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问春秋》 第一章:碧海竹间,一问春秋 “小二,温酒一壶。” “好嘞,郭爷,您稍等” “砰.....,众客官,稍安勿躁,且听。” 醉卧邯郸梦春秋,乱世红尘万骨枯。 生之富贵夜高歌,死之寒门席不遮。 清官难做三万两,忠肝已作高墙颅。 周主位高天下笑,立锥之地乞苟且。 谋兄害父登玉辂,弑师屠友求食禄。 几度春秋书春秋,多少英魂入春秋。 不期世上无不平,望春秋后以太平。 一懒散微胖说书人,醒目一拍。 有道是,古之有国,名曰中华。 中华有书,名曰春秋。 春秋有一少年,名曰轩辕玺玉。 中华,汉诸侯国川州蜀郡辖内,一处竹海间。 蜀郡虽不临海,却有竹海处其间。 “主人,那少年正隐秘于这片竹海之中。” 身覆黑袍的老者,立于竹海之外。 身前跪着一众黑衣人,皆在静待着黑袍老者的命令。 老者望向竹林,微微有些出神,多年不曾下山的他,今日却下山再入红尘。 老者壮年之时,便已然成就了一番惊天之举,但短短数月后,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金印悬关,立剑封山。 后誓剑曰,不欲死,不下山。 自此多年,黑袍老者便开始自闭山关,不再见山外来客。 只是近日山顶云中突现一道金翅玉鹤。 黑袍老者破关而出,登云顶,久望而叹,呼出二字,缘浅。 百岁老人,忘了很多人,很多事,但却唯独忘却这世间最难一字。 老人破誓下山,终是为了了罢心中那一念。 “杀”黑袍老者多年的闭关静思,曾经心中那股立天地,藐苍穹的冷酷杀意,到了今日也早已是尘归尘,土归土,随风而去了。 此时年过百岁的老者虽不念杀,但杀了也是心中无甚愧罪。 人行天地,杀猪食肉以求温饱,杀蚊蝇以去烦燥,杀蚁虫而于无意。 种种举措,平常人亦是不觉心中有愧罪于谁。 一众黑衣人,向林子中穿插,袭杀而去。 林中的黑衣人如夜幕中的影子一般,钻进林子中,顷刻间便皆寻不到了一丝踪迹。 竹海之中鸟不惊飞,兽不惊逃,除了有那几片竹叶,无风跌落而下罢了,剩下的一切都如刚才那般的静谧。 竹海内,一少年一少女,一熊猫一黄狗,皆蹲着身子,看着身前二人下棋。 下棋二人,一人身穿儒衫,相貌如憨,一眼望去不过是如那泰山脚下的农夫一般。 而另一位,则是清俊男子,男子貌美似那人间四月天,肤白则恰如那羊脂白玉,男子虽有女貌男生,但这一身英气却不曾减分毫。 刚刚还百无聊赖,趴在地上的黄狗,突然警惕性的直起了身子。 朝林子中不断的狂声犬吠。 而黄狗身边的黑白熊猫,也是握住了手中竹子,一脸警戒的望向林中。 少年,刚欲让黄狗安静下来。 却被身边的少女拽了拽衣角。 “胖子,林中进人了,来人都有杀气的。”此时少女神态镇定如常,仿佛进林子的也只不过是一些寻常人家罢了。 自小便跟随父亲,在军中马背上玩耍翻滚的少女,对这些所谓的刀枪杀气,自然是毫无惧意。 而少年听说有杀手进竹林,微微有些惊讶,但也是转瞬即逝。 “自己单纯的以为放弃一切,躲到这里,那些人便会放过自己,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少年心中徒叹了一声。 双手猛握成拳,一身拳意自双手而流转至全身。脚下的土无风而起,旋而化尘,落于旁地。 自小时候便开始出拳朝天打的少年,无师父亦无拳谱所教。 不是少年家中请不起那练拳的师傅,只是少年他自己也未曾想过真正要去练拳,不过是每日闲时,便对着天一拳一拳的向上递出,后便一日继一日,这递拳的数量也逐渐开始增多了。 倘若少年真的有意想学拳,怕是那拳圣金台,也要再开山门收徒了。 少年年幼时一时辰百拳,时至今日少年可一时辰千拳,只是少年自练拳日起,便未有一日而止。 “盗跖,仲尼先生,今日这棋,怕是下不了了。”少年也是有点惋惜,这般精彩对弈,可惜只看到了一半。 俊美男子毫不搭理少年,继续执黑棋快手进攻。 儒衫长者却偏过头来,对少年报之一笑,拂手示意少年不用担心他俩。 儒衫长者虽未直面棋盘,但手执白棋,落子棋盘的速度丝毫不减。 少女向屋内疾跑而去,然后从屋中抱出了,一大堆的机关弩箭,甚至还带有一些**。 然后黑白熊猫,扛了一个桌子出来,为少女搭了一个临时的掩体。 黄狗黄瓜,开始更加烦躁起来了。 他能感受到那股若隐若现的杀气,但他却没办法精准捕捉到这杀气的来处。 好多人的气,但细游而出的气,太过于轻渺了。 而且,这一刻出的气,下一刻人便已不再此处了。 砰 突有一剑忽向少年,背后刺去。 刚刚还在少女身旁的黑白熊猫,须臾间,便腾移到了少年身后。 一口咬住了刺向少年的剑,然后黑白熊猫竟然大快朵颐的将那把剑吃到了肚中。 那名杀手望见这一幕,亦是短暂的愣住了一瞬,这是什么神兽啊。 但这一瞬也是给了少年一个转身的机会。 少年突冲而上,举起双拳,一拳一拳便向那位杀手递出,砸在了那名杀手的身上。 杀手受少年第五拳时,便已发现自己浑身肋骨尽断。 那名杀手此时已是无法再施展那隐匿的身法,只好这样硬挨着少年的双拳,只待少年欲要换息之时,自己再寻个法子逃出罢了。 但时间愈久,少年拳中拳意却愈打愈盛。 藏匿其他处的杀手,也是不再等待机会了,纷纷现身出剑向少年袭去。 身侧的黑白熊猫,护住了少年身后,黑白熊猫虽不是那金刚不破之身,但那些普通的刀剑加身,亦不过是在自己的身上,增加几道细微伤痕罢了,终是无法致命。 而且黑白熊猫虽重有三百余斤,但却身法极其的快,又兼有一手空手夺白刃的绝技。 黑白熊猫若将那杀手兵器夺了过去,便必是一顿猛嚼吃噘。 吃了这么多年的竹子,黑白熊猫,心里都快真的以为,自己要改行吃素了。 今日这般,黑白熊猫终于可以放肆的吃一回儿了。 然一众杀手亦是久经杀场,今见黑白熊猫如此这般的厉害,知不可力敌,便开始了车轮战,轮番开始消耗黑白熊猫体力。 而那少女,这时正躲在那桌子后,狙击着出现在少年身侧的杀手。 黄狗黄瓜,则是护在自家的女主人身旁,平日懒懒散散,咧嘴憨笑的黄瓜,此刻凶牙毕露。 众人皆笑我是痴儿狗,不知摇尾乞怜,只知咧嘴憨笑。 然伯乐识马中千里者,而我黄瓜却要自识那人中龙凤。 少年,轰的一拳,将那人砸了入地面,生机全无。 一气三十六拳。 少年刚停歇,换了一口气,身上便接连被刺上了三剑。 少年虽然脚下有些许腾挪,让这三剑避开了自己的要害处。 但却不减剑势。这三剑还是深深地刺在了自己身上。 少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也没有太过纠结,便向离自己身前最近的敌人,又开始递出一拳。 一拳,空,两拳,空。 那位被少年盯上的杀手,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少年的视线中。 少年此时伤口扩裂,浑身浴血。 黑白熊猫,此时也是有点身形有些许晃动,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何况这般的车轮战,黑白熊猫也是有点招架不住了。 少女见少年如此的狼狈,便从远处桌子后面,跑到了少年的身边,端着弩箭乱射一通。 黄瓜,则是一步不离的护着少女。 袭来的杀手,皆会被黄瓜一口咬中要害之处。 少女一通弩箭射过之后。 少年反将这个不怕死的丫头,压在身下。 这个傻黑炭,就算我今天真的是难逃一死,但也没必要,咱俩就这么死在一块的呀。 茶馆听书客,总觉得书中人若是一对生死鸳鸯,虽可悲可叹,可敬可惜,却亦是人间最为幸福之事。 但书中人却从不会觉得这生死鸳鸯是有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傻黑炭你活着,至少等那清明十五,我坟上还能再添点新土,再祭点纸钱,我在那地底下还能有点钱花不是。 少年此时开这不算好笑的玩笑,显然是没办法逗少女开心 少女瞪了少年一眼,赏了少年一个字,滚 黄瓜和黑白熊猫,再极力的护住自己主人的安全。 但那些杀手,却总是飘忽不定,突如其来的鬼魅一剑,令黄狗和熊猫十分暴躁,但又却无可奈何。 “死胖子,你快给我起来。”少年身下的少女欲使劲的将压在身上的少年推开,但奈何自己却完全推不开这死胖子。 明天一定要给这个死胖子减重,以前就是太过于惯着他了,不知不觉就给他喂的这么胖了。 少女回头,撞见这死胖子对自己贱贱的一微笑,心中这气更是不打一出来。 “黄瓜,黑白,带着黑炭,先回屋里去。”少年直立起了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黄狗和熊猫对视了一眼,然后熊猫便开始扛起了少女,直立狂奔了起来,一息间便跑到了屋内。 “死黑白,你快放我下来。”少女一脸郁闷,平日都是自己给这两个家伙喂食。 但到头来,对死胖子言听计从,对自己的话却不闻不顾。 少年望着在那依旧下棋的二人,见没有杀手去袭杀他们二人。 少年也就安心了许多。 少年自小便最怕给别人添麻烦,无辜给人添了麻烦,便总感觉自己好似亏欠了人家什么东西一样,终是要想尽办法的去还。 但少年还是有点惋惜,那么好的棋局不能得以尽观。 生死一瞬,所惜不过是未观一棋,这边是,少年吧。 少年松了松紧握的手中双拳,然后再次双手握拳,一身拳意再次暴涨。 少年身上流转的拳意,已经要接近实体化了。 不得不说少年的练武天赋,真是细思极恐。 无良师,无拳谱,便是一拳一拳朝天打出,便打出了这一身的实体拳意。 若是那寻常人,纵使也如少年这般日日练拳,最后怕也只是个强健体魄而已。 但少年练拳短短几年间,便已经将一身拳意淬炼成了实体化。 少年此时身上流转的气息,已全现实体金黄之色,隐隐竟然还伴有丝丝龙鸣。 那些修炼几十年的拳家高手若见到这一幕,估计都要郁闷死在家中了吧 ,他们穷其一生所追求的境界,今日却在一少年身上得以一见。 “来吧” 少年跨开双脚,双腿微曲,扎稳马步,欲迎敌。 隐匿在暗处的杀手们,也是微微咂舌。 天地间,竟然真的有如此这般武学奇才。 若是今日少年,真就陨落于此,少年这天道武运,再次散入江湖武林中去,怕是这江湖武林之中能再开一个百年宗门。 但杀手们也未过多的迟疑,纷纷再次出剑袭杀。 哪怕这少年真的就是这世间千百年不出的身负天道武运的武学奇才,夜幕也不会因此而放弃袭杀。 少年虽无拳法相辅,但也因此让少年出拳更加纯粹。 一身实体龙鸣拳意,造就了少年短暂的金刚不坏之身,刀剑无伤。 此时的少年亦是以逸待劳,终究是你们要杀我,终究是你们要近到我身边,这样少年便获有了几分反攻的机会。 而那屋中的黄瓜和黑白,也是互替出屋,帮助少年将近身的杀手拖住。 但就算如此,杀手们几个腾挪便会摆脱掉少年的拳意。 少年此时徒增几分忧郁,自己这拳虽是霸道,却砸不到人,终归也是枉然啊。 早知有会今日之难,平素也该多练练那轻软功夫。 少年的出拳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了。 屋内少女眼见着出拳速度慢慢降下来的少年,也是有了一些担忧。 少女知道竹林之中,暗处也是存有了自家的高手,护他们二人周全,且人不在少数。 但战之此时,未见有人过来增援,便是只有一种可能。 此间存于暗处守护他们二人的高手,此时估计已经与这次入侵竹林的夜幕中的高手捉对厮杀上了。 夜幕,世人称其是不入天地轮回道,偏爱行于人世间的勾魂厉者。 只不过这个勾魂厉者行于世,世人却无一人得以描述其貌。 这夜幕主人黑袍老者,年少时资质愚笨,受师门百般屈辱。青年时,一夜之间临江顿悟,武功亦是融会贯通。自此黑袍老者藐视同门师长,再大破师门禁制,后更欲弃师门传承,以独创剑法自立门户。 十年拜师无人问,一朝江湖天下知,此后便有的是人情世故,爱恨情仇。 江湖快意的便是刀剑可了恩仇,但今日你快意了别人,明日便有人欲快意你,一朝江湖,便是难逃了,便是避不开。 当爱恨情仇,皆是无奈,金盆洗手,了却断此,又是何其难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黑袍老者终遇生死一瞬之时,得一女子相救,女子对那年轻的黑袍老者照顾之间,也暗生情愫,只奈何年轻时的黑袍老者思功名,图名利,便决绝的舍了女子的情,去成就自己的事业。 只留下一道金翅玉鹤和一句话,蒙恩,日后若有求,携此物相见。 待黑袍老者,成就一番惊天之举后,念过往,思旧人时,方知自己亦有情深人,只奈何悔已错过,再寻女子已嫁做他人妇了。 黑袍老者罔顾,终弃其一切,封山而去。 少年,虽出拳慢了下来,但那无敌拳力尚在。 那些黑衣杀手面对此时少年的无敌拳力,短时间也是难以破解。 “去”,不见来客,但见剑来。 御剑之术,一字落,千军殆。 字落,少年双手持地,半跪之姿。 少年全然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上早已架满了剑。 少年右腿,游丝般的伤口,在向外渗血。 一把短剑,抵在少年的眉眼处。 “难得,难得啊,老夫欲死前,还能再见到你这般身负武学大运的少年,只是可惜,今日这份大运又要再次回归那江湖中去了。” 又有两柄短剑,凭空而现。 对着那边下棋的二人,嗡鸣作响。 “你二人,可是要做这少年护道人么?” “柳下兄,今日这棋怕是难下了。” “烦躁”英俊男子,起身剑退。 御剑生灵,明知进退。 “夜幕么,都成了二流门派,还出来做甚妖。” 英俊男子身形尚未闪动,但被包围的少年,已忽现在了男子身旁。 “哈哈哈哈哈,老夫几十年不见江湖,看来江湖也是不怎么记得老夫了呀。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啊。” 又有五剑突显,直指英俊男子。 加上先前出现的三剑,曾经八剑无名,今日再现江湖。 男子身动,八剑随之而动。 顿时竹林中英俊男子残影遍布,但无论男子如何轻功绝技,依旧躲不开那八剑的追踪。 另一位下棋人,身着儒衫的男子,此时确实拱手一拜。 “晚辈见过,剑圣裴旻前辈。晚辈以为前辈早已入那天门而去,只是未曾想到前辈尚留人间呀。” “那破天门老夫才懒得入。上面的人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前辈,举头三尺有神明,还是慎言,慎言。” “哈哈哈哈哈,天上那些怕死之人,也敢成神。老夫那把剑也是好久未斩天上来客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下来,领剑。” “好吧,前辈,你牛。”儒衫男子面对这么一尊神,只好扶额,颇而无奈。 “你这读书晚辈,今日也是想拦我?” “前辈,皆是无奈,” “剑来”,剑曰平安。 一柄封山剑,跨越空间,临空浮现。 裴旻手中握剑。 与儒衫男子战作一团。 读书读到,在打架上能跟剑开天门而不入的剑圣裴旻,不分伯仲。 世间万千读书人,也唯有他孔仲尼做得到吧。 八剑无名,一剑平安。 当世盗之侠者,以盗入侠者,柳下跖当为第一人。 儒家读书圣人,孔仲尼。 三人这一战,便是一日。 少年盯着打架的三人看了许久,但也未看出一个所以然,飞天遁地,风起云涌,呼呼的乱作一团,连人影都看不清一个。 少女,倒更是心大,眼瞅着到了夜间,少女竟然点起了一团篝火,熊猫和黄狗,还叼来了几个竹笋。 少年,也是懒得在盯着看了,反正是啥也看不明白,索性就不看了。 那一众杀手,也是站在战端的另一侧,注视着这上天入地的三人。 此等大战,若非是那读书人孔仲尼将这二人拉进了自己的一方世界内,否则就凭这三人的恐怖战力,怕是连这片竹海,也早就夷为平地了。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怕是我这一方小世界,也是承受不住了。” 儒衫男子身形一晃,从战局之中摆脱了出来。 其余二人也现出身形,三人鼎足相立。 “前辈,有什么非要这般啊。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把事情说开了,不是更好么?” “哈哈哈哈,你这晚辈,是觉的老夫打不过你俩么?”裴旻,身边剑意突然暴涨。 那边的柳下跖,也丝毫不让,同时暴涨内力。 “前辈,柳下兄,稍安勿躁。我们坐下来讲讲道理。前辈,誓要杀这少年的道理,我懂。但这少年的父亲,是晚辈的至交。更是柳下兄救命恩人。所以” “那就是没道理可讲了呀,打吧。” 平安剑嗡嗡作响。 “前辈,莫急,这道理还是有的讲。前辈受何人之托,我已明了。但望前辈,回去可对言之。留此少年,汉之天下,人心尚归汉。若除之,人心必失,王位难留,反是误了卿卿性命。” “哈哈哈哈,你这个烂破读书人,要与我讲道理,天下道理要是能讲得通的话,我年少时便也不用练这剑了。” “前辈,这背后谋虑通篇的人,实再是少算了一手,前辈,你当真不救她一命么。” “哈哈哈哈,你这读书人,脑袋也算聪明,好吧,今日这少年的命,老夫就不取了。但少年,将来你若是有称王反汉之心,到时候无论你身处何地何境,皆会有人来取你性命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啊。 一剑平安,御剑一路北归。 第二章,人间至幸,青梅竹马 “死胖子,你又上树偷桃子。黄瓜去给我咬断那胖子的腿。” 屋下有一少女,两手插腰,冲着躺在屋檐上身材胖胖,面容娇憨的少年怒喝道。 少女旁边的黄毛大狗,却对主人的话不闻不顾,反对着屋檐上的少年咧嘴一笑。 少年也是对黄狗,嘿嘿一笑,然后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的躺在屋瓦上,啃着刚刚顺手牵来的桃子。完全无视屋下的少女。 “黄瓜,你个大叛徒。”少女拽着黄瓜的耳朵。 黄瓜,露出一脸委屈的神色。 “呜……” 黄瓜两眼泪汪汪的,向躺在屋檐上的少年求助。 “黑炭,别说啊,你这种桃子的手艺还是挺可以的啊。汁还挺多的,嗯……真好吃” “哼,那当然,我这龙泉桃子树上的桃子。要是称第二,那整个汉国,不对,是整个天下都没人敢称第一。”少女十分享受来自少年的吹捧。 “黑炭,你这自吹自擂的本事,也真当得起这天下第一啊。”少年戏虐道。 少女松开攥着黄瓜耳朵的手,作势欲上屋顶。 黄瓜如脱缰的野马,呜一声的,赶紧跑开了去。 “哼,将来要寻妻,定要寻个温柔一点,万千不能找一个,像主人这般凶残的。” 黄瓜一路欢腾蹦哒,一路咧嘴傻乐。 然后便一头撞在了,捧着竹枝,依着竹子打盹的熊猫黑白身上。 接下来就是一头黑白熊猫,追着一只黄毛狗,在竹林间里乱窜。 “黑炭,你做啥昵。” 少年坐直了身子,一脸诧异的看着少女。 “傻黑炭,呆在那,别动了........别再往上爬了,刚下过雨,上面竹瓦太滑了。” 少女才不顾这些呢,不让我爬,我就偏要爬。 “黑炭,你是不是傻啊......祖宗,求你了,你就呆在那,别再动了。”少年此时也不再淡定了,赶紧站起了身。 少女望着少年,翻了一个白眼。 才不要听你劝呢,偏要一路向上攀爬。 但雨还未干,竹瓦平滑。 少女,一脚未曾站稳,踉跄间便滑出了半个身位。 少女,也慌了神,再也不敢轻易抬脚了。 “小心一点” 少年将手中桃子抛出,蜻蜓点水行于屋上,一式揽月将少女环抱其中带到屋下。 “死胖子,你是不是有病啊。好好的,你上什么房啊。害的连累我也差一点摔下来。哼” 少女,平复了一下内心。刚才的脚下一滑,自己也着实吓了一跳。 “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少年一边认错,一边被少女追着打,抱头鼠窜。 “死胖子” “嗯嗯,在呢” “我还要上屋顶,你带我上去”,少女停下拍打少年头上的手。 “不带” 少年向前快跑了几步,脚尖向地轻轻一点,轻盈之间,便又飘回屋顶之上。 “死胖子,你下来……你再不下来,我就还再爬上去。” 少女作势,便又要向上攀爬。 “别别,怕你了,祖宗。我下去就是了”。少年,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这小祖宗当真是不怕死啊。 少女一把便拽住了少年的衣袖,眨眼间,少女眼中便含了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样可怜兮兮地盯着少年,灵动的鼻子,时不时的还抽动一下。 “胖胖,求你了,带我上去么?” “嗯……我” “带不带?”少女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耳朵。 “疼,疼……带,带……先把手松开,带你上去就是了……”少年无奈地揉着耳朵说道。 “抱紧我” “好嘞”难得有怪巧时候的少女。 少女抱着少年,少年搂着少女,秋风扶落叶,拔地而起。 两息间,便飘落在屋脊上。 “嗯……胖胖,咱们能去竹顶上瞅瞅么。”少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便舒展眉头,一副媚笑讨好的表情,望着少年。 “哈哈哈哈,抱紧了”少年一手轻夹少女鼻子往前一探,逗弄少女。 “好嘞”少女,小鸡般的啄着头。 少年环抱少女,再次施展轻功,在竹叶间连续借力。 辗转腾挪间,终攀爬到此间最高的一棵竹子顶间。 少年立于竹顶,手中怀抱着少女。 少女则像树懒一样,双臂双腿整整齐齐夹住少年。 “哈哈哈,黑炭,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少女慢慢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少年。 少年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傻黑炭,爬了这么高,不是让你看我啊” “哦,那我看谁啊”少女一丝懵懂。 “我哪知道你看谁啊,不是你要上来的么?” “哦哦”少女,偷偷眯上眼睛,缓缓转动了一下脑袋,手臂和腿上夹着的力气,悄悄加大了好些。 “哇,哇,胖胖,快看,快看,好漂亮啊。”少女本想开心来一个手舞足蹈,但突然想起,此地不宜。 只能靠提高声音,来表达自己的开心。 风过竹林,低沉起浮,丝丝窃窃,竹间碧浪,琴瑟和弦,鸟鸣扑翅起,竹虫惶恐窜。 溪穿竹林,鱼儿摇曳,滑石游落,点点滴滴之间,青苔石中冒新竹。 古人有留诗,诗曰,清风醉 溪过门前两边流,尽湿衣衫捉泥鳅。 疲而不得卧水上,遮目窥日系云裳。 半边田圃,两间竹舍,静立于竹林深幽之处。 有道是,人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胖胖,上面竟然这么美啊,你为啥以前不带我上来啊。”少女一脸幽怨的眼神望着少年。 “以前你也没让我带你上来啊。”少年将怀抱少女的手臂,又往上提了提。 毕竟少女也不算太轻。 “唉,胖胖啊,很为你以后娶妻,担心啊。你咋一点不懂小姑娘心意呢。这种东西,你要主动地……哎,哎,死胖子,我要滑下去了,你抱紧点啊。”少女像爬树般又在少年身上,向上爬了几寸。 “黑炭,你好重啊。”少年,低头望着,树懒一样的少女。 少女,赏了少年一个白眼。 又扭过头继续看着风景。 至幸,莫过于相遇疼你且知你之人。 至情,莫过于有一人伴你无怨成长。 如若遇至幸且至情之人,是女子就娶了吧,是男子便嫁了吧。 莫白头,悔年少不知情何物。 这一年,少年14岁,少女16岁。 少女说,自己比少年高那么一丢丢。 少年却总说,自己与少女一般的高。 事实呢,谁又知道呢。 难道少年不要面子喽。 此间的少年,姓轩辕,名玺玉。 此间的少女,姓赵,名初容。 雪中初见卿容颜,我便欲将卿蛮横抢回家中,然后护起来。 实未想到卿会冲拦在我马前,叉腰一指,说,“马上的那个,你是我的了” 哈哈哈哈哈,这傻鸭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待卿初有孕时,孩子名字我便早已想好了,若生为女孩便叫她初容。 若生为男孩便叫他七尺吧。 我子龙虽是一身戎装,但仍愿为卿留这七尺温柔。 “下去喽?黑炭” “嗯嗯” 少年怀抱少女,飘落而下。 竹海枫亭之中。 “黑炭,我父王死后,我放弃了庙堂与荫封。干娘便将我带回蜀地,隐于这竹海青林之中。但干娘又恐我一人在此孤独寂寞,特故让你来这与我做伴。”少年望向少女的眼中充满了愧疚。 三年前,少年自己决定要来此处,少女便跟着他一起住了进来。三年间,除了偶尔几个外人进竹林,大多数时间,竹林间只有他们二人。 性格活泼,内心自由的少女,却坦然安静一隅,享受孤独,陪伴少年三年。 “挺开心的啊,你看有黄瓜,有黑白。而且还看见了柳下跖和孔啰嗦的儒盗之辩,挺有趣的啊。”少女,坐在枫亭长凳上,晃荡着双脚,随手向后,薅了一根青草,叼在了嘴中。 “黑炭,谢谢啊”少年,一脸认真的看着少女。 “切”少女送给了少年一个白眼,嫌弃的挥挥手。 若有一日,朝夕之人唯言谢谢,皆因此情不知以何偿。 “哈哈哈哈哈哈”少年又忍不住开始逗弄少女了了,伸手在少女的头上胡乱扑棱一通。 少女却一脸平静的坐着。 然后……然后少年便好奇的停了手,有点怀疑的想向前张望张望。 然后少女便回手一拳,直中少年神阙。 少年呜的一声,跪倒在地。 少女回头继续平静的坐着。 过了片刻,少年才从痛疼中,缓了过来。坐在了少女旁边。 “黑炭,盗跖当时留给了我一卷轻功身法。盗跖出竹林的时候说,我若登上此间竹顶,轻功身法也算登堂入室了。” “哦,那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呀?”少女神情中透露了一丝失落。出竹林便可以去外面世界玩耍了,这自然令她很开心。但内心深处却总感觉要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 少年,嘴角轻微颤抖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少女一眼看透少年心中事,对于她二人来说,也不足称奇。 “嗯,三年了,时间过的也真是快呀。” “那是要先回家么?” “嗯,干娘虽说每年都会来此小住一段时日。但我们出了竹林,还是应该先回去一趟的。” “哦……那之后呢”少女眨着大眼睛,望了望少年。 “仲尼先生说,他会在黄河之滨向仙人问道,我想去那看看。” “咦,仙人么,我也要去,我还没见过仙人模样呢。”少女一下子又来了兴致。 “嗯……但先生自没有明说,何时向仙人问道。可能我们去了,先生早已问道结束了。” “那也没关系啊,看看那黄河水,也不错啊。”少女微微一笑,手中握着一方玉佩。 这个用了半棵桃树的桃子换来的玉佩,一度曾让少女望玉佩心痛。 孔仲尼当初扛着一袋桃子出竹林的时候,一脸狡黠的留言道,玉佩乃是替人所赠,他日若有缘,少女与赠玉之人相遇,或可成就一番师徒缘分。 泱泱黄河东流水,悠悠天地浩然气。 润玉于琅琅书声之间,存浩然正气于暖玉中。 一方玉佩,名曰浩然玉。 盗跖则将一套轻功身法,赠予轩辕玺玉。 世上讲不清,讲不明,讲不出的道理,总是习惯了用武力来讲。 无道理的人,多不愿意与弱者讲道理。 有道理的人,多胆怯不敢与强者讲道理。 当然,要是遇到讲不听,又打不过的主,我们终归,还是要跑的过的么。 “黑炭,我们走吧” “嗯” 少年左牵黄狗,熊猫背负少女。 少年身后背着一包裹桃子。 少女喜滋滋的望着少年。 出竹林喽。 第三章,天涯远方,当苦归家 于人有利,于己无利者, 非商也。 损人之利,以利己之利者, 奸商也。 于己有利,而于人无利者, 小商也。 于己有利,于人亦有利者, 大商也。 商界豪者,义利并举,内圣外强。 今天下商榜首巻商豪者八人,唯一女子身处其中。 便是那杏林天下,上春无痼的上春医堂掌门人,凤清。 汉国渝州巴郡,城中凤府。 一对汉白玉青狮,威严庄重。 八层青石短阶梯,厚重踏实。 八人正使护院,精装干练,分立门前,不怒自威。 金柱大门上挂,凤府鎏金匾额。 红釉木门上一对双狮衔黑油铁环铺首,惟妙惟俏。 富贵豪门气派,一览无遗。 背负一包裹桃子的少年,轻松欢脱的少女。 呆呆懒懒蹲坐在地的熊猫,五体投地瘫趴着的黄狗。 金柱大门下阶外。 少女望着阔别已久的家门。 “胖胖,怎么突然感觉我家这么俗气呢”少女,转着小脑袋向身旁的少年抱怨的说道。 “嗯,确实是有点太过于俗气了”少年点点头,盯着少女。 突然邪魅的嘿嘿一笑,搓揉起了少女的脑袋。 少女不耐烦的挣脱开了脑袋上的束缚。 一脸怒气,视死如归的要跟少年拼命。 “大小姐?大小姐,你们回来了啊。” 凤府门前护卫首领认出了,阶梯下与少年疯闹的少女,正是三年前离家远行的自家大小姐,赵初容。 连忙吩咐一位护卫进院禀报,自己则快步迎上前去。 少女见有人认出自己,也不好再疯闹下去,丢了一个白眼给少年,转身便跟被叫做西叔的威猛汉子,熟络了起来。 “西叔,你这身形咋练得跟个熊似的啊。” “大小姐,你又再戏弄西叔。”这个曾经婴儿时期便趴在自己身上,撒了一泡尿的小女孩,如今也出落成了大姑娘。 “玺玉少爷”西叔见到少女身后的少年,语气不着痕迹的恭敬了几分。 “西叔。好久不见啊”少年望着秒变淑女的少女,摇头无奈的苦笑道。 “少爷,将包裹给我吧”玺玉也未客气,将包桃子的包裹递给了西叔。 “西叔,将桃子送去厨房吧。洗净了,选六七个送到主屋正堂去,其余的就让厨房切块分给大家吃吧。”少女望着这一包裹的桃子,心中遗憾着竹林中的桃树,没有办法将其整根搬回。 “我在这替大家谢大小姐了” “大小姐,玺玉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想死老奴了。”凤府府门打开,一位衣着精致的管家老伯快步向外走来。 “龙伯”少女一个熊抱环住老伯,撒娇般的将脑袋依偎在了老人的胸前。 老人丝毫没有因为二人身份的差异,而有半点的拘谨,反之眼中充满了爷爷般的慈爱。 “大小姐,你可是大姑娘了,不可再像以前那般肆意胡作了”老人褶皱的脸,推满了微笑。欣慰的望着这个自小便看着长大的自家小姐。 自小便是美人胚子的少女,三年不见,愈发变的漂亮动人了。 然长年的流落异乡,少女肤色也是晒黑了几分,但因此也流露了几分飒飒英气。 天下女子百美,粉黛尽施附身白,腰肢曼细犹金枝。自是女子曼妙犹白之美。 腹有诗书气自华,山崩于前气自闲。自是女子书卷底蕴深邃之美。 然初遇相见犹如,三伏沁凉溪,澈清透我心,寒九覆暖席,暖我凉寒身。当是女子之绝美,是为一见钟情,心上人之美。自是相貌,身材如何,便不甚重要了。 “龙伯,我娘没在家中么?”少女走进园子,四处瞅望,三年未归家,但家中景色布置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凤府虽是天下顶级富豪商家,府内园林却无半分张狂富贵之气,反之清幽古雅。 青莲荷水,劲松青山,龙鱼探首浮歇,隔岸细闻青枝鹊鸣。 水中月亭,亭中美人,手抚静心清曲,曲终风起浅花曳舞。 “大小姐,夫人一早便去了医堂,刚已着人去禀告了夫人,现下应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玺玉和初容,进正堂并列坐下。 黄瓜和黑白,则被龙伯安排下人带去后院安排好生喂养。 主屋正堂内,上挂一副水墨书法,上书医商二字。 二字身处水墨之间,阴阳相调,刚柔相济,淡雅相依。 水墨笔锋,不似松柏刚劲之力,不似冬梅傲世之姿,然却笔锋搅转自如,时而顺势,忽而骤转,相得益彰,甚是喜人。 书法卷轴下放一案,乃是紫檀走龙附凤绘云条案,条案上放清国雨后天青釉瓷瓶三对,中间摆放水墨青玉插屏。 条案下便是一张紫檀绘荷八仙桌,八仙桌下首为两排五座紫檀雕云负鹤扶手椅。 “龙伯,记得我娘一般很少去医堂的啊?” “小姐,最近医堂馆生意上,遇到一些糟心事,需要夫人亲自去医堂馆解决一下。” “哦?龙伯,何事需让我娘.....” “哈哈哈哈哈,我家小玺玉回来了啊。来,快让干娘看看,长高了没有。”清澈爽利的女子笑声,从屋外传至屋内。 尚未见得女子妆容,只先闻其声,便知这位女子已是有那天妒容颜之美了。 凤清,三年前归于蜀地,上春医堂前任掌门人凤南山老爷子便宣布退位让女儿凤清承袭家族医药之业,而自己则领着二孙女和三孙女云游天下,四海行医。 凤清则承袭家族医药之业,并同时替代了凤南山老爷子在天下八大商豪之席位。 “干娘”玺玉扶额苦笑,站起身,向屋外迎去。 夫人走进屋内,当真便是一位绝美之佳人。 一身衣装算不得华丽,但却是静之素雅,行之大方。 身上衣着更是无金银珠宝镶嵌点缀,佳人却混身从上至下,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富贵气象。 佳人虽无曼妙之姿,然而却有丰而则无缺之美。 初见时便如夜见满月,心不由自愉。 有道是女子若不丰腴,如夜幕残月,长空当憾。 凤清,小女子身虽不高,却浑身荡漾强人之姿。眉宇之间张露着透彻精明,脸鄂间有着刀刻斧琢般的坚韧,一双眼睛似火眼精睛,看似单纯温良,但与之对视,却总觉的自己被一眼望透看穿。 “哈哈哈哈哈,小玺玉,来让干娘,好好看看。”美貌夫人好不客气,一把便将玺玉揽入怀内。 “哼,娘,你过分了啊。一回来就喊,这死胖子的名字。你也不问问女儿咋样了。咋的我这亲生的还亲不过这干的呀。”少女,见着这一幕母子情深,心中酸溜溜的,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平日竟是你欺负小玺玉了,今天我就替小玺玉撑撑腰。灭灭你这丫头的娇气。”夫人拉着玺玉的手,坐了下来。 “啊,啊,太欺负人了。死胖子,在竹林就欺负我。回家有亲妈了,还是被欺负,不活了呀。”少女,一脸委屈,越想越是委屈,干脆便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我家小玺玉,又长高了,还帅气了呢。”夫人,眼睛中堆满了笑意。 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但这孩子是自己打出生,便看着一点点长大的。 三年前的变故,孩子隐忍悲伤与自己一起归于巴郡老家。后又隐居竹林,为父为母守孝三年。 天下之大,大到这钻心切肤之痛,世上且不止你一人。 人此一生,难免遇丧亲丧友之痛。然天下千万之人,遇此之事,也是千万之姿态。 所遇悲,无具心之疼,是为冷血无情。 然若一生陷其悲伤之内,又乃妄活此一生。 此间自不敢妄加评论,无泪无情也罢,身死追魂也好,终归希望一时选择是一生心之所求,无怨无悔罢了。 玺玉幼时已见其聪慧,年龄虽小,然已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后年龄稍稍长,便知明思己事,凡事皆之所以为,又所谓何。 是为国之储君,有此之智力,当为国之大幸。然天生变故,此智力亦沦落为杀身之祸。遂唯有弃之一切,远遁他乡,泯然众人罢了。 “娘,你再这么夸捧这个死胖子,估计这死胖子都快要信了呢。”少女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了屁股上的灰。 “我家小玺玉,本来就是帅着呢。赶明就把那红袖庄赵家姑娘,介绍给小玺玉。我看那姑娘,大方得体,甚是不错。取回来给我做儿媳妇甚好。” “行吧,行吧,赶紧让这死胖子,娶回来吧。”少女,翻了一个白眼,无聊的把玩起来手边的茶杯。 “干娘,你就别打趣我了。”少年看着这一对活宝母女也是头疼无奈。 “小玺玉,这次回家了有什么打算么?” “干娘,我想先在家中住一段时日,之后想去那黄河之滨看看。” “黄河之滨么,小玺玉,干娘最近听说儒家圣人孔仲尼要在那问道仙人,你是为此去的?” “嗯,我和初容在竹林的时候,仲尼先生和盗跖来过竹林里。仲尼先生在出竹林前,对我说他会在黄河之滨问道于仙人。只是仲尼先生未说何时问道。所以这次去我也不过是去碰碰运气”玺玉将在竹林被暗杀的事,自动的给忽略过去了。 “嗯,小玺玉,也无需着急,这等旷世之事想必很快便会在江湖之间流传开来,干娘再多派一些人打听,自然会知道详细时日的。你们暂且在家中多住几日。” 凤清,自然知道盗跖和孔仲尼二人为何进竹林,也知道那一场刺杀的幕后布局之人是何人。 只可惜现在的她,对那个幕后之人也是无可奈何。 “嗯嗯,好的,干娘,这次回来原本也是想在家多住一些时日的。” 赵初容望着这一副母贤子孝的画面深深地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怀疑了好多年的事情,今日终于可以确定了,那便是她娘绝对和玺玉他爹绝对有啥不可言说的小秘密。 “唉”赵初容在心里郁闷且无奈地,为她年纪轻轻便故去的爹,叹上了一口老气。 “夫人,厨房传话说饭膳已备好了,是现在开饭么。” “嗯,让厨房开饭吧,龙叔。” “来,小玺玉,干娘刚才回来的时候,特意叮嘱了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鲁菜。这三年在竹林里,也着实是苦了你啊。” “赵凤氏,凤怀清,你过分了啊,我不吃了。”赵初容,瞪大了眼睛,一脸怒气望着自己的亲娘。 “哈哈哈哈哈,丫头要是不吃,你可别后悔啊。回来的路上,我便已经派人去请城中做湘菜,川菜最好的两位师傅,来家中亲自下厨。”夫人一脸狡黠的望着自家的姑娘,刚才还是炸了毛的老虎,一瞬间就变成了温良恭顺的小猫咪了。 “啊,嘻嘻,我就说,还是娘最疼我。”少女一拾刚才暴走炸毛的样子。转脸喜笑颜逐着,一手挽着自己的亲娘,一手拽着玺玉,就往餐桌前奔去。 第四章,医者以仁,商者以义 凤府,饭堂 “娘,刚才龙伯说家中生意遇到了麻烦事。是什么事,还需要你去医馆啊“ 初容嘴里叼着一根辣椒,含糊不清的问道。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晋国宛洲淮南军一入夏季,全军便会有痢疾瘟症,所以跟我们签定了协议,入夏之前,我们便会给他们军中送往大量痢疾草药,但巧的是这一次渝洲三郡同时也爆发了痢疾瘟症。原本我们还为药物紧需发愁,但突然有大批痢疾草药入蜀,并且这些草药大肆降价出售,同时又有好些的行脚郎中一并入蜀,治疗患痢疾百姓,且诊金分文不取,但只是郎中开的药必须要从他们处买走。开始我们也很是诧异,后来靠着咱家的蝶网调查发现原来幕后的推手是明国的半城苏万三。”凤清同女儿一样。说话,吃东西两不相误,含含糊糊便将事情原委讲完。 苏半城的名字,纵使是像玺玉,初容这种少年孩童也是耳熟能详。 天下虎踞龙蟠第一城,明国有金陵。 想当年明四王子起兵反叛,数十万大军围而金陵三月之久,奈何却不得入城内半人。 后实不得破,欲退军而去之时。城内投敌之军开门而降,明四王子才得以破城进金陵。 后人言,天下城池皆可从外所破,唯金陵城只可从内而破。 而那金陵城的半座城池,便是那苏万三祖上所筑,而后家族更是代代传承,修缮金陵城池。 自此金陵富豪沈家当家掌门人,皆以半城之号传世。 金陵城,黄金陵墓城。 世人皆梦寐点石成金。唯负半城称谓之人却要化金为石。 金子一夜入金陵,幻化万千砖石土。 “娘,这苏半城不是啥好鸟啊,这是要陷害咱家啊。”少女小脾气一上头,腮帮子便会一鼓一鼓的。少女又狠狠地吃了一大口辣椒。 “嗯,这一次我们倒是进退两难。若我们硬要将痢疾草药出蜀,我们在汉国恐怕就要人人喊打了。但我们痢疾草药若不出蜀,我们也将被会被世人说道成无信之商。”虽是无奈之言,但凤清脸上却无半点愁容,筷子依旧来去如飞。 “干娘,这苏半城如此精心布局设计我们,可是跟我们家有何仇恨么。” “仇恨倒是没有,只是前几日苏半城亲自找我。称愿将手中所有痢疾草药售卖于我,唯一要求就是要将贩售于我的草药送于淮南军。而我们原本的手中草药,则可以售卖给川洲四郡患疾百姓。” 玺玉有一些惊讶,原本看上去只是一场商场纷争,但万万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两国军事战争。 “苏半城,这难道是为了加害淮南军。” “嗯,我们谍网有消息传回来说,明国大军已陈列在晋国边关,这次剑指的便是晋国皖洲淮南郡,怕是这次战争,难以避免了。但咱们家绝对不会去做那侩子手,苏半城他们实在是有小觑咱们家了,莫说这痢疾草药,就算是那人参,雪莲。我们也能够给他幻化出几千车来。但只是这痢疾草药有一味主药,名叫腹泻草,这腹泻草多生长于明国。而此时若想从明国将这腹泻草运出,还是需要我亲自前去动用一些关系的。”说到这,凤清也难免有些心痛。 与那明国各级官员交好,耗费金银之巨自不在话下。但其中有一些关系,是付诸死士卖命方才换来的一个人情,实属不易啊。此番启用,恐怕这一些关系也自此是了断了。 自古行商通天者,无一不与庙堂居高位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官有贪念者,自是最受商人所喜。 贪官不外乎三者,贪财,贪色,贪名。商人或赠其万贯私财,或奉其娇羞美人,或奉其不世伟绩,使世人尊称其贤者能臣之名。 而遇家境丰厚者,妻贤貌美者,名声悠远者,然却有所好之物,商人若得知,无论是那琴棋书画,还是那古玩精物,皆竭力予之。 更有精于此间之道的高手商人,会寻其那落魄书生,若遇知识达闻,处世精湛者,皆会扶其家境,助其仕途,后若读书人有缘登庙堂,拜天子,亦是会感恩以报商人。 唯有那庙堂泉流清正者,行商之人则敬而远之,非此一路人,莫要讨的人家分外嫌弃。 “娘,那苏半城又不是傻子,若知你去明国,肯定会猜到你的用意啊。明国那是人家地盘怎么会让你把草药运出城啊。”初容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瘫躺于椅间,左手轻轻的拍打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嗯,所以我假装拖病,不再见人。然后悄悄地溜去明国。本来还在想,我要去了明国之后,家中谁与那苏半城做周旋。正巧你们回来了,就让小玺玉替我,在家守着好了。”凤清望向玺玉,一副我看好你啊的开心模样。 “干娘,你别说笑了,我这哪行啊。别说经商了,我连东西都没有买过几次。不行,不行”玺玉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对啊,娘,苏半城那老狐狸,吃的盐都比这死胖子吃的饭要多。要这死胖子跟那老狐狸斗,还不得让人家当肉按斤给买了啊。呜……”初容,话还没说完,就被玺玉拿一个小馒头塞进嘴里了。 “你这丫头。小玺玉莫怕,这一世行走天下的苏半城,也只是刚刚继承了家族之名。年岁也不过与你相当而已,而且也不用你去医馆站柜,你只需要天天找那苏半城喝喝酒,去那江边听听曲就好了。”凤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忽悠着。忽悠人,咱们是一本正经的。 “啊,这么年轻,就继承半城之名了。那娘他帅不帅啊。”初容眼中桃花,闪烁动人。 “嗯……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小帅吧。唉,但说起帅,就想起你爹来着。唉,一见子龙误终身啊。这天下的男子,咋就没一个比你爹帅的呢,难道我下辈子,真的要一直当寡妇了。”凤清,一时竟然犹怜哀伤了起来。 “娘,你够了啊。”初容也真真是无奈的很。但自家老爹的帅,也委实是有点过分了。 当初自己在汉京启蒙堂读书时,那些女娃娃见到自家老爹来接自己时,那都是两眼冒着喷火的蓝光啊。 仗着自己年龄小,外人也不好说啥,便呼呼的往自家老爹身上扑啊。 那些女娃子,虽是年幼,却是啥啥都懂的。天天私下讨论的都是怎样,能在自家爹爹身上多待一刻。 就连那些女娃娃的娘亲,也都时不时会装个晕,或者脚下突然一崴,便飞奔着往自家老爹身上扑。 害的初容日日担惊受怕的,怕老爹嫌弃自家老娘太作,会再领一个年轻的姨娘进门。 “小玺玉,那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便动身去明国了。家里可就交给你了啊。” “干娘,你别逗我了,我这。。。。”玺玉一脸懵,赶鸭子上架,至少鸭子也得能劈开腿,够得着那个架子吧,玺玉现在感觉自己只要一劈腿,就容易把自己给扯伤到。 “小玺玉,相信干娘,家中柜台自有掌柜坐着,你担心什么啊,你若是实在不爱陪那苏半城,小玺玉只管在城中安心玩耍几日。若是城中玩腻了,就骑马去郊区采采风,或者去江中泛舟啊,现在那些大家小姐,最爱去那江中亭,谈曲吟诗。”凤清,擦了擦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着。 “干娘,你就别忽悠我了。从小你就骗我,骗我去看那宫女出浴。后来被我娘亲发现了,差点让我娘亲把我屁股打烂了。”想起这事,现在玺玉还一阵屁股疼。 “哈哈哈,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初容,你是不知道,玺玉那脸,当时那个红的啊。”凤清顿时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开始讲,连手中的筷子也是放了下来。 初容也是来了兴致,怎么不知这死胖子还有这一段轶事,哈哈哈哈,以后有的笑话他了。 “哈哈哈哈哈,娘,你再跟我说说,你怎么给他骗去的。” “哈哈哈,那说来有趣了……宫中” “干娘,我帮你看家就是了。”玺玉抚着头无奈道。 “哈哈,我就知道我家小玺玉最知疼人了。”凤清也总算是阴谋得逞了。 玺玉,你若一生出仕无望,那就经商吧,活不出千古流芳,那干娘,也要让你活出一世富贵无忧。 三人又一番风卷残云,一桌子美味佳肴也是十去八九了。 凤府,石祠中。 祠堂正墙石刻为黑底白字。上书为,“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断不可作医以误世!” “小玺玉,巴蜀凤家以医传家,后家中有世祖凤景琦好行商坐医,终穷奇一生,将凤家推至富商之列。也自此后巴蜀凤家以医商之名传世。然为医者本就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此为医商者,更似于刀刃翻舞。幸凤家几代家主,都为大德大才之人,才能使凤家今日尚还能风光。小玺玉,今日我将凤家交接于你,且不可辱没了凤家。”凤清收起了平日的嬉笑,几分严肃,几分威严。此时的她才是那个上春堂掌门人,凤清。 “放心吧,干娘,我定不辱没凤家。” “跪下吧,玺玉,拜见一下凤家列祖列宗。” 玺玉,望着满屋的灵位。 当身一跪。 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 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 俩人走出祠堂 “哈哈哈哈哈哈,玺玉,刚才只是干娘吓唬你了。咱家家大业大,自是不怕的,莫说他只是苏半城,就算是苏全城,在这渝洲三郡,也是他翻腾不得的。”凤清大笑。当初他爹教育她的一套说辞,今日总算她也能用来教育别人了。还别说,当真是挺爽的。 “夫人” 屋外四人,站里等候。 “玺玉,这四位是我们上春堂的总店掌柜。我走后,他们会协助于你。若遇不知之事,你尽可以请教于他们。各位,我也将玺玉托付于你们了,辛苦了。” 凤怀清不做娇羞,似男子一般,双手抱拳,身形向前微微一躬,以达谢意。 四人中为首者,则是一老者,身形矮胖,大肚翩翩,老者身体虽有老退年迈之势,但周身却萦绕这一股春香满园,富贵生机之气。此老者名叫商齐。 下首者三人,第一人年纪不过二十模样,衣着简素,颔首谦虚,手负身前,恭敬而立。 人处张狂年龄,身处张狂位置,却无半点张狂姿态,此人名叫良英。 中间一人样貌英俊,衣着华服,左手执扇。 文胸武肚僧道领,书口役袖媒扇肩。 而这人偏偏将其扇子负于身后,扇其后背。 整整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样, 此人名叫辛凉。 最后一人,四十岁左右壮汉模样,光头花臂,右肩绣猛虎下山,左手间绣林开蔷薇。一身魁梧,七丈身材。 不知者怕会误以为是那江湖绿林总把头,此人名叫正典。 “夫人放心,我四人定当好好辅佐少爷。”四人抱拳,躬身还礼。 第五章,来日方长,与国无疆 凤清第二日清晨,便同龙伯一行人快马加鞭,奔赴明国采购药材。 玺玉则一席请帖,请苏半城在城中午戌轩赴宴。 午戌轩,饮冰室。 玺玉,初容,良英三人,早早便在屋中等候。 初容百无聊赖的将筷子放在指尖转动 , “这姓苏的,怎么还不来啊。好饿啊” “黑炭,你早上不是吃了很多么,怎么这么快就又饿了呀,猪都没有你消化的这么快呀。”玺玉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招呼了小二点了一份甜点。 “哼,要你管,就是饿。”初容赏了个白眼给玺玉,然后抱着甜点便去太师椅那独自吃了起来。 玺玉对这个知理但不爱讲理的丫头,也是没甚办法。 有一日,我知天下道理,但我仍旧唯不愿与你讲那些破旧规矩道理。 “良英哥,现在痢疾疫情怎么样啊。” “少爷,城外的疫情不是特别乐观,虽然我们的人在渝洲三郡各地都有控制,但患病的人还是在持续增加。” “良英哥,那有没有找到疫情爆发的源头呢。” “正典和辛凉,正在配合官府的人四处查找。但仍旧没有找到疫情的爆发源头。”良英为此也是颇为头疼。没有找到疫情的真正源头,就没有办法去控制疫情的传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疫情爆发地越来越多,那么所谓的源头,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到不得已的时候,可能会将许多许多无辜的人,都列为危险人群,他们可能没有患病,但他们却没办法步入安全的地方,他们只有无奈的等着,希望最后等到的不是绝望。 “良英哥,渝洲三郡可有痢疾疫情爆发的先例么。” “少爷,这是有过的,渝洲地湿天潮,时不时便会引发瘴气,这瘴气中往往又是带有毒性的。人若久处其中,便会生得一些疾病。而这些疾病中痢疾又比较常见,而且这痢疾若不得控制便会传播十分之快。但像这么大规模的痢疾疫情,只在十几年前,大范围的爆发过一次。当年还是老太爷借风势,往瘴气加了浓烈药气,方解了那瘴气的毒性,才让痢疾疫情得以控制。” 玺玉,原本疑虑此次痢疾疫情是不是苏半城为之。但渝洲三郡若有痢疾疫情先例,那就不好确定了。“好吧,我还怀疑是人为的。” “但,良英哥,稍后回去,你让正典哥还是派人盯住这个苏半城,总感觉他们也不是善人。” “贤弟,过虑了不是,哥哥我也是正经商人,岂是那种能做出此等违背天理之事的人。”屋外两人,推门而进。 一人弱冠之年,俊朗英气,眉宇间更似宛若游龙,一身站如琴松,傲骨挺拔,然良好的家教,使其虽有傲骨,浑身却无半点傲气,举手投足间,谦谦君子,彬彬有礼。 此人便是苏半城,号半城,名发发。 苏老爷子,老来得子,得子时天公不作美,雨淅淅沥沥下着,老爷子心里甚烦。 对空大吼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雨瞬时便停了下来,屋内传来男婴落地之声。 苏老爷子大喜,遂从句中取发字做叠。起名曰,发发。 另一人,书童模样。名叫苏明,自小便是苏发发的伴读书童。 苏发发,此番继承半城之名,苏明在苏家地位自是水涨船高。 “哈哈哈哈,兄长你这来的也太过无声了吧。不像你这半城之名那般响亮啊。”玺玉与良英起身相迎。 “苏老板,这是我家小少爷玺玉。”良英于先前已经和苏半城有过交集,二人早已见过彼此。 “贤弟,当的是年轻有为,四个字啊。”苏半城抱拳作揖。心中暗惊,完全没有想到玺玉竟然如此年少。 “兄长,说笑了,跟兄长比,我可当不得年轻有为四个字啊。兄长如我这般年龄时已是空手套白狼,赚的那吴郡两岸的花魁小姐们,可是纷纷入庵守得处子身,待君十年任君采。” “哈哈,没想到贤弟在这远隔千里蜀地,竟然也听过我们那的小儿趣谈。” “只怪兄长名声太盛了。” “苏老板,这是我家大小姐赵初容”良英侧身一退让出了一个身位,露出了后面正在悠哉游哉,吃着甜点的初容。 苏半城自认为很有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向初容,作揖行礼。 奈何初容抬头望了一眼。便又低头开始吃着自己的甜点了。 “看上去那么花,肯定不是啥好人,不喜欢,不喜欢。”初容心想到。 “初容,不能无理。”玺玉,虽然嘴上说的训话,但心里到是蛮开心的,“这傻妞,幸好不是个花痴。” “哦,你好,苏发发。死胖子,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玩了,你们聊。” 初容也向苏半城假模假式的鞠了一躬之后,便不顾众人推门扬长而去了。 “噗”屋内除了,苏半城一脸黑线之外,其余三人皆没有忍住笑意。 “发发兄长,不是,半城兄长,小妹性格顽劣,莫怪,莫怪。我在这替她给你赔礼了。”玺玉,昨晚看谍网调查苏半城的资料时,初容也在,估计这丫头也只记住了这一项。 “无妨,无妨,只是一个名号而已。贤弟,随意,随意。” “哦,那发发兄长,请坐,请坐。” “贤弟,还是唤我半城吧。” “哦哦,半城兄长。”玺玉伸手示意,苏半城入座客主位。 苏半城也没有谦让,自是落座主位。 “贤弟不知伯母的病情如何。”苏半城昨日便已听闻上春堂凤夫人突染痢疾疫情,卧床于榻,不见外人。而一切生意,也都交付于刚刚外出游历归来的自家少爷。但只是未曾想到,这个小少爷年纪竟是如此之小。 “家中大夫,皆是在尽力,劳烦兄长挂念。” “客气了,贤弟。只是不知贤弟今日约为兄到此处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弟游历于外,早已听过兄长之名,但可惜无缘一见啊。而今日渝州三郡百姓又得兄长携药入蜀相救。更是对兄长大善之举,感激不尽。所以相邀兄长,想与兄长一醉方休。”玺玉说完便举杯一饮而尽。 “贤弟,客气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兄长,此番突然入我渝洲三郡,虽是义举,但也是将我上春堂逼上绝路了啊。”醉眼迷离的玺玉,拉着苏半城的手,带着几分忧愁的说道。 “贤弟,兄长今日明人不说暗话,此事兄长的确有愧,但奈何家族之责,国家之命。为兄也实在是无奈啊。”苏半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之苦,只能付诸于酒中,咽于心中了。 “兄长,可知此番之举,牵扯的是数万人命啊。兄长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啊。” “贤弟,你我不过是一介商人罢了,赚点辛苦钱养家糊口而已,那些王上们的抉择又怎是我们这种人能左右的了呢。贤弟今日就算我不顾苏家千人性命,让你们草药出蜀,但那场战争终归是避无可避的。只不过是我明国再多一些马革裹尸的将士罢了。”苏半城,又是自酌自饮了一杯。 “兄长,那当真是无和解之可能了么?” 玺玉举杯于苏半城酒杯相碰。 “贤弟,在这一场战争中,我们不过是边缘棋子罢了,我们决定不了任何事情的。王上们也绝不会因为我们的得失,而去取消一场全国准备旷日已久的战争。” 士农工商,最是卑微,是商人啊。 玺玉他心中虽早已知是这般结局,但此时也只好徒叹一声。 “来,贤弟,管他的呢,人间路窄酒杯宽。看君不了痴儿事,又似风流靖长官。为兄敬你。”苏半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多少伤心事,付诸于月明。 谁言少年不知愁,为赋新词强说愁。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春秋,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华少年,与国无疆! 四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但玺玉又何曾经历过这番阵仗,几轮下来已是不支,趴在桌子上呼呼而睡。 “哈哈哈哈哈,良掌柜,我这贤弟是当世才俊,只可惜就这酒量稍差了些啊。” “苏老板,见笑了。我家小少爷,多年在外游历,不胜酒力。苏老板,勿怪”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良掌柜,我出家门前,家父唯一叮嘱我的事,便是要我入蜀之后,必要先行拜见良掌柜尊师,商齐老先生,而且须执学生礼去拜见他老人家。当我见到他老人家时,虽讲明了此番我入蜀的真实用意,但老人家却毫无芥蒂,对我如家中晚辈一般十分要好。老人家这番大度,也当真是令我佩服直至啊。今日再见良掌柜,也真道是良师高徒啊。” “苏老板,过誉了。师尊授课之时,也常常会将令尊经营之法做为典例教授于我们。更是常说令尊的商德,乃国商之典范。”良英嘴上恭维,心里却暗道,师父会搭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才怪昵,还家中晚辈,估计连师父的面都没瞧见吧。 “良掌柜,高赞了” 二人如此互相夸赞了一番,又是几杯陈酿入了肚中。 “兄长,我还能喝,来,咱们酒桌再大战三百杯。”玺玉梦中呓语。 三人相视一笑。 “苏老板,抱歉了,我家这小少爷实在是不胜酒力,今日我就先行带少爷回去了。” “好的,良掌柜那我们日后再相聚” 良英扶着玺玉上了自家马车。 苏明和苏半城望着逐渐走远的马车,并没有转身离去。 “少爷,你说这玺玉这般年轻,能担当起这上春堂么?”苏明看着目视前方的少爷问道。 “只要有商齐老先生坐镇,上春堂自是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总感觉凤夫人这个病来的实属突然,我怕其中有蹊跷。”苏半城若有所思的说道。 “少爷,这凤夫人时常便会去疫情灾区走动。若是也染上了这痢疾,也不足为奇。” “苏明,你说,若这凤夫人当真是装病的话,那她所图为何啊。” “少爷,这个时候凤夫人,怎么会装病呢。” 苏明有点纳闷,平日机灵的少爷,今日咋喝完一顿酒,变的傻乎乎的呢。 人家大街上都说了,凤夫人病了,病了。少爷咋还老想着,人家再装病呢。 苏半城,看了看 苏明,颇为无奈,自己咋就没有良英那种精明的人在身旁呢。“苏明,发一封家书,让家里那边把痢疾草药尽快采摘。同时将凤夫人病了这件事,告知家中。别问为什么,你只管发就是了” 刚欲问为什么的苏明,生生的把这三个字吞了回去 “然后过上两日,替我发一份请帖。回请我这个贤弟。” “哦”,苏明还是感觉少爷今日这顿酒把脑袋喝坏了,晚上得多熬一些醒酒汤给少爷送过去了。 巴郡城中,一处竹圃内。 一块阴凉地,两张太师椅。 一少女,一老者。 老者眯眼望天,安然自得。 少女,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商啊,你说玺玉能斗过那苏半城么?”初容起身,望着杯中浮上浮下的竹叶青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少拿这些事,打扰我睡觉。”老者继续眯眼养神。 “老商啊,我是不是离家太久了啊,来本姑娘再问你一句,你说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初容一把揪住了老者的白胡子,硬是把老者从太师椅上揪着座了起来。 “呀呀呀,丫头啊,你这是要谋杀老头子我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又不是那种能掐会算的山上老道啊。”老人弯着腰,揉着下巴。 初容从小便爱捉弄这商齐老头,趁着商齐老头睡着了,便会把商齐老头的白胡子剪去一截了,做了拂尘玩去。 而这商齐老头平日也是板起脸,装作十分严肃的样子对着初容丫头,但这丫头就是不怕。若真是看惹急了老头,便又开始撒娇卖萌给你来上一套。这商齐老头也是招架不住的。 “商老头,要说别的事,你可能真的算不出,但这个关于卖药的,你肯定能算明白。” “丫头,你先把手放开,放开了我跟你好好盘道盘道。”商齐老头,一脸真诚的模样。 “哦,商老头骗我是小狗啊。” 初容,将手中的胡子放了出来。 “嗯嗯,好的,是小狗,是小狗。” 白胡老头见胡子放开了,假势的揉了揉下巴。见初容将手收了回去。 便连忙起身,扶着胡子一路小跑的逃出了园子。 “玺玉那个小鬼,不被人整残就不错了,别妄想着占的人家什么便宜了” “商老头,算你狠。”少女气的,顿脚捶胸,哇哇大叫 “好你个老商,你给我等着。” “咦,但也不错啊,至少命丢不了。知足了,知足了。”少女,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有道是,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知足常乐罢了。 第六章,百姓无家,不问天下 舟行水上,水渡舟行,众人皆羡舟御水而行。孰不知舟行之于水上,亦如曳履行冰,战战兢兢。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头好疼。”玺玉双手轻拍自己的太阳穴。 玺玉对自己这酒量,也只好无奈的摇头苦笑。 据说自己在婴儿时,父王便会背着母后,偷偷用筷子沾酒让自己浅尝。 但只可惜这从小便开始培养的酒量,直到今天也还是没有半点用处。 “少爷,你醒了。”一位年龄与玺玉相仿的少女将早茶,递到了玺玉面前。 玺玉接过早茶,漱了漱口中酒气。 “鸿雁,在这等了挺久了吧。” 鸿雁将玺玉递还回来的茶杯接过,又将一碗醒酒汤递了回去。 “没有,少爷。初容小姐刚才进来送醒酒汤的时候,看见奴婢在这里,便让奴婢先回去等着,说少爷醒了,也会喊奴婢的。 只不过奴婢回去坐了一会儿,又怕少爷醒了见不到人不方便,便又回来了。” 做了服侍人的人,倘若不心细一些,终究是少不得主家的一些埋怨。 又倘若遇着脾气不好的主家,那更是免不得一顿数落谩骂的。 寻常人常羡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 殊不知那也终归是看那主家的喜怒脸色行事。若有半点行差出错,轻则扫地出门,重则亦是性命相忧啊。远远没有那寻常百姓活的那般惬意自由。 一番收拾,玺玉穿戴整齐,昨晚的酒气也散去了八九,喝了醒酒汤,头疼也缓了不少,洗了一把脸,自是清爽了几分。 “胖胖,你醒了啊。”初容,一脚便将门踹了开。 正巧撞见了,鸿雁正在弯腰为玺玉将衣服褶皱掸了去。 鸿雁被初容这么一吓,手中的掸子也是脱了手,吓掉落到了地上。 吓出神的鸿雁,则一脸呆木的看着如强盗般进门的自家大小姐。 等鸿雁缓过神,欲伸手去捡掉落的掸子时。则被玺玉抢了先,玺玉将掸子在手上拍了几下,然后递还给了鸿雁。 示意鸿雁,不用再来掸自己的衣服了。 “黑炭,你学学人家鸿雁,进进出出都不发出半点声响。再看你这进门,就跟放爆仗一样。”玺玉说完后,还转头对鸿雁微微一笑。 这可是吓慌了鸿雁,自己岂敢跟自家大小姐相比啊。 鸿雁满目愁容,心里暗道,“少爷,你这可是要害死奴婢了。” 鸿雁只好低头,不敢言语,暗自偷瞄着自家大小姐的反应。 “轩辕臭玺玉,啊啊啊啊,你竟敢这么说我。” 初容一个俯冲,起身蹦到了玺玉身上,双脚缠在了玺玉的腰间,一口便咬在了玺玉的耳朵上。 “黑炭,住嘴啊,疼啊,疼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快松口啊”,玺玉叫苦不迭,连忙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下更是随了初容的心愿,骑在了玺玉身上,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这下子可是看傻了鸿雁。自家的大小姐,只是听府上的老人说过幼时稍微娇蛮调皮一些。但今日见这么一出,感觉府上的老人,终究还是年老失忆了。 等初容打累了,便后仰着坐在玺玉的身上。 “累了?”玺玉从枕头下把脑袋伸了出来。 初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便拍在了少年的头上。 玺玉便又赶忙将头躲藏到了枕头低下。 这世间的女子多几分温柔自是容易让人亲近几分,但假若没有也是无妨,谁又让这座天下的男子又多是深情之人,皆愿宠得自家的女子一生一世呢。 “少爷,大小姐,良英掌柜来了,现在大堂等候着。”门口一位小厮,见床上如此疯闹的两位主子,未敢进门只是站在门口传话。 玺玉一个鲤鱼翻身,将初容从自己身上滑落到身旁。 随后玺玉上下起手,左右开弓,欲将初容反擒到身下,真可谓是一顿操作猛如虎,然最后还是被初容成功的反压在身下。 “黑炭,唉唉唉,疼啊……” 初容毫不客气的扭着玺玉的耳朵。 “叫姐姐” “好好,姐姐,姐姐。” 初容稍微收了收劲。 玺玉忍着耳朵的疼,一使劲便挣脱了初容的束缚。 未来得及穿上鞋子,便向屋外跑去。 对门口的小厮,喊了一句。 “祥子,帮我把鞋子,拿到大堂。” 门口的小厮,是胆战心惊啊。少爷你这是害我啊,这哪是拿鞋子啊,这简直是火中取栗啊。 但小厮还是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进到屋内。 也是不敢抬头见床上那气急败坏的少女主子。 低头望见鞋子时,小厮就如山中见玉一般。 紧张也是紧张,兴奋也是兴奋。 小厮此时也是全然不顾了,一个箭步抓起鞋子就夺门而逃。 留下呆若木鸡的少女初容,还有一旁憋着笑的鸿雁。 “哼,这个死胖子,竟然让家里人以为我是蛮横不讲理的人。” 初容转头望向鸿雁。 “……笑够了没?笑够了,陪本小姐去买东西。”初容将鸿雁拉倒身旁,一手挽着鸿雁向外走去。 鸿雁的母亲是原是城中的曲中烟花女子,但在她三岁的时候,母亲因为得罪了一位千金贵客,而被赶出了那勾栏瓦舍之地。 后流落街头时,得一老实庄稼汉收留,方保住性命。 母女二人这也算是过得上了安宁日子。 然幸福光景不过七八年间,庄稼汉于田间耕作时,一头便栽在了田地里,就再也没起来过。 而母亲自此也是一病不起。 母亲在弥留之际,与她也仅交代了一句话。 “雁儿,咱们做女子自该多一些温柔的,那些男的也皆多愿意疼咱们几分的。” 正所谓女子多温柔,男子多心疼。 后来鸿雁也只有将自己卖身于大户人家做丫鬟,换些银两方才将父母下葬一处。 至到今日,她也不知自家亲生爹爹是哪一位留情浪子。 而且她也不想知道是谁,甚至她也不想找的到,一则,找到又当如何呢,二则也是没那闲钱去找。 凤府大堂 “少爷” “良英哥,早啊。吃早茶了么?没吃一起来吃吧。” “少爷,我就不吃了。少爷你也还是少吃一点吧。省的等一会儿怕是要遭罪了……” “良英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未等良英开口,小厮双手提着鞋,便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小厮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少……少爷,你的鞋。” “哦哦,快喝一杯茶吧。大小姐,在后面追你了啊。”玺玉,也是屁股微微抬起,做好了随时可以逃跑的姿势。 “没……没有,少爷” 玺玉这下子也是再次将屁股坐实了。 “啊,那你跑什么啊。” 玺玉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小厮。 而在一旁的良英,没有听清全话,便已经是有了几分感动。 “少爷,这是为了见我。连鞋都没有顾得上穿啊。” 玺玉昨日因醉酒,夜里就将肚中吐了个精光。 到了早晨又是格外的饿。 任良英怎般阻拦,玺玉还是喝下了两碗清粥,吃了四五个包子。 玺玉虽未吃到尽兴,但也是吃到肚饱了。 “走吧,良英哥。” “唉,少爷啊,你是真的会后悔的了。” 渝州巴郡,乡野一隅。 “爹..爹,娘亲,爹爹不理,蝉儿了。破爹爹” 孩提大小的女娃娃,趴在自己父亲的尸体上。 女娃娃使劲的想让自家爹爹的眼皮睁开,但刚扒拉开,松手便又合上了。 女娃娃愣了一秒,然后趴在自家爹爹的胸口上,便嚎啕大哭起来。 蹲坐在门口的妇人,头发枯黄,面如蜡色,整个人消瘦的如纸糊的一版。 面对着自己男人的离世,她有点慌乱,不知所措。 她的确感受到了巨大的难过,那种难过就仿佛是天塌了一般。 只是现在的她说不出这种难过,是因为病痛的折磨,还是因为自家丈夫的离世。 她愣愣出神,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在自家院门口站着的丈夫。 他在向自己招手,他看上去没有生前那般痛苦了,好像那该死的痢疾之疾已经痊愈了,他整个人都那么轻松了。 妇人开始犹豫了。她早就忍受不了这该死的痢疾了。它让自己变的人非人,鬼非鬼。 她低头望着自己那泛黄的衣裙,她那仅剩的尊严也都消磨殆尽了。 此刻的她,需要一种真正的解脱。 但转头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她有点舍不得,这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女儿。 十月怀胎有了你,自此便有了牵挂。 蝉儿,不是娘不爱你了,娘爱你甚至胜过这世上的一切。 但蝉儿娘真的忍受不了了,娘真的真的太痛苦了。 蝉儿,这该死的痢疾啊....,妇人想要咆哮,呐喊,发泄,但此时的她却提不起半分力气,哪怕是喊一声,蝉儿。 她终于看见了,看见瘫坐在门口的自己了。 她嫌弃的转移了目光,她想多看几眼,自家的女儿。 女儿收了哭泣,从爹爹的尸体上爬了起来,走到了娘的身边。 她想拉着她娘去看爹爹,但她一拉,却把坐着的娘,拉倒在地。 “娘亲,娘亲,理理蝉儿” 女孩慌了,女孩又开始咆哮的哭着。 妇人看着咆哮的女儿,她也慌了。 她拼了命的想要回去,但此时眼前的一切皆已幻化成空。 七日前,夫妇二人便已未进半点食物,将仅剩的食物都留给了自家的女儿。 “良英哥,听见了么?有女孩在哭啊。” 玺玉昨日白天便已拜托良英今日带他来这患痢疾疫情的地方来看看。 “少爷,这疫情十分严重,每日都会有人死的。免不得一番生死离别。” 自从痢疾瘟疫爆发后,良英早已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 麻木,无情,冷血,其实更多的也不过是无奈罢了。 恶臭的气味充斥着这一方天地。屎臭,尸臭混杂在一起。 刚一走进村庄,玺玉迎风便就开始吐了起来。待到又将肚中吐个精光,放才好受点,才能继续往里走。 这里有专门收尸体的人。收回的尸体,再统一焚烧掉。 但就算这样,也难免路上会漏掉一两具尸体,斜躺再路边的草丛里。 人间炼狱,恐怕也就是这般光景了吧。 玺玉虽然走进这里,已经是做好了心里准备。 但眼前的悲惨,令玺玉几近崩溃。 这看似太平的渝州,竟然也会有这般的人间炼狱。 一个女娃跑到了路上。抬举着两个小胳膊,拦在了运尸车的前面。 “你们...不动,爹爹和娘亲。” 运尸人显然是懒得搭理眼前这个女娃。 继续去其他的屋内。检查有无尸体。 女娃见运尸人也不搭理自己。 便开始愤怒的,抓着地上的泥土,向运尸人的后背砸去。 然后爬到了车上,开始使劲的拽着自家娘亲的手指。 女娃边哭边拽边念叨着,“爹爹,娘亲”。 终于女娃将自家娘亲的尸体拽出了一个空逢出来。 但压在女娃娘亲尸体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部滑落掉到了地上。 女娃也随着这股劲道,一起摔落到了车下。 这一幕,刚巧被路过的玺玉撞见了。 玺玉连施轻功,一息间便落到了车旁,将女娃接住。 女娃显然是被这次滑落的尸体吓到了,呆呆地愣在那里,竟然连哭都给忘记了。 运尸人回来望见这一幕,刚欲对玺玉怀中的小女孩发作,看见了上春堂的良英掌柜走了过来。 对着站在车旁的少年,喊了一句,“少爷”。 他们自是认得良英,不敢再欲发作,只好再将尸体抬到车上罢了。 少年怀抱女娃,向运尸人微微致歉。 然后抱着女娃便继续向前走了。 “哥哥,娘亲,爹爹。” 少年知道女娃娃的意思,但他没有回应。 女娃娃见少年不予回应,而且运尸车愈行愈远。 女娃娃便开始声嘶力竭的在少年怀里,大施拳脚,最后竟然使劲的一口咬在了玺玉的小臂上,血丝丝流出,女娃娃久久没有松口。 玺玉就这般继续的抱着女娃娃而行。 待玺玉再低头看时,女娃娃已经是在自己怀里睡了,不过咬在玺玉小臂上的嘴,还是没有完全的松口。 任你天下谁为王,不得百姓无家归。 今日若不得一安康乐世,明我便反你一个天翻地覆。 第七章,天地不仁,万物刍狗 天地以仁,创万物予以生,又赋以七情六欲,万物方得一品人间嘈杂,一游天地久远。 然万物生死相依,方可使天地阴阳平衡,遂天地终万物以死而往生。 然万物有了生,便是有了情,有了情便会有了欲,有了欲便万物皆不愿生死离悲。 当天地强势收回万物生命之时,万物皆以怨哀其无情。 于是便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然天地若真不仁,天地间怕是已无万物。 生之即得,终究是天地给予,天地若要收回,也是情理之间,自当无怨。 只盼天地收回人生之时,无天地悲怆之声。 “良英哥,家中可还有余下来的草药么?”玺玉,此时已是无力再往村庄深处而行。 此番此景,对他一个少年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原以为人死如星坠一般,免不得轰轰烈烈一回儿。 见到此间炼狱方才知道,这人死多了的时候,也就如风过灯灭一般。 “少爷,草药家中是余一些的,只不过这些草药是夫人留下来,用来防止突然爆发的疫情。” 良英,望着这位刚刚当家的小少爷。 几日与这位小少爷相处下来,良英也是知道了这位自家少爷的脾气秉性了。 心性,善良也是善良,但终归是少年单纯。 至于经商的才智么,倒也是有几分机智,但也称不上天纵其才,纵是与自己当年的经商才智相比,怕也是还要差上那么一线。 至于玺玉的身份,良英只知道,玺玉是夫人的干儿子。至于其他的良英也问过自家的师父,但师父笑呵呵的不搭理自己,自己也便懒得再去追问。 若无凤家少爷的身份,玺玉也不过是一普普通通的少年罢了。 “算了,良英哥,我明白的。”玺玉只好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余下的草药,其实是为了城中那些贵人预备的。一旦城中也爆发了瘟疫,这些药也就有了用途。 墨祖巨子言曰,“今天下无大小国,皆天之邑;人无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 道家之祖庄周法曰,“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万物一齐,孰短孰长。” 齐地之祖姜公言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 儒祖至圣先师立言曰,“仁,爱,有教无类” 佛祖传经曰,“众生平等” 法家之师韩非子言曰,“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玺玉自幼便受开蒙教化,读书圣贤,奈何今日又能如何呢。 他玺玉纵有少年热血,欲将剩余之药,全部拿出分发给这些灾民。 但他也知道这一时之勇,日后可能会害死更多的人,其中甚至包括自己亲近之人。 “玺玉少爷”一架马车向玺玉他们驶来。 “胖胖,我来了。”初容和鸿雁,从车里走了下来。 “胖胖,几个时辰不见,你怎么多出了一个孩子呀。”初容看着趴在玺玉胳膊上熟睡的小女孩。 “嘘,他父母刚刚因为痢疾去世,家中就剩她一人了,我怕她一人在家或许有危险,所以就想先抱回城中再为他寻找其他亲人。”小家伙在玺玉的胳膊上,找了一个最为舒适的角度,沉睡了过去。玺玉胳膊肉多,小家伙睡得也是十分舒服。 “咦,黑炭,你俩怎么过来了呀。”玺玉见初容和鸿雁来了十分惊讶。 “玺玉少爷,小姐带我过来,给大家送布料。” “啊?为何要送布料啊。”玺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少爷,这痢疾疫情,不比其他灾情,衣物上难免会带一些污浊。而灾民家中,这寻常衣物也就那么一件。若是脏了,自是无可换洗的。所以小姐这是给灾民们多一件换洗衣物吧。”良英,久在疫区行走,对灾区情况也是多有了解,但却完全没有初容这般的心细。 “嗯嗯,还是良英哥,懂我。” “啊,不对啊,黑炭,你都没来过这疫区。你怎么知道灾民需要衣物啊” “胖胖,你太笨了。在竹林读了那么多书,难免有几部书中会对这疫情有描述的呀。” 初容,招呼着鸿雁,玺玉和良英,一人抱着几包布。 然后他们沿路将布包分发给各个人家,只不过初容他们也不进门,也不敲门,只是静静的将布包放在门口便好了。 若真心赠其尊严,就莫要无形伤其尊严。 “玺玉贤弟,良掌柜,真是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呀。”向着玺玉,迎面走来两人。 来的二人正是昨日与玺玉,良英痛饮的苏半城和苏明。 “哈哈哈哈,初容妹妹,也是在这里啊。”苏半城,倒是完全忘记了昨日初容对自己的无礼。 “苏发发,别乱喊,谁是你妹妹啊。” “黑炭,不可以无礼的” “哼,我们走,鸿雁”,二人转身上了马车,便驾着马车向村外走去。 初容,如昨日一样,转身便是离去。 这个傻玺玉,死胖子,就是心太软了。他苏半城家大业大的,为他着想毛线啊。就该把他赶出巴郡,王八蛋的苏发发,就是欺负傻玺玉心善。 “鸿雁,你先坐马车去城里,跟商齐老头说,把家中的治疗痢疾的草药,拿出一半,降价五成,卖给灾民,让伙计们就拿到村里卖。”初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小姐,我坐马车回城,你怎么办啊”鸿雁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这悲痛哭泣,心慌的要命。 “放心吧,傻丫头,我有点事情要去办,不用担心我,家里有暗卫,会跟着我昵。你跟商老头说完了,就直接回家里吧。” “哦,那好吧小姐,我这就去跟商老爷说,但小姐,还是你坐马车吧,我走回去就好了。”说着,鸿雁便去拉着车帘子。 “傻鸿雁,等你走回城了,估计天都黑了。”初容把鸿雁拽了回去,自己翻身下了马车 “鸿雁,算了,痢疾草药还是留着吧,你告诉商老头,让他派家里人去各个灾区村庄,开设粥厂,另外采购一些布料和厕纸,摆在旁边,来喝粥的就送布料和厕纸。” 哼,该死的苏半城。趁火打劫,此仇不报,我赵初容,就跟着他家姓。 “嗯嗯,好的小姐,那我现在就去找商老爷。那小姐,你要注意安全啊” “嗯” 初容静静的望了一会儿,向村外驶去的马车。 然后继续往村外走,只不过身后面,突然多出了四位带刀护卫。 初容,也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继续往前走。 初容最后停在了,玺玉顺手捡回的那个小女孩的家门口。 但此时家门口却多了几个人。 “各位叔叔,婶婶,你们可都是这家小女孩的亲戚么?” 众人见一个衣着华美,长相如天人的少女,也是颇为好奇。 “回小姐,我们都是蝉儿的亲人。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蝉儿父母已经去世了。”一位庄稼汉打扮的中年人从众人堆站了出来。 “嗯,叔叔,我是城中凤家的人。这次把叔叔,婶婶招来,是想让蝉儿,收入家中做我妹妹,不知各位叔叔,婶婶可还是同意。” 众人面面相觑。 “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中年庄稼汉一脸不可肆意的模样。 中年庄稼汉,虽一辈子没进过城,但对于城中凤家,那也是如雷贯耳啊 凤家,莫说是巴郡,就是整个渝州,整个汉国,那都是排的上号的,富贵人家啊。 “叔叔,自然是真的啊。”初容也是有点无奈了,要是这位叔叔,真的让自己证明自己是凤家小姐,恐怕还真是有点难了。 初容,也没想到有一天需要自己证明自己。 辛亏中年庄稼汉单纯,没有起疑。 “小姐,那可不敢啊,蝉儿在小姐家中,做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便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可再不敢跟小姐互称姐妹啊。” “那叔叔,是同意了。”初容从腰间,接下钱袋子,将钱袋子,递给了中年庄稼汉。 “小姐,收留蝉儿,这已是莫大的恩情,可不敢再收小姐钱了。” 中年庄稼汉,连忙摆手后退。 “叔叔,钱我放在这里了。只不过以后蝉儿,也就叫鸾儿了,望各位叔叔,婶婶明白。”初容,把钱放了下来,转身便继续向村外走了去。 中年庄稼汉,还想上前将钱退给初容,只不过被后面的妇人拽住了衣角。地上的钱袋,也被手快的人,拿了去分给了大家。 “大哥,你就别傻了。这凤家,可还在乎这点银子么?” “你懂什么,收了这钱,我们可真就是把蝉儿给卖了呀,我怎么对得起,她那刚刚离去的双亲啊。” “大哥,那可是凤家。我倒是想把自家姑娘卖给人家,只是人家不收啊。” 中年庄稼汉,白了一眼身边人。 但身为粗人的他也知道,无论如何,这蝉儿的福气可算是来了。她那一对可怜的父母,也算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半城兄长,你这为何而来啊。” “玺玉贤弟,我刚刚把城中的药铺伙计,都带到灾区来,让他们就近设了简易的药铺。这样能方便灾民直接购药。” “兄长,有心了,我替巴郡灾区百姓,谢谢兄长了。” “贤弟,言重了,咱们都是周天下的百姓,理应就该互相帮助的。何来谢字啊” “少爷,你说错了,咱们是明天下”苏明,小声附耳提点苏半城。 但四人本就一排而行,苏明声音虽小,但玺玉良英也是听到了。 “你今晚别吃饭了”苏半城扶额,赏给苏明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苏明,只当是自己的提点,让自家少爷没了面子。 少爷啊,就是太爱惜自己面子了。 玺玉只当是未曾听到苏明的话,“兄长,如此深明大义,小弟受教了。” “良英哥,等回去,吩咐下去让家中做馆的医徒,都扮成铃医,也在灾区行走吧。” “好的,少爷。”两位少年过招,良英只是附身应是,其他一概不语。 玺玉他们把布包发完了,便也开始往回走了,毕竟这里还是灾区。 一行人分开,自是无话。 “良英哥,医馆铃医的事,还是得让医徒们自行同意,若是有不同意的,咱们也不要强人所难。若是去的,月底就发一些月钱给人家。若是染上痢疾了,咱们务必要给人家治好。” 三年学徒,吃住师家,但却不予半点月钱。 其中天资卓越者,悟性极高者自是可平日窥师,自学便易得其师之术,但却极难得其师之法,这便是师父不教。 三年,磨其心性,观其人品,见其资质。 若是守得三年,方正式开始进门做徒弟。 师父难当,一是怕误人子弟一生,二也是怕子弟辱没了自家门风。 “好的,少爷。我这就让人吩咐下去。” “另外,少爷。刚刚来人说,小姐有吩咐下去说,再村边开设粥厂。”良英也是刚刚知道。 “那商齐老爷子,没说什么么?”玺玉,有点惊讶。这种大事商老爷子,应该不会任其初容胡闹吧。 “师父,他老人家没有说什么。” 玺玉,心中也是安稳了一些。商齐老爷子既然没有说什么,初容这么做,怕也不会影响太大。 而且,凤家现在限量贩卖草药,百姓早已经对凤家有很大意见了。 假若苏半城没有携带草药入蜀,这预留的痢疾草药怕也是真的不够用了。 到那时候,怕是会有更多灾民丧命于此。 要是这么看,巴郡百姓还真的要感谢苏半城了。 只不过有一点,极其蹊跷,这明国苏家是如何算准今年,这巴郡会有痢疾疫情呢。 “良英哥,你怎么看呢。” “少爷,我感觉小姐,这么做倒也是可以的。现在我们凤家的声誉也受到影响。百姓都在传,我们凤家在准备发灾难财。”良英,也是如实说了出来。 凤家几代的良好经营,造就了凤家在汉国,尤其是在渝州的声誉都是极好的。 汉人提到凤家,无不大竖夸赞。 但声誉这东西,往往就是这样,你做百十件好事,别人不一定每一件事都记得。 但当你做了一件不得人心的事的时候,你那百十件好事也便成了枉然,而且你这一件事,也会被人久久记得,这件事也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嗯,那良英哥,在灾区开粥厂的伙计,也是多发一些月钱,另外如果不幸沾染了,一定要全力医治啊。” “嗯,好的,少爷” “还有良英哥,准备三队伙计吧,让他们轮着去灾区” “嗯,好的,少爷,我这就吩咐下去。” 玺玉一阵头疼,原本以为,这经商应是简单的事,完全没想到竟也是如此麻烦。事事皆需要俱细,漏一不可。 第八章,人弃我取,人取我与 “醒了,小丫头” “啊,大坏蛋,你还我爹爹,娘亲” 原本躺在床上的丫头,翻身变向玺玉扑了过去,然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但只可惜,小丫头胳膊和腿太过于短了。被玺玉举在空中,胡乱挥舞,也够不到玺玉。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这小腿也太短了吧。来,在使劲往外抻抻。”玺玉,望着跟一个小瓷娃娃一样的小丫头,免不得想戏弄一番。 “啊,呜呜呜”小丫头,见被玺玉戏弄了,自己又挣脱不开。 横竖一心,便开始鬼哭狼嚎了起来。 咦,这熟悉的感觉,玺玉身后一阵凉意。 啪的一声 小丫头,瞬间止住了哭声。 然后便跌落到了床上,但也是不觉的痛疼,大眼睛就那么痴痴呆呆地望着玺玉身后的那个人。 好可怕啊,果然爹爹说得对,女人都是大老虎啊。 “好疼啊”玺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玺玉不用脑袋,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给自己的这一巴掌。 虽然,经久累月的被袭击,自己本该早已有了条件反射,可只怪刚才的得意忘形了。直到掌风抚过头发的时候,才想到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可惜已经晚了。 要不干脆装晕吧,说不定还能博一点同情。 咚,又是一声。 玺玉一头撞在了,床柱子上,这下子,不用装了,是真的有点晕了。 “啊,胖胖,你没事吧。”初容也是慌了。 玺玉在晕之前,听见初容如此焦急的关系,也算是心安了,可以安心晕了。 这第一下的巴掌,是初容拍的无疑。 只是往常初容拍的时候,玺玉都能恰巧躲开,所以初容也懒得控制力道了。 可这一次,玺玉偏偏就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 但这后续的撞在柱子上,可就跟初容真真没太大关系了,至少不是初容有意为之。 玺玉双手捂住脑袋,蹲在地上,初容也想蹲下去,看看玺玉。 只不过初容没有见到后面的人,蹲下去的时候,身后的人也是没有向后撤一步,就这样初容撞到了身后的人,被反推着向前,初容便下意识,推着玺玉往前,再之后就是,那咚的一声。 床上的小丫头,彻底吓傻了。 她想哭,她想回家,娘亲说得对,外面世界,太可怕了。 但她此时又不敢哭,她也怕被那个女人,啪,然后再咚的一下。 她该咋办,要不再睡一会儿吧。 然后,床上的小丫头,便也一头栽了下去,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下子看傻了初容,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床上的小丫头,被吓晕了? 初容抱起小丫头,发现不过是睡着了,才安了心。 然后又招呼人把玺玉,抬到了床上。 找了家里的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初容,就又把小丫头放在了玺玉旁边。 这么折腾一下,初容也是有点累了,便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玺玉,梦着自己胸前,压着一只烤乳猪,玺玉抓住一只滋滋冒油的,烤着金黄色的小猪蹄膀,刚欲下嘴,然后猪蹄膀便一脚踹了过来。 玺玉被这么一脚,也是给踹醒了。 发现小丫头正盘坐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只小脚丫子,正蹬在自己的鼻子上。 “小” “嘘”,小丫头把手竖在了,自己的嘴边。然后又指了指,旁边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初容。 玺玉,自是明白了小丫头的意思。 心里暗道,小小年纪,便知道欺软怕硬,前途无量啊。 这一大一小,便在床上,小声地疯闹了起来。 “咦,你俩醒了。”初容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在床上疯闹的两个人。 “姐姐”小丫头,立马装出一副乖乖模样。 “小丫头,你这么小,咋这么欺软怕硬呢。”玺玉揪着小丫头的后衣领,将小丫头提溜起来。 小丫头,此时即不语,也不反抗。就那么一脸乖萌的笑望着玺玉。 “哎呦喂,小丫头,你别这么看着我。”玺玉,一脸懵逼,这丫头刚才还是有一个泼辣女子的潜质,这个时候就完全具有邻家女孩,知书识礼的潜质了。 玺玉知道这女子善变是世间大道理,但这孩提大小的女童,便已如此善变,这也太过于可怕了吧。 不妄儒家圣人言,这女子,难养也。 “死胖子,你放下她。” 感受到了来自,桌子那边的杀气。 玺玉连忙将小丫头摆好一个姿势,又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小丫头,你的爹爹和娘亲都已经不在了。”初容起身搬了一把椅子,挪到了床边。 初容也不知道,这么说,小丫头是否能接受的了,但不管怎么样,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有些事还是要懂得的。 “我知道。像奶奶一样。”小丫头,突然一阵巨大的悲伤感袭来。小丫头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眼泪早已经在她没有感觉的时候,流了下来,但她还是努力的让自己不嚎哭起来。 她知道,他的爹爹和娘亲,不会再理她了。会很久,很久都不会理她了。 她再也见不到,他的爹爹和娘亲了。 就跟当初,再也见不到她的奶奶,是一样的。 “丫头,不怕的,哥哥的爹爹和娘亲,也同你爹爹和娘亲一样,去远游了。但哥哥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会与他们再次相遇的。就算那时候他们已经不记得我们了,但我们却会记得他们的。” 玺玉,摸着小丫头的头。 小丫头伏在了玺玉的肩头,轻轻的抽泣。 “小丫头,你一边哭,一边听姐姐说啊。”初容最开始以为,小丫头哭一会儿后,就会停下来,没想到,丫头哭起来,竟然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小丫头这泪腺也属实有点太过发达了。 初容担心丫头,哭累了,就又沉睡过去了。只好一边听着小丫头哭,一边跟小丫头讲。 “小丫头,我已经拜访过你家其余的长辈了。我跟他们讲要把你带回来做我妹妹。他们都很同意的。所以你以后就是凤府的小姐了。至于名字的话,就单随一个鸾字,姓氏么,就随我娘吧,所以你以后就叫,凤鸾。” “小丫头,这个名字,你还满意么?”初容也是知道,这么做确实是有点过分。婵儿这个名字,怕是小丫头对自己父母,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了。 但名字若不换,小丫头,估计很难去接受一个全新的地方。每每提到婵儿这个名字,小丫头估计都会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吧。 小丫头,也是止住了哭,有点惊呆的望着初容。最后点了点头,就又开始哭了起来。 这一次,还甩了大鼻涕,小丫头也不顾形象,埋头就往玺玉肩头上蹭。 “鸾儿,很是对不起,虽然收养了你,但你还是不能有个爹,你只能有个娘了,只不过现在不在家中,当然啊,咱娘要是努努力,估计咱们也有可能会再有一个爹的。嗯,另外,你还有两位姐姐,一位爷爷。这三人呢,组队去云游天下。你们日后也会相遇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再给你介绍他们。” “嗯,好的,姐姐。” 若干年后,有一家族,名曰凤家。 医者传家,商者鼎盛。 又以帮筑千古第一帝的帝陵,而终闻名天下。 传说陵中自有日月星辰运转,自有银河包罗万象。 睡陵中者,可穿时空,可行天外。 算已过千年,亦无人可开其陵。 而帮筑帝陵的凤家掌门人,以凤为姓,单名一个鸾字。 多年以后,她不再爱哭,只是爱穿青衣。 原头野火烧残碣,叹英魂、才魄暗销歇。终古江山,问东风、几番凉热。惊心事,又到中元时节。 凄凉况是愁中别。枉沉吟、千里共明月。露冷鸳鸯,最难忘、满地荷叶。青鸾杳, 碧天云海音绝。 无论是天地生死别离,还是阴阳两极相隔。她都再等,等再相遇的那一天。 好多年以前,有个人在床上跟她说过,终会再相遇的。 后来她在书中看到,说莫要相信一个男人与你在床上讲过的任何话。 但她还是相信他的,这一次,鸾儿就这么呆着了,不在乱飞了。 “商老头,本小姐来了,你快出来。”初容闯入商府,如入无人之境。 商府中的侍卫见到,这位凤府大小姐,纷纷绕路而行。 前几日,侍卫们不知这位大小姐的身份,还欲阻拦,不曾想让这位大小姐好一顿训话,众侍卫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一尊神,也不敢还嘴,只能站着那挨训。 但大小姐倒也是人好的很,训完话了,便每人给奖励了五十两银子,名曰训话费。这可给这帮侍卫开心坏了。 这次来,侍卫们也算是跟初容熟络了起来,打打招呼,也是不予阻拦。 侍卫们也是心照不宣,莫说是他们惹不起这位大小姐,就算是自家老爷,也对这位大小姐无可奈何呀。 “府上侍卫,都是摆设么。就让这丫头,这么横冲直撞。下个月,都给你们清出去。”商齐拄着拐杖,站在正房门口,大声呵斥。 “商白圭,你这是要气死老夫啊。家都要被拆了,你还躲清闲。”商齐,干脆扔了拐杖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 “死丫头,你扰我好梦啊。” “商老头,干嘛这么大的脾气啊。多大人,还闹起床气啊。”初容,带着鸾儿和玺玉找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商齐。 玺玉上前拜见,商齐也只是点头示意。 他老人家,此时还在气头上,完全是不在意什么虚礼。 玺玉自是也不在意。 “初容丫头,少啰嗦,说吧,找我这个老头干什么。” “商齐老头,这次真的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我帮你找了一个徒弟哦。”初容拉着,鸾儿上前拜见商齐。 “收徒,不收,不收,老夫都古稀之年了,还能有几年的开心日子过啊。不收,不收。”商齐老爷子眯着眼睛,躺在台阶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七十古稀,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人间双憾事,一者曰,白头英雄。二者曰,迟暮美人。 “师父不收的话。大小姐,若不嫌弃,可否让我收下这个丫头做徒弟啊。”青衫打扮的青年,一路小跑而来。 青年天生异象,不似寻常男子俊美模样,但亦不是那种唬人相貌。 青年狡黠表于外,大智秀于内。 “啊,白圭哥,你是要收下鸾儿做徒弟?” “嗯,大小姐,今日我早起之时,卜算了一卦,知道今日会收得一徒弟。” “哈哈哈,这甚好啊,白圭哥。你可比商老头靠谱多了呀。”初容也是没想到,商老头不收的徒弟,倒是让商老头的徒弟收了去。 “哼,商白圭,你要是敢带人来扰老夫,你就给老夫滚出去,自立府门。”商齐老头,站起了身,无意看了一眼,那个小丫头。 “咦,有趣。”这一眼,却让商老头足足打量了这小丫头好一会儿。 商家之人,常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做生意买卖。所以这识人断人之能,亦是商者必备。 遂商家有其术,名曰有目识人,望其形气,品其性情,断其能力。 小丫头,一身青气壮如飞鸾,背生双翼,脚下无根,此为可行通天下,是为大商者之气也。 “老喽,老喽,让你个臭小子捡了一个漏。”商齐老头,转身回到了屋中,又与周公坐谈去了。人老了,觉也就多了一些。 “谢师父” “小丫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商白圭蹲在小丫头身前。 鸾儿,回头看了一眼初容。 初容微笑,点了点头。 “我叫凤鸾儿”小丫头,面对这个新师父,乖巧的很。 “凤鸾儿,好名字。”商白圭抬头看了看初容。 初容,便将凤鸾儿的身世又与商白圭说了一遍。 “是这样子的呀”商白圭,眼中又多了几分怜爱之情。 “鸾丫头,你可愿意做我徒弟么?” 丫头,回头望了望初容和玺玉,突然哭了起来。 丫头虽然跟玺玉初容仅仅相处两日。但却已经将初容和玺玉,当做自己亲人了。丫头以为,初容和玺玉,又要将自己送与别人了。 “商白圭,你个瓜娃子,你管好你的徒弟,再哭,我就都把你们赶出去。”商齐老爷子,在屋里大喊道。 商齐老爷子的大喊声,也把鸾儿给镇住了。 鸾儿止住了大声哭,委屈的低声抽泣。 但鸾儿,这么一哭,倒是把商白圭和初容惊到了。 倒是玺玉明白了小丫头的心思。 “小丫头,我们只不过是拜师。你的家,还是凤家。我和你姐姐,也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丫头听完玺玉说的话,方止住了哭声。 “丫头,你以后可就是我商白圭的首徒了。”商白圭,抱起了丫头,满是宠爱。 商家,为商者之流派,定商界之规矩,惩无良之商者。 今商家之领袖,统天下商人者,正是那巴郡商人,行商天下的商白圭。 因为是商家领袖,首次开门收徒,免不得要麻烦一番。 但小丫头,也极具灵性,往来客人相拜,小丫头全无羞意,落落大方。 丫头,商者需七窍玲珑,需人情世故,需面面俱到,需坚韧不拔,需吃苦耐劳。为商者本就是这天下极不易之事。所以回报也往往是极高的。但寻常人多不见商者黯然时的辛酸,只见其辉煌后的高位。 丫头,是非便是由妒忌而生,为商者若成功,免不得被人是议论一番。但无论如何,应忠于本心,若经商成功,也当得以善而行。 哈哈哈哈哈,丫头,山高水长,为师慢慢教诲。 丫头,悄悄跟你说,为师还有八字真言呢。 师父,你那八字真言,大街三岁孩童都知道的。 丫头,坐在桌子上,啃着手中桃子,摇着脑袋道,人弃我取,人取我与。 第九章,国有大疫,幸有白衣 把小丫头安顿好之后,玺玉便也开始无事可干了。 家中生意,有良英掌管着,玺玉也就懒得再去过问。 而且就算玺玉非要在家中生意上硬去插上一手,怕也只是玺玉自讨没趣罢了,毕竟良英在凤家呆了已有十年左右,家中的各大掌柜,商家店员,自是对良英的话更加奉从。 自己这个代班的少爷,无非就是摆在台面的布偶,摆摆样子罢了。 当然若是玺玉自己想出什么特别好的点子,再跟良英说道一番,良英倒也是给尽玺玉面子,全盘接纳,而且马上便会着手让人去做,就算其中有纰漏之处,良英也会竭尽修复。 不得不说,良英为主家谋事,当的忠诚竭虑四字。 但玺玉也明白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 自己莫说这医术不懂,就连那经商也是门外汉。 所以一般也不提什么意见,玺玉也乐的在家闲散起来。 时不时跑去商齐老爷子,那逗逗小丫头凤鸾儿。 也顺道听听商齐老爷子,吹吹牛皮,一个是真吹,一个是真捧。 商齐老爷子,听着玺玉捧着耳顺开心,便愈看这少年,愈发的喜欢。 老爷子最开始感觉玺玉,少年活着太过于老气,没有少年的朝气。 后来老爷子,感觉这也不能怪玺玉,要怪就怪玺玉他爹娘,他那一对爹娘太没甚骨气了。都能到那天上去斩仙人了,就不能把那皇位传给自家儿子,最后还害的自家儿子天天被人追着杀。 老爷子此时到是对玺玉,多了些许同情。 “玺玉小崽子,你这天天往天打拳有什么意思啊。” “老爷子,等打上几万拳,没意思也变成了有意思的事了。” “好吧,你个十几岁的娃娃,活着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老头子。” “师父,出事了”良英,辛良,正典,三人急匆匆的走进院子。 三人见玺玉在这,也是连忙拱手打了一声招呼。 “什么事啊,慌成这样子。” “师父,痢疾突然开始大范围爆发了,我们现在在疫情区的郎中和店员,大多数都已经患染上了痢疾。现在城中也已有人患染上了痢疾。” “辛良,两封书信,一封让蝶网八百里加急递给主母,说痢疾突然爆发了,请求速归。另一封,发给天涯驿,让他们帮忙将信送到老爷子手里,说痢疾疫情,至关危急,千里速归。” “正典,带着谍网,将家中患病人群全部隔离起来,就将家中仓库,改为临时隔离的地方吧。另外,清除仓库,留余至少十个空仓库。” “良英,两件事,一件让咱家的各地商户速速筹措粮食,尽快运往蜀郡,另一件事,速去跟尹大人讲明厉害关系,望蜀郡五日内,可封城。” 商齐老头将事吩咐完之后,又躺了下去。 “人还是老了呀,多坐一会儿,总感觉累的慌,浑着身子酸疼。” “师父,放心吧,没事的。”商白圭听闻,这次痢疾疫情的爆发,也从后院跑到了前院。 “人有性命忧,便不会无事的。白圭,通知商家众弟子皆筹措粮钱,速往蜀郡来,以备蜀郡封城之需吧。” “好的,师父。但上春堂,是否……”商白圭话在嘴边,却没说出口。 “玺玉小崽子,这次可能真的要你担此大任了。我上春堂,举世百年之店,此刻也该有所担当的。”商齐从椅子下来,站着了身子。 “小子自会担当,但具体事物,小子全凭老爷子你吩咐。”玺玉,此刻也是浑身微微而颤,虽常有老年之智,却依旧是少年心性。遇此之事,难免心有激动。 “走,白圭,替我吩咐下去,上春堂不闭店。继续开门迎患,我商齐和少东家,会亲自坐于主店迎患。” 生死看淡,不忧其难。 这一日,蜀郡城中已有患病百人,亡者数十人。 街无行人,哀嚎于天地,城中医馆,十有九闭,粮店,十有九空。 平日城中那些有钱人,衣食住行,端的是一个讲究。然今日却也不顾所谓身份,有家奴的带着家奴,无家奴的带着妻妾孩子,疯狂抢买。 只是可怜,那些城中底层的的人了。无甚钱,无甚门路,就算知这大难马上降身,也无甚办法。只好跪在,那泥胎观音像前,一遍一遍的诉说着请求。 玺玉和商齐,走在街上,看见那些门户甚大的人家门口处,皆停着大车,个数辆已算少的,多的已是停了不下数十辆,皆在打包行李。 那些主家,见到商齐,皆不忘躬身施礼,商齐也是一一回礼。 没有谁规定,天若塌了谁和谁必须要死在一块。我千日努力,求的便是今日可平安。你千日懒散,至今日,又何必加羡于我,更无需见我有求生之路,而唾弃于我,不与你一同赴难。 就算你同我一般的千日努力,但这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的人间命理,也自是不同,又何必因此苦苦抱怨。 “前辈,这是家父的一点意思,家父说这次离蜀郡,也是为家族百人求安,望前辈予以谅解。” 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拦住了商齐等人,施礼说道。 身后两个小厮,抬出千两白银。后面还跟着几车粮食。 “嗯,回去告诉你父亲,知其不易,但其富甲一方,亦是蜀郡人相捧之功。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商齐说完,便不在理那个身着华丽的公子,避开他继续往前走。 话不满说,意理已达。 今日弃蜀之人,蜀中无人会怪,他日若归蜀,也莫叹人心凉凉,不再捧其家生意。 商齐行其一路,一路皆有送钱粮之人。 亦有拖家带口向城外奔去的车马。 而上春堂主店门外,亦有在此早早等待要送钱粮之人。 良英再此已是开始招待这些人了,一一不落,登录在册。 众人见商齐来了,纷纷施礼,商齐也是统一回了一个礼。 但未说一字,转身便走进了店内。 “师父,尹大人在里面等着你。”良英附耳说道。 “商老前辈,我有愧蜀郡百姓啊。”蜀郡郡守尹珍见到商齐,再全无平日的做官时的高昂姿态,反之现在是愁容满面,哀云傍身。 “尹大人,听说有几个说了实话的郎中,被你关起来了。” “商老前辈,你有所不知啊,小侄我也实属无奈啊,此番城中已是如此人心惶惶,我若不将那几个说了实话的郎中关起来,对外宣称无恙。怕是城中越来越多的百姓会因这疫情严重而暴乱呀。” 为官者,亦为人也,对七情六欲难免割舍不掉,又因权而甚大,遂有大错时,亦危害极深。然为官一方,受一方百姓极致尊重,亦家族荣耀极致。但此方受难之时,本地父母官亦为首当之人,行之差错,稍有差池,恐有性命之忧。 为官者,为己身虑,无人可言错,但求勿做那无为之官,勿做那草菅人命之官,若是地方之官,有如此,当得百姓唾你八辈祖宗。 上而不能通达者,下而不能抚民者,难为官。 “商老前辈,你放心只要军中戍卫队来到城中了。我立马便放人,我尹珍当着全城的百姓向这些说实话的郎中,当面赔礼,磕头道歉。” 商齐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一方父母官,虽然年纪不大,但不得不说他会是个好官。当此乱世,求得如此之官,蜀郡百姓之幸。 “尹大人你也勿忧,现在上春堂钱粮,皆开始往蜀郡调配。”商齐老头也只好宽慰一下,这个马上就要当着众人面哭出来的郡守大人了。 “商老前辈,你真是我蜀郡人的救星啊。”尹大人,握住商齐的手。给商齐握着十分疼,但商齐也没好意思抽脱开。 “尹大人,救星也还都在路上吧。我家凤老爷子,正在归蜀的路上,若是他到了蜀中,这痢疾疫情也就不足为虑了。” 刚刚还是心慌无措的尹大人,听商齐这两番话,也逐渐心安了下来。 “太好了,凤老爷子要是回来了,那我们蜀郡也就真的有救了。” “尹大人,这是我们少东家,这次我们少东家说了,上春堂会不会闭店一日,不会离时一人的。”商齐把玺玉推到了尹大人面前。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尹珍见到玺玉如此年少,微微有点诧异,但转瞬即逝。放开了商齐的手,连忙握住了玺玉的手。 “令堂已是当世巾帼英雄,有子亦是当世少年豪杰啊。玺玉贤弟,不知令堂的病情如何了。” “谢尹大人关心,家母已无大碍了,只是还需一些时日闭关静养。” 玺玉,对这个尹珍平素倒是颇有耳闻。 在蜀郡境内的百姓口中颇具美名,亦称得上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了。并且以他这个年纪口碑,日后一洲刺史也是免不了的。只可惜今日遇到此等难事,若有一点行差有错,莫说这一郡郡守的官位是否还能坐得稳,就怕是性命亦有其忧啊。 “尹大人,老朽有一言,望大人可思虑一番。” “商老前辈,尽可言明。” “尽快封城。” 商齐,四字吐出,大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了。 “商老前辈,今日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将蜀郡大疫上疏于刺史大人和王上了。至于封城,此等大事。我这一个小小的郡守,怕是无能为力啊。” 刚刚良英已跟尹珍说过此事,但尹珍心中亦是有盘算。封城,现今城中已是疫情爆发,人心更是浮动,若是再强加以封城,怕这民心会尽失呀,若民心尽失便不是一场疫情那么简单了,到那时候怕将会有一场百姓的暴乱起义啊,自己性命堪忧啊 “尹大人,若晚一日封城,这汉地痢疾疫情,便会严重一分。我川洲乃是汉国之粮仓所在。若到时候,痢疾疫情扩散到整个川洲,乃至整个汉地之时。尹大人,怕是欲留子孙传世,也是难了。” “商老前辈,但这封城大事,真的不是我一个小郡守能决定的呀。” “好吧,尹大人,封城一路,乃是罪在今世,功在千古的。尹大人正值壮年,从政之路,亦是光明,今明哲保身,亦无可厚非。”商齐顿时心中对这个当官的后生颇有不满,但也是耐着脾气没有爆发出来。 千万人生死攸关之际,为一方之父母官,却在忧虑自己性命,怕是愧为一方之父母官啊。 “良英,送客。” “商老前辈,这……” “尹大人,这边请。”良英将尹珍拦住,伸手示意大门处。 “唉”尹珍叹了一声,无奈只好转身离去了。 我就是想活着,当一个好官。不贪,不争,不苛政,不酷吏。奈何,怎么就这么难啊。 “良英,做好封城的准备。” “师父,那尹大人可还没同意。” “无妨,我知道他怕什么,且在城门四处,城中五处,设粥厂,日夜轮值。只要有粮吃,城中百姓便稳得住,便是无忧。” “师父,怕是这样开粥厂,我们顶不住几日的。而且前几日大小姐,也刚在城外几处郊区设了粥厂。大部分粮食,也都运在城外了。” “无妨,白圭已经让商家开始筹措钱粮了。近的地方,估计今明两日就能筹措一些钱粮到蜀郡。” “老头,听说蜀郡城中出大事了。” “商老前辈,贤弟” 玺玉心中有点惊讶,初容这丫头,怎么会和苏半城一起来的。 “半城兄长,你怎么过来了呀。” “贤弟,实在是汗颜,这次来是向贤弟辞行的。愧对贤弟啊。” “兄长,别这么说。我懂兄长身处之位,亦是诸多无奈,他日我若有机会去明国,必会去兄长处叨扰的。” “好,到时候只要贤弟来,兄长必要好好招待贤弟一番。” “你俩够了,见一面就互相称兄道弟上了。你俩这兄弟也太便宜了吧。以后你们干脆叫便宜兄弟吧。”初容,见着如此称兄道弟的二人,毫不犹豫的一盆凉水浇上。 有那一见钟情的男女,便有那一见如故的兄弟。虽说这二人秉性脾气,皆不甚了解,但见了便感觉是那前世今生的兄弟。 这对兄弟间,免不得一些算计,免不得一些利益冲突。但一人若遇生死攸关之时,另一人总会伸手搭救。 做对手,是宿命,做兄弟,才是选择。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