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无正亦无邪》 楔子澜明离火剑 有的人,活着的时候就像火焰那般鲜明,在我们乏善可陈的岁月里熠熠生辉。 这是九州大陆的时代,除了人类,还分布着许多神秘的种族,最为大家耳熟能详的莫过于妖、兽、魔三族。其中,以位于北方极寒之地的魔族最为神秘。 自上古以来,就有“万物皆有灵,灵正可成神,灵邪可成魔”的说法。可见魔与神实力相当,只不过是在灵性上有所差异而已。 幽泉,作为魔族中最有实力,同时也最有野心的一代尊主,其不满于涿鹿之战失败后族人常年跻身在北寒之地,遂私自打开位于北冥境内的洪荒之门,放出数以万记的上古巨兽为祸九州。 时九州都城名为九黎城,城主李挚召集了来自各州的修真者成立了万仙盟,目的是结合仙门力量共同捍卫九州。 万仙盟的成员主要来自以下几大教派:蜀山剑派、玲珑玄机阁、太虚观、燕翎山庄、云麓山居、奕剑阁、荒火教、清音寺和百散盟。 因强敌太多,为保住血脉,幽泉在出发前给自己留下后路,倾注了一半的元灵在天生就患有怪病的独子幽都王身上,并对尚还年幼的他下了重生咒,封睡在万年玄冰之中。 据说幽都王乃是与消失已久的建木一体双生,这才导致他天生就元灵不全,幽泉的这一举措正是为了保住他元灵不灭。早有天象预示道:“建木现,魔王生”,而这建木重现正是要等到五百年之后。 也就是说,若幽泉此行失败,幽都王将会在五百年后从沉睡中苏醒,与建木结合后再为其父幽泉复仇。 才不过数月,万仙盟就被打的节节败退,幽泉已率众部兵临九黎城下,九黎城外邪魔奇兽作乱,所过之处残垣断壁、血流成河,一时间可谓是哀鸿遍野。 万仙盟诸派掌门、庄主、教主带着众弟子合力摆出万劫大阵,方才压制住魔族势力的攻击,进一步将幽泉困在了大阵之中。 幽泉见离胜利只剩一步之遥了,怎么能被这法阵给坏了好事,于是露出真身冲破法阵,飞向了天际。 原来幽泉真身竟是这天地间的戾气所化,骷髅状的黑色气团大有席卷九州之势。 没有一场风暴可以比这来的更猛烈了! 天空已经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云层逐渐向四周蔓延且越压越低,最后在正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流,九黎城很快就要被这个不断扩展的漩涡流吞噬殆尽! 危难之际,只见一道骨仙风之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九黎城最高的城墙之上,他对天吼道:“幽泉,天地各有秩序,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到头来落得个自食恶果的下场呢?” 幽泉在空出只露出两只如同火炬般的眼睛大笑道:“郁风子,万仙盟都把你视作我们幽冥分族的奸细,全部争着抢着把你驱逐到了海外去,你还要回来帮他们干什么?我看你还是和本尊一起共襄盛举吧!” “幽泉!我不是为了帮他们才回到这里,就凭你放出洪荒巨兽为祸九州这一点,即使你得到了九州又能有什么作为呢?这样的九州对你来说还不如那极寒的北冥之地!”郁风子答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就算是昊天大帝亲自下来也阻止不了我!”幽泉怒道。 郁风子见幽泉将要发动总攻,步履生风的他从城墙上直接凌空飞起,道袍飘散开来有一种仙气绕体的感觉,只见一把浑身长满冰刺的长剑,似遇冷凝结的水汽一般已经在他的手中成型。 他左手操起符咒,念动咒语,自身化作百丈高的邪影,举起那把奇怪的剑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骷髅云和漩涡流里穿梭了上百个来回。 “没用的,郁风子,你的法术是根本杀不死本尊的!”幽泉得意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法术,你且仔细看!”郁风子回他道。 这时候,幽泉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之内,这法阵冒着蓝红二色的光芒,上面的澜和离两个大字一闪一闪的特别耀眼,幽泉用尽全力依然无法突破这道法阵。 “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布阵成功?这是?”幽泉惊讶地问道。 “澜明离火剑!幽泉,接我澜明离火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郁风子将邪影散退,露出真身,口念真言的同时,一只手把怪剑竖在胸前,另一只手握住怪剑往上一划,自己殷红的血液瞬间就把淡蓝色的剑体染成了红色。 他整个人不断往高空中升去,直到连影都看不见了,才见远处的天边裂开了一道似日出时晃眼的天际线一般的缺口,将法阵连同困在里面的幽泉一起吸了进去。 万仙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直被他们排挤针对的太虚观阴阳堂堂主郁风子耗尽毕生修为,使用上古第一神器澜明离火剑,将幽泉封印在了峨眉山的金顶之巅。 此后魔族残余势力尽皆退回北冥境内,不敢再踏足九州半步,九州得以休养生息。至于郁风子,九黎一战之后再也无人见过他的踪迹,大多数人都认为耗光修为的他已经仙逝了。 也有少部分人传言说他并没有死,只不过事后回到了海外而已,为了表明归隐修行的决心,在途中他已将澜明离火剑投入了茫茫的东海之中。 这些说法是真是假已经无法考究,总之,此后近五百年里,世上再无郁风子,也再无澜明离火剑! 第一章天火洛焱篇第一 你相信这世上真有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的神仙吗? 反正我是信的。 九黎城内,上元佳节到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看上去好不喜庆!上面这个自问自答可不是出自一个普通人之口,而是那位正在忙着挂灯笼和字画的瑞亲王李炫说的。 古语有云:“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而立宫,择宫之中而立庙”、“天地各中高外下。北极之下,为天地之中”。 繁华的九黎城恰巧位于北极星下方,历来有“居九鼎焉”和“天下之中”的说法,早在数百年前就被定为了九州的都城,九州王也因此被称为九黎城主。 这瑞亲王乃是九州王李鵻的亲弟弟,话说他的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王袍虽说厚重,但看上去色彩倒也不算太浓,再加上长着清秀的眉目、饱满的天庭和高挺的鼻梁,不禁让人感叹这是好一个剑眉星目的翩翩美少年! 今天可是他的王兄李鵻即位的日子,年号改为了庆峰,难怪他不光要激动的把自己的书画裱了挂起来,就连挂灯笼这种小事都亲自动手了。 “王爷,王爷!”宫里的司礼一路小跑着边朝他挥手边喜笑颜开的喊道:“太后让您去安慈宫一趟,大王也在那里等您呢!” 李炫理了理王冠和衣袍,停止了跟随从们的闲谈。嘴里哼着小曲儿,跟着司礼从别院中走出,只见院门的牌匾上用金笔题有金鸾院三个字。李炫上了轿,由仆人们抬起大轿穿过许多宫殿后才来到了安慈宫。 殿内,一位四十余岁的女子尽显雍容华贵之姿,正端坐在金椅上,面色红润、皮肤白皙,一颦一笑犹如盛开的牡丹花般美艳动人。 旁边还坐着一位龙袍加身,五官立体、神色严肃的男子,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看上去威武霸气,让人望而生畏。这二人,确认是李炫的母后静轩太后和九州王李鵻无疑了。 静轩刚看见李炫,便起身伸出手来让他走近些,李炫兴高采烈地走到母后身边,一边看着她慈爱的面容,一边给她请安。 静轩回他道:“炫儿,如今你的兄长总算是继承了你父王的位子,这是我们母子三人的福气。 今后你就不用住那金鸾院了,你王兄已经在宫外为你建好了新的府邸,你一会儿就出宫去看看。 咱们母子二人以后也不会这么频繁的见面了,你要及时转换身份,遇到什么事都要学会独立处理。” 王兄继位不易,李炫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提起这“新的府邸”和“身份转换”之事,难免会让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搬出王宫后的生活暗自寻思一番。 搬出王宫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经常见到宫里见不到的人、玩到宫里玩不到的玩意、听到宫里听不到的道家经文? 即便如此,与百般疼爱自己的母后相比,很明显还是母后重要的多啊! 须臾后,见他还在发呆,静轩便唤他坐在身边,跟他说道:“你王兄继位前我日日提心吊胆,怕你们被其他的王子迫害,如今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以后你们两兄弟要同心同力,紧紧的团结在一起,保九州太平。” 李炫不情愿地答道:“可是母后,儿臣还是想留在宫中陪您。” 静轩训道:“什么话!按照王室的规矩,你如今已经贵为亲王了,必须要有自己的亲王府,不可以再像小时候一样任性了。” 为了不让静轩操心,李炫只得点头应允,静轩在看他的同时也看了看李鵻,只见李鵻点了点头道:“母后请放心,孤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照顾好王弟,和他同心协力永葆九州太平。 不过王弟心智还不成熟,对国家大事又不感兴趣,以孤看来光有自己的府邸还不够,还是得给他许个王妃才行,有了家室他自然也就成熟了。” 李炫一听这事,既显得尴尬又觉得好奇。倒是静轩一口就答应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太合适的人选,便先搁置了。 上元时天气尚冷,偶有降雪。旧王崩,万民守孝之期已满,新王立,普天同庆皆大欢喜。各州王亲贵胄纷纷前来朝拜,宿于星辉院内。 李炫还在想着母后和王兄说的婚配之事,转眼间大轿已经到了星辉院前,一阵吵闹声突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李炫好奇的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原来是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数落着蹲在雪地里的一个姑娘。 只见骂人者有男有女,口中多是什么怪胎、不祥、小骚狐狸之类的言语,姑娘刚想反抗,众人不依不饶似乎想拖着她往远处丢去。 李炫素来悲天悯人,又极为向往道家海纳百川的胸怀和博爱,见到这种事岂能不管。 “住手!”李炫慌忙叫停,然后走下轿来。 这才发现围站着的是五个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位可怜的姑娘,头发和锦袍都已经被弄得散乱了,即便如此,她身上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依然被冰雪般的肌肤和美丽的侧颜展现的淋漓尽致。 大家都不认得李炫,但看见这大轿和宫仆,也能猜到他不是一般人,于是都停下手来,怔怔地望着他。那姑娘一开始还埋着头的,见他下轿后便也缓缓抬了头。 这一抬头便彻底惊艳到了李炫,水灵灵的大眼睛,朱唇巧鼻,像老天爷精心雕刻的一般。 看她忧郁的眼神心里应该有事,李炫想了想,赶紧打消了多看她两眼的念头。 仆从向众人解释说:“这位是瑞亲王,当今大王的亲弟弟,此乃王宫重地,各位不可在此喧哗,都散去吧!” 众人听是瑞亲王,作揖叩拜一番才解释说都是从各州来的王室宗亲。 李炫觉得不管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欺负姑娘就是不对啊,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看的姑娘。于是他直接遣散了众人,倒是那姑娘让人心生怜爱,便多嘴安慰了两句。 姑娘开口时声音柔和悦耳,让听者在不经意间便心生温暖:“多谢王爷!” 除了这四个字,其他的只字未提,甚至都没抱怨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只见她在雪地里行了跪礼,留下深深的印痕,然后才缓缓朝旬阳宫方向走去。 李炫想了想,那是老太后的寝宫,这姑娘莫非是老太后的外孙女之类的? 李鵻继位后饱含励精图治之心,倒是这李炫,根本就不关心朝政。搬入亲王府后因无人约束,竟跟着从青城山来的道人黄峥学起了炼丹术,没几天便被太后发现逮去训话了。 在以往,李炫肯定是要给母后陈述一番道家的各种优点,可这次静轩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说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王妃人选,二人晚上见个面,他若是愿意就可以直接完婚了。 原来李鵻为了款待进城朝拜的王室宗亲和大臣们,已安排人手于今晚在宫中设下国宴。晚宴上,李炫就可以看到母后说的那位姑娘了。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静轩一眼看穿心思。她倒也不给他留回旋的余地,直接用什么国色天香之类的词语夸起了那位姑娘,硬是让他把没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晚宴在一片丝竹和编钟之声里开始了,王亲、重臣纷纷落席,一时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美酒佳肴好不乐哉! 李炫入座后才发现老太后旁边竟坐着一位穿着橙色绸衣的绝色佳人,又黑又长的发丝看上去特别柔顺,再观其精巧的五官时才发现,这不就是那天在雪地里遇见的姑娘吗? 同时,姑娘也注意到了他,冲着他露出甜甜的一笑,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从李炫心底油然生起。 宴席上来自各方的王亲贵胄,势力早已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减。李鵻有雄才伟略,又善于集中权力,组建了九州最强兵团势力——天机营,统帅乃是其亲信金乌。 论武力,金乌在九州之内很难找到比他更厉害的人。论忠诚,可谓对李鵻死忠,李鵻能够在激烈的王储之争中顺利继位,他可是功不可没。 李鵻坐于主座上,龙威从神色和举止间迸发而出,静轩和老太后霜玲就坐在其下方两侧的座位上,优雅地欣赏着歌舞。 歌舞结束后,两位太后开始和席宴上的王亲寒暄起来,大抵上都是叮嘱他们要以九州的社稷为重,尽心竭力的辅佐李鵻,不要心生异心。 大家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以示忠诚。此时,一虎背熊腰的公子站起身来说道:“辅佐大王守九州太平是我等的本职,不过这宴席之上并非所有人都抱有这样的想法吧?” 第二章天火洛焱篇第二 说话之人乃是前九州王的侄子李由,眉毛比较淡,又是个大嘴巴,经常爱说闲话。不过今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言语,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李鵻看了看他,面色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问道:“敬亭侯何出此言?” 李由作揖之后认真的答道:“臣突然想到,之前不自量力试图和陛下争夺大典之位的八王子李修,其旧部中有一得意干将名为戚镞,陛下可还记得?” 李鵻及廷中诸臣纷纷点头。 “戚镞之子戚晟与其父曾共同为李修卖命,其军队早年因在抵抗妖族的战争中骁勇善战的原因,在民间还有铁血父子军的称号,后来李修事败,逆军尽皆伏诛,戚家也因此被满门抄斩。”李由继续说道。 霜玲插话道:“既然逆贼都已经自食恶果了,今日又为何旧事重提?” 李由:“老太后有所不知,凡是叛逆者,当诛九族才对!然而到了这戚家却并未严格执行,恐怕今后会多生事端。” 李鵻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当日,戚镞的亲友确实已被大王除尽,不过这戚晟的未婚妻却还活得好好的。” “大胆李由!”老太后震怒:“此事大王早已经知晓,大王乃是明主,既然只是未婚妻,自然还没有过门,算不得他戚家的女人。如果这也要诛杀,如何能得民心?” 李由辩道:“老太后息怒,大家都知道,这未婚妻与戚晟情深意重,还没过门时便已经把自己当成戚家的人了,难保她不会因戚家被诛一事而心存异心。莫非因为她是老太后的外孙女,就要偏袒不成?你说呢?洛焱姑娘!” 洛焱。好一个面色忧郁却又不做争辩的姑娘!原来这是她的名字。 李炫早就听母后他们议论过了,据说老太后本来是要将她许配给李由的,然而她却与戚晟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最后疼爱她的老太后只好同意了二人的婚事,可谁知还没等到完婚,王位之争就爆发了。 一时间,这洛焱的名声一落千丈,甚至到了人人皆可落井下石的地步。 李由继续嘲讽道:“不知姑娘如今是否学会了洁身自好?为何不肯说话?” 李鵻开口训道:“孤尚且还在,卿为何如此无礼!李由,你是在质疑孤的判断吗?” 李由吓得慌忙磕头认错。 李鵻道:“私人的过节不应该与朝廷大事混淆,自戚晟死后,偶有你们辱骂洛焱的杂音传到孤的耳朵里,说她是妖物,是不祥之人。她一介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异心?” 李由将头杵在地上道:“大王,臣冒死直言,她的确是个不祥的妖物,还望大王明鉴!有人曾因激怒于她,亲眼见她露出异相,这绝不是凭空捏造啊!” 李炫见事情越扯越迷糊,于是便萌生了凑热闹的想法,他冲李由吼道:“敬亭侯,我前几日路过星辉院,看见一群人正在欺负洛焱姑娘,想必也是跟你一伙的吧?你说的朝廷大事什么的我不是很懂,所以不想议论。 但是九黎城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欺负弱小者又被我看见的,就得在我面前亲自给对方道歉。今日我看你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说的确有其事,不如就由我来替你们做个决断好了。” 李由一时间感到迷惑:“亲王准备如何决断?” 李炫:“最简单粗鲁的方式,比比拳脚。我赢了你给姑娘道歉,此事你以后不可再提。我输了你以后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管便是。” 李鵻喝止道:“瑞亲王不可胡闹。今日有如此多的座上宾,不同于往日。” “王兄,我见大家都被敬亭侯刚才的一番言论扰了心情,宴会已经变得毫无乐趣可言。还不如让我跟他切磋一番,既能解决问题,还可以活跃气氛,不是一举两得吗?” 李炫又转而对静轩说道:“母后,您不是一直想看看我在天机营的训练成果吗?儿臣今日就给您展示一番。” 静轩一直只当他是温室里的花朵,难得见他有这般血性,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期待,便未忍心阻拦他。 李由:“王爷!比试未尝不可,只是臣素来听闻王爷只是精于书画,书生气太重,这拳脚无眼,怕伤了王爷。” 李炫毫不在意,已经走到了大厅中间:“你只管动手,伤了我那是你的本事,没什么可说的,绝不会怪罪于你。” 在母后面前,弟弟这恃宠而骄的本事倒是让李鵻都感到无奈,于是只当默许了他。 “王爷!”洛焱看他的神色之中写满了焦急。 李炫回过头冲她露齿一笑,阳光般的温暖瞬间融入了她的心田。 李由起身走到李炫跟前:“王爷,得罪了!” 话音刚落,矫健的身姿已经到了李炫身下,扛起就是一摔。李炫落地后才开始思索日前在天机营学的那些本领,正思考着李由已经扑了过来,那些学过的招式李炫是无论如何都套不进去,慌乱中又挨了几拳。 李由见胜券在握,想要速战速决,操起重拳就往李炫头部挥去。危急之时,只见一道金光飞入李炫袖内,继而他那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格挡住了那一记重拳,双掌顺势一推,那李由便飞出了几丈之外,半天都没爬起来。 众人喝采道:“胜负已分,王爷内力高深莫测,实乃当世英才啊!” 李炫这才缓过神来,但是对自己为何会有此神力却是一无所知。李鵻连忙吩咐人传御医给二人疗伤,此事暂时便以李炫的胜利做了个了结。 李炫受伤了,最关心他的人当然还是静轩,当即让人把他带到安慈宫来亲自看护,经御医问诊后,李炫皮外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心里却不好受,毕竟自己是莫名奇妙的打败了李由,要知道他从八岁起就在天机营跟着闻成将军学习武艺,如今已有九年了,却只是这般表现,看来自己真的不是练武的料。 伤好后李炫急着回府,他有些疑惑想找黄峥解答。静轩拦住他说道:“你这次擅作主张的事情简直太不把你王兄放在眼里了,他本要亲自来训你,被我拦下了。以后遇到事情万万不可这般莽撞,要顾全大局,多替你王兄考虑下。还有,上次跟你说的婚配之事,你难道没放在心上吗?” “放在心上的,可是儿臣连那位姑娘的面不是都还没见到么?” “已经见过了,昨晚你不是还为她出头了吗?” “您是说洛焱姑娘?” “对,王儿你愿意吗?” “母后,这……”李炫心里就像有只小鹿在乱撞一般:“洛焱她喜欢的是戚晟,而且……” “而且王室内部还有许多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是吗?看来你是愿意的,只不过是对她的身份产生了疑虑。她是你祖母的外孙女,也算是你的表妹,是个独立聪慧的好女孩。 前国师荧竺子你还有印象吧?昔日他见你王兄出生时天空中恰巧出现了日带光冕的奇观,便据此算出他日后必为九五之尊。不久前你祖母带洛焱去文昌宫上香,竟在途中偶遇了归隐多时的他。他见洛焱相貌清新脱俗,便替她占了一卦,说她脚踏天火而来,非寻常人可比,且是你命中的贵人。其他的事你和她接触久了自然就会明白,不需要哀家再多做解释。” 李炫应了下来,像洛焱那般清新脱俗的女子,他见过的人里面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这岂能不让他喜欢!尽管她的个性给李炫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神秘感,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一对。 李炫回府后,正好遇到黄峥找他辞行:“修道之人不能久居于市,王爷今后多保重,若有缘,贫道日后再与王爷相见。” 李炫答道:“道长常说聚散无影,归去无踪,今日离去也不足为奇。不知道长在临走前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王爷但说无妨。” “我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王爷指的是在哪方面?” “之前在天机营习武,将军们都说我王兄天赋异禀,但是提到我却从来没多说过一个字。不知我在这方面的天赋是不是真的不值一提?” “王爷,”黄峥语重心长说道:“从修行的角度来说,天机营修的是军道,以霸气勇武著称。王爷你在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时,首先应该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此道。” “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变强。” “王爷对我们道家的功法怎么看?” “道家更是博大精深了,如果没有天赋,必然是学不通透的。” 黄峥摇头:“我们道家讲究无为,相比天赋,更看重的是你的心性。如果王爷对此感兴趣的话,他日可到峨眉一带找我,贫道近几年常在那一带云游。” “道长,我再多嘴问句。道家的高手通过修行都可以达到什么样的境界?” “道家修炼的境界由低至高依次分为锻体、筑基、练气、金丹、元婴、化神和升劫,目前修真界最强的剑清真人也不过是化神初期,修真者一般到金丹以上境界便可纵横天下了,至升劫境界的修真者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会迎来九天雷劫,度化后便可羽化升仙。” “我也曾听闻过当年各修真门派联合起来共同抵抗魔尊幽泉的故事,对这些门派向往已久,只可惜我的身份不允许,不然就跟着道长云游天下去了!” 第三章天火洛焱篇第三 黄峥坦言,命运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呢?随即拂袖而去。 数日后,九黎又迎来了一桩普天同庆的喜事,瑞亲王要成亲了。 家家户户都披红挂紫,就像自己家也有喜事一般,由此可见这瑞亲王素日里对百姓的仁爱绝不只是个虚名。 这喜袍红的就像火焰一样,上面用金线绣的龙凤栩栩如生。下人们忙前忙后,李炫在梳洗打扮后,终于可以在铜镜中好好看看自己穿上新郎装的样子。 娶亲的队伍吹着唢呐,由亲王府入宫,按照最隆重的礼仪接了新娘,在静轩和李鵻等至亲的见证下跨了火盆,拜了天地高堂,行了合卺之仪。 继而派遣卫兵们站在九黎城街道两侧把守着,由王室里年纪最小的子妹们打着马灯在前面开路,新郎新娘则骑着马带着长长的队伍沿着九黎城的主干道游了一圈,期间引来万人空巷,好生气派! 傍晚时分,新娘先被送入了新房,李炫应酬的差不多了才回到房内。他满心欢喜的揭开新娘的盖头,跳动着的烛火一点点把新娘娇俏的面容照亮,她发髻上的凤冠一时间也流光溢彩,格外夺目。 可是为什么在她的眼睛里,李炫竟看不到一点点的欣喜?就只是坐在床头,一动也不动。 “姑娘你不舒服吗?”李炫觉得可能是今天辛苦了一天的缘故。 “王爷,您难道一点都不在乎那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您为什么愿意娶我这样的女人为妻?您根本都还不了解我。” “你说的都没错,我或许还不了解你,也不可能不去在乎外面的某些闲言碎语。可是我相信母后和祖母的眼光,我也更愿意用余生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你身上表现出的细节是不会骗人的。” “我真的是十分的不安,您太谦逊了,连自称都不会高人一等。可我嫁给您只是为了自保,并不是真的喜欢您。上次您为了我跟李由动手,虽然我很感动,但我还是希望您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了。”洛焱低头说道。 这话一出,李炫心头突然“咯噔”响了一声,进而一股寒意侵袭全身。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点什么,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愣了一会儿,他才放下盖头,又替她理好散落的发丝,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十七岁的李炫看来,不喜欢就足以说明他所做的一切有多么的失败了!看来自己的谦逊并没能成为吸引人的优点,而且打败李由也不知道是哪路大神在暗中出手相助,姑娘这是在委婉的劝他不要再做自不量力的事了。 归根结底,他身上确实是缺少了一种勇猛的气质,想那戚晟作为将门之后,必定是英勇非凡之人。 李炫让丫鬟替他换了身衣服,然后准备去天机营找闻成。这时候洛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天色已晚,王爷要出去也得等到明日,不要被人传了闲话才好。” 李炫无奈,只好进屋,两人背对而卧,各怀心事,过了半晌才睡着。 天机营位于九黎城外十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与普通的军队不同,天机营的军士除了操练军阵和对敌之术外,还修行强体术和机关术,各类机关器械和机关人层出不穷,修炼强体术者一旦功成,力大无穷,大有排山倒海、碎石成渣之势,单就搏斗方面而言,在众多派别当中无异于鹤立鸡群。 天机营内官职设为九等,闻成就是位列一等的虎贲将军,作为李炫的老师,三十多岁的他虽然武功不是天机营里面最高的,却是最有耐心的,与李炫有八九年的师徒情谊,深得李炫信任。 一大早,李炫就更换了衣物赶至天机营找到了他。 没聊两句,李炫就往训练场走去和士兵们切磋了起来,看见这已经很久没来操练的王爷一下子表现得如此上头,闻成猜到了事有端倪,但是也没阻止他。 士兵们顾及李炫的身份,都不敢伤他,这反倒让李炫想明白了自己打不过李由的原因。 “你们不尽全力的话,我今天是不会停手的!”李炫愤怒地冲他们吼道。 闻成见事情一时间不好收场,于是亲自上场和李炫比划了起来。这李炫哪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放倒了七八次。 不过他骨子里始终流露着一股倔劲,一次次的摔倒,又总会一次次的爬起来。 等到李炫已经精疲力尽了,闻成才扶起他,递上一个手帕,问他道:“王爷差不多有大半年没来训练场上了吧?不知今日是什么人什么事又让您回到了这里?” 李炫一边费力的爬起身来,一边擦拭脸上的汗水:“闻将军,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习武?” 闻成显得有些为难:“王爷,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拔尖者,您的琴棋书画少有人比,又何必苛求自己面面俱到。有时候智谋要比武力管用千万倍!” 李炫苦笑:“那看来还真是了。” 这几日,李炫没有回王府,白天在天机营训练,晚上则宿于九黎城郊的青羊观,疑惑时便听听道人们讲经。为避免洛焱担心,他让随从传话说过几日就回。 直到四五天后的日落时分,李炫才回到府中,见到他后,洛焱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为他热好饭菜,又回到了刺绣阁。 李炫没管她,用膳后径直回到书房,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收整的一干二净,物件也被理的整整齐齐。 他连忙把丫鬟叫来问道:“不是说了书房不用你们收拾吗?我用不习惯。” 丫鬟答道:“这是焱妃为王爷收拾的。” 李炫一时语塞。夜色渐深,李炫的油灯快要燃尽,刚反应过来时,只见有人正在为他添置灯油,旁边还放着一杯清茶。 “你怎么……”李炫见那人是洛焱,满是诧异。 “我已经是王爷的妻子,照顾您不是分内之事吗?又何必大惊小怪。”说完又落落大方的走出了房门。 李炫的心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分神了,看了半天书硬是没看进去两句。 随后回了房,又见这新房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让人赏心悦目。见洛焱已经睡去,李炫便吹灭灯火,躺到了她的身边。 想到她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看着她安然睡去的姿态,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似一股清泉般,自他的心底缓缓流淌遍了全身各处。 次日,李炫继续起了个早,准备赶往天机营。临走时正好遇见洛焱的婢女在忙活,她见到李炫后慌忙行礼。 李炫便借机问她:“焱妃自从嫁给我以来几乎都没怎么笑过。你可知道她有什么喜好?我好买来送她,让她开心点。” 婢女答道:“王爷真是有心了,王妃她不开心,多半是因为这几日外面盛传的那些谣言!她的喜好素来就少,若非要说出一样来,那可能就是桂花的香味了吧!” 第四章天火洛焱篇第四 李炫在心中暗暗记下了丫鬟的话,这才朝府外走去。 “谣言”和“桂花”两个关键词不断从他的脑海里涌现出来。 出门后,他没有上车,而是径直就往街上走,仆从们也不好多问,只是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李炫穿着听道时穿的素色衣物,走进闹市深处倒也无人识得他身份。 往往来来的人流中时有关于王爷王妃之类的闲言碎语传出,李炫仔细听时,才分辨出是从一茶摊上传出。 于是他装作普通的公子哥上前问老板道:“这位商家,不知你这摊位上客人们谈论的趣事是从哪儿听来的?” “公子,”老板见他身后跟着几个仆从,料到此人也是有些地位的人,于是恭敬地答道:“这九黎城内凡是能够流传如此广泛的话题均是从最豪华的鹤洲酒楼传出的,酒楼的第三层楼阁上设有说书台,台下每天都坐满了一边喝酒吃饭一边听书的人。毫无例外,你打听的这个事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弄清出处后李炫连忙让仆从带路赶往了鹤洲酒楼,这酒楼共高五层,雕檐映日,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层都坐满了客人。 三楼上是人最多的地方,可谓是人山人海,已经找不到坐处,李炫只好站在人群后面听着那台上口齿伶俐的说书老头信口胡说。 只见那老头眉飞色舞,正绘声绘色的讲着:“没办法,这位王爷好生糊涂,偏偏就被这九尾狐妖化身的王妃迷的死去活来,哪还顾得上去管她之前和别的男人做的那些苟且之事……” 李炫光听到这儿便已经听不下去了,于是让仆从给自己开道,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高喊:“我说这位老先生,你这故事编的可真是不妙啊!难道就不怕有影射甚至诋毁当朝亲王和王妃的嫌疑吗?” 老头看了他一眼答道:“这位公子来得晚,想必没听到老夫开头便说过,这是前朝旧事,且未必真实,说书界历来喜欢讲荒诞之事,何来影射诋毁之说?” “你若真是讲的前朝趣事,倒也无碍,只是如今瑞亲王新婚不久,王妃又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配,你讲的内容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们身上去啊!你要知道,像我一样半途走进来听书的人,他们哪里知道你口中的王爷王妃指的是前朝?只会当作本朝的王爷和王妃四处散播。到头来传到王爷甚至大王的耳朵里,你觉得他们会听你解释这是哪一朝的事迹吗?” 老者闻之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为何说出这般话来?” 仆从拿出亲王令牌介绍道:“这正是我家瑞亲王!” 老者一下瘫软在地,众人脸上纷纷变色,连忙下跪。李炫懒得理会他们,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那说书老者。 他问老者:“这样的故事谅你凭空也是捏造不出来的,说吧,是谁要你这么说的?” 老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答道:“老朽并不知道那人的姓名,看他身上挂的银色腰牌,应该是来自宫中的客卿,只见他二十出头,长得倒也秀气,给了我几张纸帛和一些银子,说只需照着他所写的内容讲上三日即可。我只当那写的是前朝怪谈,从未想过此事竟是在诋毁王爷,王爷饶命啊!” 银色腰牌,这是给前来朝拜的王室宗亲和随从发的通行令,看来此事跟李由或者他的随从脱不开关系。可他还有两日就要离开九黎城了,该怎么样揭露他的这些罪行呢? “我可以饶你性命,但前提是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是否能够将功赎罪。那几张纸帛可还在你的身上?”李炫很快就想到了主意。 “在的在的!”老者急忙从背包里翻出了几张写满工整字迹的书帛。 “两天后,午时左右,你到王宫正门外等候我们出宫,被传唤后见机行事即可,另外从今天开始,你要换一个故事来讲,散播力度也要更为广泛才行。我看故事就以“某王侯未被婚配对象看上,遭到羞辱之后,不仅在地方上各种胡作非为,最后还在都城小肚鸡肠诋毁那位姑娘”为题材吧!如此照做方可保你性命,不得耍诈!明白吗?” 老者连忙应允,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李炫拿好东西后才赶赴天机营,闻成发现他今天在训练场上有些心不在焉。果然,相比于昨天他早早就结束了训练,上马车时他对闻成说道:“将军,我想今后我都不用来这天机营了。” 闻成笑了:“王爷,看样子您的心结已经解开了,末将真是替您高兴!” 李炫返回九黎城,让几个仆从在杂货店找找桂花香包,另外几个则去甜品店购买桂花糕。然而因为时令不对,一时间没能买到这两样东西。 “王爷,刚才有老板跟我说,城内的桂花坊从覃州进的货明早就到了,里面应该就有这两样东西,小人们明日再来如何?”仆从提议。 “早听闻覃州与九黎正好是反季节,看来并非虚言,只是这货此季抢手,若不盯紧点恐怕未必抢得到。这事还是由我亲自来给老板叮嘱声吧!” “王爷,桂花坊货已售罄,今日打烊了。” 李炫想了想:“那附近有没有客栈?我姑且在那里住上一晚,明早亲自买了再回府。” 众仆不敢反驳,只得随他前往。 次日寅时,李炫特地早起在店外等候。不一会儿,门口就来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才等到店家开门营业,买到东西赶回府中时,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李炫兴高采烈的把东西拿给丫鬟让她交到焱妃手中,这时洛焱已经闻声走到了院中:“王爷,您昨晚去哪儿了?太后昨天派人来传过话,她之前跟你提到宫中的壁画和楹联有损坏,让您去帮忙重新修饰一番,不过您似乎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大王又传旨来让您进宫议事,真的要急死我们了。” “母后那事我一直记得,这不正准备今天过去的么!这下王兄也要我去,正好给赶上了,省得我再多跑一趟。” “王爷,”洛焱面露忧色:“您是不是又跑去道观了?” “好了焱妹,别生气了。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桂花糕和香包,你快看看!” “我不看。王爷,您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太后交代你的事情尤其不能马虎。那些道人的低糜之音根本不适合你,你要向陛下学习,早点肩负起亲王的责任才行!” “行了,怎么连你也不理解我!难道我没把母后和王兄的事放在心上吗?你根本都没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指责我。反正在你眼里,我也就是个胸无大志又不懂事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说的呢!” “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洛焱解释道:“大家都对你寄以厚望,希望你能协助大王把九州治理好。你想,先王十七岁时可就……” “是是是……”李炫打断了洛焱的话:“先王十七岁时就继承了王位,并且将朝政打理的井然有序。而我如今也是十七岁,却在朝中一无是处对吧?” 他袖口一挥,将斗篷随手脱下扔在了地上。众人连忙劝阻,可根本无济于事,李炫一边喊道:“谁也别管我,让我好好冷静下!”一边往府外走去,丝毫不理会他们。 洛焱后悔话说的有些重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她连忙拾起落在地上的斗篷追了出去,可李炫已经一头钻进了马车里往王宫方向走远了。 “天这么冷,冻着了可如何是好。快找辆车来,我给王爷送过去!”她吩咐下人。 倒春寒来袭,屋檐上挂着的冰晶还没化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寒意。李炫下车后步伐飞快,倒也没觉得太冷,只是没察觉到身后还在竭力追赶他的洛焱。 纤柔的洛焱顾不得自己的步伐是否符合礼仪,一路小跑着,只想着快点把斗篷交到李炫手里,然而最终还是没能追上,转眼间,李炫已经进了议事厅,李鵻和大臣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他议事了。 洛焱被掌事太监拦在殿外:“大王他们正在商议国事,天气寒冷,王妃可先行回府,以玉体为重。斗篷老奴可代为转交王爷。” “不劳公公费心了,我还有事要和王爷商量,就在这里等他出来好了。” 洛焱心中牵挂着李炫,自然也没心思再去往别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在外面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李炫出来时,掌事才跟他说道:“王爷唉!王妃一直在这儿等了您两个时辰了,奴才们让她去别处歇歇她也不听,您快带她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未及李炫细思,洛焱已经走上前来,理开斗篷细心地替他穿上。她的脸被冻的通红,手也被冻得发青了。李炫听了掌事的话,又见到洛焱这楚楚动人的样子,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手将她的手捂热,只见他真挚的对洛焱说道:“对不起,焱妹,我刚才不应该那样对你。” 第五章天火洛焱篇第五 洛焱满脸的欣慰,她冰冷的手还真被李炫捂热了许多,只见她终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多日未见的笑容。 二人随后一同去往安慈宫跟太后请了安,静轩多日未见李炫,难免轻言细语的埋汰一番。 进而又对洛焱说道:“王爷以前耍耍闹闹那是他没成家还不懂事,如今你既然成了他的王妃,自然应该肩负起作为王妃的责任,处处引导他走向正轨,有很多事不要等到哀家和大王吩咐你了才去照做。” 洛焱听后连忙低头应声答是。李炫也是听到这里时才猜测到了洛焱的难处,莫不是母后见自己不理政事,又不好责罚自己,只好把一切怪罪在了洛焱身上,这才使得她今早对自己说出了那番话。 “母后,您不是说月明宫的壁画和楹联需要重新修缮一番吗?”李炫对静轩道。 “你可算是想起这件事了。” “其实儿臣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母后可以让此人接手,半日之内必然能让您满意!” “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比你还善于书画?”静轩惊讶的问道。 洛焱也早就听闻李炫书法绘画的本领世间少有人及,宫内大部分的字画类装饰品均是出自他的手笔,如今提到这方面的人选,究竟是谁比他更合适呢? “这个人是敬亭侯李由的书童,名叫孟约。可谓是才华横溢,把我都给惊讶到了。这里就有他的墨宝,母后您请过目!”李炫掏出那几张从老者那儿拿来的纸帛交给了太后。 太后好奇的将之接过手中,仔细的阅读起来。没一会儿,她的表情就变得像被乌云遮蔽的天空黑了下来,只见她一把将纸帛摔在桌上说道:“此人实在太过放肆!这不是在影射你们夫妇二人吗?应该直接砍了,你怎么反倒夸起他的才华来了?” “母后,”李炫笑道:“王兄登基以来本就要大赦天下,您还要砍人,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他为难呢?这书童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如果没有主子给他撑腰,哪来的胆子写这种内容。” “你是说这是李由指使的?那你打算如何揭露他的这些行径呢?” “母后,这李由虽说是我堂兄,但是却从未念及兄弟之情。他对焱妹和戚晟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想借我们之手将焱妹拖下水,于是便令一说书人在城内散播我和焱妹的谣言。 可惜此人历来都是个粗人,不善于文辞,再加上说书人的描述,我才想到这应该是出自那日晚宴上站在他身侧的书童之手。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当然得从这个书童入手了。” “瞧你一口一个焱妹的叫的多亲切。你打算利用孟约来揭露李由也没什么毛病,可是你让他来修缮壁画楹联却又是为何?” “母后,”李炫说的同时,也看了看一旁深情地盯着他的洛焱,一种爽朗刚正的气质正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俗话说狗仗人势,这主仆二人在一起有所防备,死不承认我不是也没办法么?所以我想借母后您的懿旨将这孟约单独调遣过来,这狗离开了主人,不就可以从他的口中套出实情了?” 静轩和洛焱听到这儿总算是明白了李炫的用意,看他这般聪慧过人的样子,洛焱不禁感叹:原来平日里的闲散不过都是他大智若愚的一种表现而已。 果不其然,孟约接到懿旨时还在暗自窃喜自己会被太后看中才华,李由提醒他明日午时就要回苍州了,孟约连连称是:“公子请放心,午时前小的一定会赶来跟您汇合。小人能够被太后知晓,也是托了公子的名气,必不敢不报公子的知遇之恩。” 春风得意的孟约刚到月明宫,就被太后的卫士扣了起来,弄得他茫然失措,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是太后让我来此的!” “没错,的确是太后让你来此的。”李炫缓缓走至他的身前。 孟约一看见他更是惊慌无措,料想必是事情败露了,一时间懊悔不已。 “好一个王爷和九尾妖狐的故事啊!你这小小书童竟有这般好的文笔,简直太屈才了!” “瑞亲王何出此言,奴才不是很明白。” “哦?既然如此,就先赏你二十军棍再让你辨认下那些纸帛上的字迹。” 这孟约一介书生哪里吃得这种皮肉之苦,刚挨了两棍就哭着喊着饶命了。此时静轩率洛焱等人赶来,卫士们闻讯停下手来。 孟约见到太后凤威,吓得直哆嗦。太后开头问道:“你这厮可知道污蔑王室至亲,该当何罪?” “太后,”孟约趴在地上,本想往太后脚底下爬去,却被卫士们按在地上不得动弹,他只好费力的吼道:“奴才该死,但奴才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太后赦奴才死罪啊!” 静轩指了指洛焱问他:“你可认得她是谁?” 孟约抬头望了一眼急忙点头:“乃是瑞亲王妃。” 太后训道:“亏你还知道她是王妃!之前你的主子诋毁她时哀家未曾过问,一来是念及你主子好歹是个王室宗亲,要给他留一些余地。二来是因为她那时还不是哀家的儿媳妇。 可如今她已经成了我王室的一员,你们却还死性不改,是要与我王室为敌吗?还是觉得哀家是个睁眼瞎好欺负?” 孟约吓得直哆嗦:“不敢,不敢啊!奴才都是替主子办事,他让我往东我哪敢往西啊!” 李炫走到他跟前说道:“这事情总得来说我也算是你编造的故事里面的主角,你要不要征集下主角的意见?” “王爷请讲!”孟约就像看到了转机一般。 “我觉得你那个主子其实比我更适合拿来当你笔下的主角啊!我才随便打听了下,就有人把他在苍州强占民女的光荣事迹给抖了出来。我挺纳闷的,平日里不是只有在书里才能听到这样的内容吗?然而近日里九黎城全部在传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无疑了。 可惜这故事不够详尽,可能需要你当面给大家陈述下,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明日午时当着大王和百官的面讲清楚。你若答应,可活命。若不答应,这些纸帛和那位说书的老者会让你毫无悬念的成为李由的替死鬼!” 这孟约哪还顾得上思考,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卫士们暂时将孟约扣押了起来,李炫夫妇跟静轩告退后回到了府中。 婢女趁洛焱不在李炫身边时才对他说道:“王爷可千万不要再生王妃的气了!每次太后知道你不在府中都会责罚王妃,她也怪为难的。” 李炫刚要回答,却见洛焱走了过来。 她问道:“你们两在说什么?” 李炫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就是李由的那件事情,明天我就要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 “其实,王爷您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我和您的堂兄撕破脸皮的。” “其实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还为了被他欺负的那些平民百姓。要不是考虑到苍州还需要他们父子镇守,那天在宴席上我就想跟他翻脸了。” “对了,大王今天召见您到底是什么事?” “哎,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要去燕岗呆半个月,后天就得出发。你也知道,王兄即位没多久,许多地方需要考察,可他又分身乏术,只好由我们代劳了。” “听说燕岗一带是道家的发源地之一,王爷您素来对此感兴趣,这次去那里是最适合不过了。”洛焱道。 “你不反对我追崇道家的学说吗?” 洛焱摇了摇头:“其实我的内心从来就没有反对过你。” “可是我……”李炫本来是想说舍不得你的,可是他又不确定洛焱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心意,于是便改口说道:“等我回来了,一定好好给你讲讲路上的所见所闻。” 洛焱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第六章天火洛焱篇第六 次日午时左右,李鵻亲自为各州的王室宗亲送行,百官夹道送别,李由正思索着孟约为何这时都还未出现,他总不可能去跟大王和太后张口要人吧! 这时宫廷内的伶人们出现了,他们走在前面,很有韵律的讲述着某王侯横行霸道的故事,李由一下就听出来那分明是在说自己,旁边的王亲和大臣们已经对此事议论纷纷了,只是那群伶人后面还跟着太后和瑞亲王夫妇,他也不好上前去阻拦啊! 李鵻见状问道:“母后,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静轩答道:“哀家思索着各位宗亲都要回到各自的领地上了,还没好好听过这九黎城最出名的评书,于是便让下人们为宗亲们讲演了一段精彩的内容。” 李鵻看了看李炫道:“这怕又是瑞亲王出的鬼点子吧?” 李炫答道:“王兄太了解我了,我也是在街上听到这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觉得特别有趣,才会搬来这里和大家分享的。” 李由开口说道:“王爷。您这故事真的是外面流传进来的?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杜撰的。” “哎哟,敬亭侯。你这话说的,九黎城鹤洲酒楼,你可以出去打听下,这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听书场所,里面最有名的说书先生白髯老人此时就在宫门外,你可以让他进来问一问这是不是杜撰的。” 李由同意之后,李鵻便令廷卫将老者带入了宫内。刚见面,李由便质问道:“你这老者,宫中有一段关于某个王侯的丑事是不是从你那儿传出来的?” 老者给李鵻叩首后方才答道:“没错。这故事如今在九黎城连小孩子都知道了。” “你为何要杜撰这样的故事?是何居心?” 老者没管李由,而是看了看李炫。 李炫问他:“是不是有人让你这样讲的啊?” “没错!”老者点头称是。 “大王,”李由急了:“明白人都能听的出来这是在污蔑我!说什么强取豪夺、抢占民女之类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啊!老头,你快说,是什么人让你散播这些风言风语的?” “这个人就在宫中。”老者答道。 李由气急败坏:“少啰嗦了,到底是谁?” “是我!”话语间,孟约从廷卫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李由那诧异的面孔说道:“是我借侯爷为原型写了这一出好戏!” 孟约按照李炫吩咐,将李由在苍州胡作非为的种种劣迹和盘托出。 “畜生!”李由大怒,但惧于李鵻在场,不敢太过激进,他问道:“你不是去给太后修缮月明宫的壁画和楹联了吗?为何突然编造这样的谎言来迷惑大众?” 李炫笑道:“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啊!王兄,这事您可得好好做个评判啊!” 李鵻怒道:“敬亭侯,连自己的人都要检举你,难道你还坚持认为这是谎言吗?” 李由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罪臣这次真的是贻笑大方了。不过要让臣承认这些流言属实,那臣是万万不服的!” “你也知道不服了?”李炫说道:“你当时说焱妃坏话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服不服?那日你我在晚宴上打赌,你明明输了,但我念及你有伤在身,没让你当着众人的面给焱妃道歉。谁知你非但没有悔改之心,反而还变本加厉!” 李炫将孟约之前写的几张纸帛呈给了李鵻。 李由一时语塞,知道自己是栽在这瑞亲王的手中了,于是他松口说道:“臣如今在九黎城已经是臭名昭著了,也算得到了惩罚。大王即位时曾下旨大赦天下,请求大王再给臣最后一次机会!” “哼!”李鵻直接将书帛摔在他的脸上:“若不是此番折腾,你恐怕打死也不会承认此事吧!若不是考虑到你父亲镇守苍州有功,如今又是用人之际,孤必将你二人斩首示众!给孤滚回苍州,孤且留你二人狗命,贬你为庶民,爵位从此不再世袭,若有违命,孤必亲自取你等项上狗头!” 事情至此,对洛焱来说,可谓是解了心头之恨。可同时,她也在为李炫担忧,担心他因此得罪了蕃王势力,将来可能会遭到针对。 最终那李由主仆二人悻怏怏的夹着尾巴分道扬镳,李炫夫妇在告别静轩和李鵻后也回到了王府。 想到李炫第二天就要去燕岗了,洛焱在饭桌上主动为他夹了好几次菜,之后又将绣好的锦袍拿来给他试了试合不合身。 第二天一早,晨曦初现,大公鸡还在打鸣,李炫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洛焱细心的为他把衣物打包好,又替他理整齐身上有褶皱的地方。 行至门外,刚好有几只小鸟在长满花苞的桃树上蹦蹦跳跳,李炫看了看它们,回过头深情地注视着洛焱说道:“等我回来了,一定好好带你去看看郊外的春景!将来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桂花飘香的秋景!” 随后他准备上马,洛焱走了过来,拥在了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脯温柔的说道:“一定要多加保重,我可会一直记着你刚才说过的话。” 世人皆道燕岗多雨,来时方知所言非虚。三百多里的路程,李炫觉得够远了。 此处的房屋红砖青瓦,极其朴素,加之四处都是云烟渺渺、雾气腾腾的感觉,确实有一种道家圣地的氛围充斥于此。 几天后,李炫几乎走遍了燕岗的每条街巷,也访问了许多道观和名士豪庭,看到一派祥和向好之景,不禁为王兄感到欣慰。 要在过去,来到此等宝地,他非得留在这里听上一个月的经书不可。可如今心中记挂着洛焱,早早便急着打道回府了。 前后还不足半个月,李炫便已经赶回了九黎城。当时已是傍晚时分,在王府门口下马后却不见洛焱来接,便问下人道:“王妃呢?” 下人答道:“接大王旨意刚入宫不久。” “所为何事?” “传话之人并未提起。” 李炫在府内思索片刻觉得不对劲,首先是时间上不对,其次连事由也没交代一个,于是连忙起身赶往了宫中。橘黄色的灯笼点亮了整个宫廷,宫中太监和廷卫见瑞亲王回宫了纷纷朝他作揖。 李炫问他们:“大王此时召见王妃不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众人答道:“小人们未曾听说大王召见了瑞亲王妃啊!” 李炫预感事情不妙:“大王现在何处?” “应该是在寝宫安颜殿内吧!大王今日不让奴才们侍寝,所以奴才们也不是很清楚。” 李炫当即拔腿往安颜殿跑去。行至门口,却发现并非普通卫士把手,而是天机营的卫兵,李炫刚走近就被拦了下来。 他本想问清楚情况,可谁知里面的哭喊声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难道是焱妃有难? 他连忙推开卫兵,硬是冲了进去。 跨进殿内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傻眼了:地上横着二十多具尸体,全是老太后、母后和王兄的仆从和丫鬟,地上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喷射的血流已经在墙上绘成了一幅幅似用红笔描成的画卷。 “母后!祖母!”李炫看见静轩和玲霜的尸体就僵硬的窝在榻椅里,冲上去时却只能摸到人死后尸体徒有的冰冷感,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了。 内室有哭泣声传了出来,他循声而去,却见一把长剑已经贯穿了一个十三四岁丫鬟的躯体,血流正侵染着她的衣襟,她挣扎着一点一点的倒在地上,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而那个正从丫鬟尸体上拔出长剑,毫无半点人性可言的恶魔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王兄李鵻!怎么可能呢?他可是自己心目中最深明大义的亲人呐!站在他身旁的,还有天机营大将军金乌。 还有,那是谁? 金乌旁边的那个女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发丝凌乱的飘飞着,浑身还冒着熊熊的火焰,大大的眼睛就像两片翻滚着的火海,甚至能喷出火光来。她似乎被一只贴了符咒的箭牢牢钉在了墙角,动弹不得。 李炫刚看清她的容貌,便在心中暗自吃了一惊:那不正是洛焱吗! 还未及他反应过来,一阵白光一闪而过,铁剑的寒意伴随着疼痛感钻进了他的体内。此时,殿门被天机营的士兵紧紧关闭了,李鵻的长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幸运的是,这一剑刺得,刚好离他的心脏偏了几公分。 他已经顾不得去问什么了,一种比疼痛更强烈的失落感正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难道是天塌了?不,一定是天塌了!他突然冷笑了起来,且越笑越大声。 李鵻拔出剑来,却见李炫根本没感觉到疼痛,甚至连自己的血都已经分辨不清!他嬉笑着把血抹在手里、抹在脸上。 金乌见李鵻未杀死他,直接以浑厚的掌力劈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金光从内室飞出,与当时在宴席上飞入李炫袖内的金光一模一样,一下就化解了金乌的攻击。 原来是那洛焱挣脱了符咒,她所过之处,尽皆有火烧的痕迹。最终飞至李炫身前,拦住了金乌。 第七章天火洛焱篇第七 洛焱舞动身躯,周身迅速被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包裹,进而火焰似流水般喷射而出,向金乌攻了过去。 看来她有意要保护李炫,只是如今的李炫看上去哭笑不得,显然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没一会儿失血过多的他就晕厥了过去。 洛焱和金乌二人战况焦灼,才寥寥数招就将殿内陈设全部击的粉碎,身影也变得越来越迅捷,就如闪电般难以被肉眼捕捉。 要不是洛焱念及李炫安危,未尽全力,安颜殿此时已经沦为一片火海。金乌在交手过程中明显占了下风,要知道,他可是天机营第一高手。只见他破门而出,将洛焱引至了殿外。 廷卫听到动静连忙赶来护驾,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全被吓得站在一边,不敢轻易靠近。 天机营那几名士兵当即发出信号,片刻间,天机营二十八位主将已经赶到了殿前。他们展开二十八星宿大阵,顿时天空中出现了二十八星宿图案,与他们二十八人交相辉映,将洛焱团团围住困于阵中央,身上穿的金色铠甲使得他们看上去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 他们用铁链牵住的军卫傀儡趁机拥入了阵中,数十具布有暗器机关的大型傀儡在阵内就像获得了某种灵力,对洛焱轮番展开了强力的攻击。 虽说这些傀儡不是洛焱的对手,却也耗费了她不少元气。看见傀儡们一具具冒着浓烟倒下,主将之一的闻成抓到时机,大吼一声:“铁索缚魂!” 诸将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此乃天机营自创铁索阵里面的必杀技,可谓闻名天下,一般在对手出招之后又没来得及收招露出空挡时使用。 此时洛焱疲于应对傀儡,收招速度已经明显放缓,再加上星宿大阵的加持,她的灵力遭到了大幅度的削弱。所以在傀儡被烧毁的瞬间,牵掣它们的铁索却变成了最锐利的武器,这让洛焱始料未及。 就在她转而对付其他傀儡的瞬间,由寒铁锻造而成的铁索却如闪电般从后背贯穿了她的琵琶骨,剩余的几个傀儡则直接自爆,将她炸伤,进而所有铁链顺势钻入她周身的各大穴位,将其牢牢地锁死在了冰冷的地上。 此时,李鵻向赶来的诸人解释道:“焱妃被邪祟附体,屠戮宫廷,母后及下人们皆不幸遇害,连孤都险些罹难。幸得天机营诸位将军及时赶来护驾,现将焱妃打入死牢深处,待查清原委之后再作处置。另外瑞亲王深受重伤,又神志不清,先将其带下去速命御医诊治。” 众人心中虽说满是不解,但也只能奉命行事。 这李炫也算死里逃生,御医当真从鬼门关把他拉了回来,只是他披头散发,时笑时哭,既不喝药也不下床,整天嘴里反复念叨着些谁也听不懂的内容,所有人都当他已经疯了,想避而远之,只有闻成经常会赶来探望他。 不日,李鵻传唤闻成:“你这几日格外关注王爷,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恐怕是无法复原了。” “依孤之见,就把他送到峨眉山奕剑阁中调养吧!那里山清水秀,又是他极为喜欢的道家圣地,让其静躺于山水的怀抱之中,不是最好的归宿吗?卿以为呢?” 闻成领会到了大王的寓意,再加上统帅金乌也在旁边默不作声,闻成便知这是他们二人达成的共识。看来那日金乌命他们来护驾的事是早有预谋的,眼下李鵻正是在试探他是否忠心,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性命,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原委,只得照做了。 天机营对外只道是送李炫去峨眉山调养病体,实则是要让他死于荒野之中。行至峨眉山深处,闻成下马让兵卒停下,自己哄着李炫沿着羊肠小道,走进了幽深的山谷。 已经走了很远了,谷里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山谷深处五颜六色的鲜花和色彩斑斓的蝴蝶吸引了李炫的注意,他一头扎进花海,自顾自玩了起来。 “那就这里吧!”闻成拔出佩刀:“这是你的命,王爷,不要怪臣心狠,到了另一边务必要投个好人家!” 闻成卧着佩刀走上前去,阵阵花香侵入他的心脾,只见李炫转过头来冲他露出一个如春光般温暖灿烂的笑容,同时把手中摘到的鲜花递给了他。 一瞬间,无数个同李炫训练流汗的场景映入他的眼帘。他手一抖,收起了佩刀,接过花束对天叹道:“王爷的生死不该由我来决定,还是由老天来做主吧!”于是将其丢弃在此,头也不回的往山谷外赶去。 闻成叮嘱士卒:“按照大王的旨意,回去后大家务必统一口径:瑞亲王在送往峨眉山奕剑阁的过程中疯癫难训,趁我等不备失足于山野绝壁之间,我等甘愿领罚。违令者格杀勿论!” 士卒们往日就受闻成及李炫恩惠,在训练场上又与李炫接触良久,对他颇为同情,现在得知闻成有意放他一马,岂有不从之理。 闻成一行离开峨眉山后,李炫找不到人便开始四处流窜,饿了就摘野花野果食用,困了便在洞穴内睡觉,时有野猴、野猪、巨蟒来扰,也有狗熊等野兽的嘶吼声传入耳中,但是他一点都不惧怕,也不觉得自己是被遗弃之人,整日只知道嬉笑着在山谷里寻找新的食物充饥。 某日正午,太阳正烈。一道人游至此处,远远便看见了行为异常的他,于是便走近细看,这才喊道:“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此?” 李炫哪里还识得此人正是当日青城山的炼丹师黄峥道长,见此模样,黄峥不禁掐指观天,然后长啸道:“看来一切皆是天意。名利、地位,不过虚妄而已。既然你我有缘,过往之一切便在此刻清零。你就随我一同游历吧!” 黄峥以野果做引,带着李炫沿着天梯往云深处爬去。二人边走边歇,以山涧清泉为饮。这李炫虽说举止疯癫,不是玩弄枝叶,就是拨弄石子。好在不算太傻,没有任何认知障碍,倒也没让黄峥太费心。 四日后二人走到一云烟缭绕之地,不远处隐约可见林木簇拥着悬在半山腰上的山门。这林木绿叶如盖,长势葳蕤,顺着灰色的墙如虬龙般屈结直上,借势遮挡住了整堵院墙。再往前走百余步,山门上入木三分的“太虚观”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山道旁的树木苍黑,瓦楞中的芳草青青。太虚观的砖和瓦却大多是灰色的。 守山道童认得来者是青城山逍遥散人黄峥,于是将其引至南阳殿,然后禀报了太虚观掌门玄庄真人。 若论当世之道法,正如黄峥之前所说,共分为七个阶段,最高为升劫,最低为锻体。目前峨眉一带最强修行者乃是蜀山剑派掌门剑清真人,是唯一一个修炼至化神境界的道人。 至于玄庄,功法境界虽说处于元婴阶段,但因为起步晚年纪大的原因,主要以理论和教化见长。要论太虚观在实战方面的第一高手,还当属其座下最有天赋的亲传女弟子,正阳宫掌教二月花。 说起这正阳宫,原本是太虚观的一个分堂,最起初称作正阳堂,与纯阳堂、重阳堂和阴阳堂并称太虚四大堂,但自从阴阳堂因偏离正道而覆灭之后,太虚观便将剩下三堂的堂字改为了宫字,含有重新开始,不重蹈覆辙的寓意。 半盏茶的功夫,玄庄带着二月花已经赶到了南阳殿。李炫在屋内捣鼓了一番,又跑去庭院里拿起扫帚扫起了落叶。 “青城山黄峥见过玄庄真人,见过正阳子!”黄峥见到二人后行了道礼。 只见玄庄依旧是鹤发威颜,瘦高的身躯看上去矫健轻盈,灰白格的道袍整洁如新,发冠也是戴的整整齐齐,丝毫不像个已过百岁的老人。 再看二月花时更是让他眼前一亮,上一次见她时已是九年前,年纪尚轻,如今五官全部长开了,越发的精致甜美,尤其是那一双善解人意的眼睛,再加上高挑的身材,还有乌黑修长的发丝遮覆在细腰上面,这种气质只有那刚出水的青莲才有,玄庄这福气可真是叫人羡慕! 第八章魂归太虚篇第一 玄庄和二月花给黄峥还了礼。 二月花说道:“道长多年未见,容貌与当年没有半点变化,精神气倒是更好了。” 黄峥回道:“过奖了。近年贫道游历多地,感悟颇多,重回故地自然要拜访一下故人,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玄庄道:“道长太客气了,若是想来,随时欢迎,太虚观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适才看见门外有一行为怪异之人,是道长的同伴吗?” “说来惭愧,我本是想带着他游历四方的,可惜这个年轻人出身不幸,染上了颠症,平日里行为举止毫无逻辑可言。贫道道法低微,无法助他脱离苦海。近日见他昔日的剑伤又有加重的趋势,不宜随我奔波,便带他来太虚观,希望真人可以收容他!” 此时,门外一群太虚观的道童突然高声喊道:“他上树了!他上树了!” 三人闻声后出门一看,李炫已经爬上了十几米高的榆树上,捉起了树上的毛毛虫。二月花见状,连忙飞身跃起,提着他的衣领就给揪了下来。 李炫挣脱后连忙跑到黄峥身后躲了起来。 二月花问道:“道长,此人什么身份?” 黄峥笑道:“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李炫露头盯着二月花看了看:“这莫不是位神仙?” 二月花惊讶的说:“看来他倒也不傻。” 玄庄道:“看样子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导致心神崩溃,但是心智尚且没有泯灭,之前必是个聪慧之人,如此年纪,真是可怜啊!” 黄峥点头道:“真人就考虑下将他暂且留下吧,实在不行,他日我云游回来再把他带走。历来听说几大仙家门派之中,太虚观奉行的是有教无类的原则,这也是我带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玄庄答道:“没错,我们太虚观开宗立派时就曾定下有教无类的入门规则,一直都是所有修行门派中人丁最兴旺的,但自从阴阳堂覆灭之后这条门规就被废止了。太虚观现在选入室弟子,以心性为入我内室的唯一判别标准。” 话语间,玄庄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递到李炫眼前,李炫将其视作玩具,拿到手里拨弄起来。忽然间,那铜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下从他手中飞出,蹦哒着往山门外方向跳去。 玄庄对他说道:“会爬树并不算什么真本事,你要是真的有本事,就该把它追回来。” 李炫听言,便一路追着铜钱往山门外跑去,上千格的台阶,追的他大汗淋漓,连伤口都裂开了,不过大脑始终一片空白,只记挂着那一枚追不上的铜钱。众太虚观弟子都好奇的跟着玄庄走出来围观他。 正是这时候,山崖上出现了一个正在喊救命的女子,只见她双手紧紧的抓着岩石,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虽然用尽全力想往上爬,可就是爬不上去。 众人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二月花吗?黄峥这才发现二月花已经不在人群当中,刚要出手相助,却被玄庄拦下:“这是一个考验,道长不必紧张。” 李炫见那女子就在自己身侧的山崖下,连忙停下来,躬身将手伸给了二月花:“原来你们神仙也有失足的时候。” 玄庄传音问他:“你不要那枚铜钱了吗?它的影子都快看不见了。” 李炫回道:“傻子才要铜钱呢!” 猛然间,李炫身下的石壁出现了裂缝,这块石壁正一点点的裂开! “还不放手?救我你也会一起死。”二月花对他说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沉?”李炫这个问题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二月花感觉这应该不算是个疯子,是个怪人才更准确吧! 顷刻之间,石壁碎裂,二人一起坠入了深渊,引得弟子们唏嘘不已。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却又见一白色身影从崖边御剑而起,将那蓬头垢面的李炫一起带到了人群里。 “师叔!”弟子们认出那是二月花,刚才为她捏的一把汗终于算是抹干净了。 这李炫丝毫没有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忐忑不安,很快又被路边的鲜花吸引,跑过去每样摘了几朵拿回来,大家都以为他是要送给二月花,谁知他竟将花瓣一把扯下来撒在了人群里。折腾后,又一人蹲坐在石头上发起呆来了。 “此人毫无逞强好胜、生死之观念,却有向善之心,在逆境中尚能坚守更是难能可贵,果然是与我太虚观有缘啊!”玄庄此话一出,也就意味着他认可了李炫拜入太虚观门下这件事情。 黄峥笑道:“真人高见贫道领教了,只有代他谢过真人,希望他今后不要辜负了真人的期望才好。” 玄庄道:“还是先把他带回去料理下伤口吧!” 于是弟子们搀扶着李炫往回赶去。黄峥在太虚观休息两日,又见李炫没有大碍,便辞行继续北上游历。虽说这黄峥是偷偷辞行的,但李炫似乎知道这事一般,一连好几天,每到落日时分,他总是会坐在黄峥这两日住过的房间门口发呆。 等到太虚观弟子们几乎都知道观内又多了个弟子的时候,玄庄才召集大家说道:“近日我门中新入门了一弟子,被收在我的座下。就让他入住正阳宫吧,花儿你为人细心,做事又很有耐心,在指导他修行的同时,想必对他的病情也很有利,其余先入门但是辈分小的弟子切记不可先入为主,轻视于他。也不能因为他神志不清就欺负他。都听明白了吗?” 弟子们纷纷应声答是。 二月花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在照顾他时会有很多不便,但是见到纯阳宫和重阳宫的师兄师侄们看他时,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想必以后他的日子会很惨。就这样,李炫成了正阳宫内,除二月花外的第二个太虚观弟子。 没两天,二月花就感觉特别头疼了。这个师弟,不梳头不束发,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饭点过了却又到处找吃的。每次给他穿好的衣服没多久就会被弄得脏兮兮,睡觉前脸和脚都不会洗,更别提洗澡了。 无奈,她只好找来了师叔玄仲子的徒弟雁森给疯师弟洗澡,哪知道这小子直接把澡盆按翻了就是不肯洗,还用澡盆里的水来淋雁森。 玄仲子乃是炼丹房的掌事,平日里最疼二月花和雁森,见二人搞不定李炫,便提议教他采药炼丹,免得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玄仲子还说:“典籍里有记载,疯癫多半是因为魂魄升不得升、降不得降导致,而我们道家的内丹术正好是培元固基的好方法啊!且不敢说他能痊愈,但至少可以让他比现在好很多。” 二月花想想也对,且不说师父在为李炫检查身体时便已经发现他气海闭塞,无法聚集真气,只能运行内劲。不能聚集真气也就意味着他不能修行剑道,注定在修行这条路上走不远。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他的气海不闭塞,以目前这样的状态根本也没法修行啊,索性就让他采药炼丹好了。 于是受到李炫折腾的就不止二月花一个人了,雁森师徒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每次带他采药,药没采到多少就要忙着找人,回去炼丹时,玄仲子稍不留神,李炫就会把他的丹药给吃掉。 二月花每天晚上都要给他洗衣服,比自己的都还洗的勤,本想着他会随着时间的脚步慢慢变好,可是吃着丹药的他却一点起色都没有。都快要一年了,还是一样的邋遢和捣蛋,受尽了其他同门的白眼。 这不,李炫又偷穿着师叔的衣服跑到藏经阁去鼓捣墨宝,弄得墙上地上还有自己身上一身墨水,几本经书也被画的不成样子,搞得连二月花都被师兄们痛骂了一番。骂完后又是收拾藏经阁,又是把衣服洗干净还给师叔。一个人时她不禁萌生了一个坏念头。 第九章魂归太虚篇第二 她要把这个疯子丢在深山里,再也不管他了。 于是第二天她特地只带着李炫一个人从后山往落霞峰方向采药。落霞峰乃是峨西十二峰之一,藏于群山之中,道路崎岖迤逦,若非她这样来过几十趟的老熟人,非得迷失在林海怪石之中。 二月花趁着采药过程中李炫和往常一样四处疯玩的时机,偷偷地踏上了归途。一路上她都在想李炫的各种不是,以此来让自己心宽。可说来也奇怪,本该是甩掉了一个包袱的她为什么还会像背负了更多的东西一样,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回到太虚观后,没有了那疯子师弟,二月花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这可真是安静的让人心慌!她在心里暗自想:再怎么说他也算自己带的第一个新人吧!还以为自己够有耐心的了,可这才一年时间便已经心狠到要把他丢弃在荒山之中的程度了,亏得师父还那么信任自己。 虽说这师弟行为瘋癫邋遢,但是平日里却极为心疼她,得到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要分一半给她,尽管大部分都是些很平常的物件,心意却是难能可贵的。至于藏经阁的事情,终归还是自己疏于管教,不能全部怪在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她连忙转身施展御剑术赶了回去,却发现已经不见师弟的踪影。这落霞峰再往深处走可就是猛虎涧了,那里因为常有白额猛虎出现而得名,师弟该不会跑到那里去了吧?想到这里她一边往猛虎涧赶去,一边在口中焦虑的喊着:“师弟!” 猛虎涧位于峡谷之中,有一溪流缓缓流过,两边均是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要想找人谈何容易。二月花寻至日落时分尚未寻得人影,反而遇见了数头猛虎正在啃食猎物,那猎物已被啃的只剩下残骸,是人是兽根本分不清。 那该不会是师弟吧?二月花心中一急,出鞘之剑挥出几道强力的剑气,将猛虎推出了数丈远,猛虎起身朝她扑来,反被她所伤,尽皆夹着尾巴逃去。 二月花走到残骸前,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袭上心头,她将剩下的残骨埋在溪水边,坐在石头上,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这时候流了下来,月亮刚刚升起,映在清澈的水面上,泛出粼粼波光。 “咦,原来你在这里!” 呵,原来是自己的疯师弟,二月花连忙擦干眼泪,刚要说话,却被他抢了先。 “我就说怎么会有哭声。你也迷路了吧?我找了你半天,这里有好多吃人的野兽,你可别乱跑。”月光下,他的脸看上去轮廓分明。 “你在找我?”二月花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一个人的时候,就沿着有大树的河边走,如果有野兽来,你就爬到树上去,或者你会游泳的话,就跳到河里去。上次你们还不让我爬树,这下知道这也是一门本事了吧?” “你知道的可真多!” “那当然,我又不傻!”李炫嬉笑起来,从怀里掏出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刚才顺手捡的,这个最好看的送给你。” 二月花接过那玲珑剔透的石头,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位师弟好生可爱,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抛弃他了。 二人回到太虚观后,玄仲继续给李炫服用丹药,然后传授内丹清心口诀给他。李炫疯的时候,二月花也会随着他一起疯。玄仲见状便跟她说:“你不如给他取个法号好了,你叫二月花,他又疯疯癫癫的,就叫二月疯怎么样?” 二月花思忖片刻说道:“师叔取得虽好,但他总不可能一直这样疯下去吧。他给我们增添了那么多的乐趣,我们应该都希望他越来越好的,不如就取个谐音,叫二月风吧!希望他可以像春风一样潇洒自由,不为琐事所烦恼。” “果然还是你个小丫头有心啊!”玄仲笑道。 雁森也道:“那我以后就叫他风师弟,可还是跟疯师弟傻傻分不清啊!” 三人不禁大笑起来。 时间如梭,一转眼几个月又过去了,正值入秋之时,绿叶开始微微泛黄。二月风修习内丹术的效果渐渐显现出来,行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乖张了。 弟子们都刻苦修行,观内的农耕也未曾耽误。正是这安乐祥和的时候,却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来者是一群穿着黑色衣袍的人,除带头的一个是位姿色妩媚的女子之外,其余的都穿着夜行衣。此女子黑色外衣上绣着红色祥云图案,发带也是绣有祥云图案的红色绸带,虽生的漂亮,但是行事却嚣张跋扈,未由分说便直接打伤守山弟子冲进了山门。 玄庄等人闻讯后赶来在南阳殿前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玄庄一眼认出,这正是九州第一刺客组织“魍魉”教的旋风舵舵主魅离。 “玄庄老儿,多日不见,你还活着,运气可真是好啊!”魅离嘲讽道。 弟子们纷纷斥责魅离狂妄。 玄庄回道:“舵主素来都在大西部州揽事,今日到我太虚观不知所为何事?” 魅离笑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二十年之约到了。我是奉教主之命前来拿回我教至宝“至尊邪影”的,你该不会要赖账吧?” 玄庄答道:“那是本派叛徒玄非子与你的赌约,我们太虚观可没有承认过。” 魅离怒道:“管你什么叛徒不叛徒,当年你们阴阳堂不顾廉耻,盗取了我们的至宝横行天下,前任掌门王钰真人曾在阴阳堂覆灭之时当众说过要将阴阳堂收集的至宝归还原主。” 玄庄点头表示认可,接着说:“但是王钰掌门也说了,邪影除外!我那玄非师弟历来逞强好胜,不顾掌门命令,私自与你们打赌输了,后来又盗取法宝叛门私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所做的事情应该由他一人承担!” 魅离:“荒谬!既然其他的至宝都物归原主了,为何唯独我们的至尊邪影不能还来?还不是你们太虚观觊觎邪影的力量,想留着有朝一日重建阴阳堂!当年玄非败逃之时,我们教主让你们给个说法,是你们口口声声说二十年后就把至宝归还给我们,难道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成?” 玄庄:“舵主,这邪影岂是普通的至宝?本以为只有我太虚观玉真宝阁内的青墟炉方可炼化它,可二十年过去了依旧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还给你们只怕是要为祸苍生。” 魅离懒得再辩:“少说废话,这本就是我教的东西,我们当然有办法控制它,轮得到你们青墟炉什么事?不想给就不想给,费这么多口舌干嘛!” 话音刚落,魅离那黑色的身影已经往玄庄攻了过去,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危急之时,突见一白色身影替玄庄化解了危险,同魅离缠打在一起。众人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二月花。 魅离见此人身手如此矫捷,又是一女子,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不禁叹道:不愧是正阳子二月花。 只见其双手摊开,唤出鸾凤双刺,双刺就似风车一般在她手中转动,同时其身上好几条蛇盘绕着爬到她的手臂上。魅离的身影时隐时现,看的人眼花缭乱。 二月花小心翼翼的化解着她的攻击,手上的霁月长虹剑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三两下就将进犯的毒蛇劈成几段,蛇血洒过之处,毒烟突然冒起,众人纷纷捂住口鼻,二月花屏气凝神,仔细分析魅离的方位。 此时,魅离的手下一拥而上,未及太虚观众道人反应,他们洒出的毒粉和之前的毒烟混在一起,一时间烟雾肆起,功力较低的弟子倒下的倒下,逃走的逃走。只剩下雁森等功底扎实的弟子调理好气息,与他们展开了激战。 二月花见弟子们有危险,处于上风的她便抽身对付魅离的手下,烟雾之中,魅离将真气聚集在掌间,一掌向二月花打了过去。 魅离感觉到这一掌明显是打中了,而且还打的那人口吐鲜血。不过以二月花的修为,应该没有这么容易就中招吧,细看时才发现打中之人并非二月花,而是二月风! 二月花见状,甩出荧光般的剑气击退魅离,然后用手帕为二月风捂住口鼻,往外撤去。二月花的师兄纯阳宫的张浦接替二月花,拦住魅离缠斗了起来。此时,玄庄和玄仲亲自从玉真阁取回了吞月葫芦,吸光了毒雾,才使得太虚观又占回了上风。 玄庄叫停道:“魅离!邪影可以给你,还不速速收手!” 第十章魂归太虚篇第三 魅离其实已被二月花强劲的内力震伤,但其仍然镇静地对玄庄笑道:“你如果早这么说,就不会生这么多事端了。” 玄庄答道:“休要得意!之所以说要还给你们并非是怕了你,一来是因为这邪影的确是你们幽冥一族的东西,二来是我们没有必要和魍魉教结下更深的仇怨,三来是太虚观近些年人才凋敝,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炼化这邪影。老道只能奉劝你们,这邪影是把双刃剑,若是运用不了反而会殃及你们自己。” 魅离道:“我魍魉教教主夜冥天法力无边,炼化邪影的事就不劳老头你费心了。我在这儿代教主给你道声谢了!” 只见玄庄将怀中的印满红色咒文的黑色袋子取出,里面似乎有东西正在蠕动。他将袋子丢给魅离,鉴于有伤在身,魅离双眼闪过一阵紫色光芒,确认那是邪影无误后便掉头离去。 等魅离走后,众人才问掌门为何如此轻易就把邪影给了魍魉教。玄庄取下腰间的一金黄色锦囊说道:“如果今天不放过魅离,必然会引来夜冥天寻仇,此人法力高强又心狠手辣,太虚观岂不得遭殃?尊师王钰真人当年已在邪影身上下了乾坤轮回咒,这是能够将它暂时收服的唯一法咒。若今后魍魉教利用邪影作恶多端或者说他们无法控制住邪影,我就可以用乾坤轮回咒将它收回乾坤袋中,到时候他们便无话可说了。” 二月风被魅离击成重伤后昏迷不醒,师兄弟们都围在身边看着玄庄为他把脉。 玄庄拿捏着二月风的寸口脉道:“看样子,师弟你的内丹术在他身上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一掌威力如此强劲,可是他的气息依然还在周身正常运行。” 玄仲答道:“这内丹术虽不是什么上乘功法,但只要持之以恒,也可练就金刚之躯,想必正是这凝聚的内丹保住了他的性命。” “那他为何这么久都还没醒过来?”二月花问道。 玄庄将二月风的手放进被窝里道:“那一掌至少是魅离七层的功力,即使他扛了下来,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恢复意识。等会儿我配几副草药,按时喂他服下,等掌伤散去,他慢慢就会好了。” 二月花点头答应。玄仲倒是笑了:“我看这倒是因祸得福了,这一掌正好打在了他的玄关上,非死即得新生,而他恰恰是大难不死,极有可能会因此受益。” 还真被玄仲说对了。两天后,二月风渐渐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着守在身边的二月花,第一句话便是:“师姐,我饿了。” 本来有点困意的二月花听到这句话时大吃一惊,要知道,他之前可从来不会称呼她为“师姐”的。二月花激动的从厨房拿来了馒头和稀饭,然后蹦跶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包括师父在内的所有人。 雁森可是从来没见过师姐这幅模样,来到正阳宫后,他和师父仔细打量着这刚刚苏醒过来的师弟,他那清淅明白的话语和之前的疯态完全判若两人。 玄庄见他已经恢复正常,也是颇为开心,便问他:“可还记得你是从哪儿来的?” 二月风尽力回想了半天,还是摇头答道:“这部分我真的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只是依稀还认得你们,记得山上零星的一点小事,比如我偷穿师叔的衣物,不过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师姐。” “当然记得清楚啦,要不然你那一掌不是白挨了。”雁森调侃他说道。 二月花这朝夕的不离不弃总算是没有白费,听到二月风这样的答案,心里面满是欣慰。 “这下就好了,真如玄仲师弟所说,你因祸得福,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至于为什么丧失了之前的记忆,大概是因为太痛苦不想记起的缘故吧!今后要好好修行,就当涅槃重生,过往的一切就随它忘却吧!” “弟子一定认真修行,请师父放心!” 玄庄走后,二月花给二月风打了一盆水洗脸,雁森为他找来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谁知他刚把脸凑近水盆就惊叫了一声:“哇,这是谁啊?” 雁森笑道:“还能有谁,连你自己的样子都不记得啦?” 二月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形象邋遢不堪,一时间羞愧的看着师姐和雁森说道:“原来我长成这样一副丑样!” 三人都憨笑了起来。 这二月风梳洗打扮干净,又把头发束的整整齐齐之后,着实让所有人都惊讶了一番。二月花看到他那俊俏的脸庞和若星辰般深邃迷人的眼睛时,竟也愣住了。 除了日常的强身健体以外,二月花本想教二月风修习剑道的入门,可谁知他只能凝神,根本无法聚气,任何一把剑在他手中都发挥不出半点御剑术的威力来。看来他的气海并没有被打通,二月花对他说道:“我去找师父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二月花来到紫云殿,将情况给玄庄陈述了一番,玄庄摇头道:“这气海不同于玄关等要穴,它更倾向于是一种天赋,一般的外力是不可能把它打通的,我想天下除了位于云麓山居百花谷内的冰心堂之外,再也没有知晓疏通气海的方法了。但你也知道,这冰心堂与我们太虚观矛盾太深,是不可能帮你师弟的。” 二月花道:“师父,那我该教师弟些什么呢?总不可能直接跟他说你气海闭塞,不能修行,那他不得失望死啊!” “所以说先不要跟他说这事,要不然他会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就是多余的。知道他气海闭塞的人也就我们两和你师叔他们师徒二人,我们可从未嫌弃过他。不能修习剑道就修习别的法术吧,我看让他学习符咒之术倒也不错,终归让他有个盼头。人活着,有盼头有希望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弟子们都知道这符咒之术是旁门左道,在修行过程中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要是传到他耳朵里,难免他会放弃不学吧?” “这没什么,你想,他根基尚浅,起步又晚,那些弟子们哪个不是十岁八岁就入门了的,所以让他从这些简单的开始学习,于己于旁人,就都说的过去了。” 二月花回来后便将玄庄的意思大致给二月风讲了一下,没想到他倒是蛮体谅的,一点也没多想:“师父说的很对啊!我起步太晚,资质又不高,从一些简单的法术开始学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其实每天扫下院子和楼梯,我也觉得是一种修行了。” 二月花回道:“那怎么行。你不可以这么没有报负,在我们这些门派里,人人都想修成正果、升劫成仙,你却还在想着扫地。你可是掌门的座下弟子,许多人的辈分都比你要小,你可要长点志气!” “我知道,师姐。”二月风说道:“人人都想修成正果,这没错,可这世上真正能成功的又有几人呢?我只是觉得凡事都没有必要太过急于求成,只要实力到了,自然会被认可的。” 二月花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走吧,师父在原来阴阳堂荒废时留下的旧址坎离坪等你,你接下来要学的这门功法叫作符篆术。” 这太虚观的山门是坐北朝南,而坎离坪正是在最西南的角落里。自从阴阳堂关闭之后,这里就变得一片萧瑟,坪坝两旁都是废弃建筑留下的残垣断壁,上面杂草丛生,怎么说这阴阳堂在数百年前也曾辉煌过,如今即使荒废了,玄庄也不忍心将这块土地用作他途。 “你脚下所踩的这块空地,一些图案和文字还依稀可见。此时我们三人正好站在三才阵的位置上,三才指的是天、地、人,属于最简单却又最实用的阵法。我在传授你符篆术的同时,也会把这套阵法传给你。但是这套阵法要三个人才能施展,阵眼由你来决定。若你是孤身遇险,它也救不了你,这便是所有阵法的局限性吧!”玄庄对二月风讲道。 “没关系师父,我觉得挺好的,三个人,我、师姐、小森,我们经常都在一起,要凑成三个人非常容易。”二月风答道。 “倘若有幽冥族的宝物招魂幡,也可以取代人来布阵的。不过对于还没入门的你而言,谈这个还言之过早,你且专心学习为师教给你的东西即可。”玄庄一边说着,一边将符篆术这本书递给了二月风,然后又和二月花一起亲自指导他修习此术,才一会儿功夫,他便已经将二人教给他的东西领会的差不多了。 “看来他对此道倒是颇有天赋。”玄庄对二月花说道。 “可惜修行此道是无法提升境界的。” 十一章魂归太虚篇第四 转眼间,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二月风已经对修习的符篆术相当熟练,不再需要师父和师姐从旁指点。他每日从坎离坪回来时,落日的余晖都已经把整条山道染红,他一边看着太虚观的弟子们使用御剑飞行之术驾着宝剑驰骋于天地之间,一边拿起扫帚,把院落和梯道打扫的干干净净。 弟子们练完御剑术归来后,总是会一边走一边取笑他道:“小师叔,你的旁门左道学的怎么样了?何时才能修行剑道啊?” 他就当没听见这话一样,依旧埋着头自顾自的挥动着扫帚,一点也不恼。 这时候,来找他的雁森在听到这些话后总是会斥退他们,然后对二月风说道:“你好歹也是他们的师叔,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嘲弄你?” 二月风一边扫地一边苦笑道:“要不然呢?” “当然是骂回去!” 二月风停下来说道:“小森,骂回去甚至打回去真的能解决问题吗?打和骂其实都是为了让别人服你,可这时候我如果这样做他们会服我吗?以前我疯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至少注意到我了,不是挺好的吗?” 雁森道:“你就少自欺欺人了!哪有什么服不服的,你是掌门的徒弟,谁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还有,我是你师兄,你别总人前人后“小森小森”的叫我。” “对对对,你是比我入门早,但我就是觉得你岁数没我大,我是跟着师姐学的,师姐怎么叫你,我就怎么叫你喽!小森,只有我变得像师姐一样有实力,他们才会心悦诚服的。” “得了吧,别动不动就搬师姐出来当挡箭牌。我看也就我让着你点,才会被你欺负。” “那是,正所谓大人有大量,你修为比我高那么多,不让着我点能行吗?”二月风调皮的用肩膀撞了雁森一下。 “算你小子识趣,走,我师父找我们去试试他的新花样。”雁森拉着二月风就往正阳宫旁边的炼丹房赶去。 “是让你试没让我试吧!”二月风边走边嚷道。 “没有,这回是真的叫你了。” “那你等会儿可得看我眼色行事。” 对于师叔的新花样,二月风已经不会感到陌生了。他这个炼丹房除了炼制丹药之外,还在内堂酿造各种烈酒,从高粱到梅子,能酿的不能酿的几乎都试了个遍。以前自己还疯癫的时候,师叔怕弄坏了这些宝贝,有他出现时还要藏着掖着。 现在好了,不光可以正大光明的酿酒喝酒,还要让他和雁森帮着他找食材来一起酿酒。二月风心想,虽说这太虚观就师叔一个人贪杯,且醉酒又不太符合道家清流的身份和形象,但是太虚观的门规里好像也没有规定不能饮酒啊!于是只好依着师叔来了。 只是师叔每次出了新花样都要找小森试尝,而小森又会把他拉上,如果是美酒还好,可每次都是些难喝到要命的烈酒,正常人根本受不了啊!这次师叔尝试的是火胆酒。除了用小麦和甘蔗酿造出六十度以上的白酒以外,还要放赤焰蛇蛇胆在里面浸泡一个晚上。 “你们两谁先试?”玄仲问道。 一听这话,李炫看着桌上酒壶旁边的水壶,然后给雁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支开玄仲。雁森领会后慌忙拉着玄仲一边背对着二月风朝里走,一边说:“师父我必须给你说个事。我不小心把您那摘天蝎给放走了。” “什么!”玄仲一慌:“那可是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的。” “师父别急,后来又被我们给抓回来了。” “你这,真是要急死我。抓回来就好,多看管下,别放跑了就行。” 话语间,二月风已经将水倒在了酒杯里。二人将它当作烈酒饮了下去,做出一副喝酒时才会有的咂嘴的表情。 “真是好酒啊师叔!这是您老人家酿过的酒里面最成功的一款,烈而不燥,酒香醇厚,堪称酒中极品,您赶快尝尝。” 玄仲听二月风这么一说,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像旭日般在他的心头冉冉升起。 上了头的他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二月风和雁森都惊讶地看着他,“噗”的一声,烈酒伴着火焰从他口中喷出,辣的玄仲满屋子跳个不停。 见两个晚辈在一旁偷笑,他怒骂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居然捉弄起我来了!” 打闹之际,二月花走了进来,他们这才收敛起来,听二月花说道:“你们就别折腾了。适才师父说起了弟子们下山历练的事情,又提到峨眉山下落梅镇近日被邪祟闹的人心惶惶,师父的意思是让风师弟和小森前去处理,你们两准备一下明天就下山吧!” “师姐,”二月风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说道:“我们两第一次下山,都没什么对付邪祟的经验,你不和我们一同前去吗?” 玄仲插嘴道:“你当这是游玩吗?她要和你们一起去还有你们什么事!再说这十年一度的论道大会转眼就到了,你师姐要和掌门赶赴蜀山派参加大会,还有八月十五的剑道比试,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琐事。” 二月花柔声说道:“师弟,你修炼符篆术已有两年了,且效果获得了我和师父的肯定,对付一般的邪祟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还有你小森师兄与你同行,他每日都在密室里苦练师叔传授给他的两仪上清功,修为已经达到练气的最高阶段了,这次下山你们两只要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的。” 师姐都这么说了,二月风当然是照做不误。雁森当即缠着玄仲要了几件法宝用作防身。回到正阳宫后,二月风正准备进卧室休息,却看见师姐拿着一件灰白色的道袍朝他走来。 “师弟,”二月花叫住他:“这是我为你缝制的新道袍,明早你就穿着他下山吧。” 二月风试了试这件道袍,不大不小刚好合身,上面用细密的针线绣成的浅绿边空白格看上去特别精致,双肩上的太极图案更是完美地贴合在衣服上面,穿上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不少,再想到这是师姐一针一线为他缝做的,高兴的他整个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天微微亮,二人便起床向师长们辞行了,要说两人最舍不得的,实则还是他们眼中最美的师姐二月花。尤其是二月风,师姐都把他们送到山门口了还扭扭捏捏不肯走。 要说这二月花,论起年龄也该有三十多岁了,可是待人接物却还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那样挚真。再加上常年深居简出、修炼调养的原因,容貌看起来也就十九二十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怎能不让人喜欢? 二月花对二月风说道:“遇事要多思考,如果遇到了危险,可以传信给我。” 话语间,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纸鸽拿给了二月风。 二月风道:“师姐,这不是一只纸鸽吗?如何传信给你。” “这是通灵符折成的纸鸽,只要念动咒语它就会变成鸽子飞回来找我了。” 二月花教二月风念动了咒语,只见她手中的纸鸽一下子变成真的鸽子飞了出去,三人看着那鸽子在空中飞了一圈后又回到了二月花手中。 “真的是太厉害了!师姐。”二月风和雁森情不自禁的叹道。 “这样你们遇到危险就将它传回来给我,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我就会跟着它赶回来跟你们汇合了,纸鸽就这一只,一定要用在最紧要的关头。” “知道了师姐,可师叔说你要去蜀山派参加论道大会,遇到危险我们自己可以搞定,你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二月风犹豫了下并没有接下那只纸鸽。 二月花笑了:“怎么,师姐的话都不听啦?你不用管那么多,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说完硬是将纸鸽塞给了二月风。 “哇,师姐好偏心!”雁森不乐意了:“又是给风师弟做新道袍,又是送纸鸽的,那我呢?师姐准备送我什么?” “我送你一巴掌要不要?还想要什么的话自个儿找你师父要去。”二月花调皮的打趣道:“快走吧,你们在路上才好歇脚!” 十二章落梅邪影篇第一 二人听了师姐的话,只好往山下走去。走出很远,二月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师姐还站在高高的山门之外,山风吹过,雾气消散、素衣款款。她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天边的云彩,天边的云彩仿佛也在注视着她。 二月风在心里暗自道了一声:好美! 二人或栖身于寺庙,或在山洞里歇脚,饿了便以干粮充饥,硬是第二天黄昏时分才赶到落梅镇外的村道上。这一路上只见梅林,却很少见到行人,二人只当天色晚的缘故,也没有太在意。 谁料到了落梅镇上也是一样的冷冷清清,除了几家酒楼和客栈开着门之外,其余的商铺都是关着的,街上连个摊贩都看不着。还有几户大户人家本来是把门虚掩着的,一见到他们就马上关了起来。 二人找了家客栈住下,跟伙计和店家打探道:“向来都听说这落梅镇的梅花酒闻名遐迩,寒冬腊月里梅林花开美不胜收,平日里来这里做生意的和游玩的人特别多,为什么现在大多都关门闭牖,冷清成这个样子?” 店家寻思着一时也没有生意,又看见他二人是道士打扮,便招呼他俩坐下,让小二泡了一壶清茶。 店家一边让小二给他们倒茶一边解释道:“二位道长莫要见怪,如今我镇时运不济,常有泼才冒着道家的旗号招摇撞骗,以至于一些大户人家上了他们的当,吃了不少亏,见到你们时难免会有抵触情绪。在半年前我们落梅镇的确是热闹非凡,平日里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招揽生意的商贩。 可是大概就在一个月之后,镇上就开始不断的出现怪事了,隔三差五就有老人死在家中。一开始大家也没引起重视,毕竟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态。 可是到后来,死的人年纪越来越年轻,且死状特别凄惨,这才让大家都坐立不安,落梅镇很快也沦为了凶煞之地。纸包不住火,外地的客商知道风声后便不敢来我们落梅镇了。” 二月风问道:“发生了这种怪事,镇上可曾找法师看过?” 店家叹道:“正是因为找了才更让我们惊恐啊!” 雁森道:“这是为何?” 只见店家娓娓道来:“实不相瞒,法师说这是恶鬼所为,但是又捉它不到。只能把惨死的那些人全部埋在水田旁边的乱葬岗上,用咒符压制着。 后来死的人多了怨气越来越重,就连法师都压制不住了。许多干农活的人说,一旦遇到雾气氤氲的天气,就算在白天,他们去田里放水,经过乱葬岗的时候,都会听到如婴儿的啼哭声从那里传来,听起来特别恐怖。更别提晚上了,根本就没有人敢在那一带走夜路。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很多人都想搬离此地的时候,有几位穿着青色衣服的高人来到了此地,他们说自己是蓝藏派的弟子,得知落梅镇有邪祟作怪,特地下山除魔卫道。” 店家呷了口茶继续说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蓝藏派在峨眉一带可是名门正派,他们说蓝藏山上有一种石头叫冰晶石,看上去就如同水晶石那样晶莹剔透,可以用来除晦辟邪,只要我们派人去拖运下来,放在龛盒里供着,邪祟就不敢来伤害我们了。 有这等善人善事,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岂有不从之理,马上集结了人手去往蓝藏山拉冰晶石。你别说,这冰晶石还真管用,保了我们半个月的平安。 半个月后,蓝藏派的弟子下山查看了冰晶石的情况,发现它已经变得污浊,于是让我们重新上山拉新的石头。 结果这一批去的人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场暴雪,导致所有人都离奇失踪了!你们没有听错,就是在气候最炎热的夏季,山脚下居然会天降暴雪!连我们自己讲起这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我们又组织人去查探,可到现在都还不见人回来,这邪祟已经开始重新做恶了,真是愁死我们了。” 二月风安慰他道:“店家不要怕,我二人是太虚观的弟子,平日里也修得一些捉鬼降妖的法术,这次下山就是帮你们驱除邪祟的。” 店家感激万分,但还是面露忧色:“太虚观在仙家门派中赫赫有名,捉鬼降妖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这恶鬼连蓝藏派都拿它没办法,仅凭你们俩只怕要吃大亏。” 雁森对二月风说道:“是啊师弟,这蓝藏派在峨眉一带名气可不小,门内至宝多不胜数,他们尚且如此,我们更要小心谨慎。” 二人吃了晚饭后,便回到楼上的房间推开窗子观察起外面的风吹草动来了。 夜色中,只有几盏灯笼微微发亮,大多数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猛地,雁森发现旁边屋顶上有两道黄绿色的光传来,他连忙拍了拍二月风的肩膀:“你瞧,那是什么?” 二月风顺势望去,果然两颗像夜明珠一样的东西正向他们这边散发着黄绿色光芒。 “喵!”一阵刺耳的猫叫声灌入他们两耳朵里。 “原来是只黑猫!”二月风告诉雁森。 随着一阵瓦片的响动声,那光源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赶快跟上它!”二月风一边说一边跨窗而出,跃到了旁边的屋顶上。 “你追它干嘛?它又不是邪祟。”雁森不情愿的对他抱怨道。 “你没听说过黑猫的眼睛可以看见那些脏东西吗?它想必是有了一些发现想要告诉我们,也许是它的主人有难了,快来呀!” 雁森无奈的拿着佩剑跳了出来,二人顺着屋顶用轻功飞快的朝着黑猫离开的方向追去。这才发现黑猫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在半路上等着他们。 “看到没,它够有灵性的吧?”二月风得意地对雁森说道。 “这句话还是留到最后再说吧!” 那黑猫见他们追上来后便拔腿继续往前跑,二人跟在它的后面,从屋顶上一直追到了大街上,又沿着街道追至一家宽敞的宅院门口,门头“李宅”两个大字特别醒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黑猫攀上院墙跳进了府里。二人正准备翻爬进去,谁料一声惨叫从宅院里传了出来,随后一群人的哭喊声代替惨叫声传了出来。 “里面出事了。”雁森道。 “敲开门看看。”二月风回答说。 两人敲响宅门,来开门的仆人从门缝里窥见他们是道士打扮,也不犹豫,连忙请进了屋里。 二人进门一看,似有一团黑色雾气从庭院里窜进了屋里。再看那庭院之中,灯火昏黄,一群人正围着院坝上的一具尸体哭喊着“老爷,老爷!” 走近细看,这“老爷”应该只有四十岁出头,最让人感觉到恐怖的是,他的身子是背对着天空的,可他的头却又是正面朝上的,可见他的脖子应该是被扭断了,血液顺着断了的脖子一直流到了庭院的角落里。 如此情形,难怪仆人刚才开门开的那般果断。就算他俩和那些招摇撞骗的人是一丘之貉,被他俩骗财也总好过被这邪祟害了性命吧! “是那恶鬼!它来李宅作恶了,我们都要遭殃了!”尸体旁边一貌美的女子惊恐的对众人说道。 “夫人,”仆人对她说:“您先别急,这两位道人此时出现在我们宅门外,想必是为了对付这邪祟而来,应该不是泛泛之辈,不妨让他们看看该当如何吧!” 女子打量了他二人一番问道:“二位道长如何称呼?” 二月风答道:“这位是太虚观玄仲真人座下弟子雁森道长,我是他的师弟。” 雁森无奈的瞪眼看了看二月风,也只好应了声是。 十三章落梅邪影篇第二 二月风环顾了庭院一番,又问那女子道:“此处既然为李宅,想必这位夫人就应该称呼为李夫人对吧?” 女子点了点头。 二月风对她说:“我看这个邪祟应该还在府内,不过它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敢出来害人了。我们先把你们家老爷的遗体安置一下,等它出现的时候我师兄定会施法将它捉住。” 众人听后纷纷照做。 雁森一把将二月风拉了过去:“你找死啊!为什么说我会将它捉住?” 二月风道:“放心吧!以你练气期的修为,不可能连个邪祟都对付不了吧?师父讲过,这邪祟是由天地间的怨气凝聚而成,只能附在人或者动物体内作恶,我给他们贴上退鬼符,只要它没办法附身,露出了真身,不就很好对付了吗!” 于是二月风等李宅的人都忙完后,就将带来的咒符取出,找来公鸡血,画了数十道退鬼符,分给宅里的人让他们贴在身上各自休息去了。 李夫人接过咒符后没有回到房间,而是跪坐在丈夫的棺木旁边,替他守起了灵来。 大概到了丑时,二月风和雁森已经困得不行了,见灵堂隔壁有一客房,便在里面的榻上打起了盹。忽然一阵阴风刮过灵堂,只听得门帘上的铃铛被吹的沙沙作响。 “啊!”从灵堂传来的尖叫声一下惊醒了宅院里的所有人。雁森二人闻讯连忙抄起家伙就跳了出去。 灵堂里,令人大惊失色的一幕发生了。那李老爷已经从棺木里爬了出来,死死的掐住了李夫人的脖子正在往后拧,貌似是要把她的脑袋变得和自己一样与躯体相反。 二月风苦叫道:“给所有人贴了符,却唯独忽略了这具尸体。” 雁森大喝一声:“孽障!还不住手!”同时手中的剑已飞出了剑鞘,那尸体见状连忙将李夫人摔在地上,避开了雁森的宝剑,直接朝二人奔将过去。 雁森翻身跃开,接过宝剑,在他身上留下几道剑印。然而这尸身毫无痛觉,反而将雁森打倒在地。 二月风慌忙将十几张退鬼符一张张的掷向尸身,那符每次在接触尸身的瞬间便会将它击退几步,最终将其击出了几丈远。 可是还没等二人缓过来,这尸身竟然又站了起来,重新向二人发起了攻击。二人同尸身缠斗了数十招,根本拿它不下,这尸身先是击退了较强的雁森,然后双手按在二月风的肩膀上试图将他举起,谁知道在接触到他肩膀上两个太极图案的过程中双手就像被火烧一般缩了回去。 雁森吼道:“哎!原来你道袍上的太极就是用来驱邪防身的宝贝啊!” 二月风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取下左边臂膀上的太极图,凝神念动除邪咒语,将太极抛了出去,那图案在空中突然变大,跟那尸身周旋了几圈之后将其粘在了墙上。那尸身一边发出怪叫,一边拼命的想要挣脱开来。 雁森将宝剑抹上自己的血,手指搁在额前念动咒语,宝剑嗖的一声从手中飞出,扎进了尸身体内。那尸身一下瘫软下来,只见一道黑影从尸身后面升起,还没等雁森和二月风反应过来,它已经破窗而逃了。 “快追!”二月风喊到,二人随即也跟着破窗跳到了院子里,又尾随着黑影翻过院墙,来到了一条巷子里。 逃到这里,这黑影竟然不动了,就像个八尺高的人影子一样立在那里,二人刚想停下来细看,这黑影已经如一头饿虎般袭向了二人,强大的气劲迫使二人赶紧躲闪到了一边。 二月风本想用咒符进行反击,却发现咒符已经用完,只好由雁森使用御剑术和它缠斗起来。 虽说这黑影刚才已被二人所伤,但战斗力依然强势,雁森可一点都没占到上风。 就在二月风想取下右肩上的太极图案时,两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银白色剑光出现在了夜空中,顶替雁森与黑影缠斗了起来。 二月风定睛一看,那竟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剑法还算娴熟,可依然制服不了那黑影。黑影见对手人多,一转身溜进了夜幕里。两个少年一句话没说,只是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 雁森和二月风互相搀扶着准备回客栈去,毕竟玄仲子给雁森的法宝还在包袱里没带出来。刚才那二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一句话没说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但目前他二人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你看见没?”雁森边走边问二月风。 “看见了,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不附身反而还这么厉害对吧?” “根据师父讲的,一般的邪祟只能通过附身来作恶,可刚才那邪祟露出真身的时候不仅可以破窗而出,甚至连我使出御剑术都斗它不过,这只能说明……” “只能说明它不是一般的邪祟,而是邪祟中最厉害的一种——邪影!” “没错,邪影不同于其他的邪祟,它并非由怨气尸气等聚成,而是天地间的一种产物,有形却无相,可以受人的念力操控。还有说法是它亦有相,只不过是由操纵它的人来决定罢了。 在你还没恢复神智的时候,魍魉教就曾向太虚观索要过他们的至宝“至尊邪影”,这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邪影,不死不灭,根本无法炼化。如果那东西真的是邪影,仅凭你我二人是绝对应付不了的。” “小森,这邪影虽然凶狠,但就像你说的,它是可以受人操控的,我们太虚观的阴阳堂就曾深谙此道。阴阳堂第一任堂主郁风子便认为心魔也是一种邪影,还创了心魔真言来驾驭心魔为己所用,我觉得我们也可以……” 雁森回道:“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好吗?我看你是学符篆术学傻了吧!你难道忘了阴阳堂是怎么覆灭的?不就是毁于邪影的吗?你居然还动起这些邪物的歪脑筋来了,以我练气期的修为尚且如此落魄,我看还是请师姐吧!” 二月风忙摇头:“师姐就给了一只纸鸽,一定要用在最紧要的关头,这时候请什么师姐!那邪影毕竟受了伤,我看它一时间也无法兴风作浪了。我们先休整一下,明晚带着师叔给你的法宝,再继续寻找它。” 两人回到客栈后休息调整了一番,天倒是转眼就亮了,二人因熬夜的缘故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起床吃饭。 “你准备怎么找那邪影?”雁森问道。 “只要到了夜间它肯现身就有机会,到时你先用你的罗盘试一试,如果不行,我们就去李宅找那天晚上的那只黑猫,让它帮我们引路。” “你怕不是把那只黑猫当作是灵宠了,它肯乖乖听话吗?” “从它那天的表现就看得出来它不是一般的猫,总之跟着它走总没错。” “那我们还是先去李宅找到那只猫再说吧。” 两人等到要入夜了才来到李宅,仆人打开门以后看见是他们两,连忙请了进去了。 见到李夫人修养一番已经没有大碍之后,二月风对她说:“邪影还未捉住,想借夫人府上的黑猫一用。” 李夫人对他道:“道长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府上并没有养猫啊。” 二人心中一惊,当时二人亲眼见那猫爬进李宅大院后就没了踪影,若不是李宅豢养的,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雁森道:“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用罗盘挨家挨户的找吧!” 十四章落梅邪影篇第三 说来也奇怪,那夜他们跑遍了镇上的街头巷尾,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这邪影到底藏在何处?莫非是被昨晚的那两个少年给拿下了? 大约在次日卯时,落梅镇郊邦的水田里,出现了一个白面书生的身影,此人姓贺名章,落梅镇旁边的鹿港镇人氏。因赶着去蓉城办事,贺章特地起了个早骑快马出发,中途正好经过落梅镇的那一大片水田。 水田里的土路泾渭分明,高高的稻苗已经开始变黄,颗粒也饱满了起来。东边的天空还零星点缀着几颗星辰,映射在沟中的溪水里。一缕秋风吹过,从远处传来的怪叫声伴着流淌的溪水声让贺章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贺章加快了速度,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谁知前方有红衣一女子就坐在道上,堵住了他的去路。他停下来问道:“姑娘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这时候出现在此处?” 那红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公子,我家就住在前面不远处,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独自坐在这里等死了。” “你的家人为何要赶你出来?”贺章问道。 “我父亲算得上是落梅镇最大的一位地主了,这里的田地有八成都是他的。我母亲本是他的结发妻子,但是因为未能给他生子遭到他的嫌弃,两年里,他就纳了十几个妾。昨日受新纳的小妾挑拨,将我母亲活活打死,又把我的双腿打残赶了出来,我立下诅咒,死后要变成厉鬼,找他们复仇。还请公子赐我一死!” “万万使不得,”贺章下了马走到她的跟前:“虽说你这父亲简直禽兽不如,可是姑娘你正值花季,怎么可以轻生呢!实不相瞒,我乃是知州大人的座上宾,此番到蓉城之后定会向知州大人禀明此事,还你个公道。” 那女子一时间感动不已,热泪盈眶。 “公子,感谢你肯仗义出手,那我就活下来等你的好消息。我外婆家就住在这块水田的后面,你可以把我送过去吗?” 贺章欣然应允,将女子抱上马。星光下,二人在稻田里驰骋,贺章无意间瞥见那女子的脸,只觉得风情万种、妩媚万千,心中竟有了一种心动不已的感觉。 不出半炷香功夫,二人便到了女子外婆家的所在地。看不出来这外婆也是个大户人家,在这种郊野,竟能修建起占地数百亩的大宅院,以这样的出身地位,她的女儿按理来说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人欺辱而死吧! 外婆见到外孙女双腿残废,又听到女儿惨死的消息,哭了好一会儿才邀请贺章进了内堂,让下人给他端来一盏茶。 这贺章刚喝了一口茶便觉得脑袋晕晕的,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正午时分,自己则位于一个小树林里,等到把眼睛全部睁开时,才发现身前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女的十五六岁出头,男的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贺章问他们俩。 “你应该感谢自己命大,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顺手救了你出来,你此刻已经去见阎王爷了!”少女答道。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贺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马和行囊都不见了,他大叫道:“哎!我的包袱呢?”很明显,对于他而言,行囊远要比马匹重要的多。 “别找了,已经被那妖邪拿走了。”少女道。 “妖邪?我明明是在一大户人家的宅院里,哪来的什么妖邪?一定是你们偷走了我的行囊,赶快还给我,那可是荒火教托我献给知州大人的金樽大鲵,荒火教岂是你们能得罪的!” “你这个人,救了你还被你反咬一口,你若不信,可以沿着昨天的路线再返回去,看看你那所谓的大宅院,不就一清二楚了。”少女生气的拉着旁边的少年道:“哥,我们走。” 这贺章满脑子都是疑问,踉踉跄跄的沿着昨天的路线又找了回去。这一回去,差点没把他吓死,水田后面哪是什么大宅院啊!那分明是埋葬了不知道多少尸骨,还在冒着浓浓灰烟的乱葬岗啊!那阴郁的气息和骇人的怪叫吓得他头也不敢回,只顾往落梅镇内跑去借了匹快马便往蓉城赶去。 “喂喂喂,好消息啊!”此时,落梅镇的信差正在街上边跑边说:“蓝藏派的高手们又下山来帮我们除妖邪啦!” 民众听到这消息,原来紧闭的房门都陆续打开了,一个大叔探出头来问道:“高手们什么时候赶到镇上啊?” 信差回道:“很快了,今晚就到。” 众人面露喜色,纷纷走出了家门。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二月风和雁森的耳朵里。 雁森道:“这个蓝藏派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二月风:“等晚上他们来了听听他们怎么说不就知道了。” 到了夜间,还真有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人真的来到了落梅镇,总共约二十来人。他们在落梅镇中心搭建了一个法坛,做起了法事。 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得中规中矩,行为举止显得成熟稳重。 等镇民们都聚集的差不多了他才解释道:“之前我们让大家去蓝藏山上拉冰晶石用来驱逐邪祟,谁曾想路途中多次遇到暴风雪,致使去的人有去无回,我们蓝藏派也折了许多弟子。 后来掌门查清,这暴风雪原来是妖邪所使的妖法,现在已经破解了该妖法,这妖邪作恶多端,我蓝藏派决定举全派之力,务必将其除去,好告慰那些死在它手中之人的在天之灵!” 坛下一老者问道:“敢问道长如何称呼?又有何除妖之法?” 男子答道:“贫道法号无天,是蓝藏派掌门唐毅的师弟。这妖邪神通广大,之前我派未能想到对付他的方法,只能用冰晶石来驱避,如今通过掌门夜以继日的思考,终于创出了一套除妖法阵,此法阵只要用童子血养上七七四十九次,那妖邪一旦入阵,不出一炷香功夫就会灰飞烟灭。” 二月风内心道:自己不就学过法阵吗?哪有什么以血养阵的说法!这分明就是妖言惑众,蓝藏派这作风怎么有点像邪魔外道呢? 人们问道:“不知道道长说的童子血是指?” 无天道:“十岁以下孩童之血,每次只取适量,绝不会伤到他们性命。” 镇民们听了之后,都感觉像是遇到了救世主,有小孩的全部回家把小孩抱到法坛来献血。只见无天命弟子用匕首在小孩手腕上割了一道伤口,也不顾小孩啼哭就把血挤放在了一个陶瓷容器里。 二人正想上台和那个叫无天的男子对质一番,可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很明显又是那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只见他们从屋顶飞下,二话不说就和那群蓝藏门弟子扭打了起来。 “咦!小森,看来这两个人很喜欢打架啊!上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也是只顾着动手,什么话都不说,这次也一样。”二月风笑道。 “这两个人身份不明,但上次是帮我们对付邪影,这次又是冲着这帮邪里邪气的教徒而来,想必不是坏人。”雁森回道。 眼看着二人就要寡不敌众,二月风道:“那还等什么,以牙还牙,以恩报恩,出手吧!” 十五章落梅邪影篇第四 二人未顾及许多,纵身一跃跳上了法坛,帮着那两个少年和蓝藏派的人打了起来。民众见状惊慌失措,开始四处逃窜。 只见那少女趁机吼道:“他们不是蓝藏派的人,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无天斥道:“你们这些被邪祟附身的孽障,这是在坏落梅镇百姓的大事,本尊今天就收了你们,当作替天行道了!” 这无天身手了得,只有雁森勉强能接得住二三十招,其他三人根本招架不住,不得不边打边往外撤去。 雁森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把师父给自己的遮天幕拿了出来,念动咒语后这幕越变越大,最后飞将出去把对手隔在了另一边,等无天划破大幕冲出来时,四人已借机逃走。 话说那日距八月十五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二月花已经和玄庄踏上了去蜀山剑派的论道之路。 这论道大会每十年举行一次,参加的门派有蜀山剑派、太虚观、云麓山居、奕剑阁和清音寺,其中蜀山剑派是以东道主的身份来主持历届的论道大会。 这五派在峨眉一带历来都是同仇敌忾,尽管这中间太虚观和云麓山居的冰心堂曾因阴阳堂的缘故至今还有隔阂,但毕竟阴阳堂已经覆灭,太虚观的其他分堂又和云麓山居没有瓜葛,所以在大是大非面前,只要不涉及冰心堂,云麓山居的掌门源洁妙人还是默许与太虚观化干戈为玉帛了。 在蜀山剑派内,掌门剑清子座下有一大弟子名叫东临,大概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做同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他仿佛姓戚,一来就身怀着高超的武艺,尤其以剑术最为出类拔萃,有时候还会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四处征战,好生威风! 更重要的是,在没有穿上铠甲之前,有一个和他两情相悦的姑娘一直陪伴着他念书习武,他们相约着看遍了九州的大好河山,每天都会执手看那日出日落,每晚都会醉心于夜空中的浩瀚星辰。 梦里那姑娘,瘦削的瓜子脸上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上去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再加上曼妙的身材,说她倾国倾城一点也不为过。 可是,战争突然就爆发了。那不是普通的战争,有好多的妖怪和恶魔在九州的大地上肆意作恶,大地都被鲜血染红了,他飞快地从堆积如山的尸体旁边跑过,想要追上被恶魔和妖怪掳走的姑娘,但是怎么追都追不上。于是他开始苦练御剑飞行之术,等他学会时,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追回那个姑娘。 “师父,”东临起床后按照蜀山派规矩向剑清敬了早茶,然后对他说道:“弟子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剑清道:“或许这是你前缘未尽的缘故,为师也无法帮你化解。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正是命运对你的一种考验。 东临啊!要想得道,光是苦心修炼是不够的,无为万物之始,你务必要放下该放下的一切。目前来看,你似乎还不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你毕竟是天选之材,日月双虹这门让无数人羡慕的绝学只有你和二月花可以修炼。所以当年我和玄庄真人才会合力促成你们二人的婚约,这次论道大会就是为了定下你们两的婚期,你切不可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啊!” “师父,弟子就是在得到霁日长虹剑之后才开始做这怪梦的,您说会不会是这剑想通过梦境给我什么启示?” “想必正是因为这霁日长虹剑还未能与霁月长虹剑相结合,不够完整的缘故吧!实际上这两把剑都是取材于同一颗陨石,当年锻剑师先用陨石寒气重的部分打造了霁月长虹剑,这把剑后来成了正阳子二月花的佩剑。 而阳气重的部分却因为战事爆发被九州的军队掠去,一直到两年半以前才找到,本来以为军队会将它铸成宝剑,可谁知找到它时依旧还是块石头,并且人们都称呼它为铁血石。 最终铁血石被打造成霁日长虹剑,成了你现在的佩剑。总的来说,这两把剑都是不完整的剑,只有结合之后,才能发挥出响彻九霄的天外之力,关键时刻能够护九州苍生太平的,唯有你二人而已!” 第二天,四大派的掌门带着各自的亲传弟子抵达了蜀山派的御剑堂。他们分别是太虚观的玄庄真人和正阳宫二月花、奕剑阁的石晔尊者和听雨堂魏南、云麓山居的源洁妙人和明玉堂素娥、清音寺的空相法师和悟禅房清远。 剑清带着弟子们按照蜀山派最高的待客礼仪为四派接了风,让他们稍作休息之后请到了论剑堂,几位亲传弟子坐在墨宝前面,将这几年修行的心得全部写在了纸上。 东临在一旁观察起了二月花,只见她一袭白色的道衣加身,和那白嫩的肌肤正好相得益彰,关键是那不卑不亢的神态,早已经让她在人群中一下子就脱颖而出了。 如今再细看时,那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和小巧的口鼻尤其耐看,再加上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一想到今后会和这样的佳人成为伴侣,东临大脑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半天才写出几个字来。 剑清见状便问他:“东临,别的弟子都已经写好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东临回过神来,答道:“师父,各位前辈,见笑了!适才弟子想到道法中所强调的无名无我之境,而提到这个无名,弟子便有一个疑惑想要正阳子替我解答。”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好奇的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二月花道:“不知是什么疑问?潇湘君但说无妨。” “不知正阳子为何取名为二月花?” “其实就像是潇湘君所讲,修道之人讲究无名。所以我叫二月花实际上与叫五月花、六月花是一样的。只不过按照时令规律,大多数花都在春天得以绽放,而春天又是始于正月,终于三月。有言道,满招损,谦受益,故而取了中间的二月。那么潇湘君你又为何取名为东临呢?”二月花反问他。 东临微微一笑:“我也和姑娘想的一样,其实叫东临、西临、南临、北临又有什么区别呢?人们常说,闻道者如沐春风,朝闻而夕死可矣!这春风也叫东风,所以临东而立,是为问道,与姑娘的名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素娥等人早知他们二人有婚约在身,于是便起哄道:“你们两所思所想如此合拍,当真是天生一对啊!” 师长们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东临面带羞涩的低下了头,二月花则显得有点尴尬,和大家道了别便回屋休息了。 离开论剑堂后,剑清嘱咐东临:“姑娘家比较腼腆,你要多照顾她一下,饮食起居上多用点心,切不可怠慢了。” 东临连连称是。此后,就连见到师妹为二月花送去热汤,他都要亲自试一试汤是不是冷了。 晚上估量着二月花房间里的灯油快用完了,便为她送去新的灯油,他也不进屋,就只是把灯油放在门外,然后敲敲门转头就走。 夜里远远的看到二月花屋里的灯熄了,他也才上床睡觉。 十六章落梅邪影篇第五 二月风和雁森带着两位少年回到客栈的客房里暂时躲避那群道人。 “你们两到底是什么人?”二月风问道。 只见那男的答道:“我们才是真正的蓝藏派门人,蓝藏派掌门唐毅是我两的父亲,我叫唐山,她是我妹妹唐诗。” 雁森惊道:“你说你们两是蓝藏派的人,刚才那群人也说他们是蓝藏派的人,到底你们哪边才是真的?” 那位叫唐诗的可爱姑娘道:“我呸!他们哪里是蓝藏派的人,根本就是地狱门的人!不仅杀光了我们蓝藏派其他门人,还冒充我们来落梅镇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和哥哥不仅要揭穿他们的阴谋,还要为我们的亲人和门人们报了这血海深仇!” “地狱门?”雁森一听,着实吓了一跳。 “小森你知道地狱门的来历?”二月风问他。 雁森道:“这个地狱门是很久以前一个无恶不作的邪教啊,后来包括蓝藏派在内的正派人士们便联合起来试图铲除他们,不过地狱门门主鬼灵尊太过神通广大,一直都拿他没有办法。后来由我派的阴阳堂出手方才将其剿灭,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又死灰复燃了呢?” 唐诗道:“原来你们是太虚观的人!其实我们也没搞清楚。前段时间,我们蓝藏派得知落梅镇闹邪祟的事情,便组织镇民上山拉运冰晶石用来驱逐邪祟。 可谁知车队每次路过俄尔山时总会被暴风雪卷走,父亲便让我们兄妹和门内高手前去查探此事,谁料等我们在俄尔山查到原来是地狱门在作乱的相关踪迹赶回去的时候,地狱门已经在蓝藏派展开了屠戮,我们恰恰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长老们舍了命才让我两逃出,我两寻思这邪祟多半和地狱门有关,于是暗中来到落梅镇调查此事,刚好遇到你们在和那怪物缠斗,因此便出手了。” 二月风对雁森道:“他们毕竟救过我两,刚才那些道人出手又狠辣,招招都想把他二人置于死地,哪像什么修道之人!我相信他们两说的都是真的。” 雁森道:“若是真的,这死而复生的鬼灵尊可就比那邪影还要恐怖千百倍了。我只是听师父零星提起过,这鬼灵尊原本是琢郡的一位名士,本名廖庆春,府上从父辈开始就已经富甲一方了,家里光是长工短工就有四五十人。 他出生的时候,东出的太阳刚好映照在俄尔山下,东西两道瀑布惊现双条蝃蝀,引来百鸟鸣叫,廖府上下视为祥兆,又加之俄尔山当地从古至今流传有言:“俄而祥凤庆云”,故取其中“庆”字。同时,廖怀文因为小儿子诞生感到万分欣喜,他深信廖家可以永远像春天那般充满生机活力,一直将香火延续下去,故而取名为庆春。 据说此人特别喜欢研习奇门遁甲之术,对风水和方位特别讲究,不光家具完全按照最古老的鲁班书来制作,就连府里的每一根柱子该装在哪儿都要推算一番。 此外,他还常在俄尔山一带修行悟道,功成之时,将普通的石子丢入山上的湖中,方圆百里之内就会下起倾盆大雨,被人们视作活神仙。 随后他创建了地狱门,说是引人修行,让他们脱离苦海,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发展了数千名教徒。 可谁知他们的修行之道竟是饮人血,不少教徒杀人饮血后又点火**,简直与恶魔附身没什么区别。因此才有了之前所说的各正派联手对付地狱门的事。” 唐山补充道:“没错,这鬼灵尊奇门遁甲之术了得,据说他已经将金丝软甲缝于皮肉之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正派人士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后来多亏阴阳堂出手,才致使其跌落万丈深渊,消失了二百余年。” 此时,二月风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然后冲他们说道:“你们快看,这些民众也太愚昧了,已经帮着地狱门的人在四处搜拿我们了。” 果不其然,街上一群又一群的镇民正挨家挨户的寻找着他们的下落。 “一般的镇民不了解情况也就罢了,连这李宅的人也跟着起哄,亏我们还救过他们。”雁森愤愤不平的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镇外的山神庙避避风头吧!”唐山提议。 这种情况下哪还有拒绝的余地,于是四人赶紧抽身溜出客栈,躲躲藏藏的往镇外逃去。一路上倒也顺利,子夜前便赶到了山神庙。 这庙称不上新,但也不算太旧,只是墙角和天花板上挂着一些蜘蛛网罢了。庙外的柏树林里时不时有乌鸦的啼叫声传入耳来。 四人在庙里将就了一日,饿了就打些野味来充饥。但这怎么说也只是权宜之计,总不可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过下去吧。 唐诗提议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从那个邪祟入手,也许我们捉到它,让大家看到我们才是真正要为他们除害的人,就会有转机了。” 二月风道:“且不说查明真相,就单单想想这邪祟祸害了那么多人,就肯定留它不得。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这邪祟呢?” 唐诗道:“不知你们听说过没,落梅镇郊邦的水田后面有一块乱葬岗,我们当日追赶邪祟时曾到过那里,但是因为阴气太重不敢靠近最终让它逃脱。后来又有一书生经过水田时被那邪祟魅惑,险些丧命。所以我们推测,那邪祟定是藏于乱葬岗之中。”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雁森操起家伙说道。 “急什么,等到晚上它敢出来了再说。”二月风回道。 等到了亥时,四人才结伴往乱葬岗赶去。一路上杯弓蛇影,看到树枝晃动都以为是邪祟在搞鬼。到乱葬岗时,还未走进去,雁森的罗盘已经不听使唤的乱转起来。 “糟糕,这里尸气太重,到处都是冤魂,这罗盘根本没办法锁定哪一个才是邪祟啊!”雁森苦叫道。 四人绕着乱葬岗周围走了不到半圈,就感觉双腿都发麻了,此时唐诗又被一只跳到水沟里的癞蛤蟆吓得半死,鉴于一无所获,只好打道回府了。 四人都在想,这下可麻烦了,连这邪祟的位置都搞不清楚,又谈何制服它? 二月风回到山神庙后,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只黑猫。他对其他人说道:“我看我们还得回落梅镇去找一只黑猫,只有它才能帮我们找到那个邪祟。” “这靠谱吗?”唐诗嘟囔道。 “上次我们两不是去李宅找过了吗?它根本就不在。”雁森对他说。 “明晚我们再去其他的地方找找,我的直觉告诉我,在邪祟没有除去之前,它一定还会现身的!” “希望你的直觉是对的。”三人回道。 翌日,便是八月十五,另一头,按照论道大会的规矩,月圆之时,由参加论道大会的亲传弟子互相推举出两位在剑术方面有高深造诣的弟子在试剑台进行比拼,看一下他们的剑道达到了多高的境界。大家都知道二月花与东临有双修日月双虹的婚约在身,在剑道方面二人又确实是一等一的高手,于是便极力推荐了他们二人。 当晚的月亮就像个白玉盘,又大又圆,秋色下更显得皎洁明亮。那薄如蝉翼的云层之下,二月花已经拔出了霁月长虹剑端正的站在空旷的试剑台上,台面上反射着银白色的月光,两边的武器架上清一色摆满了长剑,月色下剑锋时不时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十七章落梅邪影篇第六 话说这二月风四人趁者着夜深人静溜入落梅镇内寻找黑猫,而此时洒落在街巷上的月光则使得这座小镇更显静谧。为何由地狱门人假扮的蓝藏派弟子在镇内设的法坛已空无一人?原来是在酒楼里面吃饱喝足以后酣然入梦了。 四人找遍了大半个落梅镇,别说黑猫了,就连只普通的猫都没见着,正在纳闷,二月风却看见从巷子深处有一团黑影慢慢移到了巷口,两束宝石色的绿光已经暗示了它正是他们要找的那只黑猫。 皎洁的月光下,它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雁森和唐诗兄妹也很快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黑猫静静的蹲在巷口,任月光穿过云头,它呆头呆脑的看着他们,一动也不动。 “咦,”唐诗疑惑的说:“它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黑猫起了身,慢悠悠的往巷子里走去。 “快,跟上它!”二月风说道。 于是四人尾随着黑猫穿过了那条巷子,黑猫渐渐加快了速度,带着他们直接出了落梅镇,往水田方向赶去。 “赶快把你们的家伙都准备好,今晚必定会有所收获。”二月风对伙伴们说道。 雁森仔细想了想师父临行前给他的法宝,似乎都是些墨斗、酒葫芦、安魂香之类的物件,这要是临时遇到危险了该怎么使用才好! 今晚的月亮照的水田里波光粼粼,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那黑猫没有径直奔向乱葬岗,反倒是沿着田埂绕着乱葬岗外围往稻田深处跑去,稻田深处有几条水沟比较开阔,宽度大约在六七尺之间,水深有四尺左右。 只见它越跑越快,四人也下意识的跟着它加快了速度,顾不得脚下被踩坏的稻苗,生怕跟丢了。 突然水田里刮起风来,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阵白色的雾气,那黑猫在雾气的遮掩下一下子没了踪迹。 四人正在纳闷。 “你们看!”唐诗突然指着身前的一条水沟冲其他人吼道。 原来这条水沟从水田里蜿蜒着延伸到了乱葬岗里。雁森在入口处点起了安魂香,四人顺着水沟准备踏进乱葬岗,却见一黑影钻进水中激起一道波浪,飞速往水田方向遁去。 “必是那邪祟出来了,快追!”雁森道。 不由分说,四人追至分流处又兵分两路沿着水流往两个方向穷追不舍,“嘭”的一声,唐诗兄妹二人追的方向水花四溅,从水沟里伸出一只黑手抓住唐诗的小脚直接就拽了下去,好在水并不是很深,唐诗在哥哥的帮助下挣扎着爬起,都还没站稳,几道水浪猛地拍打过来又将她打倒在了水沟里。 二月风和雁森听到叫喊声连忙赶了过去,往唐诗所在的水沟里投下数十张退鬼符,只见一道黑影浮出水面,一闪身又钻进了稻田里。 唐山将妹妹拉起来说道:“这邪祟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的剑法根本施展不出来!” 二月风道:“这是邪影,不同于乱葬岗的其他邪祟。一般的邪祟是由怨气凝聚而成,如果离开乱葬岗,只能单独存在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过怨气就会消散,要想作恶也只能依附在人体或者动物的身上才行。可是邪影却能够独立做战,吸人精魄,十分凶狠!” 此时,雁森已经持剑进了稻田,只见邪影所过之处,稻田就像被马匹践踏过一番,朝两边倒开。 雁森凝神聚力,仔细的用罗盘辨认着邪影藏身的位置,突然背后有种阴风袭来的感觉,稻苗像海浪般被邪影一下拨开,直接朝他撞了过来。 雁森一个后空翻直接御剑上天,避开了邪影的攻击,同时挥出几道剑影,剑影瞬间化作剑气将稻苗和田泥炸的飞起,却不见了那邪影的踪迹。 雁森看了看罗盘:“小心,它在你们后面!” 三人一听,连忙躲避,却依然被邪影击中,跌落在了水田里,全身被弄得又湿又脏。雁森上前扶起二月风对他说:“快点传信给师姐,再晚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二月风掏出纸鸽,还好这纸鸽揣在怀里没有被弄坏。刚想念咒施法,突然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而此时又是月圆之夜,二月风便收起了纸鸽:“请什么师姐!她此时正在蜀山论剑,不能分神。这时候传信是在害她,先撑到她论剑结束再说!” 果不其然,二月花此时正在和东临酣战,霁日长虹和霁月长虹两柄宝剑每次碰撞都会火花四起,武器架上的长剑虽说也是九州的名剑,但和二者一对比瞬间便黯然失色。加之两人又是剑道的顶尖高手,一招一式之间都将这两柄宝剑的不凡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已经斗了上百招,从太虚观的蜻蜓点水到犀牛望月,或从蜀山派的气贯长虹到无边落木,二人的剑法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看到未曾见过的美景那般令人感到惊喜。 “真不愧是天选的一对佳人啊!”剑清注视着二人感叹道,众人纷纷对此表示认同。 再好的风景总有看完的时候,这比剑自然也要有个结果。二月花收了剑招的锋芒,想着与东临以平分秋色来结束这次论剑。 然而东临似乎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也可能是他太投入的缘故,剑起之处丝毫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对看客而言,二月花已经开始不敌东临,处于下风了。 东临剑势凌厉,二月风再反击时已经无法破解,那霁日长虹剑就似一道光般从二月花肩上划过,斩断的发丝顷刻间随风而散,一截斩下的衣巾在月光下款款飘落,最后被东临轻轻地握在了指间。 “姑娘。”东临将剑置于身后,将衣巾恭敬地递给了二月花。 二月花心中其实已是百感交集,只不过在座的几乎都在夸赞东临,倘若她不接,只怕会伤了东临的自尊心,于是便接下离开了试剑台。 再来说这二月风四人,信鸽用不得,而那邪影又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只见它顺着水流钻入了泥土之下,专门挑最弱的唐诗下手,趁她不注意便从她的脚下破土而出,将她掳起就往水沟飞去。 看见唐诗有危险,而邪影又现了真身,二月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右肩上的太极还没用,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于是连忙取下,捻指在额前念动咒语:“钦吾符令扫除妖邪,时到奉行,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那太极随即飞出去在邪影身上划了几下,瞬间就在它的身上留下几道火红的伤口,唐诗借机舞动手中长剑从邪影手中逃脱出来。 只见那太极在飞行过程中慢慢变大贴在了邪影身上,那邪影一下子挣扎着跌到在了水沟里。 眼看那邪影又要像上次一样开逃,雁森和唐山以气御剑,正要掷向邪影,突然空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两道红色令旗,将那被太极图案包裹着的邪影牢牢插在了水沟里。 十八章地狱重现篇第一 紧接着,两个穿着红黄二色道袍的人从稻苗上面飞驰而来,稳稳的落在了四人跟前。只见他们将手中画有灵咒的道袍抛出,道袍在空中展开,灵咒就像岩浆一般流入了邪影体内,那邪影随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吼,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没一会儿,邪影就被吸入袍内裹了起来,和道袍一起回到了那两个道人手中。 “喂!你们两个,”雁森道:“坐收渔翁之利的本事倒是不小啊!明明是我们先捉住的,你们怎么一声不吭就给收了。” 那两位道人倒也不争辩,只顾往回走。说来也巧,那只黑猫此时竟然从稻苗里钻了出来,屁颠屁颠的跟在了二人身后,二月风连忙叫道:“哎,我的猫!” 其中一短须道人回头道:“什么你的猫?这是我荒火教的座前灵物,岂是你能乱认的!” 原来是荒火教! 唐诗低声解释道:“这荒火教是九州最大的一个教派,背后有九州的国师撑腰,我们得罪不起,这个邪影还是让给他们吧!” 这时,长须道人也回了头,见四人老实了不少便开口道:“这个妖邪偷了我们献给知州大人的金樽大鲵,我们收它回去是为了复命。倘若你们想要收它,不知道会用到什么法器?” 三人只好把目光都聚焦在了雁森的身上,雁森只好勉为其难的从包袱里摸了一个酒葫芦出来。 两个道人笑道:“黄口小儿,还是拿着它回去打酒喝吧!”说罢扬长而去。 雁森沮丧的收起了葫芦,然后对唐诗他们摇了摇头。唐诗道:“看来这个邪影受伤后是用金樽大鲵使自己复原的。” 二月风道:“不仅是复原了,而且还比之前更强了。” 事已至此,一晚上的折腾算是打了水漂,四人只好回到落梅镇找了些衣物换上,又去山神庙休整了一番到天亮时才做商议。 “如今邪影收伏了,乱葬岗的亡魂只需要镇民们找法师做几场法事超度下就好,我们该回太虚观去了。不知道你们兄妹两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雁森问道。 “你们就这么走了,地狱门的事不管了?”唐诗问他。 唐山拦住她道:“阿诗,地狱门的事情就不要难为他们俩了。两位兄长,反正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除了报仇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打算,地狱门的人如今还在落梅镇内,打着驱除邪祟的幌子索取童子血,我兄妹二人是不可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的。” 唐诗道:“哥,他们太虚观的阴阳堂曾经也和地狱门结了仇,地狱门一定会向他们复仇的,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二月风也对雁森说:“小森,阿诗姑娘说的对。鬼灵尊归根结底是被我们阴阳堂剿灭的,肯定跟我们的仇怨是最大的,就算他们现在不找我们太虚观寻仇,将来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雁森道:“所以呢?就凭我们几个,斗得过地狱门?” 二月风道:“谁说要和他们斗了!我们目前最应该做的,是查清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只有把情况弄清楚了,才能有针对性的破坏他们的阴谋。” 他转而对唐诗兄妹说:“等我们调查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我们就一起回太虚观去,到时候我们再联手对付地狱门!” 雁森不乐意了:“掌门只是让我们来处理落梅镇的怪事,你都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要调查地狱门的事情,要是引火烧身遇到危险了怎么办?我可不会同意!” 二月风劝他道:“哎呀小森,师父常教导我们修道之人要有悲天悯人的胸怀,更何况这件事还跟我们息息相关!有危险怕什么,师姐给我的纸鸽都还没用,但凡师姐一出马,妖魔鬼怪见了还不得绕着走?” 雁森经不住二月风的软磨硬泡,最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四人潜入落梅镇打探了下消息,按照假蓝藏派发布的告示,每隔三日便会取一次童子血,若落梅镇的不够取,他们还会把周围村落的村民也召集到这儿来,蛊惑有孩子的村民为他们献血。 四人一直在暗处等到了天黑,才看见地狱门的人又摆起了法坛,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片刻后,那个叫无天的道人走上法坛,冲下面的人讲道:“又到了献血的日子,十分感谢大家对我们蓝藏派的支持。从你们这几日的表现来看,我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邪祟也正是因为你们的虔诚才得到了压制,不敢再出来作恶。 但是要彻底除掉它,还需要各位再坚持按照我们的意思献血,等献够了七七四十九次,那邪祟就可以被彻底驱除掉了!” “呵!这狗贼编的还挺像回事!”唐诗骂道。 “你可不要冲动!”唐山叮嘱他。 接下来民众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让自己的孩子割腕献了血,一时间孩子的啼哭声充斥在落梅镇的夜空里。 假蓝藏派的人取了血回到住处休整了一番,又找了些姑娘来玩弄起来,一直到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才起床收拾好行装,将收集到的童子血运回俄尔山。 四人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一路上跟着他们走过乡间小路,穿过山间的峡谷,沿着曲折的山道小心翼翼的行进着。 这俄尔山是一座雪山,位于蓝藏山左侧,若要从落梅镇去往蓝藏山,就要经过俄尔山的山脚。它的半山腰以上常年积雪,东面有茶马古道著名的登相营、九盘云古驿站,西面有**的灵山古刹。 围绕着主峰的高山海子大大小小共二十八个,且这些被前人命名为九海、黑海、红海、歪海等海子的形状像极了天上的二十八星宿。 越靠近主峰,山上的气温就越低,视野也变得越开阔,不易于藏身,四人折腾了一番不仅又冷又饿,还把人给跟丢了,这下他们只有自己摸索着去找出地狱门的所在。 茫茫雪野里,从不远处针叶林里传来了一阵阵砍树的声音。四人循着声源往林中走去,原来是六七个地狱门弟子,他们正准备将砍下来的木材运回去。 这些地狱门的人用衣物把身上裹的结结实实,带帽的灰黑色的道袍像极了斗篷,甚至脸上还蒙了层面罩。除了道袍在颜色上有深浅的差异外,几乎分不出来谁是谁。 二月风道:“这可是个好机会,等会儿我们就从背后偷袭他们,然后换上衣服混入地狱门里打探消息。” 四人偷偷跟着这群人往深山里走,进了一个幽深的山洞,趁着光线较暗,雁森和唐诗兄妹以最快的速度从后面出手,将他们全部打晕,又封住了穴位,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为了不让人生疑,四人没有抬起木材,毕竟人数上凑不够,可能会露出破绽,反倒是装作闲散弟子比较稳妥。 十九章地狱重现篇第二 山洞越往里走地势就越低,甚至一度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钻进了地洞里。好在这洞中的石壁上有许多裂缝,隐隐约约有光线透过裂缝照射进来,不至于让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可一眼望过去还是看不见头。四人心想,这该不是进了无底洞吧?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往下走,又大约过了一漏沙的时间终于看见脚下出现了一块平地。落地后,才发现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用树枝架起的一个燃着的火盆。 那是一条两侧摆着火盆的崖路,虽然是在山体内部,但是这路两旁竟然是黑漆漆的深渊,只有那条长飘带般的路通向了另一侧的山体,而另一侧明显又是一个山洞,简而言之,这不过是连接两个洞穴的一座桥而已。他们头顶高高的石壁上还嵌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的乳石正在往下滴水,发出“滴答”的响声。 四人跨过长长的崖路,见山洞内点着火把,又沿着这洞往里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里面变得越来越开阔。前方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人正并排站着听一道袍上绣有穷奇图案的人训话,只听那人道:“所有的门人都在里面了吗?” 其余人道:“禀曲长老,除了总坛有几个弟子去砍柴了之外,其余的应该都进去了。” 原来此人是地狱门四大长老之一的曲江,他边听弟子们说话边环顾了四周一圈,正好发现了地狱门教徒打扮的二月风四人。 “我说你们四个白痴!”曲江斥道:“血祭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在这里晃什么晃?赶紧给我滚进去!” 四人一听,连忙脚底抹油般的往那刻着地狱门三个大字的石室大厅溜了进去。 曲江对弟子们说道:“你们继续巡视,绝不能放一个外人进来!” 待弟子们领命离开后,他才进了那道开阔的石门。石门随后关闭,看上去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门内犹如宫殿般的石室大厅让人叹为观止,整个大厅的骨架无外乎就是数十根大石柱围成了巨大的环状,然后取外环半径的一半处又套了内环,直至圆心处便是一根独立的最大最粗的石柱。石柱之间用软木梯相连,也就是常见的索桥的形状,人在上面走动会摇晃的特别厉害。 大厅的另一头则是地狱门主的宝座,前面留有一片空地,左护法无天、右护法无我分别立在宝座两侧,道袍上分别绣有日和月的图案,宝座下方是四大长老的位置,分别是曲江、莫归、涿郡、王返,道袍上依次绣有穷奇、饕餮、梼杌、混沌的图案。 索桥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地狱门的教徒,下面便是流淌着熔浆的谷底,四人挤在人堆里,勉强看见中间的那条柱子上盘旋着一条红褐色的巨蟒,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条蛇竟然长着九个脑袋,确认是传说中的九头蛇无疑了。 好家伙,这地狱门的教徒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了吧,这岂是短时间内能够发展起来的?看来这鬼灵尊早就已经复生了,只不过迟迟没有露头罢了。 四人还在思索着地狱门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是想干什么,却见对面的鬼王宝座突然往后转了过去,随后,又一个面目狰狞的鬼王宝座转到了大家的眼前,原来这是一个双面宝座,镶有金缕玉边的黑色道袍加身,戴着恶鬼面具的鬼灵尊正坐在座椅上面,盛气凌人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起身说道:“无天无我,唯有地狱门!”那声音似乎具有穿透纸帛的力量。 只见鬼灵尊让无天给他端上了一盆童子血,单手运功将其混合在真气中一同吸入了体内。 无天道:“恭喜门主距神功大成又近了一步!” 教徒们纷纷重复地吼道:“地狱门主,法力无边!”弄得四人也只好附和着一块儿吼了起来。 鬼灵尊示意让他们停下来后才道:“这段时间为了让本座顺利地修炼血煞神功,你们四处为本座收集童子血,本座十分感激。待本座功成之日,定然带你们灭了太虚观,占了那峨西十二峰,你们也不必躲在这见不得人的地下修道了。” 这话雁森和二月风可是听的真真切切,当场就打了一个激灵。 鬼灵尊继续道:“接下来大家还是要一如既往地为本尊效力,今天是血祭之日,按照老规矩,大家开始投血喂养圣物吧!” 话音刚落,教徒们纷纷拿出匕首,割腕放血,投喂那条九头巨蟒。巨蟒缠绕着石柱缓缓的穿梭于索桥下面,依次长开血盆大口爬过众人身前,那唐诗身为女儿家,见到这样的怪物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为了不被旁人识破身份,雁森只好逮着她的手替她划了一刀,总算是把血给献了。 血祭大会结束后,四人一心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慌不择路,一时间也不知道走进了哪个石室,绕来绕去最终竟回到了血祭大厅附近。倘若再多呆一会儿,难免身份会被暴露,尽管四人立马换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却发现还是和来时的路不一样。唐山才用脚在地上轻轻磨蹭了几下,八卦的一小部分纹路就已经露了出来。 唐山道:“鬼灵尊精于奇门遁甲之术,我们并非真正的教徒,不识得地形,怕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此时,却听见曲江和王返正交谈着往这边走来,二月风见旁边有一石室写着练功房(门内重地,不得擅入)字样,但是门却是半掩着没有关死,于是便拉着三人躲进了石室里。 那曲江和王返边走边议论道:“门主是想和魍魉教联手对付太虚观,到时候他们先帮我们摆平太虚观,事后我们再帮他们搞定荒火教,这就叫做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哈哈!” 王返见石门开着,说道:“师兄,你看,想必是门主出来的时候忘了关门。” 由于没有得到鬼灵尊的命令不敢贸然进入,二人就只是探头进去看了看,此时二月风四人正屏住呼吸躲在书架后面,一点响动都不敢发出来。见没有异常,曲江和王返便把石门关上离开了。 四人等到外面没有动静了,才起身试图推开石门离开石室,可谁知这石门竟像是被封死了一般,怎么推都推不动。 另一头,在蜀山上举行的论道大会已经顺利收官了,剑清与玄庄当着其他三派掌门的面为东临和二月花用推演的方式定下了婚期,这婚期居然和腊八节是同一天,如此巧合,可谓十分难得。 第二十章地狱重现篇第三 婚期定好后,二月花一句话也没说,东临看不出她脸上是开心的表情还是不开心的表情。 旁人都在说他们两是郎才女貌,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尽管内心实际上早已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在外却又表现得沉稳儒雅,尽显君子风范。 分别之时,东临多有不舍之意,二月花岂会觉察不到他的心意,不过她也只是礼貌性的和东临还有其他的师长及同辈们道了别,一点都没有厚此薄彼。 待客人们都离开后,东临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太虚观的方向,回想着和二月风月下比剑的情景。 “就三个多月都等不得了吗?”剑清问道。 见师父识破了自己的心思,东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你要明白,让你们完婚,不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的私欲。上天赋予你们使命在身,你又是个修道之人,应当以大局为重。 在感情方面,只要你能够心无旁骛,跟她推心置腹,一心为了她好,等你们修成日月双虹之日,自然也是姻缘修成正果之时。 永远不要企图拥有她,她不属于任何人,包括你。”剑清的话就像从天而降的大雨,一滴一滴的敲打在东临心头。 俄尔山的山洞里,巡山弟子已经发现了被封穴的教徒,正组织人手四处搜拿闯入者。 而练功房里,二月风四人被困了快两个时辰了,从一开始他们就在房内到处寻找着可以打开石门的机关,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二月风道:“这个练功房可真是奇怪!里面全是书架,一点也不像练功房的样子。” 雁森他们在书架上翻了半天,发现上面都是从其他门派收集来的书籍,其中有不少都是蓝藏派的,除此而外,再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二月风灵机一动,提议把这些书架挪动一下,结果这一挪却发现了新天地,在那些挪开的书架下面的地板上,突然露出了一道入口,看来这石室只是个幌子,下面的密室才是练功房的真正所在。 四人纵身跃进了密室,才发现这地下密室竟有三四百平米之大,中间有一大水潭,西边的顶角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阳光正洋洋洒洒地从洞口倾泄下来。四周摆满了各种武器架,还有几大口箱子摆在角落里。 四人将箱子打开,唐诗兄妹一下认出全是从蓝藏派抢来的法宝和财物。 “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唐诗触景生情,想起了蓝藏派被血洗时的惨痛情形,她道:“鬼灵尊身上有旧伤,他灭我蓝藏派一来是为了复仇,二来是想夺取我派的千年人参和精血鹿茸,现在他凭着这两件宝物养好了伤,便开始修炼那血煞邪功了!” 二月风道:“我们虽然搞清楚了他的阴谋,可是现在仍然身处绝境,等会儿鬼灵尊休息好了来到这练功房,我们非死在这里不可。” “那要怎么办?这是个密室,上面也是个密室,我们又找不到开关,根本出不去啊!”唐诗焦急地说道。 二月风蹲下仔细观察了中间的大水潭,这水好清凉,还在轻轻的涌动,看来这并非死水,二月风高兴的说道:“我想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去的开关,因为这个水潭是跟外面联通的,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另外三人都疑惑的看着他。 二月风道:“这是活水?你们没发现吗?” 雁森回道:“万一这是地下泉呢?” 二月风道:“不可能,如果不和外面相通,这水就会漫出来了。” 三人听了这解释方才觉得很有道理,刚准备要跳入潭中,却听见二月风吼了声:“等一下。” 三人还以为他又有了什么新发现,谁料他只是取出了怀里的纸鸽,放在手中念道:“钦吾符令通感灵意,时到奉行,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手里的纸鸽得令后瞬时化为一只信鸽,一溜烟功夫就钻出了西边顶角上那个碗口大小的洞。 二月风解释道:“这灵符落水就失灵了,还不如把它用了,也算是有备无患。”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三人称赞他道。 他们随即跳进水潭,潜入潭底,这才发现潭底用冰晶石铺有许多奇门图案。顺着水流方向游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头上不远处有一大片亮光照了进来,水里的鱼虾一时间清晰可见。 等到浮出水面之时,方才被这天外之地给震惊到,原来四人此时正处于山顶的一个湖中,湖面向北望去广袤无垠,南边不远处则是湖岸,岸上堆了积雪,积雪上又铺了一层用冰晶石砌成的奇门图案,岸上只有一条山道顺着雪地延伸到了山下。 “看来这里就是那老鬼修炼之地,据说他当日在此处以石投湖,方圆百里就会下雨。只是没想到他如今变本加厉,竟然还用冰晶石在这里作妖了!”唐诗打着哆嗦说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等安全了再考虑怎么对付他吧!”雁森提醒她。 此时,地狱门闯入外人的消息已经惊动了鬼灵尊,在练功房内,他发现了被打开的地下入口,连忙冲外面的人吼道:“赶快从南边的山脚由下往上形成包围圈搜拿闯入者,四大长老亲自带队,左右护法做好接应,一定要把他们带到本座面前,本座要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二月风四人以内劲御寒,艰难的在雪野中顺着山道往下走,路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针叶林,但他们哪里知道,地狱门的人已经从山脚逐渐往上缩小了包围圈马上就要把他们围住了。 没多久,地狱门的先锋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在吹出口哨的一瞬间埋伏好的地狱门人倾巢而出,见此情形,四人拔腿就往旁边的树林里跑,雁森拔剑跟追上来的地狱门弟子打斗起来,寥寥几招将他们全部放倒。 四人继续往山下跑,却发现敌人越来越多,此时包括曲江在内的地狱门四大长老全部现身,手中的金轮冒着晃眼的寒光。 他们发出指令,后面的弟子们如饿虎扑食般一拥而上,四人奋力抵抗。二月风修为较低,好在雁森有意无意都护着他,才使得只是受了点轻伤。 此时,曲江和莫归凭空跃起,落在唐诗兄妹中间转动金轮数十招之间便将二人击退。 雁森见状,连忙挑剑上前帮忙挡住了曲江和莫归的攻击,与二人勉强斗了近百招。 涿郡和王返趁机加入了战斗,二月风三人见状只得腾出手来帮雁森对付另外两人。 要看四人就要吃不消了,情况十分危急,突然一道金光闪落,一柄宝剑从四大长老周身飞过,打断他们的攻击,最后直接插在了雪地里,四人停下手来,再看那宝剑时,二月花已经从天而降,立在了剑柄之上。 “是师姐!”二月风高兴的说道。 雁森也满心欢喜的注视着二月花,原来二月花回到太虚观后便一直担心着两位师弟的安危,时常会在山门外看看有没有信鸽飞回来。今日在见到信鸽的一瞬间,她便将霁月长虹剑往空中一扔,双手背在身后,御起长剑就随信鸽赶到了俄尔山。 二十一章地狱重现篇第四 曲江四人见从天而降这样一位身手不凡的女子,诧异地问道:“你是何人?” 二月花答道:“太虚观正阳宫二月花。” 这名号四人岂能不知,心想着早晚都要找你们太虚观算账,今天你倒是不请自来了! 于是齐刷刷的将金轮运功往二月花扔去,那金轮上锋利的锯齿飞快的转动起来,二月花刚腾空避让开金轮的攻击,金轮却又在空中旋转回去对她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二月花御动长剑,如游龙一般穿梭在金轮之间,以灵巧的身法将金轮全部反击回去,却被四个长老稳稳的接在了手中。 四人操起金轮围了上去,一时间,雪地上剑气纵横、金轮飞转,所过之处林木皆被砍断,积雪被纷纷激起。 三四十回合后,四人明显敌不过二月花了,只见她越战越勇,真气绵绵不绝,剑法更是刚柔相济,确有四两拔千斤的功力。 弟子们见状全部加入了战斗,二月风他们见此情形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两边又扭打成了一团。 若是没有地狱门四大长老纠缠,二月花一道剑气便可以扫翻这里的二十余人,如今被四人纠缠着也只能击退他们之后再抽出手来帮二月风他们解围。 好在二月风自入太虚观以来就一直受益于内丹术的保护,一般的刀剑想要重伤他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有唐诗兄妹和雁森在旁边,这些弟子一时也拿不下他们。 正是这不可开交之时,一枚蛇状暗镖直接扎向了二月花,她疲于应对四大长老和地狱门弟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扎中了手臂。 此时,赶来支援的左右护法无天和无我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二人对二月花笑道:“正阳子果然名不虚传,功力如此了得,让我二人也一起来领教一番吧!” 很明显这是以多欺少,而且欺负的还是一个女儿家,不过他们毫不在意。地狱门这两个护法功力了得,每一招一式都快的让人无法完全看清楚。雁森可是见识过无天手段的,自己最多就能接他二三十招,如今旁边还多了无我和四个长老,师姐岂不是危险了? 二月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灵机一动对二月花和雁森说道:“师姐,小森,快摆三才阵!” 于是三人化为天、地、人三才,布下了三才阵,三人实力融为一体,都获得了对方三分之一的实力,也就是说此时雁森和二月风除去自身的功力外,还具备了二月花三分之一的实力。 凭借此阵,无天等人明显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天道:“这三才阵确实厉害,只有把阵眼打出阵外,方才能破了此阵。” 他们正在推测阵眼,二月花却感觉自己已经力不从心,体内一阵剧痛袭来,一口暗红色的血从她口中喷出,二月风和雁森见她脸色惨白,赶忙跑上前来扶住她。唐诗兄妹也跟着围了过来。 无天笑道:“任你再怎么厉害,中了我们圣物之毒也只能慢慢等死了。” 二月花对二月风说道:“趁现在三才阵还没有被攻破,我们赶快御剑逃走。” 话音刚落,二月花将手中霁月长虹剑扔起,那剑一下变得有三尺宽,五人纵身一跃就飞了上去。无天等人见状连忙抛出金轮和法剑攻了上去,雁森连忙挥动佩剑格挡开来。二月花强行运动真气,那剑越飞越高,无天无我二人也御剑而起,追将上去。 二月风掏出黄符,咬破手指,用血画了一道破阵符。 “喂,你画破阵符干吗?这破阵符可是布阵者面对强敌时,用来引爆阵眼,和敌人同归于尽的!”雁森问他。 “我当然知道这种破阵方法是引爆阵眼的,我就是要通过阵眼自爆时产生的威力来阻止敌人。” “那这样做岂不是要牺牲阵眼?”唐诗诘问道。 二月风笑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不过对于我来说完全不会,因为我还有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张傀儡符继续说道:“阿诗姑娘,借你配剑一用!” 二月风将傀儡符和破阵符贴在唐诗的长剑上,然后又对雁森说道:“小森,快取你的血来蘸在这傀儡符上。” 雁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就是三才阵的阵眼。他一边划破手指将血抹在咒符上,一边抱怨道:“从来没听说过还能把这两种符放在一起用的。但愿这不是你临时的突发奇想,我的身家性命可就握在你的手上了。” 二月风回道:“嘿嘿,放心吧!这方法是我苦练多次才发现的,我这两年的符篆术可不是白学的。钦吾符令阵破苍穹,时到奉行,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施法完成后,二月风将唐诗的佩剑抛出,只见那长剑化作雁森模样径直就往无天二人飞去,那无天无我二人见雁森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冲他们飞过来,预感事有不妙,连忙避开,却听得一声巨响,傀儡在空中爆开,一时间他们面前火光四溅,二人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躲得快,要不然非被炸伤不可,然而等火光散尽,二月花一行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无天等人捉拿闯入者却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夹着尾巴回到了地狱门,鬼灵尊见他们空手而归,便愤怒的质问道:“人呢?四大长老加上两大护法都捉不到人吗?难道来者有三头六臂不成?” 曲江答道:“本来就要捉住了,可谁知道太虚观的二月花突然赶来救了他们。” 鬼灵尊道:“哈哈哈!又是太虚观的人!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你们败在正阳子的手上倒也情有可原,只是如今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要防止他们前来捣乱才行。” “门主,除了太虚观的弟子,还有两个蓝藏派的遗孤也和他们一起逃走了。”无天道:“既然二月花已经中了蛇毒,我们索性趁此机会攻上太虚观报了大仇岂不是更好?” “哼!”鬼灵尊道:“你以为太虚观是蓝藏派吗?要真这么容易本座早就动手了。且不说太虚观的玄庄、玄仲并非等闲之辈,除了二月花,纯阳宫的张浦和重阳宫的岳明也一样是剑道的高手,更何况太虚观还有许多同盟,更是与蜀山剑派有联姻之约,本座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是不会贸然去复仇的。如今你们要做的就是继续为本座收集童子血,其他的待本座和魍魉教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另一头,二月花在御剑过程中,毒液已经随着血流蔓延开来,满头大汗的她刚停落在峨眉山腰,便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师姐,师姐!”二月风和雁森担心的奔到她的身前,二月风将她搂在了怀里,雁森封住她的穴位,一边喂了些水在她嘴里,一边拍打着她的脸让她恢复意识。 雁森道:“师姐修为那么高,虽说不至于因为这毒就丧了命,但是也解不了这毒啊!解不了这毒就寸步难行,这可如何是好?” 二月风急的一边把嘴凑到二月花伤口旁一边说道:“让我替师姐把这毒吸出来。” 雁森连忙拦住了他:“你傻呀!这毒已经进入血液了,你除非把师姐的血吸干,要不然非但救不了她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唐诗说道:“你们先别急,这是九头蛇毒,非一般的蛇毒可比,根本没法运功逼出来。就算中毒的人修为很高一时撑了过去到最后还是会落下病根,好在我们蓝藏派在这方面还算有些建树,知道这九头蛇毒并非无药可解,我们只要找到七叶一枝花就可以彻底解了这蛇毒。” 二月风问道:“七叶一枝花?” 唐诗答道:“对,这七叶一枝花是阴生植物,和人参长得很像,特别好辨认,七片叶子中间有一簇红色的花穗,是蛇毒的天然克星。多半都生长在背阳的山坡上或者石头缝里,但是数量特别少,不一定能找得到!” 二月风道:“那还等什么,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试一试。有劳阿诗姑娘帮我们照看下师姐。唐兄,麻烦你,跟我和小森兵分三路去找七叶一枝花吧!” 唐山起身道:“什么麻不麻烦的,正阳子救了我和妹妹的命,这是我应该做的,快走吧!” 唐诗也点头道:“对啊,你也别老叫我姑娘了,跟我哥一样叫我阿诗就好。” 三人分头钻进了密林,在阴凉处仔细的寻找着七叶一枝花的踪迹。二月风刚走不远,便看见一条绿色的毒蛇正准备袭击一头麋鹿。 自己好歹也是采过一段时间的药用于炼丹的,算是对药用植物的生长规律有些了解,这林中当然有许多毒蛇、毒蟾和蜘蛛之类的动物,倘若麋鹿这样的动物被它们咬伤了,又该怎么解毒呢?对啊,这些嗅觉灵敏又熟悉生长环境的动物极有可能会去食用七叶一枝花给自己解毒! 二十二章地狱重现篇第五 想到这里,他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头麋鹿身上。绿色的毒蛇已经瞄准这头猎物,“嗖”的一声飞出去缠绕在它的身子上,同时狠狠咬了它的脖子一口。 二月风见麋鹿就快要丧生蛇口,当即投掷石子打退了毒蛇,只见那麋鹿挣扎一番后,便跌跌撞撞地往林中的一个山坡上跑去。 二月风跟着麋鹿跑了一段距离,却见那麋鹿瘫软着倒在了地上,看来它体内的毒性已经发作,就快要撑不住了。二月风抬头往崖壁上看去,咦!上面的崖壁缝里不就长着一株和唐诗描述里一模一样的七叶一枝花吗? 他小心翼翼的攀爬过去,把手伸向了七叶一枝花。在摘到七叶一枝花往回爬的一刹那,却因为脚下一滑,差点没滚下山坡去。 好在只是有惊无险,最终费了一番力气还是回到了那只麋鹿旁边,他心想: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找到解药,总不可能过河拆桥,弃你于不顾吧? 于是将七叶一枝花一分为二,投了一半在它的嘴巴里让它嚼了起来。见麋鹿伤势开始有所好转,他连忙起身跑回了二月花身边。 二月风将草药揉碎敷在师姐的伤口上,唐诗问他道:“这药怎么只有一半?” 二月风回道:“药不在多,有用不就行了。” 没一会儿,二月花渐渐恢复了些气色,只是因为药量较少的原因,她还是使不上力气。 “别担心师姐,我这就去把小森他们两找回来,就是背我们也要把你背回太虚观。”二月风认真地对师姐说道。 二月风一边喊着二人名字一边进了林中,雁森和唐山听见他的声音便赶了过来,听他简单的描述一番后,才惊觉他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七叶一枝花的所在。 三人回到二月花和唐诗身边,雁森见师姐精气神好了不少,心里面原本还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又松了下来,二月花费力的从石头上爬起来,雁森连忙扶住了她:“师姐,你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二月花对他说道。 “哎,师姐!”二月风走到二月花身边蹲下身子道:“怎么说也是师弟不对,只给你找来了一半解药,你现在还没复原,就让师弟背你上山吧!” 二月花很早就学会了自立自强,历来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助,哪里让人背过,连忙说道:“这哪能怪你,若不是你找来解药,我的性命可就真的堪忧了。解药少了点无外乎就是恢复的慢了点而已,你快起来!” 雁森对二月花说:“师姐,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就让我跟风师弟轮换着背你回去吧!” “是啊!姐姐你就不要推辞了,这样我们也可以更早地赶回太虚观!”唐诗也劝道。 二月花拗不过他们,只好答应下来。 山道崎岖,二月风背着师姐爬的满头大汗,雁森见状说道:“换我来吧!” “让我再多背一截,我可舍不得放下师姐。”二月风调皮地回道。 二月花听了之后心疼的用衣袖替他擦干了额前的汗水,这一暖心的举动让二月风禁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大半天的功夫,五人才赶到山门口。弟子们见状纷纷赶来帮忙,将二月花送到了正阳宫。没多久,玄庄和玄仲等人也闻讯赶了过来。 玄庄走到二月花榻前关心的问道:“花儿,弟子们说你受伤了,没有大碍吧?” 二月花对他笑道:“放心吧师父,都怪我一时大意中了九头蛇毒,好在师弟已经找到解药为我解了毒,休息两日就可以痊愈了。” “什么人伤的你?”玄庄又问。 “地狱门的左右护法。”二月花答道。 “地狱门?”玄庄等人吃了一惊,随后由二月风将地狱门的阴谋向他们大致描述了一番。 玄庄感叹道:“真没想到,当日所做的正义之事却为今日埋下了祸根。” 张浦说道:“师父,地狱门迟早要来找我们复仇,我们为何不联合四大派先将他们铲除,也免得他们祸害苍生。” 玄庄道:“你有所不知,我们修道门派不会轻易和他人结仇,遇到侵略者时四大派的确会同仇敌忾,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让他们主动去对付地狱门,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蓝藏、未央等门派又何尝没向他们提过共同围剿地狱门的事情,结果最后还是只有我派阴阳堂出手了。若是想要出手对付地狱门,还得等和蜀山派联姻之后再做打算。” “联姻?”二月风和雁森疑惑的问道。 玄庄点头道:“你师姐今年腊月初八就要嫁入蜀山剑派,与潇湘君东临双修日月双虹了。” “师姐要嫁人?我怎么不知道!”二月风惊讶的看了看二月花,却见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你这小子,”张浦道:“难道非要什么事都得你知道不成?” 雁森拉了拉试图争辩的二月风。 “但是师父,”二月风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眼看着地狱门胡作非为,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落梅镇的那些百姓目前还把他们当作蓝藏派的救世主,每隔三日就要给他们献童子血。如果耽搁太久,鬼灵尊练成了血煞邪功,只怕当年献血焚身的事情又会重现啊!我们得想办法让那些百姓清醒过来!” 张浦不屑的数落他道:“说的轻松,你拿什么去让他们清醒?就凭一张嘴?” 二月风道:“当日我们差点将那邪影捉住,可是却被两个荒火教的高**了先,不如,我们让荒火教出面说清楚这件事情吧!” 众人听见荒火教三个字时都是一副复杂的表情,尤其是二月花,这三个字似乎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很多回忆。 张浦笑道:“这荒火教乃是九州第一大教,肯帮你出面,你怕是痴心妄想!” 二月花道:“师兄,你说话就不能和气点吗?就算他不是师父的弟子,也是我正阳宫的人,你是对我有意见吗?” “你这,哪跟哪儿?”张浦面露难色。 玄庄道:“不要争论了,荒火教素来都是特立独行,从来不会和任何门派合作,除非他们自己愿意,要不然是不会出手的。小风,你刚才提到邪影,这是怎么回事?” 二月风道:“师父,在落梅镇作恶的根本不是一般的邪祟,而是邪影!这个邪影十分强大,把我们折腾的够呛,它貌似还抢了荒火教献给蓉城知州府的金樽大鲵,这才引来了荒火教的寻仇。” 玄庄暗自思忖,看来魍魉教的确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但是听到荒火教三个字时,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自己的爱徒二月花。 “师父,等我伤好后,还是去荒火教的渝州分坛走一趟吧!”二月花对玄庄说道。 “倘若你不愿意,还是不要勉强了吧!” “此事若能由荒火教出面解决,我责无旁贷!”二月花坚定地答道。 二十三章荒火疑云篇第一 玄庄点头说道:“那没什么事就先散了吧!” 二月风对玄庄说:“师父,由于蓝藏派已经倾覆,这两位蓝藏派的朋友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了,想投在我们太虚观门下。” 雁森也附和说:“是啊,掌门,他们在落梅镇帮了我们很多忙,还请收下他们!” 玄庄与玄仲合计了下应道:“好吧!但他二人毕竟是蓝藏派的门人,将来蓝藏派若是要光复还得依靠他二人,就且收为外门弟子吧!雁森你带他们去南阳殿,将那两间废弃的房间打扫出来,让他们暂时落脚吧!” 唐诗兄妹听了这番话连忙道谢,二月风和雁森也替他两高兴了一番。 等到人都散了,二月风才凑到师姐身前问道:“师姐,你真的要嫁人啊?” 二月花点了点头。 “可不可以不要嫁,你嫁人了就要离开太虚观,我们岂不是要很久才能见一次面!” “师弟,”二月花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尽管它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但你必须要去接受它。师姐也不想离开你们,但是既然选择了修行这条路,就不可能凡事都能得偿所愿。” “好吧,”二月风无奈的站起身子,替二月花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才道:“那师姐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雁森将唐诗兄妹在南岩宫安置好后刚走出来,就撞见了有些沮丧的二月风走了过来,他问二月风道:“怎么了?平日被师兄们骂也好,被弟子们嘲笑也罢,都没见你这般模样啊!” “没什么,他们两都安顿好了?” “当然了,奔波了这么久,他们两也想好好睡个觉,就别去打扰了,走,跟我去师父那儿找他评评理。”雁森揽着二月风就往炼丹房赶去。 二人来到炼丹房时,玄仲正在喝酒,酒水倒进喉咙时发出的“呼噜”声让二月风都觉得口渴了。 玄仲见他们两过来了,高兴地招呼他们两坐下,将酒葫芦递给两人,让他们尝一尝自己近段时间里酿的最成功的作品。 要是在平日,二月风是不可能去碰这酒葫芦的,但今天却拿起来酌了一口,光这一口就被呛的连着咳了好几声。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雁森问他。 玄仲笑道:“他总算是开窍了,现在就剩你小子了!” 雁森拿出自己带下山的那个空酒葫芦,对他说:“请您老人家帮看下,您给我的这是哪门子的法宝?” 玄仲见了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不是法宝,这就是平时我用的酒葫芦嘛!” 雁森叹道:“那你还笑得出口,我就是因为这个酒葫芦被荒火教的人给嘲笑了!” 玄仲道:“为师是想让你明白,修道的人不能太依赖于法宝,打铁还需自身硬,要在自己的身上多下功夫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懂吗?” 雁森反驳道:“你就少忽悠我了!平日里就没见你认认真真的教过我几回,那些御剑术全是师姐教我的,还有内丹术,你教给风师弟,怎么没见得交给我呢?” 玄仲道:“你个臭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生来就散漫惯了,我们那几师兄弟里就属我最不成器了。可你别忘了你的两仪上清功还是我教给你的,内丹术是低等的功法,入门的时候还让你在好几种功法里面挑选过,是你自己不愿意学的,现在又来怪我。” 雁森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被荒火教那两个道人羞辱的样子有多惨,对吧?师弟。” 二月风愣了一下:“啊?” 玄仲师徒都好奇的看着他:“你是丢了魂吗?” 二月风道:“对了,说起这个荒火教,刚才师姐和师父欲言又止,难道说师姐跟荒火教之间真的有些渊源?师叔你一定知道什么吧?” 玄仲起身看了看外面,见没人才关门讲道:“你可知道荒火教教主徐篌是你师姐的什么人?” 见二月风和雁森愣头愣脑的望着对方,玄仲继续说:“他是你师姐的大伯!” “啊?”两人听了之后表示难以置信。 雁森道:“那师姐为何不在荒火教修炼,而是要加入我们太虚观呢?” 玄仲回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掌门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师姐是徐篌的三弟徐方的女儿,本名徐云汐,可惜的是她的母亲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当日她们母女二人被许多不明身份的人追杀,逃跑至溪谷渡口附近的浣纱溪旁时被正在那里修炼的掌门师兄救下,你师姐的母亲重伤不治,临死前便将她托付给了掌门师兄。后来徐方亲自上山要接她回去,但是她死活不肯。鉴于你师姐并非是徐方的独女,徐家算是后继有人,他后来也就再没来过了。” “哎!真是没想到,原来师姐还有这样的遭遇,平时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怕一个人时会很难过吧!”二月风一想到自己所说的情形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你师姐失去至亲时也就十岁,心里面的伤痛旁人自然无法体会到。不过她比较自强,心思全部花在了修炼上,为人也豁达开朗,这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提过要给母亲复仇的事情,想来其中另有隐情。”玄仲感叹道。 二月风觉得师姐做什么事都是有她的道理的,不愿意提起这事也毫不例外。说不定在这次师姐下山让荒火教出面收拾地狱门的过程中,师叔说的这些隐情就能浮出水面了。 唐诗兄妹成为太虚观的外门弟子以后,便常常和二月风、雁森混在一起,一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每次雁森他们三人一起练剑的时候,二月风就会偷偷走开,来到坎离坪上顾自练习符篆术。 唐诗发现后便问雁森:“风师兄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练习剑术?” 雁森无奈地答道:“他暂时还不能修行剑道。” 如果真的如雁森所说,只是暂时不能修行,那可就太好了。 坎离坪永远都是像秋景那般萧瑟,风一吹,落叶、枯草全部从两旁的废墟吹到了坪坝上,废墟的瓦楞上时不时有蟋蟀跳来跳去,到了夜里就更是寂静了。有传言说,偶有一旁路过的弟子曾听到过从这里的地下传来的鬼叫声,那之后就不敢在夜里经过这里了。 对此二月风当然不知道真假,毕竟他从来没在夜里到这儿修炼过符篆术。说起来,他对符篆术里面的大部分内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师父到现在都还只字不提修炼御剑术的事情,他的内心不知道发问过多少次: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修习剑道呢? 吃饭的时间到了,饭堂里,弟子们排着队秩序井然的打着饭。二月风和雁森带着唐诗走了进去排在队伍后面,好不容易要轮到二月风了,却被重阳宫岳明的大弟子吴志插了队。 他对二月风坏笑道:“小师叔,我急着练剑,你应该不会介意我排在你前面吧?” “你这人,”唐诗叫道:“难道就你一个人急着要练剑不成?” 吴志笑了:“你一个外门弟子懂什么!他练的了剑吗?我看他这一辈子都拿不了剑啦!” 唐诗和雁森见状当即就怒了,操起拳头正准备往吴志身上揍过去。这张浦、岳明素来就蔑视二月风,教出来的徒弟简直如出一辙,不给点教训还不上天了!二月风连忙拦住了他们:“都是同门,千万不要动手。” 雁森生气的推开他说道:“我这是在帮你,你每次都是忍,这样做换来了什么?只能换来他们变本加厉的羞辱。你还能不能有点骨气?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悲,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 说完,他饭也顾不得吃,把碗筷摔在地上直接甩头就走了。二月风蹲下身子把碎了的碗片一片一片捡起,他的心里已经下起了大雨,唐诗连忙也蹲下身子帮他拾起了碗片。 二十四章荒火疑云篇第二 二月花这两天已经痊愈了,二月风和唐诗兄妹走出饭堂时,正好在门口遇到她。吴志知道她来了,这可不得了,吓得连饭都还没打好就直接溜走了。 二月风看见师姐时,本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她的,譬如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自己还不能修习剑道? 但是当他看到她脸上担心的神色时,便猜到这事对她而言也是无可奈何的,于是就什么也没问。 二月风将碎碗片扔了之后又重新打了一份饭菜,给雁森送过去。 炼丹房内,二月风给师叔打了声招呼,来到雁森床前,雁森看见来人是二月风,赶紧把身子转过去不予理睬。 二月风安慰他道:“好啦,别生气了。你要骂我尽管骂好了!但骂人也要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不是吗?别委屈了你自己。” “骂什么骂!我都说了今后不会再管你的事了,也麻烦你别来烦我了!”雁森一点也不领情。 “小森,”二月风耐心地说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够挺起胸膛做人。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根本没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在他们面前太软骨头、太好欺负了,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你不知道其实每天晚上我睡觉之前,内心总有个声音在诘问自己,修炼不成御剑术我应该怪谁?我岂能不知道修炼符篆术并非长久之道!可师父和师姐为什么就是不肯教我御剑术呢?” 这话,倒是不假! 雁森听到这里,脸色缓和了许多。 “我可以发火,可以从一开始就对他们大打出手,然后呢?” 雁森陷入了沉思。 二月风接着说道:“师父和师姐就会因此教我御剑术了吗?不仅不能,还会让他们两越来越难堪!我每和他们闹翻一次,就意味着他们两要陷入难堪一次。当初我入门时,也不过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俗人,能够有今天这样的状态都是多亏了你们,我得有感恩之心,不能只顾着自己逞强就忘乎所以了吧!” 雁森这才明白过来,他当然知道二月风是不可能修习剑道的,如果按照他说的来做,只怕玄庄和二月花已经保守不住这个秘密了。 搞清楚了二月风忍辱负重的原因,他才觉得自己与之相比还是太轻浮了,于是愧疚的爬起来解释道:“刚才是我太意气用事了,你别放在心上,我想掌门没急着让你修习剑道,一定是有他的打算的,比如他想传你一些绝学也说不定。” “得了吧!”二月风把饭递给雁森:“我可不奢望什么绝学,高处不胜寒,不如低处闲,还是踏踏实实的做个普通弟子逍遥自在。” 尽管二月风知道,这话在安慰雁森的同时也是在安慰他自己。但他还是说出口了。 陪雁森呆了一会儿,看着他把饭菜吃完后,二月风才收拾好碗筷还回了饭堂。 回到正阳宫时,二月花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她将手里的点心递给二月风道:“你只顾得去给小森送吃的,却把自己给忽略了。我给你随便拿了点回来,将就着吃吧。” “师姐,”二月风将点心接到手中,心中莫名的涌上了一股酸楚,他埋头坐在了凳子上:“你以后不要对我太好了。” “怎么了?”二月花问他。 “你就要嫁人了,我怕你对我太好,离开你之后我会很不习惯。而且你对我太好,有时候我想抱怨两句都找不到理由!” 二月风抬起头来注视着她那俏丽的面庞,故作轻松地说道:“瞧,就像现在这样,我只能抱怨你对我太好了!” “这叫什么话!”二月花内心清楚,对他好,一来是他的确值得自己这么做,二来确实也是内心有愧,其一是当年丢弃他在落霞峰的事,其二则是隐瞒他气海闭塞的事情。尤其是第二个原因,每次想起时都会让她感到不安。 二月花愣了下才接着说道:“即使师姐日后嫁人了,也会对你和现在一样好的!别想太多了,过两天我们就要下山去荒火教设在蓉城的渝州分坛走一趟,让他们出面敲醒落梅镇那群被蛊惑的百姓,你可要把心情收拾好了才行!” “我也要去么?”二月风听到这个消息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当然啦,”二月花笑道:“你就做师姐的小跟班好不好?” “没问题!”二月风也笑了:“我就做一个全九州最厉害的小跟班给师姐看。小森他们也要一起去吗?” “去!”二月花爽快地答道:“这回就由我替师父他老人家做主,你们全部都去,到时候定要好好看看地狱门的阴谋被拆穿时,那群人可怜巴巴向我们求饶的样子。” 二月风这下子总算是被师姐哄住了,想想自己这回可是头一次和师姐出远门啊!对于这一趟蓉城之行,怎么可能会不充满期待! 玄庄当然得答应二月花的任何请求,毕竟这回她能答应去荒火教,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事情定下来之后,二月花他们准备御剑下山,最后乘船由溪谷渡口经岷江赶赴蓉城。毕竟这是一个五人的队伍,二月花御剑要耗费很多的真气,雁森练气期的御剑术又只能飞行几十里,这样的行程算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太阳还藏了一半脸在云海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 他们往山下飞的时候,旭日却在往上冉冉升起,镶了金边的云雾将天空装扮的分外美丽,恐怕人们口中常夸的仙境也莫过于此了吧! 到溪谷渡口时也不过正午时分,船家费劲招揽来的客人也只有零零星星六七个人,看到一下子来了五位客人,连忙高兴地接上了船。片刻后,船家松开绳索,收回船锚,撑起长篙。舵手也喊起了号子,有节奏地划起了手中的船舵,这船就像一条穿梭在江面上的鱼,在经过处泛起了阵阵涟漪。 行至一层峦叠翠处,两岸的青山里传来阵阵鸟叫声和猿啼声,过了水流湍急的峡谷后,两岸开始出现稻田,水流和地势一样变得平坦开来,打鱼的、摘莲蓬的、放牛的、洗衣服的都有。远处有民歌传来:“晨起披蓑戴斗而来,却见泥紫莲青藕白。不屈才,不屈才,这里的姑娘哪识得梳妆台,这里的汉子哪晓得封侯台!也出彩,也出彩,还是神仙羡慕不来的日子最自在!” 这倒是与峨眉山的歌谣大有不同,峨眉山一般是这样唱的:“猛虎归山时百鸟也在回林,太阳落山时月亮也偷爬上云,峨西的山望上去除了峰就是岭,峨东的雪化不尽庙宇没了影,寻常年何来喜事可庆?不如踏泉西行,一同看那云淡风清!” 二月花记忆中隐隐约约对此处有些印象,即使不是这个地方,也一定是相似的地方。那也是一个渡口,江上烟波浩渺…… 雁森他们的起哄声突然惊扰了她,她只得问船家道:“这是到哪儿了?” 船家畅快答道:“前方一里处就是位于蓉城邦郊的千灯水镇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镇口的大水车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水轮转动的“吱呀”声仿佛成了这小镇的一部分,两岸的民居都是传统的小民房,房檐上挂了好几盏灯笼,看上去简约又干净,两岸的小贩起劲的吆喝着,都在用方言夸赞自己的东西“巴适得板”。 二十五章荒火疑云篇第三 二月风见师姐看到这一幕时,内心似乎有了些触动,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起了变化,于是便走上前去问道:“师姐,你还好吧?” 二月花看着远去的水车,很久以前也有类似的一个水车,在她们母女面前转啊转。 好像是在冬天里,天空中还飘着细雪霏子。又好像是在春天里,雨滴正一点一点的敲打在暗红色的伞盖上。 母亲的眼神全部倾注在了那茫茫的江波之上。她说,她在等一个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在她们眼前的侠士。 “师姐?”二月风又喊了她一遍。 这时候二月花才反应过来,她说:“马上就到蓉城了,如果我们回来时还经过这里,再好好看看这千灯镇的夜景,这里家家都挂了三五盏灯笼,夜里想必还有放花灯的,千灯齐亮时一定很美。” “那就直接把如果二字去掉吧,师姐!”雁森和唐诗冲她笑道。 船只顺着河渠缓缓地游过千灯镇,没一会儿就到了方正有序的蓉城。四人在热闹的码头上了岸,见码头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货物,光是搬运各种货物的工人就有五六十个。 江口的那个大水车还在“吱溜溜”转个不停,二月花仔细的瞅了瞅,确认它就是记忆中的水车无疑了。 这么多年来过去了,你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几人从码头走到蓉城的闹市区。行人熙熙攘攘,店铺林立的大街上,各类摆放的商品琳琅满目,看得唐山兄妹眼花缭乱。反而是二月花三人,因常年生活在深山里,又是深居简出的修道之人,虽然内心也满是好奇,却不能刻意表现出来。 大概走了六七里路,到一十字路口处,左边就是荒火教设在蓉城的渝州分坛浩火府了。右边则是一个当铺,经过当铺再往里走,好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知州府。 从外观上来说,浩火府占地起码也有近百亩。据说这里二十年前曾被一场天灾毁坏过,事后不得不重新修建。至于是什么天灾?在蓉城早来就有“流星落,浩火无”的坊间传言,大意是指浩火府乃是被一阵坠落的流星雨所毁。 现在它门口立的是两头火貔貅,实际上就是往普通的貔貅身上雕刻了燃烧着的火焰,就像是它们身上飘飞着的羽毛似得。工匠的手艺必定十分了得,看上去一副栩栩如生的样子。 门口的教徒见他们没有拜帖,直接将他们拦在了门外不让进去。 二月花只好表明身份道:“麻烦给你们坛主通报一声,太虚观的二月花在门外等他,你们再听他怎么答复。” 教徒进去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步履生风,鬓前有些花发的男子随着那教徒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下属。 看这男子约有五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稳重得体。头上戴着金玉镂空的抹额,胡须留的不长也不短,看上去还算顺眼。 刚看见二月花,他的眼神一下愣住了,眼睛有些微微发红,缓了缓才走上前去关心地问她道:“你就是二月花?真没想到……造化弄人啊!你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先进屋了再聊。” 二月风暗想:这样的言谈举止,此人渝州分坛坛主的身份已经显露无疑了,看来这人就是师姐的亲生父亲徐方啊! 二月花没有回答他,只是示意二月风四人跟她一起进了浩火府。 穿过庭院和凉亭后,又走过了几个栽满花草的偏院,他们才来到内院的聚云堂。 徐方屏退了下属,这才卸下心里的包袱,柔声地问二月花道:“云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二月花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回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想和你商量,别的事情恕我无可奉告。” 连二月风他们听了这话都感觉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徐方的眼神里有种不易被人察觉的悲伤从眼中一闪而过,进而和蔼的应道:“行,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便已经非常高兴、非常满足了。就依你,其他的我们暂且不提,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他招呼大家坐下后,又亲自为几个年轻人斟了茶,也没多问他们的身份,口中只是道:“多谢你们一直以来对云汐的关照”,几人惊觉这哪里承受的起,都连忙站起来躬身道谢。 二月花见他这般模样,刚才的冷淡似乎有所化解。 她等徐方坐下后,自己也才和二月风他们一起坐下,然后对徐方说:“听说你们荒火教之前有一条金樽大鲵本来是要带回蓉城献给知州的,但是在路上被邪影劫走了,是吗?” 徐方微笑着答道:“既然你都知道这件事了,那我就全部告诉你吧。实际上我教有一灵物早已探得落梅镇有邪影作祟,只不过没有影响到我教利益所以此事我们一开始没想要插手。 知州大人刘正辛乃是国师郅阴真君的侄子,我教能够得以发展壮大,多亏了国师的大力支持,所以前段时间,我教得知鹿港镇打捞到了百年难遇的金樽大鲵,便将这消息告诉了知州大人。 他道此物对国师修炼太阴真经大有裨益,想托人将此物带到蓉城由其亲自献给国师,正好知州大人有一座上宾叫贺章要从鹿港镇来蓉城,他便让我们将金樽大鲵交给他带回蓉城。 谁知这无用的书生在半路上竟被邪影迷惑,丢了那条大鲵!我荒火教可不是吃素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东西被劫,这才赶过去收了这邪影。” 二月花道:“那邪影本是我们要收的,可你们既然收了,就应该给落梅镇的百姓讲清楚,免得他们一直都被地狱门的人蒙在鼓里,好歹你们也算是九州最有威望的一个教派,总不能让一个邪教在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吧?” 徐方知道了二月花的来意,当场便答道:“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没问题云汐,我这就让两位长老带人和你们一起过去。到时候只要把邪影往百姓面前一摆,都不需要怎么解释,地狱门的人就会做贼心虚,原形毕露了。” 徐方说完后当即下令传来了他提到的两位长老,二月风、雁森和唐诗兄妹一眼就认出,这二人不正是当日在水田里出手用道袍收下邪影的两个道人么? 这两人胡须一长一短,倒也蛮有特色的,荒火教上下都穿着红黄相间的道袍,有象征洪荒的意思,这两位长老也不例外。 “道虚,道实!”徐方喊他们道:“遣几名教徒,带着上次你们在落梅镇捉到的那只劫走金樽大鲵的邪影,和这几位太虚观的客人一同去落梅镇把事情给百姓们说清楚,另外再收拾下那些在落梅镇为非作歹的邪教徒。” 二月花补充道:“我知道你们荒火教势大,做事历来喜欢特立独行,一向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可是这次还涉及到邪影,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希望你们可以引起重视。” 道虚二人心想哪里来的丫头,居然可以用这种口吻和他们说话! 哪曾想坛主连连称是,还对他们命令道:“这次去落梅镇,一切都要听正阳子的安排,她的命令等同于我的命令,如果有不从的,教规处置!” “那倒不必,只要互相配合好把事情办完就行了。”二月花说道。 二十六章荒火疑云篇第四 对于坛主这样的行为,道虚二人一时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荒火教办事历来都是雷厉风行,对于上级交办的任务,不问原因,只管执行,这一回也毫不例外。 鉴于时辰较晚,徐方便将二月花他们留在府上住了一晚。除了道虚二人外,唐诗兄妹也对徐方和二月花的关系充满了疑惑。在他两无休止的缠问下,雁森终于告诉了他们实情。毕竟师姐能够带他们一起下山,也足以说明她是信任他们的。 “即使如此,你们也要严守这个秘密,谁说出去了可别怪我翻脸!”雁森一再叮嘱他们。 徐方不想让他的妻妾和二月花碰面,但二月花依然可以感觉到她们的存在。 瞧他们那其乐融融的样子,真好啊!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是与非,她现在也该过着和他们一样的日子吧? 次日,众人走驿道赶赴落梅镇,千灯镇的夜景至此算是与他们无缘了。到落梅镇时已是第二天黄昏时分,镇里的行人懒懒散散,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地狱门在落梅镇以蓝藏派名义设的法坛还和之前一样位于镇中央,二三十个教徒正在法坛周围卖弄着手中的法器,一直等到天黑,他们才分散开挨家挨户通知人户来法坛献血。 看到镇民们出门后,都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雁森随便找了一对母子问道:“这位大姐,蓝藏派不是只取童子血吗?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很差?” 只见那妇女答道:“蓝藏派一开始让我们每隔三天献一次童子血,要献足七七四十九次,若童子血不够,周边有孩子的村民也拉过来帮忙献血,可这几天改成了一天要献一次血,不光是童子血,成人也得献血。就算我们吃得消,孩子们哪里吃得消啊!” 唐诗怒道:“他们让你们献,你们就献啊?” 妇女回她:“若是不献血,他们就不帮我们驱除邪祟了,那样我们都得死在邪祟的手上,下场会比这惨千万倍!” 说完后,母子二人又混入人流朝法坛赶去。二月花一众跟在人流后面,待镇民和村民们都聚齐了准备挨个献血的时候,他们才打断这些人说道:“邪祟已经被我们捉到了,落梅镇以后再也不会有怪事发生了!大家不要再被这群恶徒蛊惑了!” 众人纷纷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他们,地狱门的教徒们见有人坏事,连忙请来了无天和无我,二人刚探出头就厉声问道:“是谁敢在这里撒野捣乱的?” 道虚道实闻声飞上了法坛,冲所有人亮出了荒火牌,长须的道虚提起手中装有邪影的束魂袋说道:“我两乃是荒火教渝州分坛执法长老道虚和道实,这袋中装的就是前些时日在落梅镇作恶的邪祟,已被我二人拿下。大家千万不要被这些巧言令色的邪教徒迷了心智,他们根本就不是蓝藏派的人!” 听到荒火教三个字,怎能不让民众信服,包括在场的地狱门教徒,听到后也是胆战心惊,更何况还有道虚手中的邪影为证,地狱门这下算是彻底栽了。 无天往台下望去,发现二月花等人也在下面,这下子才算是彻底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见民众都在声讨自己,无天对道虚二人说道:“我们可从来没冒犯过贵教,今日为何要这样咄咄逼人!” “少说废话!你们这帮恶徒,还我蓝藏派门人命来。”还未等道虚二人做出回答,唐诗兄妹已经朝着无天、无我冲了上去。 他们俩哪里是无天和无我的对手,二月花见二人有危险,连忙迎上前去救下他俩,跟对方两人打了起来。这下子,地狱门的人纷纷出手对荒火教徒和二月风等人展开了攻击,双方很快打成了一团。 二月花与无天二人交手时略占上风,但优势不算很明显。双方的真气碰撞之处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法坛上的陈设全部被震的粉碎,周围的民居也被震碎了墙壁。 道虚二人想起徐方交代的事情,于是便抽出身后的令旗,以令旗为武器,和二月花一起御动武器对付起无天二人来。 无天二人这下子哪里还是他们三人的对手,只见长剑和令旗在几人的身边肆意穿梭,没过多久他们二人就已经节节败退,见到局势不妙,两人赶紧投出暗器,让教徒顶着,自己则慌里慌张的逃出了落梅镇。 有了上次的经验,二月花早有防备,在她的提醒下,道虚二人也轻易地避开了暗器的偷袭。但是等他们击退教徒追上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无天二人的踪影了。 虽说没有将这两个领头的抓住,蓝藏派的仇暂时也未能得报,好在落梅镇的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荒火教设坛超度了乱葬岗上的冤魂后,便押着地狱门的余孽回去复命了。 二月花没有拖他们带任何口信给徐方,更别提向他道谢了,几人向道虚他们辞行后便踏上了回太虚观的归途。 无天和无我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地狱门,如实给鬼灵尊将情况反映了一番,鬼灵尊正在为荒火教蹚这趟浑水的事情而烦恼,魍魉教暗沙舵舵主飞冽已经携教众登上门来了。 鬼灵尊赶紧亲自起身迎接,并将此事告诉了他。 “哈哈哈!”飞冽大笑:“不瞒门主说,今日我来这儿找你,就是要与你商议共同对付荒火教和太虚观的事情!” 鬼灵尊道:“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应该先从太虚观下手,不知飞舵主有何安排?” 飞冽道:“现在我们就直接从二者同时入手!” 鬼灵尊心头一惊道:“荒火教乃是九州第一大教,那徐方绝非等闲之辈,恐怕不好对付!” 飞冽不以为意:“徐方收了我们魍魉教的邪影,如今又坏了你们的好事,这是我们要对付他的一个原因。再者,听门主刚才的阐述,太虚观的正阳子等人刚刚才参与此事不久,应该还没回到太虚观,可借机一同对付。最后,是我教和荒火教积下的私人恩怨,教主下令让我来向荒火教探寻一样东西的下落。” 鬼灵尊道:“舵主可有把握胜过徐方?” 飞冽道:“徐方的惊鸿令早就名声大躁,尤其是十年前领悟到的惊鸿令最后一招绝技“惊鸿一瞥”,更是让他纵横南方十余年,我当然没有把握胜过他,但是有一个人却可以胜过他。” 话音刚落,一身影似一道光般飞入室内,一动不动的站在了鬼灵尊等人面前。 只见此人一身黑黄相间的铠甲加身,头上戴着严实的盔甲,连脸上都蒙着铁甲面罩,只露出一双时而黑色时而紫色的眼睛。 他身后背着两把长剑,一宽一窄,宽的是黑色剑鞘,窄的是棕黄色剑鞘。 “怎么会有如此快的身法,敢问这位是?”无天问道。 飞冽答道:“他便是影子武士!” 连鬼灵尊听到这个名字时,身子都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地狱门无天等人惊道:“这就是魍魉教最强护法影子武士?只听说他是魍魉教近两年才崛起的后起之秀,原来和教主年轻时一样,是个不可估量的奇才啊!” 影子武士,顾名思义,这一称号是根据其杀招的特点而得来。他对于这世上还活着的人来说,如同噩梦。 在九州,没有他取不到的项上人头,这两年魍魉教之所以能够继续维持着九州第一刺客组织的名号,就是因为有影子武士的缘故,此人是个千年难遇的奇才,无论明争暗斗,从未有过败绩。 二十七章激战千灯篇第一 飞冽看了看影子武士,然后对众人说道:“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影子武士在二十年前本是一个濒死状态之人,整整在地狱边缘徘徊了十几年。 两年前可谓是绝处逢生。不仅没有死,反而获得了天底下最坚固的天皲铁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算是我们教主,也未必可以打败他。这下门主可以放心的跟我们合作了吧?” 鬼灵尊应道:“既然魍魉教连影子武士都出动了,我们地狱门当然是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飞冽问他:“适才门主说荒火教是和太虚观的正阳子一行人去落梅镇的,荒火教素来与太虚观没有交情,为何二者又会联手?” 鬼灵尊也表示费解。 这时候,影子武士用浑厚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正阳子!一个二三十岁的女儿家,居然能够找到堂堂荒火教的坛主做帮手,这一切未免太巧了!哼哼,飞冽,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我们此行要找的人了。” 飞冽道:“若如此,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教主的苦心总算是有了回报!听说两年前魅离还跟她交过手,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感想?” 影子武士道:“现在还只是我的推测。想验证她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倒也不难,只需麻烦鬼灵尊门主派几个人,跟我们的人前去给她传两句话就行了。” 影子武士就此事和鬼灵尊合计了一番后,便和飞冽往蓉城方向赶去。 第二天正午时分,二月花五人已经行至了峨眉山脚下,正准备到不远处的一个茶铺里喝几杯清茶之后再御剑上山。结果还没走到茶铺,埋伏在两旁树林里蠢蠢欲动的杀气就已经隐约被二月花察觉到了。 “小心,”她一边喊道一边拔剑挥出剑气,顷刻间,两个挥舞着双刺从林中突袭而来,穿着夜行衣的人瞬间中剑倒地。 随后,穿着黑袍的地狱门人和穿着绣有红色祥云图案夜行衣的魍魉教徒纷纷现身,全部从林中窜了出来,人数加在一起起码也有三四十人。 雁森见状连忙拔剑帮起了二月花,一时间剑气纵横十几里,长势葳蕤的林木转眼间只剩得些枯枝败叶。 这些人哪是他们的对手!几十招内纷纷中剑倒在了他们身边。 雁森抓起其中一个问道:“你们的鬼灵尊门主就派了你们这群小教徒来复仇?连长老都不来,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小森,”二月花道:“还有魍魉教的人。” “没错!就是魍魉教的人!”那个地狱门教徒道:“我们的教主、长老还有护法,已经同魍魉教的飞冽舵主前去找徐方寻仇了,你们就等着将来和他在黄泉相见吧!” “我呸!”雁森斥道:“就算如此,徐坛主岂是那么容易被你们对付的!大刀不是人人都可以耍的,荒火教能够深得国师器重,实力岂是你们可以窥探的?我看你们这简直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哼哼!听说过影子武士没有?天下间没有他取不下的项上人头,他已经出动了,地狱门又在千灯镇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里今晚有什么理由不成为徐方的葬身之地?”那人冷笑道。 唐诗兄妹二人恨地狱门入骨,又见此人如此猖狂,话一问完,就亲自手刃了这刺客。 刺客的话让二月花心事重重,影子武士四个字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了一次又一次。 二月风觉察到了二月花脸色不太对,走上前去问她:“师姐,荒火教好歹帮我们解决了落梅镇的难题,如今他们有难,我们要不要过去帮他们解解围?” 雁森反驳他道:“没这个必要了吧!荒火教有国师撑腰,教内高手如云,徐坛主又神功盖世,那个影子武士算是个后起之秀,不过名号响亮而已,未必有真本事,用不着我们帮的。” 二月花没有理会雁森,她果断地对他们道:“是得过去一趟才行,但只需我一个人去就好。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多大关系,且此去十分凶险,你们回太虚观等我就好!” “师姐,”二月风一把拉住了她:“我和你一起去,我有办法对付影子武士!” “你知道影子武士?”二月花疑惑的看着他。 “嗯!”其实他哪里知道!不过是刚才见师姐听到这个称号时脸色起了变化,他不放心师姐一个人去而已。 时间紧迫,二月花来不及考虑太多,也来不及向其他人解释。 她当即御起长剑,带着二月风便往千灯镇方向飞去,只留下了一头雾水的雁森和唐诗兄妹三人。三人在原地踟躇了片刻后,方才往山上走去。 千灯镇的夜景这下算是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二人脚下的剑似一艘小船般掠过水面,擦起阵阵水花。 两岸的灯笼并排着挂的整整齐齐,镇民们已经将他们全部点亮,晃眼看上去就像是落在凡间的星辰,闪耀着橙黄色的光芒。水面上一盏盏浮动着的小花灯,正顺着水流缓缓移动,仿佛是飘在天河里的祈愿舟,它们划呀划,最终划到了幸福的彼岸上。 这样一幅祥和的画面很难让人想到这个小镇背地里已经是危机四伏。 “看,师姐,天上有好多的孔明灯!”二月风望着天空中密密麻麻升起的孔明灯笑道。 二月花抬头一看,却也被那美轮美奂的千灯竞放之景所吸引。 等二人上了岸,才见街道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有人还在舞龙灯,周围一片喝彩声。信步往钟鼓楼走去,才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探知今天是千灯节。这是一个地方性节日,在千灯镇一带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春节。 正是这最热闹的时候,人群中却有一群荒火教穿着的人自北朝南奋力挤了过来。 二人定晴一看,那带头之人不正是二人急着要找的徐方吗? 二月风见状赶紧向他招手:“徐坛主!” 徐方循声望去,才发现他两就在人群中,于是赶紧往他两靠了过来。 “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云汐,你没事吧?”徐方焦急地问二月花。 二月花满心疑惑地回道:“我能有什么事?地狱门和魍魉教的人没来找你们寻仇吗?” 徐方道:“寻什么仇?地狱门的人传信说你们被他们困在了千灯镇,我连忙让道虚道实守住浩火府,亲自赶过来找你们,可谁知半天都没见到你们的人影!” “不好!”二月风说道:“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聚到这里,钻进他们设下的圈套,然后再把我们一网打尽!” 话还没有说完,钟鼓楼附近的人群已经被纷纷遣散。光影下,几个魁梧的黑色身影稳健地立在了钟鼓楼的顶楼之上,其余的楼层转眼间也全部被地狱门和魍魉教的教徒塞满。 “多日未见,徐坛主别来无恙?”飞冽问道。 徐方仔细再看,才发现飞冽旁边站着的,正是戴着鬼王面具的地狱门门主鬼灵尊!而二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全身穿着铁甲的怪人,此人时而泛出紫色光茫的眼睛让人看了瘆得慌。 徐方回道:“飞冽,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们荒火教的主意都敢打,你就算不怕我们教主,难道连国师都不放在眼里了?” 飞冽淡定地答道:“徐坛主何必动怒?还不是你们的人收走了我教的邪影才会惹祸上身。此处并非蓉城,正所谓天高帝王远,你已经不在自己的地盘上了,连徐教主都鞭长莫及,还能奢望国师不成? 不过这一回找你并非是为了教派之间的纷争,而是有人想和你单独叙叙旧,好理清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徐方疑惑地问道:“是谁要和老夫叙旧?” 只见影子武士缓缓从飞冽、鬼灵尊二人身后走出,依旧用浑厚沙哑的嗓音答道:“是我!空鹤,别来无恙吧?” 空鹤!这是徐方年轻时所用的字,世上少有人知,为何此人竟会知晓? 徐方目光中露出一丝恐惧,他底气不足的问那全身被铁甲包裹着的人道:“你是?” “夜炎!”只听那人淡定地答道。 二十八章激战千灯篇第二 刚听到夜炎这个名字,徐方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近乎崩溃了。 场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的状态如出一辙,那人就是二月花!原本还聚在她眼中的光,在听到夜炎这个名字的一刹那就彻底化开了。 对于稍微年长的荒火教徒来说,昆仑山“玄星使”夜炎的名号算不得陌生。传闻此人乃是玲珑玄机阁乾渊真人仅有的两位关门弟子之一,有毁天灭地的本事,难怪当他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个个都显得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当真是“玄星使”夜炎?为什么你会以影子武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徐方向他核实道。 “关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空鹤。算起来,我落得今天这个样子,也是拜你所赐!你说我该不该找你算清楚这笔账?”影子武士质问他道。 徐方低下头,眼神似有躲闪,一时间没有答复上来。 影子武士接着对他施压道:“紫羽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云汐,你今天必须还给我!” 徐方回他道:“云汐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和紫羽一同葬身在了浣纱溪旁,你让我拿什么来还给你?” “你这个伪君子,”影子武士怒斥道:“当年我真是错信了你!如若不然,她母女二人也不会落得个一死一失踪的下场!不过你骗不了我,云汐她根本就没有死,而且,她此刻就在你的身边!” 徐方和二月花听到这话,身体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 影子武士看着二月花笑道:“云汐,果然是你!你到底还是来了,不愧是紫羽的女儿,骨子里的血性和她一模一样,今日就让我们一同为你母亲报仇,杀了这个伪君子吧!” 二月风见二月花受到影子武士蛊惑后显得摇摆不定,担心地叫了她一声:“师姐!” 二月花这才回过神来,对影子武士说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什么云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影子武士冷笑道:“哼哼!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对他手下留情。好吧!算我错看了你,你终究是差你母亲太远了。我可以不为难你,只要你把当年你母亲死之前留下来的那半张图纸给我,我和徐方的过往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徐方闻后怒斥道:“你还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夜炎吗?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这事跟他们太虚观无关!” “徐方,如果二月花真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又何必如此紧张?离开了水潭的鱼儿还敢如此猖狂,废什么话!拿下再说!”飞冽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对手底下的人发号施令。 “且慢!全部闪开,让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影子武士一边举手示意他停止下令,一边自信地说道。 话音未落,他已经凌空而出。众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身影,荒火教数十名教徒已经全部身首异处。徐方见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样的身手和手段,确实也只能是夜炎才使得出来。 未由分说,二月花和徐方分别拔出了长剑和龙镖令旗,对影子武士展开了轮番攻击。 影子武士人如其名,武器刚要打在他身上便如影子一般消失殆尽。等到武器收回,他又突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二月花聚集真气于长剑之上,连续挥出上百道刚劲有力的金色剑气,那影子武士却在纵横交错的剑气里面时隐时现,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同时,徐方也抡出龙镖令旗。一时间听得那令旗在空中“呼哧”作响,一分为十,十分为百,化作一支支熊熊燃烧着的利箭,朝着影子武士猛射过去。 二月风还在暗自惊叹徐方好高的本领,可谁知那些令旗化成的利箭刚碰到他坚硬的铠甲就全部被弹落在了地上。 徐方心中一惊,连忙念动咒语,将地上的利箭又收为十道令旗,最后合而为一,回到了自己手中。他将龙镖令旗牢牢握住,飞至空中使出了惊鸿令的招式。 真气很快在令旗周围凝聚成一条火花四溅的蛟龙呼啸着飞向了影子武士,那蛟龙就像海浪一般撞向了影子武士这块礁石。咆哮奔袭而来的火浪一下子吞噬了影子武士的身影,进而又似潮落一般散去,只留下一大股黑烟。 这下应该结束了吧?至少二月风是这样认为的。 可偏偏事与愿违,等黑烟散尽,影子武士却还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只见他用手拍了拍身上残留的火星,轻蔑的说道:“这就完了?接下来轮到我出手了!” 他缓缓举起右手,暗黑色的真气在他掌间聚拢,直至举过头顶,黑色的气流很快在他的头顶上空形成了一道飞速转动着的漩涡流,漩涡流将周围的空气撕裂开来。 二月花和徐方还在观察影子武士的出招,谁料他已经将手猛砸在了地上。只见地板上出现了一道金黄色的北斗七星图案,进而撕裂的空气在他身前化作了四五十丈高的黑色飓风,千灯镇内一时间风驰电掣、大地裂开,飓风正沿着地上的裂缝向他们席卷而来。 钟鼓楼和民房屋檐上挂的灯笼全部牵掣到了空中,甚至连河道里的水都开始跟着晃动起来。 二人赶紧御动长剑和令旗抵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飓风,可是这股力量太过霸道,硬是将二人推飞了出去,二月花见二月风还在后面,连忙起身喊道:“师弟,快躲开!” 二月风自然是见到那阵飓风正卷着许多重物移动到自己身前,他赶紧一个利索的翻滚避开了飓风的攻击。尽管如此,卷在飓风边缘的利器还是划伤了他的手臂,血液正从那道伤口里面缓缓地流出来。 他刚定下神来,身后的房屋就被飓风卷平了。这飓风顺着街道一路刮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二月风看见飓风所过之处,有许多无辜的百姓因此罹难。 影子武士根本没想给二月花和徐方留下喘气的机会,只见他重新聚集真气在手中,连续对二人展开了黑色的法球攻击。 二月风在心里暗想:这人在未尽全力的情况下,师姐和徐方便已经应接不暇,如若使出全力,他们三人今天非得死在他的手上不可。得赶紧想个应对之策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从伤口上流出来的血液蘸在手上,拿出黄符画了三道傀儡符。然后跑上前去一边将其中两道交给师姐和徐方,一边冲他们喊道:“师姐,徐坛主!我为我们三人布下了三才阵,方圆百平之内都是阵法范围!只要不出阵,我们三人都拥有对方三分之一的力量。我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计,即便如此,对付他我想足够了。” 二月风的激将法引起了影子武士的注意,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今天这样一种环境之下,竟然还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三才阵这三个字。 要知道,这三才阵可是夜炎的师父所创!所以这套听上去很厉害的阵法,对付一般人当然是绰绰有余,但现在他们面对的可是祖师爷的徒弟,完全就是在班门弄斧。 影子武士就像一道闪电般奔至二月风面前,快到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抓住了二月风的领口。 怎么说呢?这速度快到几乎与瞬移是没多大区别了。他掐着二月风的脖子推着他就往阵外冲去。 在空中,他得意的冲二月风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阵眼!我一眼就可以看穿你布阵的手法。” 话音未落,二月风已经被影子武士掳到了阵外。果然,三才阵一下子就消失了。 阵法已经被他破了,阵眼无法使用破阵符进行自爆。当然,即使阵眼自爆,这小小三才阵自爆的威力也根本伤不了他。 可为什么还是不对?影子武士感觉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候,被影子武士掐住脖子的二月风才抿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没错,我的确是阵眼!可惜你再好好看看,我只是个傀儡而已!” 果不其然,这个二月风的背上正贴着一张傀儡符,影子武士稍一用力,咒符脱落的二月风立刻就露出了本体,原来那只是一截木头! 二十九章激战千灯篇第三 “障眼法,有些本事!”影子武士手指轻轻一用力,手中的木头便被震得粉碎。 此时,二月风三人已经借机往南逃去,地狱门和魍魉教的教徒们赶紧追了上去。二月花和徐方二人见状,立刻破指将血蘸在傀儡符上,很快,化作他二人的傀儡就分散了敌人们的注意力。 教徒们还在疑惑,却看见影子武士从傀儡身边一闪而过。那两个傀儡替身,仅仅只是被他经过时伸出的手碰了一下,便立刻化作一堆废柴了。 虽说二月花三人已经逃出了一段距离,但是以影子武士那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追上他们并非难事。徐方对二月花说道:“云汐,我拦住他,你们快御剑逃回太虚观!” 未及二月花回答,他已经掉头走了。二月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 二月风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心想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死,他也要和师姐死在一起! 影子武士凌空闪现,徐方使出惊鸿令才将他拦在半路上。不过十个回合,徐方便已经明显敌不过影子武士了。 赶来的二月花见情形不妙,连忙抛出霁月长虹剑,念动太虚观最强御剑口诀之一的“太华八十一纵惊霜剑诀”,霁月长虹剑瞬间凝结了周围的空气,空中的水滴化作密密麻麻的冰刃,一股脑扎向了影子武士! 可是这些冰刃,统统都在接触到他铠甲的一刹那便被碰的粉碎。 二月花再次将霁月长虹剑唤起:“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 只见那宝剑一跃而起直插云霄,引来数百块马车大小的天宇玄冰,巨大的冰块如千军万马般从天而降,以极快的速度向影子武士所在的位置砸落下去。 “终于使出全部绝招了!”影子武士抬起头感叹道。 他拔出背后的黑色重剑,一溜烟就冲上了天际。只见那柄剑随着他的身影在玄冰块间穿来穿去。才一会儿功夫,空中那些冰块已全部碎成了冰末,就像礼花一样朝四处散射开来。影子武士长啸一声,安然无恙的立在了空中。 散射下来的碎冰如同暗器一般,不光二月风和徐方被它所伤,就连地狱门和魍魉教的教徒也全部被打伤在地。 二月风因有内丹术护体,又与徐方离玄冰比较远,伤势不重。倒是飘浮在空中的二月花,因为要御剑的缘故,离玄冰最近,故而也伤的最重。再加上她催动真诀耗费了不少真气,如此折腾,含在口中的鲜血一下子吐了出来。 “云汐!”、“师姐!”徐方和二月风连忙奔上去,扶住了从空中坠下来的她。 徐方见二月花脸色惨白、满身伤痕,不禁双目含泪,一时间泣不成声。他叮嘱二月花道:“云汐,如今你弟弟还在八荒山跟着徐篌修行。日后你若是遇见了他,而他又不幸误入歧途的话,一定要替我管教好他。总之,无论他是否成器,你都不要放弃他!更不可以因为别人的挑唆,伤了你们姐弟二人的和气!” 继而他又对二月风说道:“年轻人,虽然你我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从各方面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你挺靠得住的。云汐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把她安全的送回太虚观!” 二月花已经说不出话来,虚弱的她只能含泪注视着徐方。 她的眼神似乎在质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又似乎想起了这个人可是她这么多年来,都不想承认的亲生父亲啊! 尽管她恨他,但她并不想失去他!就这样想着想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得到了二月风肯定的回答,又看到了女儿的眼泪,徐方觉得一切都值了。他欣慰的站直了身体,最后对二人说了一句:“没能陪你长大,但求此后能有一人,伴你终老。快走!” 说完,便将腰间的爬云旗取下念动咒语,只见爬云旗裹缚住二人就往远处飞去。影子武士见状,正准备追上去将之截下。 徐方将令旗抛至头顶,运用念力将令旗化作七道彩旗。这七道彩旗纷纷扬扬的环绕在影子武士四周,看得他晕头转向。 影子武士脱口而出:“惊鸿一瞥!” 话音刚落,彩旗化作千万根七色丝带,就像是从空中长出的彩色藤蔓一般无休止的往他身上窜来。影子武士迅速往上飞去,万缕丝带依旧不依不饶,没一会儿就将他牢牢捆在了半空中。 此时,尖锐的龙镖令旗杆已经飞到了影子武士的头顶,只见他背后剑鞘里的黑剑和黄剑在他的召唤下,交织着飞出,剑气已化作了若干道漩涡流,徐方赶紧倾注所有真气,将令旗插到了他的头盔上。 “咔嚓”一声,旗杆直接断成两截。 “怎么会!”徐方心中暗暗一惊,自己纵横南方十余年的“惊鸿一瞥”,竟然也无法击破这副头盔。 “哈哈哈!”在影子武士大笑的同时,剑气已将所有的丝带全部绞的粉碎。徐方真气耗尽,被落地后的影子武士一指点破穴位,瞬间瘫倒在地上。 影子武士鄙夷地对他说:“别急,在没有得到云汐身上的图纸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让你死掉的。不过你要明白,活着不一定比死了强,既然你拼了命都要换走他们,那就由你来替他们吃够该吃的苦头吧!” 飞冽和鬼灵尊赶到时见影子武士还留了徐方一命,便问他原因。影子武士一边让教徒将徐方抬下去关入蚺蜉洞,一边向他们解释道:“留着他,一是为了利用他得到图纸,二是为了利用他牵制住徐篌。你们要知道,太虚观除了玄庄那个资质平庸的掌门之外,实则上还有一个隐藏的高手,此人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峨眉五派素来交好,尤其是蜀山派与太虚观的关系就更不用我多说了。剑清子何等修为,我们不可能直接去找太虚观要人。” 鬼灵尊惊道:“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太虚观还有一位隐藏的高手?” “门主你隐退了两百多年,这之中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悉数清楚。此人已经在仙门消失了近百年,所有人都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我们教主知道他还没有死!至于他会不会重新出现在你我眼前,谁都不好说,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比较稳妥。”飞冽替影子武士答道。 另一头,被爬云旗带到荒郊野外的二月花两人,总算是在爬云旗灵力耗尽时落了地。鉴于二月花重伤在身,不宜奔波,二月风看了看不远处的河道,想着找条船好赶回溪谷渡口。 “师姐!”二月风搀扶着二月花本想让她靠在河沟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调息养神,可是这二月花一心只想着赶回去对付影子武士,硬是不顾二月风的劝阻,强行挣扎着走了一段距离,倒在了水流边上,她的长发和衣襟浸在河水里,没一会儿就被打湿了! “师姐!”二月风这一嗓子可谓是用尽了全力,林深处栖息的鸟雀都被惊醒,扑腾着翅膀扎进了夜空中。 他大声开导她道:“你清醒点!徐坛主拿生命把你换了出来,你现在回去不是白白浪费了他为你做的一切吗?” “不用你管!”二月花推开他,费力的爬了起来。 “二月花!”二月风这种生气的状态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斥责她道:“你闹够没?好,你要去赴死,那你就去吧!如果连你也死了,今后是不会有人给你们父女两报仇的!” “你怎么会懂?你怎么可能懂!”二月花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流落下来:“二十年前,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我失去了母亲。二十年后的今天,因为同一个人再次出现,我失去了父亲。从此以后这世上跟我最亲的两个人都没了,难道我向他讨个说法的本事都没有吗?那我这些年在太虚观日夜苦练的意义是什么?” 二月花身子虚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岂能不跪倒在地上。二月风难过的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同时用手理顺她身后的长发和衣褶,柔声对她说道:“师姐,虽然你失去了双亲,可太虚观的我们,不也是你的亲人吗?你看,今天的景色,是不是和当年在猛虎涧时看到的差不多?” 二月花环顾四周,缓缓淌过的流水、粼粼的波光、天空中挂着的弯月,还有远处似繁星般高高升起最后消失掉的孔明灯。二月花难为情地答道:“原来你还记得那事。” 第三十章烟雨旧事篇第一 二月风见师姐情绪稳定了不少,便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点了点头道:“我真的挺怕你又像上次一样离我而去,如果真这样,这回就该轮到我去找你了。”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都怪我,我根本就不该让你和我一起来经历这种事的,怎么反倒把这一切都当作理所应当的了?师弟,是我刚才太过自私了,根本没有顾及到你的安危,更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缓过神来的二月花羞愧不已,从来不想也不会亏欠任何人的她,今天为什么会单单忽略了二月风?不过她低下头认错时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孩子。 “师姐,别这么说。”二月风握住她的手道:“你没有顾及我的感受,那是因为你没有把我当作外人。同样的情形,换作是我处在你今天的位置上,说不定比你还要不堪。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或许我之前行事疯癫也是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师姐你虽然厉害,但毕竟是个女儿家,能够有这番表现,就连儿郎都会自叹不如。 我看今天天色已经太晚,不会再有客船经过这里了,你先打座调息下,明天我们再搭附近的渔船去下个渡口,等到了渡口就有办法回到溪谷了。” 二月花点了点头,坐下来调息打座起来。 二月风见水里有几条肥鱼在游来游去,便蹚过去捉起了鱼来。 等二月花调息完成已是寅时。由二月风烤好的鱼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而他自己则已经躺在快要燃尽的火堆旁边睡着了。 二月花看到这一幕,嘴角微笑着抿出了一个月牙印,她轻轻地走到二月风面前,脱下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吃了点东西后,她又坐在他的身边继续打起座来了。 等天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的朝霞时,二月风也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才看见自己身上正披着师姐的外衣,于是起身又把它披回了二月花的身上。 二月花觉察到了这一举动,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这么快就醒了?” “天都亮了,我们还是赶快去前面的村庄找个渔船离开这里吧!免得耽搁太久,那群人找过来就麻烦了。”二月风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扶了起来。 二人在一个叫筠莲村的地方花了些碎银雇了个渔翁,自己也戴上斗笠、穿上蓑衣,扮作渔夫的模样一路顺水而下,赶到了乐江渡口。 同渔翁道别后,二人总算是赶上了前往溪谷渡口的客船。 途中,恢复了部分元气的二月花走出船舱,倚靠在船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往船体两旁荡漾开来的水花。 “师姐,这里风大,不要着凉了。”二月风走到她的身旁,关心的对她说道。 “师弟,你看这江水,表面碧绿光整,就像是一块用碧玉打磨出来的镜子,可里面却是暗流汹涌,藏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师姐,尽管你不是很想说起过去的往事,”二月风面露难色地说道:“但我还是想问,到底影子武士和徐坛主之间是什么恩怨?你不要再把这些事憋在心里折磨自己了!” 二月花迟钝片刻后,方才对他轻声低语道:“师弟,你知道吗?站在港口上等候一艘船驶来的场景,我已经陪我母亲看了不下百次,我们一直从白雪纷飞的冬天,看到小雨淅沥的春天……” 往事就如枯草遇到火苗,岁月点燃的这把火,又饶得过谁呢? 在二十年前,对于二月花的母亲紫羽来说,等一艘船来已经成了她日常必做的事情之一了。 等船,无外乎是为了等一个人。大约在冬月里,她就得到了这个人从关外回来,独闯幽冥山庄的消息。等他,是为了圆他一份承诺,也是为了了自己一个心结。 “娘亲,你到底是在等什么人?”十岁的小云汐问起紫羽这个问题的时候,天空中正飘着棉絮般的白雪。 紫羽蹲下身子,替她打着伞答道:“娘在等一个真正的大侠!云汐长大后若是要嫁人,就当要嫁给这样的大侠才是最好的!” 小云汐小小年纪,哪里能理解母亲所说的嫁娶之事。但是对大侠一词,毕竟早有耳濡目染,只是在现实生活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因此她也每日都跟着母亲前往码头等人,心里面对所等之人充满了期待。 这一盼就盼到了江岸的积雪化开,盼到了柳树发芽,盼到了梅花凋落、李树枝变青。 有时候小云汐已经觉得那人不会来了,她也不想再去等了,可是母亲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云汐心疼母亲,便陪着她坚持了下来。 看到云汐这么懂事,紫羽摸着她的头,心疼地对她说道:“云汐乖,千万不要失望。大侠们说话都是一诺千金,他说过要来,就一定会来的!” 春分到清明期间的某一天,昼夜等长,天空中的小雨就像是一根根细密的线条交织着落在河道和两岸的田地里。 江口的大水车在水流的冲击下飞快地转动着,栈道上已经是湿漉漉一片。雨珠落在紫羽撑开的伞上,就像绽开的礼花,一下子又散开了。 云汐永远不可能忘记那天是什么日子。 那天,刚逢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徐云哲出生满百日,浩火府摆了百日宴,一时间高朋满座,里里外外都热闹非凡。 但是这份热闹并不属于她们母女两,紫羽和往常一样,照旧拥护着她注视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江面。 近段时间,府中的冷言冷语已经令紫羽疲惫不堪,只有等人这一个信念能让她在蓉城硬撑到现在。 “娘!你快看!你快看!江面上有艘船,和平时看到的都不太一样哎!”云汐兴奋地指着远处吼道。 “看到了,云汐,那是一艘小渔船,自然和平时你看到的客船不一样。”紫羽高兴地答道。 果不其然,一艘渔舟正慢悠悠的从烟波深处驶来。此处根本不适合打鱼,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很明显这不是一般的渔船。 随着小船慢慢驶近,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突然从船上响起,传进了母女俩的耳朵里。 “轻舟一叶顺水摇,自北而下任逍遥。云烟侵古道,春色满江桥……” “这声音,就是他的没错!”紫羽激动地说道。 可不嘛,除开划船的渔夫,船头披蓑戴斗的那个八尺少年,不正是乾渊真人关门弟子之一的“玄星使”夜炎吗! 渔船一点点的靠近紫羽,眼前那个人的容貌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披肩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轮廓分明的方脸,眉目的比例刚刚好,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会影响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自信的气质。 这种自信,毫无疑问是与生俱来的。 船还未停稳,他便已露出微笑对紫羽说道:“紫羽,这回是真的让你久等了。” 紫羽等他上了岸才答道:“你能来已经算是万幸了,人们都说幽冥山庄是人间禁地,凡是进去的外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出来。虽然你身份与外人不同,但也根本无法保证他们不会加害于你。” “没办法,既然夜冥天说了,只要我能走出幽冥山庄,你的事他可以考虑不再追究。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对了,这是云汐吧?”夜炎看见紫羽身旁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盯着他,于是便问紫羽道。 “没错,云汐,快叫叔叔。”紫羽教道。 “叔叔,你就是我娘说的那个大侠?”云汐好奇地问他。 “哈哈!小小年纪,你可知道什么是大侠?” 云汐天真的转了转眼珠子,嘟嘴答道:“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让好人受欺负的就是大侠!” 夜炎摸了摸她的头,又说:“那我可能还够不上大侠这个称号!” 他转而对紫羽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见徐方,跟他把事情了结清楚,然后你们母女两和我一起南下去邛州。” 紫羽担心地看着他说道:“徐方已经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了,这个消息多半也传给了徐篌,你这样去可能会有危险。” 夜炎轻抚了她的背脊一下,安慰道:“徐方毕竟与我是旧交,他的为人我心中有数,应该不至于暗害我。徐篌和魍魉教的恩怨与我无关,只要给他们解释清楚,你已经和魍魉教没有关系了,就不会有问题的。” 说完,夜炎抱起了云汐,乐呵呵的一边逗她一边往前走:“我们要回家喽云汐,你长得这么可爱,叔叔给你买糖吃好吗?” 紫羽见状连忙跟上前去为他们撑起了雨伞。 三十一章烟雨旧事篇第二 雨渐渐停了,天边的云层也随着消散的雨雾一起散开,露出了夕阳的半个脑袋。 夜炎抱着云汐,随紫羽一同回到了浩火府。徐方已经得到消息,站在偏门等着他们了。 见云汐被夜炎抱在怀里,徐方的脸色明显有一丝不快。 不过他还是礼貌性地说道:“夜炎兄弟,你从昆仑山千里迢迢而来,途中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幽冥山庄为你设下的鸿门宴。还是放下小女,到客房好好的休息一番再说吧!” 夜炎回道:“空鹤兄,现在谈休息未免还言之过早,更何况今天你府内还有喜事,我就不便打扰了,云汐总归是要跟我走的,多抱她一会儿又有何妨!” 徐方有些生气道:“云汐可是我的女儿,跟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怎么可能说跟你走就跟你走!来,云汐,到爸爸这儿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手臂把云汐抱了回来。 云汐回到徐方怀里后,徐方逗她道:“女儿啊!你是愿意跟这个叔叔走还是愿意跟着爹一起生活?” 云汐当即用稚嫩的声音答道:“我要永远跟爹和娘在一起!” “不愧是我的女儿!” 听到这个答案,徐方开怀大笑,刚才不快的情绪瞬间就像起风时的云雾一般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夜炎仍用淡定地语气质问他:“空鹤兄,不管怎么说,今天我都要带她们母女俩走,这件事情可是你亲口答应紫羽的,总不可能又变卦了吧?” 徐方瘪了瘪嘴,把云汐放下,然后叹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紫羽你可以带走,但是云汐是我徐家的骨肉,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怎么可能因为几句气话就把她交给你!” 紫羽刚想争辩,夜炎拦住了她回徐方道:“紫羽当初嫁给你的确是背负着复仇的任务,那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我虽跟她两情相悦,但是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如今,你既然得知了她作为幽冥族后人的事实,却还愿意背着徐教主让我带她走,足以证明空鹤你还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空鹤。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不明白,云汐留在你身边,难道徐教主会放过她?即使你们这边不为难她,夜冥天找不到紫羽也绝对饶不了她,让我带她走才是唯一的万全之策!” 徐方愤怒的指着夜炎道:“我正是考虑到紫羽这些年都没有对我下手,你们也没有背着我做些偷鸡摸狗之事,我才让你带走她的!你还要给我说把我的女儿也带走!你还嫌我的伤口不够深吗?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 下属见徐方情绪有些失控,全部拉住了他,云汐也被吓得躲到了紫羽身旁。 夜炎埋头闭上眼睛,等徐方情绪稍微稳定了才说道:“今天你府上有喜,我不跟你争。你我毕竟兄弟一场,云汐如果愿意跟你,我绝无二话可说。 但刚才你让她在你我二人之间做选择这个事情我觉得不妥,毕竟她刚才提到的是想跟爹和娘在一起,我看你还是应该让她在你和紫羽之间做个抉择才对。” 徐方听到这话,额头明显皱了一下,紧接着,一种不自信的神情从他的脸上表现出来。 “哈哈哈!玄星使,既然来了,这么急着要带人走恐怕不合规矩吧!你这样为难舍弟,未免太不把我们徐家放在眼里了!” 众人循声望去,天呐!这偏门的府巷之内,竟突然进来了一群骑着骏马的衣着光鲜之人。 而那带头说话的气宇轩昂之人,不正是徐方的堂兄,大名鼎鼎的荒火教教主徐篌吗! 只见他穿着棕黄色的金蚕丝绸服,身上披着红色的蟒皮纹道袍,浓眉肃目,再配上金缕抹额,给人一种气势汹汹的感觉。 更为引人夺目的是,他的坐骑与其他人全然不同,在他胯下的并非骏马,而是一头长着红色毛发的貔貅! 紫羽见他来了,脸色明显变得不安起来,她下意识的把云汐搂在了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夜炎觉察到了紫羽的情绪变化,他不动声色的站到了紫羽母女前面,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把两人护在了身后。 徐方赶紧跑到徐篌跟前,把他从坐骑上接了下来,诧异地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徐篌笑道:“今天我侄子满百日,我不能来讨杯酒喝吗?” 夜炎开口道:“徐教主,既然你亲自过来了,就直说吧!怎样才能放过紫羽?只要夜某能做到,你只管喝你的酒,我们还是过我们的独木桥!” 徐篌回道:“玄星使不必着急,这是我和魍魉教之间的恩怨,你又何必过问!既然你千里迢迢而来,先进屋喝上几坛酒再说如何?教众们大老远从八荒山赶来,都已经口干舌燥了,卖我个面子总可以吧?” 夜炎料定今天是不可能轻易离开这里了,只得带着紫羽母女二人随他们回了府。 徐方先将宾客散尽,又吩咐小妾和下人带着刚满百日的徐云哲外出躲避风头。 然后才把他们带到内院,赶紧差下人好酒好菜奉上。刚得到徐篌的同意,远道而来的荒火教徒就狼吞虎咽起来了。 徐篌则不慌不忙地抬起一坛酒,丢给夜炎,随后自己也打开了一坛酒。 “喝!”徐篌将酒坛倾斜着抬起,仰起头“咕噜咕噜”就把整坛酒都喝干了。 夜炎见状,也干脆利落地抬起酒坛子将之一饮而尽。 “玄星使好酒量!再喝!” 徐篌见他喝完后又给他丢了一坛酒,二人再次对饮,如此往复,直至将第三坛酒干尽。 夜炎说道:“徐教主,你我之间的礼也好,情也罢,都在刚才的三坛酒里面了。现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以带紫羽和云汐离开这里了吗?” 徐篌摊手道:“可以!只要你肯交出乾渊真人留下的天机图,这里面的任何人随便你带走。若你不肯交,她们母女二人一个也别想从本座手里活着走出这里!” 徐方苦叫道:“大哥!你这……” “住口!你这没出息的东西,简直丢尽了我们徐家的脸面!”徐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娶个媳妇连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现在还想袒护她和你们两生下的魔族孽种不成?” “徐篌!”夜炎闻后大怒,瞪着他道:“枉你在九州之内还算声名显赫,没想到竟是个凶狠狡诈之徒!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吗?今天就让我好好会会你的六道凌霄诀!” 话音未落,真气已经在夜炎的手中聚集,只见他随手将气团向徐篌打出,徐篌向上一跃,轻松避开攻击,身后真气扫过之处,一下子就炸开了花。 荒火教徒见状纷纷涌上前来,却被夜炎三招之内全部击倒在地。 这时,夜炎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徐篌笑道:“酒里的透骨散滋味可好?” 夜炎对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早已经不陌生,有深厚的功底作为支撑,透骨散最多就是让他下降两成功力而已。纵使如此,也根本打击不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自信。 只见他聚集星辰之力,掌中的真气顿时掀起一阵狂风,狂风刮得众人睁不开眼。 须臾之间,整个内院已经被强大的风力刮扯得一片狼藉。 夜炎以极快的身法向徐篌攻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徐篌身前,顶替徐篌将夜炎拦截了下来。 他直接用身上散发出的红日光芒状真气,挡住了夜炎手中的星辉状真气。 三十二章烟雨旧事篇第三 “是你?师弟!”夜炎停下手来,将目光投向了身前那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 少年那富有辨识度的清秀眉目,给人一种率真爽朗的感觉。十八年!他们一起在昆仑山上呆了整整十八年!难怪夜炎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乃是自己的师弟,人称“赤阳使”的白羽! 玲珑玄机阁的乾渊真人,已于去年秋末,历经九天雷劫羽化登仙。五百年来,纵观九州大小仙门,能有此成就者,仅此一人而已。而乾渊真人的另外一名关门弟子,正是这白羽。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师兄!”白羽认真地凝视着他回道。 徐篌借机站在白羽身后,背起手来对夜炎颐指气使道:“夜炎!你的本事厉害,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凭本座一己之力,确实拿不下你。但是如今有“赤阳使”相助,你这只过街老鼠还不快俯首认罪?” “师弟,连你也要和我为敌吗?”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情形正刺痛着夜炎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他用失望的语气质问白羽道。 “师兄,你先是与夜冥天勾结,杀害了知州刘正辛大人的兄长一家,如今更是为了魔族后人不惜与荒火教为敌。如此万劫不复之道,我如果不阻止你,将来有何脸面去见师父?”白羽反问他道。 “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徐篌那儿吗?”夜炎指着徐篌咬牙切齿道。 “是徐教主的女儿云螺姑娘告诉我的。她为人善良,又明事理,不可能骗我!”白羽一口回道。 “扯那么多没什么用!夜炎,你就说吧,刘正志一家是不是你杀的?”徐篌用咄咄逼人的口气插口问道。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需要再费什么口舌! 夜炎怒道:“没错,是我杀的!是我杀了刘正志一家,怎么?你们想要杀我偿命,好啊!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只见他凝心聚气,还未干透的雨水霎时间就从湿漉漉的地面上升腾而起,环绕在他的四周,形成了一道光晕。 夜幕将至,在他念力的作用下,灰麻麻的天边出现了星河图案。 夜炎闭上眼睛凝神思索着那道星河图案,等睁开眼时,双眼里也装满了他所看到的星河图。 “是玄星神功!”白羽一边喊道,一边往周身要穴灌注真气,瞬间就在周围形成了一道火红色结界。 夜炎仰起头来望向天际,眼中的星河图牵动天上的星辰两两相撞,一时间天地变色,数百块陨石从天而降,全部有序的朝着浩火府方向飞速砸落下来。 陨石到了浩火府后,受到夜炎念力的控制,尽皆交替着砸在了白羽布下的结界上,结界大有碎裂的趋势。 白羽见状只得发动全部真气,使出目前掌握的赤阳神功的最高境界,一眨眼的功夫,如烈日般的真气已从白羽身上迸发出来。 他眼中渐渐出现红日图案,在强大的念力作用下,就连天边已经落下的夕阳都被硬生生拉回来了一截。 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的火红色真气已经填充了整个结界,进而溢出来将陨石推往反方向去。 由真气与陨石摩擦产生的火花如水柱般喷射开来,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随后只听得一声巨响,爆炸产生的气流已经将整个浩火府给掀翻,一阵百丈高的火云在空中袅袅升起。 等到火云散去,结界处已经变作一个数十米深的巨坑,徐方等人则倒在了一个狼藉之中,只听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云汐,云汐!” 紫羽挣扎着从废墟中探出头来,尽管她一直在用身体牢牢护住云汐,可还是担心她被重物砸到头部。等到替云汐把身上的杂物移开,见她并无大碍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将之搂在了怀里。 夜炎和白羽二人两败俱伤,一时间跪在地上无法动弹。尤其是夜炎,毕竟中了透骨散,功力有所下降,伤势明显比白羽更重,跪在地上的他已经口吐鲜血。 避开二人锋芒的徐篌见目的已经达成,赶紧返回场上,直取夜炎命门。 这怎么能行! 紫羽心中一惊,眼瞳变作蓝色的她连忙化作一股深蓝色气团将徐篌拦了下来,可她哪里是徐篌的对手!数十招内便被徐篌以六道凌霄诀震伤筋脉、打回原形,卧倒在地上。云汐见状,二话不说哭着便扑到了她的身边去。 如此凄惨的一幕,终于迫使徐方有勇气冲到了母女二人的身旁。他将紫羽扶起,却见她正用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什么徐篌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面对他的出手你要选择冷眼旁观? 在紫羽蓝光闪闪的泪目里,徐方似乎读懂了她内心的声音,而这心声,正如铁烙炙烤犯人一般拷问着他的灵魂! 夜炎见母女二人岌岌可危,怎么能让她们陪自己死在这里呢?一向不服输的他靠着心中强大的信念,趁着徐方让徐篌分了神,以极快的身法拽回紫羽和云汐,直接就往府外飞去,徐篌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带人追了上去。 见到夜炎离去,留在原地的白羽不禁伤心的叹了口气道:“你若再强行运功,必死无疑!” 夜炎带着紫羽母女二人往浣纱溪方向逃窜,引来荒火教弟子穷追不舍。 他强行运功已经撑不住太久了,如此下去势必成为母女二人的包袱。 于是将怀中的一个木匣子取出交到紫羽手里,叮嘱她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一半的天机图,另外一半在我师弟手里。这张天机图事关整个九州的生死存亡,是我师父给我两留下的唯一遗物,切不能落入他们手中!我已经逃不过生死轮回了,紫羽。你和云汐赶快带着它继续往南走,我朝北将他们引开。” 紫羽一听这话,泪眼滂沱的她哪里愿意搁下夜炎,一头就扎在了他怀里。 夜炎无奈,却见不远处有一马车,于是将母女二人拽上马车,狠狠地拍了马屁股一下,没一会儿马车就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马车主人本想找他要个说法,却见后面有一群煞气冲天的人追了上来,便赶紧躲了起来。 夜炎引着徐篌等人继续北上,咽着最后一口气的他很快就跌倒在了坡路上。 赶上来的徐篌搜遍了他的全身,却没能搜到天机图。 “看来天机图应该是在紫羽那里。”徐篌正在思忖着,突见一黑色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此人一身绣有火红色祥云图案的黑袍打扮,骑着一头开明兽。银白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瞳,长相十分凶恶。 这样的装扮和容貌,来者莫非是? 徐篌靠近后一看,可不是吗!是他!魍魉教教主夜冥天! 此二人历来水火不容,见面后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山坡上一时间狂风肆起,夜冥天用念力御动一块巨石就向徐篌砸了出去,徐篌赶紧聚气出招反击,那块比房屋还大的巨石瞬间就被两股力量压的粉碎。 山体被这两股力量震的晃动个不停,二人的脚下已经出现了数道裂缝。 魍魉教的精英刺客早已经在左右翼的带领下,埋伏在这夜幕之中,经验老道的徐篌岂能没有察觉! 若论单打独斗,他尚且未必是夜冥天的对手,更何况此时还有敌人埋伏在暗处。反正天机图也没在夜炎身上,还不如赶紧收手。 想到这儿,他赶紧带着教徒们撤了出去。 见徐篌等人退去后,夜冥天才走到只剩下一口气的夜炎身边,往他身上下了混元咒。 同时,他用霸道的口气说道:“现在信了吧?本座早就说过,除了跟我教合作外你不会再有第二条生路。你是个奇才,可惜最终还是毁在了这些正派的手里。但愿本座还能够在你身上创出奇迹吧!” 生死一线,夜炎那若有牵挂的样子,清楚地映射在了夜冥天那双紫色的眼瞳里。夜冥天见过很多濒死之人,这种状态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对夜炎道:“你还在挂念着紫羽?没关系,怎么说你俩也是本座的族人,本座可是一直都关注着你俩的行踪,相信她们母女二人很快就可以在黄泉和你团聚了。” 此时,紫羽母女二人正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一路摇晃着来到了浣纱溪附近。夜色中,数十个穿着夜行衣的魍魉教杀手已经追了上来。 他们亮出锋利的武器,轮番将马车砍刺的破破烂烂,紫羽带着云汐跳下马车,却被杀手团团围了起来。紫羽迫不得已,便将云汐扔在一边和杀手们打了起来。 她毕竟有伤在身,面对魍魉教的精英刺客,身上很快又添了好几道新伤,一时间鲜血将衣服都给染红了。很明显她快要不行了,只不过为了一旁泣不成声的女儿还死撑着。 正是这危难关头,浣纱溪边上的水车被一道掀起的水浪打的转了起来,一穿着靑褐色短袍的老者不知何时立在了那水车之上。 “以多欺少,恃强凌弱,天道所不容也!”老者话刚说完,已经持剑飞出。 一时间,只看见一道剑影在刺客间穿梭了两个来回,一半的刺客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见来者不善,纷纷调头逃走了。 三十三章烟雨旧事篇第四 青袍老人放眼望去,云汐正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着紫羽的手臂,眼泪流个不停。 他收起长剑,赶紧走上前去将紫羽楼起,并替她封住伤口附近的穴位。 虚弱的紫羽勉强打起精神问道:“这位前辈,敢问是?” 老者答道:“太虚观玄庄。” “原来是太虚观的高人。”紫羽用颤抖着的手将怀里的木匣交给了玄庄。 “这是?”玄庄疑惑的问道。 “这个匣子,还有小女……就一起拜托给您了!”紫羽用眼中最明亮的一丝光注视着玄庄,等他答应。 玄庄这才发现,她眼中竟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夫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乃是幽冥族重明分支的圣女,因为复仇心切中了夜冥天的诡计,才落得如此下场……我女儿,她本是浩火府徐方的骨肉……但是现在连他爹都根本保不住我们……”紫羽的手死死拽着玄庄的衣服,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云汐的身上,眼中淡蓝色的光变得越来越暗淡。 玄庄岂能不知,幽冥族乃是魔族的衍生种族,族内又分为暗夜、擎烛、黎黍和重明四个支族,其中以暗夜分支最为壮大,夜冥天正是出身于暗夜分支。 此分支的族人自认为魔族血统最正,瞧不起其他的分支,尤其以丧失了魔性的重明分支为最甚。他们无恶不作,连带整个幽冥族都不受正派人士待见。 紫羽话还没说完,拽着玄庄衣服的手一松,已经咽了气。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其尸身随即化作一股青气,归入了宇宙的循环之中。 玄庄内心特别复杂,自己救下的可是幽冥族的后人,虽说重明分支从来未在九州作过恶,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收养这类人终归是大忌。 可是玄庄心中有数,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会太多,毕竟刚才紫羽说过,自己是中了夜冥天的诡计才会遭此下场。 若真是如此,那群黑衣人失手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等夜冥天来了可就什么都晚了,先把人带走再说! 于是他拿起匣子,抱起哭吵着的云汐,顾不得她反抗,直接御剑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夜炎。 直到十八年后,魍魉教出现了一个让人光是听到名号就已经肝胆俱裂的刺客:影子武士! 而云汐则被玄庄带回太虚观,成为他的亲传弟子,取法名为二月花。 估摸着快到目的地了,二月花的回忆到这儿差不多也要告一段落了。江道里的水流已经趋于平缓,船夫正吹着号子把船靠向渡口。 “我知道,从拜在师父座下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徐云汐了!其实刚进太虚观的时候,我跟你一样,因为资历浅,没少受过师兄和师侄们的白眼,所以正阳宫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好在我的努力终归是有成效的,现在正阳宫也有了你,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二月花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一副释然的样子。 二月风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信息量,都还没消化过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师姐。 “师父曾经考虑到我是幽冥族的后人,本来是要把我和匣子还给父亲的。” 她提到父亲两个字时,明显哽咽了下:“所以那次他得到师父的消息后就偷偷上山了……” 船靠稳在岸边,二月风搀扶着师姐上了岸,二人离开溪谷渡口,直接沿着两侧绿树成荫的村道往峨眉山方向走去。 对于二月花来说,当初不愿意跟徐方走,非要死磨硬泡让玄庄留下她的场景,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他们二人一边踱步慢行,一边感受“暴风雨”过后的岁月静好。二月风的仔细倾听明显已经把师姐的话匣子给打开了。 她继续对他讲道:“虽然我知道他是纯粹为了我好,而不是为了那张图纸而来。可我不能跟他走,如果我跟他走了,势必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甚至我得学会恨他!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且不说当初夜炎来接我和我娘时,是不是他向徐篌报的信。就拿他面对强敌时候的表现来看,我多希望他可以像夜炎一样,勇敢的站出来,哪怕是死也要维护着我和我娘。可是呢?没有!他根本没有这样做!” 见师姐眼里噙着泪光,二月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轻抚着二月花的后背道:“师姐,你的选择是对的。只是我在想,徐坛主一定也十分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所以后来才会努力的弥补这些过失,想要获得你的原谅,他可是一直在关心着你的!” 二月花叹了口气:“小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多场景我都还清楚记得。不管在街上看到什么玩具,只要我手一指,他当场就会买给我。 有时候他忙活了一天回到家,只要我嚷着要骑大马,不管多疲惫,他都会应了我的要求。过节时,我能有的东西,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别人家的小孩没有的。” 二月风道:“师姐,照我推测,徐坛主也许还没有生命危险!我看那个影子武士的主要的目的,无外乎是想拿到那半张图纸!所以他极有可能会留徐坛主一条性命,用来交换那半张图纸!” 二月花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一下子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可是,”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犹豫的说道:“那张图纸我们真能拱手交给他们吗?” 二月风道:“这有什么!你想,那人是谁?” “影子武士啊!” “影子武士又是谁?”二月风又问。 “夜炎!你是说……”二月花恍然明白过来。 “对啊!夜炎本来就是那半张图纸的主人,我们不过是物归原主了而已!” 听二月风这么一说,二月花心里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她觉得夜炎一定是为了那半张图纸,还有母亲的死,才会被魍魉教和地狱门利用。 只要从师父那里拿到母亲交给他的图纸,将之物归原主并把事情原委讲清楚,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那我们赶快回去等消息吧!”二月花脸上的愁云舒展开来,连步伐都变快了许多。 此时,由蓉城赶往八荒山的两匹快马已经到了山脚下。 守山弟子刚看清来者乃是渝州分坛的道虚和道实两位长老,还未来得及张口问清原由,二人已经神色慌张的下了马,连滚带爬冲他们吼道:“我们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告教主!” 八荒山位于与九黎城相距约一百六十公里的巴州境内,共有八座大峰,其中主峰乃是一座死火山。荒火教总坛的火云大厅,正是建在这座死火山上面。 接引使以遁地术将二人快速送至火云大厅之中,徐篌及其子徐云勋、侄子徐云哲得知二人着急赶来的消息已在大厅等候。 道虚道实刚见到三人,“扑通”一下跪在了他们面前,鼻涕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教主,两位少主,你们赶快想办法救救坛主啊!” 徐云哲一听这话,着急的走上前去问他两:“我爹他怎么了?” 道虚回道:“教主在千灯镇落入了地狱门和魍魉教的圈套,目前生死不明,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怎么会这样?”徐云哲又急又气道:“我父亲怎么会无故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道实连忙将整件事的经过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他补充道:“坛主低估了对手的力量,让我两看守浩火府,自己带人亲自前往千灯镇救人,我等派人去打探消息时,坛主带去的人已经全部阵亡了,唯独找不到坛主!” “可恶!”徐云哲握紧双拳,迈步朝外面走去。 “云哲!”徐篌当即叫住了他。 等徐云哲停下脚步,他才劝道:“你这时候去已经无济于事了。你父亲是本座的弟弟,这事本座一定会彻查清楚。这回的对手很强,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徐云哲转头道:“大伯,您说我爹他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徐篌道:“既然没有找到尸首,那就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刚才道虚他们两个说了,这是地狱门和魍魉教设下的圈套。我教与魍魉教本来就水火不容,他们想必是留了你爹的性命想要来威胁本座,若我们轻举妄动,你爹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还是静观其变吧!” 三十四章师姐出嫁篇第一 徐云勋见状也走过去劝起了徐云哲。 徐篌转而对道虚二人说:“你们两先起来回话。” 二人只好瑟瑟发抖的站了起来。 徐篌问道:“太虚观的正阳子,是个叫二月花的女子对吗?我们荒火教素来特立独行,为什么你们的坛主会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如此轻易就因为她中了别人的诡计?” 二人埋着头回道:“是叫二月花。至于坛主为何会有这番表现,属下也着实不知啊!” “哼!”徐篌冷笑一声,红色真气转眼间就在手中聚集起来,只见他只是随手运动真气,手上的真气便似渔网一般将道虚二人紧紧地束在一起举到了空中。 二人就像是被撕碎了内脏一般挣扎个不停,进而全身又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皮肤变得如同枯木一般粗糙,直到二人的肤色看起来就像烧过的木炭,身体也僵硬的不能动弹了,才被徐篌放倒在地上。 “大伯,您这是?”徐云哲对徐篌此举感到十分惊愕。 “护主不利,留来又有何用?必须得给其他的长老做个警示才行!姑且念他二人追随你父亲多年,也算有些功劳,今天就留他们一个全尸。不然本座只要再加一层功力,他们就会被炸成灰烬了。”徐篌淡淡地答道。 徐云勋差人收拾好道虚二人的遗骸,然后才对徐篌道:“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徐篌踱步向前:“此事的内情我们仍然是一头雾水,主动权尚在对手那边,目前只能加派人手继续寻找你三叔,此外,我们还得去打探二月花的消息才行。最后视得来的消息做最后的决定吧!另外云勋你速派人赶往浩火府,将道虚二人捉来的邪影送去给国师,由他来处理此邪物。” 经过了一天半的长途跋涉,二月风和师姐总算是躲过烈日和小雨的轮番洗礼,回到了太虚观门下。 雨后初晴,东边的天空挂着一道彩虹。雁森和唐诗兄妹见二人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一时间都欣喜不已。 可是二月花却无心分享他们的喜悦,她让雁森他们带着二月风先回正阳宫休息,自己却朝着紫阳殿方向走去。 正是此时,玄庄和玄仲也闻讯赶了过来,正好遇见他们几人。 玄庄走到二月花面前,打量一番后,关切地问道:“花丫头,你总算回来了。看样子,你受伤了?” 二月花点了点头。 “哎!回来了就好,你张浦、岳明两位师兄此时都还带着弟子在千灯镇寻你的下落。雁森你赶快给他们传个信,说你师姐已经平安回来了,我这就带她下去疗伤。”玄庄吩咐雁森道。 玄庄正要带着二月花去药房,却见一乌鸦衔着一张纸帛在半空中盘旋。玄庄伸开手来,那乌鸦顺势飞到他的手中,将纸帛交给他,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纸帛上赫然写着“恭请正阳子阅”的字样。 玄庄打开纸帛,和二月花一起看了起来。 “长留山蚺蜉洞,拿图纸前来可换徐方一命。” 二月花刚读完这纸条上的内容,哪里还有心思下去疗伤,满脸焦急的她对玄庄说:“师父,可否借一步商议此事?” 玄庄点头答应,当即差雁森下去传信,又让玄仲和唐诗等人带着二月风回正阳宫休息,自己则带着二月花径直往紫云殿赶去。 看来师姐是要去跟师父商量用图纸交换徐方的事情,知道内情的二月风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叔他们去了正阳宫。 “师父,”二月花还没跨进殿门,憋在心里的话就脱口而出了:“人命关天,之前我母亲交给您的那个木匣,里面装有他们在信中提到的图纸,您还留着的吧?赶快找给我拿去救人。” 玄庄神色凝重,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 “师父!”二月花满脸焦急。 “花丫头!”玄庄一脸严肃地对她说:“这本是魍魉教和荒火教之间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蹚这浑水呢?难道你忘了当日拜入我座下时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这样做,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太虚观根本保不住你!” 二月花道:“我的确答应过师父,从我拜入你座下的那一刻起,荒火教和幽冥一族,便彻底与我没有了关系,我绝对不会掺和跟他们相关的任何事情。” 她继而又说:“可是,这次徐方是为了救我才落入敌人圈套的,他可是我的生父!我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我们太虚观想让他们出面摆平落梅镇的事情,却不愿意承担他们因此得罪地狱门和魍魉教带来的后果,与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丫头,你……”自己的爱徒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质疑的口吻跟自己说话,玄庄内心的五味瓶明显被打翻了。 他回道:“你遇事素来都喜欢自己做主,从来不喜欢征求我的意见,也不与师兄们合计。若是平日里,为师何曾因此与你计较。可是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雁森回来时提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尤其是提到影子武士这个名号时,为师听的是战战兢兢!” 玄庄注视着二月花,回想起当年收她为亲传弟子时,自己内心的纠结和不安。若非二月花的心性至纯至善,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收容她的。 “师父!”二月花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我很感激太虚观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是徐方毕竟是我父亲,又是为了救我才落在影子武士手里的,他现在命悬一线,如果您不交出图纸,他就死定了!花儿就真的成无父无母之人了!” 说着说着,二月花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快起来,你怎么还不明白!”玄庄显得又心疼又无奈。 “花儿啊!”玄庄劝她道:“图纸之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能交出去,为师肯定已经拿给你了,难道看到你痛苦难过的样子,为师会好过吗? 这是他们的又一个圈套,你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救出徐坛主。相反,那半张图纸万万不能落在这伙邪恶之徒手中,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为师一定会在最合适的时机把它交还给你,但很明显这个时机不是现在!” “那您告诉我什么是最合适的时机?”二月花诘问道。 “就是你嫁入蜀山剑派,修成日月双虹的那一天。” 听到这个答复,二月花的脸色一下暗淡下来。 “师父,等你说的时机到了,只怕我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这图纸本来就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可是徒儿又不能强行拿回来。不管您是出于什么考虑,徒儿就一句话,如果您不给我图纸,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她擦干眼泪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可难倒了玄庄,他试图把二月花扶起来,可她就是不为所动,最后只好任她跪在那里,自己狠下心来离开了紫云殿。 这倒好,二月花这一跪,还真就没再站起来过。 她一连跪了两天两夜,滴水未沾,面色憔悴。不管是玄仲、雁森、唐诗兄妹……还是后面赶回来的张浦和岳明两位师兄,任谁劝都没用,根本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虽然二月风每日都会按时将三餐给她送到紫云殿,却总是被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三十五章师姐出嫁篇第二 到第三天,二月风心想,师姐可是受过伤的,既不吃也不喝,再这样跪下去身体哪里吃得消啊! 于是他也缠着玄庄,想让他答应二月花的请求。 玄庄连二月花亲自求他都没答应,又怎么可能会听二月风的求情,他声称自己要在内室闭关打座,直接把二月风拒之门外。 二月风劝说不成,只觉得师父怎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即使是怕给太虚观引火烧身,也不能完全不顾师姐的死活吧!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紫云殿,二话不说就跪在了二月花旁边。 “你这是干嘛?”二月花问她。 二月风看见师姐的嘴唇都干了,脸色也有些发白,一种保护欲支配着他说道:“师姐,让我陪着你跪到师父同意为止吧!无论最后你要走什么样的路,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二月花除了感动,很明显还有一丝羞涩的表情从脸上掠过,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暗示了她认可并接受了师弟的这一行为。 一直到子夜时分,二月风已经有些困倦了,再转头看师姐,却发现她依然还强打着精神跪在一边。 要入冬了,夜色如凉水般清冷。今晚的月亮很圆,恬淡的月光静静地从门口倾洒在大殿的地面上,二人的影子也被拉了很长。 二月花回头从透过门框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她缓缓站了起来,但是由于跪了太久,双腿有点软,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二月风见状连忙起身扶住了她。 “我们走吧!”二月花对他说。 “去哪儿?”二月风一脸疑惑。 “到了外面再说。”二月花一把将他拉住就往外跑。 月光下,二人沿着山道在松林里穿梭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二月花忽然用温柔似水的目光深情地注视着二月风,在他耳边喃喃细语道:“你愿意带我离开太虚观吗?” 听到这话,二月风根本都还是一头雾水,哪有那么快就做出决定来! “刚才你说过,无论我走什么样的路,你都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的。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想嫁给东临,也不想留在太虚观,我要去救我父亲。我们这就去师父那儿偷出图纸,然后一起离开这儿好吗?” 二月花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他的手,把头紧紧靠在了他的颈窝里。她轻柔的呼吸声,正随着他的心跳声起起伏伏。 “师姐,不……”二月风慌张的一连退了好几步。 这可是一直以来都神圣不可侵犯的师姐,怎么会一下子对自己有这样的表现? 而且去师父那里偷图纸,甚至要离开太虚观!这对于连御剑术都还没学会的他来说,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他冷静下来,摇头道:“我们不能这么做!师父他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这叫叛逃,我们俩都会成为太虚观的叛徒的!” 二月花见他这般表现,整个人一下子松软了下来,失望正伴随着泪光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她冷笑道:“原来你刚才在骗我。你最终还是会选择太虚观,而不是选择我!” 那一刻,徐方与他们分别前,对二月风的嘱托和适才他在紫云殿信誓旦旦的样子,一下子全部涌进了二月花的脑海里。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师弟竟也学会了道貌岸然的讨自己欢心! “师姐,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容我好好想想吧!”二月风走上前去搀住她。 “不必了,我高攀不起。”二月花将他的手推开,扭头回到了正阳宫,反手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二月风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可是任他如何敲门,她就是不开。 他心里一时间忐忑不安,又急又悔。便在师姐的房门外守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一早,雁森和唐诗兄妹看到他时,他正失魂落魄的蹲在二月花房间门口的地上。 三人赶紧把他扶起来送回了自己的房里。 他们四人坐在二月风的榻上,听他讲述了昨晚那件事情发生的大致经过。 “哎!师姐怎么会蛊惑你去偷东西呢?”雁森听了二月风的讲述,一时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两个傻瓜!”唐诗骂道。 “咦!你怎么骂起人来了?”雁森问她。 “你们根本就不懂师姐的心!” “怎么说?”二月风追问道。 “师姐这是喜欢上风师兄你了!想考验下你是不是值得她托付的人。”唐诗回道。 “这……”二月风、雁森、唐山三个大男人都好奇地看着唐诗,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唐诗这才解释说:“你想啊!师姐要想偷图,你不帮她,她就不偷了吗?就算你愿意,凭你那点修为,能帮到她什么?师姐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为了她,拿出平时你不敢有的勇气而已。有的人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和整个九州为敌,而你呢?” 唐诗这番话,终于让二月风幡然醒悟。他内心懊悔不已,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很明显已经被他错过了。老天爷也好,师姐也好,都不可能再重新让他做出选择了。 “哎!”雁森也全然明白过来了:“师姐当时做出这样的举动,足以证明她是放弃了和东临的婚约,同时也放弃了修炼日月双虹的机会。可惜,她以为很明显的东西,却因为……” “却因为我没能领会到,最后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二月风失落地接着雁森的话说道。 “好了好了,下来多说两句好话,师姐她心肠软,过几天就会好了。”雁森他们安慰他道。 正是此时,四人听见二月花的房门有了响动,原来是她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又恢复了和以前一样的表情,看到四人时目光也是不偏不倚,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二月风连忙走上前去开口道:“师姐,对不起……” 二月花打断了他:“师弟,我还要去师父那里一趟,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说完顾自就往紫云殿赶去了。 “师姐还愿意搭理你,那就是有戏喽。”看二月花走远了,雁森才对二月风说。 二月风注视着紫云殿方向,心情沉重的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二月花来到紫云殿时,玄庄正好准备出门,看她迎面而来,玄庄面色祥和的问道:“我正准备去找你,看样子你终于想通了,不打算再跪下去了。” 二月花不带任何情绪的回道:“师父您别忘了您答应过我的,等我嫁入蜀山剑派,修成日月双虹的时候,您就会把图纸交还给我。”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