常务董事,因此正式的调动命令下来之后,银行的同事们都很意外,因为桑山常务董事是当今掌握B银行实权的人,照常理而言,应该把冲野调到大都市的重要分行当经理才对,可是却相反,是下放到乡下去。
常务董事的反对派人士,当然很赞成这种调动,因为他们认为桑山派的重要分子冲野降格为宇都宫分行的经理,会削弱桑山派的力量.所以在总行的人事调动会议上,反对派的人很轻易的就通过了。
不过有眼光的人士从这个调动上,感觉到一定是桑山常务董事与冲野之间发生了什么瓜葛。这些人很有兴趣的在暗中议论,并要看以后的演变情况如何,只是还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瓜葛是什么问题而已。也可以说只有桑山和冲野两人心照不宣。
分行的行员们为了替冲野一郎饯行,举办了送别会,桑山常务董事也特地赶来参加。
“沖野君和我……”
在送别会上,常务董事首先站起来说话。
“大家知道,我与冲野君是大学同学,也是好朋友,我和他很有缘份,又能在一家银行共事,因此有人说我和他是同心一体,这种说法我听到过好多次,这是事实。(大家笑出来),在学校的时候,我时常与他一块儿玩,他叫我喂,我也就叫他你这个家伙。因此,有关冲野君的性格也好,为人也好,我很了解。同样地,冲野君也了解我,也许是了解我缺点最多的人,也最了解我的弱点吧(哄堂大笑)!坦白说,我重用冲野君的理由,完全是基于他的才干,我这个人从不会私情用人,我是公私分明的人,这点,我借这个机会明白地告诉大家,我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也许各位之中有些人对冲野君被调宇都宫分行当经理感到意外。不过这是有道理的,因为这种调动表面看起来不是升格的调动,但因为我需要更了解乡下的业务,如果把有才华的人都派往大阪、横滨等大都市的话,对地方银行业务的发展或求进步而言,便有些不妥当的感觉。为了我们银行的发展,不要大家都靠在阳光照射得到的有温暖的地方;有些人也应该到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这才对我们银行的业务发展有所帮助。换句话说,就是基于这种考虑,我才派他去宇都宫,如此对关东地方的业务更有起色作用。也可以说是地方分行中最重要的大经理(大家拍手)。将来,对于能干的人,我也会继续用这种方法安排。冲野君可以说是这种人事方针下的第一个,我对他的期待是很大的,当然冲野君的责任也是很大的。在此,我祝福冲野君的奋斗迈向成功之路及身体健康。”
桑山常务董事致词之后,餐会就开始了。桑山表示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赶回总行,只用了一道菜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由于大家的诚意,冲野一郎无论如何要留到送别会结束时才离开。参加的行员都了解经理的心情,因而都很客气的尽量不看冲野的表情。送别会结束时比预定的吋间提早了许多。
冲野一郎单独一人回家,不过在路上忽然有所感觉地打了一通公用电话给前川奈美小姐。
先打到“美娜世”餐厅,接电话的服务生说:“今晚小姐还未到餐厅。”因此冲野又打到住宅,接电话的声音是熟悉的女仆人的声音,在电话里说:“小姐不在。”
因为过去冲野常到奈美小姐家,因此藏书网女仆人听得出冲野的声音,她回答时,好象有厌恶感似的。当冲野又问:“她几点出去的?”时,她就不耐烦的回答:“大概七点左右吧!”
“小姐去哪里呢?”
“我怎么知道?她又不会告诉我。”
冲野只好挂了电话从公用话亭中走出来。一阵寒风吹来几乎把衣服都掀起来了。
以前无论奈美小姐去哪里,都会把地址交代给女仆人,对餐厅方面也同样交待清楚,所以冲野打电话过去的话,这位女仆或餐厅的服务生都会清楚的回答说,她现在美容院做头发或去哪里买菜,或是很清楚地回答说大概几点钟再打电话来等等。——这表示奈美小姐很关心冲野的电话,交代得一清二楚,可现在情况变了。
冲野很快又想到,桑山那家伙不等餐会结束就离开,表面上说是回总行,实际上很可能又去找奈美小姐了。
冲野又想着,桑山把奈美小姐带到不引人注目的旅社,现在正拥抱着奈美小姐吧!又很快地幻想着两人在房间里的动作。冲野回忆着奈美小姐的身体,而对桑山玩弄女人身体的猥谈过去听了不少。以前桑山毫不保留的开心的谈论他征服,女人的技巧,也许桑山正用他的技巧在随心所欲的玩弄奈美小姐吧!
冲野一郎又回忆到刚才送别会上常务董事所说的那些话,什么公私分明,什么大都市的一流分行经理等等鬼话。当时在场的人大家都心里有数,知道是对冲野的降格,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不过人们大多是幸灾乐祸的。在我面前做出同情的样子,可在背后也许嘲笑我的降格。
冲野在路上模仿桑山致辞的喃喃口气,很愤慨地自言自语:“我才不当能干的人,这样反而会被弄到乡下去。”冲野自己这样说了之后,又感觉行员们在谈论中也许都会说这句。
冲野心里明白,这次被调乡下的唯一真正理由是因为前川奈美。虽然在致词中桑山一点不提这方面,可自箱根游览之后,桑山对冲野的态度一落千丈,确实很冷谈。冲野也从此时起对桑山产生厌恶感。互相都不说奈美小姐的事,可在心中这是两个对立的根本原因。冲野很了解桑山的性格,对这些调动也早有预感,只是来得太快而已。
以这次调动情况表明,自己不再是属于桑山派的人,也许将来还会频频调动到其他乡下分行,愈调愈走下坡路,最后会在某一天银行的人都会没有我这个人的印象吧!不要期望会有被调回总行的机会。本来还梦想着前程似锦,在某一天当上银行的干部,然而现在这种美梦都如肥皂泡似的破灭了。
为了赴任,必须做的工作浪多。
首先,冲野一郎打算把分居了很久的太太从娘家接回来,一起到宇都宫,只要离开现在的分行地域,太太也许就会改变心情吧!夫妻住在乡下的话,不象现在的热闹环境,乡下的空气好,环境安静,自己也会忘了奈美小姐,太太也同样地会对这一段不好的印象逐渐淡薄吧!说起来,现在是阴暗的生涯。
刚知道被调动时,冲野还考虑着,干脆还是辞职,然后,找桑山谈判,甚至殴打他一顿,不过,辞职之后生活的不安感,又很快地浮在脑子里。因为,冲野知道到了这种年龄,要找一份适当的工作,是不容易的。这种感觉,很快地使冲野提不起勇气辞职。想到自己的这种懦弱,这种无用的情况时,冲野几乎要掉眼泪,也想着,干脆撞墙自杀算了。
太太淳子回来了,最高兴的是冲野的两个子女。
不过,一看到自己的太太时,冲野就很快地感觉到,太太比不上奈美小姐的美艳,是个不折不扣的黄脸婆,不论是脸孔、动作或性格,没有一样使冲野看得顺眼。为了奈美小姐而闹自杀未遂的事件以后,冲野对太太的感受,就如同对他人一般,谈不上夫妻之间的体贴、恩爱感。
明天就要赴任,而这一天的晚上,冲野一郎又在外面打了一通电话给奈美小姐。
“是我。”
电话里传来了奈美小姐的声音。奈美小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那么动听,冲野很快地感到,她一定早就从桑山那边知道,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这几天,我打了三四次电话找你,可是没有找到你。”奈美小姐很有礼貌地道了歉。
“我明天就要到宇都宫赴任,你也许知道吧!”这暗示他和桑山的交情。
“喔!”
奈美小姐的反应也很快,不过,也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模糊地应了这一声,便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才说:
“啊!你想到哪里去了呢?你赴任的事,是不久之前,银行里的人来这里谈公事时,告诉我的,不过,你赴任之后,还是住在东京吧!”
冲野一郎的怒气已经要爆炸出来,心里想着,你是从桑山那儿得到消息的,何必用这句话来掩饰呢?性格温和的冲野,还是能够抑制这股怒气。
“暂时和东京无缘了,就是暂时要离开你了,我想今晚和你见面,你来不来?”
“啊!有点不方便。”奈美压低声音说。
“因为,很不巧地,今晚有点事必须要办。”
冲野的血冲上头,几乎要骂出来,可是却不可思议地,忽然大笑着说:
“我是想再见你一次,才离开东京,能不能安排一点时间?”
“喔!是吗?……”好象犹豫不决,想了一下才又说:
“还是要来看我吗?实际上,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
虽然,心里的一股怒气又冲上来,可是,又是笑出来。
“冲野先生,我已经下了决心,所以还是不见面比较好,因为,见面三分情,互相又有许.99lib.t>多话,这反而不好。”
“我不会为难你的。”冲野说。
“我想和你作最后的见面,我是男人,不会有怪异的行为,只是和你分离到外地之后,也许以回忆我们的一段美好的情感而已。”
冲野好象一个高中生般地说这句话,又想不出更好的话。
“我看还是死心吧!”奈美小姐低声地在电话中回答。
“我们的爱情,还是就此告一段落吧!这样分手,也许还有余韵,我相信,你虽然到宇都宫,可是,还是常会到东京吧!那时候再见面,也许会比较好吧!”
“这么说来,是没有办法了?”
冲野心里怒火升高,可是,自己又不自觉地,忽然又狂笑了一阵。
“请原谅我吧!”奈美小姐温和地说,然后为了要打断电话,赶紧又说:
“祝你健康,再见!”说着就挂断电话,挂断电话的声音很大,使冲野的耳朵很不舒服。
喔!过去的恋情,也到这里断了,冲野的头脑几乎昏过去一般,摇摇摆摆地,毫无目的地离开电话亭。路上来往的汽车很多,冲野又想找桑山的那部凯迪拉克轿车,可是,没有这种型式的汽车,心里想着,他一定又开在黑暗的小巷,向着奈美小姐的家开去。
冲野随便地抬起手,有一部计程车就来到他的身边,冲野毫无目的地坐进去,然后,才想到要司机开到哪里去呢?车子开动之后,才向司机说:
“到银座。”
冲野想到热闹繁华的场所散散心,可是,又想着这一份寂寞的气氛,即使到了银座,是否会消失呢?
还未到银座时,在路上,冲野偶然地看到一个招牌,这个招牌的地点是幢高楼大厦,因而,招牌显得很小。这是一家私人侦探社的招牌。冲野忽然心血来潮似地叫着:
“喂!我要在这里下车。”
这是一栋三楼的小建筑物,只有楼下的灯还未熄灭,冲野推开门,蹒跚地走进去。
办公室并无特殊的装潢,在办公桌上,有一些账薄和算盘,而壁橱里摆满了书,壁橱的下方有很多抽屉,也许,员工们都下班了,只看到两位好象值班的事务员在里面,其中的一位是年轻人,而另一位是老头子。他们看到有人进来,却侧过头来看着冲野。
“请坐。”
那位身材瘦的老头子站起来,手放在柜台上问:
“有什么事吗?”
“喔!”冲野先环视一下办公室,才说:“已经下班了吗?”
“不,我们的工作很忙,员工们都是因公事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枯瘦的脸,黑皮肤,眼睛也凹下的这位老人,打量了一下冲野说,冲野一郎看到这个老头子时,就觉得是个衰老,不中用的人,不过还是随便地点点头,坐下来。
“喔!客人,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老头子按了开关,使客厅的几盏灯亮了起来,这时,冲野才看清办公室的客厅是隔成几个小房间的,天花板有隔音设备的装置,是个令人觉得有神秘感的地方。
第七节
黑皮肤,枯瘦脸的这位秘密侦探社的人,带着微笑,而很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冲野一郎,并说:
“我是伊牟田,请多指教。”
冲野仔细地看了名片,名片的左上端印着这家侦探社的标志,这个人的名字叫做“伊牟田博助”,由此可见,这个人是这家侦探社的正式职员。
“今晚很寒冷,很不巧,正好你进来之前,把暖炉的火都弄熄了。”
这位秘密侦探员,给人的印象是和蔼可亲的,说话时,可以看到他的牙齿都已经发黄,好象是老烟枪的样子,而且,门牙也缺了一颗,因此,说话时,时常看到他的舌头。
冲野大衣都不脱地坐在椅子上,觉得肩膀一带很冷,脚尖也有冷感,看样子,这家侦探社没有暖气设备。
冲野一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这里下车,走进来,好象是做了一场梦,而到这里来的感觉。
本来,听到奈美小姐“嗒”的一声挂断电话时,心里很混乱,叫了计程车之后,本来是要到银座溜达,散散心的。可是,看到“秘密侦探社”的小招牌时,忽然才想着要进来看看,可以说是想到就做,一点都没有要做什么的计划,可是说是在一股冲劲的情况下,毫无目的地冲进来。
冲野抽着烟,皱着眉头,心里正想着,要怎么办?还是离开这里,干脆到银座吧!等到想好了之后,明天再来拜访。
“对不起,有什么要我们处理的事,请不要客气,告诉我。”
伊牟田博助好象看出冲野犹豫不决的心情一般,微笑着说。他的手里还带着99lib.一些文件,他把文件放到桌子上,拿出钢笔。
毫无目的地跑进来的冲野,现在,面对注视他的侦探员的眼光时,又觉得不好意思走出去了,想着干脆告诉他,回去想好之后,明天再来,可是,心情沉重的冲野又不想说。
也许,伊牟田博助对这种犹豫不决而走进侦探社的客人,已经看了很多的关系吧!还是露出很温和的表情,而微笑着,冲野又看到对方缺少一颗门牙的嘴巴,他的嘴边有很多皱纹,这位老人频频地点点头说:
“啊!客人慢慢说,没有关系。”说着,把拿着钢笔的手放在桌上,而上半身前倾着,好象在等待冲野说话一般。
“要我们调查什么案件呢?这家侦探社,会确实地调查出结果来,而且绝对替客人保密,所以,绝对不会让对方察觉,因为,我们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工作,这点,客人不必担心。”说着,把拿钢笔的手在纸上摇动了一下,好象要冲野赶快说出来一般的动作。
在催促的情况下,冲野逃不出去,也知道,被面前的这位侦探员缠住了。对方还是注视着冲野,皮笑肉不笑地,又动了拿钢笔的手,好象将要听冲野的意见而记录的样子,在这个狭窄的客厅里,充满着好象有一条绳子捆住冲野的气氛。
“啊……”伊牟田博助把钢笔放在表格上,开始访问。
“请问,你要调查的对象是谁?请你告诉我姓名?”说着,看看冲野。
“桑山美己。”
冲野绝望般地随便说出,不过,说出来之后,很快地觉得很懊悔,可是,来不及了,因而,又猛抽了一口烟,并吐出来。
“喔!桑就是给蚕吃的桑叶的桑吗?”伊牟田博助一面说,一面赶快地写下来。
“他的住址,在哪里服务?”
这个侦探一面继续质问,一面记录,而冲野注意地看他记录。
“喔!是B银行的常务董事吗,是地位高的人。”
伊牟田博助知道桑山美己的头衔之后,惊叹地问:
“那么,你想调查的内容是什么呢?”
“就是他的品行方面的调查。”冲野说。
“喔!就是这方面的调查吗?”伊牟田博助不由得“嗤”地笑了一声。
“并不是茫然的品性调查,而是重点的调查。”
“那藏书网 么,告诉我调查的重点是?”
“就是和妇女的关系,那位女人的名字,我告诉你。”
伊牟田博助就按照冲野的说明,而写了前川奈美四个字。还写着奈美小姐经营的餐厅的名字,以及她的住宅的地址,伊牟田写完之后,又拿给冲野确认。
“喔!那家餐厅很有名,我好象也去过一次,那家餐厅的女老板,难道会和B银行的常务董事发生……啊!这个社会,确实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伊牟田说着,摇摇头。
“那么,你想要调查哪一点呢?”
侦探员眨了眨眼睛,又看冲野。
冲野一郎这时已经没有才定进这个办公室时的那种犹豫不决或懊悔感,冲野的眼前,好象又看到拥抱着奈美的桑山的那种丑恶的姿态。
伊牟田博助,把桑山美己和前川奈美两个姓名并排写着,看起来,好象夫妻一般。冲野看在眼里,更煽起了嫉妒心,胸部起伏得很快,把手中的香烟狠狠地丟在地上,说:
“那两个狗男女约会的场所,”冲野说着,把椅子稍微向前移动说:
“对这点,请你彻底地调查。”说话的声音也很激动。
“我告诉你,桑山常务董事很机警,很小心,所以,他和前川奈美的事,不但丝毫未让银行的行员察觉,而且还很注意和银行有关的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譬如:约会的地方,总是选择三流的旅社,或风月场所。这完全和他的爱面子,虚荣的作风相反,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约会。他很担心,在同一个场所出入的话,很容易被记住脸孔,这就要请你们调查了,不要忘记他们约会的时间,日期,请正确地记录下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种差事,让我们办起来很简单。”
伊牟田博助频频地点点头,而把冲野的希望,都记录下来。
“我们处理这种事时,绝对不会让对方察觉,我们的跟踪技术很高明。”
“喔!我还要告诉你,桑山有一部豪华的凯迪拉克轿车。”
然后,提醒伊牟田博助说:
“不过,这个家伙要去和奈美小姐约会时,很少使用他的豪华轿车,常常搭计程车。总之,他是个很机警的人,所以,你们跟踪、调查时要注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哈99lib.!哈!哈!”伊牟田博助笑着说。
“这种差事是我们的专长,请你放心,不论,对方用什么方法避人耳目,或掩盖,我们也有办法查得出来。不过,我问你……”伊牟田说着,抬起头看冲野,才说:
“你要调查的事,只有这点吗?其他还有什么?”
“这样就可以了。”冲野强调地说,然后又说:
“只要查清这点,我就满足了。”
“喔!我知道了,也许,调查费用会稍微高一些,因为,在东京市内坐汽车,到处跑,到处跟踪的可能性很大,这只不过是车费而已。”
“没有关系,还是调查吧!”
“对不起,请把你的大名和住址,写在这里。”
伊牟田博助,把桌子上的表格移到冲野的面前,并把自己的钢笔递给冲野,冲野接过钢笔想要写字时,觉得伊牟田的体温还留在钢笔上,拿在手上,有点不舒服,因此,掏出自己的钢笔来写。
“谢谢你。”
伊牟田博助把写好的表格拿过去,看了一下冲野一郎的头衔和名字,抬起头看看冲野说:
“说起来,你和桑山同在B银行服务。”
伊牟田眨了一下眼睛,可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么,调查报告书要送到哪里呢?是送到你宇都宫的家,还是送到B银行宇都宫分行的办公室呢?”
冲野一郎想了一下,才说:
“还是送到银行来!”
冲野一郎想着,送到家里的话,很可能会被太太知道。
“知道了,那么我们会寄给宇都宫分行的冲野经锂,而且,我们会用挂号信寄去。”
“这样可以,而且,要署名冲野一郎,这才表示不是公事,而是私事,如果,你们只写分行经理的话,副经理会替我拆开也说不定,所以,还是直接写我的名字,不要写经理。”
“是,我知道了,那么,信封我也不使用有印刷秘密侦探社的信封,而使用一般人写信的没有印刷任何店号或名字的普通信封,而寄信人就用我的名字‘伊牟田博助’。”
“喔!这样可以。”
冲野赞成这个办法,然后,按照伊牟田博助所说的,缴一半的调查费用。
“不过,我觉得这种事,确实令人觉得意外——”
伊牟田看到这一椿生意大致上谈好之后,才从口袋里掏出抽过的、剩下一半的香烟,点上火,然后就半躺卧地,舒服地坐在椅子里,眨了眨眼睛说:
“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令人想象不到的怪事,难怪古人有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堂堂大银行的常务董事,都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伊牟田从冲野的说明中,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大略内容了,因而,故意好象同情冲野的样子,表示意见,也许,觉得这么表示意见之后,可以从冲野的口中,打听到一些内容,不过,还是一副很同情的表情。
冲野一郎情绪又变得很不好,因为,感觉到被这位简陋的侦探员同情,自己好象变成一个很无用的、懦弱的,因此,看了伊牟田,用命令般的口气说:
“那么,这件事给我办好。”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伊牟田博助就送冲野到大门口。
冲野一郎到宇都宫就任。
冲野觉得这个乡下的生活是无精打彩的。就任的第一天,冲野就看到这个分行的建筑物很小,行员也比以前的R分行少得多,而气氛、环境却带着乡下气味,往来的客人也和以前不同,都是一些乡下的中小企业的商人,例如:木材商人或木屐制造商便是大顾客,反正,一切都是乡下风格,从银行走出去,不到几十公尺,就可以看到田园。
在街上遛达时,总是听到锯木材的机械锯的叽叽声音,路旁的小店的店面也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木屐,和车水马龙的东京,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好象这个小镇毫无活力一般。
冲野完全提不起劲来工作。在这种乡下分行做事的话,人也会变得没有活力,可是,那个老狐狸桑山美己在送别会上,还说这是个大分行,我是个大分行的经理,冲野愈想愈气。
永远地,不会再调回东京的总行了,看样子,做了几家乡下分行的经理,便退休了,目前,可以预测将来的人生,只有这条路而已,不会再成为主派的一分子了,调动的派令公布于银行里的时候,人家才会知道这家银行有冲野一郎的存在吧!只是坐冷板凳,依照别人的吩咐来做事而已。
冲野和太太之间的感情,也没有转好的迹象,为了奈美小姐的事,太太自杀来遂之后,对冲野的感情大不如以前,而分居了一段时间之后,现在,勉强地到宇都宫住在一起,不过,冲野觉得宁愿太太不在身边,因为那样反而有轻松感,太太用几乎没有笑容的脸色对待冲野,有时候,冲野要太太做事,也是用僵直的面孔表情应付,而不象以前那样温顺地回答,对冲野的日常生活的照顾,也好象爱理不理似的。
如果,冲野用命令式的口气要太太做事的话,太太总是会抬出奈美小姐的事,嘲笑地回答,回答的话中总是带刺,大致上,是用冷眼来对待冲野,由此可见,太太还是不原谅冲野的行为。
所以,下班回家之后的气氛,就不比上班的轻松,而两个子女也知道父母不和睦,总是带着一副阴暗的面孔,来到这个乡下之后,两个子女和乡下小孩一起玩的关系,最近,也学会了这个乡下地方的方言了。
有一天,刚上班时就看到桌上有一封挂号信,这是来这里就任之后,过了约一个月时,信封上用毛笔写着冲野一郞先生,信封的背面署名伊牟田博助,不过,字迹很漂亮。
这好久没有感觉到悸动的胸部,又开始起伏了,冲野的手指发抖,在撕信封的封口时,撕了两三次才撕开,里面有三张信纸,内容如下:
“谨启,你委托的事,我们已经调查,内容如下,”这是最上面的信纸,开头的第一句话。第二张信纸,记载着调查用的明细,对这些费用的内容,冲野连看都不想看,赶快翻第三张来看,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冲野闭起眼睛,想冷静一下,胸部有痛苦感,不过,还是睁开眼睛看下去。
“桑山美己先生和前川奈美小姐约会的日期,时间,场所如下:
十一月二十一日。涩谷区XX、葫芦屋(套房)。下午八时——十时二十分。
十一月二十六日。新宿区XX町,山家旅馆。下午九时三十分——十一时十分。
十一月三十日。墨田区XX町、微波庄。下午99lib? 六时四十分——十时十五分。
十二月三日。涩谷区XX町、葫芦屋。下午八时二十五分——十一时三十分。
十二月十日。大田区XX町、柳月亭(套房)。下午十时十分——翌日凌晨一时一分,(这个时刻,是从浴伊克夜总会出来的时刻。)”
冲野一郎看完时,头部几乎有发烧的感觉。
第八节
正确的调查报告文件,过了几天又送来了,而伊牟田薄助寄来的信,也是隔几天便有一封,桑山和奈美小姐交往的内容,就象事务报告一般地常常送来,得到的内容如下:
十二月十五日,墨田区XX町、微波社。下午九时——十一时二十分。
十二月二十一日。大田区XX町、柳月亭。下午八时三十分——十一时二十分。
十二月二十四日,涩谷区XX町、葫芦屋。下午十一时——翌日凌晨一时二十分。(因是圣诞夜的关系,到巴格达舞厅跳舞的回程之际。)
十二月二十八日。墨田区XX町、微波庄。下午九时四十分——十二时三十分。
冲野一郎身体斜着,看看报告书,这种姿势,好象不是看什么秘密文件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来信,冲野也渐渐地习惯于看伊牟田的来信了,现在开信时的手臂,也不会象第一次那样发抖了。
报告书中所提的八点三十分——十时四十分,从这个时刻,可以看出桑山美己和前川奈美之间的情事内容,时间的长短,就反映出他们爱欲的深刻。
桑山美己是玩弄女人经验丰富的老手,过去,他们交情好的时候,桑山就会谈到这方面的技巧,往往说得很精彩,所以,过去冲野也曾经按照桑山猥谈中的几种技巧应用于奈美的肉体上,当时,在自己的玩弄下,奈美的肉体便在自己的安排中滚动着,确实很巧妙。
现在冲野已经没有他们刚交往时的那种一想到就会有很大的愤怒感,而嫉妒感也淡薄了很多,也不会一冲动,就想坐火车赶到东京去的那种强烈的愤怒。在银行里看了报告书时,还是象看银行的文件一般的,能够在正常的呼吸下看完。
也许是离开东京的关系,眼不见心不烦,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二个月以上,对一切感受,很自然的慢慢淡薄了,但这并不是从此不管他们之间的韵事,不是从此灰心章懒,只是他抑制感情的冲动而已。这种感情已经密集成为一种信念。
这一年很快的过去了,又到新年。伊牟田博助的信件不再来,因为冲野付的调查费是到年底为止。不过年过后不久,伊牟田博助又写了一封信来。
“恭贺新年,去年你委托我们调查的那件事,今年是否还要继续进行呢?如果需要就请赶快告诉我们,同时先交付调查费的一半预付款。”冲野一郎并不马上回信,不过心里想最好继续调查,可又想伊牟田这家伙好象是利用我的愤怒情感而赚调查费,从印象上冲野对伊牟田并无好感。
为此,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虽然没有回信,可冲野一郞也逐渐地有一种不稳定感。过去是几乎每星期都有伊牟田博助的信来,过了年之后,除了那封贺年卡之外,什么消息都没有,这使冲野有空虚感。
今天,冲野考虑之后,想再汇一笔调查费,正好这时有一件差事,必须亲自去东京办理,B银行要在东京召开各分行经理的联席会议。
“我明天有公事要到东京,”出差前一天晚上,冲野才告诉太太,现在冲野要外出时总是要向太太说明理由。
“是吗?那么你去吧?”太太还是不面对冲野,一面工作一面很冷淡的说。冲野想着,也许太太认为他是去东京和奈美小姐约会,不过也没有必要解释,否则又会引起一场家庭风波。
冲野没有告诉太太奈美小姐又搭上另一个男人桑山的事,不过他也想到如果把这种新情况告诉太太的话,她一定会安心,可看到太太现在冷淡的态度,冲野又宁愿把这种新局面事实保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做,冲野自己也不了解,不过冲野觉得好象在遥远的地方看到了另一个目标。
还有,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对太太乞怜而妥协,是令人厌恶的事情。以前为了奈美小姐而自杀未遂的事,太太也从来不提,只是在态度上表情上处处拒绝冲野。冲野也知道,自己到现在仍在爱着奈美小姐,而且比对太太的爱更多。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也想到倘若把奈美小姐背叛自己的事告诉太太的话,好象是承认自己现在凄惨的处境。
早上,太太在形式上象妻子把丈夫送到门口,冲野不在意的说“会议是今明两天,后天就回来。”话完之后冲野也不看送行的太太便走出去了。太太也没有回答,在冷漠的表情中只有锐利的眼光注视着冲野的背影。
今天,B银行的总行非常热闹,日本全国各分行的经理都来了。分行经理们互相拍着肩膀寒暄,谈笑风生。这是开会前的情况,有的三四个人一起聊天,有的十几个人聚在一起,互相开玩笑,不过大致上分成三大群。
一群是付总经理派的分行经理们,一群是桑山派的,而另一群则不属于任何一派。换句话说,就是没有靠山的一派。他们是最寂寞的一群,只是互相细声的谈话而已,这些寂寞的经理们坐在离主席位置最远的角落一带,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其他两派的经理们。
冲野一郎到底要坐在哪里呢?本来不属于付总经理派,可是有自卑感,又不敢坐在桑山派一边,如此便只好向寂寞的那一群走去。这些寂寞的经理们见冲野走来,都频频向他点头寒暄.99lib.,而冲野却并不想马上和他们亲近,这样做很不自在,因为他也是很轻蔑这一群的。现在自动地靠拢他们,与他们拉关系,是使自己难堪的事。
可是寂寞的一群经理们,自然的都把眼光望着冲野。在B银行中,最大的两派付总经理派和桑山常务董事派,可以说是两大暖流,而寂寞派好象一股灰色的寒流。现在冲野一郎从暖流中被赶了出来,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好投进灰色的寒流。
桑山派的经理们看到冲野时,表面上很亲热的寒暄一两句,可很快就把头侧过去,好象怕冲野会继续和他们谈下去,也有本来和冲野很亲密,并曾经互相勉励要为桑山派奋斗的人这次也很露骨的轻视冲野。这使冲野感受到人情的淡泊而变得畏缩了。
至于付总经理派的经理们,就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冲野一郎,有的甚至交头接耳的好象嘲笑冲野一般,所以在会场中冲野变的很孤独。
开会的时间快到时,总经理和付总经理都来了,总经理是个矮小且秃顶的人,相反付总经理则身材魁伟、肩膀高耸,看起来很威风,过了一会儿,桑山常务董事也带着微笑走进来,他先看了一下付总经理派的经理们,然后用眼光接受自己派系经理们的欢迎。
在会场里冲野一郎的处境尴尬,连呼吸都觉得不顺,好象血液都向头上冲,行动也有不自由的感觉。也许是人太多的关系吧?桑山常务董事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冲野,等冲野走到面前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一般地说:“喔,你来了。”冲野一郎也想说话,可话到喉头又停住了,心里想着我有什么必要说呢,桑山也很快离开冲野走向自己派系的经理们中。
会议开始,首先是总经理上台说话,他先分析现在的经济情势,接着又对今后的银行业务方针作了适当的训示。然后是付总经理上台把总经理所说的作补充性的解释,桑山常务董事则是报告银行的营业成绩。人很多,会议也很隆重,可气氛很严肃,令人觉得疲劳。
银行主要干部致词之后,接着是各分行的经理们报告,都是对自己辖区内的营业情况作报告,报告的顺序是事先安排好的,当主流派的经理们听到有趣的报告内容时,就显得很高兴,很有活力的样子,说话的口气也很活泼。而坐在边远角落里的寂寞派的经理们,只是压低声音偶尔相互说一句而已。
轮到冲野一郎报告时,冲野便上了台。可会场中好象没人注意听他的报告,坐在主席台上的重要干部中的桑山常务董事就根本没看冲野一眼,而不停和身旁的人谈话,一会儿又垂下头,好象是做什么事一样。冲野记得去年的经理联席会议时,他上台报告大家都看着他,很专心地昕,当他讲到精彩的地方时,大家还报以热烈的掌声,可今天的场面十分冷淡,好象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这使冲野的心里十分冷漠。
开会的第一天晚上,大家都参加了在热海观光地举行品酒筵,冲野还是狐独地坐在一边,去年喜欢和他讲话的那几位经理,今年都敬而远之,好象害怕什么一般。
酒宴结束时,已经是深夜了。银行方面安排好每四位经理一个房间,是照地区分配的,和冲野一个房间的三位分行经理中、有一位是桑山派的,可他也很少搭理冲野。
“伟大的人物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位经理回房时这么说,然后看了看同房间的几位经理又笑着说:“总经理、付总经理都不在,连常务董事也不知哪里去了,他们的房间里只有铺好的被、枕而已。”
这时冲野还躺在床上没睡着,可一听到常务董事出去时,不禁心跳了一下。总经理,付总经理的好坏品行暂不管他,可桑山不在的消息使冲野想了很多,胸膛里一下子有好象燃烧一般的感觉。因此马上从床上起来,到了走廊上,冲野又听到背后经理们的一些谈论的声音。
“我们也不必太乖了,哪里有孤独一人睡觉的道理呢?”
“喂,我们也出去逛逛如何.99lib.?”
冲野一郎走到电话机旁拿电话筒就说:“我想接东京。”总机室的人问他要什么地方。冲野很快说出前川奈美住宅和“美娜世”餐厅的电话号码,好久没有使用这两个号码了。首先接通的是奈美家的,冲野故意改变着腔调说:“喂,我是桑山先生的代理人……”
听到回答声后,冲野马上听出是奈美小姐家的那位女仆,对方说:“喔!是吗?”
由于冲野改变声调说话,女仆没听出是冲野,即使觉得有点象,也未曾料到冲野会深更半夜打电话来找奈美小姐。
“女主人在吗?”冲野尽量改变声调而问。
“喂!”女仆人吃惊地叫着说:“你是不是从热海打过来的?”
“是啊!”
“我家的女主人大约在四小时之前就去热海了,难道还没有到吗?”
这是冲野意料之中的事,桑山美己果然不出所料的叫奈美小姐来热海约会。
“那么好”。
“可是……”女仆人好象还要说什么话似的,但冲野马上挂断电话。这位女仆在奈美小姐家服务很久,所以大约知道奈美的一些秘密,以前奈美与冲野打99lib?得火热时也是一样。冲野又告诉总机不必接通“美娜世”餐厅了。然后回到房间,换了西装就出去了。
冲野心情沉闷,独自一人在热海的街上走着。
热海的丘陵上,有许多一层一层的旅社,上面的霓虹灯不停闪烁着。冲野心想此时桑山和奈美不知在哪家旅社里作乐呢。这么一想,立刻想到是否应该去各家旅社看看呢?
昨天还在宇都宫的时候,冲野的激动感已经冷静下来了。可现在又一下子产生了冲动,这完全是因为知道桑山和奈美又在旅社中的关系。
又过了约两周,宇都宫分行的一位女办事员拿了一张名片给冲野经理。说是有人找他,看了名片知道来人是伊牟田博助,心想有什么事情写信就可以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好久不见。”伊牟田博助坐在办公室旁边说,脸上带着微笑,频频地点头寒暄。
“你还是老样子,身体健康,生意兴隆。”
枯瘦脸孔的伊牟田博助,说话时脸上堆满了皱纹,而付经理看到这个客人时,心理想这不象是和银行有往来的人。伊牟田博助穿了一套厚布料的西服,质地很粗,而且衣领一带有污垢,系的领带也是旧的有皱。
“上一次我用信联系。”伊牟田博助把椅子靠向桌子,用一只手掩着咀小声地说。冲野感觉到从伊牟田博助咀里飘出一阵臭味。
“我们继续调查按你的意思进行,我拍了他们的照片作为证据。”伊牟田说着就从手中的皮包里拿出一包东西。
“你。”冲野一郎先看看四周,制止正要拿出一个大信封的伊牟田。
“你今天是否有事来宇都宫顺便而来?”
“不,经理啊!”伊牟田摇着头低声道:“我是特地来的,因为受你委托赶快把作好的调查资料带来。”
伊牟田博助好象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所以说话时头伸出来,小眼睛吃惊般的睁得很大,好象都是在强调特地来宇都宫而作的表情。
“就是这个。”伊牟田拿出褐色大信封,放在冲野面前。大信封纸质很厚,照片就在里面,不过冲野一郞并不敢当场开封。
“因为这是躲在暗处拍的,费了不少神,你看了就知道。”说着要动手开封,冲野连忙止住伊牟田的手,表示不必打开,“反正等一下我有时间看的。”
伊牟田听了露出微笑,把头靠近冲野而说:“经理啊!那个女人很了不起,这次又开了餐厅的分店。”
“喔!?”对冲野而言,这是新消息。
“虽说是分店,但店面装潢很华丽,听说是买XX前子爵的住宅改建而成的,所以里面有精致的庭院,依我看那是政府指定的文化财产之一。”
当伊牟田说话时,冲野又看到缺一颗门牙的舌头动作。
第九节
冲野从伊牟田的口中得知前川奈美买下了日华族住宅,改建成“美娜世”餐厅分店,从那位小姐的作为来看,这是可能的事。奈美小姐身材虽矮小,可事业心很大,丈夫死后她的事业心变得更炽烈。有一次冲野和奈美小姐约会,坐着轿车经过高轮时,偶然看到一家装潢很精致的餐厅。当时奈美小姐就赶紧叫司机停车,下车去欣赏这家规模很大的餐厅,而且表示自己将来也要搞一家象这种堂皇店面的餐厅。当时奈美小姐睁着大眼说:“也许我的希望仅只是梦想,不过我信心十足,将来一定要做到。”
奈美小姐说话时的神情,与其说是告诉冲野,毋宁说是宣誓,其表情和眼神确实表现出奈美小姐有一个坚定的决心——是一个女中丈夫。并且奈美小姐也有实际经营的才干。冲野深爱着奈美小姐又不敢马上结婚的理由,就是考虑结婚后这种能干女人一定瞧不起丈夫,在这种预想支配下,冲野才没有马上和奈美结婚。
“喔!买了那幢豪华的住宅,一定花了不少钞票吧!”冲野一面抽烟,一面问伊牟田博助。
“那当然,听说五六千万元吧!已经办好过户手续,目前赶着装潢店面。”
伊牟田博助说完之后,又笑出声来,而他的缺一颗门牙的牙齿看起来很滑稽,放在桌下的一只脚也不停地摇动着。
“那么小姐有那么多的钞票,这是我想不到的。”伊牟田说。
可是,冲野一听到这些消息时,马上就想到桑山常务董事。心里想看,这笔钱一定是B银行透支出去的,明白地说,这是在桑山的安排下所贷出去的钱,虽然,奈美小姐也有钱,可是,顶多是其中的三分之一罢了,剩下的三分之二的四千万元是银行贷款,冲野知道,奈美小姐的财产,只有“美娜世”餐厅和自己的住宅而已,当作担保品也无法借到四千万元,而且,按照银行的规定而言,餐厅业是必须慎重考虑的对象,是应该警戒的贷款对象,是属于业务中的丙种。
“据说,不久就要雇佣很多女服多生,我真的不了解这些钞票是从哪里来的?”
伊牟田说着,又看看冲野的表情,可是,冲野对这个问题没有表示意见,“我拜托你的调查资料,都在这个信封里吗?”冲野说着,用一支手把这个大信封拿起来。
伊牟田东张西望地说:“是的,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他们两人的约会日期和住宿的地方,只要你把这些资料对照着看的话,就会了解。”
伊牟田说完话时,又伸手要拿信封来打开,冲野又慌忙地阻止他。
“不,等一会我会慢慢欣赏……”
冲野瞟了一眼隔壁的副经理,这时,他正在看桌子上的某一家小公司的借贷对照表,不过,冲野还是很小心,心里想着,也许,副经理假装是看公文,其实,集中精神于耳朵听这边的谈语,因此,压低声音说:
“照片是你拍的吗?”
“是啊!我拍的。”伊牟田也模仿着冲野,用微小的声音说:
“你看了就知道,有在套房或旅社中两人共处一室的情况,也有他们两人一起出现的地方的照片,有些照片,是我躲在旅社外面的阴暗处拍摄的。”
“喔!在那种场所,你也能拍吗?”冲野吃惊地问。
“当然,我是吃这种饭的人。”伊牟田说话时,嘴巴又张开着,显出缺一颗门牙的牙齿,一股臭味又飘向冲野的鼻子。
“要窥视室内男女缠绵的情景是不简单的,所以,我先送一个一千元的红包给旅社的女服务生,我是上了年纪的人,所以,这种红包给女服务生,也不会慌张,当然,我就向女服务生撒谎,告诉她,里面那个男人是我公司的职员,最近挥金如土,所以我怀疑99lib?是否盗用公款,来花天酒地,因此,不得不特地出来跟踪,探索个究竟。我的这些谎言,很有效果,女服务生很同情我,还帮我找地方窥视室内的春光,这一套技巧很管用,到每家旅社,都无往不利,而在这种地方做事的女服务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收了我的红包,她也会害怕以后的麻烦,因此便和我合作。”
冲野听得入迷,心里很佩服伊牟田的手段。
“不过,经理啊!”伊牟田又眨了眨眼睛,把脸靠过来说:
“因为,是在不让对方察觉的情况下偷拍的,所以,难免有点不清楚,主要的原因是不能使用闪光灯,所以,照片看起来有点黑暗,虽然,脸孔拍得很不清楚,不过,一看身材和体型就知道是他们,这是最充分的证据。”
冲野一郎在银行里不敢打开这个褐色的大信封,先把这个信封放在抽屉的最里面,然后付出伊牟田要求的调查费,费用相当高昂,冲野认为即使把一个月的薪水通通付给他,也不觉可惜。
“谢谢你!”伊牟田很慎重地把调查费放在内袋,鞠躬道谢。
“那么,我先告辞了,是不是继续送报告来呢?”
“好吧!”冲野一郎苦笑着说。
“还是这么办,谢谢你。”
伊牟田弯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副经理又瞟了他一眼。
“喂!以后还是写信来就好了,不必每次都跑来。”冲野觉得常来不大好,因而这么吩咐着。
“是。”伊牟田的枯瘦脸上,又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今天我本来打算到日光观光,我还不曾去过,所以,就想干脆顺便跑一趟,今天晚上我会在中弹寺湖过夜,以后我会用邮寄的”。
冲野看了伊牟田矮小但肩膀宽阔的背影,忽然觉得又上了他的圈套,因为他进来时,表示是特地为这件事而来宇都宫的,可是,收到调查费之后,又改变了口气,说是要去日光,虽然是顺路,但是去日光才是主要的目的,而到银行来只是顺路罢了。
冲野心里又想着,伊牟田这家伙一定是利用今天的这笔钱,在旅店中招妓游玩,这么一想,就有恶心感,可是,冲野心里又想,只要把我需要知道的调查内容确实做好,管他把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如此一想,冲野的心里又觉得舒服多了。
冲野一郎下班后,就直接回家,而褐色的大信封就放在黑色的公文包里。
回到家里,没看见太太,问女佣人时,她说吃过午饭之后,太太说有点事情要出去,直到现在还未回来,冲野心里想着,在人地生疏的宇都宫,太太会有什么事需要出去办这么久呢?而将晚餐的准备和小孩的洗澡等等事,却吩咐这位十八岁的女佣人去做,太太自从服用安眠药自杀未遂之后,一直还未和冲野和解。
知道太太不在,冲野觉得有如一把沙射进嘴里一般,可是,这个时候,他马上到自己的房间,把纸门关好,赶快拿出那个大信封。
开封时,又有一阵紧张感,以前的报告书,只是报告他们的约会时间和场所,可是,现在要看的是照片,不论如何,桑山和奈美小姐的丑态会在照片上。
冲野一郎鼓起勇气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如手掌般的大小的照片共有五张。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的话,也许心脏的跳动会更快。果然,照片如伊牟田所说的有点黑暗,而在黑藏书网暗中显出雪白的东西,因此,必须开台灯才能看到清楚的轮廓。
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知道第一张照片是男女一起走进一家旅社大门的情况,男人穿着大衣,女人穿着很漂亮的和服,颈上围着雪白的围巾,门口的灯光,和从门内射出来的光线照射着这两个人的背影,这是躲在阴暗处偷拍的样子,在黑色中还有白色的散落的点,中间部分有点模糊。不能使用闪光打的缘故,只能拍出这种不大清晰的照片。
可是,从男人的背影和体格,以及大衣的穿着来看,充分的显出桑山美己的特征,而跟在背后,稍微垂下头的女人,也充分显示出奈美小姐的特征,虽然,和服上的花纹有点模糊,但是,冲野看过奈美小姐这件衣服,最能够判断的是奈美小姐头上的那种鼓起的发髻,身材也充分吻合。
几乎相同情况的照片有两张,另一张照片上所拍摄的门口,和前两张完全不同,这是男女一起从旅社走出来的情景,桑山垂着头,两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大步地走着。在这张照片中,也可以显出桑山的机警。走在他后面的前川奈美小姐的身体,有一半被桑山的身体挡住,而雪白的围巾也掩盖了她的脸的一部分,不过,她那特殊的发髻还是看得很清楚。从同一家旅社走出来的,从背后拍摄的照片又有一张。剩下的另一张是在房间里的情况,大概那位侦探员是从庭藏书网院的隐藏处,透过玻璃窗而拍摄的,但是,可以看到里面人物的动作,也许是逆光拍摄的关系,轮廓稍微朦胧,如伊牟田博助所说的,为了不打草惊蛇,而隐藏在黑暗的地方拍摄的,所以,能够拍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
男女双方好象都穿着旅社准备的便衣,在对坐着吃菜、喝酒,只是脸孔部分有点不清楚,不过,从身体的轮廓和头发来看,是不折不扣的奈美小姐和桑山,只要认识这两个人的任何人,一看就可以认出,也可以说,身材的特征充分在照片上表达出来了。
冲野一郎看得入神,几乎屏息地看了又看,看到照片上的桑山和奈美小姐,几乎会有头昏的感觉。
第十节
冲野一郎还记得东京的一个电话号码,这是冲野还在总行的时候,曾经参加股东的工作,而常常利用的电话号99lib.码,冲野一郎还记得对方的姓名,可是,他的住址却记不清了,反正,要找这个人时,只要拨这个电话号码就可以了,那个地方好象是个特殊的单位,不过,按照号码拨过去的话,应该联络得上。以前,常常是打电话过去时,拜托那边的人传话,最迟三十分钟内,对方就会回电话。
冲野一郎是看了照片之后的第四、五天才偶然地想到这个男人,是个五十出头而肥胖的人,常常和他联络的时候,是两年前的事,后来,没有联络的必要,便好久没有打电话去。那个男人叫福光喜太郎。
现在,冲野偶然地想到福光喜太郎,可是,要不要打电话过去呢?还是犹豫不决着。这样考虑了约两天,终于从自宅打了一个电话去。
“我想找福光喜太郎。”
“啊!好的,你贵姓?”
是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对冲野而言,并不陌生,这是和两年前打电话联络时完全相同的声音。
“我是B银行的冲野一郎,现在,我在宇都宫,我的电话号码是XXX。”
冲野说完之后,对方就知道了,然后才挂断电话。
冲野的一颗心跳得很厉害,也有一点后悔,这样过了约四十分钟,电话铃响了。
“喂!喂!你是冲野先生吧?”
这是两年前常常听到的那种带浊音的声调。
“我是冲野一郎,你是福光先生吗?”
冲野兴奋之余。说话的声调就大了。
“我是福光!好久没有相你联络了,你现在就在宇都宫服务吗?”
“是啊!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以前受你的照顾,谢谢你。”
“不,你太客气了,我觉得当时并没有帮你什么忙。”缓慢的,又是用浊音的声调说话。
“我是被调到宇都宫来的,看样子,不会再有机会饮用东京的水了。”冲野自嘲地说。
“喔!这种变化,我都不知道,那么,请问有什么事呢?”
“我想和你见面,详细的情况,等见面时再告诉你。”
“喔!你说的事,是不是紧要的事呢?”
“当然,愈快愈好,”
“要在东京见面吗?”
“是啊!我到东京去,由于银行的工作关系,我想到星期六的晚上,我们见面,你方便吗?”
“等一等,我看看我工作的行程表。”
如此,冲野就拿着电话暂时等待,过了一下子,对方又说话了。
“好吧!那么我们要在什么地方见面呢?时间呢?”
“为了方便我们联络,我想就在两年前我们常常见面的那个地方,就是目黑区的XX区,我想在晚上的七点,你看如何?”
“好吧!那么就这样吧!”
福光喜太郞说完这句话时,也没有寒暄就挂断电话了,冲野好象办好一件大事般地坐下来,喘了一口气。
很快地,到了要见面的星期六晚上,冲野已经赶到东京来了。
看到福光喜太郎时,冲野觉得在短短的两年之间,福光先生好象苍老了许多。不过,脸色的气色还很好,也许是忙碌的现代生活吧!从他的身上,可以看出他的疲劳。
福光喜太郎还是和两年前与冲野见面时的情况一样,总是带着一位女人来。好象不是他的太太,也不象是姨太太,反正,一定会带着一位身份不明的女人来,今晚,他带来的这位女人,看起来,年纪和福光先生相差一大截,起码比福先生年轻二十几岁,不过,这位女人,冲野两年前也看过,同样地,也比两年前有点衰老,听说,过去是在花都界时生活的人,这种女人,总是会很快地在眼尾出现小皱纹。
“今晚,接受你的山珍海味的招待,请问到底要我干什么事呢?”
福光喜太郎看着冲野笑着说,在他的细小眼睛下,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到垂下的皮肤和皱纹,不过,给人的印象,是好好先生的样子。
冲野一郎也偶而瞟一眼偎在福光先生旁的那位小姐。和两年前看到的时候比较起来,这位女人变得寡言了,好象是个很温顺的女人,不过,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冲野和福光交谈时,这位女人总是在吃菜,不过,他们却说一些不重要的社会上的话题,而等到服务生看到他们吃得差不多而收拾碗筷时,福光才示意这位女人退下,他们两个人则到另一个角落谈话。
冲野要告诉福光喜太郎的是一些秘密的事,所以,不方便有第三者在场,福光也许不知道这种机密,所以,才贸然地带了这位女人来。
“我告诉你,”冲野一郎压低声音,在福光喜太郎的耳边说话。
“这是有关桑山常务董事的事,也许你会觉得意外,他是个败德的人。”
“什么?”福光一听到冲野的这句话时,好象很吃惊地看着冲野,好象是怀疑冲野说错了话似的表情。
福光会觉得意外,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过去福光认为桑山常务董事会提拔冲野的,冲野应该说是桑山的亲信。稍微了解银行内幕的人,都知道这种事,而福光喜太郎也因为交易而跑银行的关系,早就听过这种消息,虽然不是一流人物,可是,是有名的大股东之一,而冲野一郎之所以会认识福光先生,也是受了桑山常务董事的指示,而去和福光先生交际的。所以,福光一直把冲野一郎当作桑山常务董事的亲信部下来看待的,可是,刚才冲野一郎一开口就骂桑山,这使得福光大吃一惊,而显出哑然的表情。
不过,福光喜太郎的反应还是很快,而露出勉强的笑容说:
“这令我觉得很意外,从你的口中会说出这种话。”说着,用探索的眼光看了冲野一郎。
“不过,我也觉得把你调到乡下的宇都宫分行当经理,也是令人觉得意外的,现在想起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之间有了什么过节。”
“是啊!”冲野一郎说。
“我老实告诉你吧!对是,这些话,你不要再向别人说,这也是今天我要你帮忙的事,说起来是我的耻辱,也是B银行的耻辱。”
“好吧!你说下去吧!我保证不会再对任何人说,我这个人,本来就很会保密的,总是把重要的事放在心里,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冲野一郎从公事包里拿出褐色的大信封,放在桌子上说:
“你也知道九九藏书,我和桑山常务董事是大学的同学,到了B银行做事之后,我也为了他,帮他做了很多事,为了私人的感情,帮了他很多私事,也吃了不少苦,不过,那个人确实不够朋友,你看,忽然把我调到乡下的宇都宫,他认为我在东京的话,对他有所妨碍。”
“奇怪了,你会妨碍他什么?”
福光喜太郎的两手肘放在桌子上,用手掌支撑着下巴,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来听冲野的说明,表面上是一副和蔼可亲的脸孔。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到那股锐利的眼光。
“在东京的R区,有一家‘美娜世’餐厅,你知道这家餐厅吗?”
“‘美娜世’餐厅吗?”
福光喜太郎的眼光看着遥远的地方,好象是在想这家餐厅,而顺便地侧过头看了一下来到身旁的那位女人。
“喂,我们去年年底去的那家餐厅,是不是‘美娜世’,当时是由田村先生请的客。”
他这位姨太太般的女人点点头,这时她正夹了一块鱼糕放进嘴里,这位女人的特色是时常带着一副想睡觉般的眼神。
“喔!我想到了,那是一家装潢很漂亮的餐厅,料理很好。”福光喜太郎说着,看看冲野一郞。
“就是那家餐厅。这一次扩大营业,开了一家分店。这家分店本来是XX前子爵的住宅,里面的庭院很漂亮,被列为国家的文化财产。‘美娜世’餐厅的老板是一位寡妇,依我的推测,我们B银行的桑山常务董事,不正当地利用职权贷款给这家餐厅,大概有五六千万元吧!把那些抵押物作不当的评价,让这位太太借了五六千万元,你说这是应该的吗?”
福光喜太郎露出惊讶的表情,缓慢地抽了一口烟。
“不正当地融资,由此可见,桑山常务董事和女老板寡妇之间,也有特殊的关系吧!”
“是啊!桑山年轻时,就是喜爱玩弄女人。品性不好的人,‘美娜世’餐厅的女老板也是中了他的圈套,被他笼络了。”
冲野一郎说到这里时,不由得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这使得那位带着睡眠而正在喝酒的女人,赶快侧过头来看一下冲野。
“喔!说得也是。”
福光喜太郎摇摇头,而随着叹息吐出一口烟。
“喔!好朋友也往往为了女色而翻脸。”
福光眯起眼睛看着自己吐出去的烟雾的流动方向,这些烟雾正飘向电灯泡的周围,一下子好象使得房间的亮度暗了下来。
福光喜太郎好象了解一切内容了,没有这种灵感的话,他怎么能够时常在股东大会中出尽风头而吹皱一池春水,在出席股东大会之前,福光喜太郎很懂得做幕后交易,那里微妙的手段是很高明的。
福光喜太郎在股东大会中的活跃,还不算是大人物的活跃,因为,他没有亲信的部下,只是他精于这方面的交易,又是老资格,往往很简单地抓住其中的要害,所以,能够在股东大会中,有如翻云复雨中地活跃着,在这方面,他有丰富的智慧和策略,所以,正面上,无法在股东大会上解决的问题,往往需要利用福光喜太郎出面。两年前,冲野一郎受桑山常务董事的指示,而拜托福光出力时,福光确实很巧妙地发挥他的作用。
福光在嘴里喃喃地说,说起来,为了女人而友情破裂的事,确实。看过不少。冲野看到福光喜太郎的表情,有点发呆般的,又好象在想什么一般,不过,很快地感觉到,福光先生一定在想象着,桑山、冲野和寡妇之间的三角关系吧!好象是在这种想象之下,他已经设计出一张作战图一般,他的眼光现正闪闪发亮地看着桌子,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桌子上的那个大信封问道:
“你有没有确实的资料?”
“就是这个。”
冲野说着,拿起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说:
“这就是桑山常务董事,而这个人是‘美娜世’餐厅的女老板,这些照片就是证明这对男女关系的证据。”
这是秘密侦探社的伊牟田博助送来的照片和一些报告书。福光喜太郎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拿起照片,看过每一张照片,拿着这些资料的福光的左手小指弯曲起来,也许,福光已经看出他们生活的黑暗的一面,因而抬起头说:
“很有趣。”
福光把这些资料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有些散落的菜和滴落的汤,为不使这些资料弄脏,便把这些资料放在那个女人的面前。置于最上面的是一张桑山常务董事带着奈美小姐进入套房的照片,福光的那个女人瞟了一眼这张照片,也许是对这方面没有兴趣的关系,便把身体转向火炉的方向开始抽烟。
“调查得很好,不愧是专家。”
福光喜太郎看过资料之后,就知道这是秘密侦探社制作的资料。
这种资料很好,这比其他的资料更有用,那种人最怕的就是丑闻,说起来,很类似轰动一世的T银行事件。
福光喜太郎满面笑容,而他所说的T银行事件是二、三年前发生的不正当融资事件,当时,是T银行的总经理和东京银座某一流餐厅的老板,有不寻常关系的丑闻。
“好吧!这件事我来插手。”福光喜太郎答应着,然后看了看冲野说:
“我替你报仇,我一定让你消除怨恨而心满意足。”
福光说着,还打量着冲野的脸色,这使得冲野一郎不由得脸红起来,当然,这个时候,福光已经了解冲野背叛桑山的原因了。
“说起来,这并不是只关系着我个人的事情。”冲野辩解般地说。
“老实说,对银行而言,是不幸的事,常务董事做得太过分了。”
“说得也是。”
福光喜太郎表示同意,频频地点着头。
“自己金屋藏娇,而把你当作眼中钉拔掉,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好处,把你流放到乡下的宇都宫,这是万不该的事,虽然,和我福光这个人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我愈想愈气,不由得义愤填膺,而要打死他,这种人要彻底地整他,才会大快人心。”
“好啊!万事拜托了。”
福光喜太郎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笔记簿,这本笔记簿好象时常放在口袋里,封面有很多折纹又肮脏,不过,里面写着很多有关工作上的事。
“喔!对了,银行的股东总会是不是下个月开?好象是股票停止过户公告的前几天,会登载于某报纸的样子。”
福光喜太郞翻着这本笔记簿,眼睛看着避远的天空,好象又在想什么事的样子,从年轻时代起,他就处理很多冒险的事,不过,现在他的眼晴又有点视力衰弱的情况,但是,冲野看了福光喜太郎的态度和谈吐,就觉得找到可靠的人了。
冲野一郎很了解福光的策略,现在就预测着,开总会时,福光双手插腰地昂首站着,而血气冲上头般的脸孔发红,对着监视们怒吼的样子。
股东总会再过两星期就要开了。
冲野一郎好象等不及这个日期似的,希望赶快来临,所以,最近他一上班之后,就舒服地躺在经理的大椅子上,而很有活力地处理公事了,如果需要和外面交际的话,也会很勤快地主动出去,很热心地办理公事。对他而言,很期待两星期后的精彩场面,有时候,在工作中的一点休息时间里,他就会想象开总会时的桑山常务董事的尴尬场面,一想到这种场面时,冲野一郎又有一股精力而卖力地做事。
在开总会时,福光喜太郎一定会叫着:
“议长,我有意见。”
然后,倏地站起来,满脸怒气地指着桑山常务董事,开始追问。他会一手拿着证据的照片和约会的资料,满脸发红地大喊大叫,这个时候,由于太意外的关系,桑山常务董事一定脸孔发白。而满场便喧哗起来,福光喜太郎就如猛狮般地,傲然地怒视着董监事的座位那边。而配合着他的斑白的头发,愈说愈大声,然后,把他和奈美小姐约会时间、场所,一条一条地念出来的,然后,又用双手举起那些照片,让在场的众人看吧!
这个时候,桑山常务董事一定会垂下头,连走路都不稳吧!而常务董事派的人,一定狼狈不堪,一片惨然,可是,副总经理派的人就会怀着复杂的心情来欣赏吧,好象打翻了―个大蜂巢般的哗然,属于主流派和反对派的股东们,就会对骂,也会踢着椅子,或摔杯子,或许是这种场面吧。——冲野一郎一想到这种场面,几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而陶醉于其中了。
当然,这一场闹剧结束之后,桑山常务董事就要鞠躬下台,冲野好象现在就看到下台后,有如丧家狗般的桑山的那副狼狈相。当然,副总经理派便理直气壮地推翻了桑山常务董事的宝座了。
更使冲野得意的是,前川奈美小姐一定从此不再理桑山美己了吧!他们两人之同并没有深厚的感情,桑山常务董事只是垂涎于奈美小姐美丽的肉体而已,而奈美小姐只是想利用常务董事的职权而贷款。
所以,下台之后的桑山,名誉上、人格上都受到很大的损害,暂时会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更无颜见奈美小姐了!而现实的奈美小姐,知道桑山美己被银行赶出去时,一定会认为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从此不理桑山常务董事了。
冲野一郎又继续想着,那个时候,奈美小姐也许会投到我的怀抱中来,想到这里,冲野心里心花怒放,几乎乐不可支,说起来,这也是很奇妙的想法,对桑山美已恨之入骨,可是对奈美小姐的僧恨感却不及对桑山的僧恨感的十分之―,冲野一郎又想着,那个时候,奈美小姐也许会流着泪向我道歉,理所当然的,我就安慰她,宽恕她,因为,奈美小姐只是受了桑山的诱惑犯错而已。坏人是那只色狼桑山,冲野一郎现在就想投到自己怀抱来的奈美小姐热情的嘴唇,和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好象已经闻到和自己热吻时的扑鼻的热气和芬芳绀香味。
冲野愈想心情愈愉快,当然,现在还是空想的时候,不过,在这几天内,倘若副总经理派的分子闻到这般气味的话,也许,会有人来和冲野商量,因为,副总经理派的人厌常务董事,有如眼中钉一般,而能够拔出这只钉子的人就是我,我的功劳对副总经理而言,是很大的。
以前,冲野一郎是扮演着桑山常务董事的亲信,因而,副总经理派的人都对冲野没有好感,这也是冲野不把常务董事的丑闻资料,交给副总经理派的人,而利用手段厉害的股东福光喜太郎的理由。可是,这一次背叛桑山常务董事,而推翻他的宝座,如此,也许总经理派的人会因为沖野的这种功劳,而来拉拢冲野,这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现在想了.99lib?很多,可是,这一切并不完全是空想的,因为,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场面。到了这个时候,冲野就不必在寒流里,而参加新的主流派吧!
如此,冲野愈想愈开心,而美丽的远景,一幕又一幕地出现。
离开股东总会的日期,只剩下一星期了。有一天,冲野一到银行的办公室时,电话铃就垧了,冲野立即拿起电话筒。
“我是福光。”说话的声音嘶哑,但是,声调还是相当有力。
冲野聚精会神地听电话,这下子才知道福光喜太郎特地从东京来宇都宫看他了,在电话里,福光说:
“我有一点事,要和你商量。”
冲野心里想着,也许这是福光喜太郎要做最后沖剌的准备工作,因此,才不辞遥远地从东京赶来。
“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火车站,现在刚下车。”
“那么,请你在火车站附近一家XX亭餐厅等我,我马上过去。”
冲野和福光喜太郎通过电话之后,接着就打了一个电话到XX亭,交代餐厅的人准备丰富的菜肴。
——大约三十分钟后,冲野就到了XX亭,看见福光喜太郎;背部靠在房间的柱子而坐在塌塌米上,还是带着那位睡眼惺忪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副冷漠的表情,木然地坐在福光的身旁。
“上一次,谢谢了。”
冲野一郎面带微笑地向福光喜太郎寒暄。这个时候,福光一直咬着嘴唇;面向外面坐着,而当听到冲野的声音时,突然,怒视着冲野而大声地骂道:
“混蛋。”
福光的脸孔,有如红鬼般的通红。
对于这种意外的场面,冲野一郎哑然。
第十一节
福光喜太郎满脸通红地怒视着冲野,眼睛充血,露出红丝,如此,大声骂了之后,嘴唇还微微发抖。
冲野兴冲冲地赶来,却被福光骂混蛋,因为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茫然地看着福光怒发冲冠的脸孔,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冷静地说:
“福光先生,”冲野有点口吃般地呼着:
“到底怎么回事!”
福光喜太郎还是怒视着冲野,眼睛闪闪发光,好象几乎要冲过来一般,而他的眼睛还是充血般通红。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福光喜太郎将冲野说的话复述一遍又说:
“喂!冲野君不要装傻好不好!”
又是大声地骂着。
“你让我出洋相。”
冲野很吃惊,为什么福光今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摸不着头绪。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一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大骂着,也不说原因,请你冷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我到底让你出了什么洋相?”
冲野说着,看看福光喜太郎,同时也看了他身旁的那位女人,冲野并不期待这位女人来缓和福光的怒气,可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确实令冲野很不悦。按照一般的常理而言,自己的先生和别人吵架,或骂别人时,纵使不是真心的,表面也应该说一些好话,或打圆场,哪里有这种女人,好象是三不管,而且,上一次冲野请福光吃饭时,这位女人也跟福光来,和冲野并不陌生,可是,现在就象是个耳聋口哑的女人。
现在他又跟着福光来,当福光大发雷霆时,她只注意桌子上的那些菜肴,当福光的头上暴起青筋大骂大闹时,也是一付没看到没听到一般的表情。她的眼睛象想睡觉般的重着,当沖野看她时,还用筷子夹一块肉丸放进口里,对福光的叫骂声无动于衷。
“自己想想看,为什么让我出洋相!”福光仍不停的骂着。
“我从前不曾在别人的面前象这次这样丑。我在社会上做这些事已有三十多年经验了,今天却栽在你这个小子手里,丟尽我的脸了。”
这时冲野渐渐安定下来,好象福光是在很远的地方怒号一样,怀着强烈的不安感,好象自己的脚都会摇动一般,不过还是问道:“福光先生。”冲野的话声有点颤抖。
“请你说清楚好吗?今天你一直骂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气什么?”
“好吧?”福光睁大眼断怒视着冲野,然后又看了看身旁的女人说:“喂,你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那女人好象打哈欠似的低声应着“是”,然后放下夹菜的筷子,打开放在她膝盖上的手提包。这女人不但不会安慰福光,反而象帮福光发脾气似的。她拿出褐色大信封,冲野想和自己的预测丝毫不差。
信封里装的桑山常务董事和奈美小姐之间事情资料,是秘密侦探社的伊牟田送来的,上次冲野把这些资料交给福光喜太郎,今天福光一来便一直骂到现在,从他发脾气的口气看,冲野想问题一定出在这些资料上。果然不出所料,拿出来的就是侦探社搞的资料。
福光喜太郎象要观察冲野的表情一般,视线不离冲野的脸孔,接到那个大信封时,稍微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然后把信封向冲野身上扔过去,信封碰在冲野的肩膀掉下来时,有几张照片露在封口之处。
“让我出洋相的就是这些东西”。福光又是大声骂着,然后才回复到平常的声调慢慢说:“冲野君,你把眼睛洗干净看看这些资料吧!实在荒唐,你还好意思拿来让我去丢脸,难道我有和你过意不去的地方,你来戏弄我吗?”
“荒唐?”冲野满脸通红,不知该从何说起,现在怎么给他解释清楚呢!
“冲野君,过去我太相信你了,这怪我粗心大意,这是我一生的一大失策。”福光喜太郎又回复大声骂道:“你提供的资料都是假的,让我拿这些假资料去出面骂人,结果丢尽我的脸,你如何才能挽回我的面子?”
“喔,福光先生。”冲野一郎声调软弱地说:“你说资料荒唐,记录都是假的?可我是请秘密侦探社调查的,对方是吃这种饭的人,可以说是专家,他们提供的调查结果,怎能说是荒唐?”
“实在是愚弄人的东西。”福光吞了口水般说:“你以为资料上所说都是千真万确的吗?”福光说着把掉在冲野面前的信封捡起来,粗鲁的把所有的东西倒在地上,那些报告和照片都落在地上,然后从中随便捡起一张报告在上面拍了拍说:“都是些假情报,可我一点也未发觉。结果经我调查,没有一次是属实的。例如:报告上记着,这一天晚九点起桑山在向岛XX庄和前川奈美小姐约会,但我了解到桑山在那天早上到大阪市主持分行会议,一直到夜间才结束,哪能回来约会呢?还有,他们在涉谷区某旅社开房间,男女共处一室做不伦的事情,时间是晚八点,而我调查结果,那时桑山在T大饭店参加客户出席的恳谈会,会大约开了两个小时,散会吋已经很晚,然后桑山乘车规矩地回家。你给我这些乱七八槽的东西,作为骂人家挖苦人家的凭据,不是存心给我.99lib.难堪吗?难道我这样讲有什么不对吗?你给我说说!”
冲野看着不断怒骂的福光,脸上逐渐变得苍白,心里想福光气得要命。也许真如他所讲那些报告内容都是捏造的。因此冲野不由得想起那枯瘦脸的伊牟田博助,愈想愈觉得伊牟田的眼光中充满着欺诈,这家伙心术不正,可很快又想到,即便报告内容是假的,那么那些照片呢?应该是铁证才对。
“难道连照片都不可靠吗?”福光象是早就料到冲野会如此提问似的,顺手拿起一张用手狠狠打了几下说:“照片上的人不是桑山,那位小姐也不是奈美,是随便请人来当替身的,只是化妆象那两位男女而已。你看看照片上人的脸孔都不清楚。”说完露出奇妙的微笑。
听他一说,冲野大为吃惊,以前冲野看到照片肘也曾有过这些想法,五吋照片中,没有一张有桑山和奈美小姐清晰的面孔,不过当时被伊牟田的解释所迷住了。他说因为在暗中偷拍,不敢使用闪光灯,因此只可能是这种结果。此时冲野觉得自己被伊牟田欺骗了,中了他的圈套,回想起第一次看见伊牟田时,就觉得以他穿着、说话表情而言,象是不大光明的人。这种人开始时也许是按冲野的要求认真调查桑山与奈美小姐之间的情爱证据、然而在半途中也许为桑山所发现,结果被桑山用高额的钞票所收买也说不定。
既然伊牟田已被收买,当然给我的报告内容都是假的,连照片也同样,那个老狐狸桑山,也许已猜出冲野的意图,而使出收买的手段,现在桑山也许正在暗地里露出胜利的笑容而嘲笑我吧!这样一想,冲野不由又有一股怒气涌出。
为了调查桑山之事付了很多调查费给伊牟田,收了冲野调查费的伊牟田当天就表示要去中禅寿游览,他走出分行时还哼着歌。
“福光先生啊,”冲野一郎有所感触般地对喜太郎点着头说:“经您指教,我终于了解真相,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被伊牟田那家伙给骗了,为了这件事连累了你,让你丟脸,我在此向你道歉。”福光喜太郞眼睛转了转看着冲野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冲野君!”福光怒气消了一半似的抿着嘴角皱着眉头说:“你是受害者,被侦探社给骗了,你这么说好象就没有问题了。可我听信你而丢尽了脸,你如何替我挽回呢?”
面子?冲野想本来这是我和福光先生之间的事,他的面子是在什么地方丢尽的呢?他为了我到处去核实真相,对这份苦劳我应该有相当的酬谢才是。冲野在思考时脸上的表情也在变,这一切看在福光的眼里,又生气地骂着:“喂!你在装傻吗?我被桑山常务董事讥笑,说象我这种社会经历的人,也会上你这种毛头小伙子的当,冲野君,对这种情況尔能弥补我吗?”
冲野听到福光这句话时,当时无言以答。可过了一会儿想到福光在桑山面前受尽耻辱,这从何说起呢。冲野一郎从另一个角度来衡量此事,明白福光喜太郎单独去拜访过桑山。
原来和福光之间计划和约束是在股东的会议上,由福光来揭发桑山的丑闻的,并在大家面前公开他的不正常融资,以这些来打击桑山让他丢脸而下台的。
这时冲野的脑子清醒了,心想福光不等董事开会就先去和桑山见面,这是什么意思?冲野想到福光此作法嘴唇发抖地说:“福光先生,你的作法与我们事先约定的不同。”又更仔细地说:“本来我你谈好在开股东总会时才责备桑山常务董事,可听你说,你已经先与桑山见过面,我实在不了解你的用意何在?”
冲野心想福光可能带着我给他的资料去见桑山,想勒索一笔钱。作为堵嘴费,与其在股东总会上大吵大闹,不如暗中让桑山也知道,让桑山拿出大红包,才是上策。而当福光拿出资料给桑山看时,桑山就指出资料全是假的,因此福光既未揩到油又丢尽了脸,才恼怒地到我这里来把怨气发泄在冲野身上。冲野看出福光的作为后说:“不要说傻话好不好?”
福光反驳冲野作如下解释:“我和桑山见面确认报告的内容有什么用?我是事先查证后才好办事,否则我在股东总会上当着众多人发表更丢我的脸,说不定人家还会认为我是神经病,把三十年来的名誉栽在你手里,以后我还在社会上怎么做人?”福光喜太郎好象很不满地看看冲野而说,然后,又满脸怒容地说:
“冲野君,即使没有这么做,我也在桑山常务董事的面前出丑了,他和我谈话之后,还笑我,说我老了,他是很狡猾的人,一定会到处宣扬这件事,这种效果和在股东总会上出洋相的效果差不多,说起来,都是你惹起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福光的说法,冲野现在不回答,因此,福光又说:
“嗳!说啊!为了解决出丑的事,我今天才特地到这个乡下宇都宫来要和你谈个彻底,和你谈判,你不要老是眨眼晴而不说话。”
福光喜太郎说完之后,握起拳头,打了桌子几下,这使得桌子上的碗盘跳动着,而发出铿锵的声音,然而,那位女人,还是埋着头,津津有味地吃烧烤的鲷鱼。
冲野一郎特地到东京,他是打电话请假的,理由是感冒,在家里,他的太太还是以冷眼相待,因此,对这个案件的内容,冲野丝毫未向太太透露,太太看到自己的丈夫,这几天的行动不大一样,反而心里有痛苦的感觉。
冲野来东京的目的,当然是要来找秘密侦探社的伊牟田博助谈判,想问他,那些报告书上所写的事实真相,冲野回忆着,那么时常眨眼睛而脸孔枯瘦的伊牟田博助,表面上,好象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是,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做假情报的大欺诈者,他的作风确实太恶劣了。
计程车就在那幢挂着侦探社招牌的建筑物前停车,冲野下了车。
第一次在这个地方下车的时候是晚上,可是,也许今天是白天的关系吧!映在眼前的这家侦探社的建筑物,显得很简陋,冲野走进去时,办公室里有四五位男职员正在办公,冲野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可是,却看不到伊牟田博助,正要问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职员已经走到冲野的面前,两手放在柜台上说:
“客人请进。”
看到冲野默默不语,因此,又问:
“客人有什么事吗?”
“伊牟田君在吗?”冲野面无笑容,带着发怒的声音说。
“喔!你要找伊牟田博助先生吗?”事务员缓慢地问着,好象觉得有点奇怪的样子。
“是的,我要找你们公司的伊牟田博助。”冲野说话时,几乎要骂出来似的。
“他已经辞职,不在这里了。”
“什么?他辞职了?”冲野好象被笨重的东西打了脑袋一般,气也气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辞职的?”冲野愤怒地问。
“你早一点来就好了,他前天才离开我们公司,而且,并没有告诉我们到哪里去了,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这位职.99lib.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冲野。
冲野也不知道自己在喊叫些什么,反正,是从这个办公室冲出来的,蹒跚地在人行道上走着,愈想愈气,好象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人都要欺骗冲野我这个人似的。
付了一笔高昂的调查费给伊牟田,又送给福光喜太郎几乎两个月薪水的钞票,这些钱,好象都丢进了大海一般,好像自己是一个很笨的人,到处被人诈欺金钱。
第十二节
冲野一郞每天都怀着忧郁的心情到银行上班,虽然,坐着分行经理的大办公桌,可是,心情沉闷得好象是不得已上班一般,他的表情上,没有笑容,看起来,好象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增加了很多,而当处理完文件之后,一有空闲的时间,还是一副阴暗的面孔,由此可见,他的心情很恶劣。
偶尔抬起头看部下时,也是带着锐利的眼光,只是,银行的员工们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经理的表情,这种情况连续了好几天,员工们已经感觉到这位经理好象很阴险,冲野把手肘靠在桌子上,而用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有时候,垂着头,好象心情十分沉重,可是一抬起头时,他的眼光又很快地射向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冲野一郎是受了那个假侦探社职员伊牟田博助的欺骗,而又受了以为可爱的福光喜太郎的威胁,而付了一大笔钱。现在,冲野一郎愈想这件事,愈觉得不是滋味,那天来这里大发脾气的福光喜太郎,得到钱之后,又带着那位冷漠、而无表情的情妇,到鬼怒川溫泉,开心地游览吧!
说起来,都是由于桑山常务董事阴险的手段,才使得伊牟田博助背叛我,福光喜太郎也是在开股东总会乏前,就和桑山见面,而完全不顾和我的约定,而且,还来这里恐吓我,福光也是被桑山常务董事轻易地收买了,说起来,冲野的计划,没有一件成功,都是惨败。
可是,冲野还是不灰心,心里想着,我应该还有一种办法。桑山常务董事和奈美小姐如胶似漆的恋情,和这方面的证据,也许,如福光所说的完全失败了,可是,这两个人的通奸是铁证般的事实,这个铁证,冲野要是提出来的话,很简单的,就是常务董事图利于奈美小姐,也可以说,违反银行的融资,这是很明显的不正当的融资,这种评据,任何人皆无法改变,一流银行的常务董事,为了自己的恋人,而对奈美小姐提供的担保品,作本确实的评价,这种融资是违背常务董事的职责的,倘若公开的话,一定会受到人人指责。
可足,银行的调查部长是属于桑山常务董事派的人,只要常务董事下一道命令的话,调查部长唯唯喏喏地,不敢反对,草率地高估担保品的价值,好象是替自己的子女取名一般,调查部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这种内幕,冲野了如指掌。
不过,冲野一郎还觉得自己掌握着这个证据,绝对还不到完全失败的程度。
冲野心里想着,向反对桑山派的人透露这个消息,反对派中最有力的人士是副总经理,他恨常务董事入骨,这两派是水火不相容的,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副总经理派的人,那么,他们一定不会罢休,会群起攻击桑山常务董事,不过,冲野还是慎重地考虑,好象,现在还不是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时间上还早。
“美娜世”分店还在改建装潢中,冲野认为还是等到分店开张时,才提出这个案件,如此,才会更轰动,而且,效果会更好,而且,一般商店的扩建或装潢,大致上,都会比预算花费得更多。冲野相信“美娜世”分店在装潢完成之前,桑山常务董事一定会贷款给奈美小姐,当然,金额愈大愈好,如此,把这个丑闻提出来的效果,才会更大。
冲野也想过,如果在“美娜世”餐厅分店的改建及装潢未完成之前,提出这个案件的话,会影响奈美小姐这家分店的开幕及经营,过去,自己和奈美也有一段恋情,如果摧毁他的分店的话,就会影响奈美小姐,冲野不忍心这么做,在冲野的心目中。可恨的是桑山常务董事,而不是奈美小姐。
经过好几次的考虑之后,冲野认为那家分店的庭园是政府重视的文化财产,以前是贵族的住宅,所以,还是等到改建装潢好之后,才挖出桑山常务董事的违反行为,这个时候,反动派的人一定会出面打击桑山常务董事,一定会作彻底的攻击吧!
冲野一郎忧郁的表情中,偶尔会睁大眼睛,一下子变得很高兴,这完全是因为他掌握着桑山的这种违反行为的证据。
到目前为止,自己所安排的打击常务先生的计划,好象都失败了,可是,这并不是完全的失败,因为,自己手中还掌握着他的弱点,就是这件铁证,冲野一想到这个证据时,心情就会忽然地开朗起来。
冲野一郎在暗中想办法调查“美娜世”分店的装潢工程的进度,结果,好象是还要三个月才会完成。三个月——冲野一郎觉得自己必须要忍耐地等待这三个月才好。每天都无精打彩地到分行上班,而晚上,有时候会想到那个可恶的伊牟田博助,也会恨福光喜太郎,因为,这两个人都欺骗冲野,不过,冲野心里想着,只要这三个月过去,而事情爆发的话,一切的怨恨和怒气都会烟消云散。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冲野一郎心里也产生了一股快感,这就是东窗事发的日期快到了,因而,也很起劲地去上班,有一天,和银行有往来的土木工程公司的久保田濂治,到银行来见冲野经理。
“经理,好。”
久保田濂治面带微笑地向冲野寒暄之后,才坐下来,然后又说:
“我的公司时常受你照顾,我非常感谢,为买表达对经理的谢意,我想请你吃晚饭,后天晚上,你方便吗?”
久保田先生的这家土木工程公司,并不是很好的客户,不过前任经理不知为什么好象相当愿为这家公司帮忙。而久保田先生也为了融资的事,常常出入于这家分行,他又是这个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对于久保田先生的邀请,冲野一郎并不很感兴趣,但是,礼貌上还是婉到地拒绝,可是,久保田濂治又很诚恳地说:
“经理啊!我从来不会给人家添麻烦的,请你放心,请你接受我的邀请,好不好?我也请了几位东京的朋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会在宴会上替你介绍的。”
冲野一郎听到,也有东京的人会来参加,心里又高兴,又恐惧,还是觉得对这些人要有警戒心才好,依冲野的经验而言,想和银行经理打交道的人,大致上都是为了借款而来的,不过,久保田先生所说的这些客人是东京的人,东京的金融机构很多,总不致于到乡下来借款吧!依规定而言,东京是冲野分行管辖外的地方,可是又想,他听说的东京来的客人,到底是谁呢?
“我请的东京的客人,都是正派的人,不会是令你担心的人,谈吐风趣,而且,还表示能够和你一起吃饭,是很荣幸的。我和这些人已经交往了二十几年,他们的为人处世,我都很了解,是直率、坦白,光明磊落的人。”
这一天的傍晚六点钟,久田保濂治还亲自开着汽车,到银行来接冲野一郎,一看到冲野一郎,便笑嘻嘻地说:
“我邀请的那些客人,听到我邀请到你的消息都很兴奋。”
冲野坐了久保田濂治的汽车,一路上,久保田还断断续续地和冲野聊天。
“你请的东京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人呢?”冲野不在意地问。
“喔!到了那里,我替你介绍时,你就会知道都是好人”。久保田好象自言自语的一面开车,一面说。
汽车开到宇都宫的某一流餐厅前而停车,在这个地方来说,这家餐厅是很高级的,冲野以前也来过两三次,他们走下车,到了餐厅的大门时,有四五个女服务生在门口迎接。
“欢迎大驾光临!”女服务生仍鞠躬而面带笑容地说。
久保田濂治就如向导般地先走进去,冲野就跟着进去,可是,那些女服务生并没有跟着来。
冲野心里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连一位女服务生都不敢跟来呢?随着久保田治走到里面时,冲野更是惊讶。在地板打得很光亮的走廊的一侧,约有十五六位穿着和服的男人蹲着,当看到他们两个走进来时,便频频地点头,这使得冲野一郎不由得把走路的速度缓慢下来,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久保田濂治,回过头并伸出手说:
“喔!冲野先生,请跟我进来,这些人就在这里欢迎你。”
“可是……”
冲野还是犹豫不决,这时,点头的其中一个人就抬起头来,看看冲野说:
“先生啊!请不要客气。”这个人说话的声调很有力,冲野不由得睁大眼睛多看一眼,结果,才知道这些人都穿了整齐的和服,而且头发都是五分平头,冲野一郎也认为,既然来到这里,更没有理由拒绝而回了。看了这些欢迎的人的穿着和风格,就大约知道是什么职业的人了。
冲野,好象被久保田拉着手一般地继续走进去,那九九藏书些男人又是垂下头,两手着地,好象把冲野当作天上人一般地欢迎。久保田带着冲野一郎走进去的是这家餐厅最里面的一个大房间,走在前面的久保田,便伸手推开纸门。
“欢迎大驾光临。”大房间里。一位坐在塌塌米上抽烟的男人,看到冲野一郎走进房间时,立刻站起来敬礼。这个人看上去,约四十五六岁,稍微肥胖,气色很好,也是穿着和服。
“我很高兴看到先生的光临。”
这个男人郑重其事地在塌塌米上,两手着地向冲野敬礼,一切都是在庄严的气氛中,来欢迎冲野。
“经理啊!”
久保田说着,便坐在冲野的身边,然后,才向冲野介绍说:
“这位先生是东京的山本公司的董事长山本甚造先生,和我有二十多年的交情,我受他的恩惠不少。”
然后,又看了山本先生说:
“老大,这位就是冲野分行经理。”
于是,冲野也赶紧向山本先生点头,可是内心有一份不安感,看样子,招待我的人是山本先生,他很可能是暴力集团的老大。因为,在冲野一郎的记忆中,当时在东京服务的时候,好象听过山本甚造、山基等等的暴力集团的名字。
可是,冲野又很快地想着,我过去和这种团体并无往来,为什么会特地从东京来这里呢?而且还带了在走廊上的那些喽罗们来,不但如此,还很隆重地欢迎我。冲野确实摸不着萌芦里卖的什么药,因而显出一副很迷惑99lib.的表情,也许是山本先生已经看出冲野的迷惑吧!他的气色好且有光泽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用沙哑的声音有礼貌地向冲野说:
“久保田时常受你照顾,真谢谢你。”
“啊!我们到那边宽松一下。”
说着,便领着冲野先生到另一个地方坐下来,这个地方是这个房间的大拄子前面的小客厅,在比塌塌米高一阶的棚子上,挂着梅树和松树两幅画。
冲野还是有不安的感觉,但是,还是端正地坐下来,这个时候,山来就坐在冲野的身旁,而久保田先生,反而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也就是安桌的位置,也许,这是对山本先生的阶级差异的表示吧!
这个时候,又有人推开纸门,冲野以为是女服务生来了,结果,走进来的是刚才在走廊上欢迎的那些男人,这一群人大概有十五六个,他们在冲野和山本先生的前面,分成几列并排坐下,把和服的下摆拨开端正地坐着。
“你们啊!”山本先生看了他的那些部下说:
“坐在这里的这位先生是B银行的分行经理冲野先生。久保田时常受他照顾,你们应该向他寒暄,可是,我如果把你们一一向冲野先生介绍的话,太麻烦了,你们自己报名,向冲野先生鞠躬,知道吗?”
很快地,使冲野一郎脸色改变的事情发生了。
遵从老大山本先生的意思,坐在前列右端的一个人立刻两手着地于塌塌米上,向冲野一郎磕头,自我介绍说:
“我是山本公司的营业部长,小名是锻海久一。我是有五次伤害前科的人。以后,请冲野先生多多指教。”说着又郑重其事地磕头。
接着,这个人身旁的另一个,也磕着头说:
“我是山本公司的会计部长,根本正吉,我是有四次伤害前科的人,请多多指教。”
又轮到身旁的另一个人,两手着于塌塌米上,仍磕头说:
“我是山本公司的施工部长,小名是樱井忠助,一样有四次伤害前科。”……
如此,依序地一个接一个报名,而且,都是有伤害前科四次、三次,最少也有两次记录,这十五六个人中,没有一个没有伤害前科的,可是,每一个都是有礼貌地自我介绍,并向冲野经理敬礼。
由于人数很多,他们自我介绍之后,冲野一郎根本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与其生,要记住齐藤、三木、推郎、仓田等等的姓名,毋宁说,分别为前科四次、三次而记住他们的脸孔还容易一些。偶尔,他们侧着头看冲野时,冲野就觉得他们的眼光很锐利,好象射进自己的心一般。
冲野心里有畏惧感,更让冲野不安的是,不知道他们凭什么理由招待自己。他们目前看起来很规矩,并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也很坦白地说起前科次数,可是,很明显的,这不是单纯的土木公司,这是暴力色彩浓厚的集团,这使冲野觉得有受威胁的感觉。
“没有一位守规矩的人,在社会上都是有刺的家伙。”
山本先是看着他眼前的喽罗,面带微笑地说。说完时,便发出响亮的笑声,这又使便冲野有一股威胁感。
“啊!你们这些服务生,现在可以进来了。”久保田到隔壁的房间喊叫着。
很快地,有五六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艺妓走进来,热闹的酒宴就开始了。
在酒宴中,艺妓弹着三弦唱歌,唱起歌来很动听,并不逊色于职业歌手。
“冲野经理啊!你也轻松一下,高昂一曲吧!”
山本先生频频地向冲野行着礼说。
冲野虽然觉得有令人作呕的感触,可是,看到和蔼可亲、满面笑容的山本时,心情又缓和下来。
又吃,又喝的酒筵进行得很热闹,而唱歌的声音,谈话的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愈来愈大,因而一片喧哗,这是冲野一郎意想不到的场面,这个时候,冲野才感觉到,他们是借用吃饭的名义,来软禁我这个人。
在唱歌声、谈话声、酒杯交碰的喧哗中,山本先生都悄悄地来到冲野的身旁,在冲野的耳边,小声地说:
“冲野先生,关于桑山常务董事的那个案件,我觉得就这样算了,淘气也应该适可而止,哈!哈!哈!哈!我认为再这么做便没有大人气派了,不过,这是我的愚见,你认为如何?”
听起来,好象是随意想到而说的,而且说话时,还是保持着和蔼的笑容和声调。如果,是不知内情的第三者的话,还以为他们两人正在商量等到酒宴完后,再到另一个酒家,开第二次酒宴。
这时,冲野一郞恍然大悟,好象头部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冲野立刻想到是桑山收买这些暴力分子,使出威胁的手段,所以,这位头目山本,才带了一大堆喽罗,特地从东京到这里来,而方才这些喽罗的集团性的自我介绍,便是一种向冲野示威的表演。
当冲野一郞听完了山本先生的耳语,又听了几乎追问般的“你认为如何?”时,就很不自在,毫不考虑地点点头,冲野觉得这小时候有一股不能抗拒的气氛,山本先生说话的声调和表情,都带着那些喽罗的威胁性,可是,会场中还是不断地发出六弦琴的乐声,和那些醉醺醺的喽罗的歌声,看起老,好象是宾主尽欢的场面,可是,如笑里藏刀般的气氛正威胁着冲野一郎。
冲野好象是无意识的轻微点头时。山本先生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喔!是吗?你很懂事,我很感谢你,我也不会再提这个问题了,今天,我们高兴地喝吧!哈!哈!哈!哈!”
——酒宴结束时,他们还是很郑重其事地欢送冲野一郎,而且,叫了汽车,送冲野一郎回去。
在汽车里,冲野的而孔已经变得苍白,连自己的身体好象都不属于自己一般地昏沉沉,也有无力的感觉。终于知道,又受了桑山的另一场打击,很善于动歪脑筋的桑山常务董事,早就知道冲野的意图,所以,又是先下手打击。这个社会,钞票是很管用的,而有钱的桑山常务董事。正在利用臭钱,抬出暴力集团的手段来对付,目的完全是朝向冲野而来的,也可以说,已经到了意气用事的地步了。
表面上是无微不至、且盛大的酒宴,事实上,是山本先生的威迫暗示,冲野一郎对这些人的暴力色彩觉得恶心和恐怖,看样子,要密告桑山常务董事的弱点,要挖苦他的行动,应该要看破了,从此,不要再提起。
一次一次地使用各种手段,而且,都是先下手打击,桑山的策略,使得冲野一郎有难以招架的感觉。
坐在汽车中的冲野一郎,就在这种复杂的感触中,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第十三节
冲野一郎回到家,就看到信箱里有一封伊牟田博助的来信,信封的背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他的名字。
这个骗人的家伙,现在又写信来干什么呢?——冲野对这位欺诈者,以前的秘密侦探社的人,不由得燃起愤怒,因而,差一点把这封信撕成碎片。可是想想,既然写信来,也许是有什么意外的消息,打开看,里面有两张信纸,内容如下:
“我早就辞了XX侦探社的工作,好久没有到这家侦探社了。昨天,专程到这家侦探社看看,结果老同事告诉我,你找我,不知有何贵事,我听了那些同事转告的话之后,才知道你对我非常生气,我心里想着,也许是对我的调查结果有什么误会吧!我这个人做事很负责,我相信我的调查资料,不过,我想了解你生气的原因,如果,你有机会到东京来的话,请你光临敝公司,我的住址如后面所写。虽然,我已辞去了侦探社的工作,但是,我现在还是在工作,担任中古汽车的推销员。”
在信的末尾写着XX汽车普及商会和地址,而且,还画了这家商会所在的草图。
冲野一郎看完信之后,心里觉得很厌恶,这个狡猾的家伙,骗了我的钱,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被桑山常务董事收买,捏造虚伪的调查报告书,来骗我的调查费,难道这样还不心满意足吗?现在,又耍什么花招或诡计呢?难道为了赚钱就不择手段吗?是不是要置我于死地才甘心。
看完信之后,冲野又想把这信撕掉,忽然又想起,伊牟田博助已经不是秘密侦探社的人,既然,信上写着他服务单位的地址,而且推销中古汽车,我应该也想个办法来利用他一下才对。
冲野这么想了之后,就打算写一封信给伊牟田博助,因为,冲野心里想,骗子骗了人家的钱之后,总是溜之大吉,可是,这个家伙还特地写信来告诉我他服务的地方,个中有着出乎意料之外的情节。——冲野这么想着,才没有把那封信撕掉,还是把它折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想起来,也是这封信让他有所感觉,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冲野一郎连续地受到桑山常务董事的打击,象一只苍蝇似地到处碰壁,愈想打击桑山,就愈受到桑山先下手的打击,冲野感觉到,单靠一个人的力量,还是无法抵抗有组织,有权力,而且有钱的桑山常务董事,对方好象在遥控的操纵下,随心所欲地蹂躏冲野,桑山舒服地生在东京的常务董事的大办公室里,吞云吐雾地嘲笑受打击的冲野,也许,他现在又正露出胜利者的冷笑而鄙视我这个人吧!
冲野愈想愈不甘心,眼泪又掉下来了,不过还是抑制着自己的冲动,勉强地维持着冷静,能够使冲野冷静下来的是,那封信中所写的某部分,打动了冲野的心。
终于,冲野一郎考虑了之后,决定有一天到东京去,所以,从宇都宫到东京,搭快车,约要两个小时,所以,下班之后,才赶去也来得及。
按照那封信的地址去找,果然看到XX汽车普及商会的招牌,冲野走过去,才发现汽车的陈列场比办公室大了好几倍,而这家公司的周围,装饰着一些红色的小旗,看起来很漂亮,九九藏书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每一部有很有光泽,很漂亮。冲野在外面看了之后,便很快地向办公室的大门走过去。
“噢!大驾光临。”
在办公室里的伊牟田博助,看到冲野向办公室走过来肘,立刻走出来和冲野寒暄,冲野毫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位枯瘦脸孔的推销员,从很多皱纹的脸孔露出的笑容,令人觉得毫无恶意。
“我接到你的信了!”冲野不由得带着怒容,简单地说。
“很好,我们到那边聊聊吧!”伊牟田博助瞄了一下冲野的脸孔之后,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赶快收拾了他的办公桌上的东西,好象要下班般地和冲野一郎从办公室中走出来,他们走进附近的吃茶店。
“想不到你是个既残酷,又无情的人。”他们两人坐下来之后,冲野怒视着伊牟田而狠狠地说:
“想不到你的调查报告书所写的都是随便捏造的资料,简直是欺人太甚,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在演奏音乐的这家吃茶店中,伊牟田听了冲野一连串的责备,还是老样子,眨了眨眼晴,不过,好象心里又有不平地说:
“经理啊!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冲野心里又不高兴了,认为这个家伙又在装傻,多么狡猾的人,不过,又很快地想着,从他说话的自然表情来看,也许我的判断有差错,因此,又说:
“到底什么意思,你问你的良心,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不懂!经理啊,请你详细地告诉我。”伊牟田嘎哑地说。
于是冲野一郎就简略地说明了一下,当说明结束时,伊牟田博助便皱着眉头,看了冲野说:
“喔!经理,你被那位福光喜太郞骗了。”
然后,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依我看,福光喜太郎被桑山常务董事收买了。我敢发誓,我的调查报告书中记录的都是千真万确的,照片也是我花了很多心血,好不容易才拍摄到的,我不是如你所说的那种坏人,不过,这要我如何解释呢?真的令我困惑。经理啊!光福喜太郎是利用我的调查报告书,向常务董事勒索,不仅如此,还装着施了大恩给你,向你揩油,在桑山常务董事和你两边,都得到利益,社会上就是有这种人。”伊牟田说着,用手擦了擦额头,显出难为情的表情。
听了伊牟田的解释时,冲野又认为这种说法很有道理,当时,看到伊牟田的来信时,冲野就有这种预感,果然不错,对于自己这段时间误会伊牟田的事,终于得到解答。
“伊牟田君,”冲野说着,先向伊牟田点头,表示道歉,说道:
“我怀疑你,对不起,原谅我吧!”
伊牟田博助还是老样子,眨了眨眼睛,露出苦笑说:
“啊!经理啊!我也很了解像的误会、桑山常务董事使用这种恶劣的手段,也难怪你会怀疑。”
现在好象是伊牟田反过来安慰冲野了,然后又说:
“不过,桑山常务董事确实太绝了,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我也替你打抱不平,除非是不知道,否则,只要知道你的情况的人,都会替你打抱不平……也许,你隐瞒着不说,我也猜得到桑山常务董事做得太不合情理了。我这个人,看到这种情况时,总是.99lib.会很愤慨,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种坏人是人人都会唾弃的,现在,既然让我知道利用我的调查报告书,我当然不甘罢休。经理,既然如此,我现在完全站在你这边,来帮助你。”
冲野从来没有看过伊牟田这张枯瘦的脸上,会露出这样高昂的表情,也没有听过这么激动的说话的口气。然而,这种态度和说话的口气,令冲野很佩服伊牟田的做事魄力,因而,很感动地道谢说:
“伊牟田君,谢谢你。”
“不过,有一天要请你大力帮忙了。”冲野说。
“当然,我义不容辞地帮助你,我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侦探社的人了,所以,纵使替你做任何事,我也不会要求调查费或手续费的。”说着,露岀微笑。
现在,冲野一郞心里想着,要和桑山常务董事拼命了,也许是受了伊牟田博助的激励吧!现在的冲野,可以说是处在绝望的情绪中,即使,继续在银行做事,也不会有什么发展的希望,好象一直孵豆芽般地做到退休罢了,过去的冲野是属于桑山常务董事派的主流分子,因而过着辉煌的银行生涯,也许是有过这种历程的关系,现在,冲野,处境显得更有凄惨感,不但是在银行,连回家之后,也没和谐的家庭气氛,太太总是冷眼相待,而引起这一切的原因是奈美小姐,她也许不再投进冲野的怀抱里,冲野可以说是四面楚歌,所呈现的情况都是不幸的。
到目前为止。冲野是要站在安全的基石上,来打击或赶走桑山常多董事,这种作风,就是长年过着领月薪生活的人吧!总是考虑自己的安定性,在这种求稳定的基础上,怎么能够发挥彻底的力量来打击桑山呢?
要杀死桑山的话,冲野自己也要有负重伤的感觉才行,也可以说是要以牙还牙,要有激热的复仇心才可以,换句话说,要先舍弃维持自己安全生活的观念,才能轰轰烈烈地拼命、战斗,当然,也不必考虑自己的面子或任何利益。
一个人在舍弃希望时,才会有很大的决心,也才能够强劲地做出事99lib.来。
这个时候,从吃茶店的窗户看到一部豪华的凯迪拉克轿车驶过,而车窗里面有白缎带布的窗帘,从车窗看汽车里面时,冲野不由得吃惊了,冲野好象觉得是桑山常务董事开着这部车来侦察吃茶店他们两人谈话一般。桑山常务董事就有―部这种豪华的轿车。
可是,这是错觉。凯迪拉克车的数量很少,但并不是只有桑山常务董事才有这种车。
“伊牟田君!”冲野的头脑中,浮起了一种灵感,马上叫了出来。
“伊牟田君啊!你目前是中左汽车的推销员,对不对?”
“没错,因为,我觉得在秘密侦探社做事时,入不敷出,所以不得不改行。”
说完之后,就注视着冲野的脸孔,好象打量着冲野,要说什么话一般。
“凯迪拉克车……就是五八年型的凯迪拉克车,能不能借用四十五小时?”冲野也注视着伊牟田的脸孔说。
“我服务的公司,并没有凯迪拉克车。”伊牟田无力地回答。
“不过,要借用四十五小时的话,这件事我还是可以办到的。”伊牟田补充说。
“那么,你想办法替我借这种车,而把借用的车开到常务董事和奈美小姐约会的旅社前面。这两个人约会的地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当然,在星期六的晚上,总是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人,大致上是从晚上的七点到十点之间,会在旅社开房间,地点是涩谷区的‘春月’旅社,现在马上行动的话,还来得及,这是我过去跟踪他们而留下的深刻记忆,我相信现在也不会改变吧!可以说其准确性很高。请问你借车用凯迪拉克的用意是什么呢?”伊牟田说着,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看冲野。
“反正。要碰运气看看,常务董事的那部轿车,也是五八年型的凯迪拉克车,不过,在东京市内,这种车很少,桑山常务董事在旅社中和奈美小姐约会之后,走出舂月旅社时,一定是精神散漫,容易发生错觉,当然,会不会成功?没有试试看是不知道的,好象是一场赌博。”冲野说。
按照冲野的看法如下:倘若,能够使桑山常务董事中计的话,桑山就成为窃盗的嫌疑犯,而且,奈美小姐在他身边,当警察调查时,很自然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曝光了。并且,这是在现场被警察抓到的,所以,很好办……最爱面子而处心积虑的桑山,这个时候,就会象哑巴吃黄连一般,一定被警方查出一切了。
“也可以说,以高级汽车窃盗的嫌疑为动机,这个消息一定会宣扬出去,那么,副总经理派的人,也会因为这个案件,查出桑山常务董事对奈美小组的不正当融资。”
冲野一郎在说明时,愈说愈兴奋,眼睛遥望着天空,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快、愈大。
“喔!我懂你的意思了。”伊牟田枯瘦的脸上浮起笑容,点点头,接着说:“那么,我就向某人借用凯迪拉克车,并告诉这个人,向警方报案说,他的凯迪拉克车失窃。”
伊牟田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说活时,不断地看着一副兴奋脸孔的冲野。
果然,他们两人在旅社中幽会。到了十点时,就看到桑山常务董事带着奈美小姐走出来。
“舂月”旅社是家二流的旅社,所以,一流银行或一流大公司的董监事们,不会到这种旅社来,房间的装潢,并不很现代化,也没有宽敞的房间;然而,桑山常务董事来这家旅社时,总是用伪名登记,他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中小企业公司或小公司的人,这种人几乎都不会和一流银行来往,即使带着小姐开房间,在旅社里碰面,也无所谓,互相陌生,这就是桑山常务董事一到星期六,就带着奈美小姐来这里开房间的理由了。
走出旅社的大门时,门外相当阴暗,为了带小姐来的客人着想,旅社故意在口口装设小灯,使环境阴暗,只是靠这种黑暗的亮度走路而已。
桑山发出哒哒的皮鞋声音而走出来了,这个人很机警,脸孔还是朝下99lib?,而两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奈美小姐就紧跟在桑山的身后,她的披肩正好掩盖着她的脸孔的下半部,奈美小姐也许是因为桑山的交代,因此,来这里幽会时,不敢穿太华丽的衣服,桑山常务董事曾经对奈美小姐说过,绝不可打扮得象一流餐厅的女老板模样才好。
桑山已经离开这家旅社,他看到黑暗路灯照射下的路旁停着一辆汽车,因而站住了,一看就知道车体是五八年型的凯迪拉克车,不过桑山又觉得奇怪。
桑山不由得回忆着,我今晚是不是开了自己的这部车来呢?不过,怎么看这部车都象是我那部轿车,所以,剎那间,又有了迷惑感。
由于和奈美小姐的幽会已成习惯性了,因而,最近常常使用凯迪拉克车,有时候,从银行下班时,觉得开凯迪拉克车之后,又换计程车很麻烦,所以,直接开到奈美小姐家来接奈美,有时候,便把汽车开到路旁的黑暗地方停车。
这个时候,桑山的确很迷惑,想不起今天是开了凯迪拉克车来呢?还是在中途搭计程车来?还是停在奈美家附近?一下子,变得各种情况都有可能的感觉。
桑山很了解自己那部轿车的特征,而且,时常停在路旁的黑暗地方,在旅社里,搂着奈美小姐欢乐之后,也许影响了记忆力,又在这种黑暗的地方,视觉往往超过记忆力,头脑确实有点昏迷。
就在桑山踌躇和迷惑中,依偎在身旁的奈美小姐,就优雅地说:
“喔!你今天还是开着这部高贵的凯迪拉克车来。”说着,身体更紧贴在桑山的身旁,这句话,使得桑山在刹那间得到解答了,认为今天自己还是开着这部车来。
其实,这一天的幽会,是前川奈美小姐先来这家旅社等待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桑山坐什么车来,只是看到路旁的这部车时,随便地赞美一下而已。
听了奈美小姐的那句话后,桑山好象恍然大悟,赶快走到轿车旁,然后,习惯性地把手插进口袋里,摸汽车钥匙,可是没有摸到钥匙,因此,用手拉了车门,结果,车门开了。
喔!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连车门都没有关好,这完全是我太着急地赶着去和奈美小姐约会的关系,如此想着,自己也露出苦笑,坐进驾驶座位,这一切行动都是习惯性的,也是无意识中的很自然的行动,看到五八年型的凯迪拉克时,他的这些无意识性和习惯性都会出现。
接着,奈美小姐也赶快地坐在驾驶座位的旁边,两个人相视一下而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切都是有安心感的动作。如此,两个人坐好之后,就“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这个时候,奈美小姐突然尖叫起来:
“唉!奇怪。”接着又说:
“今天的这个座位,我坐下来的感觉,好象和往常不同,你是不是重新装潢过呢?”
这下子,桑山也不由得在嘴里叫着奇怪,想打开车门出来看看。
这个时候,从黑暗的车窗中,看到两道灯光照射进来,桑山觉得很刺眼,而把头侧过去,在汽车后面有两位警官带着手电筒,叫着:
“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偷车贼!”
第一节
七月二十八日的上午十点左右,有三个少年在路上向着下方的多摩川的河滩走去,又跳又跑地,其中二个人带着皮手套,一个人带着捧球.99lib.捧子。
多摩川的堤防上,铺设着一条马路,不过这条马路很狭窄,只有能让一辆汽车通过的宽度而已,要从这条马路到河边的话,必须经过堤防的斜坡,而这个斜坡的半途上,就铺设着铁丝网,目的是防止不法商人乱采河滩的砂石。
在提防下,有些地方种着菜,有些地方杂草丛生,这条多摩川的宽度很大,而在河流中也有一些浮起的小洲,所以,水流也要绕过河中的这些小洲而流下去,这条河的一侧是属于东京的世田谷区,而另一边是属于神奈川县,这条河可以说是东京神奈川县的界限,到了夏天的时候,河水减少,这个时候,河滩一带的杂草长得很茂盛,而成为小孩的喜欢游玩的场所。
“喂!你看,那个地方铁丝网被剪断了”。
正在斜坡上往下跑的一个少年忽然停住,看着裂开的铁丝网说:
“喔!真的。”
另外两位少年也跑过来看,他们吃惊地睁大眼睛,为了防止不法商人乱采砂石而装设的铁丝网,应该是很坚牢的,可现在看到断裂处,大约有三公尺长,一公尺宽,而被剪断的铁丝的一端向上翘起。
“一定有人来偷剪铁丝网,拿去卖吧!”
“傻瓜,剪这一点铁丝网,能卖多少钱呢?”
“大概一百元吧!”
“不,依我看,顶多是五十元”
“难道大人会做这种事吗”?
“大人不会做这种小生意吧?一定是不良分子动手的。”
这一带是人烟稀少的荒凉迆方,在遥远的地方,才看得见几家民房的屋顶而已。不过,太阳西下之后,就有很多情侣在这里约会,也有一些不良少年来这里抽恋爱税,而且,这种情况也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了,现在的小孩也知道这种事。
“喂,我们还是走下去吧!”
这些小孩不再看断裂的钢丝网,而向一堆草丛中跑过去,夏天的阳光很炽热,也使河流的水面,反射得很刺眼。
这二个小孩适当地分开,然后,其中的一个人担任打击手,而担任投手的人也要负责接打出来的球,由此,他们三个人打起捧球来了,有一次,球被打得飞到很远的地方,落在一堆草丛中,由于距离很远,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向球落下的地方跑去找球,可是,忽然他们发出惊骇的尖呼声,慌张得赶紧往斜坡方向跑。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管辖区的警察便到达这个地方了,而半小时之后,有两部警视厅的车子也开到堤防上的马路来了——。
他们发现的是一具男人的尸体,穿着开领的衬衫,绀色的斜绫毛料(Gabaldine)的长裤,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鞋子,脸孔朝下俯卧着,他的头发是七三式的旁分,他的头部正好在草丛中,两手被捆于背部上,是用一条日本式的薄毛巾捆绑的,两脚也是用棉织品的手帕捆绑,问题是这具尸体的颈子用塑料绳绕了四圈。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塑料绳还反射着强烈的光线,尸体的旁边,只闻到杂草的香味,而闻不到尸体的恶臭,由此可见,是一具刚死亡的尸体。
“看样子,是昨夜被杀害的,而且两手被捆于背后,两脚也被捆之后才勒死的,这种手段很残忍”。
搜查一课的田村警察股长,看着尸体说,换句话说,凶手是先把被害人置于无法抵抗的状态下,才使用那条塑料绳勒死的。
在检查尸体的同时,也对尸体的姿势等等拍了照,然后,才动手移动死者的脸孔,看样子,好象是四十二岁的男人,头顶的头发稍微稀疏,他的头发长得很长,捆在脖子上的那条塑料绳,是在头发的下方缠绕的。
“看样子已经死亡了十四五个小时了,这样推算的话,发生凶杀案的时间应该是昨晚的九点到十点之间”。
蹲在尸体旁边的鉴识队员,抬头看着警察股长说:
“喔!昨晚九点到十点之间……这一带已经很黑暗了”。
田村警察股长说着,看了看附近一带,只在遥远的地方,依稀地可以看到一些民房而已,而对岸的神奈川县的河边堤防上,只有零零落落的几棵松树,距离松树更远的地方,才看得到民房的一些屋顶。这条河的下游方向有一座铁桥,这是小田铁路的铁桥,正好有一部电车,在铁桥上行驶。
警方郑重其事地把尸体搬到提防上的警车中,这具尸体还要送去解剖检验。警方也在现场搜查遗落于地上的东西,结果,找到一条擦汗且污脏的尼龙制手帕,这条手帕是在死者的裤袋中找到的。在尸体的身上找不到小钱包和钱。
尸体躺卧的那一堆草丛中的草,都被践踏得垂下来,可是,周围一带的草还是很茂盛,并没有被人践踏的迹象,也看不出附近一带有发生格斗或抵抗的痕迹,所以,股长看了部下的刑警们说:
“这个地方应该不是发生凶杀案的第一现场”。然后补充道:
“就是在另一个地方杀害之后,才搬运到这儿来丟弃的”。
对股长的这种看法,那些刑警们都有同感,其中有一位刑警很偶然地发现提坡下面,斜坡上的铁丝网有一处被剪断而裂开着。也就是那些少年到这里时所发现的断裂处。
“大概是从堤防上,把尸体搬到河畔去时,碰到铁丝网,所以,干脆把铁丝网剪开的吧?”有人说了这种意见,大家也有同感。
警方把尸体送到K大学的附属医院解剖。解剖后的报告文件,送到警察局来的内容如下:
1.死因是窒息死亡。凶器是索状?99lib.物。
2.颈部的索沟有伤口,而内部的索沟上部,可以看到皮下出血。
3.没有舌骨骨折。
4.推测死亡的时间是发现尸体的前一天晚上,亦即二十七日的下午八点到十点之间。
5.在身体的前面和脸部有尸斑,以手指压也不会消退,不过,右上膊外侧和背部的尸斑,以手指压就会消退。
田村股长就会同解剖医师来看解剖报告,因此,股长对最后的第5项的记载,向警察局的刑警们作了如下的说明。
“尸斑是血液的沉下,会发生于尸体的下侧。所以,尸体仰卧就会在上膊部的外侧和背部”。
“上膊部,也就是手臂靠肩膀的部分”。
股长也想着,自己躺卧的状态下,来推测手的位置,这样,就可以很简单地了解上膊部的外侧,在躺卧时就会在下侧。
“不过,我们看到尸体的时候,是俯卧的,因此,尸斑才会出现于脸部、胸部和腹部。用手指头压一压,也不会使尸斑的颜色退色,可是,背部和上膊外侧也有尸斑,而这个部分的尸斑,指压的话,就会退色,倘若,尸斑产生之后,时间还短的话,就可以经过指压而退色”。
说到这里,股长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
“背部和上膊部的外侧,也有用指压就消失了的尸斑,由此可见,仰卧的时间很短”。
“喔?是吗?”
“换句话说,那具尸体在刚死亡的三四个小时内是仰卧的姿态,然后,搬到我们发现尸体的现减时,才变成俯卧的状态,由于俯卧的肘向较长,大概八九个小时疤!所以,脸孔和胸部的尸斑,用指压也不会消失”。
“如此说来,是在被害者伸卧的状态下加害的,然后搬到那个河畔时才改为俯卧,是不是?”
“喂!是不是在杀害的地方搬过来的呢?这点我们还未求证,而且,这些调查工作是你们要负责的部分”。
在场的解剖医师听了田村股长的说明之后,露出微笑,不过,田村股长在心里也想着,一定是杀死之后,才把尸体移到另一个地方的。
如果发现尸体的场所是第一现场的话,附近应该有格斗或抵抗挣扎的痕迹才对,可是,尸体俯卧的草堆一带,好好地没有任何迹象,只有尸体下的杂草被尸体压扁而已。
为了防止不法商人偷采砂石而装设的铁丝网被剪断,这就是会妨碍搬运尸体的工作才剪断的吧!
死者是四十二三岁的壮年男人,能够把这精力充沛的男人两手捆在背后,两脚捆绑,并不是的力量就可以做到的,一定会抵抗,不是打架就会挣扎,怎么会乖乖地被绑呢?而从尸体解剖的结果而言,死者的胃部里检查不出安眠药。
现场的附近一带没有民房,不过,夜间很安静,倘若发生打架或喊救命的声音,应该还是听得到的,关于这点,刑警们就到附近一带调查,可是,当天晚上没有人听到喊叫声。
在搜查会议上,田村股长便说明上述的情况,刑警们都认为很有道理。
从尸体上找出来的遗留物和凶手使用的物品,有那条塑料绳和那捆绑两手两脚的日本式毛由,这种塑料在东京帘内的任何店都可以买到,毫无特殊之处,可是,捆绑的毛巾上有牵牛花的图案,是绀色印染的,毛巾上并没有任何文字;换句话说,并不是公司或商店为了宣传而赠送用的毛巾,这条毛巾是很重要的资料,也许调查毛巾的来源,便可以找到线索。
被害者的姓名和身份还不知道,看起来是四十二三岁的肥胖男人,圆脸,眉毛浓密,鼻子稍圆,嘴唇厚,额头宽大,下巴坚实,可以说是一个体力充沛的男人,以他的身体大小而言,手指看起来比较细小而且柔软,由此,可推测被害者并不是劳工阶级,很象是公司的职员或做生意的商人,右手的中指并没有因拿笔而长茧的硬皮部分,所以,警方推测即使是公司职员,也不是做记账工作的人,大概是推销或跑外务的人。
他的长裤是高级毛料制的,看样子不是订做的,是成衣,找不到洗染店所作的记号,所穿的黑色皮鞋,尺寸大约是十之半,这双皮鞋是高级皮革,不过从鞋跟来看,这双鞋已经穿了很久,因为,脚跟部分已经磨耗了不少,而且靠外侧的部分,磨耗得更厉害,由此可见,这个人走路的姿势是外八字型的。身体上也没有动过盲肠或其它手术的痕迹,以身体的脂肪厚度而言,是营养良好的人,不是过寒酸生活的人。
这就是“多摩川绞死尸体事件”。当天,管辖的警察署就成立了搜查本部,田有吉搜查课课长指挥,田村股长担任搜查主任。
从被害者的穿着来看,开领衬衫和毛料长裤的简单穿着,令人认为他是住在东京市内或附近的人,倘若是来观光旅行的话,绝不会穿脚跟磨耗得很厉害的皮鞋,尸体上找不到小钱包,也许是被凶手抢走也说不定。
至于印染牵牛花图案的日本式毛巾是死者的东西,还是凶手的东西,现在还不知道,也许是凶手自己带来的,反正,搜查本部认为这条毛巾是很重要的线索,因而,以这条毛巾为重点开始调查。
发生凶杀案的动机是什么呢?有些刑警认为是财杀,有些刑警认为是由于怨恨而引起的。大致上有这两种说法,主张财杀说法的根据是尸体上找不到小钱包,而认为怨恨引起凶杀的刑警据被害的两手两脚被捆绑,颈子被塑料绳绕四圈勒死的残虐性而推测的。缠绕的塑料绳很整齐,显示着毫无慌张地缠绕的迹象。
“只为了简单的偷窃目的,不应该是这种考虑周详的杀法,偷小钱包只是故布疑阵的作法,目的是不让警方轻易地查出被害者的身份罢了”。
由于这种意见的理由充足,所以,警方大多数人部逐渐地认为是因怨恨才引起的凶杀。
“那么,为什么把两脚都捆起来呢?”搜查主任看看会议上在座的各位而问。
“我看一定是有很深的仇才下手的,两手捆在背后,而且连两脚都绑着,这当然是为了方便勒死而做的,由此可知凶手的仇恨程度”。有一位刑警看了搜查主任而作此回答。
“捆绑两手两脚的理由是方便勒死之后的搬运工作。”有一位老资格的刑警说。
会议上又讨论着,那么用什么交通工具搬运尸体呢?是卡车?自用汽车?或者是三轮小卡车?如果距离近的话,也许是利用脚踏车或手推车,过去就有利用脚踏车搬运尸体的例子。
“好吧!那么,我们来讨论搬运方面的事吧!如果,叫计程车的话,司机一定会看到,所以,我认为凶手不会那么笨,有可能用自用汽车或自用三轮小卡车,也许凶手有自用汽车,如果是用脚踏车或手推车的话,那么,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的距离,应该不会很远才对,所以,我们也要调查车主。”田村主任说了自己的看法。
炎热的夏天,可是,为了破案,刑警们还是分工合作地向四面八方展开调查了,这种调查工作是很吃力的。
警方委托的鉴识人员送了一份报告书来,报告书上写着:前科的登记薄上没有死者的指纹,警方也调查一些行踪不明或离家出走的人。因为,这是全国性的调查工作,所以,要完全得到各地方的答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被害者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本来,警方以为要查出被害者的姓名、身份,是相当费时的,可是很意外地,有一位妇人到搜查本部表示:他看到某晚报登载的这件凶杀案,才知道这件事。田村股长马上请这位妇人到客厅面谈。这是一位五十岁左去的妇人,名叫青木繁,家住千住,他的丈夫在铁路局服务了很多年,大约再过一年便要退休了。
“我看了晚报时,立刻想到是不是我的弟弟出事了,我在报纸上看到死者的照片和穿着,觉得很象我弟弟,而且,我也觉得他有被杀的迹象。”
田村听了这位妇人的话时,立刻有所预测,而在破案之后,才告诉大家他当时的预测,他的预感完全正确。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弟弟的名字和年龄。”
“叫做梅田安太郎,年龄是四十二岁,职业是神官(按:指神社的僧侣〕。”
“喔!是神官吗?这么说是僧侣”。
“是的,在冈山县,而且,从先代开始就是这种职业。”
“在冈山县吗?”
“是的,是山里的小镇,津山。我的弟弟是在津山的八幡宫担任神官。”
“那么,什么时候来东京的呢?”
“大约半年前”。
“喔!”
“不过,其中有一点事情……”
青木繁着急地想看那具尸体是不是自己的弟弟,表示倘若是自己的弟弟的话,她才说出内容。所以,田村股长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现场拍的照片给他看。
“你看这张照片的脸孔吧!如果是你弟弟,等一下还要带你去认尸。”
这位妇人就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手指微微地发抖,她一看照片,就惊得连刚戴好的眼镜都掉下来,随站着“呜”地一声哭出声来。
“喔!是你弟弟吗?”
田村主任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掩面哭泣的这位妇人的背后。她的肩膀颤抖地哭着,拿出手帕掩着嘴,喃喃地说:
“我弟弟还是被杀了”。
“什么?还是?”田村主任说着,注意地看着这位妇人。
第二节
青木繁用手帕捂着脸,一面哭泣一面说:
“我的弟弟还是被杀了。”
田村搜查主任很留心地听着这句话,说:
“喔!还是?……这么说,你弟弟被杀的事,你也许有预感吗?”
这位中年妇人并不马上回答,而手中的手帕,被揉得皱皱的,她先擦了一下眼泪。这种动作,也许表示要马上回答,所以,田村主任又走回自己的椅子并坐下来,两手的手指交叉地放在桌子上,等待回答。青木繁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拾起头说:
“刚才,我说过我弟弟是冈山县乡下的神官,可是,他是不安于神官这种职业的。”
“这怎么说呢?”
青木繁这个时候,就慢慢地叙述内容,所以,田村主任更和蔼地安慰他。
“神官的职业,是我父亲那一代传下来的,而我弟弟继承这个职业之后,还是过着富裕的生活,因为,这座神社历史悠久,信徒多,而信徒之中,也有许多附近的豪农或地主,可是,我的弟弟认为一辈子在乡下当神官,很无聊,有时候,还向我表示,将来要自己创办事业,他是个积极的人,所以,觉得早晚拜神诵经等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
“说得也是。”
田村主任附和着说,又暗示妇人继续说下去,不过,田村也认为这妇人所说的当神官的枯燥无味生活,是有道理的。
“所以,大约半年前,他就带着父亲遗留下来的99lib?财产和向信徒们借的钱来东京,计划做事业。”
“那么,这两笔钱加起来,大约有多少呢?”
“详细的数目,我也不知道,大约接近二千万元吧?”
“喔!二千万元……这是一笔大数目,你的弟弟到底要做哪一种事业呢?”
“我的弟弟从来也没有明白地告诉我们,只是他到东京来的时候,我问他,他就面带微笑地说,等到准备好的时候,就会告诉我们。我的丈夫还替他担心,认为乡下人一下子来东京,不小心的话,容易被歹徒欺骗,因此,也好几次地和我弟弟谈论他的计划,可,我弟弟还是不说,我丈夫觉得不可思议,劝他赶快回城乡,可是,我弟弟还是住在我家,而且,每天都出门。”
“是不是为了事业而出门呢?”
“他说是为了事业的筹备,好象是出去和一些人见面商量,不过,和他见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弟弟也不告诉我。”
“那么,他的筹备工作进行得顺利吗?”
“好象并不顺利”。青木繁垂下眼皮说。
“最初的三个月,好象进行得很顺利,而我弟弟也做得很有干劲的样子,不过,大概从两个月前,就逐渐地不起劲了,他那副愈来愈无精打彩的样子,不仅是我,连我丈夫也看出来了,我们认为弟弟也许是钱花得太多,因此,我们夫妻就向他提出忠告,99lib?本来,在乡下当神官的人,忽然来到繁华的大都市东京,对坏境,一切都不大了解,怎么能够创办大事业呢?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歹徒欺骗,如果被骗的钱是自己的还好,可是,连借来的钱也被骗走的话,以后就很麻烦,不好收拾了。我们夫妻就这么告诉他,劝他回故乡津山。”
“喔!结果呢?”
“弟弟还是听我们的话,回了津山,不过,并不是听了我们的忠告而回去的,他是回去卖掉一些山林,又带了一些钱来东京。”
“那是什么时候呢?”
“七月十五日,也就是两个星期前。”
“请问,你弟弟来东京两次,都是单独一个人来吗?”
“是啊!他把太太留在津山,单独一个人来。”
“请问你弟妇的姓名和年龄”。
“弟妇叫静子,今年三十一岁。”
田村主任看了看身边作记录的职员,用手翻开记录的前一页,看了一下问道:
“你弟弟梅田安太郎是四十二岁,对不对?”
“是啊!他们的年纪相差很多,因为,他是续弦的,前妻在十年前病故,所以,后来才又娶静子为妻。”
“喔!是吗?”
田村主任看了青木繁的脸,又说:
“请你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弟弟总是单独一人来东京。”青木繁又是垂下眼皮说:
“不过,这次也许是事业情况不好的关系,我看到他的沮丧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好象显得不自在,所以,我也好几次地想向他打听情况,可是,他还是不告诉我,我更觉得要赶快想办法,让他回故乡。否则,损失会愈来愈大,就在我的担心中,十九日的早晨,他出门后便不再回家。”
“十九日的早晨,他出门时,你认为如何?”
“我觉得他好象有点慌张,好象很焦急的样子,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不过,这种情况最近常常发生,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注意他”。
“你弟弟十九日的早上出门时,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并没有说什么,可是,没有任何连络,到了二十日的晚上,住在隔壁的香烟店的人来叫我接电话,我一接龟话,就听到我弟弟的声音,他告诉我‘姐姐啊,我今晚不能回去,我失败了。’”
“喔!今晚不能回家,失败了”
“而且,说话时,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连反问的时间都没有,他一说完话,就‘喀’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田村主任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妇人,好象认为这位妇人所说的这段内容很重要,因此又问:
“喔!你所听到的弟弟的声音,和平常的声音是不是一样?”
“是啊!好象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而且很沮丧的样子,说话时的声音好象很悲伤.99lib.。”
“他所说的失败,是不是事业计划的失败呢?”
“我也有同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我弟弟来东京之后,很热中于自己的事业计划,而情况大概是逐渐地变坏,也许,这是最后的破灭。”
“那么,打电话来的时候,是二十日晚上的几点钟呢?”
“我记得大约是九点钟左右。”
“他从哪里打来的呢?”
“按照香烟店的人的说法是,他们听到电话铃响了之后,就拿起电话筒,而这时,听到‘铿’的一声,这是十元硬币掉下来的声音,因此,认为一定是从东京市内的公用电话打来的。”
“自从那一次打电话来之后,你弟弟没有再和你联络吗?”
“没有,二十一日过去了,又到了二十二日也还不回来,我们夫妻很担心,很怕他会自杀,因此,向管区的警察署提出搜索申请书,另一方面,也打电报给津山的弟妇,要她立刻到东京来。”
“弟妇……就是梅田安太郎的太太静子,是不是?”
“是啊!”
“结果,静子有没有来?”
“来了,到我家时是二十四白的早上,我问静子,我弟弟到东京来,到底想创办什么事业,结果,她也表示不知道,说起来,我的弟弟是个任性、而且固执的人,做事独断独行,不和任何人商量,他就是这种性格的人,所以,连他的太太都不知道,结果,无法从弟妇的口中,听到任何有关弟弟的事业计划的消息,她和我们夫妻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田村主任一面听一面想着,被杀的梅田安太郎是僧侣,可是,是个事业心旺盛的人,做事独断独行的性格,好象有很大的事业计划,可是,一切都不告诉自己的太太,连对自己的姐姐姐夫都不透露任何消息,就是这种性格的人,而乡下人有这种性格的人,好象不少。
“静子来东京之后,对安太郎的行踪也很担心,因此,也出去找过,是不是”?
“静子也许考虑安太郎有可能去的地方,想要去寻找一番,可是,也想不到这种可能的地方,因为,静子是第一次来东京的,对这个环境相当陌生,总是待在我家里,毋宁说,是在家里等待安太郎的消息罢了。”
“这么说,安太郎完全没有任何联络吗?”
“没有,因此,弟妇也等得不耐烦了,到了二十八日的早晨,便搭火车回故乡津山。”
“关于你弟妇静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呢?”
“我也听过一些他有点忧愁的话,她表示,虽然,几乎不懂自己丈夫的事业计划,不过,好象他的事业是令人担心的事业。”
“喔!令人担心的事业。”
“关于这点,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看了安太郎很不自在的态度,和他说话的表情而猜想的。现在,又看到安太二郎的这种死亡情况时,我还是认为一定是被人家暗算了。”
“请告诉我,静子津山的住址。”田村主任说。
“我们会通知静子,请她来东京。”
梅田安太郎的妻子,要搭下午火车的消息,是冈山县津山警察署用电话通知的。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三十日的早晨,会到达东京。从安太郎姐姐的说法来看,安太郎生时有秘密性的事业计划,所以,搜查本部的刑警们,都期待着静子的到来,因为,一定能得到许多安太郎的消息。
还未到达时,搜查本部也为了调查的事而一直很忙碌,例如:调查被害者颈子上的那条塑料绳和捆绑两手两脚的毛巾的来源的搜查等等。
另外,由于被害者很可能是在某地方被害,(第一现场),然后才搬运到发现尸体的地方(第二现场),而且,这种搬运工作可能是在二十八日的上午零点到两点之间,所以,刑警也调查二十七日深夜经过现场附近的汽车、手推车等等。
发现尸体的多摩川河滩一带,由天也是很寂静时地方,入夜之后,几乎很少有人经过这里。所以,不容易找到目击者和这方面的消息,现场附近也没有民房,距离现场的遥远地方,才依稀地看到几家民房的屋顶而已,而到了搬运尸体的深夜里,一般人都睡熟了,所以,更没有人听到被害者的呼救声,或喊叫声。
也调查了许多计程车的司机,可是,也问不出任何线索,搬运尸体的工具一定是车辆,问题是自用车呢或自用小货车、手推车等,这个时候,因为无法从计程车司机这方面找到任何线索,所以,现在也调查自用车,但同样,找不到任何线索。
三十日的上午十一点左右,青木繁带着,从津山来东京的被害者安太郎的妻子静子到搜查本部来。
田村搜查主任先让青木繁在另一个房间等待,单独地和梅田静子面谈。
梅田静子是肌肤雪白、身材苗条的女人,也许是从昨夜坐火车到今天早上才到达东京的关系,她的脸上,可以看出旅行的疲劳和死了丈夫的悲伤感。
“你坐车很疲劳,而一到达就来我们这里,真是对不起。”
田村主任安慰地说,然后才站直身子向静子说:
“这次你先生很意外地逝世,我衷心地哀悼他。”
田村主任面带忧容而郑重地说了以后,梅田静子就哭了起来,对田村主任点头回礼,看了静子的呜咽,田村主任只好暂停询问,等到她稍微冷静下来,擦干眼泪之后,才说:
“你先生被凶手以残忍的手段杀害,我们警方正努力早日把那个可恶的凶手绳之以法,关于我们的破案方面,也期待太太能够告诉我们一些消息或线索,请太太不要隐瞒,尽量和我们合作。”
听了这段话之后,梅田静子很感动地点点头。
田村主任又继续说:
“大致上的内容,我们已经从你丈夫的姐姐青木繁那儿了解了不少,不过,目前我们最需要知道的是你的先生安太郎,到底是计划做哪一种事业,才带了那笔巨款来东京呢?关于这方面,你知道吗?”
“我先生是个独断独行的人,有时候,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任何事,倘若我追问的话,他又会骂我说‘这种事不是你们女人可以知道的,你不必管这种事’,说起来,是个相当顽固的人。”静子有力地回答。
“不过,我也依稀感觉得到,只是我没有把这种感觉向他的姐姐、姐夫说而已”。
“喔!是什么呢?”
“我的先生,好象要搬来东京,而计划99lib?做金融业的样子。”
“金融业,就是钱社吗?”
“是啊!他一直在乡下担任僧侣神官,不过,他认为这样子一辈子不会出人头地,所以,想到东京创办事业,因此,带了自己的财产,以及向神社的信徒借的钱,如此筹备了一千七八百万元,才来东京。”
“喔!这是一笔巨款。”
“是啊!我认为这种事业的风险太太,所以,劝他不要做这种事业,可是,他是很顽固的人,一旦自己决定的事,无论是任何人的意见,他都不会采纳,独断独行,如此他就来了东京。”
“后来,他的事业计划不顺利,对这点,你有没有感觉到呢?”
“从他的态度、神色来看,是有这种事业不顺利的感觉,不过,他这趟回来,完全是为了要卖掉剩下的一点财产——山林,当第二次要到东京时,他脸色苍白,只告诉我一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下场’而已。”
“喔!他说过‘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下场’的话吗”?
“是的,我先生平常就是很倔强的人,虽然,他说这句话的声调很镇定,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悲哀感,因而,我看不过去,要他明白地告诉我,可是,他就是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田村主任心里想着,梅田安太郎的事业计划,并不是单纯的金融业,也许是更危险的事业,例如:麻药或走私之类的危险事业。
第三节
被害者梅田安太郎,当时是从故乡的冈山县津山带了一千七八百万元来东京。这是他的妻子在搜查本部时说的,不过,安太郎真的带了这笔巨款来东京吗?搜查本部当然需要求证,才能确定。
所以,马上和津山警察署联络,拜托他们调查这件事,很快地得到了答复,内容如下:
“安太郎的财产,大概有六百万元,其中,处分山林地,得款三百万元,透过神社信徒代表,而向五个人借款,大致上,向每个人借了二三百万元,这五个人中,有的是酱油酿造业者,有的是酿酒专业,或地主等等。”
津山警察署的报告书中,还有如下的记载,梅田安太郎的职业是神官,可是,这个人好象对事业方面有很大的兴趣。而且,口才好,做事也很有胆量,所以,本地上一次选举市议会议员和县议会议员时,就有很多人劝他出马竞选,可是,安太郎不愿出马,他认为当这种乡下的议员,没有什么用处,要竞选的话,就要到东京这种大都市当议员,他时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将来赚大钱,就要把其中的大部分捐给故乡,使自己的故乡更发展、更繁荣。
所以,大家都认为这个人是很有抱负,很有眼光的人材,因此,他一开口要借钱时,信徒代表就马上为他到处奔走,很快地从几个人那儿,向每个人借了二三百万元,由此可见,安太郎的信用很好,津山有些人甚至说,安太郎当神官是埋没人材,如果做生意、买卖的话,一定会成功。
从津山警察署的报告书来看,梅田安太郎带了一千七八百万元来东京,是错不了的,这点和他的个性,都和太太静子的说法完全一致。
安太郎来东京之后,就寄居于姐夫家,可是,每天都出门办事,声称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计划而做事,只是,他丝毫不向姐姐、姐夫透露他的事业的内容,不久,他带来的那笔约二千万元钱,都用光了,而在最后打给姐姐的一通电话里,就很悲哀地断断续地说:“我今天不能回去,我失败了”。说完之后,就马上挂断电话,他姐姐连反问的时间都没有,如此,过了一星期之后,他的尸体就被发现于多摩川的河滩上,而他对太太静子,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下场”;由以上他说的这两句话来看,令人觉得他的事业计划,充满了危险性,好象是不大正派,或秘密性的事业,也许,是这个原因,才不敢向自己的亲姐姐和姐夫透露,所以,调查本部对梅田安太郎有了如下的推测:
1.安太郎所计划的事业,很可能是走私,或麻药之类的非合法事业。
2.因此,容易在黑吃黑的情况下,遭受歹徒的歉骗,他的那笔巨款也被吞了。
3.当他知道被欺骗时,当时,就要求歹徒还他这笔钱,可是,谈何容易,歹徒一定不肯拿出来,这时候,被害者也许就用要报警的口气,要求还钱,也说不定。
4.如此,歹徒的秘密组织,当然害怕安太郎真的向警方报案,歹徒为了杀人灭口,因而安太郎才会遭受那种残忍的谋杀,说起来,原因是安太郎为了要拿回钱而说出威胁歹徒的话,这就激怒了对方。
以上是搜查本部的推测,因此暗中开始调查麻药和走私方面,同时,也集中力量调查安太郎二十日打电话给姐姐之后的行踪。
对麻药和走私方面很了解的刑警,展开了地毯式的调查,可是,查不出梅田安太郎所参加的秘密组织,这种组织很神秘,而从乡下来的这位神官,怎么能够轻易地联络上这种秘密组织呢?这也是警方怀疑的地方,有一位专门查办这种秘密组织的干练的刑警,对搜查员说:“象这种乡下来的外行人,倘若搭上那些秘密组织的话,我们应该或多或少会听到消息才对。”
搜查员们都觉得这种意见很有道理,可是,田村搜查主任还不想放弃他的推测,因为,除了这条线索之外,好象就找不到其他的线索。
要查出二十日之后的安太郎的行踪是很困难的,安太郎没有向他的姐姐和姐夫透露他的事业内容,更糟的事,安太郎刚来东京时,也没有知心的朋友,虽然,警方想从第三者搜查一些证言或资料,可是,安太郎在东京没有深交的朋友,所以,调查起来很吃力。
那么,二十日之后,安太郎在哪里呢?住在哪里呢?警方也向东京市的旅社查问,可是,没有一家旅社说有很象安太郎的男人来投宿,既然,不在旅社住宿,那么,只好在朋友家里或某些空屋中住宿,这个时候,可能想到的是,他被秘密组织控制自由,也可以说被歹徒监禁,有一位刑警在会议上,就提出了以下意见。
“梅田安太郎的妻子接到姐姐、姐夫的通知后,知道丈夫行踪不明的消息,因此,二十四日就从津山赶到东京,逗留了几天之后,二十八日又回故乡,我们推测的凶杀是发生于二十七日的晚上八点至十点之间,换句话说,发生凶杀案的翌日,静子就搭火车回津山了,令人想到的一种可能是,静子是否也参加了谋杀安太郎的工作”。
这个意见是指出,静子在凶杀案的翌日回乡,也许是偶然的,也许是有可疑的地方。这位刑警的意见,得到会议上在座的各位的重视。
田村搜查主任又传唤静子来搜查本部。
这次的静子和上一次不一样,脸上看不出坐车来的那份疲劳感。而且,由于丈夫已死亡了几天,那种死亡的冲击也比较缓和了,所以,这次的表情很冷静。
“搜查本部的刑警们都认真地调查凶杀案,很遗憾的事,到现在还未找到有力的线索。”
“让你们吃苦了,真对不起。”静子说着,向搜查主任行礼。
“我们必须从各方面检查和讨论这个案件,请问,你是二十八日才回故乡津山的吗?”
“是的,我搭的是二十八日早上的特快列车。”
“你要回去的事,是不是前一天就决定了?”
“喔!我是二十四日来东京的,在我先生的姐姐家过了三夜,在这段时间里,得不到失踪的丈夫的任何消息,我也很担心故乡的家没有人照顾,因此,才想要回去一趟,因此,二十七日我就对姐姐青木繁和姐夫表示,要回去一趟。”
“请问,你二十七日那天,做了什么事呢?”
听到这种质问时,静子便有所感觉了,拾起头看着田村主任的脸,静子露出一副怀疑的眼光和表情,田村主任很快地知道静子的心情,因而面带微笑和蔼地说:
“你不要误会,并不是怀疑你是凶手。”停了一下又说:
“由于我们现在的搜查工作到处碰壁,方才我也说过必须要从各种角度重新检讨,我们很希望从你这里得知一些参考资料,请你不要隐瞒,尽量帮助我们,有话就坦白地说出来。”
“我知道。”静子点点头说。
今天静子化妆得比上次更年轻,看起来很美丽。
“我二十七日的上午十点左右,才从姐姐家出门,老实说,一直待在家里,也得不到丈夫的任何消息,也不是办法,所以,想随便出去走走,心里想着,也许在外面会很意外地碰到我先生。”静子明白地说。
“我们乡下的津山小镇和东京比起来,相差很多,东京,不但人多,地域也广阔,要在东京市随便走一走就碰到我先生的可能性很渺茫,这点,在我搭电车在银座下车时,就有深刻的感觉了。”
“结果,你在银座那一带散步吗”?田村主任听了这位乡下人很平常的谈吐,不由得露出微笑问道:
“是啊!我的先生失踪,而我出来的这种行动,也许会令人觉得奇怪,不过,我是第一次来东京的,难免有一些好奇心,想到处走动看看。”
她的这种想法,毫无不自然处,大致上,住在乡下的女人,第一次来东京时,都会有这种心情,田村主任听了,点点头又问:“你在银座逛了多久呢?”
“我记得大约到下午三点左右吧!逛了百货公司,也简单地吃了午饭,还去看皇宫,在那边拜了一下……由于我对这个地方很陌生,所以,一路上,问了好几次路,因此花了不少时间。”
“说得也是,然后呢?”
“然后,我就坐了地铁到涩谷。”
“喔,到涩谷去了吗?”
“我是想去看看那有名的忠犬公的铜像,我小的时候,就常常听到忠犬公的故事,同时,也想搭一次地下铁看看,因此,就到了车站,这时,有一部电车正好开往涩谷,因此,临时又想着,搭这部车去看忠犬公的铜像。”
“结果,有没有看到忠犬公的铜像。”
“喔!看到了。”
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妇女说着,却象小孩一般地睁大眼睛,一副很兴奋的表情,因此,又使田村主任不由得露出微笑而问道:
“然后呢?”
“在车站的旁边有一家很大的百货公司,所以,就随便进去逛了一下,我逛了各种各样的贩卖场,当走到贩卖厨房用具的贩卖场时,我就停在那里,仔细地看了一下,卖的用具和我们乡下津山的杂货店的东西差很多,款式很新颖,因此,顺便买了一些东西,拜托店员把东西邮寄到我的故乡津山。”
“喔,这是几点的事呢?”
“我付钱时,正好听到百货公司打烊的铃声,因此是五点半左右吧!”
在一段谈论中,田村主任在备忘录上写着:三时——银座,五时半——涩谷,在T百货公司购买厨房用具——
“你逛了涩谷一带之后,又去哪里呢?”田村主任问。
“又坐了电车到新宿。”
“喔!也是想逛街而去的吗?”
“我到了新宿时,已经是六点多钟,也许是下班时间的关系吧!路上人山人海,我觉得比银座的人还多,我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这时,我觉得肚子饿了,所以,走进一家是大众食堂的餐厅用餐”。
“那家餐厅,叫做什么餐厅呢?”
“店名现在我已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在百货公司后面的餐厅,这家厅的二楼也好像是食堂。”
“然后又到哪里呢?”
“用餐之后,我就出来了,看到附近一带有好几家电影院,我随便看看电影的广告宣传海报,结果,觉99lib.得其中的一副海报很有趣,所以,我就到了这副海报所属的电影院。”
“叫做什么电影院呢?”
“我也记不得了,反正,这家电影院是放映现代剧和时代的电影,我进场时,正好是现代剧演完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吧!”
.99lib. “那么,你在电影院里是看完那场电影散场时,才出来,是不是?”
“是啊!散场时,我看了电影院的钟正好是九点五十五分。”
田村主任又在备忘录上记着:六时——新宿,用餐。八时——九时五十五分:电影院。
这些她行动的时间,都是很重要的资料。按照梅田安太郎尸体的解剖报告书来看,推测死亡的时间是二十七日晚上旳八时至十时之间,而静子这个时候,正在新宿的电影院里看电影。
“请问,你看的电影,片名是什么?”
“是T影片,现代剧部分是‘舍弃男人’,而时代剧部分是‘川雾的决斗’”。
听了之后,田村主任大概知道是哪一家电影院了,心里想着,一定是新宿的T电影院。
“这么说来,现代剧部分,你只看到最后的很短的部分,是吗?”
“是啊!有一位T明星,被警察队包围起来,结果,站在高楼的房顶上举枪自杀,这个时候,和他有亲人关系的K女明星,才跑过来……就是这种情节。”
“时代剧部分,是从头到尾看了吗?”
“是啊!全部看了。”
“能不能简单地描述一下内容。”
“这是K明星主演的,扮演平手造酒的角色,最初的场面是……”
静子描述了内容,好象对电影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话中,她的表情也变得很开朗,而且叙述得很好,对明星的动作、表演,都详细地说明了。
“喔,描写得很好。”
田村主任频频点头,掏出香烟来抽,和静子谈了很久,不过,其中的“川雾的决斗”的剧情的叙述就占了约半小时,叙述得很详细。
这个时候,静子才觉得口渴,用两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时,才知道端出来的热茶已经变凉了,心里想着,来这里已经很久了。
“你看电影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呢?”
“喔!发生什么事的意思是?”
“例如:在放映中,影片断掉,或忽然停电,或观众中忽然有人吵架、打架等意外事件。”
“喔!并没有什么异常。”静子想了一下才回答,然后,才又补充说:
“我看‘川雾的决斗’、不久,有一位观众的小孩,忽然大声地哭了起来,因此好象是小孩的母亲就抱着小孩出去了。”
“喔!哪个时候,银幕上是什么情节的场面呢?”
“平手选酒正在餐厅里喝酒,且睡觉的画面,有一位平手造酒先生喜欢的女服务生走过来,并为他盖棉被,大概是这种情节吧!”
田村主任又把这些内容记录下来,心里想着,等一下派刑警去求证这些事实和时间。
“请问,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哪个时刻你确实是在电影院里。譬如:碰到朋友,不过,也许你在东京没有朋友吧!”
“是啊!我在东京没有认识的朋友,不过,等一下,我看电影的那张半截电影票的存根,也许还在我的身上,你请等一下。”
说着,静子就从怀里拿出小钱包打开看了一下。
“喔!有了,就是这张。”
静子拿出来给田村主任。主任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确实是了电影院的入场券,进场的时候,收票员便撕掉一半,而把这半截票交还客人当作存根,票上盖着电影院的图章,也有日期,日期是二十七日。
“你这半截票,暂时放在这里。”
这半截票的一端有号码,田村主任心里想着,把这半截票拿去电影院核对的话,就可以从这个号码知道这是几点卖出去的电影票。
第四节
田村搜查主任并非有意怀疑梅田静子。只是在七月二十八日早晨其丈夫安太郎的尸体在多摩川边被发现的同时,梅田静子正从津山回故乡,所以想调查这整个的情节,如此而已。
当时由于静子未获得丈夫的死讯,正打算搭乘上午九时自东京火车站发出的快车“阿苏”号回故乡,因而和少年们发现其丈夫的尸体时刻雷同,当然此时对丈夫安太郎逝世之事,仍然毫不知情,倘若把行程延后一天,即可知道丈夫的惨讯。
尸体的发现和返乡的时间,恰巧在同日早晨,或许这只是偶然,但是若把这种“偶然”加以慎重分析,也许可以查出对命案有利的蛛丝马迹,也就是发生凶杀案和返乡的事,并不是凑巧,所以警方正从此项的可疑处着手调查。
据安太郎的死亡的推测时刻是二十七日晚上八点至十点之间,而此时静子是在新宿的电影院,并非是在丈夫的姐姐青木繁的家中,这也是警方须侦察之处。是否一切皆如静子所说的情况呢?有没有足以证明的证据呢?
田村搜查主任派渥美和厚二位刑警到新宿区的T电影院内调查。
这二位刑警到达目的地后,首先找经理谈话:
“可以查出这张入场票是二十七日几点卖出去的吗?”刑警自纸袋取出半截入场票,递给经理,这是静子向田村主任提出的证据,票上的号码为:“No.89”。
“好,我马上查。”经理立即召集电影院办公处的职员及当天在卖票场工作的女职员询问。
“按照票上的每码可知是二十七日下午八时售出的票。”经理马上报告调查结果。
“警方很重视这个时刻,你所说的时间是否正确?”刑警追着问。
“正确的时间我不敢断言,不过我敢确定是在八点左右卖的。”经理很自信地回塔。
“那么”。刑警说着,眼光瞥向站在身旁的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女职员,她是当天在现场售票的柜台工作人员。
“这张电影票是男人还是女人买的?你记得吗?”
“啊!我不清楚!”眼睛稍大的那位年轻女职员回答,又说:
“因为买电影票的人太多,所以记不清每一个人的脸孔,我只注意客人拿出的钞票和手而已。”
刑警觉得她说得符合情理,于是又唤了入场的收票员来询问九九藏书。收票员是专门在入口处对照客人的入场票,再撕掉一半,把剩下的半截票根交还客人,如此持票,才可入场看电影。这位收票小姐,身材娇小,大约十八九岁,因为平常未曾与经理或刑警见面之故,所以脸红着站在那儿,等待刑警的问话。
“二十七日晚间八时左右是你在入口处做收票的工作吗?”
“是!”
“这半截票是不是你从客人手中接过之后撕剩的票根?”这位小姐接过这半截电影票,放置于掌上,仔细观察着说:
“从这撕下的形状来看,应该是我撕的,我想不会错。”撕入场票的形状也会依人而定,所以收票小姐看过这半张票的撕状,才会肯定是自己撕的。
“那么你把这半截电影票交回客人手中时,有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脸孔?”刑警问。
“不记得了,入场的客人很多,除非是常客,否则不易记清。”小姐微笑着回答。
原刑警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静子的照片,这是昨天静子到警察局接受询问时,所摄下的参考照片。
“持有这半截票的人,是不是照片中的女人?你能回忆起来吗?”
收票小姐看过照片后,睁大双眼眺望天空,有如在回想什么一般,不一会才说:“好象曾经看过这个人。”
“是否是持有这半截入场票的客人?”原刑警紧迫盯人地问着。
“是!我记得看到过这个客人。”收票小姐肯定地回答。
“嗯!你是指二十七日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吗?”
“喔!不!我不记得是不是二十七日。今天是八月一日,大约是在五、六天前见过这位客人,至于是不是二十七日,我不敢肯定。”
这位具有圆型脸孔,体型娇小的小姐,有着一副睡意般的眼眸,可是声调却出奇般的坚定。
“你能特别记住这位妇女的脸孔,是否对她有特殊的印象?”渥美刑警问。倘若未有特殊印象,又怎能在众多客人中牢记她呢?
“是啊!”说着,收票小姐把脸微侧,做思考状,又说:
“当时好象发生了这件事”。小姐撇过头,注视刑警才说:“这位妇人入场之后,有如不该从那个门进,象迷路般地踱方步,所以我才走近告诉她,而这位客人很象照片中的女人,不过我还是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就是这人。”
“那时是晚上八点左右吗?”原刑警问。
“是晚上八点吗?”收票小姐喃喃地说,且歪着头深思。“好象是在傍晚……”小姐九九藏书轻声地自言自语。
“什么?不是晚上吗?”渥美刑警问。
“因为那天我是从白天值班到夜间,见到这位女人的时刻好象不是晚上八点,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
“更早的时间吗?”
“不,我没记得很详细,而且是木是她也不敢肯定。”收票小姐很慎重地回答。
“喂!纵使稍微答错,也无所谓,凭你的记忆来推断吧!”刑警催促着说。
“喔!大约是在黄昏六点半左右,因为当时通路一侧的窗口还很亮,我记得在通道上看到这位客人时,并不是靠电灯的照明,而是自窗口投进的光。”
二位刑警互望一眼,渥美刑警又问:“可是按照这半截票显示是八点左右卖出的,八点太阳早就西下,更不会从窗口投射阳光才是啊!”
“说得也是,大概是我记错了,或者是另外一位客人也说不定。”收票小姐倾斜着头,重新整理思绪。
收票小姐并未认定那位客人是静子,也没确定是二十七日,只表示与照片中的人相似而已。傍晚六点半仍有阳光是是因为夏天的昼较长之故,不过那张票的确是晚上八点左右卖出,所以收票小姐在晚上六点半看到的客人,可能是错觉,或者认错人也说不定。
总之,收票小姐能提供的,只有上述种种。
二位刑警再拜托经理,招唤二十七日晚上上班的女管理员来询问。这二位场内的管理员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姐。
“二十七日晚间上演‘川零的决斗’的电影片,放映片刻之后场内的客席传出小孩的嚎啕声,一位好象孩子母亲的人把孩子带出场,可有此事?”二位女管理员对原刑警的质问,不约而同地点头肯定,“是的,我记得很清楚。”
“是二十七日发生的事吗?”
“是!”其中一位比较瘦的女管理员回答。
“因为我生病的关系请假到二十六日,二十七日才正式上班,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当时的情况如何?”
“那是‘川雾的决斗’放映不久即发生的事,大约在中央的客席上,传出小孩的嚎啕声,所以有一位好象小孩母亲的中年妇女,怀抱幼儿走至通道。”
“当时影片如何?”
“银幕是平手造酒在小吃店睡觉,女仆人走进为他盖被的情景。”
此证言恰如静子所说之供词。
田村搜查主任另派刑警到T百货公旬和家庭用品贩卖场与其主任谈话。
“二十七日梅田静子有无到你们这里购买厨房用品送到津山?请把当时的贩卖传票和送货单借我查证。”主任尽快地取出,递给刑警。送货单上注明送到“冈山县津山市东新町XX号地梅田安太郞。”送货人员也写清同住址的梅田静子。
贩卖单上写着梅田静子购买的商品名,包括电锅、大、小铝锅、平底锅、咖啡壶、菜刀、烘烤炉、保温箱(小型冰箱的代用品)等等,传票上也注明是二十七日下午五时二十五分订购。为了慎重,刑警特地召唤女店员来询问。女店员说:
“确实有位梅田静子到此购买这些货品,还记得当我开完传票,恰巧响起打烊的钟声,当时客人问我店里晕否五点半打烊且一面看腕上的手表,我回答是。客人又问,自此处到新宿地方有多远,我回答坐电车大约为十分钟左右,她听了之后,带着领物证,即刻转身离去。”女店员肯定地说着,而且回答的内容与梅田静子在警察室陈述的口供一致。
田村搜查主任听完双方的调查报告之后,再度陷入深思。由此可见,静子奔警察室所言不假,那张电影票也是可证明静子的确在二十七日晚间八时曾到过电影院。
不过当时收票小姐未把日期记详,且又指是在八点更早的时刻,和有阳光投进之时候到达电影院,这是值得探索之处。
但是那半截电影票及电影院内幼儿的哭泣等等情况皆与静子所言一致,所以上述收票小姐所供之处,可能是记错或误认,因此田村主任把此点完全抹煞不用。
田村搜查主任仍然细心地思考,静子自T百货公司出来,是下午五点半,坐了电梯再走路至涩谷车站,搭乘国营电车前,还要上楼梯,很费时,对一个自乡下来且环境不熟悉之人,须花更长的时间,最后加上等车时间,由此计算,在新宿车站下车最快也是六点二十五分,大约是六点半吧!这又和静子对警方所说的六点半才从新宿车站出来的内容相同。
到T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刻是八点左右,这和六点半从新宿车站下车,相距一时半。
静子曾经表示她利用这一时半的时间在新宿区逛街,又在百货公司后面的大众食堂用食。
一时半——共计九十分钟,倘若静子在多摩川边活动,时间上几乎不太可能,纵使呼计程车从新宿通过涩谷再开到多摩川的现场,也须花上四十分钟左右,何况六点半至七点间正是下班时刻,路上拥挤,所以应多估记五分钟,如是按照平常的交通情况,来往也要花费一小时二三十分钟左右。
纵使静子在新宿车站一下车即招了计程车,从六点半驶出,开上拥挤的路上,到达多摩川边已经是七点十五分。之后再疾速赶回新宿区。如此才能八点左右到达了电影院,入场观赏电影。参照上述计算,现场逗留时间约三至五分钟。
纵使她是在多摩川边的现场,而只有微少的时间,又能做出什么危害他人之事呢?
解剖医师推测死亡时刻是在晚上八点至十点之间。倘若梅田静子在晚上七点十五分到达现场,约过三至五分钟之后再赶回原处,时间上并不符合,当然,死亡时间只是医师的推断,并非绝对正确。即使有点误差,也不能证明“安太郎死亡时,梅田静子是在他的身边”的情况,因为三至五分钟之间又能做什么事呢?
实际上,凶案的现场不是在多摩川边。而是在另一处(第一现场)。那么情况如何呢?现在也不知道第一现场在何处,倘若是在新宿附近的话,上述假定即会生效,但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把尸体移至多摩川边的现场(第二现场)啊!
经过周密详查,仍然无法查出是利用计程车或三轮车移运尸体。
田村搜查主任懊恼地用手紧紧抱着头,继续思虑。
终于,出现了能够证明安太郎死亡时静子未在他身旁的事实。
第五节
田村搜查主任想着,梅田静子二十七日下午六点半左右在新宿车站下车,直延至八点才到T电影院看电影。其中相隔一时半的时间,静子在何处,又做些什么事?这点是值得研究。
即使一时半的时间,她无法赶至多摩川边的现场,也需调查她在其中做何事,田村搜查主任愈想愈不安。
田村主任派渥美和原二位刑警到梅田静子寄居的青木繁的家。二位刑警沿着市营电车线往东方前进,经过一条小坡路之后,继续向前行,终于来到挂有“青木良作”门牌的住宅前。附近一带皆是小工厂,服务于铁路局的青木良作的房子,在这附近可算是规模不小也很突出的房子。二位刑警自大门走入,恰巧与青木繁迎面,青木繁向他寒暄说:
“时常受到你们的照顾,实在感谢!”青木繁曾经去过搜查本部,无疑的都认识这些为命案奔波的刑警们。
原刑警表示来意是想与梅田静子谈话,因此青木繁即时转身朝室内大声嚷叫:“静子啊!静子。”而刑警们只在门口附近等候。
不一会儿,静子走出,依她的装扮,可能是要外出的样子。
“要到哪里去?”渥美刑警看了静子的打扮问道。
“是啊!我是要到火葬场领回丈夫的骨灰。”静子说着露出一副悲伤的脸色,此刻刑警们才知梅田安太郎的尸体已在昨夜送到火葬场。
“那么你打算何时回故乡津山呢?”
“我领了骨灰之后,搭乘今晚二十时四十五分自东京发出的快车返乡。”静子答。
“因为我丈夫是神官,所以在故乡准备的葬仪工作很多,我必须早些回去处理才行。”
听完之后,渥美刑警觉得静子回乡之事,应尽快报告田村主任,于是又问:
“二十七日晚上你从新宿车站下车时是六点半,而到八点才到电影院,这段时间,你是否在新宿一带逛街呢?”
“是!”静子一面回答,一面望向刑警,心里嘀咕着,为何把上一次问过之事再度询问,所以不悦地又说:“没错。”
“因为我是乡下人,难得来东京,所以才在热闹的街上散步,不过是走哪条路,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你有到大众食堂吗?”
“有,在百货公司的后面。”
“不是在拐弯处的田不辣店隔壁吗?是不是有楼上,而且店面很宽大的那家?”
“是啊!就是那家。”静子思考后回答。
“是叫做燕子餐厅的那家?你是否看了招牌?”
“喔!没注意到,我只看了陈列柜上的样本,就直接走进去。”
“你是不是吃猪排饭?”
“是的!”
“当时客人多不多?”
“因为是用餐时间,所以客满,我点的菜约等了十五分钟才上桌。”
“你在食堂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喔!”静子想了想,心里明白这是刑警要我提出曾到过食堂的证据。
“曾发生过如下的事。”静子回答,片刻后又说:“我等了许久,猪排饭才上桌,可是吃了几口却发现饭中有一只死苍蝇,当时觉得很恶心,马上告诉了店员。”
“喔!发生过这种事,后来呢?”
“一位头戴白布,身穿白制服的店员帮我换了一碗新的猪排饭,她端来时还向我致歉,并把那碗有苍蝇的猪排饭端走,为了让他们安心,我又等了约十分钟左右。”
“那么你是用餐之后才去电影院的吗?”
“是啊!因为那边有很多家电影院,所以我看了招牌选择其一。”
刑警向静子致谢,即将返回时青木繁恰巧自屋内走出,而说:
“真谢谢你们,杀死我弟弟的那个可恶的凶手还未捉到吗?”
“啊!我们也为了破案正积极调查,相信不久即会有眉目。”二位刑警安慰地说。
“一切都拜托你们了,否则他的太太实在太可怜。”说着望着静子。
“你先生呢?”渥美刑警问。
“昨晚值夜班,我想应该快回.99lib.来了,昨天他还告诉我今晚要陪静子一起到火葬场收骨灰。”
“你先生是在铁路局哪个单位服务呢?”
“是在田端地方的保线区担任股长。”
二位刑警自青木家返回,途中经过市营电车线旁的马路时,恰有一派出所,原刑警走进去打电话给搜查本部,接电话的是搜查主任。
“主任,梅田静子打算带着骨灰搭乘今晚的火车回故乡津同。”
“喔!她要回乡了吗?要搭乘几点的火车呢?”主任很吃惊地问。
“是二十时四十五分的车。”
“稍等!”主任说着好象在查些资料般,片刻之后才说:
“对,有这班车,这是快车‘安艺’号。”
“是否要请静子小姐慢些回去?”原刑警问。主任考虑着,嘀咕着说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的话,最后说:
“这个问题暂且先搁一边,你们今天办的事如何呢?”
于是,原刑警把静子所说的内容原封地报告。
“是吗?那么你们尽快到新宿地方求证吧!”田村主任二位刑警赶到新宿地方,找到写着“燕子餐厅”的大众食堂。经过调查,一切皆如静子所言。
“的确有一位你们所说的客人来过。”一位女性店员看过刑警拿出的照片后回答。
“我们的餐厅大约是在下午五点半到七点多钟的时候客满,你们所指的那位客人大约也等了十五分钟。那肘我刚好从她身边走过,她唤我看猪排饭上的死苍蝇,虽然脸上表情不悦,但是她的态度仍然很和气。”
“所以你们又为她换了一碗新的猪排饭?这之间相隔多久?”
“大约十分钟吧!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尽快煮了一碗新的猪排饭给她,当我端去向她道歉时,她说麻烦我们了,假若换成别人发生这种事,一定会破口大骂。”
“那位客人吃完猪排饭就马上离去吗?”
“不,她用完餐即坐着休息,偶尔端起茶杯喝茶,如此逗留约十分钟才离去。”
“谢谢你!”二位刑警道谢后,立即回搜查本部。
“是吗?”田村主任一面軒报告,一面用铅笔在备忘录上记载。
新宿车站六点半——到燕子餐厅需三十分钟——餐厅里逗留约五十分钟,(等待猪排饭十五分,用餐时发现死苍蝇又等了十分钟,用餐十五分钟,餐后休息十分钟)——在电影院前休息十分钟才进场。
如此总计一小时半,田村主任竖起铅笔搓揉着,喃喃地道:
“如此计算下的时间与静子所言的一小时半的时间一致,并未有可疑之处。”
确实未有任何遗漏,能怀疑静子之处只有从六点半在新宿车站下车至八点走入电影院内的这一段时间,但是,无论如何推测皆无法往复于多摩川的现场。田村主任把二手肘置于桌面,而用一手指揉揉鬓角,再次陷入沉思。
“主任,静子说要搭乘今晚的火车返乡。”原刑警坐在办公位上道:“其实,她也没什么可疑处,只是想做个参考才向她质问,所以她要返乡,我们也不需阻止。”
“不过!”田评主任又说:“我们还是先与静子所寄居的青木家的家人谈论,你们去调查时,青木良作在家吗?”
“不在。听说他是田端地方的保线区的股长,昨晚值夜班,一夜未归,他太太表示即将下班了,可是回来之后还要陪静子到火葬场。”
“喔!那么等他自火葬场回来,再请他来一趟吧!”
传唤工作是由于住地方的派出所负责通知的。
直到下午三点多,青木良作才蹒跚而来。听说他在铁路局服务只要一年就可以退休,据此推测,大约为五十四岁,微禿着头,血色很好,是位稍微肥胖的中年男人。
“麻烦你了。”田村主任注视着青木良作说。
“有些事情想请你,只是参考用的小事,请不要介意。”
“什么事呢?”青木良作露出不安的表情回答。这是一般民众接受警察询问的,皆会有的现象。
“喔!不是什么大事。二十七日晚上,也就是安太郎被杀的晚上,你们夫妻在家吗?”
“不,我们不在。”青米良作回答。
“因为静子说要出去逛街,所以我们夫妻也从黄昏即到上野地方看戏,直到十点左右才回家。”
“只有你们夫妻二人去看吗?”
“不,隔壁理发店的板木先生的太太也和我们一起去。”
“那么你看戏回来时静子在家吗?”
“不在,静子回来后才说她到新宿地方看电影,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次日,静子即回津山,她事先有无向你们夫妻提起回乡之事。”
“因为那天晚上,静子十一点前回到家,因此再度谈论失踪的安太郎,直谈至深夜一点钟,此时静子表示,安太郎行踪不明,而故乡又有些琐碎的事情等待处置,所以要先行回乡一趟。我们夫妻也赞成她的建议,并表示如有安太郎的消息,一定马上告知。”
“喔!原来如此!”田村主任说着,停顿片刻,又问:
“安太郎变成这个样子,你有什么感想呢?”
青木良作露出锐利的眼光回答:
“以前我觉得安太郎的行为不太正常,而且很奇怪,想不到如今会发生此事。记得有一天我太太接到他的电话,而安太郎说‘今晚我不能回去,我失败了’时,我便开始替他担心。”
“安太郎身怀二千余万来东京,到底计划着何种事业呢?你完全不知道?”
“安太郎是个很顽固的人,他从来不把有关事业之事告诉我们夫妻二人,对此点,有时我也觉得很反感,可是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我也无法强制过问。”从青木良作的这句话可知他对梅田安太郎的秘密主义很反感。
“谢谢你!”
田村主任再询问两三句后,就让青木良作离去,当然暗中也派刑警到青木良作家隔壁的理发厅求证,也证明了青木良作所言确实。
下午四点左右,梅田静子意外地来到搜查总部拜访田村主任。
“因为要替丈夫办理丧葬的事,所以打算搭乘今晩的快车回故乡津山。这些天,他这为了破案,确实很苦恼,真是非常感谢。”说着,向田村主任鞠躬。
“是吗,那么请。”
田村主任自椅子站起来向静子寒暄,或许静子是因为化装的关系吧!今天特别漂亮。
“我们很努力地侦察,但是仍然未找出真凶,真对不起,不过,我相信迟早一定会破案,倘是以后还有向你们询问的事,希望能和我们合作。”
静子也向田村主任表九九藏书示,如果有需要,一定尽力而为,之后,又反复向主任致谢才离去。
这一天晚上,有二位刑警,早就到达东京火车站的三等候车室,监视静子的行动。静子带着用白布包扎的骨盒灰,寂寞地倚在候车室的椅子上。
第六节
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渥美与原两位刑警在一角落暗中注意着垂头丧气坐着的梅田静子。两位在警署里见过静子,彼此也都认得容貌,因此稍加乔装,原刑警还戴了副大框的眼镜。
“原君,青木夫妇会来为静子送行吗?”渥美问。
“依我看,也许会来。”
原刑警仍然注视着静子那边回答。
静子抱着丈夫的方形遗骨箱置于膝上。没有悲痛的样子,但也无开朗的容貌,只是面无表情,偶尔抬头看候车室里的人群。她旁边站着一位看似股票经济人模样的男人正与朋友聊天,邻座是位年轻小姐在看杂志。化了装的静子在这候车室中算得上个美人。
“来了,正如你所料。”
渥美往原的肋腹推了一下说,两刑警从远远的椅子上眺望着。
来到静子跟前的是青木良作和繁,良作手持提包,看样子是下了班而与繁在某处会合后才一起来的。繁手持三包礼物,像是要送给静子的。
静子与姑丈夫妇交谈了几句话之后就抱着遗骨箱站起来走出候车室。静子的行李则由青木良作提着。
两刑警也跟踪三人到月台上。快车“安艺”号已进站,乘客也相继上车。
静子搭的是三等车,姑丈夫妇也跟上去。两刑警在月台上一角见到坐在靠窗边的静子正与站在通道上的青木夫妇谈话。
开车的时刻快到的时候,青木夫妇才匆99lib?匆走出车厢,再继续与探出车窗的静子谈话。这时,一位中年妇女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天桥上下来,环视一下月台,当见到青木夫妇时,就很快走了过去。
从车窗探出头的静子见到这女人时,也浮起了笑容寒暄。中年妇人并递上礼物。
“是青木家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
渥美小声告诉原。青木良作在警署里曾说过,二十七日晚上与妻子及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一起到上野看戏,当时为了查证,也到过理发店,所以还认得这女老板。
“也许静子常在青木家逗留才认识这位邻居,因此今天才来送行的吧!”
原刑警推测着说。
开车铃声响了。青木繁感紧双手合十,对车厢中弟弟的遗骨拜了拜,眼泪也跟着掉下来。火车开出之后,月台上的三个人仍挥着手,直到看不到梅田静子的脸孔。
送行的人纷纷从月台上走出。两位刑警更是快步登上阶梯。
“终于静子也回故乡了。”
原刑警边走边说。
“主任要我跟踪调查静子,显然她不在场的证据很确实。”
“是啊!”
渥美刑警垂着头说。
“就像现在,也看不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若要彻底调查的话,应该我们也同样搭乘这班火车才对。”
“不,依我看,这样也还是查不出任何线索。”
老练的刑警道出自己的判断。
“静子还是单独一人回故乡去了。”
“回去之后就是安置骨灰了。”
“唉!这案件该如何进行呢?”
渥美心情沉重地说。
他们来到站内的吃茶店,叫了杯咖啡喝。
第二天,两刑警来到搜查本部。过没多久,田村搜查主任也来了。
“喂!昨夜有否收获?”主任很关心,马上问两位刑警。
“没什么异常。”渥美刑警回答道,然后又补充说:“梅田静子还是按照预定搭二十时四十五分开的快车回车子也没误点,送行的有青木良作夫妇及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
“哦?那女老板就是二十七日晚上与青木夫妇一起去上野看戏的人?”
“是啊!”
“也许梅田静子常到青木家走动而认识的吧!我们也看到她带了份礼物送给静子,当然这是看在与青木夫妇的交情而送的吧!”
“喔!是吗?”主任两手捧起小侍送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脸上浮出很失望的表情。
多摩川的杀人事件尚未侦破,而四十天后搜查本部也解散,这就与原刑警在东京车站所预测的情况不谋而合。
凶杀时间是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八点至十点之间。梅田安太郎双手双脚均被捆绑着,而以一条塑料绳勒死,问题是凶手在哪里呢?
犯罪现场是不是和发现尸体的地方一致?还是杀死之后才移尸至发现场所?若要搬运的话,最方便的是汽车,而警方查遍了计程车及三轮货车,却查不出所以然。
并调查缠绕于藏书网尸体上的那条塑料绳及捆绑手脚的日式毛巾的来源,可是这种东西到处都有,根本找不出任何线索,当时分派了许多警员到各地的塑料绳小卖店、中盘商及批发店等等查访过,在这炎炎的夏日,连柏油路都几乎溶解的高温下,刑警们仍然马不停蹄地进行调查工作。
很遗憾,一切都没有消息。被害者携带巨款现钞来东京干什么呢?这个极端秘密主义的人,对任何人都不露口风,而使警方调查时倍加困难,也许安太郎所计划的是像走私或买卖禁药之类的暗事才不透露任何消息,或许因此而遭杀身之祸也说不定,总之,从各方面都找不出一点珠丝马迹。
安太郎在电话里说:“我今晚不能回家,我失败了。”
接电话的姐姐听到弟弟断断续续而很绝望的这句话时,不由想到“难道会演出自杀不成?”
姐姐的这种忧虑是理所当然,可是从死亡原因及尸体状况判断,是没有自杀的可能。安太郎损失了大笔金钱,而在对方毫不宽恕的压迫下被杀死的看法最多,问题是安太郎到底计划着什么事呢?无人知道真象,这也是调查上最困难的一点。
借用管区警署的一间办公室达四十天之久的搜查本部终于因查不出任何线索而解散了。这段期间卖力侦察的田村主任及属下八位搜查员举办了解散酒会,一夥喝了两瓶一级酒,他们相互敬酒,相互安慰搜查工作上的辛劳,由于没有破案,故彼此都面带愁容,使酒会充满了空虚感。
警视厅第一搜查课课长也特来参加,他在酒会中安慰大家说:
“为了这件凶杀案,过去各位很卖力地在炎热的阳光下四处侦察,实在感谢你们。既然已经尽力了,却找不出解决的线索,这是命运的安排吧!尽人力,听天命吧!虽很遗憾,不过到此告一段落,因为还有很多案件有待各位搜查,请备位不必伤心,宁可振作起来,从这案子中也得到一些教训,大家再次重新出发吧,谢谢各位过去的辛劳。”
课长只喝了一两杯就表示有事,而先回去了。
田村搜查主任也尽量抑制着忧郁的心情,平日寡言的主任,今天却变得饶舌,好像为了激起属下们的信心才多话吧!
“主任,静子小姐那边你还有所怀疑的样子。”一位刑警在酒筵中婉转探索田村主任的看法。
“嗯!因为发现尸体的都一天,梅田静子正从东京出发回乡,时间上是一致的,所以我当时对这点非常怀疑。”田村主任带着喝了酒的红脸很快地说。
“起初我认为静子是为了逃脱才回家乡,但结果并非这样。发现尸体的时刻和她离开的时刻只是凑巧,且凶杀发生时,静子不在场的证据也已经确凿。”
“所以,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对调查工作最卖力的渥美说。
“那女人怎么连自己丈夫带了两千万巨额金钱做什么事都不晓得,真不可思议。”一位中年刑警歪着头说。
“死去的安太郎是个极端秘密性格的人,无论什么事都我行我素,也是典型的大男人主义者。”
“不过在家里一定很威风,真令我羡慕。”一位刑警说出自己的感触,引来哄堂大笑。
“他姐姐繁和丈夫青木良作真的毫不知情吗?”
“我认为有此可能。”田村主任索然回答。
“总之,安太郎是标准的大男人主义者,性格又固执,只身来东京做事时,虽住姐姐家,但对自己的计划却毫不透露内容,这种情况与一般人大相庭径,不过他募集了约二千万元的巨额到东京筹备象是不很光明正大的事业,难怪他不露出丝毫消息给姐姐和姐夫知道,我觉得也是理所当然。”
最后田村主任对大家说:
“我们搜查本部到此解散,但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搜查工作就不再进行了,往后大家还是不要忘记这一案件,随时提高警觉而搜查。如此才会使死者含笑于九泉之下,否则我们的良心一定不会安稳,相信也睡得不好吧。”
大约解散后不久,R人寿保险公司东京总公司的调查课长反复看着一份从地方分行转来的文件。
调查课的职员们各自在岗位上埋头办公,这天天气很好,办公室里还有些阳光射入,使气氛显得文静,课长终于抬头想了一下才叫前座的职员:
“户田君!”
户田正太正翻开传票打着算盘,听见课长的叫声,来到课长跟前:户田身材高大,走路的步伐又大又响。课长戴上置于桌上的眼镜,看着户田说:
“这是从岗山分行转来的调查文件,你先看看吧!”
说着,递上桌上的文件。
“是。”
户田拿起文件仔细看,课长又补充:
“这是岗山分行收到所属的津山某代理店的文件,要拜托我们尽快调查。”
户田正太也是反复看了文件,除了文件之外,还附带一张支付保险金的申请书。被保险者梅田安太郎,四十二岁,岗山县津山市东新町XX号。职业神官。保险受益人:同人妻子梅田静子,三十一岁,保险金额一千五百万元。
“喔!这笔保险额实在太大了。”户田正太吃惊地说。
“是呵!保险费太大,所以必须慎重求证。”
课长点了点头。
“对岗山分行来说,确实是破记录的高额保险费吧!所以分行觉得事关重大,特地要我们总行调查一番。”
文件上的死因是事故死。“他杀。”
“喔!这案件我想起来了,是轰动一时,报九九藏书纸也登载好久的那个凶杀案。”
户田突然想到地看着课长。
“就是多摩川的凶杀案。”
“是啊!”课长点了点头。
“不过那案件并未找到凶手,好象不了了之,是不是?”
“是啊!大概二三天前的报纸还登载着搜查本部在搜查。不出结果的情况下解散了。”户田有感而言。
“想不到被害者有投保,且保费这么高。”课长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烟点着。
“警方虽断定是他杀,可是也没逮到凶手,搜查本部当时有否查到这笔巨额保险费呢?”乃田说着,抬头看看课长。
“啊!这我就不清楚了。”
课长两手肘靠在桌上,手掌撑着下巴,喃喃地说:
“也许警方没有查到这一点吧!”
“这么说,这一事实也许给警方一个新发现吧!”
户田一面整理手中的文件,一面说:
“课长,依我看,这件事还是先和警方联络才办理,你认为如何?”
“当然,这是轰动社会的大案件。”
课长看看户田,露出同意的表情。
“不过,虽然告诉警方,但我们保险公司也要单独进行调查,就让你全权处理,如何?”
“好!”户田正太有力地回答。
户田向课长行个礼,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充满阳光的办公室里仍然一片寂静。
第七节
R人寿保险公司调查员户田正太受课长之命,正欲调查多摩川凶案的被保险人梅田安太郎的事。户田正太首先搜集了保险公司里的各种报纸有关这件凶杀案的报导内容,并将事件始末看了一遍之后,摘出要点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户田正太觉得常在报上看到田村搜查主任的名字,因此想,访问警方时,还是先拜访田村搜查主任最恰当,如此一切准备就绪。
翌日,户田正太就到警视厅拜访田村警部。
从警视厅大门进入,往左拐沿着走廊一直走,一旁尽是办公室。而在一间办公室门口挂着“田村警部”的名牌。
户田轻敲着门,有人应声来开门。户田走了进去,见四五位警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有的看文件,有的抽着烟,象在思考着什么。最里面一张办公桌上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官。这警官见户田进来侧过头来看,好象户田正太在大门传达室说要见田村警部之后,就和这位警官连络的样子,所以马上走过来用手示意户田到会客室。
户田掏出名片自我介绍。
“我是田村。”警部指着一张椅子请户田坐下,田村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然后问道:“先生有何贵干?”
为了梅田安太郎的事而来访问田村,户田在传达室已经言明,这不过是田村为了确认而再问一下。田村将名片放在桌子上。
“你就是调查多摩川凶杀案的主任,是不是?”户田慎重其事的问。
“是的,就是我。”田村点点头。
“那位被害人梅田太郎在我服务的人寿保险公司投保。从他的故乡津山的代理店申请支付保险费的文件从当地保险分行转到东京总行,保险受益人是他妻子静子。我们保险公司在支付这笔巨额保险费之前需要了解一下案件的情况,所以今天来拜访阁下。”
“喔!你说的巨额保险费到底是多少?”田村立刻问。
“一千五百万元。”
“喔!确实是数目不小。”田村警部睁大眼睛,好象很吃惊的样子说:“难怪你们为了求证保险公司特地派你来。”
“是的!”以地方保险公司分行办理的保险费来讲,这是一笔罕见的巨额保费。
一位刑警为他们端来两杯茶。田村端起茶杯,但没有喝,眼睛看着天花板,象在思考什么,脸上的表情一致。
“喂!渥美君,你来一下。”田村侧过头来叫着。一位瘦高身材的警员快步走来,先对田村行礼,然后对户田点点头。
“你知道梅田安太郎的人寿保险费是一千五百万元吗?”
“喔?”渥美刑警大吃一惊,刹那间说不出话来,须臾方恢复冷静的表情。
“说起来,我们是太疏忽大意了。”田村一脸的?99lib?苦闷,道出心中的后悔。
“就因为不够细心才遗漏了这点,忘了死者投保方面的调查。当时以为死者计划的是与大麻或走私有关的犯罪性事业,因此大家的注意力都朝这方面看,这是我们警方不应忽略的一条线索,大家只顾及一面而忘记这点,这是不应该发生的漏洞。”田村似不甘心地将手指置于口中咬着。
“请问保险费的受益人是谁?”渥美刑警问坐在一旁的户田。
“是他太太梅田静子。”
“投保契约是何时订的?”
“一年半以前。”户田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回答。
“是被害者自愿投保呢?还是他太太要他去投保呢?你们知道当时投保的情况吗?”渥美仔细询问户田。
“本公同的冈山分行有报告书转来,要看看才知道。”户田看着手中的笔记回答道:“津山代理店的主任和梅田安太郎的交情不错,所以劝诱梅田先生投保,安太郎是自动前去投保一千五百万元的人寿保险。听说他太太静子当时反对,说投保金额太大,也许每期交纳时影响家庭开支,要安太郎减少数额结果挨了骂说:‘你们女人家懂什么!’据说安太郎性格相当固执,无论大小事都要自做主,不与太太商量,这些报告书中均有记录。”
田村合着眼听户田的介绍,偶尔点点头。而渥美刑警则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和专注。
户田在田村的协助下很快借到梅田安太郎的尸检报告书和解剖报告,他在刑警办公室里仔细看着,并摘下要点记在笔记本上。然后又看警方搜查记录,同样作了摘要记录。如此一番在办公室呆了近两个多小时。
户田在办公室摘抄时,办公室里各种人不断进进出出,户田因全神贯注作摘要而未曾注意,只是觉得和一般办公室的气氛相差太远。当户田抄完抬头看时,田村及渥美均不在了,办公桌上已收拾干净,户田只好将借阅的文件交给附近的一位刑警。
“这些资料仍还给你们,请转告田村警部。”道谢之后,户田就出了警视厅。
户田到外面觉得空气很新鲜,在阳光普照下,街上来往熙攘,皇宫周围大水沟边的马路上人们悠闲的散步,使户田觉得就象刚从黑暗的楼道里走出来一般。
户田正太为了让肌骨松驰一下,信步来到有乐町,此时既口渴,也想休息一下,于是在路旁一家茶店要了杯咖啡,这里来的客人多是情侶,户田拿笔记本,翻到刚才抄的部份,不经心的看着。
梅田安太郎的手脚是用日本式毛巾捆着。然后才被勒死的,颈上的那条塑料绳绕了四圈,且缠绕得很整齐,绳绕过后颈但一点没绑住头发。又捆绑手脚的毛巾是左扣的结扣方式,身上的伤口仅颈部的索向及索向上的皮下出血,舌骨均未骨折,尸体的前面和脸部的尸斑用指压也不会消失,但右上膊外侧及背部的尸斑用指压就会消失。
警方推测被害者死亡时间约在二十七日晚八点至十点间,第二天其尸体才被发现。发现尸体的现场杂草丛生,地上并无格斗的痕迹,只有架设于河提斜面的铁丝网被剪开一部分。
依上述情况看,判定是他杀。勒死时用的塑料绳及毛巾来源尚未查出。从尸斑情况看,被害者被勒死的现场应该不是发现尸体的地方,即是先在另一地作案后再搬运河边丢弃。但没有查出搬运所用的车辆,也无司机与警方联系。也有可能凶手不用车而用其他方式运尸。
户田正太正看着笔记上的摘要,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在警视厅办公室抄录时无从认真思考,现在是有时间冷静的分析了。从文件记载看,当时追究着死者之妻梅田静子于凶杀案发生时不在现场的证据。
静子从东京火车站搭车回故乡津山是七月二十八日,同天上午其丈夫的尸体也被发现。待警方查明是梅田安太郎时,已是第二天了。所以静子是在不知道丈夫死亡的情况下离开东京回乡的。
当时搜查本部认为尸体发现的当天静子离开东京,她的行为存疑,因此派警员多方追究静子在凶杀案发生时不在场的证据。户田很详细把静子在那天的行动及时间抄下来。从银座到涉谷,从涉谷到新宿,然后在食堂用餐及看电影的时间等等,警方均查得一清二楚。户田也认真分析静子行动与时间之间关系。他认为下午七点以前的部分无关紧?99lib?要,安太郎死约在八点到十点,所以重点应是这段时间内静子的行踪。
经过查证,静子有凶杀时不在场的证据。她在晚上七点左右到名为“燕子屋”的大众食堂用餐,大约八点多才出来。为什么用餐花了一个小时呢!因为她点的猪排吃了一半时发现有只苍蝇,食堂的人除了道歉之外,又重新作了一碗给她,所以花了较长的时间。对静子所述情况,田村派员到食堂查证,所言不虚。静子出食堂后去看八点过的电影,拿出票根作证,且所叙电影情节确为院方所映一致;又,看电影时其幼儿突然嚎啕大哭,也为警、院方所查证无误。
如此,凶杀案发生时静子不在现场可谓铁证。户田看到此处,也觉得凶杀可能完全与静子无关,可转念一想:这似乎是天衣无缝,——凶杀发生时她不在场的证据好象安排得太周到了。
户田决定搭车去千住地方。平常与这里没任何有关系,从不曾来过,对此地的小街巷很陌生。户田看了笔记上的住址,问了好几家才找到青木繁的住所。这一带房子高高低低,有点混杂的感觉,附近工厂不少,几只烟囱正冒着烟。
青木繁家在此处好象算是较好的建筑,她丈夫在铁路局服务多年了。
户田在门口敲门,很快见一位四五十岁的主妇系着围裙出来开门。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青木太太家吗?”
“是的。”
户田递上一张名片,青木繁接过来仔细看,然后想也许又是来拉保险生意的,周而露出不满的神情。户田看在眼里,马上解释:“我今天是为令弟的不幸之事而拜访问的……”
“哦?出了什么事了?”青木繁吃惊的看着。
“是有关保险费的事。”
“保险费怎么了?”青木繁一脸的意外表情。
“令弟梅田安太郎投敝公司的人寿保险,你知道吗?”户田看着已木然的中年妇人。
“我什么也不知道。”青木繁摇摇头接着说:“户田先生请进来慢慢谈。”
“不,在门口讲讲就可以了。”
青本繁只好拿出坐垫坐在玄关内榻榻米上。青木繁等不及询问,表情和语调与刚才迥然不同。
“我弟弟到底投保多少?”
从她迷惑的表情看,户田相信她真的不知道投保的事。
“是一千五百万元。”
“什么?是一千五百万元?”青木繁咽了咽口水,张着咀巴楞然瞪着户田。
“太太,你完全不知道吗?”
“一千五百万元确实太大了。”青木繁尚未脱离惊愕的说着。
“的确是一笔巨额保险费。所以津山方面送来公文,要公司总行调查令弟的不幸事件,请你99lib?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怀疑令弟的事,只是手续上必须写调查表,故派我来办理。”
青木繁急着问道:这笔保险费的受益人是不是静子?
“是啊,保险费受益人是令弟媳静子。”
“喔,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的。”青木繁从惊愕转入怀疑,又似昏迷似的复杂表情喃喃说:“静子,为什么你什么事都瞒着我呢?这种大事也不说一声?”
这时一位抱着二三岁女孩的中年妇女从门前走过,随着探头望了一眼青木招呼道,“午安太太。”可脑中一片混乱的青木繁却视而不见,眼望天花板在想什么。
刚才照到大门口的阳光已少了一大片,一只昆虫正爬向墙头。
第八节
户田正太从青木家出来之后,迳往多摩川边发现尸体的现场。他从新宿搭小田线电车,于和泉多摩川站下车,依田村警部所述的不必过桥,直接走向河畔提防上的路上。如此往北走约三百公尺,提防上的这条路两旁尽是茂盛的杂草,心理想着;大槪是夏天的关系吧!
这条河只留下中央狭窄的水流,河中还有很多沙洲,而路上约只容一辆汽车通过的宽度。户田沿路望向远方时,连一辆车也看不到,但仍有一二位行人,久久才有辆汽车驶过,户田不由想着,这种地方到了晚上一定更寂静,就是行人也没有吧!从堤防路往远方望去才好不容易看到一些民房,附近一带不是菜园就是草地,如果在这里大喊救命或许也没有人听得到吧!
沿堤防边是看不到房子,只在遥远处有栋像公寓般的建筑物,户田想,那栋建筑物好象是某电影公司的摄影棚。户田又抬头看着这条河的对岸,觉得比这边还要寂静,只有一些散落的松林及木材,其他就是菜园和杂草了。夏天炎热的阳光仍毫不留情地洒落在这片荒地上。
99lib?t>户田正太从堤防小路往斜面走向下面的河滩,虽有几处菜园,但大多是荒凉的草丛和垃圾堆般的空地。提防斜坡上的铁丝网是为防止不法之徒偷挖河滩的砂石而设的。户田很注意这些铁丝网的设备而走着,现站在河滩上看,方知铁丝网好象最近又换新的了。
发现梅田安太郎时,听说有一部分铁丝网被剪开,警方的看法是因铁丝网会妨碍运尸到河滩才剪开的,但户田觉得这种铁丝网怎会是障碍呢?又想回来,啊!管他!这和保险公司无关。
户田正太利用白天这段时间观察这一带的地形和环境,打算夜间再来一次。
刚才是从泉多摩站下车走来,现在回去则改一改路线,户田先过这座长桥到登户站搭车,换言之,从这两站下车均可很快到达凶案现场。
登户街上,户田看到了很多挂着河鱼料理招牌的小吃店。
这天晚上八时左右,户田又在和泉多摩站下车,来到这黑暗的.99lib.堤防边。八点是警方推测安太郎的死亡时刻,不过户田觉得从车站出来吋,下车的旅客相当多,看样子都是些在东京上班的人,户田一看,和自己走同一路线的乘客一个也没有,当他走到提防的马路上时,回头连只狗也没跟上来。
户田站在白天来过的地点,只见遥远处登户车站附近的灯火,其他则漆黑一片,尤其上游方向距离很远才有一盏依稀昏暗的灯火。若是女人或小孩来的话,一定会害怕吧!当然这里是看不到任何人,更何况堤防上了。
过了一会才好不容易有辆点亮前灯的汽车从堤防上的马路通过,由于这一带寂静得很,所以更显得汽车声很响。
当天晚上如果使用汽车搬运尸体的话,一定会因为很大声响而引人注意的吧!当时搜查本部期待着卡车或计程车司机会提供线索,但无人出面,现在户田从这环境加以推测就觉得这种情况是理所当然,不只如此,恐怕从车站下车往这边走时,没有一个人看到我吧!
户田想着,也许凶手不用汽车而利用电车运尸来这里也有可能。且凶手下电车的车站和泉多摩川站或登户站均可,反正下车之后,纵使运尸至此也不至引起人疑窦的感觉。
户田又想,梅田安太郎的尸体并不是被搬运过来的,而是自己走到这地方时才被杀死的也说不定,实在是这一带太偏僻,不怕被人看到。
户田正太站在这里有好一阵子了,正想着双手双脚被捆绑的安太郎的情况,当时一定大声呼救吧!可是在这种寂静的地方也许没有任何人听见,遥远的民家当然是听不到的。也许被害者连悲鸣时间都没有就遭勒毙也说不定。
现场的草丛未被践踏得乱七八糟,也未有发生格斗的痕迹,被害者手脚被缚难道毫无抵抗吗?户田正想到被害者颈上那条塑料绳。翌日户田上班后过了二十多分钟,调查课长才来。
“怎么样了?”课长问。于是户田报告了调查内容。
“我想今天去X大附属医院拜访解剖尸体的那位医生。”
“好!很好!”课长很表赞成。
“还有,户田君,你也需要时常与警视厅联系。”
“我知道。”户田说完,拿起外衣就走。
户田等了二小时才见到X大附属医院的法医学教授,这是位头发斑白而肥胖的人。
“我是保险公司的代表,为梅田安太郎的死因来请教你。”户田说着看看露出和善微笑的教授。
“喔,保险公司也需要调查内情吗?”
“是的,因为他投保金额较大。”
“多少呢?”
“一千五百万元。”
“你要问什么事呢?”教授瞪大眼睛,吃惊的说。
“请问,死者是被勒死的吗?”
“当然。”
“我在警视厅看了教授的解剖报告?我要请教的是尸斑。”户田说着看了一下笔记本。
“在尸体前部及脸部用指压不会消失,可右上膊外侧和背部尸斑则用指压会消失,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教授点点头说:“尸斑是人死后大约过两小时才开始出现的,梅田先生的前身、背部都有尸斑。”教授顿了一下之后又说:“我查看尸体时前身尸斑的颜色很浓,可背部及右上膊尸斑颜色较淡,这表示仰卧时间短,但发现尸体时姿势是俯卧,从尸斑情况看,俯卧的时间较长。短时间里所产生的背部尸斑,指压的话就会褪色,而长时间俯卧导致前身尸斑指压也不会消失。”
“这么说,尸体最初二小时是仰卧,然后才俯卧的意思?”户田注视着教授问。
“是啊,可以如此断定。”
为什么凶手让梅田安太郞先仰卧一二小时之后改为俯卧呢?难道凶手杀人后还在现场逗留两小时不成?也许凶手先走开然后又回来再把尸体改成俯卧姿势?这些情况都不太会理。还是行凶后由第一现场(仰卧状)搬运至第二现场的多摩川河滩(这时改为俯卧状),但这些与户田昨夜在现场观察后的想法不同。户田想了一下之后又抬头问:“教授,我还想请教缠绕被害者颈部的那条塑料绳问题。”
关宇这方面,户田问了很多,教授也搬出资料回答。
户田从X大附属医院出来,一路上木然望着外面的景色,不过脑中仍然想的是刚才与教授的谈话,因此车到涉谷站时,差点忘了下车。
走出车站,户田径往T百货公司搭电梯,因客人很多,户田等了一会儿才挤进去,他找到卖厨房用具的门市,这里购物者较少,多是中年家庭主妇。
他一面走一面浏览商品,有些令他看了之后都想买回去。户田拿出笔记看梅田静子购买的东西。
“电锅、大小铝锅,平底锅,咖啡壶,菜刀,烘烤炉,保温箱等等。”户田对照着陈列架与笔记本所记这些东西,感觉到有很多新式的厨具。
担任乡下神社僧侣的神宫厨房设备究竟怎样呢?从梅田静子所买的这些看,也和一般人家同样完善。在津山也买得到这些东西,静子是认为既然来东京就顺便买回去的吧。
丈夫安太郎失踪尚未找到尸体时,静子是否有心情买这些东西呢?“奇怪”难道静子因为好奇才买这些呢?家庭主―妇应考虑先生的爱好而购物,他家人口又少。户田又想,从购买的厨具应可以看出一个家庭的性格才对。
走出厨具门市部,搭电梯下楼。忽然背后有人叫:“嗨!你也来了?”户田回头一看,是公司调查课的同事,他笑着说:“我们喝杯咖啡聊聊如何?”
“好吧!”户田立即答应。
“你调查什么?”户田先问。
“我是调查伤害致死的另一个案件。”同事说着,又补充说:“是手持凶器和朋友打架,反被对方剌死。”
“喔,我知道是那九九藏书件事。”户田想到这几天报纸所登那一案件。
“奇怪,这也有什么问题吗?”户田问。
“当然。”这同事的资格比户田老,一付姜是老的辣的样子。
“哪一方先动手是关键。当然在对方手持凶器情况下,为了自卫,也会随手拿件东西对付,否则很危险。显然双方明知互持凶器对打一定有生命危险,可他们仍干下去。”
“说的是,明知有丧命可能却硬要打架,是不是?”
“这问题有点微妙。”同事露出困难的表情。
“现在正在调查中,我也很难判断那一方对。”
又是天气晴朗的一天,走出茶店后户田又搭电车,看着车外的马路,好象有热气蒸发的感觉,连照射着房子的阳光也特别刺眼。
在警视厅前下车,户田进去就象置身于黑暗中。他来到办公室,田林警部正要出去,见到户田问道:“喔,你有什么新情况吗?我有要事正打算出去。”藏书网
“仍是梅田静子的事。”户不好意思似的。
“警视厅最近有没有找津山方面的人来问呢?”田村注视着户田脸孔说:“目前没有这种打算。”停了一下补充说,“静子在她家乡过着安稳的日子,没有什么需要调查的。”
第九节
户田正太回到自己新租的公寓,坐在桌前休息。这是个很闷热的夏天,虽然房间所有窗户都已打开,可仍觉得热。一丝风都没有,使正太觉得好象空气部不流动了似的。
遥远的地方传来放烟火的声音,路边也不时传来小孩们游玩的笑声。
户田拿出一张纸,取出笔记本,注视着记录的内容,把某中的重点抄写在纸上。
梅田安太郎——死因:勒死。
在颈上那条塑料绳缠绕四圈,且很整齐。塑料绳在颈后未压住头发。
两只手脚均被毛巾捆住,结扣为左扣方式。
行凶所用塑料绳及毛巾来源尚未查出。
尸斑——勒死时尸体仰卧,两小时后背部和右上膊出现尸斑,如被害时刻为晚上八点,则九点至十点背部尸斑已出现,被害者在九点,则背部尸斑约在十一点时出现。
然后约一小时后,尸体变成俯卧状。死人不会翻身,一定有人把尸体翻过来,凶手是否一直在尸体的旁边呢?或是离开后约二、三小时又回来改变尸体的躺卧姿势?既如此,其目的何在呢?
现场——到此地不一定要坐汽车。被害者与凶手可乘小田县的电车,在和泉多摩川车站或登户车站下车。在没有任何人见到的情况下来到现场。按此设想推测,凶手行凶的现场就必在发现尸体的现场,而现场毫无搏斗过的痕迹,那么死者梅田先生是乖乖的让凶手捆住手脚,然后被塑料绳所勒死,而从尸检报告中,死者没有生前服用安眠药的迹象。
堤防斜面的铁丝网,是否为凶手所剪断?还是毫无关系的第三者所为?
梅田先生的品行——相当固执的性格。他一旦下定决心的话,就不会采纳别人的意见。虽然是神官,但对此职业没有什么兴趣?99lib?。而计划在社会上创办一番事业。其人口才颇佳,是标准的大男子主义者,在家里对太太一点也不客气。标准的独断独行者。
向神社的信教者借款,再加上变卖山林,合计收了一千七八百万元,究竟此款用到何处?因此警方推测可能是谋财害命。连他的妻小也不知道钱用于何方,在他初东京之后,寄居其姊青木繁家,而其姐夫与姐姐也不知安太郎将钱用于什么地方。
好象没有涉及男女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凶杀案发生时,静子不在现场的证据——七月二十七日(丈夫安太郎被勒死的日子)晚上,静子不在现场的证据是可确信的。
自银座到涉谷,之后到新宿车站才下车,而从靜子的行动和时间推测,与警方估计安太郎死亡时刻对照,就可明确证明静子不在现场。在大众食堂时,为了猪排中发现苍绳而向食堂抗议;看电影的半截入场券;在电影院里幼儿的突然放声大哭……等等,均经警方调查无疑。梅田先生在七月十九日早上从姊家青木繁出来之后,就行踪不明,直到二十日晚上,其姊接到电话,安太郎在电话中说:“姊姊啊!我今晚不能回家,我失败了。”那么安太郎到其被害的时七月二十七日晚,这段时间究竟在哪里呢?静子是接到青木夫妇的电报才知丈夫失踪的消息,所以赶到东京来,仍无法了解丈夫的去向。在二十八日早上又搭火车返回故乡,恰巧在二十八日早上她丈夫的尸体被发现了。
静子在东京百货公司购物——买了一些厨房用具。
保险费的问题——静子从未.99lib.向警方提出保险费的事。死者姊姊青木繁也不知人寿保险的情况,但丈夫青木良作知道否?按津山代理店的报告说,梅田是自动前去投保的而未与其他人商量。静子现仍在乡村津山过着安静的日子(警视厅田村警部所讲)。
户田一面抽烟,一面看自己整理出的这些要点。天气仍然很热,汗水已沾湿了身上的浴衣,此时公寓的女佣人从楼上端了一盘水蜜桃到户田的房间,这女佣人中年人模样,她面露笑容将水蜜桃放在桌上,看着户田说:“天这么热,你还在用功。”
“谢谢你,并不是用功。”户田伸手拿了一把扇子。
“户田先生,外面正放烟火,你不去欣赏一下吗?”
“好吧,我等一下再去。”
女佣人下楼走了。户田注视着自己写的纸许久才说:“调查资料有种太完美的感觉。”当然户田主要是指静子不在现场的证据。
翌日下午快五点,户田正太到“田端”地方去。从电车上下来,走上一座陆桥,眼底下呈现田端火车站的全貌,因有火车头停车场缘故,看到许多车头喷着煤烟,往返在铁轨上。户田沿着铁路旁的一条路朝火车站走去。正巧迎面遇到不少下车的旅客出站,其中有几位身穿铁路局制服的人也走过来。
户田走进车,站的办公室,托办事员以电话请青木良作面会来访者,办事员侧过头来说:“快下班了,你在此等一下,他马上就会过来。”
户田掏过手帕来擦擦额头的汗水,耳边仍传来火车头调车的噪音及搬运煤炭的起重机嘈杂声。过了一会儿有位面色红润的禿头略显肥胖的男人,其年纪为五十四五岁,身穿铁路局的制服,向此方向走来,看到站在附近的户田就说:“刚才有同事打电话说有人找我,是不是你?”户田点点头。
“我叫青木。”他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户田也递给他自己的名片说:“我叫户田,今天有事打绕你了。”
青木看了名片抬起头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这是关于梅田安太郞的保险费问题。”
“哦,是吗?”青木良作说。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知道似的,也许是昨天他太太告诉他了。
“我今天来看你,不知是否有时间和我谈谈?”户田问。
“哦,我就要下班回家。”青木腋下夹着一个小手提包。这是户田的计划,选择下班前到访。
“是吗?那么我们到那边谈吧!”户田说着和青木良作,一起走出车站,通过天桥之后继续走。太阳虽即将西沉,但气温仍高而炎热,再加上时而听到的车站传来的汽笛声,调车的噪音,使户田觉得更加闷热,一路上又是灰尘滚滚。
“今天真热。”户田边说边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扇子往胸口一带扇凉。
“的确,天气好热哦!”青木赞同说,用手摸了一下腋的手提包。
“你每天在此办公,火车进进出出,一定觉得嘈杂极了吧!”
“啊!我在铁路局服务多年,早已习惯了。”
“说的是,你服务多少年了?”
“三十年,我已打算明年退休。”
“是吗?”
“再服务下去仍是老样子,没什么发展。”
“呵,你太谦虚了,你前途似锦。”户田笑着说,又补充道:“不一定五十岁就退休,现代人精力好,你还可以多服务几年,不过青木先生,你是不是想领一笔退休金,以此开创某种事业,有此计划吗?”
“嗯!我还没有考虑好……”青木把话说到一半,注意着户田的表情,突然也住不说了。
“不过,计算来我也没多少退休金,更谈不上计划开创事业了。”青木仍朌着户田先讲出来意,现见户田只是闲谈,因此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此时他们已走到电车站附近了。
“啊!你看!”户田停立在路旁指着一家商店说:“这里有这种商店真好。”
青木侧头一看是一家食店,其货架上摆着些西餐和日本料理。
“青木先生,你也没有吃晚饭,我们进去随便吃点,一面吃一面谈好不好?”
青木良作故意客气一番,但仍与户田一起进了餐厅。
这是家简单的餐厅,其墙上四周贴着菜名及价格,他们选了张铺着塑料布的桌子相对而坐。
“我们喝点啤酒如何?”户田正太问。
“不,我不想喝酒。”青木摆摆手说。
“哦,你完全不喝酒吗?”
“我不会喝酒。”
“想不到你身体这么好又不喝酒。”户田看着青木先生结实的身子又说:“那么我叫瓶啤酒我们分着喝。”
很快服务生端来啤酒,青木把自己面前的啤酒分成好几杯慢慢啜饮,露出很难喝的表情。
“你象是很少喝酒的样子。”
“是的,我的朋友也以我的身体状况推断我应该是很能喝酒的样子。”青木良作说着露出苦笑,心里等着户田说明今天的来意。
“老实说,我今天来拜访你的理由是……”户田说明了目的,青木注视着户田表情的变化。户田继续说:“这是关于最近不幸去世的梅田安太郎先生的保险费问题,全部金额是一千五百万元。”
“哦!”青木露出吃惊的神色说,但脸色未变。
“你知道投保这件事吗?”户田问。
“不,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以前不知道。”青木忽然说出极肯定的回答,看着户田又说;“昨晚我太太才告诉我安太郎有巨额保险费的问题,而且是你通知我们后,我们才知道安太郎投保的事。”
“静子以及安太郎从未告诉过你们投保的事是吗?”
“是的,没人提及过人寿保险的事。”青木说时露出极不满的样子。
“安太郎也好,静子也好,给我们夫妇讲一声又有什么关系呢?纵使我们知道,也不会向他们要一分钱,静子确实是很怪的女人。”青木说着又有所醒悟似的说:“怎么,是否因保险费的支付问题有什么麻烦事吗?”
“不!没有什么问题才对!”户田说着拿起酒杯喝了口酒继续说:“安太郎的死因是他杀,所以我们保险公司会付保险费的。老实说,静子已提出保险费的理赔请求书,但手续上我们要调查,因此才来拜访你。”
“那要调查什么呢?”
“虽然是他杀,还有一些微妙的问题。”
“……”
青木良作看着户田脸孔,不知说什么。
“简而言之,如果打架而被杀,也要做当时的情況报告才可以……”青木集中精神听户田讲话。
“不过,我觉得梅田先生的案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户田说完看见青木面前的那杯啤酒已经喝完,又问道:“啊,对不起,你不喜欢喝啤酒,那我们吃饭吧!你要吃日本料理呢还是西餐?”
“哦,”青木看着墙上的菜谱价格说:“我们吃牛排如何?”
“好吧,我们两吃同样的东西吧。”然后侧过身叫服务生:“喂!给我们两份牛排、白饭。”
户田已经满足,因为他想知道的事已被问出结果了。
第十节
对梅田安太郎的死亡,虽然户田已了解了三分之二,不过仍有三分之一不明白,所不了解的情节,如在勒紧颈部的那条塑料绳的捆绑方法及尸斑的矛盾情况。关于塑料绳的捆绑方法,户田有一种模糊的推测。经由解剖医生的探讨,也听了许多有关的消息,看过不少资料,这一切使户田产生不少推测。
但是,尸体正面和背部出现的尸斑,却又与户田推测略微矛盾。因此尚无法了解死亡的真象。另一何题是,究竟谁剪开提防斜面的铁丝网呢?至今未知。户田与青木良作谈话之后,更有许多需要思考的了。
次日早上,户田先打电话到保险公司,说明今晚会稍迟才去上班。户田出门之后,搭电车先到千住地方的青木良作住宅。到达青木家时,自己的手表已近十点。
“早安!”户田推进去藏书网后寒暄道。青木太太头戴一条毛巾,穿着围裙,正在打扫清洁。看见户田来访,就取下头巾放在门上挂钉上。青木太太丝毫没有厌烦户田来访的样子。
“昨天你请我先生吃饭,谢谢。”青木太太向户田道谢说。
“你不必客气,你先生上班了吗?”户田说着,在门口内坐下来。
“是啊!一早就出门去了。”
户田是故意等青木上班后才来拜访,不过却装出不知道的样子问。
“是不是有事要交代我先生呢?”青木太太心想大概又是为保险费的事才来的吧。
“欧,没有仕么重大的事,不过再不久我们公司就会发给保险费,我会事先通知你。”户田说。
“是吗?”青木太太随口答应着,因听到保险费要付给而眼晴睁得很大。
“一千五百万元的保险费是一笔巨额款项,安太郎投保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一个人何时有天灾人祸临头,难以预测。今天我来此目的也是请你先生参加我们公司的人寿保险。”户田微笑着说。
“我们是无法象安太郎那样参加巨款保险的。”青木太太无力的说。
“不!你们参加任何金额的保险皆可,这样比较有保障。也许我这样说使你不堪,安太郎的太太经常来你家,你经常给他帮忙,如果她领了一千五百万元,也许会拿出些钱给你们,你就可以拿这笔钱来参加保险。”
“静子是否会给我们一些钱,现在还言之过早。”青木太太勉强说着。
“关于保险费,静子从未提及,所以如果她领到了保险费,我也不敢妄想她会分些钱给我们!”青木太太好象对静子有些不满。
“是吗?”户田从口袋里取出把扇子。“昨天我和你先生会面,谈话中才了解你先生也完全不知道投保的事。”
“对啊,99lib?
是我将你的话题转达先生后,他才知道投保的事,对静子隐瞒投保的事,我们夫妻俩都不满。当初我弟弟来东京时,就住我家有很长的日子,吃住都在这里,可从未补贴我们伙食费,而且他都要吃好点菜,可以说由于他是神官,不吃肉而只吃蔬菜及不油腻的鱼,可我和先生是爱吃肉及油腻食品的。因此我们准备两种菜,有时用点心也得准备两种。为了照顾他,我也有一份辛劳。静子也知道这些情况,可舍不得拿一百元来补贴一下。因为是亲戚关系,计较伙食费使人难堪,不过由此也可见静子的为人如何。”青木太太越说越气。
“唉,算了吧!”户田一面扇扇子一面劝青木太太。
“也许她有其他计划,或迟或早会有此表示的。”户田换个话题:“静子也担心丈夫的行踪不明,所以来东京时也到处去寻找过吗?”
“谁知她是去找丈夫还是逛街?”青木太太不满的说。
“静子从乡下来,当然会去逛东京的,不过听说安太郎在多摩川被杀的晚上,静子正在新宿的电影院看电影,是吗?”
“是啊!”青木太太撅着嘴说:“就是有这种女人,丈夫失踪了也不晓得,我们才打电报通知静子。当初她说东京很陌生,不敢出门,总呆在我家里,可回乡下前几天就去逛街、游玩,我也感到失望,毕竟安太郎是我弟弟啊!”
“欧,我很同情你!”户田点点头说。
“二十七日晚上,你们也去上野地方看戏吗?”
“是的,因为晚上静子也出去玩,我一直在家,觉得很无聊,而且我先生也喜欢看那种戏。”
“是啊,我也喜欢看那种戏,你先生喜欢看幽默的戏剧吗?”
“不,他喜欢听讲谈。”
“那么你们是到S亭看的吗?”
“是的,我们看的是神田露山的新作品发表会。我先生喜欢神田的作品,所以,我们在黄昏六点半时去,看到散场的时候。”
“只有你们俩去吗?”
“不,隔壁理发店的太太也约好和我们一起去,后来因为她工作忙,因此九点半前才带着小孩去,只看了神田露山部份。”
户田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不敢表现出来,仍带着微笑。
“不错啊,与邻居有交际,你们散场回来时,没有三人一起去吃点心吗?”
“我们去吃了鳗鱼饭才回来。”青木太太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浮现出笑容说。
“你先生喜欢吃鳗鱼饭?”刚才的谈话中户田已知青木先生喜欢吃肉及油腻食品,所以明知故问。可是青木太太的回答出人意料。
“不,我先生不喜欢吃鳗鱼,他喜欢的是猪、牛排等西餐,所以那天晚上他独自去吃西餐,和我们分手而去了。”
“那么,他没同你们一起回家?”
“他在路上遇见朋友,一起喝酒去了,回来时有点醉了。”
户田听到此站起来说:“抱歉,打搅你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你,请你和先生商量投保的事。”
“嗽”,青木太太心事重重般的简单回答说:“你们公司何时才会发出安太郎的保险费?”
“我相信十天之内就会发出了。”户田道谢而去。青木良作家隔壁是家小理发店,招牌上写的是“坂本理发店”。
户田来到理发店,“请进来坐!”正在看报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肥胖老板站起来寒暄。
“我要刮脸。”
“好!请这边坐。”
户田在理发椅上仰卧着。
从里面出来一位三十四五岁的老板娘,细长脸型眼尾略吊。户田从镜子中看到老板娘,心想一定是她与青木夫妇去看戏的。以前户田拜访青木良作时,就在门口遇见过她,她当时还简单打过招呼:‘午安!’所以户田一见这个女人就认出来了。老板娘向户田点点头,然后把蒸热的毛巾盖在他脸上。
这时又来了一位年轻人,老板去给年轻人理发,老板娘则为户田刮脸。
刮脸时,户田正太就稍微睁开眼睛,注视老板娘的眼睛和鼻孔。
“欧!”户田正太故意出声,然后,才说:“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是吗?”老板娘一面动着刀子刮面而一面露出笑容。
“在哪里见过我吗?”
“等一下,我一时想不起来。”户田正太故意伪装在回想着而闭目,老板娘正在修户田的下巴左边,她的技术很好。
“欧!想起来了。”户田正太说。
“是吗?”
“就在电影院,而且是新宿的电影院,当然是很早以前……”
“……”老板娘突然停止微笑。
“你就坐在我身边,我记得你带着小孩去看,后来小孩突然哭了,所以,电影仍放映中,你就带着孩子走出场外,对不对?”
“有这种事吗?”老板娘现出一副狼狈相。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我很同情带小孩的太太,当时你就没有继续看下去而中途带着孩子离开。”
“是吗?我忘了!”
由于老板娘专心于谈话,因而手中的刮刀一滑就刮破了户田正太的下巴——
刮脸之后,户田正太立刻赶去上班,先向调查课长报告自己调查的内容。
“欧!好!”课长听了报告之后,凝视着户田,想了一会才说:
“不会错吧?”
“我相信不会错的!”户田正太回答。
“必需调查的细节很多,例如:凶杀案发生时,静子不在场的证据,不过,关于理发店的老板娘,我觉得好象还有疑问。”
“是吗?”课长说着,以手指轻敲办公桌的一端。
“或者需要警方调查?你认为呢?”
“是啊!我们无法进一步调查。课长,我现在就去警视厅。”户田正太说着,又注视着课长的表情。
“嗯!也好”
因此,户田正太离开公司而搭乘车。
经过警视厅内的走廊而来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田村警部正在办公,他发现有人进来时就抬头。
“午安!”户田正太寒暄着,田村警部注视着户田正太。
“田村警部啊!我想和你谈论关于梅田安太郎的事99lib?。”
“有什么事吗?”田村警部说着,便请户田坐在对面。
户田正太坐下之后,上半身就象田村警部的方向靠了过去,而压低声音说明。田村警部听着说明时,睁大眼睛,好象很感兴趣。
——当天晚上,就有两位搜查员赶到冈山县。
梅田静子就在搜查员的陪同下,从津山来到东京,很快地到达警视厅,这是户田拜访了田村警部的次日晚上。
静子穿着简单且略微化妆而已。
第十一节
田村警部引着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户田正太到另一间房子,这是没有办公室99lib.的房间,又狭窄又微暗又有闷热感的房间,窗户面对着另一栋建筑的高大墙壁使室内的空气流道不良。
“你说本凶杀案是他的太太静子与他的姐夫青木良作为共谋,有什么证据?”田村警部目光炯炯的问。
“好吧,我说……”户田正太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
“今天很热,脱掉上衣,慢慢说看看。”田村安慰户田。
?99lib?“好。”户田说着拿出扇子,脱掉上衣,舒舒服服地坐下。
“究竟是如何?”田村催促时,女服务生端来两杯冷咖啡,在杀风景的刑警办公室里喝咖啡算是特殊的待遇。
“那么开始吧!”女服务生走后田村又催促着以眼神示意。
“简略的说,从杀人状况看我觉得是家族性犯罪。”户田边喝咖啡边说。
“你有什么证据?”田村问。
“那一条塑料绳的缠绕方法很特殊。”户田说时凝视田村警部的脸,又说:“缠在颈上的塑料绳很整齐地绕成四圈,很有和谐感,而且避开了后颈的头发绕在颈上,好象有不让受害者受痛苦的怜恤和亲切的关怀,是令人可疑的,你认为如何?”
“……”
“我问过解剖医生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他表示:家族杀害自己的人,还是忍不住用狠毒的手段,换言之就有手下留情的痕迹,他举出些实际例子给我看,其中有最近某大学生杀死亲人小孩的凶杀案,太太杀死酗酒的丈夫等。我们讨论的本案中那种很整齐地捆绑于颈上的塑料绳状况不同一般勒死人的作法,不偏不倚地避开后颈的头发,这可暗示动手时心如刀割的静子之心酸。因为不是僧恨丈夫才下手杀他的缘故,可以说是忧心如焚中的动手。”
“说得也是,一般勒死的人颈上的绳索总是乱七八糟,而且粗鲁的痕迹很明显,是不是?”
“是的,哪里会很客气呢?不会管被害者是否痛苦和死前的哀鸣。”
“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保险费,静子和青木良作凯觎安太郎的那笔巨额保险费,一千五百万元。”
“为什么两人共谋?”
“我觉得两人私通。”户田肯定的说。
“让我说明其中的理由:静子在涉谷百货公司买东西寄回她的故乡,而且都是厨房用具,并且是咖啡壶、平底锅、烘烤炉等西餐用具。可她过先生安太郎是神官,听说他不喜欢西餐,平常吃蔬菜和不油腻的鱼之类食品,这是梅田的姊姊青木繁告诉我的。静子虽是乡下人,可一定东京觉得一切东西都很高贵,所以才买这些回家乡。但是一般家庭主妇买东西总是考虑自己先生的嗜好才是,而她买的都与梅田先生的嗜好相反,那么是为谁而买这些东西呢?”
“说的也是。”
“她买这些的日期就是二十七日下午五点二十五分,当时安太郎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
“好象早就料到安太郞会死的样子,自己的先生还未死,就买了和他嗜好相反的烹调用具,由此可见这女人早有预谋,我认为静子的姘头就是姊夫青木良作。”户田说到此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我也去拜访过青木良作才确认这一情况。我是去他服务的地方拜访,我问他知不知道安太郎投了一千五百万元的保险,青木良作便装九九藏书着很吃惊的样子,表示他也是昨天才从太太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而我拜访青木良作的前一天,就先去拜访青木繁,保险费的事,也是我那天在他的千住的住宅告诉他的,当时,青木繁的确很吃惊,她表示从来不曾听过安太郎投保的事,而且,对静子没有把投保的事告诉她,很是生气,由此可见,静子从来不曾提到保险费的事,不过,青木良作也从未对自己的太太说这件事,而我对青木良作的确认,就是在拜访他之后,再和他一起去吃饭的时候。”
田村警部双手交叉地放在桌子上,集中精力地继续听。户田看到警部这种热心的表情时,又继续说:
“我带了青木良作到田端车站附近的一家大众食堂,而青木便表示要吃西餐,他点了牛排,也许是肚子饿的关系吧!他吃了一盘牛排以后,还好象没有吃饱的样子,所以,我又替他点了一盘猪排,结果,他吃得津津有味,一下子就吃完了,他告诉我,他最喜欢吃油腻肉类的料理,然后,我们又喝了咖啡,这时,良作还说银座的一家咖啡店的咖啡最好喝,新宿的那一家咖啡店的咖啡又如何如何,看样子,他好象喜欢喝咖啡,而且,对这方面很内行的样子,所以,我才想到难怪静子会买咖啡壶送回自己的故乡。”
“诚然如此。”田村警部点点头说:“依你的说法而言,静子和良作将来有同居的打算吗?”
“是啊,看样子,青木良作迟早会离开青木繁,和静子共同生活,一般而言,女人对自己喜欢的事,很快就会开始安排,这就是静子到了东京之后,才会在百货公司购买一些食作喜爱的烹调用具。”
“那么,我问你,依照你的推测而言,他们用什么方法把安太郎带到现场杀害呢?”
“我认为是安太郎、静子、良作三个人一起坐了电车到多摩川的现场,时间大概是晚上的十一点,也许是在和泉多摩川车站或登户站下车吧!依我的实验来看,无论在哪一个车站下车,反正,到现场的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所以,以前你的警方调查计程车或三轮车,当然查不出来,因为,几乎没人会到现场。”
“喔!按照你的说法,静子从新宿的电影院出来的时候,那场电影还未散场,然后,就和安太郎在某一个地方见面,不过,我问你,安太郎行踪不明,当时,静子和良作也是为了寻找安太郎而伤脑筋。”
“安太郎从故乡带来了巨款来东京,而想要做麻药等等的不光明正大的事业,结果失败了,不过,其原因虽然很多,但是,青木良作瞒着自己的太太青木繁,而暗中进行活动也是有关系的。青木良作快退休了,因此,对以后的生活安排,也有自己的计划,也许,他想在退休之后作生意,也说不定,当他感觉到安太郎想要做一些不正当的事业而赚钱时,就想办法打听,终于知道安太郎的秘密,这时,良作就表示要帮助安太郎的事业,后来,安太郎中了歹徒的圈套,而所带米的钱却被歹徒骗走了,当然,安太郎很是伤心,而良作看在眼里,就来安慰安太郎,并表示会替他想办法,他就先把安太郎安置在某一家旅社,而且,对安太郎说,这种麻药的事业、如果被警察知道的话,很危险,并交代他不要出来,我认为这就是安太郎失踪的真相。”
“那么,安太郎隐藏在旅社之前,才打电话给他姐姐繁,是不是?”
“是啊,不过,青木良作有自己的计划,这就是他早就从静子那儿知道安太郎投保一千五百万元的事,因此,打电报给津山的静子说安太郎的行踪不明,如此,让静子来东京,这个时候,良作就暗地里和静子商量,目的是要杀害安太郎,而领那笔保险费,然后,两人才成为夫妻,这是一举两得的计划,所以,良作才去看隐藏中的安太郎,告诉他静子来东京,乘这个机会表示应该三个人共同来商量事业计划失败的善后措施,当然,安太郎就听从青木良作安排的大家见面的场所和时间而难赴约,由于安太郎受了良作的恐吓,说是警察现在正在搜查你的麻药事业,所以,这个时候,无论青木良作说什么;安太郎都会服从。”
“喔!很有趣,后来呢?”
“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我不知道,不过,静子在电影散场前出来,而和安太郎见面,属于良作的行动方面……”
“啊!青木良作夫妻和隔壁的邻居,当时在上野地方看戏。”
“上野的S亭的表演至九点二十分就散场,散场之后,只有青木良作单独行动。他离开了太太繁和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很晚才回家。”
“喔!有这种事?”田村警部露出惊讶的表情而问。
“这是真的吗?”
“那天晚上,良作很晚才回家,这是他的太太告诉我的,一点都没错,依我的猜测,那天看完戏之后,良作就从上野搭九点三十分钟的国营电车,而在新宿才换搭小田线电车,这样,大约一个小时可到达和泉多摩川的车站,或登户车站,所以,静子和安太郎两个人一定在新宿等青本良作吧!这是我的看法。”
“喔!好。”
这时,田村警部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来点火。“那么,安太郎,静子、良作三个人在新宿会合之后,又如何安排杀害安太郎呢?用什么方法呢……”田村警部缓慢地吐出一口烟而问。
“他们先把安太郎带到那个既黑暗又寂寞的地方。”户田说,“我认为这时又是以为了麻药的事业,警方的人要来和安太郎谈话为借口,把安太郎骗来此地,安太郎最怕这件事,但听青木良作说他气自己的太太静子有办法替他想到善后措施,因而毫无顾虑地跟着去了,一点未料到这两人有要害他的计划。如此三个人在现场河滩上,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医生推测安太郎死的时间是晚上八至十点这种推测通常总有一两个小时的出入)。良作忽然殴打安太郎的脾腹,使其昏迷,良作的武功不错,我已了解到他是柔道二段,这样安太郎倒在地上,这就是警方在现场看时未能找到格斗痕迹的原因。他们二人立刻用准备好的毛巾捆住安太郎的手脚,然后良作用手电筒照着要静子用塑料绳缠在安太郞脖子上。因人已倒地不醒,静子可以毫不慌张以女人特有的仔细整齐缠绕几圈,因手下留情怕丈夫痛,。缠绕时还特意避开后颈上的头发,这样才表现出家族杀害自己亲人时心软而手下留情的痕迹。”
“喔,说的也是!”田村警部又抽了口烟,把香烟放在烟灰缸上显示出很佩服的样子。
“这时尸体是仰卧的,良作认为已经结束了,因此催静子先回家,所以静子是一人先走。”
“这样说静子回到千住的住宅时也相当晚了,是不是?”
“我认为一定不会错的。”户田回答之后,才想到也要问清楚静子回家的时间。
“那么后来只有青木良作还在现场,留在尸体旁边吗?”田村问。
“是的,青木良作也在尸体旁呆了一小时。”
“为什么他要这样呢?”
“也许青木良作害怕安太郎又活过来,这种勒死的,有时会有呼吸而活过来的情况,这就是青木良作不敢马上离开现场的原因。当他确信安太郎已死之后,又才把尸体翻过来成俯卧的姿势。因为俯卧着又有呼吸的可能性更小些,青木是很小心的,这就是最初仰卧时,尸斑出现于背部及右上膊外侧,因时间短,所以用手指一压就可消失,藏书网后翻成俯卧,时间很长,尸体前部的尸斑用手指压也不会消失的原因。”
“我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还有静子用半截入场券证明她到新宿电影院看电影,一般人看过即随手丢掉,而她却保存得很好,显然是青木良作的主意,还有一个证据。”
“是什么呢?”
“静子所说电影院中幼儿的哭声,是隔壁理发店那位妇女想出的办法。”
“什么?!”田村真的大吃一惊,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良作考虑十分周到。理发店的那位妇女确实与青木夫妇一起去看戏,但去的时间不同,青木良作是九点才到的。他迟到了,新宿电影院有一位母亲把99lib.哭泣的幼儿带出场是点十五分左右。青木从新宿赶到上野的S亭已是近九点,T电影院放映‘川雾的决斗’时正是幼儿哭泣时间是八点十五分。这是良作利用理发店妇女作的安排,让她故意捏幼儿屁股使他哭泣。几天前我特地到那理发店理发,在她替我修脸时,我故意说出此事,并看她的反映,果然她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说明这完全是为了要证明静子当时在电影院看电影而故意这样作的。”
户田正太的解释到此结束,田村听了很佩服他的分析能力。他们谈话的房间光线本来不足,此时则黑暗了。
“你不愧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推理分析合情合理。”田村说着稍微点点头,“不过户田先生,我听了你的解说后,还有一些地方不太了解,可不可以再问你?”
“啊,请便。”田村回答说。看着眼前警部情绪很好的表情,但有一丝不安。
第十二节
户田听到田村警部要质问,感到是否自己的推测分析时理论中出现什么漏洞,对方要给自己加以指摘,因而虽然答应对方质问,但免不了有一种不安感。
“你说青木良作……”警部眯起眼睛看着户田说:“你认为青木与静子私通,可青木住在东京,静子住在冈山县的津山,两地相距遥远,即便搭特别快车也需十五六个小时,你从何断定他们之间有奸情呢?”
户田刹那间无法回答,不过想了一下之后才说:“这点,也许调查一下就可以清楚了。最近他们可能没有约会,但他们之间很早就有那种感情,一直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青木在铁路局服务,乘车免费,可以随便乘坐火车,譬如青木去冈山,静子只需从津山乘车到冈山就行了,这样约会完全可能。”田村听了户田的回答不由得露出微笑而点点头。
“你的想象力不错,老实说,我们警方也曾作过如此设想,但调查不到他们幽会的证据,静子为此案已先后二次来东京,但以前未去过,据说她以前很少离开故乡津山去别的地方,不过到冈山或大阪很近,也有可能去那里。但总的说来,说她与青木良作有那种关系是勉强的。”
户田听田村如此说,知道自己的推论理由不充足,所以无言可答。然而田村又继续质问:
“你说青木是柔道高手,当时殴打安太郎脾腹,而使其昏迷,可尸体解剖报告中说并无脾腹一带皮下出血的迹象。照你所说要使安太郎昏迷就范,必要有相当强烈的打击,而受此强击下的皮肤,应有相应的变化才是。”
田村如此一讲,户田觉得自己的分析站不住脚、仍无言可答。
“还有,现场多摩川堤防,是为防止不法商人偷运砂石而设有铁丝网的,可你并未解释铁丝网被剪的情況及原因。”
“喔,这个吗?”户田好不容易开口。
“我认为铁丝网被剪与本案无关。也许是无聊的人随便剪断的,这是一种巧合。我认为那种人烟稀少地方是不良分子作案的好场所。”
“这点倒不无道理。”由村点头说:“你说的这种偶然性或巧合,不能完全否定,但警方曾对青木良作二十七日晚的行动作过调查。”
户田紧张地问:“结果怎样呢?能证明凶杀案发生时青木不在现场的证据很充分吗?”
“是的。”他于九点二十分左右从上野S亭出来,这是事实,然后他和太太繁及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分开单独行动。“按你分析,青木在晚十二点之前无法回到千住的自宅,可他回家时间是晚十一点,这有目击者。”
“你说的目击者是他太太吗?”
“不,是住在他家附进的人。那人正好经过良作家,他们互道晚安,这是千真万确的。”
户田的分析又有一部分为田村所推翻了。按户田所述安太郎在多摩川河滩被害是晚上十一点,且作案后青木在现场停留约一小时,并将尸体姿势翻过来,因此不可能在十二点前回家。但田村已证明良作在晚十一点即回到家中,且有目击者作证。因此自己所作的推测完全站不住脚,户田不由得垂下眼皮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田村看在眼里,立刻安慰道:“不过你能从安太郎的嗜好而联想到静子所购厨房用具,这点是不错的。老藏书网实说,这点我也曾想到过,你的意见可供我们参考,凭此点我们调查过静子和青木繁。”
“什么?”户田吃惊地问:“青木繁也有问题吗?”
“是的,青木良作二十七日晚十一点回到家中,他的太太青木繁不在家。”
“可她不是和隔壁女老扳一起回来的吗?”
“他们从S亭出来后,一起去吃鳗鱼饭,从餐厅出来后,她们两人又分手而各自行动,你知道吗?”田村说着拿出一件卷宗说:“这是警方对梅田静子的质问所作记录。这是机密文件,本来任何人都不阅读,不过为安太郎保险费的关系,特别让你过目一下。”
户田接过卷宗立刻翻开来看,内容如下:
“我丈夫安太郎是很活跃的人,在乡下任神官,当然不太适合他的个性,平常就说,有一天要创办事业,而且认为要到东京才好,不过,我也不知道动机是什么,他带了自己的财产,以及通过信徒代表向一些人借钱,如此,总共约有一千五百万元,他带了这笔巨款去东京。我的丈夫是独断独行的人,一旦决定之后,不论任何人阻止都不会听的性格,这个时候,他也不和我商量,我自己也很清楚,即使问他,他也不会说,因此,就让他去做,如此,他到了东京。”
“过了不久,我的丈夫就回了津山一趟,当时,我觉得他的事业一定不顺利,因我看到他的脸色苍白,他把剩下的一点山林卖掉,而得款三百万元之后,又赶到东京,出门时,告诉我说‘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侯会有什么下场’,以前警方问我时,我没有说出来。不过,我的丈夫说了这句话之后,又说了一句‘万一我死了,那么你可以得到我投保的保险费一千五百万元,你用这笔钱,还我的借款之后,还有剩余。当然,剩下的部分就作为你的生活费。’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丈夫有一千五百万元的保险费。”
“丈夫到了东京,二十三日的晚上,东京的姐姐青木繁,打了一通电报来,上面说安太郎的行踪不明,要我去东京一下,所以,二十四日我马上赶到东京,而在姐夫家的时候,姐姐告诉我,已向警方提出搜索申请书。”
“姐夫青木良作上班出门后,姐姐青木繁才小声地告诉我,安太郎藏匿于某一个地方,所做的事业是麻药,这是违法的,可是,受了歹徒的欺骗而不能出来,而且,在这当中,他带来的那笔钱都丧失了,而安太郎伤心地表示,没有办法还钱的话,只好自杀,可是,按照平常的情况自杀的话,就无法得到任何保险费。所以,安太郎便表示,应该假装为他杀,有了保险费的话,还了借款,还有剩余,而剩余的部分,安太郎表示要适当地分配给静子和姐姐。”
“经由姐姐的带路,我终于和匿藏于某地方的丈夫见面了,他把上述的内容,即安太郎以前告诉姐姐的内容,强力地对我说了,他还表示,倘若我不同意地话,他会想办法拜托他人来进行这件事,我的丈夫就是这种独断独行的人,反正,一旦下了决心,绝不退让。如果,请他人杀死他,这成何体统。于是,在他的强迫下,我不得不接受。然后,姐姐和我,及安太郎三个人便商量了很久。”
“去看电影而制作凶杀案发生的时刻,不在场的证据,都是我的丈夫安太郎想起来的,可是,不能藏书网不知道电影的内容,所以,二十六日那天,我和丈夫安太郎在新宿见面,我们俩个人在黄昏时进入电影院,而看‘川雾的决斗’这部电影(注明:电影院的场内管理小姐,看了刑警带去的静子照片中这位女人,被很明显地指出是黄昏时刻)。
“二十七日上午,我又和姐姐一道在日比谷公园和安太郎见面,又商量进一步的详细计划,这个时候,姐姐表示,为了强调我在电影院看电影的事实,她要请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带小孩去电影院,然后在电影放映中时,就让小孩大声哭泣,我就从电影院出来。不过,不能向理发店的女老板透露这种安排的真相,而用另一种理由来拜托她,而这时刻中,姐姐和姐夫到上野的S亭看戏,而理发店的女老板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就到S亭和姐姐夫妻会合。这个时候,安太郎就给我一个纸包,里面包了一只苍蝇。”
“我的行动都按照丈夫安太郎的安排而进行。在日比谷公园谈好了之后,我就离开姐姐和安太郎,独自一人在银座一带溜达到三点。然后,去涩谷,而在T百货公司买东西,这种行动也是丈夫的意见。不过,买东西时,又不由得掺杂了我的私欲而购买。”
“然后去新宿,进入百货公司后面的大众食堂,点了一份鸡肉蛋饭,这了证明我来过这家店。所以,我偷偷地把丈夫给我的那只苍蝇,放进这碗饭中,然后,才对店员发牢骚,引起很多店员的注意,这也是丈夫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在电影院的前面,走来走去,到了八点二十分时,安太郎才从电影院出来,告诉我现在放映的剧情是什么,他告诉我,理发店的女老板带去的小孩有场内哭泣之事,同时,给我一张电影票的半截存根。而且,还叮咛着,这是很重要的证据,要我等到警方调查时,才提出来,而要我说是看了八点这场的电影。
“我们两个人搭了小田线的电车,在和泉多摩川车站下本,下车的旅客很多。可是,往多摩川堤防的人,只有我们夫妻,附近一带很黑暗。所以,没有人看到我们。
“到达多摩川现场的时刻是晚上九点半。为了要伪装自杀,安太郎在白天时,也就是和我在日比谷公园分手之后,自己先来这里剪断一部分铁丝网,他告诉我,剪断的部分已在上流的河底,他说这种安排会更具他杀现场的模样。
“安太郎就把准备好的塑料绳往自己的颈子上绕了四圈,然后,自己动手勒了一次之后,才要我帮他用力勒紧,如果,塑料绳相叠的话,和肌肤摩擦时,会很痛。所以,我整理了颈子上的那条绳子。并避开颈上的头发,使之位于头发下的部分,我心软动不了手,可是,我的丈夫几乎发脾气地要我赶快动手。这下子,我就用力地拉紧了,我的丈夫一旦决定之后,绝不退缩。如果,我不动手,他就要请别人动手,来达到他的目的,也许,他还是希望让自己的太太看到自己的最后一面吧!才强迫性地要我动手。
“他断气了之后,我就按照他的吩咐,从他的口袋中,拿出他的毛巾,捆绑他的两手和两脚,如此之后,我才离开现场,回到千住的姐姐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不久姐夫良作也回来了,这个时候,没有看到姐姐,我心里想着,他可能是忧虑而去多摩川现场了。
“结果,姐姐到了深夜十二点才回家。
“姐姐也是悲伤之余,偷偷地到我的房间,小声地说,‘我还是烦恼弟弟安太郎。因此,和理发店的女老板分手之后,就赶到多摩川现场,用手电筒一照,就看到弟弟的尸体,99lib?我看了弟弟的脸孔时,很悲伤。按照风俗而言,死人的眼睛不喜欢被发现的人看到,还有他的两手绑在背后,压在身体下,觉得很痛的样子。所以,我把他的尸体翻过来,变成俯卧。之后,我和姐姐到佛坛烧香,大约拜了一小时……”
读到这里时,户田正太不由得叹息着,抬起头说:
“由此可见,是为了得到巨额的保险费,而被保险者自己假装他杀的事件,是不是?”
“说起来,就是这样,也可以说是嘱托杀人。”田村警部也感叹地摇着头回答。
“怪不得塑料绳的绕法很特殊,而尸体两面的尸斑的谜底也得到解答了,不过,安太郎先生何必假装他杀呢?即像是自杀,也可以得到保险费。警部先生,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只要投保契约成立后一年,自杀也可以得到保险费。”保险公司的调查员说。
“说的也是。”田村点点头。
“梅田安太郎不知道保险方面的这些规定,以为自杀不能得到保险公司的赔偿。”
田村警部说着,从户田的手里拿回卷宗,户田好象有所感触地问:
“警部先生,方才我说了安太郎的食物嗜好和厨房用品肘,你称赞我,而这场卷宗里,也记录着静子在T百货公司买东西时有私心,这是什么意思呢?”
“喔,这个问题吗?”田村警部微笑而缓慢地说。“静子在故乡津山有一位情人,而安太郎不知道这件事,这位情人和青本良作一样喜爱吃西餐,也许,静子打算拿了保险费之后,一半用来还丈夫的借款,也一部分给姐姐青木繁,剩余的部分做为和这位情人生活的生活费,所以,在百货公司买东西时,已经有了这种心理准备的意识存在。”
户田正太苦笑着问:
“警部先生,这个案件是否会以教唆杀人起诉?”
“不,这有很微妙的地方,因为,现在知道静子有情人,情况就不同了,尤其是安太郎拜托自己的太太来帮助自杀的证明完全没有,只靠哪一条塑料绳的特殊绕法的证据,太薄弱了,说不定变成谋杀亲夫的案件。”
户田正太听着,眼睛看着遥远的天空,好象还在思考的样子。
梅田安太郎也许知道太太有情人的秘密,所以,自杀时,才特地叫太太把自己勒死,这是要让太太犯了杀人罪的一种圈套,不过,这种办法,确实安排得太复杂了。
保险公司的调查员连连地叹息而摇头。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