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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之书》


 序章审判之伤

“你们是恶魔中的恶魔！比邪恶更邪恶！”
伴随着愤怒而又不甘的吼声，高大的身躯倒下，全身泛着银光的盔甲磕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告诉众人这是寻常人类无法背负起的重量，意味着以戒律统治安多拉大陆中心五百一十四年的西尔弗王国彻底倒塌。
王国的领袖，戒律的化身，戒律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出他是第几代国王，但这一位，注定是被诸多势力史册上记载的最后一任，没人知道银色的盔甲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银色头盔下是什么样的面容。
艾恩历一二二四年，以辉光教会为首的圣辉联合教军向西尔弗王国发起总攻，历时两年零三个月，彻底击溃王国。
本依附于斯蒂尔帝国的辉光教会以王国基业建立联合教会，从帝国的附庸势力转换为半附庸半联盟的状态，成为了大陆又一大势力。
一三二六年，彩虹森林以西以北领民宣扬“人本论”，为了不被联合教会吸纳，联合推举大陆势力炼金术师公会及“双塔”成立以炼金术师为领袖的双塔自治国，彻底打消了联合教会大规模西征的计划。
次年，霞谷帝国宣布成立，依靠霞谷天险，虽不被认可，却没有其他势力愿意主动与其争斗，以此成为了最后一个宣告主权的大势力。
“无瑕之火，净化罪恶......”
口中不断发出祷告的语言，眼前的大火、燃烧着惨叫着的村民、不断倒塌的图腾房屋，以及其他一切，都无法覆盖住少年眼中的白色圣光。
“......愿白火覆盖大地。”
最后的音节伴随着村落最后的痕迹化为飞灰，结束在了少年口中，取出怀中一面镜子般的物品，镜面中有东西闪烁，随即有了画面。
“亲爱的圣徒炙热，吾主白火照耀你，这一次的审判是净化还是圣裁？”
“尊敬的圣伊万冕下，是圣裁，愿吾主保佑他们未曾消散的灵魂。”
“哦？如果是审判，那我又要重复一遍，无需祈求吾主保佑他们的灵魂，圣裁之下，没有一个异端的灵魂是无辜的，请圣徒你记得这一点，不要有虚无的情绪。”
“是，冕下，请问下一次的审判对象在什么地方？”
“唔，我想想，嗯，我觉得你应当先休息一下，毕竟两年前......”
“是，冕下，感谢您的关怀。”
两年前，少年炙热在炽热之地的白火神庙中苏醒，在诸多侍者的照顾及与白火圣殿的大人们远程谈话的过程中，炙热知道了自己遭受了难以逆转的意外这件事，也因此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心中保留着对白火的尊敬及诚挚的信仰让炙热继续执行教宗圣伊万下达的审判命令，在两年时间中，七个异端聚落被炙热执行了审判，其中三个在净化中改变了信仰，而四个则在圣裁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审判序列，这是炙热苏醒后的自我认知，自己是白火教会审判序列的顺位十四，也是序列中的末位，至于其他十三位同僚的踪迹，自己则是毫不知情。
炽热之地，如同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横在斯蒂尔帝国的南部，没有人敢去触碰，而这里的土著们，却是联会需要的信众，是淳朴的提供信仰力量的人们，而当联会的手伸到这里，却发现了最大的问题，异端。
在历时数年的考察和探索中，联会的上层意识到了曾经只处于教典中的“深渊”，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被命名为炽热，被传说堕入其中的灵魂都将受到热油煎熬的炽热深渊，就与这块炽热之地相连接，且影响。
与此相似的，还有与无回沙海相连的荒芜深渊，失魂冰原相连的冰魂深渊，自由领相连的罪罚深渊，坠空城相连的无序深渊......
深渊的存在意味着安多拉人自认的安多拉域并非独一无二的空间，讽刺的是深渊被发现比安多拉域其他陆地被发现早了数十年，为了遮掩安多拉人长久以来的自大看法，联合教会公布了一个信息，让安多拉人松了口气，即：
深渊是异端的存在，深渊中的生命都是恶魔，天生有罪，深渊是原罪的诞生地......
艾恩历一四七二年，炽热深渊作为第一个被探知的深渊，已然平静了六十余年。
帝国首都艾恩城外（艾恩·斯蒂尔，帝国的开国皇帝，也是大陆通用历的命名者），金发金袍，被尊称为金色曙光的大骑士克隆多，站在一块空地上，手拄着泛着金光插在身前土地中的巨剑，口中念着什么。
“这是哪位大人？”
“你是刚从乡下来的吗？大骑士克隆多大人你居然不认识？这位可是大人物中少有的亲民，别看他长得这么壮硕，前段时间才从拉茨洛伯爵的马车前救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孩。”
“哦？怎么救下的？克隆多大人有没有因此受伤？”
“当然没有，克隆多大人抱着小女孩，用背部接了受惊的马蹄，你能想象之后的情景吗？那匹马反而口鼻流出了血液，倒在地上，伯爵开始很愤怒的在马车里骂骂咧咧，下车看到是大人，只能连忙道歉，哈。”
“哈哈，那可真是有趣，这种亲民的大人多一些也无所谓，即便我们负担税务来养他们，也同样是被他们所保护着......嗯？是我眼花了吗？如果没有看错，这像是神术阵，难道大骑士是一个代号？实际上大人是强大的神官？”
“嘘，别说话，我也不知道，先看着吧！”
随着口中蹦出的无人理解的字节，克隆多拄剑的手也开始动了起来，对着眼前的空气画着什么，在旁边聚集的崇拜者眼中，就像是联会神官画出治疗他人的神术阵，只是颜色不同。
平民们并没有意识到，神术阵的构画需要不同的载体，最次也是大地，但是这位大骑士所画，金色外围紫色核心的神术阵般的东西，是在空中构画的。
“克隆多，怎么是你！你在做什么！”
“哦，尊敬的皮耶大人，我只是在做家乡的仪式。”
“家乡的仪式？快停下，你这样做很危险，难道你出生于异端之地？”
“并非如此，大人，请允许我完成仪式。”
语气中带着威胁，聚集的平民四散跑开，有的甚至给克隆多喊了几声加油之类的话，换来了克隆多的笑意以及微微点头。
克隆多与皮耶都隶属于联合教会第三势力战神殿，不同的是克隆多为圣殿骑士，而皮耶是审判者，前者负责保卫教会，后者则是负责异端审判，相同的是，战神殿的所有单位都是好战者，这种淡淡的威胁，足以让作为审判者的皮耶出手。
“那我只好先施行我的职责了，抱歉，金色曙光阁下。”
“呵呵，出于同僚的关怀，我建议阁下您最好不要出手。”
好心的提议，到了皮耶的耳中则是不折不扣的嘲讽，没有继续同克隆多说什么，接着那句话的是带着圣洁光辉的巨拳，带着巨大的威势，只是很可惜，画阵的手抽出了一只，对着皮耶。
突然产生了莫大的恐惧的警觉，但是对战神的信仰不只是需要虔诚，更要心中怀有不屈，想着那只手进攻，却发现那只手变成了自己印象中与软泥怪类似的东西——那是一种生活在沼泽地区的怪物，下限和上限都很令人费解，但，仅仅只是软泥怪？
呵呵，他小瞧我了，看来是一个变异的软泥怪？也许吧，那么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吾主战神，您的勇气和威严不容冒犯，请借给我您的力量。
心中默默祈祷，皮耶的气势更加一往无前，只是那只手膨胀，就如软泥怪们吞噬猎物的样子，缠上了皮耶。
跟软泥怪一模一样？看来克隆多真是个怪胎，我看看这只软弱无力的触手能有......
活跃思维霎时间停止，因为这具身体已经失去了生机，在被包裹的软泥状物体中，散发出刺鼻的烟雾，随即软泥束缚打开，恢复成了克隆多的左手，一些细屑飘落在地上。
轻轻叹了口气：
“朋友，何必呢。”
阵的最后一点完成，在一阵晃动下恢复平静，逐渐变了样子，成了一个发出怪异光泽的洞，一阵异响从洞中传出。
“克隆多，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来这里多久了？这是什么？你有看到皮耶吗？”
“哦？是战神殿教军的兄弟们，不好意思，你们问的问题有些多，我并不想回答，至于这是什么？呵呵，这是迎接我家乡亲人们的大门啊。”
话音落下，异响结束，一个巨大的东西探了出来，左右扭动，有一只眼睛状的东西在中央，四处张望，又固定在了克隆多身上，随即发出嗡嗡的声音，令圣教军感到疑惑的是，那种声音本来是陌生的，但在穿过了仿佛存在的什么屏障后，众人居然听懂了：
“吾王，这便是您召唤我等的富饶之地？”
起因和经过在战神殿九成战力全部消亡之后变得不是那么重要，斯蒂尔帝国的皇帝与联合教会也是辉光教会的教皇圣杰森持同等礼节接待了已经亮明身份的，异化深渊两大种族之一，腐化魔皇族冈冈氏族的王，克隆多·冈。
一四七三年，安多拉大陆以斯蒂尔帝国、联合教会为首的势力承认异化深渊为正式的文明空间，并主动与腐化魔、灾异魔两大种族建立往来，深渊原罪论不攻自破，“异端”之名依旧存在，只是变得不那么严重。
一五零八年，苏醒的审判十四，炙热，负责炽热之地异端的审判执行。


 第一章来自深渊的殿下

深秋。
无论斯蒂尔还是双塔，都是逐渐变冷，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但炽热之地的温度总是让人感觉不到四季的更替。
炽热之地白火神庙的起居处，还未正式成为侍从的男孩打着赤膊，用早已背熟的教典扇着风，眼中带着崇拜和向往看着那穿戴整齐望着远方的挺拔身影。
“炙热大人，请问您感觉不到这炎热的空气吗？”
“吾主光辉下，一切皆虚无。”
一句毫无意义的话，让小男孩眼中的光芒愈发的明亮，又看了会那如同雕塑的大人，暗下决心，冲回了自己的住所，准备寻找新的教典背诵，或者找的一些新的东西。
“呵，休息。”
回想起前几日教宗冕下的祝福，炙热满不在乎，自己效忠的对象是伟大而无上的白火，并非那位看似和蔼的白袍老者，老者的指示或者什么其他嘱咐，在炙热看来，只不过是对主意志的传播。
金属是炽热之地为数不多吸引大势力目光的资源，尤其是产量充足且用途广泛的红铁，远比大陆其他地区产出的黑铁更适合做武器盔甲的原材料，而其中的赤铁母则被超凡者认定为合适的实验材料。
以此为依托，八座炽热之地土著建立的城市诞生了，贸易，是土著最先学会的安多拉通用语词汇之一。
“异端即是异端，贸易，只是可耻的遮羞布。”
这是联合教会某位激进的大人物在一次会谈中向柔和派咆哮的话语，而这场会议通过炼金装置投射到炙热的面前，这句话也让其从无波动的心有了波澜。
一个冒失的想法出现，去八座城市之一的某一座，收集其异端之罪的证据，炙热的行为无疑是危险的，但并不说明他是一个愚蠢的人，八座城市中实力最为薄弱的铁牙城，成为了此行的目的地。
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对神庙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并没有说明自己的目的地，便向东北方向出发。
行囊中主要是一些炼金产物，至于炙热自己，则是由白火的祝福，几乎达到“无尘”的程度。
炙热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胸前是一个刻在皮肉里蕴含着无与伦比威能的神术阵，在自己的印象中并没因其感到过疼痛，但是自己知道，也听到了太多人在火焰的灼烧下嚎叫，人，是会感觉到疼痛的。
当然，外人看来，炙热是一个俊朗的男孩，比那位预备侍从大上几岁，健康的铜色肌肤透着些红润，暗红的头发增加了男孩的帅气，而黑色带着一点不可查红色的眸子，为男孩盖上了一丝神秘。
男孩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一个比他要高出至少一头的男子，与炙热的暗红相对应，是从头到尾的金色：头发，眸子，一身漂亮的礼服，以及一些华丽的饰品，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显然已经跟了炙热一段时间。
虽然心中始终保持警惕，但先开口的还是身后的男子。
“先生，你好，你的气息让我感到十分熟悉。”
“您好，请问您是否有什么事情，跟在一个男孩身后这么长时间，并不是一个看上去就是一位贵族绅士的做法。”
“哦哦，是我冒昧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米拉·冈，你可以叫我殿下，也可以叫我米拉先生。”
“在下是联合教会白火教会审判者，炙热，请允许我向您补充礼节，尊敬的米拉殿下。”
米拉·冈，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是那位大人的族人，一百年前联合教会巨大耻辱的始作俑者，却最后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本来隶属于联合教会的大骑士，成为了帝国和联会的座上宾。
“请问殿下，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效劳？”
“唔，先让我想想，是......对了，干旱，你认识吗？”
“干旱？抱歉殿下，在下并不知道这一位的存在。”
当然，这是假话，干旱，白火教会审判序列第十三位，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名号都是知道的，如果说气息相似，除了那一位，还能会是谁，只是不知道这位殿下身份的真伪以及目的，并不能暴露出一些不该暴露的事情。
“无所谓，这不重要，我是去铁牙城谈一些生意，你呢？”
呵呵，生意？遮羞布。
虽然心里充满不屑，但是对于这种地位的存在还是要抱有相当的尊重。
“殿下，在下的目的地也是铁牙城，如果殿下不介意，请让在下为您带路。”
至于米拉·冈自己认不认路，这就不是炙热需要考虑的了，至少从衣着表现的身份来说，自己是联会白火教会的成员，代表着联会及白火的脸面，这些礼节需要完备。
“嗯，好，总比一个人走好，这地方可真是热啊，哈哈，你看你，穿这么厚，对了，还没问呢，你是去做什么？”
“只是看看能不能传播吾主的教义，殿下。”
“哦，也对，毕竟是联会的人。”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到达了一座看起来很小的城市之前，虽然很小，但是城墙可以看出用了坚实的红铁，远比沙石砖块堆砌的要坚固得多，此时炙热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没有预先准备证明。
这并不是严重的问题，当米拉·冈从怀中掏出黑色镶着金边的帝国贸易证明时，炙热知道这位殿下应当是真的，并且在还没有帮助到殿下之前反而要默认接受他的一个小帮助。
见到了这种规格的证明，不只是放行，还有数位卫兵带着二人前往城主府，并且主动驱赶着道路上的平民。
看到卫兵手中长枪抽打在平民身上，炙热心中毫无波动，都是异端，如果自己的实力足够，并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异端信徒，无论净化，亦或是圣裁。
有一件事还是令炙热感到严重的不舒服，神庙中，帝国偶尔到来的访客，大多是褐色的头发，白色的肌肤，剔透的眼睛常是蓝色或是绿色，而自己，居然跟异端们长得十分相似，哪怕像身边这位殿下金色的耀眼，也比跟有罪者相似好得多。
唯独令炙热能够冷静下的是，铁牙城的居民有十分异常的长相，普遍脸短而宽，巨大的嘴巴咧到了耳边，口中的牙齿也如同肉食猛兽一般尖锐。
“呵，异端。”
“啧啧啧，炙热，不要这么敬业，既然是来传播教义，那么他们都将是你们主的孩子，不是吗？”
听到传统的教义从泛着金光的米拉·冈口中道出，炙热心中突然无比烦躁，不知道是金发碍眼，还是远比自己漂亮的外貌让自己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嫉妒？呵呵，怎么可能，这是大罪，容貌而已，我的烦恼只是无法清除异端，吾主白火，保佑信徒洒下您伟大的光辉......
心中默默念叨一阵，感到恢复了一些平静，眼中重新亮起了两抹白色的光。
“您说的对，殿下，您对辉光之主的教导十分熟稔，愿辉光之主及吾主保佑您。”
“呵呵，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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