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文明陷落》 人生多凄惨风尘 新帝历10年，雍州轩辕城东。七月下旬进入三伏天，天气越发烧人，高热不退。嬌极坦露着胸腹躺在阴凉处，嘴里含着根草根望着眼前的田地发呆。 “这一片野草看着真是烦心，长的要是稻谷那多可爱，天天吃些兽肉吃得人腻歪，什么时候能再吃上顿稻米多好。”嬌极百无聊赖中摸着圆圆的肚子咕哝着。 “嬌极公子，可算找到你了，快随我去氏族祠堂，帝都来人，族人都聚在祠堂就缺了你一人，昌意公子使我来寻你呢。”一个小胖子连爬带滚的从田地那头奔来。 嬌极听到帝都来人四个字，思绪飘回十一年前。鸿元历五千年，祖父受炎帝所邀，领族中精锐协同炎帝所部平九黎族叛乱。没有人认为这场战争有失败的可能，人族三祖开战，炎黄二帝携手，麾下还有一位名满天下的战神刑天，蚩尤再有通天本领想来也没有翻盘的机会，轩辕部族都只静等着帝君带着族中勇士凯旋。 祖父开春之时带领族中勇士从雍州出发，炎帝所部于青州出发，二部在豫州会合兵压荆梁，起初族中连连收到捷报传回，九黎族军往往一触即溃，不得已将战线收缩退回九黎族族地，在所有人都觉得胜利触手可及时传讯兵却带回了惊天的噩耗。 鸿元五千年六月，蚩尤率九黎族于祖地前与二帝发动最终决战，祖父身死，刑天，炎帝重伤被活捉，联军溃败被坑杀。嬌极还能记得当时父亲雷霆暴怒的模样，一手那揪住传讯兵呵斥再敢口出妄言就要当场打杀，传讯兵接连落泪口呼不敢言虚假之事。父亲松开传讯兵，面色极速黯然下去。同年七月，蚩尤对刑天公开施以腰斩刑罚，将炎帝放逐至不可知之地，自立加封为蚩尤大帝，入主豫州，改称中原，蚩尤部所居城池改称帝都。 鸿元五千年冬，帝都来人要求族中天命以上修行者尽数前往帝都朝拜，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再回来，其中包括嬌极之父少昊，时年嬌极五岁。 次年春，蚩尤改年号为新帝历元年。新帝元年刚入夏，嬌极母凤鸿青病逝，自此嬌极只存昌意公子一位嫡系血亲。 嬌极心思流转间，心中已是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时隔多年，帝都再次来人又是为何？ 小胖子火急火燎奔了过来，拉起嬌极便跑。 “胖花，慌些什么，对了，你可晓得这次帝都来人又是为了何事么。”小胖子原名自华，嬌极平日闲着无事，恶趣味的给他取了个胖花的外号。 “公子，我也不晓得，只是昌意公子叫我来寻你，我便急匆匆的奔出来了，别的也还没听仔细个啥。”胖花嘴上说着话脚步也不见慢，虽然身材臃肿可跑得飞快。 嬌极体质弱，跟不上，只得一巴掌打在胖花头上“你只是顾着跑，也得我跟得上啊，背我一程。” 胖花停步挠挠头，也不言语，微微弓了腰。嬌极一步跳到胖花背上，胖花两手托着嬌极屁股就开始狂奔向祠堂跑去。 胖花跑得很平稳，不像来时如醉酒般东碰西撞的，嬌极心中知晓胖花有意迁就自己才跑的稳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在族中也就胖花一个朋友了。 行了半柱香，胖花带着嬌极跑到祠堂门口站定了，将嬌极放了下来，落后嬌极半步走进祠堂。不放下来嬌极那可不行的，祠堂是族中最具威严的地处，嬉闹着进去少不得要吃顿挂落，要是再被请出家法族规惩戒一番更是不划算，二人因此也不敢在此放肆。 进了祠堂，嬌极见叔父昌意站在中央，族人分立周围，堂上有一人坐着，想来是帝都来人了。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又松开，上前跪拜了一礼“轩辕氏嬌极拜见帝使！” “又去哪里疯玩了？十六岁年纪了，修行不得就多读些书，长些学识，成天吊儿郎当的成什么样子，退下去！”昌意见嬌极此时才到，怒骂一声，又与堂上那人告了声罪。嬌极默默起身退到昌意身后，与族人一同站立。 “既然人都到齐了，本尊便宣告大帝口谕。奉帝谕:轩辕氏族人即日迁出雍州，移居山海界，违者当场诛杀，不得有误！”堂上那人并未起身，端着杯茶水慢慢汲着，不像一言判决轩辕氏流徙，倒像是跟众人说了件今日在你家用饭，膳食少了些盐一类的琐事。 场中寂静一片，那人也不出言催促。良久，昌意出言问道“帝使，请问此事已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虽带着笑，笑容却是苦涩非常。 那人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嘴角一扬出声“嗯？”字音拖得极长。 昌意再不犹豫，率众人向堂上拜倒“谨遵大帝令！” 那人这才缓缓站起，出声讥笑道:“有人有异议吗？若是有，尽管站出来，恰巧少昊公子怕是缺些人手侍候。” 嬌极听得这一句，额头青筋暴起，正想一步跨出，好教那人晓得轩辕氏如今还没得断了脊梁。却被胖花暗中死死钳制住迈不出脚，耳边响起胖花低沉的嗓音“公子，他出言相激就是想名正言顺杀几人立威，你莫不是要遂了他的心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嬌极示意胖花松开，自己不会妄动。胖花收了气力，嬌极也没有别的动作，是了，自己不过是个废材，冒冒失失站出去不过是给那人寻个由头多牵连几个族人，毫无用处。 那人又道“今后怕是不易相见了，还是告诉大家本尊是谁，免得大家去了山海界都没有个故人想念，想想都是可惜。本尊是大帝亲弟黎巨，日后要是有机会，大家可以来找本尊聚上一聚，本尊总是要备桌酒席聊表心意的。” 好嘛，言下之意是要我们记住你今日欺压，也祝福我部族终生不得出山海界了。好一个黎巨，若是有机会总要来好好“拜访”你的。嬌极心中暗暗腹诽。 黎巨传完令，在堂中自顾扫视一遍。很好，都是些软骨头的，黎巨嗤笑一声。“昌意公子，既得了令那就请即刻启程吧，早日完成大帝吩咐对你们好，对本尊也好。” 轩辕族中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昌意低头一阵，抬起头望向黎巨“帝使，请容我等略微准备一下，带些必需物品便马上出发。” “本尊看昌意公子说的也不尽然，莫不如由本尊派遣护卫队帮着昌意公子收拾家当，再牵了些异兽来供众人骑乘，好全了轩辕氏威风出行，巡视一州的排场？”黎巨笑眯起眼。 轩辕氏中一位名宿向前两步拜倒，趁昌意还未出声回答，一通抢白“既然如此，那我代表轩辕氏族人感谢帝使盛情，多谢帝使！” 嬌极心中大汗，什么叫不识好歹，这就叫不识好歹！好赖话听不明白，族中怎会有这等长修为不长脑子的名宿。 昌意正要补救，还未开口便只见黎巨一抬手，那名宿顿时倒飞出去撞在祠堂前的石碑上，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倒地，生死不知。 昌意轻叹一声，再向着黎巨告罪一番，转向面朝众人，宣布即刻出发迁出雍州。事已至此，若还存着些贪欲，那便是自取灭亡。 族人越过祠堂石碑，没有一人去看那名宿。咎由自取罢了，掌管着族中进项，搬了些回家去众人不怪，涉及生死还要被些金银迷了心窍，实在自取死路！ 炎炎夏日照在头顶，嬌极有些头晕目眩，体魄实在太弱。望着帝都护卫队忙进忙出，搬空了轩辕氏族中多年积累，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形势强过人。 嬌极瞧见有些族人那模样，摇摇头跟着队伍继续前进。突然感觉腰间被人轻轻击打一下，嬌极扭头望去，原来是胖花从后面挤了过来“公子，要不我背你吧，这样热的天还赶路，你身体怕是吃不消啊。”嬌极略微摆摆手低声道：“胖花，算了。看情况，如今我们不过被当做是罪囚放逐，给他们看见你背着我，估计我们都讨不了好，我自己能行的。” 胖花低头左右环视了一圈，左右都是些持刀剑黑甲覆面的甲士，杀气腾腾，怕也是正想找个人开刀立威。又听得嬌极这样一说，心中一凛也就不做声，跟在嬌极身边继续前行。 走了半日，黄昏时候，黎巨一挥手，一个头领模样的甲士跨着一头驳兽赶到队伍前头高声道：“尊上有令，原地休息，明日再行出发。” 其余甲士停步，将轩辕氏族人全都赶聚拢在一处，便如同驱赶牲口似的，动辄打骂。 嬌极突然瞧见一个老妪倒地，认得是城东头康曼堂叔祖，康曼堂叔祖伴侣早年因病去世，儿女早丧，因此一人独居在城东头，嬌极往日闲逛没少在城东头康曼堂叔祖家里饮茶用饭，堂叔祖也一直对他疼爱有加，嬌极晓得堂叔祖是把自己当亲孙子般疼爱的。 嬌极一念及此，快步走向前，想着先把康曼叔祖扶起来救醒才是紧要事，一个没踏上修行路的平常老妪，本就该不在这样炎热的日子里行路，身体负担不起的。 “滚开，这老太婆跟不上队伍，死便死了，今日你能扶得起，难道明日你要背她一同上路？”一鞭子甩在嬌极背上。 嬌极回头看了那甲士一眼，脸上神情看不出吃痛或愤怒，平淡道“我背她就是，不会延误帝使制定的行程规划的，请大人谅解一下吧。” 回应嬌极的又是一鞭子“我看你也是个废柴，自顾不暇，背她一同上路，就凭你？”那甲士跨下一头穷奇，盯着嬌极口水直流，像是只等骑士给个讯号，立马就要冲过来将眼前这人吞吃了。 嬌极不再说话，自顾又走了两步，刚到老妪身旁低下身，一鞭子便是迎头抽下。嬌极没躲，也实在躲不开，他清楚修行者哪怕再低境界，挥手一鞭，也不是凡俗人可以招架的。 嬌极听着鞭子震颤的声音，只等挨了这一下讨个饶，让那人出了气，之后也就好顺势把叔祖救下来。 一鞭抽下来，嬌极分明听着抽在了实处，身上却并不吃痛，一抬头，原来胖花不知道怎么冲到自己前面挡下了这一鞭。 “胖花……”嬌极一手掐着叔祖人中，开口向胖花出声，话到嘴边却哽咽了声音。族中肯为自己出头，维护自己的只有胖花了，哪怕是自己那位亲叔父，也因为自己是个废材，向来都对自己不予理会的。 “不妨事，公子，我皮糙肉厚的，扛得住的。”胖花也不喊痛，反而咧开了嘴朝嬌极笑。真不痛？痛的。只是因为人在少年，其实是最爱替人着想的时光。 嬌极看着胖花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些发酸。微微摇摇头，也只对着胖花微微笑了笑。 “好一个不妨事，老子倒要看看，凭你一个小小初识，扛得住我几鞭！”那甲士也是个小头领，因为胖花一句“不妨事”，给身边一个同级小队长调笑几句，落了面子，哪里还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接连两鞭抽下来，胖花咬着牙生生受了。脸上看不出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是低低**了两声，可怜巴巴的再回望那甲士。你只道少年碎了骨头折了腰？荒谬！ 胖花晓得，此时表现出负面情绪，只能是惹来更多欺辱。天下局势变了。使得轩辕氏族越来越弱小可欺，在敌人摆明可以轻易玩弄你的时候，示弱才是正确的选择。愤怒？等你有资格和他掰腕子的时候再显现出来也还不迟。 甲士还欲再抽，昌意已从不远处急忙奔了过来，边跑边是大声高呼：“还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昌意此时心中大恨，就算死一个无关紧要的族人又如何，今时今日，保全大部分族人才是正经，就哪怕多死一个嬌极又能如何，死了也就算数。只是那甲士做事也太不干脆利落，你便是直接动了刀剑不可？一了百了到好了，非要用鞭子。那胖花也是个不开眼的，非要挡上一挡，事情闹大了，自己全族能有好果子吃？ 昌意心中虽然做此想法，但还是必须出来接下烂摊子。兄长少昊名为在帝都做书院教习，实则是作为质子被软禁在书院内。自己担任这“代族长”十年，现今蚩尤一纸诏书命轩辕氏族移居山海界也是个机会，说不得可以将这代字头名称换上一换。这种关头，可不能做出太让族人失望的举动，硬着头皮也得做一回强项令了。 昌意疾步奔上前，望着那甲士：“是我管教无方。还请大人消消气，我一会儿自将几人好好惩戒一番。” “哼，凭你管教，你能如何惩戒，你当现在你轩辕族还是三州共主，你还能说得上是个人物？”那甲士嗤笑出声，就凭你落魄至此，还来跟爷爷讲脸面。 昌意却是没想到，这一个小头领都是如此咄咄逼人，脸上瞬时挂不住了，脸色铁青。倒还算是理智，也没得敢发作。 “怎么与昌意老兄说话的，堂堂轩辕氏族代族长是你可以呵斥的？自己下去领罚，免得平白让人觉得我帝都亲卫都是些不识规矩，尊卑不分的。” 原来是黎巨听着这边喧闹，才慢悠悠踱步过来看看，听了半晌，这才出声。黎巨一脸调笑望着昌意，将代族长以及尊卑不分几字咬得极重。 那甲士也是个会来事的，瞧见黎巨眼色，嬉笑着说了声“属下领罚。”趾高气扬，斜眼瞅了昌意一眼，下去“领罚”了。 “昌意老兄，手下人没规矩，让你见笑了，还请多担待。”黎巨收了笑容，一脸严肃的望着昌意。 “不敢，帝使大人哪里话，是我管教族人无方。才闹出这些琐事烦扰大人。”昌意一时想不明白黎巨这突然变脸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奉承着黎巨，骂一骂自己和族人。 “既然如此，本尊的人已经受了罚，那接下来就该处置轩辕氏闹事的族人了，公平公正才是大义所在啊，你说对不对，昌意老兄？”黎巨正色道。 昌意此时心中暗骂黎巨不要脸，一边惺惺作态，一边还是要敲打自己一番。一番权衡，还是不敢和黎巨翻脸，还是只能奉承着黎巨。 “帝使大人所言极是，还请大人处置，大人做事公平公正，我们都是亲眼目睹了的。”昌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相。 “既然如此，本尊就越俎代庖一次了，闹事的轩辕族人，这个小胖子，已经受了几鞭子，虽然言语失当，也就当抵过罪责了。”黎巨看着胖花开口，眼光接着转到嬌极身上：“至于你，既然这么喜欢伸手，那本尊就要你付出一条胳膊，本尊看你今后还如何伸手！”黎巨从旁边手下刀鞘中抽出一把刀，抬手掷出，长刀在嬌极身旁半尺插入地面，刀身没地一半。 黎巨话音很冷，嬌极看着面前的长刀，脑中一片木然“自己难道真的要自斩一臂？”嬌极迷迷糊糊的便去伸手拔刀，气力不够大，废了好些劲才拔出刀。 “帝使大人，斩我的胳膊吧，公子他体弱，若是真的断了一臂，怕是没了活路的，求求您，我愿意代公子受过，斩我的胳膊，饶了公子吧。”胖花一骨碌跪倒在地，对着黎巨不停叩首。 “公子？现在轩辕氏族除了昌意老兄还能有人被称作公子？”黎巨转头望向昌意。 “回禀帝使，嬌极是我兄长少昊亲子，依照族中规矩，也是可以称作公子的。只是嬌极修行路断绝，名声不显，所以帝使大人不知晓其中缘故也是应当的。”昌意弓着腰回答了一句。 “哦？少昊亲子，修行废材？有趣。有趣。”黎巨脸上露出一丝戏谑“既然如此，我不仅要你一条胳膊，我还要你从此不能自称为轩辕氏族人！”黎巨突然面露疯狂，大喝出声。 黎巨转头望向昌意“昌意老兄，你是否反对？” 昌意看了黎巨一眼，并不回答。而是一步踏出，面朝轩辕族人大声说道:“嬌极十六岁有余，不改浪荡习性，今惹下如此祸端，我昌意代表轩辕氏族宣告，嬌极逐出轩辕氏族，不得再以轩辕族人自称。从此嬌极与我氏族，再无瓜葛！” 黎巨闻言大笑不止。轩辕氏族中没有反对的声音响起，有几位名宿本来露出了不忍之色，转瞬便隐了下去。他们，本来是少昊的忠诚部属。 嬌极将一切瞧在眼里，心如死灰，此时刚好看到胖花就又要冲出来，立马瞪眼怒视着胖花，胖花瞧见嬌极眼色，当即停了脚步。臂膀必断，此时也只是看兄弟二人选择断嬌极的，还是二人皆断了。 嬌极望着昌意哂笑一声:“我的好叔父，你始终是连我这废材都容不下啊。”昌意充耳不闻，神情不变。 嬌极又环视一圈自己的族人，自己父亲当年的心腹选择沉默。十年，磨灭了他们的忠诚。自己的族人选择沉默，生怕惹火烧身。心中黯然“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黎巨冷眼旁观，此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怒声道“聒噪！”一手轻拂，长刀随之从嬌极胳膊处穿刺而过，嬌极眼睁睁看着左臂齐跟而断，随后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右手死死捂住左臂断口，昏厥在地。 嬌极只恍惚听得昏迷中似乎听到胖花一声悲呼“公子”，随后像是又被人捂住嘴拉了下去。接着意识就沉入一片黑暗…… 人宠？ “渴，好渴，给我水……” 嬌极在昏迷中只感觉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烫，他无意识中断断续续的轻声念着，希望能得到些帮助。可惜，并没有人可以听到他的求救。轩辕氏族人被黎巨一行人押着继续上路了，他被独自遗弃在荒郊野岭，生存下来的希望几乎是断绝了。 嬌极已经昏迷了两天，在野地里独自躺尸了两天，傍晚些，他清醒过来些，可是因为身体受创太过严重，也没有得到应有的照料，以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能凭自己移动去找些食物或者药物。 “我应该是要一个人死在这里了吧。”嬌极心中悲观的想着，族人舍他而去，本就是个修行废材，现在又受此重创，嬌极看不到活下来的希望。 轰隆隆…… 嬌极听着雷声，求生欲一下被激发出来。“要下雨了，要是能先喝上口水，我想会有转机的，我能活下来的……吧？”嬌极心中苦笑，费力微微张开了嘴，这样等到下雨的时候，就能喝上水了。 雷声滚滚，乌云阵阵。嬌极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天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雨快些落下来。 天不轻遂人愿，是绝境的人常遇到的事。生活往往会在关上门的时候为你打开一扇窗，可少有人知道，他打开窗只是为了让你望上一眼房中火炉的温暖，然后便要彻底封死门窗，留你在冰天雪地里站着享受严寒，杀人诛心。 嬌极此时显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很想骂娘。雷声很大，乌云压过来很厚，偏偏像是来了一场假打演武，声势浩大，片刻后便偃旗息鼓。嬌极望着乌云散去，天上一处处的都是火烧云，好看极了。只是这场雨注定走远了，他还是喝不上水。 动了动喉咙，太干了，嬌极试了半晌，感觉想骂句娘实在是很难的事情。“算了，希望明天清晨会有些露水从草上滑下来。” 嬌极闭上眼又昏睡过去，他实在太累了，没有力气可以再做多余的消耗。 晚间，嬌极觉得后背隐隐作痛，像是有人在蛮力拖拽着他前行，地上的沙石磨破了衣服，现在似乎开始直接磨到后背了，因为他觉得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嬌极费力睁开眼，什么鬼？一只半人高的雪白狐狸咬着自己的脖领子拖着自己走？嬌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稀里糊涂的梦，从哪里会冒出有半人高的狐狸，妖怪？不存在的，轩辕族盘踞雍州，不可能有不开眼的小妖送上来找死！ 那狐狸突然瞅见嬌极睁开眼，那双很是灵动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 “醒了？”清脆的女声带着疑惑。 嬌极努力扭了一圈眼珠，确定四下的确无人，同时再次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疼痛感，心中一震“死了死了，这不是梦，真是妖怪！” 嬌极心中惊惧，绝望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来。在最脆弱的时候遭遇了一只妖怪，嬌极想来是再也没有可能活下来了。脑袋一扭，昏死过去。 嬌极感到身上有些暖暖的，喉咙有些凉丝丝的东西灌了进来，断臂处好像也不痛了。嬌极只当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听人说，人死了之后生前遭遇的不幸，都会随风而去。“原来，死也没有多可怕，还好算不得太痛苦。”嬌极心中想着，反正已经死了，做了鬼那就好好休息休息，睡足再说。 嬌极也不做他想，只管休息。我既然已死，哪怕世间洪水滔天，想来也碍不得我了。但还是等有个心里准备，再睁眼接受死亡的事实吧。嬌极又躺尸了几天，期间倒是一直感觉有凉丝丝的东西从喉咙里流过，嬌极感觉身体在缓慢恢复，心里越来越确信自己死了，不然身体不会有所恢复，看来生前的诸般因果的确在慢慢与自身剥离。 几天后，嬌极感觉自己应该恢复了些体力，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该让自己接受现实了。 猛的一睁眼，嬌极心里有些哑然。地府哪怕不是金碧辉煌，但也不该是自己见到的这个破落相吧。 看起来像是个山洞，顶上有颗珠子照明，空间不算大，还有些狭窄。嬌极仔细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有些像是某种花的味道。 嬌极皱着眉头，周围不见人影，地府这么冷清？不应该啊，幼师族中长辈吓唬自己早睡时，不是说有青面獠牙的鬼差嘛。 嬌极想了一会儿，只道是自己初来乍到，新人总是受着冷落才是正常的。 “这里算什么？新人需要独自先住一段时间监牢？”嬌极估摸着情况应该就是这样的。 待在幽闭的空间里，嬌极心里有些发毛。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眼睛四处打量，可惜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新发现。倒是自己被安置在一堆干草上，左臂断口处给人用白色的薄纱胡乱绑了绑，系了个滑稽的蝴蝶结。 嬌极此刻有些忧郁了，被一只狐狸吃掉就算了，死后断臂也没长出来我都还算能理解，给我绑个蝴蝶结是几个意思。实在难以理解，鬼也有这样的恶趣味？ 没来由的突然想念起胖花了，胖花是个实诚的，起码不会有这些恶趣味，这种事通常都是自己才做得出来的。 嬌极神游了一会儿，猛的听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听着很是欢快，节奏感很强，像是在蹦跳着走路。 眼巴巴的望着脚步传来的方向，有些亮光，嬌极很想知道自己见到的第一只鬼会是什么模样，毕竟这是鬼生第一次见同类，心情有些复杂。 视线所及，一个白裙女孩蹦跳着出现在嬌极眼中。约摸十二三岁年纪。肤色白皙，皓齿朱唇，眉黛如远山，只是脸上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身段也并不出挑，八尺上下，同样有些肉感，不显苗条。（此处八尺以商朝尺度换算，一尺相当于17cm，八尺即150cm） “小东西。还挺可爱。鬼哪里有族人说得那样吓人。”嬌极心中不由好笑，原来鬼也不全都是想象中那样恐怖异常，面目狰狞的。 白裙女孩眼见嬌极醒过来，眼中露出一丝喜悦，脚步都跳得更欢快了。三步并作两步，蹦到嬌极身旁才急急停住脚，嬌极看着心中都是一阵后怕，真怕这熊孩子一下收不住，直接给踩到自己身上跳过去。 “你醒了？” “嗯？”嬌极大惑不解，怎么这个声音这么像那妖怪。 两人目目相对。一时间都是无言。 “你是狐狸妖怪？”嬌极小心翼翼的轻声试探问道。 白裙女孩听到嬌极发问，脸上喜悦的神情一下隐了下去。也不说话，只是冷冷望着嬌极。 嬌极一看这形势，心思急转。“遭了，看来本来是还没死的，这小狐妖还没来得及下口吃了自己，自己当下揭穿了她的老底，没死怕是马上也得死了！”嬌极心中明悟事情根本以后，一片苦涩。 “你准备吃我了？”嬌极苦笑着看向白裙女孩。 “我吃你做什么，你很好吃？”白裙女孩听嬌极这样一问，想笑出来又感觉这么轻易就再给他好脸色，脸上挂不住。只得做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额，好像也是，我应该是不好吃的。”嬌极从话里咀嚼出点意思，女孩应该不是把自己看成一餐饭食的，心下松了口气。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想要挠挠头，刚要抬手，感觉到空空落落的，才想起自己失去左臂了。嬌极是个左利手，平日都是惯用左手的。 嬌极心下黯然，面上却勉强挤出个笑容。“请问姑娘，我们这是在哪里？” 嬌极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随便找个由头岔开了话题。 女孩也是个神经大条的，只是听到被嬌极称呼自己为姑娘，就喜悦溢于言表，“这是芝兰谷，我的家。是我把你从野地里捡回来的，我路过那里，看到有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本来以为是个死人，结果发现你还有些生机，就给叼了回来，给你灌了好些芝香露，才把你这条小命救了回来。”一听嬌极问道这是哪里，白裙女孩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前因后果都给嬌极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那先谢谢姑娘搭救了。”嬌极听了，也不便起身做礼，只得言语诚挚的与白裙女孩先道谢。 “叼你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芝香露你得要赔我，为了你这条小命，我忍了好几天肚子饿，哼。”白裙女孩一脸肉痛委屈。 “额，我会还给姑娘的，等我身体恢复了，再难，我也会想办法补偿姑娘的损失。”嬌极虽然不知道这芝兰露是什么，料想应该说还是不会太难找。 毕竟自己只是个凡俗人，想来这白裙女孩也是能看出来的，若真是自己做不到的，估计白裙女孩也不会先说叫自己赔偿。 “说是赔，你应该也是赔不起的，芝香露是由芝兰植株凝结清晨的露水滴落下来的，一株芝兰只能凝几滴，并且滴在地上，立马就蒸发掉了，只能用竹筒收集，我每天收集芝兰露都是花费好些心力。”白裙女孩只是顺口一说，听得嬌极真回答要赔偿，立马告诉他芝兰露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收集到的。 “那我每日勤快些，早起多多收集一点，尽快凑够赔偿姑娘的吧。”嬌极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这个呆子，芝兰是随处可见的？我从族中带了些种子，现在才长出这么一点，你再勤快能收集多少，我每日都几乎一滴不差的集齐了，才堪堪够果腹的。”白裙少女露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嬌极一脸难色:“那我恢复以后再想想办法，总要寻了些还给姑娘，肯定不会亏欠了姑娘就是。” 嬌极正在心中哀嚎:“捡回一条命也不容易，现在好像背上了一笔不小的债务。” “算了，单凭你是找不着芝兰的。不然，你就给我做人宠抵债算了。”白裙女孩一脸狡黠。 做名传千古的人 嬌极此时感觉一个头已经两个大，人宠？什么东西？他觉得这只狐狸妖怪怕是已经失心疯了。 “额，姑娘，你是在说笑吧。哈哈哈哈哈”生硬而尴尬的笑声还是掩饰不住嬌极内心中的茫然。 “谁和你说笑了，我父……额我爹爹说过，欠人人情还不上的时候，那就该有给人当牛做马侍奉的觉悟！”白裙女孩一脸正经回答道，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那做姑娘你的人宠这是不是，额，是不是有些不太适当啊。”嬌极小心翼翼的酝酿着措辞，还是想不出到底要怎么还能把这个人宠的事情盖掉。 “怎么，你不喜欢做我的人宠？”白裙女子柳眉一竖，瞪着眼睛问道。 “这个倒也不是这样说，我其实是可以为姑娘做些侍奉的事的，以报答姑娘救命之恩。只是不能以奴仆自居，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轻易如此。”天晓得这小狐狸会不会一言不合就翻脸，把自己做了餐食，嬌极只能将事情的性质作为报恩先定下来，求个平等。 小狐狸皱着眉头，故做成熟的样子思虑了半晌。“那我就不要你做我的人宠了，你服侍我一段时间，等我决定回族中的时候，你恢复自由，我们两清，这样总可以吧？” “那自然可以，服侍恩公，那是理所应当的。”嬌极一听急忙露出一脸谄媚相答应下来，称呼改得那叫一个水涨船高。 “只要不做人宠，旁的事有什么了不得的。服侍这小狐狸估计也就是跟在他身后做个应声虫也就是了，这事情对自己来说算不得负担。况且这小狐狸说要回族中，想来也不会太久。”嬌极心中暗想。 “那今后这段时日，你就负责给姑娘我端茶送水，洗衣叠被。还有，每日的芝香露你也得尽心尽力的给我收集好。最重要的是，不能偷喝！”白裙女孩嘟着嘴说道。 “是的，恩公。”嬌极说着心中暗自腹诽，这小狐狸也是个小孩儿脾性，至于这般着紧那啥芝香露，自己十六岁的大丈夫至于和她抢那点儿零嘴？ “还有，以后我睡床，你仍旧在此处睡干草，没事不要进洞底打扰我，不然……”白裙女孩把双手一伸，指甲突然变长，看起来像是两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嬌极讪讪笑了两声，有些尴尬。 “对了，你叫我恩公，我叫你什么，叫你小白好不好？”白裙女孩话题大跳转，这才想到要问嬌极名姓。 嬌极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自称轩辕氏嬌极是不可能的，自己已经被族中抛弃了，早已言明再无瓜葛。任由这小狐狸叫自己小白？这分明像是条狗的名字好不好，看来这女孩贼心不死，还是把自己看做人宠备选。”嬌极心中想到。 “恩公可以叫我姬陌。”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嬌极想了半天决定，自己以后就叫姬陌。离了轩辕氏族，没了根基，自己也要活出个样子来。 “寂寞？”白裙女孩大笑出声。 嬌极满头黑线，不是顾忌这小狐狸是妖怪，轻易就能拿捏自己的话，嬌极都想敲敲她的小脑袋试一试她这清奇的脑回路是怎么运转的了。 “姬陌，恩公。”嬌极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提醒了一遍。 “哦，好的。寂寞。”白裙女孩恶趣味的笑弯了腰。 嬌极与白裙女孩就寂寞还是姬陌的问题又反复探讨了几遍，嬌极终于败下阵来，默认了白裙女孩的喊法。 “算了，和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置什么气，有失风度。”嬌极打也不敢打，骂也不敢骂，只能在心里面自我安慰，欺骗了自己一番才好受了些。 “好了，我累了，我去休息了，你自己也休息一下，将养好身体服侍我。”白裙女孩萝莉模样强行以高冷御姐范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嬌极本来还想应答一声，看着白裙女孩这个滑稽样，心中暗笑，也不好打断白裙女孩的兴致，也就收了声。 白裙女子回了洞府深处，嬌极躺在干草上一动不动，想着这些天来遭逢的巨变，双手都是紧紧握起。 “父亲被囚禁帝都十年，生死不知，我无能为力。叔父的用心我明了，奈何自己是个天生断路的废材，父亲当年的心腹也就对自己这一脉断了希望，如此便也罢了，族中首领一位总还是在主房人手中，算不得什么。只是蚩尤想要斩草除根，直接将我轩辕氏族当做罪囚放逐，黎巨迫使族中将我除名，断我一臂，如此压迫我还是无能为力。我恨，我恨这老天让我如此绝望，我恨这废材躯体禁锢，我恨前路断绝无望可期！” 嬌极喃喃，喉咙里发出如同孤狼般的低吼，声音沙哑。 “可是，我能如何，谁让我不过是个废柴。”嬌极双拳松开，大环境给了他最绝望的境遇，逆天？前路存有希望的人才能，才敢有这样的想法，至于自己？不配！ 嬌极擦拭了脸上的泪水，闭着眼，躺在干草上尽量放空心神，使自己不要再想，徒增神伤。 乌云庇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斯寂寞。 一夜无眠，清晨嬌极摸索着起身，寻了个竹筒，趁着天蒙蒙亮准备出洞去收集白裙女子所说的芝香露。 身子没好利索，嬌极走得缓慢，还好倒还算稳，未曾东跌西撞。 出了洞，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盛开着紫色花朵的兰草，初升的太阳放射出柔和的光映照在花朵上，挂着露水的花朵发出莹莹之光。 嬌极望着山谷中这一片景象，心情仿佛立刻轻快了些。果然，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遭了，得快些做正事了，要是晚了没收集到足够的芝香露，那小狐妖说不得要怎么埋汰自己呢。”嬌极猛然右手一拍脑袋，却牵动了左臂伤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嬌极自顾咕哝了两句，老老实实的开始收集露水，终究少了左手，又对这活计不太娴熟。日头都快要完全升起来了嬌极才将将收集四分之三，剩余的没来得及收集，滴进土里便消失不见。 嬌极从花丛中直起腰，站立着歇了一会儿准备回洞里。 收集时注意力集中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下子休息下来，嬌极只觉得又饿又累，望着手中的竹筒，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口水。 感觉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嬌极举着竹筒往嘴里倒了一口芝香露，脸上幸福的表情显示出此时他受用极了，仿佛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嘛，俨然是真香定律发动，昨晚还在腹诽小狐妖孩子心性，贪吃零嘴的某人遭遇打脸。 嬌极一脸陶醉，却也没有再喝，心中满满的负罪感。 “算了，喝都喝了，一会儿看想个法子，怎么圆过去也就是了。”嬌极心下一横，捧着竹筒走回洞内。 “别说，这芝香露味道甘甜，喝下去感觉凉丝丝的，难怪小狐妖说这东西单凭我寻不到，应该不假。”嬌极边走边回味，甚至还在自己吃过的食物排行榜中给这芝香露腾了个高分位置。 刚到属于自己的区域，就见小狐妖已经过来了，在一个石桌旁坐着。想来小狐妖应该是随身携带了空间器物，因为本来这里本来并没有这石桌石椅供人使用。嬌极原本也是该有的，只是他没有灵力，连空间禁制都打不开，轩辕氏族也就忽略他不记。 嬌极心怀忐忑的走到石桌旁，把竹筒放在小狐妖面前。 “恩公，请用。”嬌极轻声对小狐妖说道。 “怎么就这一点？”小狐妖望了一眼竹筒，才装了一半满，转头瞪着大眼睛狐疑的望着嬌极。 “恩公，我手生，单手也不方便，所以只收集到这些，这几日我会尽量练习好多收取些的。”嬌极回望过去，一脸的浩然正气，满目的心怀坦然。 小狐狸反复看了嬌极几眼，没说话将芝香露重新换了个竹筒，低头优雅的吮吸着。嬌极站在一旁默默无声。 “下次收集好了，回到洞里到桌子上再喝，别再用这竹筒往嘴里倒。芝香露里面的蕴含的灵气很多，你刚才喝那一口，足够你今日所需了。”小狐狸吮着芝香露，冷不丁抬头望向嬌极说道，面上表情看不出愠怒，平淡如常。 嬌极一听这话，脑子突然一抽，一片茫然。片刻后，嬌极公子觉得脸上似乎有些火辣辣的痛，哦嚯，再次遭遇打脸。 转念，嬌极觉得心中有些感触。父亲被囚帝都，母亲病逝，叔父对自己不闻不问。除却胖花，少有人对自己这般照顾自己的想法。 此时觉得这小狐妖也不再是像择人而噬妖怪了，先前浓浓的负罪感又涌了上来。 嬌极目光柔和了些，不再全是假装出来的情绪。 “好的，恩公。”话到嘴边，最终也只是说出这样一句。 “嗯，就这样，你收拾一下，我出去办点事。”小狐妖淡淡应了一声，喝完芝香露放下竹筒便向着山洞入口处走去。 小狐妖走后，嬌极走了两步扶着石桌坐了下来，一手拖着下巴，独自沉思。 半晌，嬌极才站了起来，拿着竹筒走了出去，在山谷里寻了处小溪流把竹筒洗净之后，嬌极躺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懒洋洋晒太阳，当然没忘了给竹筒也晒一晒。 昨晚一夜未眠，嬌极晒着太阳沉沉睡了过去，约摸两三个时辰过后才悠悠醒转。闲着无聊，又去刚才那条小溪流逗弄了会儿水中的游鱼，才缓慢踱着步子回来取了竹筒返回洞府。 回了洞里，嬌极四下望了一会儿，发现小狐妖多半还没回来，就自顾自的到石桌旁坐下，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神游半天，感觉有些疲倦，嬌极又起身去干草上躺尸。 傍晚时候，小狐妖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只兔子，望上去圆滚滚的挺肥。 小狐妖斜眼望着躺尸的嬌极，还没出声，嬌极便已经会意赶忙骨碌碌爬起来。“恩公，这是你的新宠物？”嬌极想着这小狐妖该是收自己为人宠的愿望落空，去捉了只兔子来代替自己。 “这是今天的晚餐。”小狐妖没好气说道。 嬌极呆了眼，原来还是自己会错意。 “那恩公，交给我来处理吧。”嬌极立刻开始虚伪表忠心。 “算了，我来吧。”小狐妖看了看嬌极空空荡荡的左臂说道。 嬌极耸耸肩表示同意，对于自己的左臂缺失，嬌极对小狐妖表现得并不在意。 小狐妖取出一把小匕首，有条不紊的剥皮杀兔子，看着并不血腥，反而有种奇异的美感。 嬌极这次看明白了小狐妖的空间器物，是她手臂上那只看起来质感很是细腻的白玉镯子。 小狐妖将兔子剥皮，从空间器物中取了些清水洗净，架了个架子将兔子绑住，又取些酱料出来均匀涂抹了。一个响指，火苗从架子下冒了出来。手指隔空微微转动，兔子便跟着手指的转向自动翻转。 嬌极看在眼里，有些羡慕。修行者不论什么时候，做事都有很大的便利。换做自己，只能实打实的生火，到处去寻材料，哪里能做得这般轻松写意。 不多时，兔子烤好。小狐妖轻轻扯了条兔腿下来，慢慢撕咬着，手一挥示意嬌极可以开动了。 嬌极直接手一伸，将兔子连着架子取了下来，整只放到嘴边就是一口咬下去，烫得连连呼痛。突然发觉小狐妖在看自己，扭头看去，小狐妖一脸惊愕。 嬌极有些懊恼，平日里习惯了和胖花这样恶趣味争抢，现下胖花换成了小狐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拿出了以前的习惯。 “恩公，这是个误会，实在对不住啊，我之前习惯和伙伴玩笑了，一时没改过来。”嬌极有些讪讪的说道。 小狐妖微微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继续轻轻撕咬着兔腿。 嬌极见状只好继续抱着一只兔子啃。 小狐妖吃得慢条斯理，嬌极则是一顿狼吞虎咽。两人差不多同时间消灭了手中的兔子。 小狐妖拍拍手，从镯子里取了张手帕擦了擦手，优雅而从容。 嬌极看了看，想了想，还是把右手在衣裳上胡乱擦了擦，衣裳上一团油渍。不是咱不想将就，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去干草上擦？那可使不得，晚上还得睡觉呢！ 小狐妖哭笑不得，只得从镯子里又取了张手帕递给嬌极。 嬌极望着那方手帕有些犹豫，良久才伸手接了过来。 “想来妖族不大注重礼仪，男女大防，没那么讲究，自己也就不故作小儿女姿态了。”嬌极如是想到。 嬌极用手帕在手机捏了捏，把油渍蹭到上面，谁叫一只手不容易操作呢。 小狐妖望着有些想要发笑，却忍住了，她认为嬌极应该不喜欢自己这样。只能转身离开去往洞府深处。 “收拾一下，早些歇息。”小狐妖走到一半，淡淡说了一声，并未回头。 嬌极也不管她能否看见，自顾自轻轻点了点头。 将吃剩的骨头和地上的灰烬清扫出去，嬌极又去了溪边把手帕好容易洗净了，才回到洞府内枕着干草躺了下来。 感觉脑袋有些胀痛，昏昏沉沉的。嬌极也并不奇怪，自从六岁族中长辈运转灵气为自己启灵失败后，每年总会有几次这样的情况发生，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夜里嬌极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人与人之间的厮杀，有修行者有普通人，全都杀红了眼，刀剑从人的胸腹间刺穿过去带出一地的肠子。有修行者运转神通术法互相攻伐，雷声滚滚，火焰喷发…… 嬌极觉得这一次的梦格在的长，比以往每一年都长，这个梦重复的在嬌极脑海中上演，只是这一次格外血腥，同时也最为漫长。 睡梦间嬌极又感受到了沁人心脾的凉，有些甜甜的，感觉很熟悉。是了，是芝香露。 嬌极醒转过来，只见一张俏脸面露焦急，是小狐妖，一手还正覆在自己额头，心下有些茫然，这是在弄个啥。 小狐妖见嬌极突然醒转过来，连忙把手伸了回去，闹了个大红脸。 “你体魄怎么这般弱，高烧不退，这一下子就昏睡好几天。这样搞得倒像是我侍奉你一般，想来怕是我欠了你的恩情。”小狐妖女孩儿家家的，哪怕是妖族也还是忌讳如此亲密的，一时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我天生断路，无法修行，体魄也是自幼就弱，这一来又是劳烦恩公了。”嬌极也没多想，如是回答道。 “额，无法练气，你有没有试过专修体魄，就像我们有些妖族一样，走一力破万法的路子。”小狐妖出声问道。 嬌极如遭雷击，人族修妖法？离经叛道，滑天下之大稽！ 但转念又一想，对啊，其实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恩公，从来没有人这样试过，我也从没有接触过妖族功法。”嬌极想了片刻才回答道。 “我可以给你一部功法，但只算普遍流传的，族中这一类功法不多，况且我也不能私自传授给你。”小狐妖思虑后说道。 嬌极一听有戏，哪管它高不高级，先试试能不能走炼体道路再说。 “如此，就多谢恩公了。”嬌极连忙作揖。这一礼真心实意。绝境中给予你希望的人，总是会收获到最真诚的谢意。 小狐妖从手镯中取出一卷羊皮卷，看着有些年头了，毛皮颜色有些泛黄。一手递给了嬌极。 嬌极颤抖着右手接过，连忙翻开，开篇四个大字带着一股磅礴大气扑来“荒古妖经”。 小狐妖看着嬌极对羊皮卷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好了，你自己研究一下吧。我先回去打坐了。”小狐妖自顾说了一声就离开。嬌极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一夜平静…… 翌日清晨，小狐妖看着面前双目充满血丝的嬌极，心下有了猜测。“别难过，做个平凡人，平安喜乐一生不见得不好。” 小狐妖以为猜对了结果，嬌极还是不能修行炼体功法，所以出言安慰。 料想嬌极一声大笑，对小狐妖躬身单手击胸重重一礼。 “感谢恩公为我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你真的成功了，你能修行炼体功法？？！”小狐妖也是惊声说道。 嬌极又是重重一点头，喜不自胜。 小狐妖望着嬌极笑容灿烂，打趣问道“那走上修行路，往后想要做些什么？” 嬌极低头沉思半晌才抬起头，梗着脖子大声喊道:“做名传千古的人！” 得意伤形 小狐妖此刻内心很是纠结，的确很想跳起来在嬌极头上敲上一个暴栗，但是好像又太不淑女了些。 小狐妖望着嬌极那副自我膨胀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自己好不容易从人族礼仪大家手中“借”来一本《淑女册》，照着上面写的修习许久，要是为这嬌极破了功夫，实在不太值当。 “或许你没有命活到名传千古，又或许你传下的不过是个恶名。人族修行妖族功法，那些自诩人族卫道士人的多半容不得你，你们人族中这样虚伪的人实在不少。”小狐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言打击一下嬌极，免得嬌极膨胀过度。 “我一定会有资格名传千古的，到时候我得来个大逆转。先站上顶峰，再自己埋葬自己，人生总要起起落落才有滋味！”嬌极满嘴胡咧咧，反正吹牛不犯法。至于有人容不得我？笑话，现在我也不见得容于人族，黎巨便已经是横在面前的一座高山了。 “行了，到此为止，打住。先试试你到底有没有资质修习炼体功法成功。”小狐妖实在看不下去嬌极的飘飘然，出言让他住口。 此时互相顶针的两人，谁也想不到。多年后，今日无心戏语，一语成谶。 “怎么试？”嬌极一番臆想，其实心中直打鼓，自家事自家知。自己本身难入练气，早已经被判定前路断绝，现在虽然可以走上炼体路，但想来也不会有太好的资质。 “先给我演示一遍你是怎么入门的。”小狐妖不假思索说道。 嬌极听小狐妖一说，立马拿出羊皮卷，摊开放平在地上。右手握拳，一拳击打在羊皮卷上，羊皮卷顿时泛出金色光芒，拳头上沾染了些金光。 小狐妖此时内心已经很是震撼，用拳头击打这羊皮卷怎么会泛出金光，难不成这羊皮卷不是大路货？下一刻嬌极的举动更是让小狐妖傻了眼。 嬌极看拳头上沾染了金光，直接挥动拳头往自己身上就是好一顿招呼，拳头击得胸腹间骨头都是作响，骨节蠕动。 小狐妖内心中已经迷茫了“难不成炼体原来是这么个修法？这不符合逻辑啊。” 看着嬌极像只大猩猩一样发狂，小狐妖想笑却是笑不出来，自己确实感觉到嬌极体魄在微弱的变强。炼体筑基三境，熬筋，换血，脱骨。嬌极分明一夜之间从个虚弱废人晋入熬筋了，修行时骨节异响，缓慢移位又复原便是明证。 小狐妖望着嬌极将拳头上的金光打没了才出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样修行的？” “我看羊皮卷上除了书名第一句就是:习吾功法者，意志不可不坚。拳向己出，直问本心，不依外物修自身，敢同天地争造化。所以才想着打自己啊。”嬌极一脸茫然的看着小狐妖，难不成是自己的修炼方法有问题？ 小狐妖无言以对，拳向己出是说要把自身当做敌人，坚信有我无敌，旁人不足为论。到了这家伙这里怎的就变成对自己挥拳头了，不得不心中赞叹一声“好清奇的脑洞。” “嗯，你是对的，那你又是如何发现击打羊皮卷会发出金光的？”小狐妖压根儿不想和嬌极这另类言语，也不出声埋汰他，直接切入主题，自己也很是好奇他到底如何想到会尝试击打羊皮卷的。 “我昨晚打了自己半晚拳头，直欲吐血，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只以为这位前辈存心戏弄后人，说什么拳向己出都是骗人的。一时气不过，就对着羊皮卷挥了两拳头，发现竟然发出金光，才晓得原来老前辈用心良苦。”嬌极挠挠头，有些懊恼的说道。不过想来懊恼是因为觉得自己误会了这位前辈，并不是意识到自己是个另类。 “原来如此，那你继续按着这法子修行就是，自己多多参悟，我走的不是炼体路子，也给不了你太多建议。”小狐妖看这法子既然对嬌极有用，也就不多说别的，叮嘱了一番嬌极要勤加修习也就是了。 嬌极重重一点头，没出声。脸上的笑容却是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窃喜，此刻他只觉得看来自己还是蛮有天赋的。你看，这不是就自学成才无师自通了嘛，炼体，小意思。 “我回去打坐吐纳了，你继续。”小狐妖瞥见嬌极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将他心中的想法猜想出七七八八，不想再看他这副模样，不然生怕修行的淑女经一不小心就要破了功。 小狐妖说完话，也不管嬌极应答与否，了当转身往洞府深处行去。她要好好思考一个哲学问题: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她觉得这嬌极和撰写荒古妖经的那位前辈，两人怕都是患上疯病的。 还没走上一半，已经听到身后嬌极把胸腹击打得砰砰作响，发出真的如同猩猿兴奋时的低沉吼声。小狐妖不忍回头去看，看起来还蛮英俊的，像个世家公子，可惜患了疯病，可怜哟。 小狐妖脚步一顿，脸上现出一副悲悯神情，继续抬脚往黑暗中走去。 嬌极此时还在发狂，打自己打得是兴致勃勃，拳头舞得虎虎生风，嘴里喊的是哼哼哈嘿，算得上是个打自己的拳法大家，若是有旁人在边上，一个狠人的称呼总是逃不过的。 打了半晌，胸腹间的骨头都是疼痛无比了，嬌极才停手，想着荒古妖经上写的每日打熬筋骨，今天的锻炼应该是达到了。 嬌极走了几步在干草上盘腿坐下，取出羊皮卷继续翻看，昨晚开始自己只顾着打熬筋骨，还没来得及看接下来的内容。 “挥拳逾万，筋骨随意移位复原而不伤，可晋换血。借天地伟力逼出体内旧血，换满全身精血，换血大成。习吾功法，切记脚踏实地，力求根基稳固，不可急于速成，根基不稳反而遗祸无穷。”嬌极认真看完这一页，又反复斟酌了其中含义，刚准备翻到下一页。却发现怎么也翻不动了。 嬌极尝试了许久，始终无法翻动羊皮卷，只得放弃。盯着羊皮卷反复看了半天，突然发现在这一页右下角有一行写的极小，描边很浅的小字“破一境方可修行下页经文”。 嬌极呆了眼，“看来这位妖族前辈也是个坑货，哦不，是老顽童。”嬌极轻声埋怨，突然想着为尊者讳，自己还做不得这等拿起筷子吃饭，丢了筷子便骂娘的勾当，急忙改了口。 “挥拳上万，挥拳上万啊，看来自己才刚开始修炼，就得卡在这熬筋境不短时日。”嬌极喃喃，但瞬间又恢复了斗志，最起码现在自己有希望了不是吗，好歹能修行了，不再是个废材。 嬌极收拾好心情，休息了片刻，感觉胸腹间骨节的撕裂感弱了些，起身对着自己又是一顿拳打，不停给自己加油，嘴里哼哼着哼哼哈嘿。 小狐妖今夜心情很不妙，山洞中部嬌极抽风了一晚上，像是用拳头打在沙袋上的声音和着嬌极的哼哼唧唧传过来，弄得小狐妖也无心修行了，心中烦躁不堪。 胡乱发了一通脾气，将枕头不停的在床上敲打来敲打去，小狐妖头一次觉得自己六识如此敏觉不是件好事。停了打坐，小狐妖躺在床上，施了个隔音禁制，将枕头摆平靠了上去，怀中又重新取了个枕头抱着，决定睡去，反正已经没心情打坐吞吸吐纳了。 小狐妖躺在床上并未入眠，想着刚才的喧嚣声慢慢咬紧了银牙:“喜欢自己打自己对吗，明天姑娘我帮帮你，好好助你修行，哼。”此情此景，正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 嬌极此时还不知道在自己看来，是值得鼓励的勤勉修行，已经引起了某人暗中的记恨。仍然我行我素，在自虐的快感中欣然自得。 嬌极忘我的自虐持续到清晨，始终是还没有脱离凡俗，嬌极疲倦极了，倒到干草上呼呼大睡。 小狐妖一夜未眠，到了清晨终于是压制不住怒气，撤了禁制，气冲冲的出了洞府深处。来到嬌极休息处一看，险些气破胸脯。 “好嘛，吵的我一夜不曾入睡，你倒好，睡得这般香甜。”小狐妖望着嬌极睡梦中面容恬静，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此时她可管不得多余的，就算下半夜自己施了隔音禁制，但是心中还是怨愤难平，导致无法入眠，这必须得算在嬌极头上。 事实证明，暴怒中的女子，只认死理，管别的做甚，只要清楚罪魁祸首就是了。 小狐妖眼睛微微一转，脸上变换了一个略带阴险的笑容。手掌虚抬，左右轻轻晃动一下。便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嬌极随之惊醒跳起，怒视左右。右手捂着脸颊，仿佛像是挨了一巴掌。 嬌极看了左右，看到小狐妖出声问道“恩公，请问为什么要打我一巴掌，是因为我侍奉不周嘛？” “嗯？我一来就只见你翻身跳起，莫不是做噩梦了？”小狐妖一脸天真诚挚的回望着嬌极。心中暗想道“昨天的事都先不说了，单说侍奉我一事，周不周的你自己不清楚么，还侍奉我，是我服侍大爷您吧。” 小狐妖心思流转，面上表情不改，仍旧天真诚挚。 嬌极瞅了半晌，感觉从小狐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语气狐疑不定的回答道“那约莫是这样了，恩公见笑。” “这倒不碍事的，我听昨晚你修行很是勤勉，今早特意早些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帮你喂喂拳，助你打熬好筋骨。”小狐妖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嬌极看来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听小狐妖这样一说，顿时眉开眼笑，觉得好像脸都不疼了。 “那自然好，恩公肯指点指点我，总好过我一人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嬌极谦虚的说道，姿态放得很低。 “嗯，好，那你活动下筋骨，我来帮你喂拳。”小狐妖一听也是笑出声来，这下刚好称了自己心意。 嬌极又是虎虎生风，挥舞拳头打了自己好一顿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恩公，开始吧，还请多出些力道，这样效果想来会好些。”嬌极腆着脸一副请恩公指教的模样。 “既然是你自己要我多出些力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小狐妖心中暗自偷着乐。 两腿微蹲，两手握拳，小狐妖右拳朝着嬌极方向猛的伸了出去，隔着几丈，并未接触到嬌极身体。却见一小股灵气从小狐妖拳上冲出，直奔嬌极而去。 灵气接触到嬌极身上，嬌极立马就变成了一片随风飘荡的飞絮。被冲得离地丈许，再空中翻滚了几圈，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嚎，已经是面朝泥土华丽落地。 终究逃不过一顿毒打 嬌极只觉得天旋地转，说好的喂拳就是这样喂的？此刻嬌极内心中很怀疑小狐妖是在报复自己，至于原因，他一时还想不明白。 “浑身上下都疼，头最疼。”这是嬌极现在的感觉。 小狐妖望着嬌极趴在地面上挺尸，一动不动的。觉得下手好像过了些，最主要还是演技需要增强，刚刚拉开架势蹲了马步才出拳，还是显得刻意了些，并且不太优雅美观。自己是啥人儿，淑女的嘛。 “诶，你没事吧，一动不动的干啥，我可没钱让你讹诈啊！”小狐妖看嬌极半天没有动静，似乎不想起身，顿时慌了神。 自己可是见过族中那些坏小子之间互相“切磋”的，嘴上说得气势无匹，张口闭口就要问拳，增进大道。往往轻描淡写挨了拳头就倒地装死，趁机讹诈。 被讹的通常又为了躲避爹娘的一顿胖揍，就要欠下一笔不轻的债务。这种事情自己见得可不少，都是些黑了良心坏了肚肠的。 此时一见到嬌极这般作为，心下不由怀疑嬌极也是要这样讹诈自己一笔，毕竟这疯孩子靠那羊皮卷自己就入了门。他会不会对于这一类事情也无师自通，天晓得！只得急忙声明自己如今是个大大的穷光蛋。 嬌极在地上趴了半天，一听小狐妖以为自己要讹诈她，心里哭笑不得。自己给她一拳揍得这么疼，趴在地上缓一缓还不行啊。 嬌极慢慢爬起来，把脸转向一边，先噗噗噗吐了几口泥沙，才出声说道“恩公，实在你这一拳威力太足了，我一时扛不住，只能在地上趴着先缓缓。” “这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才开始炼体，我劲道没收住。”小狐妖面上有些羞惭神色。 “恩公，那下次还请控制些力道，不然我怕自己受一次喂拳反而要断几天修炼。”嬌极一脸幽怨神色望着小狐妖。 小狐妖瞥见嬌极神情幽怨的望着自己，面上表情越发不自然，脸色涨红。 “好了，那以后每天我都帮你喂拳，就以换血体魄和你切磋，帮你打熬体魄。”小狐妖被嬌极看得有些恼羞成怒。 “恩公你体魄还不止于是换血？”嬌极这一听有些吃惊了，看小狐妖不过是十二三岁年纪，还没自己大，体魄就这么强了？骗人呢吧。 小狐妖白眼一翻:“我是妖族，再说了，以我的修为境界反哺体魄，也不可能是区区换血。”这疯孩子果然是疯了，人族天生体魄孱弱，用他自己和我比，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嬌极感觉到小狐妖对自己的鄙视，有些窘迫。这实在是怪不得自己孤陋寡闻啊，自己一个曾经的废柴，也不会关心这些修行界的事。晓不得也属于正常好吧。 嬌极开始怀疑小狐妖是不是也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年轻，十二三岁境界超过换血实在不大可能，尤其还说是区区换血，容不得嬌极不做这样想法。自己轩辕族也算得上人族中数得上号的，可之前听胖花说献古堂弟好像也才通玄，相当于脱骨。就已经是被族中诸人称赞了。 又偷眼瞥了瞥小狐妖，也不像是什么异种妖族。嬌极心中越发确定小狐妖肯定年纪不小了，应该是修为高了驻颜有术，所以保留着这副萝莉模样。 嬌极想通了这一点，肯定之前是自己先入为主误会了小狐妖是个小女孩。脸上表情都比以前更加真挚了，要是小狐妖比自己年纪大多了，这一声“恩公”可就能喊得坦荡多了，不然心里总还是有些别扭的。 “原来如此。那往后就得多多劳累恩公了。”嬌极双手做了个拱礼以表示对小狐妖的谢意。 “不碍事，只是先得与你说明，比你高一境，是因为这样喂拳才能不伤了你的根基，要是低了换血，起不到效果。炼体一途，想打人，就得先挨打。话要与你提前讲明。”小狐妖说这话也的确做不得假，虽然小狐妖主修练气。但是身为妖族，体魄天生会强悍些，就是不喜修炼体功法的，也都是稍微有些名堂的。小狐妖这一番真知灼见，还都是从她族中长辈处学来的。 “那是自然，恩公其实不必多言，嬌极并不是如此不知好歹的人。”嬌极连忙说道，求人帮忙，要是还弄得恩公觉得自己扛不住打就会心生怨怼，那可不美。 “那现在就开始吧，你修行迟，本来就慢了别人的脚步，要勤奋些赶上来才是。”小狐妖摩拳擦掌，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在里面。 “现在？”嬌极感觉刚才摔个狗啃泥，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本来以为总是要歇会儿再练，那想到小狐妖这么急着督促自己进步。 “嗯，不愿意？”小狐妖柳眉一挑。 “哪有的事儿，恩公。你看我皮实得很，耐揍得很。来吧，恩公，千万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嬌极急忙换了一副嘴脸，狗腿得不行。 小狐妖一听嬌极又在满嘴胡咧咧，额头上几条黑线都要蔓延到地上了。心中已然决定，下手还是必须得狠些，不然这疯孩子不记打啊。 “那准备好，开始吧。”小狐妖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是开始奔跑起来，并未动用灵力，纯粹以体魄对敌。 嬌极还没反应过来，直直站在原地，只见到一个小小白嫩的拳头朝着面门轰了过来，仿佛还带着些淡淡的香气。“是芝兰的香味。”嬌极脑海中突然辨别出这气味，和自己刚醒来的时候，洞中残留的香味一样，都是芝兰的香味。 嬌极还在神游物外，粉拳已经结结实实的砸了上来。鼻血狂涌，嬌极感觉到鼻梁骨好像被打折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挨了小狐妖一拳。 反观小狐妖，一拳得手，双脚脚尖轻轻点地，往后腾挪了丈许，双手轻轻负后，端是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与比你高一境的敌手对敌，还敢分心，找打。”小狐妖扁扁嘴，对嬌极嘲讽说道。 “是我的错，不会再有如此情况了。恩公，请再来。”嬌极知道演习就是实战的道理，也不辩解。把鼻血在袖袍上胡乱擦了擦，扎好马步，两眼盯着小狐妖，只等小狐妖再次进攻。 小狐妖看着嬌极此时的表现，也不禁开始直视嬌极。“倒还算有些觉悟，对敌时分神要是还敢辩解，那也就差不多是块朽木了，难成大器。” 小狐妖对嬌极观感稍微转好了一点，但是并不妨碍她出拳轻重，不会因此就有所留手。 挨了多大的打，日后往往就能获得多大的成就。吃得了苦，才能享得住福。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来了。”小狐妖口中轻呼一声，脚下发力，左手握拳对着嬌极脑袋挥动过去。 嬌极已经有了防备，看着小狐妖右手作拳向自己脑袋奔过来，急忙也是右移几步，把头闪向右边，想着这一拳肯定打不到自己身上了，必须是能躲过去的。 “挨打必须得实打实的挨，我不投机取巧，但是咱也不能做活靶子啊。”嬌极心中有些自满，小狐妖这一次肯定傻眼。 下一刻，嬌极悲剧了。小狐妖一看嬌极躲避，右拳不改来势，还是直接了当奔着嬌极先前位置而去。嬌极正想着“稳了。”暗自窃喜时，小狐妖在空中猛然转移方向往右几步，又是一拳头砸在嬌极鼻子上。刚用来堵住鼻孔的纸团都被打落在地，又是鼻血横流。 嬌极整个人都是蒙圈了，在空中强行转移方向朝自己轰过来，这不符合逻辑。 嬌极抬起袖袍，又是胡乱抹了一脸鼻血。说道“恩公，你耍赖，不是说只用体魄嘛……”嬌极神色委屈，死死的认为一定是小狐妖偷偷使了灵力，不然不可能会有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的道理。 小狐妖露出今天的第二个白眼送给嬌极:“愚蠢，换血境在空中强行转变方向也不是绝对不行的，你以为炼体是什么，是你平日里游泳跑步一样的，只能微微加强下你的身体素质？” “还有，与人对敌，本就该未虑胜先虑败才是，将自己降低一境，将敌人高看一境才是正确的态度。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如今我才是狮子。” 小狐妖言语中饱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嬌极听着惭愧起来。 “恩公，我又晓得错了，再来吧。”嬌极出声说道，语气越来越真诚，越来越卑微。 “嗯，准备好，来了。”小狐妖还是老套路，说话间已经开始动身。 嬌极看来也是记住打了，开始晃动身形，左右腾挪，冀望可以躲得过来小狐妖一次，不然面上实在是要挂不住了。 小狐妖看着嬌极学乖了，晓得做些有效的避让了，嘴角也是泛起一丝笑容。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嬌极一直跳来跳去。终于，小狐妖寻着一个机会，蹲下身一个扫堂腿挥了过去。 嬌极身体随之倾斜，失去平衡。实力的碾压。 一个前扑直接扑倒在地，又是一个狗啃泥。 嬌极这次摔得不狠，却也没有马上起身。“三次。连着三次扑街了，起身以后该要想个法子还是稍微挽救一下，不然面皮实在挂不住啊。”嬌极低声嘟囔了几句。 “你在碎碎念什么，还不起来。”小狐妖皱着眉头，不晓得这疯孩子又在弄些什么幺蛾子。 嬌极起身，眼睛一转说道“恩公，我觉得这样喂拳好像没什么进益，要不我们换一个法子试试？” 小狐妖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自己还是头一次帮人喂拳，尝试些新法子？那感情好！ “那你且说说，有什么好法子效果更好。”小狐妖兴致勃勃的问道。 “要不然我们对打。这样估计会好些，恩公觉得是否可行？”嬌极眼睛骨碌碌转着，试探出声。 “可行啊，先来演练一番看看。”小狐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欣然答应。 嬌极就是等着这句话，小狐妖话音刚落，嬌极脚下就猛的发力，对着小狐妖猛冲过去。 小狐妖还没从嬌极只能被动挨打的状态中转换过来，嬌极就揪住这个空档，一下滑倒用右手拽住小狐妖小腿，将小狐妖拉得重心失衡摔倒在地。 嬌极一看得逞，立马抓住时机翻身而上，骑坐在小狐妖腰间，拳头朝着小狐妖面门就要砸下去，俨然一副市井泼皮寻仇打架模样。 小狐妖先前未及反应，此时见得脸上就要结实挨上一拳，本能反应使灵气离体。灵气荡漾周围，嬌极被震飞开来。 小狐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想及先前一幕，脸色极速涨红起来，绯红如血色。猛的翻起身，朝着刚摔倒在地的嬌极飞奔过去，玉足抬起，在嬌极脸上狠狠踏了两脚。咬牙切齿，怒声叱道“你这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袒露心扉 小狐妖看着嬌极此时像是已经昏死过去，也不敢再下死手，只是心中仍然是怨愤难以平息。 银牙紧咬，脚抬起来又是放了下去。“自自己降生以来，除了父王还未曾与异性这般亲密过，就算他是人族，我是妖族，但是他毕竟是个公的，怎么能这样对我，他怎么敢！”小狐妖越想越是生气，脚是不敢踩下去了，只能咬牙切齿在一旁死死的瞪着嬌极。 嬌极此时其实并没有昏过去，脸上就算被踏两脚也是死扛着没有出声。 “不应该，实在不应该啊。为了挽留下面子，才想出这种法子，一时间竟然没有顾及到小狐妖是个女孩。自己做出这种举动，要是不假装昏死过去，怕是真的要给气头上的小狐妖活活打死，那自己还手不还手？不还，自己总是要保住性命吧，还是要自保。还手的话，且不说打不打得过这问题，道理上自己也是站不住脚啊。”嬌极心里懊悔不已，冲动真的是魔鬼啊。 打定主意装死，看看小狐妖是否能消消气，等她平静下来，自己再装装可怜，打一手感情牌，尽量把这事情大事化小，揭了过去。这便是嬌极心中的想法。 再看小狐妖，本来想等着嬌极醒来，好好质问他一番，再饱以一顿老拳，把自己这口恶气出了，也让他往后再也不敢有这种造次的行为。 谁料想，这半晌过去，嬌极仍然是没有醒转的迹象。小狐妖心中越来越是窝火，又不敢再对嬌极下脚，生怕就此会害了嬌极性命。女子年幼，但始终是个心善的。 小狐妖四处看了看，想要找些外物打砸了，先泄出这口怒气。先望着石质桌椅，犹豫许久，估计是因为石桌打砸起来要废些气力，就先让那套桌椅侥幸逃得条性命。 移开目光，又看了好一会儿，洞中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啊，总不能去砸嬌极睡觉的干草吧，那玩意儿砸起来估计像是跳舞蹈吧。做人难，做狐妖更难啊。 小狐妖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到石桌……上的竹筒上。 “哼，就是你了。”小狐妖几步上前，抓起竹筒就准备往地上摔。竹筒就要脱手的时候又赶忙反悔死死捏紧。握在手中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轻轻把竹筒放在桌上，反水捏起另外一个竹筒直接砸在地上。 一声闷响，竹筒被砸成几瓣。 “还好姑娘我机灵，差点砸了我自己的竹筒。发个火要是砸碎了自己吃饭的家伙什，那可太不值当。砸碎这疯孩子的竹筒，看你以后用什么喝芝香露，哼！”小狐妖喃喃间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带着丝狡黠。看来对于自己的急智是很满意的。 嬌极听到一声闷响，偷眼瞧了瞧。望见是砸碎了个竹筒之后又赶紧闭上眼。突然听得小狐妖这稚气言语，又偷眼瞧了瞧，一看小狐妖那副笑容，险些笑出声来。但此时显然不适合发笑，嬌极压抑得很是辛苦。 “看来总算是逃脱一劫了，不过是摔碎个竹筒，能有什么打紧的，谷中有一小片紫竹林，自己去砍上一棵，做几个竹筒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小狐妖还是孩子心性，孩子心性啊。”嬌极闭着眼，心里简直就要乐开了花。 小狐妖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按说我灵气暴动，但是在最后我有意控制了力道，想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伤害啊，至于那两脚？根本就没附加灵气，连体魄我都有刻意收敛了，更加不可能重伤他嘛！难不成，他在装昏？”小狐妖满腹狐疑，将目光投向嬌极，盯着他的脸，希望看出点端倪来。 嬌极晓得此时时机已经是刚好，醒过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再则时继续装昏，想来是要引起小狐妖怀疑了。 “啊……”嬌极发出几声痛呼，悠悠的睁开眼。一眼看到小狐妖的方向，缓慢爬起来站好，装得一脸痛苦。 “恩公，是我的错，我一时欠缺考虑，忘了顾及你的女子身份，以和旧日玩伴嬉闹的形式冒犯了你，要打要罚，任恩公处置。”嬌极坦诚的说道。右手轻轻的揉着脸，表情很是吃痛。 感情牌嘛，就得要这样打。装得可怜的紧，承认错误，摆出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小狐妖原本是想要再好好惩戒嬌极一番的，没曾想嬌极醒来就先是坦诚认错，这下反而不好下手了，心里有些后悔，就不该给这疯孩子开口的机会，直接先下手为强多好。 手抬起来，又是放下，反复几次，小狐妖还是没有下手。 嬌极一看，苦肉计果然是起了作用，赶忙再加一把火。 “恩公，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看来果然是这样。打我吧，您下不去手。骂我吧，您张不开口，谢谢恩公原谅我。”嬌极拉着个二皮脸不知羞耻的奉承几句。 小狐妖更是骑虎难下，不教训教训他，始终觉得过意不去。真要下手，他这高帽子盖了下来，还恬不知耻的说谢谢自己原谅，自己哪里说原谅他了？可是这样一说，自己倒是不好再发作了。只得在心里把嬌极暴打几十拳，暗骂几声无赖云云的。还是涉世未深，架不住这嬌极脸皮厚如城墙。 嬌极看小狐狸默不作声，只是在那儿气得干跺脚，不由洋洋自得。“小样，就你这样的，我还不能给你轻易拿捏了，都愧对胖花一声公子。”想想也就是了，嬌极也不敢如此说话，不然刚逃脱的噩运，估计是立马夹杂着狂风暴雨倾泻下来。 “恩公，那要是你实在气不过，干脆我怎么孟浪你，你尽数还回来就是了，我绝无二话。”嬌极感觉刀斧离身，自己算是安全了。转瞬就开启疯狂作死模式。 “你这无赖，浪荡子，疯孩子！”小狐妖一听这话，恢复正常的脸色立刻又转成绯红。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自认为很毒的话，就是一拳打了过来，力道算得很好，保管不会伤及嬌极性命，皮肉之痛却是能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嬌极望着这极速奔来的一拳，想躲也躲不开，只能闭上眼睛接受，主要是害怕啊。 感觉左眼中了直直一拳，嬌极成四十五仰望天空姿态往后倒去。心中最后一个想法：“得了便宜别卖乖，祸从口出！” 嬌极这一次是真晕过去了。小狐妖对自己这一拳的力道很自信，转身走到石桌子旁，拉了张椅子坐下。 小狐妖右手轻轻拂过左手手腕，空间手镯光芒微微一闪，手中已经多了一套茶具。小狐妖又用术法烧了些热水，泡开了茶自斟自饮。时不时望向嬌极，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嘴角弧度上扬，溢出些笑容。 一盏茶喝完，嬌极终于醒了过来，眼睛眯开一条缝，向石桌看了看，又迅速把眼睛闭上。 这一次小狐狸眼角余光已经是瞥见了嬌极动作，只是小狐妖假装不觉，心中想着“我倒要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嬌极又装死半盏茶时间，约莫是心中想好了对策。故技重施，**着起身，不停地揉着眼睛。 小狐妖只当做听不见，看不到。专心饮茶，也不管嬌极在那里耍些幺蛾子。 嬌极有些尴尬，又不晓得下一步该如何动作，咱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啊，再有急智，此时也是顶个锤儿的用啊。 没法子，自己喊的疼，跪着也要喊完了。嬌极心一横，管个屁的面子。**越大大声起来。 要不是小狐妖清楚自己刚才那一拳到底有几分气力，此时都要怀疑自己把这嬌极打得多严重，跟回光返照似的，至于么。 “别装了，过来坐下。”小狐妖既然知晓内幕，此时越看嬌极，越是觉得这疯孩子演技蹩脚。 “好嘞，恩公。”嬌极讪讪挠挠头，恬不知耻的凑了过去。 嬌极拉了一张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本想翘个二郎腿。转念一想，自己要真这样，那就太大爷了，现下这个情况，不适合。两只脚做了个假动作，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好了。 “站着。”小狐妖淡淡出声。 “啊？”嬌极一时没听清。 “我说，叫你起来站着。”小狐妖微微加重语气。 “哦，恩公。”嬌极一脸可怜兮兮的站了起来。 小狐妖看着嬌极一脸苦兮兮的，站得笔直，瞧着就像自己给夫子训斥了时候的样子，配合乌青的尊严，实在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嬌极望着小狐妖爽朗的笑容，一时有些呆了眼。“之前怎么没感觉，这小狐妖长得蛮好看的，也很坦诚啊，你瞧，这不就很真诚嘛，一点也不做作。”嬌极内心想着。 小狐妖笑了一会儿，才突然发觉嬌极一直盯着自己看，赶忙收了笑脸，抿了抿嘴唇。淑女册上可写了，笑不露齿。 “你看我作甚？”小狐妖淡淡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恩公你好看。”嬌极潜意识脱口而出。 小狐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有一丝窃喜。面上却是没有表现，也不出声。 嬌极话刚说出口，立马后悔不已，先前就留下了个浪荡子形象，现在出言孟浪，怕是又逃不过一顿毒打。 嬌极已经是绷紧肌肉，准备见势不对就要拔腿开跑。再挨上一顿打，自己可是真扛不住了。 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落下来，嬌极有些疑惑。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以他看来，小狐妖怕不是在酝酿什么大杀招，要把自己干脆利落解决掉了？ 嬌极越想越忐忑，只能硬着头皮，试探出声：“恩公？” “你的竹筒不小心被我摔破了，空间手镯里没有储备，你想法子重新做一个替用吧。”小狐妖表现得像是没听到先前嬌极那句言语，说起竹筒的问题。 “哦，那倒不妨事的，我前几天看到谷中有片紫竹林。我去砍一棵回来，重新做几个就是。”嬌极有些诧异小狐妖的表现，但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的应对。 “哦，那就好。”小狐妖轻声回了一句。 一人一妖都是沉默下来。 “对了，你先前切磋的招数，怎么全是泼皮无赖打架的路数？”沉默一会儿，小狐妖率先开口问道。 “我之前没法修炼，在族中也不怎么受重视，平日里也就只有我那个伙伴会和我一起嬉闹。为了照顾我，我们切磋时候都是这样的，你来我往打上半天，大汗淋漓的才算爽快。”嬌极说起来，有些羞赧。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切磋起来，都是这些江湖路数。”小狐妖说道。 小狐妖也没有想要乘势追问，问清嬌极属于哪一族，怎么会断了一臂，又被独自遗留在荒郊野外。就正如嬌极也没问过自己是什么种族，怎么会独自居住在这山洞里。尽管二人对这些问题都很好奇，但是谁也没有提起过一样，这是两人没有说穿的默契。 又是沉默。 小狐妖右手轻轻一拂，手中多了一册竹简。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向嬌极。 “落星拳”嬌极看了看竹简上的字，一头雾水望向小狐妖。 “坐吧。”小狐妖也不急着回答，出声让嬌极坐下。 嬌极拉开椅子端正坐了下来，这一次很规律，没有吊儿郎当。 “你没有一身攻伐的本领也不是事儿，总不能以后对敌还用你那老一套吧。我族中核心功法，典籍。记在脑海中的被下了禁制，不能教授给你，别的我又没有。这落星拳刚好够你目前所需的，你先练着，往后有机会了再寻别的兼修。”小狐狸神色很严肃，对着嬌极说道。 嬌极内心有些触动，蠕动了下嘴唇。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得出口。 “那多谢恩公了。”嬌极犹豫半天，只是说出这样一句。 小狐妖看着嬌极的模样，想要松快一下气氛。 “行了，就这样，怕莫不是还要学小女儿姿态。我回洞府打坐修炼了，你自己也看看拳谱。”小狐妖打趣了嬌极一句，转身就走。 “谢谢你，恩公。”小狐妖快要走到黑暗里，突然听到身后嬌极出声。小狐妖听得出嬌极话里的真诚意味，与前些日子刻意表现出来的那种谄媚，讨好，截然不同。 小狐妖停下步子，却没有回头，右手举过头顶轻轻摇了摇，迈入黑暗。 嬌极看着黑暗里笑了笑，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他心里清楚，不用再那么刻意的表现了，今日他已经清楚知道了，小狐妖对自己没有恶意，反而很是维护了。往后该是要对小狐妖撤下心防了。 嬌极把竹简打开，上面都是图画。从起手式一直画到收拳，很简洁。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大像是什么高深秘籍。 想着小狐妖说得郑重，嬌极又反复看了几遍。却发现好像其中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立刻起了好奇心。 “本来也是要挥拳百万的，小狐妖也说秘籍足够我所需了，先练试试看。”嬌极这样一想当下就开始演练起来。 模仿着竹简上的图画，跟着人像动作练习了几遍，感觉浑身有些酸痛。嬌极不由心中大喜“有效果！练习这个走桩出拳，对体魄消耗极大，如此一来还能起到打熬筋骨的作用。” 嬌极又练习了几遍，突然想到：“本身修习羊皮卷便要求对自己出拳，要是拉开这拳架向自己出拳，会不会事半功倍？” 嬌极想到就开始实验，从起手式开始演练，到了出拳的时候反手向自己递出一拳击打在胸骨上。 嬌极被自己一拳打得踉跄后退几步，蹲坐在地上，只觉得胸骨疼痛欲裂，还好仍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没有伤到骨头根基。 感受了一番，觉得可行。嬌极气喘吁吁回复了一会儿，站起身又是从起手式开始演练再向自己递出一拳。 如此反复了几次，加上中间恢复的时间。半晚时光悄无声息的就溜走了。 “差不多了，再练下去过犹不及反而不好，该休息了。”嬌极想着。 收了拳架，喘息了一会儿，嬌极抬脚走向干草，轻轻躺了下来，使自己尽量动静小些。不多时，沉沉睡去。 小狐妖此时正在打坐修行，今晚她的心情不错。嬌极今晚很安静，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发出些扰得人心烦意燥的怪声响。 会心笑了笑，勾动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和衣躺下，取出个枕头抱在怀里，闭上眼放空心神歇息。 这一夜，二人睡得都香甜。 嬌极起的很早，他心甘情愿。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多收集些芝香露，自己还是只喝一小口，小狐妖就能比之前多喝些。 脚步轻快的走出洞府，太阳刚露头。嬌极嘴里哼着小曲儿开始劳作。“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昼赏微云夜观星，醒亦念卿，寐亦念卿。 春临百花冬见雪，冷也是你，暖也是你。 海上明月眼前人，远亦怀若，近亦怀若。” 嬌极轻声哼着在花丛中忙碌，至于为什么此时不由自主哼出这一首小曲儿，要等多年后他才能真正晓得。当然了，这是后话。 不多时，嬌极把挂在叶子上的芝香露都收集完毕，小心翼翼的走回了洞府，走得极为缓慢，生怕洒出来一滴。 将竹筒轻轻放在石桌上，嬌极才算心中大定。一手托腮，神游物外。 小狐妖美美睡了一觉，洗漱完了过后也就缓慢踱步向这边行来。远远的就望见嬌极托腮坐在桌子旁。 “这疯孩子不疯的时候其实还是蛮耐看的。”小狐妖心中想道。 “呸呸呸，瞎想什么呢，他就是个公的人族。”小狐妖已经内心和自己开始纠缠起来。 “恩公，过来用早饭了。”嬌极回过神，恰好看到小狐妖站在一边发呆，出声喊道。 小狐妖给嬌极一叫，即刻回了神。收拾心思，从容的走到石桌旁坐下。 嬌极等着小狐妖落座了才发现一件很严峻的事：自己的竹筒给小狐妖昨天“不小心”砸破了。现在只剩一个竹筒，两个人那怎么搞？一人喝一口？那断然不行的，自己要是提出这种建议，小狐妖怕是要觉得自己居心叵测的。 沉思一会儿，嬌极有了决定。 “恩公，请用。”嬌极用右手缓缓将竹筒推向小狐妖。 小狐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不分成两份？” 话刚出口，小狐妖马上醒悟过来。“是了，昨晚自己摔破了一个竹筒，今天肯定就少了一个竹筒，还怎么分得成两份。” 有些歉然的望向嬌极。嬌极还了一个微笑过去。 “恩公，我修行体魄消耗不算大，你练气，芝香露对你是不可缺少的，你先用吧。我等会儿去紫竹林砍棵竹子再做一个就是。”嬌极说道。 小狐妖也没回答，犹豫了一下，端起竹筒缓缓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小狐妖就停了下来，从空间手镯里取出一方手帕，擦拭了嘴角残留。 “我出去办些事情，你收拾一下。昨晚给你的拳谱，记得勤加练习。还有，别忘了记得再做个竹筒回来。”小狐妖对着嬌极叮嘱几句。 嬌极微微点点头，小狐妖才起身出了洞。 嬌极坐在椅子上傻笑了片刻，站起身准备把竹筒拿去溪边清洗。端起竹筒才发现，里面余着半筒芝香露。 嘴角略微上扬。嬌极隔空把剩下的芝香露倒进嘴里，咕噜咕噜吞咽下去，抿了抿嘴唇。 拿起竹筒，嬌极走出山洞来到溪边，细心把竹筒洗净了，放在旁边晾晒。抬起头看了看，天气真好，又是一个艳阳天。 走了半柱香，到了紫竹林。嬌极从腰间取下小刀，这是先前与小狐妖要来的，不然靠自己用手劈，可做不出光滑漂亮的竹筒。 选了半天，嬌极才选定一棵粗细适中，色泽发亮的紫竹砍了下来。 取了中间两截连在一起的，分别割了下来。仔细的磨削茬口，好半晌才打磨光滑了。拿着手中一对含着自己心血的竹筒，嬌极脸上微笑洋溢。 “做一只不如做一对好了，自己和小狐妖以后就用这个喝芝香露，洞中那一只就专门用来收集。这样的安排，刚刚好。”嬌极心中如是想道。 做好了竹筒，饶回溪边取了之前那只旧的。嬌极脚步轻快的向着洞府跑去。 回到洞府，嬌极将三只竹筒整起摆放在石桌上。看了一会儿，觉得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翻开落星拳谱继续跟着图画联系走桩，出拳。 嬌极跟着图画练习了大半天，对自己也递出几十拳，比昨天强了不少。嬌极认为，照这样发展下去，距离自己挥拳百万应该不会太远。 袒露心扉下 傍晚时候，小狐妖回了洞府，手里拎着只野鸡，色彩斑斓。 嬌极没有再认为这是小狐妖带回来的宠物，他清楚的知道，这只野鸡是他们今晚的餐食。 “我来吧，恩公。”嬌极上前几步，接过野鸡。 “嗯。”小狐妖点点头，将野鸡交给嬌极。 朋友之间，需要主动承担，一旦有一方认为对方的好是理所应当的，通常关系破裂就不远了。 嬌极从腰间取下小刀，刀锋从野鸡颈间快速划过，血液汩汩流淌。 嬌极给野鸡放完血，小狐妖用术法烧了开水，嬌极又给野鸡褪完毛，开肠破肚清理完内脏，准备工作这就算做好了。 嬌极望向小狐妖，小狐妖已经是心领神会。从空间手镯中取出佐料，一个响指，过年腾腾升起。嬌极飞快把佐料在野鸡身上涂抹均匀了，穿好架子放在火上翻烤。 不多时，肉香四溢，野鸡已经是烤好了。嬌极把烤好的野鸡从火上取了下来，递给小狐妖。 小狐妖接过去，撕下来一个鸡腿，剩下的又都递还给嬌极。 嬌极傻了眼，自己又不是上次那般恶趣味，这次是要小狐妖先选好中意的，选了去过后自己吃剩下的，怎么又是扯下一只腿就递了回来。 “我本来就吃不了多少，只是馋，有时想要过过瘾。往常我一个人总是会浪费，现在有了你，刚好杜绝浪费了。”小狐妖说了一句，开始慢慢撕咬着鸡腿。 嬌极讪讪一笑，也不推辞。抓着剩下的大半个鸡身子大快朵颐。 “我们，算是朋友吧？”小狐妖冷不丁望着嬌极问道。 嬌极一听楞了楞，停了嘴上的动作，慌忙把嘴里的野鸡肉咽了下去，又胡乱用袖袍擦了擦满是油光的嘴。 “当然算啊。”嬌极急忙出声道。小狐妖救了他，最开始他还有些提防，所以故作最爱装模作样。现在已经知道小狐妖对自己是真正好的，因此他打心眼里愿意同小狐妖做朋友。 “那我们今天都坦诚一些，把各自的来历说一说吧，朋友之间总该坦诚相对的。”小狐妖说道。 嬌极并没应声。 小狐妖也不管，自顾说道：“我是涂山九尾天狐族的公主，我父王是涂山狐族的王。我之所以会独自幽居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父亲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很难过，所以才一个人逃离族中，到了这里试图躲避。这里也不叫芝兰谷，是因为我喜欢芝兰的香味，喜欢喝芝香露，我才把这里命名为芝兰谷。” 嬌极听了小狐妖的话也没有太大震动，小狐妖的身世没有让自己感到震撼。自己也是出身大族，尽管现在被逐出氏族了。对于小狐妖的来历，通过她的修为自己也猜测过多半来头不小，也就不那么惊讶。 “你父王为什么要杀死你的朋友？”嬌极出声询问自己疑惑的地方。 小狐妖黯然神伤。 “我们从小一直长大，可是我的性格有些回避，对于某些事情我难以决断，不想接受，也不好拒绝。所以选择回避，不理会。这就导致我在许多地方会迁就她，也没能表达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的那个朋友，一直觉得自己出身不好，想要通过嫁给我王兄提高自己在族中的地位。可是我知道王兄并不喜欢她，所以她要我向父王提出要王兄纳她为妃时，我并没有果断拒绝，但也没有向父王纳言，一直含糊着。她便一直心存念想，最后修炼了族中严禁的媚术，企图媚惑我王兄。没想到被我父王察觉，王兄是涂山狐族唯一的王子，是将来的继承人，位同君主。魅惑君主在族中是死罪，我晓得的时候想要赶去为她求情，可是晚了，她已经被我父王处以极刑。我纠结万分，最后也只能到这里避世，希望逃避自己内心的煎熬。” 小狐妖说完，眼里水汪汪的，泫然欲泣。 嬌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狐妖，只能想着等有时间慢慢再开导她了。 “恩公，那你全名叫什么？现在多少岁了？”嬌极沉吟一会儿，选择先不接刚才那个话题，转而问道。 “白芷，今年十三岁。以后你也不要叫我恩公了，我们是平等的，朋友。”小狐妖说道。 “好吧，那我也跟你说说我的经历。我叫嬌极，十六岁。本来是要自称为轩辕氏嬌极的，我的父亲是少昊，是轩辕氏族长。只是现在还被囚禁在帝都，已经十年了。蚩尤派人将轩辕氏族放逐到山海界，我在路上惹怒了帝都使者，被他斩断一臂，我叔父昌意顺势将我逐出轩辕氏族，一刀两断，所以我就不能对你自称为轩辕氏嬌极了，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叫姬陌，已经告诉过你了，就是这样咯。”嬌极双手一摊，一脸无奈的说道。 小狐妖没想到嬌极也是大族出身，先前只以为是个小门小户的，或者是乱世之中给人家劫了道，所以才会在荒郊野岭受这么重的伤。 此时听了嬌极的经历，觉得嬌极比自己可要凄惨太多了，不禁用很温情的目光投向嬌极，希望可以安慰下他。 “嘿，少来，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而且也不再是修行废材了，我会努力修行的。总有一天，别人欠了我的，我会加倍拿回来。我还要去帝都，救出我父亲。”嬌极笑着回望小狐妖，言语中满怀坚定。 “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疯孩子。”小狐妖握紧粉拳，给嬌极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疯孩子？”嬌极这才想起来，昨晚小狐妖以为自己昏死过去时也是叫自己疯孩子，这是什么由头。 “炼体练到对自己挥拳头的，你怕还是头一个呢，不叫你疯孩子叫你什么。以后我不叫你嬌极，也不叫你姬陌，好不好？”小狐狸莞尔一笑，笑颜如花。 “这当然可以了，我的公主殿下！”嬌极望着小狐妖的笑容，心中想着你想怎么叫都随你，只要你开心也就是了。 嬌极在心中对自己说道：“白芷，我会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是我的承诺！” 白芷的秘密？ 距离 两人坦诚相待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嬌极和白芷两人相处起来越发合拍了。清晨时嬌极早早收集好芝香露，放在桌子上。走到洞府深处叫白芷起床用早饭。 “白芷，起床了，芝香露都收集好了！”嬌极隔着帘大喊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嬌极刚跑开，一个竹筒便直接朝着帘子飞了过来，要是跑慢两步，头上该是要砸个大包了。 白芷有些许起床气，嬌极头一次走进洞府尽头叫白芷起床时差点又挨了一顿打，只当是白芷不喜打扰。等到吃早饭时候白芷向他道歉，他才晓得，后来就学乖了，喊完就跑。 回到桌子旁坐下，将芝香露分了两份。还是按惯例，白芷的那份占三分之二，嬌极喝剩下三分之一。 就为这事儿，白芷还和嬌极抗议了好几次，在她心里，这芝香露理当平分才对。被嬌极以“我年纪比你大，该让着你些，你消耗大，又不爱吃饭，我晚间多吃些肉就够了，芝香露不必要喝这么多”为理由镇压几次后，也就默认下来。 默默守在石桌旁，眼睛始终瞥向洞府深处。等到白芷从阴暗处中走出，望着她睡眼惺忪，一脸生无可恋神色，嬌极眼中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啊……”白芷就着桌子坐下来，张牙舞爪看着嬌极，胡乱抓着自己一头蓬松的长发，以此表达自己内心现在极度不满。 “大清早的哪有你这样的，扰人清梦！”白芷抓了一会儿头发，嘟着嘴朝着嬌极发气。 嬌极也不回答，只当作没听见。这样的情景在这半个月时间里天天都在上演，嬌极已经是习惯了，对于白芷现在的表现，见怪不怪。 不理睬，不做声，不对望。这是嬌极近来针对白芷起床气发作一事采取的三不方针，实施起来很有效果。 果然，白芷自己抓狂了一阵儿，嬌极也识趣的没触她眉头，她也就自己回复平静。 端起竹筒，慢条斯理的吮着芝香露，仿佛刚才的那个小泼妇形象从来没出现过，此时的白芷很安静，优雅。 嬌极看着白芷开始用早饭，笑着摇摇头，端起自己的竹筒也开始慢慢喝起来。 两人喝芝香露用的竹筒，是嬌极前些日子里砍的紫竹做的。嬌极本来做一对儿，只是想着给两人都换个新的竹筒，毕竟紫竹做的竹筒比之前的要美观得多。此时看着白芷用的是自己做的竹筒，自己用的和她的是一对儿，心里没来由有些说不清的愉悦感。 “我饱了。”白芷喝完芝香露，随意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起身对嬌极说了句，看嬌极不说话。就心满意足踱着步子向洞府尽头走去。 这是两人间的暗语，如果翻译过来就是: “等会儿把竹筒拿去洗了。” “嗯。好。” 嬌极不说，即是默认了答应下来。 喝完芝香露，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嬌极挑了挑喉结，慢慢站起身拿起竹筒向洞外走去。 去溪边逛了一圈回来，嬌极轻柔的把竹筒倒扣在石桌上阴干。 取出羊皮卷，照着落星拳走桩，先走完一套，对着羊皮卷击打一拳。再从起手式开始演练，出拳对象换成自身。 一拳打完自身，拳头上携带着的金光就会消散十之八九，再击打羊皮卷，再向自身递拳，来回交替。 嬌极现在每日大概可以重复百次左右，白芷检查过他的身体状况，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的修为进度很快。白芷认为他自己误打误撞专研出来的法子，就目前来说效果很好，如果能够继续保持下去，嬌极一个月差不多可以打破熬筋境桎梏。 嬌极勤勉修炼的时候，总是感觉过得很快。这不，都已经酉时了。 “白芷应该已经吐纳结束了吧。”嬌极收了拳架，喃喃自语。 不多时，白芷果然走了出来。和嬌极打了个照面说道:“我出去了。” 嬌极点点头。 白芷踏步走出洞府，凌空飞起，向远处遁去。没多会儿，提溜着一只肥硕的兔子就回来了，右手捏住兔子两只耳朵，那兔子不停挣扎。 微微屈指一弹，像是给了兔子一个脑瓜崩。就见那只兔子安静下来，昏迷过去。 把兔子随手扔给嬌极。嬌极接了过去，放在地上。从腰间取下小刀，开始剥皮取肉。 “你给我安的灵气手臂，灵气快要耗尽了，晚些时候你得给我重新做一个手臂了。”嬌极处理着手上的兔子，抬头向白芷说道。 “嗯，好，知道了。”白芷坐在石桌旁，头也不抬，轻声答应道。 “这灵气手臂不怎么耐用，总是用不了两天就得重做，还是不太方便。使不上大力气，我走桩练拳的时候也不适应，感觉不到左臂存在，想来还是只能在杀只兔子野鸡的时候起点作用。哦，对了，我可不是在埋怨你啊，有总比没有好，不然这兔子我都不好处理了。”嬌极一边干着活计一边碎碎念着。 白芷默默听着，不出声，也不感觉烦人。她很喜欢听嬌极同自己念叨这些家长里短。在族中没有人会和白芷分享这些东西，哪怕是她的父王，王兄。他们关心她的修为进境，缺少什么东西也想招一定会给她弄来，只是不会同她这样说这些琐事。 “知晓了，等我境界再高些，或者找到能重塑肌体的灵药就给你弄条真正的手臂。”白芷听了半晌，才望着嬌极虚幻的左臂说道。 “那感情好，先谢谢白芷妹妹了。”嬌极转过头来，展露笑容。也不推辞客套，先腆着脸敲定下来。 白芷也不认为有什么不恰当，或是感觉嬌极得寸进尺。“朋友之间就该这样坦诚啊，想要，那就直接说才对嘛。”白芷心中就是如此想法。 “对了，疯孩子，待会儿拿兔子炖汤吧，吃了半个月烤肉，我有些腻了。”白芷无聊的拨弄着手指头，突然心血来潮，想换换口味。 “嗯，没问题。”嬌极拍拍胸脯，爽声答应下来。只是忘了手上兔子还没处理干净，衣服上沾满了兔血。 白芷噗嗤一笑:“疯孩子，你不但疯，还蠢笨得很！哈哈。” “额，呵呵。”嬌极也无从辩驳。讪讪笑了两声，就把事情揭了过去。 嬌极处理完兔子，对着白芷把手一伸。 白芷一手拂过手镯，取出个锅子丢给嬌极。 嬌极稳稳当当接住了，用柴火把锅子架了起来，兔肉放进去，又加了些水和着点盐巴盖好锅盖。 白芷打了个响指，火苗升腾，点燃柴火。 接下来就等着兔肉煮熟便是了。嬌极起身坐到白芷对面，对坐无言。 瞥见洞口处有皎洁月光洒进来，嬌极念头一转道:“白芷，我们去外面看月亮吧，今晚月色应该很美。” “好啊，疯孩子。”白芷一口答应。两人并排着走出洞口，寻了一小片草地相邻坐下。 月明星稀，山谷中很安静，只有些萤火虫在花草间游玩。白芷抬头望着月亮发呆，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嬌极闻着从白芷身上传来的清香，很淡雅的芝兰香味，忍不住想凑近闻闻。 想到就开始做，嬌极手臂向后衬在地面上，屁股轻轻抬起，往白芷那边极为缓慢的挪动了些许。 “疯孩子。”白芷突然低下头，望着山谷腹地，开口喊了声嬌极。 嬌极只以为是被抓了现行，一下动作都停滞下来，屁股还在悬空没坐踏实。 “你说，我们要是一直都这样生活那该多好啊。”白芷顿了顿继续说道，话语带着淡淡哀愁。 “啊？”嬌极一听，原来没有被发现，心中大石头落下一半，赶紧放下屁股坐好。 “我是说，要是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谷里多好啊。”白芷转过头，望着嬌极回答道。 嬌极看着白芷的脸，听着白芷说话。却突然发现。白芷脸上有雪白的绒毛正在冒出来，以为白芷想吓唬自己，不由得想要发笑。出声笑道:“我又不是刚见到你那时候的我了，怎么？还想吓唬我一次啊，可么得门儿！” 白芷一头雾水:“疯孩子在说些什么，难不成又疯病发作了？” 想要用手扶一下额头，表现出自己的无奈，猛然发现手掌自主恢复了原型，一只狐狸爪子显现出来。 “啊！怎么忘了今天就到日子了。疯孩子，快带我回洞里，这几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慌。”白芷慌慌张张对嬌极开口说道。 嬌极满腹狐疑，白芷这是在闹什么，实在看不懂啊。 嬌极心思流转，还在猜测白芷到底要耍什么幺蛾子。眼前却突然白光一闪，嬌极觉得光芒射得眼睛发痛，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嬌极傻了眼。地上只有一条白色裙子，然而白芷人不见了。嬌极赶忙捡起裙子，却看到裙子下盖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生有九尾，只有自己手臂长度。 嬌极满怀疑惑的望向小狐狸。 那小狐狸回望过来，眼睛里很人性化的表现出极度委屈。 嬌极惊呼出声:“不会吧，额滴个乖乖！” 始料未及 通过细致的观察加上大胆的设想，嬌极确认了眼前这只小狐狸就是白芷。 “废话，这小眼神儿也就白芷做得出来，瞧着可怜兮兮的，真想给它一巴掌。” 想到就做，嬌极上前轻柔抱起小狐狸，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小狐狸头上。 小狐狸瞬间炸毛，对着嬌极龇牙咧嘴，但始终不敢咬下去。 形势反转，现在白芷变成这般形态，对于嬌极几乎没有威胁性，还是先忍下这口气比较好。 手掌轻轻抚摸过小狐狸头上的绒毛，嬌极一边说道:“白芷，要乖啊，咱们回去喝汤咯。” 打完一巴掌立马送上个甜枣，嬌极带着阴测测的笑容对着小狐狸开始哄骗。 显然，小狐狸不吃这一套，表情仍然凶恶。 “想嘛呢，你当自己还能随意拿捏我呢！”嬌极笑着又是一巴掌轻轻拍了上去。 小狐狸一下子泄了气，安静下来躺在嬌极怀里。 发出几声恶趣味的大笑，嬌极抱着小狐狸向洞中走去。 火上炖着的兔子已经煨得软烂，嬌极把锅子端了下来。把小狐狸放在石桌上，转身盛了两碗汤，将其中一碗用嘴轻轻吹得凉了些，才推到小狐狸身旁。 “白芷，喝汤吧，已经给你吹凉了。”嬌极说道。 小狐狸不见动作，有些犹豫。片刻之后，狐狸脸上表现出微微嫌弃。 嬌极一看乐了，低沉着脸说道:“咋的，还怕我吹进口水去了啊！” 小狐狸一听嬌极言语，见风使舵的功夫那也叫是练得炉火纯青。迅速低头，伸着舌头开始舔舐肉汤，喉咙吞咽汤水的声音咕噜咕噜直作响。 “过分了啊，喝汤还能吧唧嘴，你敬业一点行不行。”嬌极扶住额头，一脸鄙夷。 小狐狸没说话，事实上此时的她是说不了话，不然估计已经开始舌灿莲花。 “你得学学我啊，你看我之前演给你看的剧情多自然，多流畅，简直无懈可击啊。你再看看你自己，浮夸了，浮夸了啊，哈哈。得改进，终究还是年纪小，经历少。”嬌极自顾自继续说着，神采飞扬，想来对自己的演技是十分满意的。 小狐狸说不出话，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齿，喉咙发出呜呜的低沉咆哮。实在怪不得小狐狸忍耐力不够强，主要是嬌极此刻的言语举动着实有些……额，欠揍。 嬌极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再一次被小狐狸记下一笔债务，准备不久后就要讨还。仍然眉飞色舞的自夸着，说到兴起时候，手掌抚摸小狐狸头顶，说教着“可不敢再这样继续荒废下去，白费了天资聪颖，往后得尽量向我看齐啊。”诸如此类的言语。 小狐狸已经看透了，疯孩子是真疯了，可怜哟。 暂时不和嬌极掰手腕子，小狐狸强忍着咬他两口的冲动，低下头只顾喝汤，两只耳朵往下耷拉着，紧贴在脑袋上，耳不闻为静嘛。 嬌极说了半晌，突然察觉到不太对劲。怎么好一会儿没听见小狐狸发出低吼给自己配乐了，明显不对嘛。 转头望向小狐狸，嬌极无奈的说道:“你瞧瞧，才说你两句，你就这个样子，这怎么了得。”两手给小狐狸把耳朵扯住，生生又让它支棱起来。 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蹩脚演说，小狐狸一脸生无可恋，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暴怒，寄希望于嬌极快些说完。 嬌极絮叨大半天，觉得有些口渴，放开小狐狸，端起肉汤如品茶般轻轻嘬了一口，心满意足。 “最开始迫于你的淫威，才不得已屈服装出一副谄媚相。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老天有眼，终于让我发泄心中这一口怨气，爽，真是爽啊！”嬌极看着小狐狸，一脸猥琐，状若疯魔。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等我过了这一关，你才真的要受到本姑娘的淫威迫害。” 疯狂以后便是沉默，小狐狸趁着嬌极回复平静的空挡，赶忙跳下石桌跑到锅子旁，长长的嘴巴凑进锅子里，喝得肚子圆滚滚的，往后一倒，躺在锅子旁一脸陶醉。 “人身时，往往尝到些味道就感觉饱腹感强烈。如今变得娇小了，不知道怎么饭量却涨得如此之快。”小狐狸想了半天，最终归咎于是受了嬌极的气，所以才化悲愤为食量。 嬌极疯狂作死一番，又神游了一会儿，估摸是在回味刚才的蹩脚演讲。 回过神来，望见小狐狸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肚皮撑得像个皮球。呆了呆神，转瞬笑得涕泪横流，险些把鼻涕泡都给笑破。 小狐狸也不去管他，甚至懒得看他一眼。权当是他又疯病发作了，反正晚些时候总是要和他清算总账的。 嬌极笑了半天才终于直起腰来，走到锅子旁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小狐狸肚皮。 “咻。”一股水柱从小狐狸口中喷射出来，直接喷到嬌极脸上。 嬌极笑容凝固，用袖袍擦擦脸，也不恼。轻柔把小狐狸抱在怀中，用另一边袖袍给小狐狸擦了擦嘴边的油渍。 小狐狸心中大寒:“这位仁兄，您这袖袍像是没换过吧，天天用袖袍擦嘴我也没嫌弃您磕碜，可您干嘛用你的袖袍给我擦嘴啊！” 张开嘴，头朝地面，一直往外吐着口水。 嬌极看着小狐狸的动作，只以为是小狐狸羞涩和自己共用一件衣服擦拭油渍。突然想起，就算不是同一只袖袍，好像这样也太孟浪，是有些唐突了。 一念及此，本来准备送小狐狸回去休息，嬌极却是犯了难。 “和自己共用一件衣服的不同袖袍擦嘴，小狐狸都已经这么抗拒了，自己要是冒然进入她的闺房，想来她更是不悦。一同睡在干草上？那也不行，尽管小狐狸现在不是人身，但还是不能如此逾越，这下可该怎生是好！” 心里踌躇不决，嬌极心里做了一番权衡，才终于有了决定。 把小狐狸抱到干草上安置好，嬌极走到一旁练习走桩。 小狐狸此时说不出话，自然更谈不上修行。只能百无聊赖的看着嬌极打拳。 嬌极走桩很认真，向自己递拳气力也出得很重，往往被自己一拳打得在地上跪坐着喘气，但片刻后又起身继续。 “疯孩子不那么疯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小狐狸斜躺在干草上想着。 自虐许久，嬌极感觉已经达到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收敛拳架，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向小狐狸走来。 “他也要睡在干草上？”小狐狸瞳孔放大，想着要是嬌极真准备这样做，自己现在虽然打不过他，也必须要誓死抗拒。 还好，嬌极走到离小狐狸几步距离就停了下来，干脆的躺在地上。面朝洞口，后背向着小狐狸，想来是怕洞口万一有什么危险，也能挡在小狐狸前面。 小狐狸看到嬌极这么识趣，放下心来。听着几步外嬌极平缓的呼吸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 “罢了，今天的事我就当忘了。疯孩子，算你走运，给自己免了顿毒打。”小狐狸悠悠叹了口气，合眼睡去。 清晨，小狐狸睁开眼，睡眼朦胧的四处望了望，却没看见嬌极。心里有些慌乱，这疯孩子又跑去哪儿了。一个翻身，站立起来往洞外跑去，恰好和正从洞外回来的嬌极撞了个满怀。 一头撞在嬌极脚上，小狐狸反而自己往后弹了几步，甩了甩脑袋才站稳。 嬌极看着小狐狸，轻笑出声:“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只是注定等不到回答。 嬌极也没指望此时的小狐狸能够出声应答，把收集好的芝香露放在桌子上，返身抱起小狐狸放在石桌上，又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取来一个小陶碗，将芝香露都倒了进去，给自己盛了碗昨夜剩下的肉汤，轻轻把陶碗向小狐狸一推。 小狐狸没有忙着下嘴，眼中充满疑惑的望向嬌极。 “昨晚看你喝得圆鼓鼓的，猜想现在的你应该需要更多能量，芝香露都给你，我喝些肉汤也能顶饱的。”嬌极摸了摸小狐狸脑袋说道。 迟疑了一会儿，小狐狸才伸出舌头舔着碗中的芝香露。 “总还晓得我现在不适合用竹筒，换了个口大的陶碗。哼，算你没有彻底黑了良心。”小狐妖边喝边想道。 分别用完了自己的早饭，小狐狸生怕嬌极又用他那已经发亮的袖袍给自己擦嘴，赶紧伸出舌头把嘴边的残余舔干净。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个薄脸皮。”嬌极摇摇头。 小狐妖满头黑线。 嬌极收拾了陶碗竹筒，对着小狐狸说道:“我去溪边把竹筒陶碗洗净了再回来，你同我一起去？” 小狐狸不想和这疯孩子多接触，怕自己被他气死。高傲的迈着步，回到干草上趴卧。 嬌极一看小狐狸不愿意去，也就不再多说，拿了器具向洞外走去。 没过多久，嬌极就小跑着回来了，显然不放心这种状态下的小狐狸独自待在洞中。 看着小狐狸仍然在干草上趴卧，心中定下来，把陶碗竹筒放置好，开始日常自虐。 练得差不多时候，嬌极来到昨晚的老位置躺下来，歇息假寐。 傍晚时候，本来是小狐狸出去狩猎的固定时间。当下，自然是嬌极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望了下趴在干草上睡觉的小狐狸，嬌极起身蹑手蹑脚出了洞口，生怕闹出声响惊扰了小狐狸的美梦。 嬌极才出洞口，小狐狸睁开灵动的眼睛转了转，嘴角上扬。 因为不放心小狐狸，嬌极猎得只野鸡就匆匆赶回洞府。见到小狐狸还在趴窝，自顾熟练的把野鸡清理好，放进锅子里架在火上炖着，小狐狸现在施展不了术法，嬌极也就一直添加柴火，维持着火堆不灭。 鸡汤熬好，嬌极盛了两碗，将小狐狸抱到桌上，一狐一人用了晚饭。 小狐狸喝完鸡汤，倍感慵懒，跳下石桌，继续回去躺尸。 嬌极收拾了碗筷，又打了一套拳才睡下。 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嬌极从睡梦中醒来，猛然看到白芷恢复人形，正在死死盯着自己，鸡皮疙瘩顿时布满全身。 “遭了，报应来得这么快，这一顿毒打看来是躲不过了。”嬌极第一想法就是如此。 正面看着白芷，嬌极决定坦然面对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 “虽然说一时装x一时爽，但是我不后悔，来吧，开始你的报复。”嬌极对着白芷说道。 “放心，不揍你。”白芷撇撇嘴角，示意嬌极尽管放宽心。 “啊？”嬌极有些诧异，面前这人真是白芷？怕是不可能吧，怎么突然就像转了性似的。 “真不揍你。”白芷看嬌极满脸不可置信，只得再次说道。 “哦。”嬌极讪讪的挠了挠头。生怕小狐妖反悔，当机立断岔开话题问道:“前两天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变成一只这么小的狐狸，也不像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啊。” 嬌极也的确很想知道真相，第一次见到白芷原型，明明是只半人高的大狐狸啊，可是这两日白芷却变成了这么一只小小的狐狸，并且还不能开口说话，这让他感觉到很是好奇。 白芷想了一会儿才回到道:“额，我天狐族女子，每月会有几天恢复幼生期，失去修为，也不能出声言语。” “每月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嬌极大惑不解，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额……是的。”白芷支支吾吾说道，脸色都变得有些涨红起来。 嬌极望着白芷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毕竟十六岁了，其实都是可以婚配的年纪了，有些事情也晓得了些。 嬌极感觉脸上也烧了起来，出奇的烫人。 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打破当下诡异的气氛。嬌极开口说道:“我去给你烧些热水喝。”说完就抄起锅子拔腿跑路。 白芷本来就感觉说出实情很是羞人了，只是想不到用什么借口解释，毕竟还要一起相处不晓得多长日子，想掩饰住也不太容易。 此时听到嬌极说出这话，脑袋突然一蒙。回过神来，嬌极已经是逃远。 “多喝热水？！”白芷气得在原地恨恨跺脚。 有无双前来 心中有些懊恼，问这事做什么，现下弄得这般尴尬，只能狼狈逃开。嬌极气喘跑路中，心中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 拿着锅子狂奔到溪边，毕竟刚才跑开时，寻的借口就是给白芷烧些热水，要是不烧那可不恰当。男人嘛，就得一口唾沫一个钉。 嬌极去了溪边汲水。白芷还站在原地气恼着。 “早晓得疯孩子会问这个问题，就应该好好准备好托辞的。多喝热水，怎么不叫我喝岩浆呢！”白芷一脸生无可恋，也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了，就算嬌极只是个雄性人族，自己也不该和他说出真实情况的。 “没事，反正他又不是妖族，说都说了，想来也不碍事。”白芷想了一会儿，得出个这样的结论让自己宽心。 望着嬌极飞奔进来，将锅子架在火上，蹲在一旁目光死死定格在锅子上。 “你这是干嘛，疯孩子？”白芷擦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出声问道。 “不是给你烧热水嘛。”嬌极本来还没缓过来，现在看着白芷神情镇定，仿若并不在意之前的谈话，也就平静下来。 “看来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了，白芷都不在意，属实是自己着相了。”嬌极心中暗想。 “额……你给我烧热水做什么？”白芷一脸疑惑。 “人族女子都这样啊，难道不对吗？”嬌极也是一头雾水。 “额，我不知晓人族女子怎样，可是天狐族女子只是会恢复幼生期，不需要喝热水啊。”白芷一脸茫然。 “哦，应该是我误会了。对了，我还没收集芝香露呢，我先出去收集芝香露吧。”嬌极挠挠头，也不等白芷应答，拿起竹筒就往洞外走。 在花丛间忙碌间，嬌极一番长吁短叹。 “今天耽搁这么久功夫，芝香露都掉了大半入土，早饭怎么打发才好……” 嬌极没用多长时间就收集完毕了，主要芝香露浪费了一大半，工作量减少了，花费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苦着一张脸，慢吞吞的走回洞穴。填不饱肚儿，这可是泼天大的要紧事，容不得嬌极不忧愁。 “干嘛哭丧着脸？”白芷瞧见嬌极这副模样，有些疑惑。 “今天耽搁了时间，芝香露只收集到少许，早饭怕是要委屈一顿了。”嬌极对白芷怀着些些愧疚的说道。 “我还当是怎么了，原来就这点事儿给你弄得一张脸跟苦瓜似的。”白芷一脸不屑一顾，弄着半天，原来就是为了顿早饭，没出息。 “嗯？难道今晨不用早饭了？”嬌极出声问道。 “住在谷中，居然还能担心饿死了，我也是服了你。等我，我出去抓些野味回来。”白芷挑眉瞪了嬌极一眼，转身就往洞外飞去。 嬌极一拍脑袋，喃喃出声:“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脑阔儿这般呆傻。” 接连一个月，早餐都用芝香露，这一下子芝香露收集不够了，嬌极一时没转过弯来，也怨不得要怪自己心眼直。 白芷才出洞不久，就抓了只狍子回来。 望着白芷一个小萝莉，拖拽着一只大狍子回来，嬌极有些想笑。白芷两手分别抓住狍子的两只耳朵，死死拽着往洞里拖。那狍子吃痛，怎么会乖乖跟着白芷步子移动，自然犟着往洞外走。 白芷和狍子正在激烈搏斗，分神看向嬌极，发现他一脸笑意似乎要压抑不住，当下窝火了。 “疯孩子，站在那儿不帮忙，还能腆着脸笑，你是怎么想的！”白芷愤愤说道。 “哦，来了来了。”嬌极收敛了笑容，赶忙上去搭把手。可不好真个把白芷惹生气，她要是一脱手放了狍子，自己还得出去再寻只猎物回来作早饭。 嬌极上前两步，一把抱住狍子脖颈，小刀寻个血管扎了进去。两人合力抱住狍子，等狍子力竭倒地才松了手。 “疯孩子……” “嗯？” “你说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把狍子绑起来，再杀掉，现在弄得满身都是血。”白芷看着自己白色裙子上的血迹，出声问道。 “额，我没想到这事儿。”嬌极神情呆滞，自从断了一臂，又被白芷搭救，这月多以来，自己就没在意过衣着。 “自己有些堕落了。”嬌极心中想着。 “额，好吧。那你处理一下，我去换件衣裙。”小狐妖用刚才烧的热水洗了手，往洞府深处走去。 嬌极把狍子拖出洞外，取了些肉就回到洞里开始烧烤，心里想着晚些时候应该去溪边把衣服脱下来洗洗，晾一晚上，明早就能穿上干净的了。 白芷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换了一条红色的长裙，头发由之前的双马尾扎成了个两把头，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嬌极一眼瞥过去，就再也移不开目光，现在的白芷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人一样，只静静站在那里，就仿佛定格了时光。 有了上次的经验，嬌极还是很快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却已经把此刻的白芷形象，刻印在心底最深处。 多年以后，嬌极老年迟暮，语重心长的叮嘱族中后辈:“老祖希望，你们都能在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一个懵懂少年眨着眼好奇问道:“为什么啊？老祖宗。” 白发苍苍的嬌极神游物外半晌，伸手掩去眼中的水雾，望着一知半解的后辈们微笑说道:“年少倾心为卿顾，甘为一笑误终生。” 笑望着族中后辈，摆摆手不再多说。 时间回到此刻，白芷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过来。“疯孩子，快夸我裙子好看。” “嗯。真好看。”嬌极带着真诚回答道，后半句隐在心里没说出口。“裙子好看，人也好看。” “切，也太敷衍了吧。”白芷扁扁嘴唇，表示不满，来到石桌旁坐下。 嬌极暗自苦笑，默不作声，仍然专心看顾着火上的烤肉。 用小刀切下烤好的狍子肉，装了盘端到桌上。嬌极把不多的芝香露推向白芷，又递了烤肉过去。 白芷抬起头看了嬌极一眼，没开口，接受下来。 嬌极拿起烤肉开始狼吞虎咽，白芷开始慢条斯理吃了起来，两人似乎都各怀心事，饭间两两语言。 用完早饭，照例是嬌极负责善后。略微有些不同的是，今天白芷并没有直接回到洞内深处，和嬌极说了一声就出洞去了。 收拾完，嬌极默默开始走桩，疯狂自虐，内心很希望快些破境。已经达到熬筋瓶颈，嬌极对于破境一事很是急切，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出手极重，他想知道，荒古妖经下一页会写些什么。 拳头击打在胸骨上，发出的声音像是鼓槌击打在鼓面上，闷响。 不停歇的练习半天方收手，导致嬌极在地上跪坐许久，长出一口气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我感觉随时都要破境了，终于要冲开这该死的桎梏。”嬌极气喘的同时有些欣喜。 趴在干草上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嬌极看着天色开始暗淡下来，起身去洞外看吃西了一会儿。 “白芷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嬌极站在草地上，双眼望着谷中，低声喃喃。 又等了些时候，还是不见白芷回来，嬌极返身又取了些狍子肉去火上烧烤。 “反正白芷修为境界很高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担心她做什么。”嬌极看着火光，心神恍惚。 “啦啦啦啦……”正在此时，白芷蹦跳着进了洞，口中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今天去哪儿了，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啊？”嬌极轻声问道。 “哦，今天去见了位故友。”白芷笑着回答道。 嬌极点点头也不再问。也不必要再问，反正白芷的朋友，自己也是认不得的，问了也是白瞎，至于去见故友做什么，白芷想说自己当然会听，她不说自己也不会问就是了。 “额，疯孩子，我可能要离开了。”白芷隐去笑容，望着嬌极的眼睛开口说道。 “去哪里？”嬌极楞了楞，才平淡出声。 “我王兄给我找了个小嫂嫂，快要大婚了。让人来找我，今天我去见的故友，就是我王兄委托带信来的。”白芷出言。 “哦，好吧。”嬌极面上看不出波动，淡淡说道。 “我与父王怄气，可是王兄大喜的日子，我是需要在场的，要是缺席了对王兄也交待不过去。”白芷紧接着说道，其实不必再说这些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白芷还是想要说出来。 气氛仿佛有些沉重，嬌极心里千般思绪流淌，很想开口挽留白芷，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资格要求白芷这样做。 只得强自挤出个诚挚的笑容，口不对心的说着:“这样的话，的确是应该回去的，你王兄迎亲，天狐族小公主不在的话，那也太不成样子了。” 白芷听完，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句，心底却感觉有些微微失望。 “好了，吃饭吧。”嬌极分了块烤肉给白芷，两人对坐着进食，嬌极主动活跃气氛，给白芷说起了很多自己在族中时候的趣事，逗得白芷笑声不断。两人言笑晏晏，感觉不出有丝毫将要分离的愁绪。 吃些烤肉，聊了一个多时辰。白芷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嬌极也收拾了狼藉，转身走出洞府。 来到溪边，嬌极内心的郁闷一下爆发出来，马上就要剩下自己一人了，他很想挽留，但他不能，他没有理由挽留白芷，他觉得自己不配，不能留着白芷在这里同自己浪费时光。 “白芷终归是要回到天狐族的，那里才是她的家。”嬌极叹了一口气，一个箭步跳进溪水汇成的小潭中。 身体浸入冷水里，好像心中的烦闷被赶走了一些。嬌极认真洗干净了身体，又把身上的衣衫褪了下来，一同浆洗干净。 上了岸，嬌极在岸边寻了几片大叶子，搓了股草绳穿上，遮掩下体。虽然这山谷中只有自己和白芷两人，嬌极还是不想在谷中裸奔。 抱着衣衫，嬌极夹着腿慢慢往山洞走去。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一个黑衣劲装男子正看着沐浴在月光中的嬌极。 “一个断臂人族少年？”男子眉头紧皱，眼中泛出蓝光。 嬌极还不知道，自己月光下出浴，已经被一个陌生男子从头看了个尾。当然，或许他知道了心里也不会兴起一丝波澜，被个男子看光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算个锤儿的事嘛。 回到山洞，嬌极找了几根木棍，把衣服架在通风处自然风干，自己回到了洞里。 躺在干草上，嬌极心里一团乱麻，不断有个声音在脑海里重复说话:“白芷要走了！” 一晚没睡，嬌极双眼布满血丝，起身收了昨晚洗的衣服换上，去收集芝香露了。 “昨天只收集了那么一点，估计白芷都没喝尽兴，自己今天早些去，收集起来全给白芷喝，好好补偿一下她。”嬌极心中想着。 心里有心事，手上动作比平时也就略微慢了些。花费了好些时间，嬌极才完成了工作。 回到洞里，就着火堆烤了些肉，静静坐在椅子上等白芷出来。 今天嬌极起的格外早，所以过了小半个时辰，白芷才哈欠连天的走了出来。 “过来吃早饭了，白芷。”嬌极对着白芷喊道。 “嗯……”白芷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沉默中吃完早饭，白芷靠在椅背上小憩，嬌极正准备收拾。 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凌厉的破空声响起，有人极速望山洞飞来，嬌极停了手里动作，一脸警惕望着洞口。 白芷脸上的困意也去了十之八九，抬起原本软软耷拉着的眼皮，平视洞口。 破空声猛然在洞口停滞，一个黑衣劲装男子脚尖轻轻点地，平稳站好，迈开步子向洞中走来。 嬌极转头看向白芷，见白芷神情平常，晓得眼前男子应该就是白芷昨晚所说的故友了。放下警惕，看向黑衣男子。 一身黑色袍服，领口和袖口细看下绣着苍狼花纹，套在身上显得黑衣男子身材很是修长。看上去二十四五左右，五官立体轮廓深邃，面如冠玉，一双剑眉斜飞，眼睛却是黄褐色的，站在那里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一个人族？”男子随意瞥了眼嬌极，转而望向白芷问道。 “你好，我是姬陌，白芷的朋友。”嬌极先踏出一步，回望男子，眼神犀利。 “哦，人族小子，你是在挑衅我？”男子微微转头，看向嬌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言语中带着冷意。 白芷一见到这般情景，冲出两步来打圆场。 “疯孩子，无双哥哥不太适应和别人打交道，你别在意啊，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嘛，哈哈。”白芷对着嬌极尴尬笑了两声，又转头看向黑衣男子。 “无双哥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还有啊，你怎么能和我的朋友这样说话。”白芷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好吧，算了。昨天是你说要回来同朋友告别一下，我才今天过来接你的，不然昨天我就带你启程了。”黑衣男子对着白芷笑了笑，看也没再看嬌极一眼。 “额，好吧。无双哥哥，那你在洞口等我一下，我和朋友再说几句话，我们就走。”白芷对黑衣男子轻声说了几句，回头拉着嬌极的手就往洞穴深处奔去。 黑衣男子见到白芷和嬌极举止亲密，眉头皱紧。 洞内，白芷撒开嬌极的手。一脸沉重的对着嬌极说道:“疯孩子，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这间屋子就归你住了，芝香露你还是要记得收集，自己全都喝点，補益神魂的。还有啊，你要记得勤勉修行，可不能荒废了。我回到族里，怕是会因为逃家被禁足，不好出来了，你记得好好修行，能够自己走江湖了以后要来涂山看我啊。” 白芷说着说着眼睛开始微微发红，嬌极想要摸下白芷的脸，终究觉得太僭越了，没有伸手。 “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高高兴兴的回去参加你王兄的婚礼就是了，我会去涂山看你的，尽管放心好了。”嬌极压抑住心中的伤感，故作轻松的对白芷说道。 “好吧……那我走了，疯孩子。”白芷转身慢慢向洞外走去，嬌极跟在身后一语不发。 “走吧？”黑衣男子望着白芷问道。 “嗯。”白芷微微点头。 两人升空而起，白芷回头望了嬌极一眼，看见嬌极举起右臂向自己挥手，展颜一笑，转身飞去。 嬌极目送白芷飞远，笑容暗淡下来。 “小子，忘了白芷妹妹，对你有好处。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奉劝你一句，别做不该有的妄想。另外，记住我的名字，同我说过这么多话，将会是你此生最大的荣耀。我名——月无双！” 话语在嬌极脑海中响起，声音冷漠至极，不带一丝感情。嬌极听出来了，是刚才那个黑衣男子！ 右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嬌极额头青筋暴起。 疑云重重 弱小才是让人最无奈的，嬌极心中怒火快要把自己焚起来，他想要大声吼出来，问一句“就凭你？！”但是他不能。此时为了争口气，惹火上身，没价值。 “他是什么境界，将我视为蝼蚁，你等着吧，月无双？他年角色互换，形势反转，我看你如何应对！”嬌极心中怒吼。 没有意志消沉，此时嬌极心中充满了对强大实力的渴望。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自己才能从容应对所有将要发生的意外。 被黎巨斩断一臂，嬌极绝望过，那时他从一个废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被叔父逐出家族，嬌极绝望过，失去了氏族，他觉得只剩自己在黑暗中挣扎求存。经历那场白日炸雷时，嬌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那时连一滴水对他而言都是异常奢侈。 所幸，一只狐狸踏着七色祥云缓缓而至，她的出现仿佛伴着柔和的光。生命中，处在最绝望境地，向他弯腰伸手。白芷归族，自己被那劳什子月无双奚落一番，没有带给嬌极绝望，它真正的激发起了嬌极内心潜藏的疯狂野性。 “白芷，等我，我会去涂山找你，以最耀眼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天边的人影已经变成小黑点，慢慢不可见。嬌极目光轻柔，望着白芷远去的方向，轻声说道。 转身慢慢回到洞府，嬌极开始修炼走桩，一拳拳招呼自己，拳拳到肉。嬌极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加吃得住苦，每一拳都递出自己全身力道，痛得蜷缩在地上抽搐。 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又被自己击倒。嬌极没有停，他想真正的突破自己的极限，以前承受不了痛苦，在到达临界点时总是自己选择留手，不然应该早就冲破熬筋境了。 “嗒……”胸骨断裂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周围寂静无声，衬得这声音很大。 嬌极闷哼一声，后仰倒地。嘴里不停吸着冷气，头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咬着牙硬生生扛着，没有喊叫。 “如果白芷还在，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会不会怒声大骂自己果然是个疯孩子？”嬌极心中苦笑，一下痛昏过去。 山洞中出现三个虚幻投影，只是嬌极注定看不到，此时他已经意识收缩，进入机体自我保护状态。 三个虚幻投影皆是老者模样，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白衣，一人着一身灰色道袍。 三个老者目光都盯着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嬌极。 “善心怎么走了炼体道路，这有些脱出我们的安排了，怎么回事！”道袍老者皱着眉头，率先出声。 “灵宝，慌什么，脱出我们安排有什么不好，善心越是让我们难以预料，未来他成长起来才更有趣不是！”白衣老者捋着胡须望向道袍老者。 “可是，明明给他安排好了二十岁冲开练气，自此一飞冲天的，现下发生这样的巨变，我们的后手岂不是全无作用了？”道袍老者有些忿忿不平。 “哼，就凭你那自以为高深的后手？你安排的那些废物，也配给我们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对手？”黑衣老者缓缓出声，望向道袍老者讥讽道。 “那我倒是不见你有什么安排，你是在哪里设置了神仙手？”道袍老者反望向黑衣老者哂笑着。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慢慢谈，有事慢慢谈嘛。”白衣老者一看另外二人争吵起来，立马出声和稀泥，看情况是习惯了这种场面的，毕竟表现得轻车熟路嘛。 “哼，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愚蠢之辈！”黑衣灰衣同时怒瞪对方一眼，一甩袖子转过身去，面上表情都是愤怒不可遏制，作态一致。 白衣老者一看，也不再出声，乐得享片刻清闲。 不断捋着胡须，过了半晌，白衣老者才缓慢对二人说道:“善心机缘巧合走上炼体路子也好，练气再练又能如何，还不是敌不过我们，最后怕还是等来个失望的结果。炼体，还也许能给我们带来些意外的惊喜，别忘了，当年那位可就是修的炼体流派。” “是了，当年我们实力不够和他硬碰，若不是使了个阴招，今日光景如何还真不好说。嘿嘿……”道袍老者一听这话，愤怒顿时去了一大半，说话间发出桀桀阴笑，一脸回忆。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后来走到巅峰，可惜又少了这样的对手，无趣。巅峰美色唯我一人独赏，任它山高海阔，还不是半点意思也无。”黑衣老者也是满脸可惜。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造就出一个对手吗，现在善心入了那位的流派，或许也是歪打正着。”白袍老者笑着说道。 “如此倒也不错，但是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胆子，破坏我们的安排。什么时候，我们的棋局也能轮到他们插手了。哼！”道袍老者突然开口。 双手结印演化许久，道袍老者神情从不屑一顾变得凝重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善心的因果我演算不到并不奇怪，可此地残留的另外一个气息，我怎么会也推算不到？”道袍老者看着另外两人疑惑出声。 “嗯？怎么会？”另外两名老者也是一脸惊诧。 三人对视一眼，走上前来聚拢在一处，各自口中念着些听不清的咒语，从手掌中推出一股灵气汇合在一起，缓缓交融围绕着三人转动。 灵气绕圈，却没有显化出三人想要看到的东西，三人同时把手掌猛的往前一推，加大灵气输出，那混合的灵气柱体滴溜溜旋转，速度越跑越快。 三人围绕站立，留出的空白处突然出现一幅画面，正是嬌极被黎巨斩下一臂的场景。 嬌极之前的事情，三人都是清楚了解的，毕竟许多事根本就是在按照他们安排的那样，一步步发生的。 原本安排是要轩辕氏族移居山海界，可三人都确信嬌极断臂不是自己三人的安排，正要往下追溯。 突然，灵气化成的镜花水月中突然冲出两股气柱，直接开始对向碰撞，一下了断了因果，镜花水月瞬间消散。 三人收了灵气输出，一时都是心事重重，默不作声。 “有两股势力蹦了出来，是谁在和我们作对？”道袍老者沉默半晌后开口向另外二人发问。 “除了那几个苟延残喘的老不死，还能有谁敢触我们的虎须，看我回去怎么敲打他们，管他是谁，一同灭掉！”黑衣老者仿佛一下回过神来，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留着他们还有用，你最好不要私自动作！”白衣老者冷声道。 “元始，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废物罢了！”黑衣老者一脸不甘愿，对着白衣老者低沉吼着。 “哦，你在质问我？”白衣老者嘴角掠起，眼角余光投向黑衣老者。 “不敢，是我一时昏头了，请原谅我。”黑衣老者一见到白衣老者那冰冷的眼神，即刻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元始平时最是喜好和稀泥，打圆场，可一旦发怒，黑衣老者及道袍老者都是半点不敢拂逆的。 “哼，如果再有下次，下场你知道的。”白衣老者冷笑着望向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不敢言语，只是慌忙点头。 白衣老者回过头来，望向嬌极左臂。思考了一会儿轻声自语道:“还你个无缺肉身，尽快成长，别让我失望。” 袖袍一拂，一道白光从白袍老者袖口中窜出，直奔嬌极左臂飞去。 光芒闪耀，嬌极左臂断口出肌肉蠕动，迅速生长出一条全新手臂，与肉身极为契合。随后，白光极速黯淡，在手腕处凝聚成一朵白色莲花印记，转瞬隐入血肉中。 一旁，黑衣老者及道袍老者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沉吟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白衣老者察觉到二人眼神交流，故作不知。自语说道:“一只小小蝼蚁，也敢不知天高地厚蹦哒来蹦哒去。呵，斩断善心一臂，凭你也陪？” 白衣老者神色轻蔑，双手朝着虚空作势一抓。 黑袍老者先前惹怒了白袍老者，此时想要补救一番，出声附和道:“说得不错，我们未来的对手，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自以为能轻易拿捏的？！” 白袍老者闻声，一眼瞪望过去。 黑衣老者立时如同被扼住咽喉，脸色涨红，哑口无言。 白袍老者收回两手，一步瞬移到黑衣老者背后，一手轻轻搭着黑衣老者肩膀。“别怕，你也还有用处，暂时不用死。” 黑衣老者脸色苍白。灰袍老者一听这言语，立马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只做恍然不觉相。 山海界，黎巨终于把轩辕氏族的老弱病残“护送”到地点，满脸高傲的靠在一把躺椅上享受着昌意的溜须拍马。 “管你曾经再辉煌，现在还不是一样得跪下来舔本尊的脚趾。”看着昌意极尽谄媚，黎巨心中一阵暗爽。 “噗呲……”两声脆响，黎巨感觉两下剧痛，一看之下才发觉两只手臂突然被一股猛力拽断离躯体。 心下大怒。“是谁偷袭本尊，你可知本尊是谁？”黎巨强忍剧痛，站起来扫视四方，大喝出声。 没有人回答，天地间一片寂静无声。 “无胆鼠辈！”黎巨半晌没听到有人回答，讥讽笑道。 正准备运转灵气，恢复两条手臂，毕竟修为境界到了黎巨这个层次的大能，断臂重生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嗯？”黎巨突然间大惊失色，怎么会！灵气运转到了双臂断口出并没能催动血肉重生，反而像是冲开了一个缺口，体内灵气飞速朝外界散去，要是全然散功，自己可就要沦为一个废人了啊。 双手迅速在胸口点了几下，暂时抑制住灵气流失。黎巨慌忙对一个骑士头领喊道:“快护送我回帝都，寻求大帝医治！”说完立马昏厥过去，自己主动开启了机体防护状态。 那头领一看黎巨昏厥，瞬间大惊失色，瞧着黎巨没了个人形，心中害怕得紧，要是黎巨出了事，自己这一队人马必得遭受蚩尤的怒火洗礼。 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快快启程，护送尊上归返回帝都！” 护卫队一听指令，啥子都明白此时事态的紧急性，迅速翻身上了异兽，整理队形。 “走！”骑士头领一声大喝，迅速驱使异兽驮着黎巨腾空而起，其余护卫队骑士也是赶忙跟上，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天际。 原地，一头雾水的昌意和几位就近的轩辕氏宿老，面面相觑。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