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慰平生》 花开早:父子乱心 前年见君河之浦,东风吹河沙如雾。 北潭杨柳强知春,樽酒相携终日语。 君家东南风气清,谪官河壖不称情。 一麾夏口亦何有,高楼黄鹤慰平生。 荆江洞庭春浪起,汉沔初来入江水。 岸头南北不相知,惟见风涛涌天地。 巫峡潇湘万里船,中流鼓楫四茫然。 高城枕山望如带,华榱照日光流渊。 楼上骚人多古意,坐忘朝市无穷事。 谁道武昌岸下鱼,不如建业城边水。(慰平生;赋黄鹤楼赠李公择)宋;苏轼 宋绍定(宋理宗)六年(金天兴(金哀宗)二年,1233年)十一月初,鄂州路黄州城今年的梅花开放了,相比历年都提早开了两月有余,恰值此刻蒙宋大军联合灭金之际,黄州世坊之间人心浮动,纷纷流传天有异象,不是天降祥瑞就是要大灾临头. 而大宋公认的,有“先帝(宋宁宗)”御赐:天下无敌,显世二郎之称,才十四岁的“前威远伯”郑豪,此刻正远离父母家人,避祸在军中。眼下正随着,鄂州江陵府副都统制孟珙,及忠顺军都统制江海、殿前禁军都指挥使江万载(又一牛X家族)叔侄率领着的大宋最精锐的“忠顺军”,共两万马步大军,押解着三十万石粮食,前往蔡州与蒙古大军汇合。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将女真金国彻底灭掉,一雪百年前的“靖康”大辱。郑豪也想凭这次大战,挣得军功,拿回郑家因受自己牵连,而失去的往昔荣耀。 将到午时,队伍行进到确山(今属河南)时,突然停住。大军撒出去,刺探军情的十几名硬探(武装侦察,就是斥候、探马),一边打马,极速奔向己方队伍,一边高喝示警道:”金狗来犯,接敌、接敌、准备接敌。” 不多时,随着大地剧烈的颤动,前方地平线上,一条黑线,狂飙平推而来。凛冽杀气伴着漫天灰尘,直冲霄汉。将原本晴朗湛蓝的天空,瞬间染成暗黄。训练有素的“忠顺军”并未慌乱,在各级将佐,统领的指挥下,一道道,简洁有效的军令,迅速的在军中执行起来。插满长矛的战车,如一列列的长城被错落有致的摆在前方,固定在地。盾牌兵,弓弩手,分列战车前后,护住本阵。长枪兵,刀斧手,五百人一组,列成方阵,人人身披“步人重甲(中国有史以来,最重的铠甲,每套在六、七十斤以上)”严阵以待。大阵两翼,二千轻重骑兵,各执弓弩兵刃,准备冲锋。郑豪冷然望着队伍前方,扑面撞来,杀气腾腾的女**骑,浑不在意,仿佛面前就是一群挡路的蝼蚁,自来寻死。 趁着战前准备,郑豪端坐在马上,脑中却“溜着号”考虑起自己的事情来。自十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所遇到的种种事物,从最初开始接触,给自己心理上,感官上,所带来的各种冲击、认知起,直到现在已经融入其中,完全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有时恍惚间,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四岁以前的过往,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些年自己和家人亲朋,过得是怡然自得,好不幸福惬意。可自己几年前,突然发了疯病,而且自打哪以后,每年不定期都要发作一回,犯病的代价就是--给自己家族带来了无穷祸端。满门爵位,尽被褫夺。巨额资产,罚没一空。一家老小,流落黄州,想想真是让人唏嘘感伤,恍然如梦!幸福快活的日子,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一个月前,因自己又一次狂性大发,言语争执中,把同窗--黄州通判小衙内的手臂给折了,这次闯的祸虽然不是这些年来最大的,但肯定又得让那待我如己出的义父大费周章了。 越想越烦,郑豪索性不想了,操起手中的双刃长刀,一磕战马,掠到阵前,在大纛旗旁停住,侧头对人马俱披重甲,立在旗下,神威凛凛的孟珙问道:”世伯,这仗该怎么打?” 此战的全军统帅孟珙,顾左右一笑,对郑豪和江家叔侄,言道:",此战必要全胜,打出我大宋的威风,也好让那帮等我们援助的蒙古人,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这天下强军,可不只有他蒙古一家。”两位大人,二郎,据探子回报,前方的“金狗”在两万骑左右,想来这也是女真人,最后的一点家当了,吾等岂可浪费这大好的机会。这一战是杀的越多越好,为日后攻打蔡州城,减轻压力。这样--二郎你和江大人(江万载)各率五百精骑,从左右两翼接敌,某家亲领一千骑兵,悄悄绕到“金狗”背后夹击。你我三队,最终以击溃对方中军,斩将夺旗为主。江统制(江海)护住本阵,徐徐推进,肃清残敌。各位,孟某此番安排,可行否?” 江家叔侄和郑豪,平时本就对孟珙钦佩之极,闻听孟珙此计,纷纷赞好,各点军马,准备出击。 对面的二万金兵,确如孟珙所料,正是金国最后的家当了,自九月九日,蒙古大军围蔡州,金国派使节向宋廷借粮被拒后,就知道蒙宋联军已成,大事不妙了。虽然这期间防住了蒙古军几次攻城,甚至把蒙古人打的现在不敢再攻城了,但城里无粮食,长此以往,就是打不死,也得饿死了。万般无奈之下,金主完颜守绪,向孤悬在外的徐州、息州的大将完颜赛不、温敦昌,发檄文勤王。两将接到檄文后,是五内俱焚,忧心忡忡。东拼西凑之下,勉强拼足两万骑兵,由息州守将温敦昌之胞弟,猛将温端率领,一路疾驰,前往蔡州解围救驾。半路上探马赤军来报,有宋军两万人,押着大批粮食,也往蔡州方向而来。温端料定,这是与蒙古大军汇合的宋军,既然有大批粮食,岂可放过这块肥肉,歼灭这股宋军,既解决了粮荒问题,还减轻的蔡州的压力,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两万骑兵对两万步兵,焉有“不胜之理”,当下停住队伍,转头南下,向宋军扑来。 两只队伍在确山终于碰在一起了,温端立马中军,望着对面,森然有序,刀枪映日的宋军大阵,心内无名的升起一阵惊悸的,不详之感。暗道:"来者不善,此战不妙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一切皆听天由命吧!”晃了晃头,收拢精神,温端猛然举起手中的厚背弯刀,向前一指--金军中陡然响起一长串,高昂沉闷的的牛角号声,随着号角之声,金军前锋,两千轻骑在前,一千重骑在后,各举刀枪,极速猛冲。在如雷的马蹄声中,金军如一层层黑色大潮,夹着浊浪,凶猛的拍向宋军。 郑豪看着眼前扑来的排天“巨浪”,伸手摸了摸胯下坐骑,在原地乱转,愤然欲冲的西域神驹“魔雷爆”的鬃毛,柔声安抚道:”等等,“花爷”再等等,等下让你过足瘾,不急。 当-当-当--宋军阵内,连绵的铜锣声响起,这是准备出击的信号。金兵三千先锋骑兵,眨眼就冲到了宋军大阵前八十步之内。堪堪将要进入了弓箭射程以里,金军借着马速,向宋军先抛射出第一轮箭雨,天空陡然一暗,刺人耳膜的箭啸声,响彻战场。射出第一轮箭后,平推而来的骑兵队伍,转瞬间化成“三叉戟”队形,两千轻骑,勒转马头,向宋军两翼包抄而去,中间的一千重骑兵,挺起长长的骑枪,向宋军中军冲阵而来。 宋军最前面的盾牌兵,让出战车位置,迅速回撤到弓弩兵身前,举盾遮挡着金军射来的箭矢,弓弩手们待敌方第一轮箭雨过后,也将如蝗的箭矢射向对方,“飞蝗”敝空,双方阵内,不时有被流矢射中的人马倒在地上,后面的兵士迅速补位,保持住阵型。 宋军阵内,又是咚-咚-咚的一阵金鼓声大作,冲锋的命令到了。郑豪兴奋的大喝一声,众军随我杀啊!双腿一夹马腹,右刀左锏,胯下“魔雷爆”如一道残影般,当先冲出,迎着包抄而来的金军轻骑杀了过去。另一边的江万载,也舞着长枪,跃阵而出,撞向对方。 伴随着,响彻天宇的巨响,“大浪”和“礁石”***在了一起,霎时间在“大浪和礁石”间,一朵朵的血花飞溅,一股股的血泉流淌,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兵器交击声,箭矢破空声,金鼓和号角的敲击声,浑然交织在一起。两军好似嗜血的巨兽,互相扑咬撕扯,不死不休。战场之上,如同炼狱,腥气弥空,气冲斗牛。 郑豪马快,拨打掉几只射来的乱箭,便一头扎入了金军队伍之中,刀锏齐挥之下,当先而来的两名金兵,未等反应,便身首异处,翻身落马。几息之间,十余名金兵就被郑豪斩落马下,手下竟无一合之将,神勇难挡。身后的五百骑兵,见主将如此勇武,士气大增,高声呼喝之下,随着郑豪如一把切向牛油的热刀,所向披靡,将冲过来的一千金军轻骑倒卷回去。 江万载那边也豪不示弱,长枪舞动下,迎面而来的金军纷纷落马,以“滚汤泼雪”之势,率众透阵而出。 左右两翼的轻骑兵被反击了回去,达不到扰乱宋军军阵的战术设定,冲向中军的一千金军重骑兵孤立无援,战势更惨,在战车和弓弩的双重拦阻射杀下,十成便去了三成,等越过车阵,宋军的盾牌手、弓弩兵退后,闪出一片空地,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道道的绊马索、铁蒺藜、倒马刺。在一声声的人马惨叫声中,倒在地上的人马死尸,阻挡减慢了后续重骑兵冲击的速度,这是战场大忌。慢下来的骑兵就意味着死期来临,宋军一队队穿戴“步人甲”的重装长枪手,刀斧手,排着整齐密集的阵型,在外围弓弩手的协助下,向剩下不到一半兵力的金军重骑兵,压了过去。长枪乱搠,刀斧猛砍之下,这千人重骑兵,无一生还,全军覆没。而孟珙趁着乱战之际,悄无声息的,率领一千骑兵从后阵潜出,向金军后方迂回包抄过去。 金军阵中,统帅温端,看着战场的态势,不为所动。这第一次冲锋失败,在于自己没有料到宋军的两翼是如此之强,打乱了自己的部署,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那剩下的宋军步兵,就是待宰的羔羊,任凭杀戮了。想到这里,温端招来身边的猛将,达里虎和舒吉,各领两千骑兵,分头应战冲杀过来的郑豪和江万载。二将领命,点起本部人马,杀向战场。 郑豪和江万载杀得兴起,不管前方有多少敌军,只管放开手脚,杀了过去便是。郑豪见金军阵中又有动态,两支骑兵脱离大队,分别向自己和江万载杀来,心里亢奋莫名,转头对身后的部下大呼道;”诸位,打起精神,随某家斩将夺旗,建功立业去也!身后部众,轰然叫好,紧随郑豪马后,冲了过去。达里虎在阵中就见郑、江、二人,勇不可当,心下里忿然不惧,急于上阵,会上一会对手。见主帅点了自己去迎敌,心中大喜,提着大斧,率本部人马就杀了出去。两支队伍,迅速接近,达里虎与郑豪,互相紧盯着,二马相交,各挥手中兵刃劈向对方,当的一声巨响,一颗人头,半截斧子,飞向空中。达里虎在空中,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残肢,被战马驮着,落荒而去。 郑豪看也不看,依然左锏右刀,向金军中军方向杀去,达里虎的部众,见自家主将半个回合就被斩首,无不被这宋将的神勇,吓得“心胆俱裂,神魂出窍”。见浑身是血的郑豪,如凶神般的杀来,再无敢战之心,纷纷拨转马头,往本阵逃回。 江万载迎战的是舒吉,这舒吉是金军中有名的射雕手,神准异常。早在百步之外,就撘弓上箭,瞄也不瞄一眼,手指一松,一道寒光奔着江万载面门射来。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连珠飞去。江万载眼见对面寒光一闪,知道不妙,忙一侧身,一道流光贴着头盔擦过。刚想正身,第二箭奔着前心就到了,慌忙间躲避不及,这一箭狠狠的射在江万载的左肩头上,将江万载差点带下马去,可见力道之强。可这第三箭,却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这最后一箭正中战马的前额,急奔的战马,连声都没出一声,突然就栽倒下去,将马上的江万载,凌空抛了出去。好个江万载!,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在空中用力把手中长枪,投向已经拔刀在手,离自己就剩二十步远的舒吉。自己甫一落地,抽出背后的铁鞭,脚尖一点就来到舒吉马前,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舒吉未料到会如此,刚把投枪磕飞,还未回过神来,江万载的铁鞭就到了面门之前,一声闷响过后---舒吉的头颅如一颗烂西瓜一样,被砸的“万朵桃花开”,当场阵亡。江万载又挥鞭将两名金兵人马砸倒,这时身后的亲卫已经到了,江万载重新上了亲卫带过来的战马,肩头带箭,单手舞动铁鞭,高声断喝,继续冲阵。 两边的金军被这二将神勇所吓,像羊群一样慌忙逃命。温端在军中大叫不好,乱军败退,冲击本阵,如不阻止,后果是不堪设想。急忙命令弓箭手射散那群败军,稳住阵势。可就在这时,后阵一阵大乱,原来是孟珙已经包抄到位,率军杀到。这一下金军再也保持不住阵型了,不知后方杀来多少宋军,前后同时乱了起来,人马相争,互相踩踏,哭爹喊妈,溃不成军。守在中军的江海,见金军已乱,急擂战鼓,令大军前压,围剿残兵。 温端长叹一声,知败势已定,无力回天,被乱兵裹挟着,不明方向的败了下去。 郑豪冲的最近,看前方敌军的大纛旗离自己不远,顿时心急如火,急切间用力一抽战马的后臀,大叫道:”花爷,就看你的了,还不快冲?胯下的“魔雷爆”一声怒嘶,人立而起,后退用力一蹬,像一道黑色的流光,电射弹出。郑豪弃了铁锏,双手舞刀,大喝道;”前方的金狗,往哪里逃,给某家留下来吧。”这时的金军早被郑豪杀破了胆,见这“杀神”追了上来,纷纷狼奔豕突,四散逃窜,竟让出了一条通道。郑豪冲到近前,看前方大纛旗下,有一金甲大将,胸戴虎头牌,被一众亲卫护着,正慌不择路的向自己冲来,不由得心花怒放。紧催战马追到旗下,挥刀斩了几名亲卫,对着那名大将,一记泰山压顶,抡刀就拍了下去。温端见眼前的“杀神”已到,不敢怠慢,双手托刀,斜身形,用力封了出去。两刀相交,一声脆响,温端就觉双臂剧痛,心口一堵,眼冒金星,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双手扔刀,倒载马下,昏迷不醒。 郑豪甩蹬下马,单手一拎,将温端搭在自己的马上,转而重新上马,一刀劈断金军的大纛旗,举刀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斩将夺旗,“大丈夫当如是也。” 郑豪他这边痛快了,可黄州城里他义父却得给他揩屁股,收拾烂摊子.在同一天,一大早卯时左右,黄州临江的一所三出三进的大宅院里传出一阵阵的吵闹声和哭声,此时宅院大门东倒西歪,已然散架.大门外围着一群闲人正议论纷纷的看热闹. 宅院内一群青衣的壮汉围着一男二女三个中年人,正在大声呵斥谩骂.人群外五六个下人装扮的人皆瘫倒在地,大部分人身上已经挂彩见红,其中一个满头白发老者衣裳被扯得破烂不堪,躺在地上身体抽搐不止,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刻在一群壮汉中一个全身着文士黑衫,身高六尺有余,身材精壮,面色微黑,颌下留寸髯,满脸精明刻薄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叠文书正指着瘫坐在地上员外打扮的男子喝道:''郑员外,你今天是交人还是交钱呢?这些帐我家主翁已经宽限你多日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况且你已经签字画押了.如今你家少爷已经不见踪影,临近年关这笔帐已经再也不能拖了.好歹你和我家主翁是世交,按理说我家主翁是官身,你是黄州城里数得着的士绅,撕破了面皮对谁也不好。 你看今天日午时要是还不交人,或是结了这笔账,哪你的宅院,田产和商铺,小的今天可都要收走了.你赶快想法子交人筹钱吧,不然我贾卫只好来硬的了.''说罢贾卫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院中的井沿上翘起二郎腿,横眼斜瞧着瘫坐在地的郑大官人. 此刻的大官人已经全无了往日雍容优雅的风度,满脸愁容.听贾卫说完后,忙上前几步,对着贾卫一揖及地的道;''贾执事吾与大人一向交好,只因犬子无状,老夫溺爱放纵,导致惹下今日这般这大祸,令通判大人震怒,千不该、万不该、都是老夫之错.'’不是老夫不交人,或是拖延还款,只是北方战事正紧,郑某在北地的货物被扣,现如今人、货、毫无音信,小儿也不知去向,还望贾执事在通判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郑某商铺,田产,今日尽可收去,待郑某另寻住所安身后,即刻螣出宅院搬离。''说罢前趋一步,从袖中掏出一物塞到贾卫手中. 贾卫低头快速瞥了一眼手中之物,心头不由暗喜。原来手中是一方两寸左右的翡翠福寿笔山,通体碧绿泛着油光,一看就是老物件,价值不菲.顷刻间贾卫的脸像变戏法似的,面带微笑说道;''郑大官人也是咱们黄州城里有头脸的人物,平日里行善好施,与我家大人也相来交好,如若不是府上公子顽劣不堪,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般田地.看大官人也实属不易,贾某今日就先收走店铺,田产,年节后正月十六再来收宅子,大官人您看可行?‘’ 郑大官人闻后赶忙再次一揖到地,千恩万谢。随后转身吩咐下人赶快请郎中到府医治老管家伤势,这边从府里拿出了房产红契请左邻右舍到府上做公证人,签字盖章后,又与贾卫到了经界所进行勘验核实无误后,制成五份文书,双方各留一份,剩下三份由朝廷,州府保存。又上了税,过户田产、商户等事宜这才办个妥当。老管家经抢救也暂时无性命大碍,待诸事料理完毕,贾卫也带着家奴打手走了,天色已过午时,郑大官人安排下人简单收拾下庭院后,满面愁容到后宅来安抚两位夫人. 此刻后宅内大娘子郝氏正坐在塌边与如夫人相对垂泪,低低细语.见大官人进来忙起身到福施礼,大官人相搀夫人到旁落座。看着躺在榻上如夫人好似鼓大的腹部,不由仰天长叹,悲从中来.对二位夫人说道:''家门不幸,想我郑氏簪缨之后,虽先祖蒙冤遭难,但朝廷待我郑氏后人也是不薄。虽不能比之先祖庙堂之荣耀,但也能处江湖与平安。自太祖开朝至今200余载,靖康之难后我郑氏辗转流落至黄州已有几载了。托祖宗保佑,此地虽历经战乱,但我郑家始终平安无恙,虽有起落,远比不了前些年的家境。现在也称不上是巨富之家了,但也衣食无忧.‘’ 奈何我郑氏一族九世单传至今,虽有虎臣吾弟为我郑氏开枝散叶,但也是父亲大人认的义子,毕竟不是正统。到我这辈都过了不惑年龄了,也没有个后人。直到在北地遇到豪儿,当时见其敝履于野,但仍英挺非凡,不由心生舐犊之情。遂效仿家父将其救下,收为螟蛉义子,以便吾郑氏延续香火。 转眼已过十载,豪儿对你我夫妻孝顺至极,对下人也宽厚仁义.且文能过目不忘,武能扛鼎开山.谈吐诙谐风趣,博文广记.左右邻里,同窗好友,无不赞赏有加.在人前老夫也是得意万分.''奈何5年前豪儿突发疯癫之病,每年一次.短则三,五日,长则月旬,到如今已每年发作2次,却犯病时间也越来越长,发作时如同变了个人,不但性情冷酷嗜血、还离群寡居,不与人语,冲突时轻则断人手脚,重则致残,虽没闹出人命但长此以往也不远了.单这五年光赔出去的银钱没十万贯也差不多了,银钱倒是小事,主要是我儿从人中之龙变成现在的黄州疯虎,人人避之如瘟神煞星,等你我夫妇撒手那天谁能来照顾我儿呀?” 郑大官人说罢不禁掩面痛哭,二位夫人也免不了泪如泉涌,只能软语安慰.夫妇三人哭罢多时,郑大官人止住哭声,吩咐下人打来净水洁面,稍微平息片刻,安抚好二位夫人后,从内室踱步到客厅,让人唤来二管家郑达。 不多时二管家郑达进到厅内,行过礼后,身体微躬等候老爷吩咐。 郑大官人看了一眼郑达说道:''郑达你来我家已经20来年了吧?府上待你如何呀?''郑达听后忙回声道:''承蒙大官人恩典,小的自幼疾苦,与寡母流落街头,若无大官人当年伸手相助,小人早已成荒野白骨,哪能有今日? 小的从大官人书童做到现在二管家位置,从孓然一身到如今儿女双全,全家都是大官人给的,恐怕这天下再也找不到大官人这么好的东家了。大官人但有吩咐,郑达就是豁出命去也定报答大官人之恩。'' 说罢忙跪地叩头.郑大官人急忙上前将郑达扶起,重新落座后吩咐道;''郑达你今夜带足盘缠,连夜骑快马出发,去蔡州宋营,正月十六务必把少爷接回黄州.今岁年初,孟兄(孟珙)在江陵大败女真鞑子,想来鞑子必不干休,恐卷土重来.这一路乱匪游民必定不少,尔要晓行夜宿,千万谨慎。待接到少爷回黄州后,到夏澳港看到有竖起两串红灯笼,每串3个灯笼的船后,你和少爷上船与我会合.到时我会带着阖府家小东渡临安,切记切记啊.‘’ 郑达忙俯身施礼道:'’请大官人放宽心,小人定不辱使命,安全将少爷接回。''说罢转身出厅,到账房支了盘缠,回自己住所与家人道别后,一切收拾妥当,从马厩牵出快马,趁夜色朦胧连夜赶往蔡州寻主。 郑大官人安排好后,转身回内宅,唤二位夫人到祠堂祭祖祷告。郑大官人携二位夫人上得花园内一幢二层小楼上,推开中间一个房间门扉,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长条香案,上面摆着香烛供果,在往上就是灵龛,上面摆满了郑家历代先祖的牌位。正中间供着两个牌位,左手边牌位写着,尊先祖大宋开平王郑公子明:右手边牌位写着,尊先祖妣大宋一品诰命陶氏三春:在牌位前摆着三样东西,靠左手边的是一条黑漆漆四尺长小儿手臂粗细的竹节钢鞭.右边是一把三尺长,头如小窝瓜大小的铜锤.中间摆放的是一个买油叫唤的油梆子. , 花开早:岁月往昔二 兄弟二人沿着西湖缓步前行,郑远山对似道言道;''贤弟方才何以断定哪小虫儿必赢呢?'' 似道格格一笑道:‘’大兄,您没见这小虫虽步步后退躲闪,却不乱阵脚,伺机而动。如一般虫兽惧怕对手必惊慌失措,进退无据,不是亡命逃奔,就是困兽犹斗,乱打一气,毫无章法。而观这小虫每次闪避后必与对手对峙,寻机反攻,如是三次,耗掉对手力量与气势后方使出致命一击. 小弟在家中常听父亲大人言北方战事,今观这两虫斗阵与北地鞑虏和其相像,况且那闲汉称这虫儿为草上飞,必是行动迅疾,非一般虫儿可比,哪闲汉敢用这小虫来押彩必然是胸有成竹。与之对赌的癞痢头也不是个蠢物,想必二人是一伙的来设局诈骗银钱的。 郑远山道;‘’贤弟何以见得呢?似道回道:‘’大兄您看围观众人群中,呼声最高的几人中只有两人下注,而且是全压在小虫那方,其余帮闲则教唆众人押癞痢头,赌局结束后这帮人最先离场,而那马小六叫住焦三吃酒,想必也是借吃酒来分账罢了. 兄弟二人说话间来到一树林外面,影影绰绰见林里面七八个人正在顽笑,就听一闲汉说道:''小六哥,三哥,好手段呀,这一次就够我们月余花销了,就是上玉清坊去吃一趟花酒也够了,说完众人大笑. 马小六向众人打了一个罗圈揖道:''多谢各位哥哥们帮衬,我和三哥谢过诸位。今天我兄弟二人做东,请大家吃酒,以表谢意,地上的钱大家自行去分吧.''众人轰然唱诺,分了银钱后呼啸而去. 树林外面贾似道冲着郑远山调皮的眨了眨眼,小脸上不免浮出得色,郑远山也自是开心不已,一把将似道抱起扛在肩头,边走边笑道:‘’吾弟如此年少却心思缜密至此,察言观色,分辨厉害,纵大人不及也,神童二字,第可当得.往日必出人头地,封侯拜将不远也!今天为兄高兴,有什么需要贤弟尽管提,为兄必定满足.'' 贾似道坐在郑远山肩上,双手搂着郑远山额头,两只小腿一翘一翘的荡着,听到夸奖也极是得意,待听得郑远山要满足自己的一个要求,不免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大兄若是许我个愿,不如暂借小弟一百两银子吧.'' 郑远山听后不禁诧异,忙问道:‘’贤弟你堂堂的制置使公子,吃穿用度不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下面有奴仆伺候.小小年纪何须用此银钱?似道对远山言道:‘’大兄不必担心,小弟自有用处,待小弟办完事后自然向大兄禀明.'' 郑远山也不再计较,反正郑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随手从怀中取出几张交子,看也不看就递与贾似道,似道接过细细一看面额竞有三百两之多,不禁搂着郑远山撒娇道:''大兄待我如亲弟,小弟这辈子永远视大兄为亲兄。往后小弟定当竭力报答. 郑远山只当是似道年幼,童言无忌,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贤弟有此心,为兄足矣!天色不早,想必贤弟腹中饥渴,前面不远处就是那小樊楼,你我前去用餐可否?‘’ 小似道忙问道;‘’大兄这小樊楼与当初汴京的樊楼是同一渊源,为樊楼后人说开,常听爹爹说起这小樊楼乃天下第一消闲场所,佳肴美味,走鸡斗犬,歌舞杂艺,天下有趣的事无所不包,是才子佳人、王公将相、富商巨贾们迎来送往的首选之地,十足的销金窟,去一次定是要破费不少银钱吧?‘’ 郑远山用手拍了拍小似道言道:‘’贤弟不必思虑,这小樊楼的确名不虚传,确实是这天下第一好去所,郑家也是此楼的股东之一,贤弟但随为兄前去享用即是.''说完吩咐下人提前去酒楼安排,自己扛着小似道也往酒楼前行,功夫不大兄弟二人来至酒楼前,门前早有下人迎候。待见二人前来,忙将二人引入三楼临窗的一座雅室内,打发了几个闻声而来想赚些分茶酒食服务的闲汉贱娼后,兄弟二人分席而坐。不久店内伙计已将时令果蔬,水陆杂陈各式佳肴流水般的送上来,郑远山不善饮酒,只要了一角酒,给小似道点了一大壶甘梅露汁佐餐. 此时正是三月,窗外西湖水何澹澹,微风习习,岸边杨柳如丝,远山上繁花似锦,争相怒放.天空湛蓝如洗,夕阳斜照,真是春光无限好啊!兄弟二人俱都心情酣畅,胃口大开,推杯换盏,布碟分菜,吃得不亦乐乎. 宴席过半,郑远山起身去外廊方便。刚走几步,见迎面踉踉跄跄走来一人,郑远山避之不及,对面那人一头撞在郑远山胸上,身形站立不稳之下,仰头便摔在楼板上.大声呼痛。 郑远山急行几步上前将其扶住,定睛一瞧原来就是那在西湖边上斗蟋蟀的癞痢头焦三,此刻焦三也瞧向郑远山,见郑远山面相忠厚,着装华贵,身后也有下人跟从,暗想此人非富即贵,自己惹不起,合该走运,此番定要好好巴结一番,捞些好处便是. 焦三想罢忙翻身跪下,双手作揖道:''大官人莫怪,小的灌了几口黄汤,走路不稳,撞了大官人,还请大官人恕罪,这要是伤了大官人就是把小的杀了也赔不起啊,''说罢叩头如捣蒜,不停的赔不是,郑远山见焦三来这一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把焦三扶起,说道;''不打紧,你也不用自责,以后还是少要吃酒为是,随手取出几两银子递与焦三道:''这些钱你去瞧瞧郎中,看看有没有跌伤,剩下的就留着做些营生吧.''焦三看着银子暗喜,心想果然是个大户,出手阔绰,这下真捡着了,忙低头致谢,将银子揣进怀里,躬身倒退欲走,就听一个童声言道:''焦三你那搭档马小六去哪了? 花开早;岁月往昔三 焦三闻听有人唤他,忙抬头观瞧。见一个五六岁的稚童立在雅室门口,生得粉妆玉琢,眉清目秀,尤其双眸,黑白分明,灵动异常。身上穿金戴银,身后跟着四个下人服伺,虽然年幼,身上却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一望便不是普通孩童。这焦三常年混迹于市井勾栏,惯会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知其必是富贵门里的小少爷。忙趋前几步道:‘’回小官人,小六正在楼下帮闲,不知小官人找哪小六有何事?‘’小似道瞥了一眼焦三道:‘’看你二人在湖边耍机灵诈赌,倒也有些手段,小爷也懒得计较。观哪马小六手里小虫儿甚是有趣,你去把他唤上来,与我赏玩赏玩,小爷高兴了少不得你二人的好处.‘’焦三闻言,心头窃喜,紧忙点头称是,急急下楼寻马小六去了. 郑远山这时方便回来进了雅室.见焦三下楼便对似道言道:''贤弟年幼,还是少要接触这些市井泼皮为好,如今世叔虽贵为京湖制置使,但常年于行伍中,身体大不如前。况且近年来战事频频,料不到那日便要开赴疆场,贤弟为府中唯一男丁,还是要把精力花费在学业中,打好基础.待学业有成时,参加大考,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也不枉此生矣!莫要沾染不良习气,辜负了大好年华.‘’ 似道向远山深施一礼,道:‘’大兄训诫的是,小弟敢不听兄之教导。只是愚弟不才,现在虽然启蒙才一年有余,但愚第已将所学倒背如流,猜题应对,不在话下.''只是这些时日读书有些闷了,今随大兄踏春游玩,恰碰见这群闲汉斗蟋蟀,不免有些见猎心喜,今招那二闲汉上来,就是问询一下养虫之道,为学业之余调剂下心里,大兄不必担忧.'' 郑远山见似道虽然行动谈吐远超一般同龄之人,但论年岁到底也是一童儿,天真本色也是有的,只要教管紧些,倒也无所大碍,便又叮嘱几句不在训导. 这时焦三和马小六已在门外候着,下人通报后,便将二人带进室内候询。 二人唱诺行礼后,马小六眼尖,仔细打量二人,马小六记性很好,方识得郑远山是小樊楼的股东,虽不常来,但来过几次也是记下了.心想这可是大财主,今天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二位爷,定能得到好处,心里想罢,脸上堆满谄媚之相,跪行几步到二人之前道:‘’东家和这位小贵人今日唤小的来,不知有何吩咐,小的兄弟俩个但凭差遣.‘’ 郑远山微一蹙眉道:‘’哦,马小六你识得某吗?马小六回道:‘’东家虽不常来,但有几次前来.小的也是记下了。楼里伙计都说郑东家虽然来的次数少,但人极好,对下边人礼遇有加,从不责难.常常扶危济困,乃临安一等一的好东家呀!‘’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郑远山听得极是受用,心想这马小六也还不坏,遂微微一笑道:''好了,不用阿谀了.用手一摆贾似道,这是吾幼第,乃吾郑家世交,当今京湖制置使贾府公子,尔等要小心侍奉了,莫要怠慢。焦、马二人听罢,互描一眼,顿时心领神会,暗想,今日一定要抱住这大腿,往后必是吃穿不愁了,心里想罢,神情愈是恭谨. 贾似道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二人平日作何营生啊?''马小六答道:''小的和焦三,住在余杭水门附近,自幼孤儿,从小玩到大.年幼时乞讨为生,年纪大些就在码头上讨生活。有时也到各勾栏瓦舍,酒肆铺面帮帮闲.手里有些闲钱就和一帮闲汉耍一耍,尤好斗虫。没钱了就忍几日,去年在北瓦子从一北方客商那里弄得一条好虫.今日我兄弟二人设了个局,赚了些彩头,让二位贵人见笑了.‘’ 郑贾二人心想这小虫怕不是用什么好手段弄来的,贾似道对马小六道:''今日见了你二人斗虫觉得好生有趣,你与我兄弟说说这斗虫之事吧.'' 马小六忙回道;''东家、小官人,容禀;''这“秋兴“之法古已有之.兴于前朝,盛余当朝,以山东宁津所产之虫为最佳. 这虫儿喜阴,居与古寺阴宅之雄虫最为善战。从春至秋活不过百天。头色呈青金色、紫樱桃色、黄古铜色者,皆属上品,但比较少见,不易获取。纯黑色和纯白色者次之。若既青又白,中间有混合色者,并非良种。脑门上有细细的直纹路,被称为“麻路”。这种虫的头称为“麻头”它与额前有1条白纹的一起被认为是上好的类型.从眼睛部位察看,额角上显现漆黑色的为上品,眼中似有金光闪闪者亦为佳品。 此外,好的蟋蟀的触须一般是粗而长,而且转动灵活自如。若触须出现弯曲或须梢卷曲者,则为衰老或有病的蟋蟀,说明其寿命已经不长,更谈不上进行打斗了。 蟋蟀争斗,主要是依靠其锋利的长螯为武器,所以螯牙是否坚硬锐利是判别是否有打斗力的重要标志。从外观上看,牙齿干亮而不软润,就是善于打斗的,特别是牙钳中的锯齿要尖锐而锋利。从牙色看,最好的是金色牙,其次是紫色牙,银白色的也较可取,其他如粉红色、黄褐色、猪肝色的等,都属次品。 平时以陶、木、竹罐或长条箱养之,好的还有用奇石宝玉做的。但行家养名虫必用青白色泥罐贮之,喂以精米为食,有的上品异虫也已苍蝇幼虫为食。还有下三滥的喂虫**,虫食后凶猛异常,不顾生死,往往会跃级而战。赢了自然是赚取大量银钱,被识破伎俩的轻则讨一顿好打,重者断手断脚. 斗虫之前先将虫儿静养一天,任何人不得靠近,以防对方用药。随之第二天称重配对,每次少则一人带三虫,多则带十虫。 赌斗为一轮获胜场次多少判输赢,也可单场押胜负,最后胜出的虫儿都被封为“将军“,每场赌斗少则银钱十几贯,多则万金。好虫儿也是千金难求,赌斗时每次场中共有3人,裁判与2个蟋蟀的主人,行话就叫作“3草2别头”。 第一,裁判让打斗双方用由棚户提供的草撩拨蟋蟀的打斗性,待2虫起叫后(六十息为限,如有一方到时不叫也得开打)起闸开斗。在打斗过程中,双方不得用草。 第二,打斗中2虫分开,双方开叫(相差不过一百八十息)平,继续比赛;如一方开叫,赢半局。失局的一方可用草撩虫的斗性(十五喜为限),如有斗性则继续。如无斗性,则输一局。再继续用草撩虫(六十息),到时能斗,起闸继续;不再有斗性,则输全局。 第三,如蟋蟀在先失半局后反败为胜,夺回半局,其余如上所述。也有先失一局后转败的,也如上。 第四,也有双方各失一局的,俗称“双爆局”。在2虫打斗时,在2虫跌(分)开时,不管哪方开叫即为赢。哪怕输的一方还能继续在打斗亦无用了。注:双虫分开需有一寸(以上)的距离,俗称寸外。 马小六又道:‘’观双虫争斗,如同两军大战,激烈非凡,现今整个大宋朝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不趋之若鹜,就连北边的金国人也风靡此道久矣.听闻我朝当今太子也是喜好此道的。‘’ 郑、贾、二人听得如痴如醉,被马小六撩拨的心内如狂。他二人从小就出手名门,管教甚严,那能真正见识市井平民间的生活。 郑远山虽然经商,可都是参与大事,平时营运自有手下各铺面掌柜来打理,何需劳他大驾.兼之本身又喜静,基本没什么大事不出门。而贾似道正值天真烂漫年记,本就好动,听马小六这么一说恨不得马上就去斗赌一番.但他性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强压心内波澜,面不露色的道:''你这贼厮赶来蛊惑诓骗小爷,你欺我年幼吗?来人,把这俩贼厮拖出去好打.'' 有家人上来拽住二人就往外拖,吓得二人叩头如捣蒜,忙求饶道:''小官人饶命啊,我二人狗胆包天也不敢哄骗二位贵人啊!何来这一说呀?‘’ 贾似道用手指点二人道:‘’我来问你,方才你这贼厮言道,这虫儿从春到秋,活不过百日,秋季过后就没有了,现在才是春季你怎可斗虫?‘’ 马小六道:‘’回小官人,您有所不知,这虫儿至是在春季不多见,但将养得法,还是能过冬的。可将虫儿在天冷时放在暖炕或是暖窖养育,温度与夏日无二,细心照料,自然能活过严冬。别说这临安城外有不少农户靠养虫糊口,就是北方地界冬日养虫的也不算稀奇,有些养虫大户还靠着发了财呢。小的这虫是北地大玩家不要的,小的厚着脸皮讨过来,冬天就寄养在城外相熟的虫户手中。如今天气已暖,小的就靠这点手段赚些饭钱,岂敢蒙骗二位贵人啊!如若不信,二位贵人尽可着人去市坊打听小的所言真伪,如小的蒙骗,甘受责罚.‘’说完低首不语,小似道沉吟片刻道:‘’量你二人也不敢诓骗吾与兄长,只是有些怀疑罢了,尔等不必惊慌,起来回话。‘’焦、马、二人如梦大赦,起身互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官人好厉害的人儿,如此年龄,竞精细如此,长大后得何其了得,日后还是小心伺候为妙. 花开早:福祸相依一 却说郑远山带了焦三和马小六,以及一众精干人等五十余人分批北上购置盐铁。经过十余日的谨慎潜行,在山东益都(现在的青州,为看着方便,以后都写为青州)城内郑家开设的南风客栈汇合。当夜在客栈后院密室里,郑远山召集众人分派此次购买盐铁的任务。郑远山望向南风客栈的柴掌柜道:”柴掌柜你先把青州地面的情况和大家介绍一下吧,好叫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办事时能分清厉害关系.'' 这柴掌柜今年四十余岁,一脸精明,为本地土生土长人氏。这青州地界几十年兵乱不断,常常是金军、宋军、义军、蒙古军、今天你来,明天我走的乱局。能在青州这局面下屹立不倒,可见这柴掌柜是个厉害人物。 柴掌柜站起身来,对着郑远山一礼道:”回大官人,小人现在详细的把青州局面和大伙说说,有什么需要禁忌不能做的事也要和大家伙交代清楚,请各位听仔细了,没听明白的一定要问.'' 首先现在这青州地面名义上是我们大宋的,可实际上朝廷鞭长莫及,只是今年上个月才派来许国许大人接任淮东安抚制置使来统帅安抚各路义军。但这青州地面或者说大半个山东地界真正管事的是李全(公元1190年—1231年)大帅,现在任领承宣使、保宁军节度使。虽是义军,可这李大帅是红袄军出身,心狠手辣,霸道异常啊! 想必大家对这李大帅也是早有耳闻了,为了青州附近这六座盐场,,就把八拜之交的张林给逼得归附蒙古人了。抢了这六座盐场还不算,还吞并了原来由贾涉贾制置使掌握的帐前忠义军全部人马,俨然就是个土皇帝。李大帅的二哥李福更是贪婪凶暴成性,竟规定往来商人都必须用李氏制定的舟、车,税进行贸易,十税去五啊。如不答应,废话不说,伸头就是一刀,比金狗还要凶残.所以诸位没事千万不要上街露面,就在这后院歇着,有事时一定要三个人以上结伴而行。不要多说话,莫盯着生人看,尤其是军士。出门要牢记来回路线,有事分头跑.切记切记啊!大家有什么还不明白的现在就问吧?‘’ 马小六起身问道:”柴掌柜,听您这么一说果然是凶险万分,那我们这趟买盐铁,不还是要跟李氏兄弟打交道吗?我们要如何接触?如何能将货物安全运走,又如何保证手里的银钱安全呢?” 不等柴掌柜回复,郑远山言道;”此次把大家聚在一起也是要把任务分派清了,以免遇事慌乱,坏了大事。首先这次奉朝廷指派来山东收盐二万担,粗铁五十万斤,盐以五倍粮食换之,铁石用绢五千匹。等货物采购齐全后,全部运往登州集中。到时在市舶司订的十艘“木兰大船”会满载粮食,绢布来接应,把货装卸妥当后,直奔泉州卸货.‘’吾来之前已在交引库开好了盐铁官引,先行押了银钱,盐铁司出具了文书,沿途各地水陆衙门均要协力配合.‘’我郑家已将大半身家质押其中了,望各位鼎力相助,事成之后,郑家必厚报各位。如此行有人遭遇不测,其家眷郑家将负责到底,绝不食言.‘’ 众人听罢忙齐躬身道:”大官人,待吾等如亲人相似,敢不怠慢,必用心办事,请大官人宽心.”d 郑远山忙回礼与众人,又取出纸钞五千贯分与大家。接着派二管家郑达带二十人分散各处雇运输车马、脚夫。柴掌柜带二十人到兖州铁矿准备购铁事项。余下十人加上焦三、马小六、在郑远山身边听用,最后郑远山吩咐道;”柴掌柜,郑达,你二人以十日为限,将办事进程报与我知。”郑达,柴掌柜二人齐声允诺.随即郑远山遣散众人,独留下柴掌柜,郑达,焦三,马小六等四人继续商量。 郑远山喝了口茶对柴掌柜道:”临行前,吾世叔,贾制置使已分别为吾给李节度(李全)许制置使(许国)各修书一封,那李节度本是出身草野,金军暴政,杀其父母,长兄,故奋而揭竿而起,驱除鞑虏,北迎王师,直至遇我贾世叔提携,方有这般成就。许制置使乃是接任贾世叔官职,故念在有贾世叔这层关系,想必这二人也不会为难与我吧?” 柴掌柜听后一惊道:''东家想必您是不知道这李节度与贾大人已有了嫌隙心结了吧?‘’郑远山回道:‘’这吾倒不知,你详细与吾道来.'' 柴掌柜叹了口气道:''这李节度本来随贾大人东征西讨,数次大败金军,威震淮东路。朝廷也封他为领达州刺史,但随着功劳大,野心也就大了.艳羡其结拜兄弟张林辖境内六座盐场利厚,竞不顾结拜之情,出兵攻打,硬是把张林给逼到蒙古人那边了。贾大人为防止李节度拥兵自重,便用分化离间之法,厚赏其部下及其他义军将领,收揽人心,逐渐削弱其兵权.''可是当今史丞相却不认同贾大人之计,反而更加优厚李节度,官升领承宣使、保宁军节度使。但这李节度可是一只真能吃人的虎狼啊,怎能被朝廷利用,不知感恩,反而越发跋扈。今年二月贾大人出郊行劝农仪式,在返回楚州城的途中,被李全的部属拦路威迫。贾大人派人请李全的妻子杨妙真协助才打开通路。杨氏虽然在表面上怒责手下,但那也是做样子给贾大人看的.” 郑远山道:”经你这么一说,此次山东之行确实不好办了,那走许制置使这条路可行?毕竟他名义上还是淮东路最高长官吧?”这时马小六插话道:”大官人。您是不知道这许国呀,小的耳目灵通,把这许大人的底细早打听清楚了。这许大人进士出身,一副书呆子脾气,只会空谈,不会做事。因走了史相爷的关系,曾任知随州,荆鄂都统制,因在任上无所作为,任期到后,朝廷就没再授他新职,一直奉祠赋闲在家。听到淮东路上的事以后,他不断向朝廷上奏疏,力陈,李全奸猾,早有反叛之心,非英雄豪杰不能消除反叛.这些话,几乎是从另一个面否定了贾大人多年来苦心经营忠义军的努力,对贾大人自是另一个致命的打击。所以上个月朝廷派他接任贾大人之位,这种只能把好事办砸的主,想必也帮不上忙,不坏事阴咱们就烧高香了.” 郑远山听完二人的话,不禁面色苍白,瘫坐在椅上,叹声说道:”这二人俱是虎狼,没一个好相与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柴掌柜赶忙安慰道:”大官人不必烦心,我有一策,供东家参详,如若办好了,此次盐铁采办必然顺利.'' 郑远山闻听,目露喜色,忙直起身倒了杯茶,亲自递与柴掌柜手中道:”有何妙计,快快说于我听来,柴掌柜谢过之后,说道:”这李全虽然桀骜不驯,凶狠狡诈,但唯独怕他夫人杨妙真(生卒不详)。不但他怕,这忠义军全军对这位夫人也是又敬又怕呀,私下里都称“姑姑”,就连金军听到大名,也是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郑远山问道:''这李夫人有何本领,能让这些悍勇斗狠之辈这般惧怕呢?''柴掌柜道:''大官人你有所不知,这杨妙真是红袄军的首领杨安儿之妹。杨安儿后为船夫曲成陷害,堕水而死,队伍就由他的妹妹杨妙真领导。杨妙真武艺超群,一手自创杨家梨花枪法,天下无敌.纵横沙场二十余年,未逢敌手。不仅作风正派,为人公道,还长得面如桃花,美貌非凡,义军无不拜服.现今的李节度也是弓马娴熟,善使铁枪,万夫莫敌,人称李铁枪。后来投靠红袄军,与夫人比武时,使诡计赢了对方,被招婿成为红袄军的重要将领,这也是李节度起家的本钱。私下里李节度也是小猫一只,凡事都要与夫人商量,不敢隐瞒分毫。夫人是说一不二,只要夫人定的事,从上到下无不照办.大官人您看这条路可行?” 郑远山眉头微松道:”此路确实可行,但不知有何门路见到夫人哪?” 花开早:福祸相依二 柴掌柜笑道:”大官人您可是问对人了。小的浑家原是李夫人一个村的邻居,也姓杨,虚长李夫人8岁。自小就在一起,感情深厚,后来又一起从军,贴身照料李夫人,打理内府,深得夫人信任,待之如姐.后来因生意关系,小人去李府办事,偶遇到了我,几次接触生情,加之年纪也大了,小人就向李府提亲,娶了过来.现在虽然不在李府做事,但也时常回府走动,有时赶上夫人有闲,还留住浑家住上二三日。还经常把浑家唤进李府为夫人做些家乡吃食,大官人可由浑家引荐,与李夫人详谈盐铁一事,东家您看可否?” 郑远山大喜道:”有尊夫人此门路,此事成功大半,柴掌柜功不可没呀!言罢又道;”柴掌柜兖州矿你就不要去了,伸手一点马小六道:”这小六随吾也有几年了办事倒也仔细,人也精明.让他代你去兖州矿,稍后你把矿上的情况和需要接触的人都详细告知小六,你就留在这帮吾谋划,打探吧。”马小六与柴掌柜忙应声称是。 随后郑远山又一点焦三道;”明日你与吾带上两个护院去楚州走上一趟,拜访下许制置使。虽然这许大人与贾世叔有些嫌隙,但好在也都是朝中同僚,都为“官家”办事。量这许大人气度也是有的.况且这淮东路还是许大人的地面,难免此趟买卖有些地方还需许大人照顾.此次吾到楚州往返近两千里,乘快马约需十日。正好那边郑达和马小六办事也应有些眉目了,柴掌柜你这十日内就仔细研究与李夫人会面一事,待我回转后与众人再议。”柴掌柜等人俱躬身领命。 第二日一早,郑达、马小、六各自带队赶赴目的地,郑远山也领着焦三及护院,乘快马直奔楚州而去。一路无话,主仆四人风尘仆仆赶了四天,黄昏时行至运河岸边。夕阳斜照下,已望见楚州的城墙轮廓.不知何故,这运河中竞无一艘渡船。眼看今晚入不了城了,无奈主仆四人只得先找住处,等明日再进城拜谒许制置使了.但见这驿道边近处荒草及腰,远处野鸟归林,遍寻四野,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客栈,村舍的影子。主仆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焦三安抚道:”大官人您与二位护院在此稍歇,小的骑马往四周寻寻,看可有能容身之所在。”郑远山道;现天色以黑,你一人前去,容易走散,吾等还是一起寻找为妙。”正说话间遥见西方一道红光划过天幕,夹带起一阵阵闷雷之声,旋即随着一声巨响,地上有火光升起。四人互相看了看,暗想这可是书中写到的天降奇石?不知是福是祸,倒去看看究竟,想罢,四人打马便朝火光而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一点不假。看着很近,四人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寻到火光之处,原来是一片河滩地。 此时火光已经渐渐微弱,地面上现出一个深坑,约有丈深,四周及坑底散落着一些不知何物的碎片物件,大小不一,什么形状的都有,叫不上名字,甚是诡异。 焦三胆大,下到坑里细瞧,见坑底也是散落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其中一四只叶片组成像风车般,有桌面大小的东西斜插在土中,全体黝黑,不见一丝光泽,但散发着高温,坑里的湿土被烤的已经快干了。再查看又发现有七八根银色的金属管,散落在坑中,长的有两丈左右,短的也有四五尺长,拇指粗细。焦三好奇,用脚踢了踢风车状的东西,竞有些松动,随手捡了两块石头垫在手里用力推了推,风车状的东西应手而倒。忙唤下一个护院下来帮忙,让地面上另一个护院从马上拿来绳索,一头系在风车上,一头套在马上,坑里二人用力抬着风车,上面赶着马,竞一点点把风车从坑里拉到地面。 焦三又捡起一根金属管,用手一掂份量极轻,用力一折,却是毫无反应,坚韧异常.心想这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必是好物件,索性全拿走。当下和坑里的护院借着余火微光把坑里能搬动的东西都捡拾干净,全部都运到地面上。焦三这才从坑里出来. 郑远山看着满头大汗的焦三道:”你这小厮儿,好不懂事。这天降奇物,必暗含祸福,怎可据为己有,当献与朝廷知晓,由当今官家亲自发落才是。” 焦三讪笑一下道;”大官人,这等奇事百年或是千年都难得一遇,我等俗人有幸目睹此奇观,实属祖坟冒青烟了。况且从古到今都是说天降奇石上面刻着什么什么字的,还有谁真正见过其他别的物件?历代君王圣贤莫不是有天护佑,降生时天现奇观。现在天下不太平,战乱不止,这次老天爷怕不是对东家您有什么预示吧?” 郑远山蹙眉道:”是凶是吉不好说,眼下采购盐铁方是当务之急,勿要有非分之想,吾等速速把这处理干净,所有物件就近掩埋,以防有流民野人拿了去。想必这景象声响惊动的人必不少,明日官府肯定前来查勘,吾等明日将所得之物交于官府处置即可,免要再生事端了。” 焦三无奈,只得听命,点起火把,悻悻的与两个护院把地面上的东西细细的捡拾了一遍。在离原地几十步外一处草丛内用防身匕首刨了个浅坑把小物件和那几根管子埋了,将风车状的东西就近拖在一草窝里滚了下去,随后又扯了些草把地面上的脚印,马蹄印扫平。待收拾停当,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大暗,空中无月,四野寂静无声,唯有河水声,风声,野草摇曳之声飘过耳际. 此时主仆四人已经疲惫饥渴不堪,衬着微弱的火把之光,望见前方影影绰绰好似有片树林。 焦三道:”大官人现在夜色已晚,又寻不到客栈,不如往那片树林野宿将就一晚如何?”郑远山无奈,只好点头应允。 四人上马,低一脚,浅一脚的缓辔而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快到了子时,主仆才摸到了树林边。下得马来,近前一看是片柳林,往里细看林中隐约有一处檐角露出,四人大喜,忙牵马入林,直奔檐角处而去。到得近前,方见得是一破败已久的小庙,不知哪个年代所建,大半截墙垣塌倒,台阶已碎成了土坡,空剩个山门架子,大门不知去哪了。 四人牵马慢步进入庙中,只见院中杂草丛生,东西配殿也是破落不堪,眼见是住不得人了。望向主殿虽然也是破败,好在梁栋俱在,门窗尚好。 郑远山对左右道:”今夜就在这里歇下吧。”焦三马上举起火把进殿整理,两个护院也把马栓好,又割了些草料喂食。随后二人从马上卸下行囊包裹,搬进殿内。这时焦三请郑远山进内休息,郑远山步入殿内一看,原来殿内供奉的是华夏三祖之一的兵主蚩尤,神像上落满灰尘,虽已残破,手脚不全,但大体还能看个仔细,这像做的极为精细,双眼尤为传神,像活的一般,在火光照耀下,好似有凶光露出。 郑远山跪伏在地恭恭敬敬拜了几拜,诚心祷告完毕后,来到火堆旁坐下,焦三赶紧递过来干粮和水,伺候郑远山食用。饭还没吃几口,就听殿后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嚎叫声,不像是人类所发,在这深夜荒庙内让人心胆俱裂,魂飞魄散,吓得四人手中的食物全掉在地上,牙齿咯咯作响,不敢作声。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声音渐息,几人互望了几眼,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各拿了护身的兵器和火把往殿后摸去,一探究竟。 焦三手握匕首,举着火把在前,后面跟着护院,将郑远山护在中间,不消片刻四人来到后面。借火光一瞧,就见这后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院墙塌陷,全部隐于草丛之中。在不远处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两条牛犊般大的野狗,长舌耷拉在唇外,肠肚淌了一地,了无生息.在前方不远处一只更大的野狗爬伏在地,狗身一颤一颤的不知死活。近前观瞧,就见这野狗脖子和后腰被狗身下面伸出来的四条白嫩嫩的细小手脚紧紧箍住,四爪平伸,地上的草土碎石被狗爪刨的四处纷飞,显然是痛苦万分.眼见是活不成了。焦三见狗身下有人,忙让两个护院上前,用手中棍棒插在狗腹下将狗身翻了过来。没想到连带狗尸一个小小**的身体也翻了出来。这小人的头微侧,顶住狗的下颚,嘴紧紧咬在狗的喉咙上,满头满脸都是血,也分不清是人血还是狗血了.身体跨做骑在狗腹上,在这黑夜中让人觉得甚是惊悚诡异。 这时四人看是野狗掠食,不是什么鬼怪作乱,心中也渐渐安稳。不知这小人是否还活着,推了推小人的后背却无反应,忙上前想分开狗尸与小人,怎知费了半天气力也分不开。最后无奈,焦三用匕首把野狗头割下,和两个护院又费尽气力才把这小儿从狗尸上解了下来。焦三气喘吁吁的对郑远山道:”大官人,这小人还活着,只怕是昏过去了.您看怎么安置才好?” 郑远山解下棉披风递上前,让焦三用披风把小人包裹好先送回前殿。然后四周打量一番,发现在前方草丛中有一个黑漆漆,五尺多长,周身椭圆,上下两层蛋形的器物卧在地上。四边杂草呈辐射状倾倒,上盖已经打开,蛋里面仿佛是由黑水晶做成一样,火光一照,让人纤毫必露。下层中间有一三尺长,两尺宽的深蓝色平台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用手一摸,柔软滑爽,温度适中。平台四周插着许多透明的细管,还有几块像黑色棋盘的东西,一格一格的列着,上面有看不懂的银色字符。 郑远山好奇,壮着胆子用手在棋盘上随意按了几下,就听咔的一声,中间的平台缓缓分开,从里面升起一个灰色箱子,箱子有一尺见方,两尺多长,不知何物所制。郑远山战战兢兢伸手摸了一把,触手微凉,见箱子上有握把,便提了出来,感觉箱子颇重,里面好像放有东西。随着箱子被提出来,这蛋形器物的上盖便无声落下与下层合在一起,竟然毫无缝隙,如一个完整的黑蛋一样。这蛋形一头稍宽的地方,底部中心有一脸盆大的孔洞,周围又有八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围绕,直深入蛋体,不知有什么用处。郑远山此时已经惊俱得一点困意也没有了,暗想这大半宿可真是怪事连连,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等奇事.竟然让自己遇到了。忙让两个护院把蛋体推到草深处,上面覆盖树枝草叶,隐藏起来.这才晕头胀脑的回到大殿。这时焦三刚用水沾着布把小人擦洗完了,见三人进来,忙把怀中小人递给郑远山观瞧。这一看把这郑大官人欢喜的心都要蹦出来啦,低呼道:老天啊!” 花开早:福祸相依三 却说这郑远山怀抱小人儿,仔细观瞧下,见这小人儿滑嫩嫩的小胖脸蛋上,薄薄的小嘴唇微张,流着口水。坚挺的小鼻子一张一翕,长长卷曲的眼睫毛搭在下眼睑上,小脑门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隐约在脑门正中间还有个小小火焰状的青色胎记。乌黑细软的黑发胡乱的披在头上,正睡得好不香甜.让人越瞧越是喜爱,恨不能上去咬上一口。 又怕惊扰到怀中小人儿,郑远山把小人儿轻轻放到焦三在破门板上用细草棉袍铺的褥中,转身对焦三等人道:”今夜吾等连逢怪事,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人和物,不知是福是祸呀?” 焦三忙道;”大官人,小人也痴活了20余载,今天着实开了眼界,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所见所闻是真的。且不说那些说不清弄不明的古怪物什,单说这身高不足三尺的小儿竟能手杀三犬。大官人,别说是小儿呀,就是我等壮汉恐怕也制不住这么大的野犬啊!” 那两名护院也上前附和道;”是呀,大官人您有所不知,方才见那些野狗死状,前两只是被一脚就踢破肠肚而死。而后一只可却是先被这小人儿用一种极高明的擒拿之法锁住四肢头部,无法用力动弹,进行扑咬,而后才被咬死。”一个成人若非勤练个三五载,加之气力大,是万万不能办得到啊!” 焦三也随口插话道:”这小人儿莫非是神魔鬼怪转世了?说完不自觉的渺了一眼神像,摇了摇头后又再次看向神像,这次却是目不转睛定定的瞧着。其他三人也不由自主的望向神像,继而满脸复杂神情的面面相觑。猛然间焦三一拍大腿喝道:”是了、是了、这定是兵主化身为这小童降世,要不然怎会有如此神迹发生?想是东家您府上代代行善,积攒下这天大功德,老天念您无子,特垂怜与郑家,让兵主降世为您延续香火,以后必是无敌战神,扶保我大宋天下啊!小的恭喜大官人您了。”焦三拉着两个护院,忙跪下给郑远山施礼道贺。 郑远山起初也被焦三说的晕晕乎乎,半信半疑,越往后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到最后焦三等人这么一跪下道贺,竟也深信不疑,认定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赶忙也跪下向神像叩头,暗许下心愿----等天明后到楚州城里找上工匠,马上回来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往后定对这孩子精心抚育,用尽心力培养成材。礼毕:四人站起身来,郑远山对焦三等人告诫道:”今日之事,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吾等四人,法不传五口,就是自己的爹娘也不许透漏半点消息。尔等定要谨慎万分,吾要是听到什么传言,必不轻饶,都知道吗?” 焦三和两个护院忙发下重誓赌咒应允.这么一折腾估摸着有二更天了,郑远山吩咐道:”今夜遇到这天大的奇事,看来今晚休息不得了。尔等到河滩把天上坠落之物起出,全部运回来藏好,将人马踪迹都清理干净.免得天明后被他人发现,速去吧.”焦三等三人领命,出殿牵了马匹,急急赶往河滩搬运东西.郑远山见人都出去了,便合衣侧卧在小人儿身边照料。 且说焦三与两个护院赶到河滩,此时四野静悄悄的仍不见半个人影,黑云低垂,寒风朔朔,渐渐的有大片的雪花开始飘下。三人暗想,这当真是真神下凡老天爷都来帮忙,省去了我等不少力气。遂按照留下的记号借着火把光,将藏匿之物起出,小物件用布扎了三个大包袱,每人背一个,那个风车状的物件用两匹马套了绳索拖着往回赶,几个管子也别在马身上,又细细查了查没有遗落之物,便急急赶回蚩尤庙。 三人进殿回复了郑远山后,把灰色箱子又从殿里提了出来,连同运回的东西都运到后院与那蛋形器物藏匿在一起。又把三只死野狗摆放在一块,用土盖上,堆成个土包,看上去就是个坟头一般无二,正好堵在藏匿之物的前面,经大雪一遮,一眼望去,天地白茫茫一片,什么踪迹也没了。三人看看事都忙完了,没有遗漏,这才拖着精疲力尽的身子回到殿里,在火堆旁瘫倒,等待天明进城。 怎料主仆四人奔波了一日一夜,连遇惊吓,早已体力透支,身心俱疲,看看天色已开始见白,四人却撑不住倦意,沉沉睡去.这一觉转眼便到了日上三竿,熟睡中的四人突然便被一阵嚎叫声惊醒。--- 睡眼惺忪中,郑远山揉了揉眼睛,寻着声音望去。就见那小儿光着身子站在殿中央,正对着自己这边四人大声叫着。郑远山怕孩子冻着,忙起身拿了棉披风往小人儿身上披去,这小人儿瞪着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握着小拳头,满脸惊异的看着郑远山把披风包在自己身上。小人儿低头看了看披风,用手里外翻了翻,又用鼻子闻了闻,继而满脸嫌弃的撇了撇嘴,一把就将披风从身上扯去,丢在地上。看这架势,这身体是丝毫不惧严寒呢。 继而这奇怪小儿用手拍着干瘪的小肚子对着郑远山又是一阵嚎叫,此刻焦三和两个护院已完全睡醒了,焦三道;”大官人,这小人儿可能是饿了,先给他点吃的看看行不行?” 郑远山点头称是。从身后拿过随身带的炊饼、点心,腌鱼、熏肉,递到小人儿面前示意用饭。这小人儿用鼻子闻了闻,又一一拿过用舌头舔了舔,当舔到鱼、肉、点心时、顿时眉开眼笑,把炊饼往地上一丢,抱着剩下的食物往地铺上一坐,就开始大嚼起来。吃得兴起时还不时发出小兽般的哼,嗬声,给其他四人看的目瞪口呆,暗咽口水.此时大殿内火已经熄灭了,寒冷异常。两个护院赶忙升起火堆,焦三把地上的炊饼全部捡起来,撕掉粘着灰尘的面皮,用树枝穿成一串,一边架在火上烤着,一边对郑远山道;”大官人,您瞧这小爷,这大冷天光着身子也不嫌冷,见那披风粘着血迹,有气味,嫌脏,宁可光着也不穿。吃东西尽挑好的吃,果然不是凡人啊!”郑远山喝道:”休要聒噪,赶快用了饭食,收拾收拾行囊,尽快进城.” 焦三不再言语,低头把烤热的炊饼分给众人,自己拿着一个炊饼蹲坐在火边,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约能装上半斤酒左右,拔下葫芦嘴闻了闻,顿时酒香四溢。焦三举起葫芦小口抿了一口,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准备再喝一口,酒还未到嘴边,,就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一轻,酒葫芦就被人夺去。抬头一看,就见那小儿左手抓着一块熏肉,右手举着酒葫芦正鲸吞虎饮的往小嘴里灌呢。 不出几息之间,一葫芦酒就空了,眼见那小儿圆滚滚的小肚胀起,满意的用小手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酒嗝,把酒葫芦往焦三怀里一抛,又继续啃起熏肉。焦三呆坐在地上,盯盯看着那小儿大吃大嚼,猛然间站起身来,满脸通红,欲哭无泪的对郑远山大声呼道:”大官人,这酒是您孟冬那天赏给小人的二斤'八仙春酒',小的一直不舍得喝,藏在身边,只是饥寒时喝几口解解乏暖暖身子,如今就剩这一葫芦了,现在全让这小祖宗抢去喝光了,小人看这祖宗不是什么兵主降世,倒是个猪精投胎啊。” 郑远山摇摇头,苦笑道:”好了焦三,莫要与这小儿计较了,等回临安后,吾赏五大坛“八仙春酒“好好补偿与你。” 焦三闻听此话,这才转怒为喜,坐下继续进食。过了片刻,众人进食完毕,纷纷起身收拾行囊,准备进城。郑远山见那小人儿已经吃完食物,用舌头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和小手,嘴里又砸吧了几下,好似意犹未尽。接着站在铺上对着破庙门挺起下身,就见一道白色匹练击射在两丈外的破门上,哗哗作响,尿完后倒在铺上又准备开睡,郑远山不由得摇头一叹道:”莫非真如焦三所言,这小儿是猪精转世不成?真是能吃能睡啊!” 但要急着进城,不能再耽误时间了.郑远山只好来到小儿身边俯下身,用手轻轻拍了拍小儿肩头,对小儿说道:”小哥儿,吾等不知你身世,也不知你双亲在哪,家乡哪里,依昨夜所见,你必不是平凡之人.现你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不如先随吾等进城,待吾等事情办完,再寻你家乡,亲人可好?” 那小儿睁开双眼对着郑远山看了看,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郑远山见小儿对自己不再戒备,已渐有了亲近之感,满意的伸手将小儿扶起,从包袱中拿出一套自己的内衣裤,看着小儿道:''知你天赋异禀,不惧严寒,但赤身裸体毕竟不雅,有伤风化。还是将就些穿上衣裤遮身为好.免得惊吓了别人。''那小儿又是点了下头答应了。郑远山觉得心中甚慰,见衣裤宽大,只能用刀把裤子裁去一条裤腿,又把剩下的那条裤腿裁短,变成条裙子样的东西套在小儿下身,用布条扎住裤腰。上面衣裳也依葫芦画瓢,照方抓药的穿上。穿戴完毕后,又用铺上的棉袍裹在外面,上遮头,下护脚,像个大号襁褓似的用布条扎紧,让焦三过来,缚在背上。几人收拾妥当后,正要出门,就听外面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急促的咯吱咯吱踩雪声,四人紧张的互看一眼,准备上前看个仔细,就听咣当一声,破庙们被推开,夹杂这风雪,从外面闯入一人。 , 花开早:福祸相依四 郑远山主仆四人刚要出门,未料到殿门被外面来人突然撞开,吓了众人一跳。定睛观瞧下,见那闯入之人也在惊恐的看着他们。见来人,四旬左右,光头无冠,头发灰白凌乱的散披在肩,面部清瘦,一脸木讷之相,被寒风吹得通红。双手扶膝张着嘴呼呼急喘。身高约有五尺开外,着一件方心曲领朱袍,系五眼玉带,佩尺长玉剑,朱袍下摆已然被刮扯掉了一块,下面一只脚穿黑漆官靴,另一只脚赤着,正惊慌失措的站在门口那滩童子尿渍里,好不狼狈。 郑家主仆,久居临安,自然是见多识广,打眼一瞧袍服穿戴,就知道门口这位是个高官。心下不免疑虑重重,行动上却不敢怠慢。忙放下手里的行囊,躬身施礼道:”不知这位大人何故到此,请移步殿内,稍事休息。门口哪位官员听郑远山说话是临安口音,不由得心头稍微放松。一边往里走,一边向郑远山问询道:”尔等是何人氏,为何在此,汝是做何等营生的呢?”郑远山回道;”禀大人,下官郑远山,在兵部挂职员外郎,平日里经商为生。前些日受朝廷指派来淮东路采办盐铁,昨日本想进城拜谒淮东路许制置使,怎料没寻到渡船,只好在此野宿一夜。现在正准备进城落脚。” 那位官员听郑远山介绍完后,顿时眼中泪如泉涌,以袖掩面放声大哭,弄得郑远山主仆几人好不尴尬。半盏茶时间,那官员哭得差不多了,放下袍袖,双目红肿的对郑远山道:”汝可是那开平王后裔,富可敌国的郑家大官人吗?” 郑远山忙口称岂敢岂敢,”回禀大人,下官正是那郑家之人。那官员长吁一口气道:”说来愧煞死人,某便是汝要拜谒那淮东路制置使,许国。 话刚出口,便惊得郑远山如坠深渊,面色惨白,也顾不得礼数了,急上前问道;”许大人遭遇何等变故,因何落魄到此啊?” 许国叹道:”自上月到任以来,为防那李全拥兵自重,对朝廷不轨,某便对那李全压制。数次致函与李全,邀之南下楚州会晤议事。谁料那李全傲慢无礼,目无尊上,始终托辞不来。某便继续催邀,逼得烦了,李全半月前才携其夫人杨妙真,大将刘庆福等众部属前来拜谒。席间刘庆福酒后无德,口出狂悖之言,称朝廷对忠义军不公,奖赏之资,南军(指南宋官军)占七八成,而北军(原红袄军即后来的忠义军)只得二三。南北二军,无论曲直,皆罪北军,视忠义军为寇贼。某幕僚章梦先先生亦据理力争,对刘庆福大加驳斥,弄得酒宴不欢而散。李全敷衍某几句话后,就留下其夫人驻楚州,自己带刘庆福诸将连夜返回青州。” 就在昨夜,某闻细报,获悉那刘庆福已经在两日前悄然返回楚州,与那忠义军统领王文信密谋。某猜李全恐怕是要谋反,忙连夜写好书信,准备今早命人速报与朝廷知晓,早作准备.怎料今晨某刚起来理事,那刘庆福与王文信突然率兵包围了官邸,逢人便杀,那幕僚章梦先先生被刘庆福一刀授首.幸亏某的护卫拼死力战,护着某从城墙缒城逃命,费了大半天气力才逃到此处,某的家眷已经全部落入贼手了.想必已然性命不保,那贼兵必然追捕在后,欲杀某已后快.汝也别想采购什么盐铁了,速逃保命吧。” 郑远山听到此处,不禁茫然无措,六神无主.忙道:”大人还是与吾等一起返回临安吧,吾这有几匹马代步,想必跑的也快些,还有吾等众人照应,大人尽可安心,吾等定护大人无恙.” 许国哀声道:郑员外(员外郎官职简称)某受国恩,镇抚一方,怎料办事不力,上负官家(皇帝)天恩,下负妻儿老小,还有何颜面独活于世,只好以死谢罪了。”说罢,解下玉剑(六品以上官员,挂玉剑,佩玉佩)道:”郑员外,托您一事,勿要推辞。”郑远山忙道:不敢.”许国道:”这是朝廷公物,那玉佩已不知丢在何处了,待吾走后,请员外将此物送还朝廷,就说许国,自知罪大,无颜存于天地之间,自裁谢罪了.” 郑远山自是不肯许国自杀,忙百般劝阻,但许国死志已明,最后拔出玉剑抵在自己咽喉,将郑家主仆逼出殿外,用供桌堵住破门,又找了几块破砖摞放在供桌上,自己爬了上去,脱下外袍拧了拧,搭上房梁,结成绳圈状,垫起脚把头套了进去,双脚一蹬砖头自缢身亡。 郑远山在外面正急的来回踱步想办法。听到殿里响声,上前扒门缝一瞧,许国已经吊在空中,急忙让一个护院破窗而入,把许国从梁上解下。及至近前一看,已经没救了。 郑远山主仆对着许国的尸体施了几礼,哀叹了几声,遂把玉剑收了起来,让焦三把孩子解下,自己接过抱在怀中。命焦三和两个护院把许国尸体搭到外面草草埋了。等尸体掩埋完了,四人聚在一起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 焦三道;”大官人,现在进城也没用了,这李全反相已露,竟然敢擅杀朝廷大员,顶头上司。他家娘子来楚州驻守半月时日了,连柴掌柜都没探听出来,消息封锁之严密,想必是早有不臣之心。吾等还是先回青州汇合大家后再做打算吧。”郑远山想了想,觉得焦三所言有理,便道:”盐铁采购虽然重要,但当务之急,保命才是正理,吾等这便速速赶回青州。” 郑远山吩咐两个护院去外面整理马匹,让焦三把孩子重新缚在背后,焦三看着孩子道:”大官人,您瞧这么大动静,这小人儿愣是睁大眼睛从头看到尾,一声不吭,像是看戏,您说该不是吾等真捡了个妖怪吧?” 郑远山也是觉得怪异,看那小人儿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也不作声,四下观望,见郑远山看他,竟小嘴一抿,冲着郑远山面露微笑.这一笑把郑大官人的心都要化了。抬头对着焦三呵斥道:”管他是妖怪,还是兵主降凡,吾都养定了。再者那兵主不也是位魔神吗?比之妖怪不知要凶残多少倍。是祸是福都是命里定数,躲也躲不过。休要再聒噪了,赶快把棉褥系紧,孩子背好,马上回青州.” 焦三臊眉耷眼的道:”得,大官人,怪我多嘴。您和这位小祖宗小的都得罪不起,算我没说,咱这就走。”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啊、啊、的两声惨叫。 主仆二人急将孩子放到地上,夺门而出。就见那两名护院咽喉与胸口各中一箭,双目圆睁,口吐鲜血倒在雪中。小院里已站满了十五六名红巾包头,身披甲胄,手持刀枪的军兵。其中有一杆长枪上挑着一只黑靴,外墙左右各有一名弓手拉弓搭箭对着主仆二人。显然那两名护院是被这两名弓手射死的。 主仆二人那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就觉得双膝一软,吓得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口中大喊军爷饶命。 军伍当中一个矮短精壮,满脸狠戾的人,想是这队人马的队头,用手一指二人喝道:”尔等滚过来答话。主仆二人吓得瑟瑟发抖,半跪半爬的来至那队头跟前。 那队头用手中钢刀拍了拍郑远山的头道:”某家问你,可曾见到一个四旬上下,官员打扮的人啊?穿朱袍,着一只单靴的,尔等如实道来,如有隐瞒,别说某家这刀不答应。” 这郑远山已经被吓得哆哆嗦嗦,体似筛糠,吭哧半天也答不出一句整话来。那军头烦了,提起一脚将郑远山踏在地上,举刀就要剁下。到底焦三还是胆子大些,忙横身挡在郑远山面前,双手作揖,以额触地,叩头如捣蒜的道:”军爷饶命,用手指着废弃的西偏殿道:军爷您要找的那个当官的就在哪里,已然上吊死了。我等刚将其掩埋不久,不信您瞧瞧。” 那队头听闻此言,收回钢刀,扫了二人一眼,便领着两个兵丁,来到西偏殿查看。见那西殿已经坍塌,孤零零立着两跺残墙。里面由残土,碎砖瓦混着积雪隆起一座坟头,看上去好不凄凉。队头以目示意两个军丁上去查看,那两个军丁站在残墙外,用手中长枪往坟头里戳了几戳,觉得扎到了软物,抽出来一看枪尖上有黑色血迹,便冲队头点了点头。 队头回首又叫来两个人,四个军丁进到里面没用多少下就扒开坟头,露出里面许国的尸体。队头上前仔细又看了几眼,发现没错,便伸左手抓住许国发髻,右手钢刀一挥,许国已经身首异处。那队头抓着许国首级来到郑远山主仆身边道,尔等有城不进,为何在这里,又是怎么遇到这死鬼的?” 这时郑远山见到队头抓着许国人头,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两眼一翻,哏的一声就吓死过去。 焦三惊恐的答道:”回军爷,我主仆四人来楚州经商,不想昨夜错过住宿,只好寻到这里将就一晚,今日刚要起身进城,这死鬼就撞了进来大哭大喊。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楚,然后这死鬼发疯似的把我等全赶了出来。我等行李还在殿中,见他疯癫,不敢招惹,就想在殿外先等等再说。那想这死鬼随后关紧房门,半天没有动静。小人好奇,扒门缝一瞧,这死鬼已经上吊自缢了。我东家心善,这才命小人等把这死鬼埋了。等我主仆要进城时,刚好军爷们就来了,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军爷明鉴啊。”说完又跪地,不停的叩头求饶。 那队头琢磨一下,见没什么差错,况且许国的人头已经到手,回去奖赏必是不少,便要放过这主仆二人,收队回城报功了。刚要想说收队回城,忽听一声马嘶响起。见到这院中的四匹马,匹匹精状健硕,价格定然不菲,再看地上昏死的郑远山着装打扮,心中暗道:”这年月一次就能带四匹马出门经商,家中定是巨富,不如就把这二人做了,将这些马匹,财物据为己有,发上笔横财。对,就是这般道理.杀心一起,脸色随之一寒,抬脚将焦三踢倒,用手一指道:”呔,你这贼厮鸟,满口胡言,休要骗诳某家。尔等定是细作探子,前来此处接应这死鬼逃脱,不想被某当场堵住,意图反抗,左右来呀,将这二人宰了,回城交令。 那焦三听闻此言知道也躲不过去了,市井泼皮的狠劲也回来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把心一横,伸手从怀中掏出匕首就准备先劫持了这个队头再寻机逃命。谁也未曾注意,就在焦三被踢倒的哪刻,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从殿后窗翻出,借着雪地掩饰,顺着残墙,蹑足潜踪的摸到了庙门外墙东侧弓箭手的身后。 花开早:是魔是妖 那小小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的摸到东墙外弓箭手的身后,一跃而起,挥拳便击在后脑,随着一声轻微的噗声,那弓箭手连声都来不及发出,已然如烂泥似的瘫倒。此时外面这两个弓箭手早已经松开弓弦,只是一手持弓,一手持箭的在外面警戒,见里面局势已被控制住了,便放松了警惕,谁能成想会有人偷袭。这小小身影正是那个奇怪的小人儿。一击得手后,这小人儿从弓箭手箭壶中抽出一支雕翎箭,又向西侧的弓箭手摸去。西侧的弓箭手听到东面有些响动,侧头往东看了一眼,猛然看到一个小童手握着一支箭正向自己弯腰扑来。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想再细瞧,那小童已经到了身前,弓箭手不由得张嘴欲呼,声音还未发出,一只雕翎箭已然从口中狠狠贯入,透脑而出,死尸仰面而倒,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须臾间两个弓箭手就被这小人儿解决掉。 这小人儿不慌不忙的从死尸手里捡起弓,把箭壶里的箭全部抽出来,搂成一捆,全部摆在墙上,而后手持大弓跳上墙头。院里后排的几个军丁听到后面发出声响,有两个人回头观瞧,见一白衣童子手持大弓,赤脚站在墙头,原先负责警戒的两个弓箭手已然没了踪影,想必是不妙,忙张口大呼。 此刻正是焦三掏出匕首准备动手的时候。那队头和其他军丁听到后面有人呼喊,齐齐转身向后瞧去。焦三看到机会来了,也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悍勇之心一起,一个箭步便到了队头的身后,飞起一脚便向队头拿刀的右手腕踢去。那队头久经战阵,听身后有风声向自己而来,想都不想,就势侧头挥手拿刀往后捅去。焦三从小就好勇斗狠,街头打架经验也丰富之极。见刀来,忙收腿侧身让过刀身,再上前一步就到了队头身后二尺之地,举起匕首扎向队头肩头。队头见刀走空,匕首扎了过来,撤步回刀斩向焦三手腕。焦三沉腕匕首一挡把刀磕开.反手腕往前一递,便朝队头右肋捅去。队头倒转刀身曲肘收刀往下一压匕首,焦三匕首贴着刀刃一挥,卡在刀吞口上,别住刀身,向前一近身抬脚踹向队头小腹。队头左手成拳砸挡已到了近前的飞脚,哪知道焦三力大,这一拳没封出去,拳被震飞,队头向后一个趔趄,险要摔倒。 这时那群军丁分成两拨。一拨奔向小人儿,一拨来支援队头。两个军丁手持长矛对着焦三后背刺去,趁队头立足未稳,焦三收回匕首,一个饿虎扑食撞入队头怀里,抬膝便顶在队头小腹上,痛的那队头大叫一声,松手扔刀,卷曲着身子,在地上打滚。焦三往地下一趴,躲过长矛二次攒刺,再贴地向前一蹿,到了队头身后,转身用左手臂箍住队头脖子,右手匕首抵在后心,大叫住手。 那两名军丁倒也机灵。见郑远山躺在地上刚睁眼苏醒过来,紧跑几步,把长矛一递顶在郑远山咽喉上,也叫焦三把队头放了,两边互不放手,就这样僵持上了。几乎在焦三动手的同一时间,那小人儿手挽比自己还要高些的大弓,搭上雕翎箭,站在墙头对着冲过来的军丁连发三箭,弓弦响处三个军丁便被射倒在地。众军丁被吓得赶忙止住前冲脚步,全都是满脸惊诧的望着这三尺幼童。只见这幼童赤足立在墙头手挽强弓,面露兴奋笑容,小舌舔着嘴唇,用箭指着众人,寒风吹起这幼童的乱发,如嗜血的魔童相仿。 众军丁越看越惊恐,面面相觑,胆小的险些撒腿要逃。其中有个悍勇之徒不信邪,大吼一声,挺矛就奔小童冲来。那幼童笑盈盈的看这那军丁冲到近前,也不发箭,侧身躲过长矛,随后往空中一跃,凌空翻了个筋斗便来到这军丁的头上,手中大弓往军丁脖子一套,随着幼童身子落在军丁的背后,一颗人头咕咚一声便滚到雪地上,一股热血冲天而起,溅得那幼童全身都是血。失去头颅的尸体往前踉跄着又走了几步,轰然摔倒。其他军丁吓得心胆俱裂,发了一声喊就要做鸟兽散。 幼童这时把血发往头后捋了几下,笑的越发得意。往前一纵伸手从死去的两个军丁身上拔下雕翎箭,左右一分,如煞星一般便冲进人群里,身形如电,下手端的是阴狠无比,专往众军丁的下身招呼,中者血流如注,无不倒地惨嚎,血尽而亡.不消片刻,院子里死尸遍地,逃出院外的几个也被幼童用箭射杀,院里剩下的活人都吓傻了。用枪逼住郑远山的哪两个军丁把枪一扔,跪在地上向嗜血魔神般缓步而来的幼童重重的叩头,大叫饶命不止。那幼童站在两名军丁的面前,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把二人扶直,用手摸了摸二人的下巴.双眸冷漠的扫了二人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双拳如电直出,重重击在二人的喉头上,两名军丁顿时双目突出,口中喝喝作响,以手抚喉,身体卷曲成团在地上翻滚挣扎几息后渐渐没了动静。就见瘫在地上的郑大官人张嘴呕了两声,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花开早:是魔无疑 郑大官人被眼前目睹的血腥杀人手段又吓死过去了。 小人儿一脸看不起的表情摇了摇头,背着小手走向焦三和被挟持的队头面前。队头久经沙场,死人见得多了,倒也算镇定。不过惊惧如此年龄的小童竟有这般凶残冷酷的手段,想到一会不知怎么要处置自己,心内不禁也暗自害怕。焦三却是被眼前一幕惊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上下牙格格作响,恨不得此次楚州之行赶快结束,马上逃离这凶煞之地。 小人儿一脸戏谑的看着眼前的队头,大眼睛咕噜噜转着,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队头心想,这次带了两火人马出城追击,现在已经折了两火队伍,外面还有三火队在四处搜捕,想来过不了多时,其他兄弟就会搜到这里。这小童虽然勇力过人,但毕竟年龄太小,气力可能已然不继,不如先安稳住这几人,到时候其他人马过来时再做打算。心下想定,队头开口道:”这位小爷,现在满院军卒都被你杀尽,小的自不是您的对手,不如您几位放过小的,自行离去。小的以祖宗发誓,绝不回城告发。如若还不放心,可将小的绑在庙中,你等再走,如此可好?” 焦三在队头后面听着这话觉得有理,抵在队头后心的匕首悄悄收回,冲着小童喊道:”这贼厮的提议不错,不如就按他说的办,我等还是赶快逃离这凶险之地吧。” 队头听焦三所言,不由心内暗暗庆幸,看来这条命已保住了大半。心中正暗自盘算着,那小童狡黠的一笑,冲焦三眨了眨眼睛,然后双手扶住队头的脑袋,一只手按住头顶,一只手托住下巴。没等队头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双手一错,咔嚓一声就将那队头的脑袋生生拗断。 焦三喊了一声我的娘,直直蹿出去一丈远,全身颤颤巍巍,用手指着小童道:”祖宗啊!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大仙,魔神啊?我主仆究竟造了什么孽遇到你呀?看你这身子骨比我都要壮实许多倍,也不需要我等照顾了,咱们就在这分手吧,各走各的,谁也别牵扯着谁了.小童对着焦三瞪眼哼了一声,提起拳头作势欲打,吓得焦三抱这头就跑。 小人儿也不理会与他,转身走到郑远山躺身之地,把郑远山从地上扶起,在人中按了几下,又抓了把雪往脸上搓了搓,一会功夫这位郑大官人缓缓睁开二目,茫然无神的看了眼前的小童几眼后,张开大嘴,两眼一翻,又要再次晕倒。 就听小人儿一声大喝道:”挺住,再晕过去,我可就把你和这院里的死人一把火都烧个干净了。”郑远山闻听此言,双睛顿时定住,嘴唇颤抖,带着哭音的说道:”吾保证不会再晕了,倒是你这小人儿好生神秘,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虎狼手段,天气如此寒冷,赤身裸体也不畏寒。加之食量惊人,酒量奇大,定非凡人。你究竟是哪里人氏,父母又在何处,又因何独身一人落到此处啊?” 那小人儿见郑远山这么一问,不由得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左右摇甩大声嚎叫道:”莫要问了,想到这我就头痛欲裂,好生憋闷,只想动手发泄。” 郑远山忙道;”好,好,吾不问便是了。吾到过不少地方,却从未听过你这般奇怪口音。细细听来与山东,河北、口音倒有些相似。吾等本要回转山东,想必你家乡也在这几地之中,不如先随吾到青州,待安顿下来后再替你打探父母下落如何?” 那小人儿一摆手道:”得了你也别费劲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来到这之前,我就记得当我第一次睁眼时,自己便躺在一个蛋中,身上插满了管子,置身在一座四周站立着巨大的人兽雕像,摇摇欲坠的大殿之中。殿外面火光冲天,地动山摇,随即蛋壳慢慢合上,飘了起来。我醒着时蛋壳里就浮现各式图案字符,各种声音语言往我脑子里灌输,直到我都记住了这些东西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睡着时就有管子扎在我身上输着液体,所以根本就不觉得渴和饿,就这样不知飘了多久才来到这里。只知道在蛋里我从一尺之身,长到现在这身高。落地后就遇到那几只恶狗想要吃我,不知为什么,一见恶狗攻击我,就觉得兴奋异常,脑里怎么想,身体就怎么动,没几下那几只恶狗就被打发了。可能是这里的空气过于浓郁,有些不适应,我便晕睡了过去。醒来时就看见你们几个人了。” 郑远山只听得目瞪口呆,半饷也琢磨不明白怎么回事。转头扫了一圈也没看见焦三,不知被这小孩吓得躲到什么地方了。心想这个杀才抛下主人不管了,我独身一人,该如何是好啊?” 这时那小孩又问道:”你们几个人,查没查看哪个蛋壳?见没见着一个灰色箱子?---郑远山赶紧往后院一指道:”都在后院藏着呢。还有昨日黄昏在河滩上找到的天降之物也放在一起了。小童欢喜的一跳,连叫了几声好,对郑远山说道:”带我去看。说着就直奔后院跑去。 郑远山在后面跟着来到藏物之地,用手指给小童道:”就藏在那堆雪坡里。 小人儿跑过去用手扒开雪坡外面的积雪,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翻了几翻,把那只灰色箱子拎了出来,用手在箱子把手位置下几个方块形状的东西上按了几下,就听啪的一声箱子打开了。只见箱子正中放着一个银手镯,四面摆着十二个铜色圆锥型**状的东西,都嵌在同样形状的暗格中,下面一捆和箱子长度一样,小指粗细像箭杆一样的东西,非金非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用一根亮银般的丝线缠着。箱子上盖挂着一张放着金光的无弦怪弓,弓身中部呈弧形,中间有方孔,两端垂直角下来,两边各有挂钩。小童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把里面银手镯取出,原来竟是个一拳宽的护腕,嵌在暗格中,从外看去误以为是个手镯,上面刻了一个面目狰狞的三眼怪兽,三只眼分别镶嵌着红,蓝,绿,三块猫眼大的宝石,诡异无比。 小人儿把护腕套上,用力握了几握,调到合适位置戴好,合上箱子又送回原处,掩上伪装之物,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后,这次满意的拍了拍手,转身对郑元山道:”忘了问你现在是什么年代?是那个皇上在位?” 郑远山疑惑的眨了眨眼回道:”现在是大宋嘉定十六年十一月十九日,吾等现处淮东路楚州城外。” 那小童想了想呵呵一笑,自言自语地道:”原来是南宋啊!好时候啊!这下可有好玩的了,光是打仗就够打上他几十年了。我倒要看看那蒙古人有记载上那么厉害吗?” 郑元山听他疯疯癫癫的这么一说,心里暗想,肯定是魔神下凡无疑了,别人听到蒙古人三个字就心胆俱寒,千方百计的躲着,这孩子倒是兴致盎然,哎!身边有这么个魔神跟着,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吾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呢? 花开早:各怀鬼胎 郑远山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焦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探头探脑的望向二人这边.见郑远山安然无恙的还活着,这才迈着小碎步过来,郑远山抬眼看见焦三过来了,满肚子的惊慌、无助、憋屈、顿时化作怒气发作出来。跳着脚,用手点着焦三的鼻子破口大骂道:”狗杀才,竟敢丢下主子生死不管,自己却先逃命了,往日吾待你不薄,今日生死之间,为何做下此等不顾忠义之事,是何道理?” 郑远山越骂越气,越骂越凶,口沫横飞喷的焦三是满头满脸。 焦三也被骂急了,哭跺着脚道:”大官人,您也忒不讲理了,小的从伺候您开始到现在,可曾做过对不起郑家的事?可曾偷奸耍滑过?以前的事不提,单说这趟随您来淮东,焦三鞍前马后的伺候您,可有过怨言?可把事搞杂过?”别的不说,就说您昏倒了,两个护院被杀,小人可曾撇下您不顾?就是被贼兵环伺,刀剑相向时,小人虽也畏惧,但为了您的安危,行险与那队头拼死一搏,最后侥幸制服那贼厮,用他来做要挟,这才保住性命。要不然,你我主仆还能站在这?早就去了阎王殿报到了。” 郑远山骂完焦三后,气已经消了一大半。本来开始也就是打算拿焦三出出惊吓之气,也不是真要责备与他。谁想越骂越激动,情绪可就不受控制了.听到焦三这么一辩解,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但为了面子,还是硬拿着主子派头道:”你这狗才还在那巧舌如簧的诡辩,吾来问你,这满院贼兵都已身死,无甚危险了,那汝方才为何丢下吾独自跑了?” 焦三涨红着脸,努着双睛道:”东家,您没看见这满院子人的死状啊?您不也是被吓昏过去了吗?小人也是一样怕啊!用手一指那小童道:”小人见他提拳过来要害我,身不由己的就开跑了,再说小的如不顾及您安危,何不一走了之,还返回来看您做甚?” 被焦三这么一问之下,就见郑大官人低着头,双手互搓着,期期艾艾的对焦三讪笑道:”嗯-嗯-这个、那个,嗯-嗯-好了,好了。焦三啊,都这时候了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嘛。做事吗,有时候就得要忍受委屈不平,甚至责难困苦,要不然日后怎么可能成大事呢?现在你这不也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郑家还得有很多大事,是要靠你去办的,(此的念做地)从你入府到现在,吾一直是把你看做是左膀右臂的。(此的还是念做地)这次对你也是吾故意而为之,考验你的(此的继续念做地)。焦三恭喜了,你通过考验了,回临安后吾必重重厚赏。好了去收拾准备一下吧,吾等这就上路,再也不能耽搁了.耽搁久了恐怕又生变故。” 这番话,直给焦三听得目瞪口呆,脸上忽阴忽晴,变幻不定.心中暗自揣摩感叹道:”这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硬把没理说成有理了。到了最后我这主告这么就变成被告了?偏偏我还无话可说,那朝堂上的各位老大人们可个个都是进士及第出身,学问比大官人大了去了。那岂不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可都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却对金国、西夏、蒙古、这帮蛮族没用呢?得了,这些朝廷的事可不是我等这种小民去操心的,还是抓紧逃回青州是道理。想必!焦三对郑远山道:”大官人,您可别怪小的粗陋,小的不知东家的良苦用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您在此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郑大官人这时矜持的挺了挺胸,双眼专注的望着天空,看都没看焦三一眼,潇洒的挥一挥袍袖道:”去吧。--是,小的这就去。 焦三躬身倒退几步,转身就要去往前院,身子半转时,顿住脚步,随口问道:”东家,如若这次平安回到临安,您准备赏些什么给小的啊?”--”哦,这个嘛--金银肯定是少不了你的。若是真能平安回到临安,就是给汝讨个浑家又如何。” 焦三闻言,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急转身扑通一声就给郑远山跪下了,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道:”大官人您天恩,小的这等出身,长相,自打懂事起,就不敢奢望能讨到浑家了。但有大官人您做主,这事十成十的没跑了。我老焦家总算是能延续香火了,小的往后必定已死报东家大恩呀!”说完又冲着郑远山磕了几个响头谢恩。 郑远山哼了一声道:”就这点出息,莫要啰嗦磨蹭了,速去整理吧。”焦三不敢再啰嗦了,答应了一声,就直奔前院收拾行囊去了。 郑远山略理了理袍服,遂向站在旁边蹲在地上玩雪的神秘小童招手道:”来,你随吾也快走吧,早早脱离这凶险之地,免得再生变故。” 小童从地上站起来,拍掉手上的雪,蹦蹦哒哒的跑到郑远山的身边,举起小手牵着郑远山的大手,抬头嘻嘻一笑道;”好吧,咱们走吧。” 郑远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小童的笑容,身体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不想了,牵着小童的手就往前院而行。到了前院见原来拴在廊下的四匹马,跑走了一匹,还剩下三匹了.焦三正在一匹马前装着东西,见郑远山和小童到了身边,一边忙乎,一边对郑远山说道:”大官人,现在吾等不能从来路返回了,昨夜天降奇物的声响,今天城里肯定派人查看。上午可能是兵变,没人顾得上,现在都是午后了,就说不定了.还有那追杀许大人的追兵,断不能只有这一路,八成其他的追兵还没搜到这里,吾等还是从这前行,等确定无追兵时再绕回驿道如何?” 郑远山道:”此法可行,就这么办吧。哎!可惜那两名护院却是要暴尸于野了,回去怎么向其家小交代啊?” 焦三道;''大官人,小的已经将那两位哥哥挪到殿里停放,等我等安然脱离此地后,寻个时日再回来,把尸骨收拢好带回临安厚葬.至于这两位哥哥的家小,大官人您也只能多给些抚恤安家费用了.''郑远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今这条件,也只能这般处理了.好了!你收拾完了吗?''焦三忙回道:”收拾完了,我等这就启程吧。 焦三说完牵出匹空马,请郑远山先上马,自己把驮着行囊的马系在另一匹空马身后,自己走到空马前也准备扳鞍上马.站在一边的小童一把拽住焦三的衣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抬头问道;''我呢?” 焦三,畏畏缩缩的道:”小祖宗,您这身手谁能挡得了?天下之大您想去哪就去哪吧.我与东家和您同行,倘若遇上贼兵,怕是扯您后腿,变成累赘呀!'' 小童也不理他,转头望向郑远山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郑远山面色古怪的看了小童一眼,忙避开小童的目光,转头对焦三道:''焦三,不如先把这小人儿带上,等到了安全之地再安置他可好?”焦三慌不迭的跑到郑远山马前,压低声音道:”大官人,知道您昨夜就想认下这个魔神当义子,可是您今天瞧见了这小童的凶残手段,还有那种种异于常人的行为,岂是正常人家的孩童?怕若是带回家里,会给家里惹来塌天大祸呀!” 郑远山初次见那小童模样,本极是喜爱,一门心思的认定了这个义子.可是今天看到小童的所作所为后,自己由惊异变成惊吓,再转为惊恐和惧怕.再听到小童对自己身世的描述,更加的相信这小童绝不是什么神仙下凡了,反而倒是和焦三说的魔神妖怪更加贴近了.对认这小童为义子的心是越来越淡了.但把这小童孤零零的遗在荒郊野外,良心上却也说不过去,毕竟若不是这小童出手,自己和焦三现在是什么下场都不好说. 焦三见东家犹豫不决,迟迟不下决定,不禁急的跳脚大叫到道:”大官人,莫非您真要认了这个小祖宗当义子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咕咚一声响,见那小童从刚才怒目相向转瞬变成满脸泪痕,悲痛欲绝的跪在雪地中,浑身颤抖,情真意切的对郑远山大呼道:''蒙大官人垂怜,开慈悲之心,施昊天之德.不嫌小人顽劣粗鄙,今日肯收我这孤苦之人为子,小儿日后必孝顺双亲,友爱亲朋,为郑家延续香火,光大门楣.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大礼参拜.''说完这话,以额触地,咚,咚,咚,对着郑远山实打实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焦三看着这一出,是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面色惨白,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小童,又回首看看郑远山.只见此时的郑大官人,跨坐在马上,手捋短髯,头仰向天,闭目微笑,两滴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一阵“恶风“袭来,刮散满院的雪花,掀起大官人的衣袍,飘然欲飞.直似谪仙人般要离地飞升. 焦三看这情况不对,马上又大叫了两声大官人,才把郑大官人叫醒。 大官人不悦的狠狠瞪了焦三一眼,转头又满面春风的对跪在地上的小童,温声软语的问道;''你方才称呼吾什么呀?这小童闻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答道:”父亲大人.'' 郑大官人从打娘胎出来活到现在,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郑家买不起的东西.直到成人后才知道生孩子这事还得靠自己亲历亲为,钱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管用了.平生最恨别人在背后议论他无后.最是看不得同辈,同侪,携妻抱子其乐融融的画面.这时再次闻听小童脱口而出的父亲大人这四个字,顿时觉得天气也不冷了,满院的霜雪化作流泉正在融化.自己躺卧在翠谷之颠,手端仙浆玉露,周围彩凤鸾鸟齐飞,面前仙女翩跹起舞.端的是四肢百骸无不舒坦,三孔七窍通泰无比。 郑大官人急匆匆从马上跳下,大步来到小童身边,伸臂一环,一把就将小童从地上抱起,对着小童狠很亲了几口,仰天大笑道:''吾儿不必多礼,爹爹这就带你回家.''言罢,看也不看焦三一眼,抱着小童自顾自的向马匹走去.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把焦三看的都傻了,呆了片刻,焦三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对着自己甩手就狠狠扇了两嘴巴,暗怪自己嘴欠.这时见郑远山抱着小童要上马,赶紧哈腰,满脸谄笑的伸出双手,对着那小童道:''小官人,小的来抱您,可别累着大官人了。 小童抬起头转而奶声奶气的对焦三道:''不,我让爹爹抱,不让你碰.郑大官人听了,又舒服的一阵肝颤。转脸对焦三大喝道;”对,吾儿自有老爹来呵护,不用你费力了.''说完将小童先行举坐到马上,然后自己才扳鞍认蹬上了马,瞥了焦三一眼道:”蠢材,还不赶快起程,磨蹭什么?''说完,打马扬鞭自先去了。 焦三一脸委屈的看了一眼前面的背影,哎了一声!也上马跟在后面出了庙门右转向西而下.就见那小童从郑远山肩头探出头来,冲着焦三做着鬼脸,焦三也只能在马上点头哈腰满脸陪着笑回应。 那小童做完了鬼脸,忽然张大口,对着焦三一顿一顿,无声的说出了几个字,焦三看那唇形,心中暗暗琢磨了一阵,突然脸色变白,浑身颤抖,心中不由得阵阵突突,原来那小童嘴里对焦三喊的是~~~我~会~记~得~你~的.六个字. 焦三不放心,忙打了跨下坐马几鞭,紧紧跟在郑远山的马后,偷听着二人对话。就听前面传来郑远山的声音道;''儿呀,汝以后要学会礼貌.不要动不动就呼:尔,俺,咱,洒家的字眼,那是下等粗俗之人的称谓。像吾等大户之家有身份的人,见人要称:尊驾、先生、官人、私下里就随意了。对平辈要自谦,在下,愚弟,愚兄.对老者要称丈人、公、翁、大父、对官长要称大人,或是姓加官职。称天子谓管家、大家、天家、吾儿都记下了吗?” 小童回道:”爹爹,孩儿记下了。咦!爹爹,我又饿了---好好,吾父子快些走,等找到客栈,村舍就有吃的了,吾儿暂且先忍一忍。” 郑大官人又继续教导道:”儿呀,见到女子可千万不要称“小姐''啊,当心她们挠你,要称娘子或小娘子,记下了吗?” 小童道:为什么不能称“小姐''?他们是猛兽吗? 郑大官人答道:”不是猛兽却比猛兽还要厉害凶残百倍,千倍,小姐是对不良女子的称谓,千万要切记。”---哦,知道了爹爹.对了爹爹,今天我吃的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呢?儿以后能天天吃吗?”---儿呀,你吃的是熏肉,这不稀奇。等回临安后,有的是好吃的等着吾儿呢。别说区区熏肉,这天下的美食只要吾儿想吃,就是连吃几辈子,为父也供得起呀!---”爹爹,我们家很有钱吗?”嗯,---也不算多有钱,一般的富足之家吧。”不算有钱是多少钱?”--嗯,为父也记不清是多少了。总之`--大概--差不多--能买下少半个临安城吧。” 嘻嘻,有爹真好!”--儿呀,回到家里后要孝顺娘亲,不可惹她生气、伤心。要称如夫人为“小娘”.嗯,孩儿记下了。 ”爹爹,您给孩儿讲讲临安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吧。”----这临安城里可是包罗天下所有的美食啊!肉羹,果羹,炒菜,蒸菜,糟卤酱熏菜,鲜货果品,山珍海味,凉的,热的,荤的,素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无所不有啊!”--哦,爹爹,方才那个熏肉是怎么称呼的?”--儿呀,刚刚教你就忘记了?称熏肉为大人。 那熏鸡呢?”--熏鸡叫“小姐''酱鸭子呢?叫郎君。哎、哎、诶!不对,不对,说反了。”应该是,郎君叫鸭子,小姐称娘子。哎!又错了,让你这孩子绕糊涂了。应该是这么称呼------.爹,快点走,儿真的太饿了。-----------好,好。” 花开早:雌雄大盗一 郑远山父子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无一答,的说着闲话,纵马前行. 焦三在马后听着真切,脑袋里转了转,打马紧赶了几步,凑到郑远山父子马旁道:''大官人,小的见您喜收''麟儿''也是欢喜万分啊!小官人天资英武,又聪颖非凡,如“人中龙凤'',日后必是要为郑家光宗耀祖的。小的先给东家贺喜了.郑远山笑呵呵的道:''同喜,同喜,老爷有赏。”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钞,看都没看就递给了焦三。焦三接过纸钞一看数目,一张脸马上笑的像花一样,慌不迭的在马上打躬作揖。见大官人高兴,焦三暗想乘热打铁,趁这功夫得好好巴结一下这“小魔神'',省的以后找我麻烦,我还是真惹不起这小祖宗。 焦三忙又对着郑远山父子道:''大官人,小官人,如今已然是父子了,总免不了要和外人打交道的,怎么也得给少爷起个威风响亮的大号呀?总不能到那都叫小官人不是,也不方便呢?” 郑远山点了点头,''嗯,言之有理,待吾好好想想-----,郑和?--不好,不好.阴柔了些,郑义?--也不好,像下人名字。哎!到底叫什么好呢?--吾姓郑,夫人姓郝,--郑好?--这郑好么太俗了,这--这-倒是比较让人头痛啊!''大官人,郑好这名字是俗了点。您看,好字不如叫豪字怎么样?郑家有豪杰、豪强、豪雄、这有多么赫亮?” 嗯、嗯、不错,不错,你这小厮儿不错,就叫郑豪了。''嘿嘿,为主分忧就是小人份内的事,东家夸得小人都不好意思了。少爷这名字您看可好?郑豪,豪哥儿,以后家里上下就都称您豪哥儿了。” 那小童想了想道:''不错,郑豪这名字好,我喜欢。但叫我豪哥我更喜欢听,哈哈哈。爹爹我有名字了,我叫郑豪,豪杰的豪,豪哥的豪。焦三你很不错。爹爹,回去后给焦三娶个好看点的婆娘,也给他老焦家改改种,生个好看点的娃。嗯,我儿怎么说就怎么办,爹都依你便是。焦三,还不快谢过少爷。 焦三现在是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赶紧在马上,满脸谄媚的做磕头状。口中不停的道:''豪哥儿果真是天上“观世音菩萨身边的金童''下凡了,慈悲普渡啊!小人愿往后,世世代代都伺候您啊。”---哼!''你方才在庙里,不是说我是“魔神妖怪'',“灾星''下界的吗?怎么现在就变成金童了?” 豪哥儿,您别往心里去。小人有点傻,没读过书,满嘴胡咧咧,不管是魔是神,总之豪哥儿您不是凡人就对了,天生就是了不起的人。”嗯!这还差不多。记住了,以后就叫我豪哥,这个我爱听。”是,是,小的记住了,叫豪哥儿.''--蠢材,叫豪哥把“儿''字音去掉,懂了吗?”--是,豪哥,小的懂了。” 主仆三人打马西行,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见四周仍无一人,逐渐放松了紧张心情.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看到一条东西相向的土路,焦三对着郑远山:道:''大官人,小的看现在差不多安全了,不如就顺着这条土路往东边的驿道绕回去吧?” 郑远山点首示意,拨转马头,上了土路,奔着东边就下去了。焦三在后紧紧跟随,半个时辰之后,主仆三人,终于上了驿道,不禁心情大好。 郑远山低头看了一眼,依偎在怀里睡去的郑豪。回头对焦三道:''终于可以回青州了,吾等快马加鞭往北去,吾记得再往北小半个时辰,就有一个村庄了,吾等到那借宿一夜,好好休息,明早养足精神再启程。说罢,催动胯下快马,溅起一路雪泥,绝尘而去.焦三在后也催马紧紧跟随。 二人刚跑了两刻钟左右,就觉得这大地微微颤抖。目力所及,就见前方一条黑线横亘四野,从北往南正对着二人扑来。二人惊得三魂出窍,茫然无措.胯下快马也惊的一阵长嘶,人立而起,把三人掀翻在地,落荒而去。 郑豪反应神速,从睡梦中马上醒转。坠马瞬间,在空中转身,一脚蹬在郑远山大腿上,将他父亲卸力,横移着落在雪地上。焦三可没这么好的命,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那边郑豪赶快跑到郑远山身边,伸手把他父亲扶起来,满脸关心的问道:''爹爹,摔着了吗?赶快活动活动,看看身体有什么不妥之处?”郑远山心里一阵感动,暗叹道:”有儿子就是好啊!” 依着郑豪的话,活动活动了身体,觉得除了大腿有点痛之外,其他别的地方都没有不适之处.遂对郑豪摆了摆手道:''为父无碍,快去看看焦三如何了?” 郑豪点头称是,迈步来到焦三身前,俯身见焦三呲牙咧嘴的哼哼不起,显然这下摔得不轻。忙伸出手把焦三从地上拽起来,转到身后,帮焦三捶打着后背。焦三咧着大嘴哭嚎道:''豪哥真是仁心、仁义啊!,小的可受不起,您可折煞小人了。小人身子不打紧,前面不清楚是什么队伍,大官人、豪哥、自家们(我们)还是快逃吧。” 三人见马也惊跑了,只能互相搀扶,踉踉跄跄的往来路回奔。刚没跑出几步,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转头一看,就见一队十来骑骑兵,俱是一人双马,头包红巾,身披软甲,携弓带箭,各提刀枪的从后追来。三人见骑兵来了,料想也跑不了了,索性呆站在原地不动,如待宰羔羊,任凭发落了。 这十余名骑兵成扇形包抄,待围住三人后,当中一骑越众而出。马上端坐一名黑瘦军汉,三旬左右年纪,双目晶亮,塌鼻,阔口,面相平平无奇,若没着戎装,倒极像个农民.这名骑士围着三人转了两圈,伸手中长枪,指着郑远山问道:''尔等是何人?为何要逃啊?”--郑远山颤抖着身体,牙齿打架,磕磕绊绊的回道:''回军爷,吾乃临安商人,到青州经商。途径此地,不料遇到大军,马匹受到惊吓跑了。吾等也是惊怕过度,慌然失措,不明究理之下,也只得想先保命逃离此处了。那骑士又细细打量了三人几眼道:''尔等可有路引文书?” 郑远山伸手往怀里摸了摸没有。又转头看向焦三,焦三两手一摊,苦着脸,带着哭音的道:''军爷呀,路引文书都在马上包袱里呢,这马惊跑了,小的实在是拿不出来呀!” 骑士闻听此言大喝道;''尔等身份不清,拿不出证明,空口白话,让某如何相信?来呀将此三人绑了,押回军中,细细审了再行发落。”吩咐完,从旁边马上,跳下两名骑兵,拿着绳索过来就要绑人。郑远山和焦三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不已。 小郑豪却是站在一旁,嘴角上翘,脸上露出兴奋之情,冷眼看着两名骑兵走近。这时候就听蹄声如雷,大军已经到了近前停住,就闻一声暗沉雄浑的牛角号起,一骑从阵中冲出,--高声喝道:''赵必胜因何停在此处,挡住大军去路?大帅震怒,尔速速回话。 叫赵必胜的那名骑士回转马头答道:''禀虞侯大人,请复大帅。有名商贾主仆三人来路不明,正要绑了回营审问,故而挡住大军去路。小人这就让开道路,请大军前行。” 未等那名虞侯开口,就听一声粗豪的声音叫道:''尔等甚是荒唐,为了几个贱民就敢挡住大军前进之路,岂有此理,马上宰了,勿要耽误时辰。”话到人到,一匹黑马冲到跟前,马上那人挥起马鞭,劈头就给赵必胜脸上一鞭。顿时那赵必胜脸上,从额头到下巴泛起一条血印,随即鲜血涌出。那赵必胜忙用手捂住伤口,嘴上不敢出声,只是眼中隐隐含有怒意瞪着打他之人。 那人一鞭抽去,却是看也不看赵必胜一眼,催马就向郑远山三人撞来,吓得要绑人的那两名骑兵飞身滚向两旁躲了出去。郑远山看着那匹高大黑马堪堪撞到身前,两眼一闭,暗叫道:”吾命休矣呀! 花开早:雌雄大盗二 郑远山正闭目等死,却未感觉到马撞到身上,倒是听到一声战马的悲鸣。接着又是一声暴喝响起,睁眼一瞧,郑豪正双手叉腰,挡在在他的身前。 那匹黑马踉踉跄跄,横向倒着碎步,堪堪跌倒.马上一个巨汉、环眼、狮鼻,巨口、青白色的一张大脸,唇上无须,颌下一寸钢髯,如海妖夜叉相仿.头带铁盔,身着黑色扎甲,身披大红披风,正双手使劲的勒住战马。待战马勒住,那名巨汉瞪大了双眼,口中喝道:''这小娃娃好生怪异,尽有如此身手胆量?''郑豪盯着对方,小脸上带着诡异笑容说道:''军爷,这天下你谁都可以动得,但要动我的家人,小子我可不答应.''你要是再动手,下次伤的可不是马眼,而是人眼了.''心里头却暗想,我得好好保住我爹这张“长期饭票''要不然,我以后吃谁去? 马上那名巨汉,被郑豪这句话给气的哇哇怪笑,''好好好,小崽子够狂,某家这就送你一家上路。”说完,伸手从得胜钩上摘下一条丈二长的马槊,催马挺槊直奔郑豪刺来.郑豪见马槊堪堪及胸,轻轻侧身一闪,让过槊刃,急探双手抓住了槊杆.马上巨汉见马槊被抓住,想也未想,双手一抬,把马槊高举到空中,刚要用力挥马槊,想把郑豪甩了出去。没等马槊挥出,郑豪身在空中,双手松开槊杆,缩身蜷腿,对着巨汉电射而出,及至头顶,出腿如鞭,狠很一脚就蹬在巨汉的大脸上,巨汉撒手扔槊,痛呼一声.仰面栽倒马下.郑豪不等巨汉起身,双脚一点马背,跃至空中屈膝,对着地上仰躺着的巨汉前胸砸去,咣的一声闷响!地上巨汉的胸甲,被郑豪的双膝砸的顿时凹陷下去,那巨汉惨嚎一声,双目圆睁,跟着一口鲜血喷出.郑豪不等鲜血沾身,侧身一滚抓起地上马槊槊头,往前一递,便顶在了巨汉的脖子上.这次交手,兔起鹘落,转瞬之间,巨汉就被这黄口小儿重创在地。 四周一片静寂,鸦雀无声----- 众军将,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战场上勇将,虎将见得多了,就是这地上被打倒的巨汉,身手虽然不及他兄弟夫妇二人高强,但在军中那也是公认的猛将啊!,这小童赤手空拳,一个照面就撂倒了一个猛将,这还是人吗? 郑豪根本不理会众人的惊异反应,示意郑远山和焦三两个人赶快到自己的身边来,郑远山和焦三见郑豪动手,早已经吓得瘫坐成一团,那里还有力气站起来,见郑豪得手后示意,只得强撑精神,向着郑豪爬去. 这时围在周围的军将们,也反应过来.各操兵刃对着三人狂呼乱喝,让郑豪放了巨汉。郑豪轻蔑的一笑,对着周围军将叫道:''我与父亲俱是良民,来此处经商,本不想惹事。奈何遇到大军,避之不及,马匹被惊走,实在拿不出来路引凭证来.被那赵将军要押回军营盘问,我等也自认倒霉,无何异议.接着看了一眼正躺在地上,闭眼倒气的巨汉又说道:''这恶贼,罔顾人命,上来就要伤我等性命,忒也没道理,逼我迫不得已,动手伤人.现在此贼在我手上,若要想保住他的性命,散开道路,让出三匹马,放我父子,主仆离去如何?'' 众军将面面相觑,没人敢拿主意,放不放人僵持间,就听人群外围一声大笑,''好狂,好武艺的童儿啊!随着话音落地,人群纷纷散开道路,一匹高大的青鬃战马,鞍辔鲜明,离郑豪三丈外停住.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面庞瘦削,棱角分明,脸色微黑.薄嘴唇,三绺短髯,虬眉直鼻,最特殊的是一双怪眼,又大又圆,精光四射,好似蜂睛,头戴金盔,身着铁甲,朱红罗袍是半披半挂。身材高大健硕,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左右亲卫环伺,众将相护.背后一杆大纛旗迎风招展,大旗左侧绣写,大宋保宁军:右侧绣写,领承宣使,节度使等几个字,中间绣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来人正是原来的绿林大盗,现在的保宁军节度使李全。 李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巨汉道:''二哥,''这回你这脸可是丢到家了,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给打成这样?实在是有损军威啊!''躺在地上的巨汉,正是李全的亲二哥,李福。 李福没好气的道:''三郎,你别笑我,这小贼怪的很,招式奇诡、身形如电、力气又大、下手是又黑又狠。你要是不信,你过来试试?''李全傲然一笑道:”二哥,吾纵横北地十余载,“铁枪李全”谁人不知?那个能敌呀?'' 郑家主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枪李全呀! 那李福却白了李全一眼,小声嘀咕道:''我那弟媳你就不是对手.''声音虽小,可周围寂静无声,听的还是很清晰。 李全脸色暗红.急忙大声喝道:''好了二哥,休要乱语,吾等还是从速进楚州与娘子汇合,莫要坏了大事。再伸手一指郑豪道:”那小儿,吾暂且饶尔等不死,快快把人放了,然后随吾进城。待查明身份来历,确是清白人家,自会放了尔等。如若不从,尽可杀掉吾兄长,但尔等的下场可要想清楚了。” 没等郑豪开口,郑远山听到暂时能保住性命,心里暗想,能多活一会是一会吧!赶紧对郑豪道:”儿呀,快快把将军放了,李节度是何等身份之人?自是一言九鼎、说话算话的。岂能失信于人,对吧,李大帅。” 李全在马上看了郑远山一眼,讥笑道:”你这厮倒是油滑,好了,快快放人,随吾进城。”郑豪想想,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只能依着他爹的吩咐,把马槊一丢,和他爹与焦三走到一旁,等着发落。旁边围着的军丁奔出两个人,上前把李福从地上搀扶起来,搭到马上,等进城后再医治疗伤。李全命人空出两匹马供郑家主仆骑乘,周围自然有人押送监管。 随即李全一挥手,纵马跃出,大军紧随其后,向楚州开拔。一个时辰后,大军已到运河岸边,运河里大小几百只船正停泊在岸边,等待着接送李全大军入城。其中一艘艨艟巨舰已经把踏板搭在岸上,船首上站立着一员女将,手搭凉棚,正往大纛旗方向观望。李全这时也看到了女将,紧催战马几鞭来到岸边,甩镫离鞍跳下马来,大步赶到船上来到女将面前站定。四目相对,二人俱都微微一笑,女将伸手理了理耳边发髻,又替李全整理了一下衣袍,轻声的道:”官人一路辛苦了。” 李全轻挽女将手腕柔声道:”夫人也是辛苦了,若没有夫人坐镇楚州,这次行动如何能这般顺利呢。”相公过誉了,你我夫妻何必客气,还是先进城详谈吧。”李全点了点头,转身与夫人并肩进入舱内。 郑家主仆三人,也被军丁押上了其它船只,随着大军往楚州城进发,主仆三人心里打着鼓,不知进了城后是吉是凶。 花开早:雌雄大盗三 渡船渐次到达楚州城下,抬头见楚州城墙,高约五丈,城墙上碉斗林立,布满一应守城器具、守城兵士各执兵刃,来回巡视,戒备森严。 在城门外,城内一众守将、官员、恭候在岸边迎接李全。船停靠岸,李全夫妻下了船,欢迎人群中当先闪出一名三旬左右,全身戎装、满脸凶悍之气的军将,急步上前,到了李全面前,抱拳施礼道:”末将刘庆福,恭迎大帅莅临楚州,请大帅移步城内歇息。” 李全点了点头低声道:汝这次事办的不错,但一会还得委屈你一些,少不得要演出苦肉计给朝廷看,知道吗?” 那刘庆福阴狠的一笑道:大帅,末将早有准备,夫人已将一切谋划教给末将了,请大帅入城吧。”李全拿眼扫了一圈迎接人群高声道:”城内兵乱刚刚平息下来,来不及休息,尔等随我一同进城议事吧。”说完跨上随侍卫兵牵过的战马,当先打马入城,其他诸将、官员随在马后也鱼贯入城。 功夫不大,李全及众人到了制置使行辕门外,下了马,率众人直奔行辕大堂。一路行来,所见沿路到处都有火烧、厮杀的痕迹。显然当时状况非常惨烈混乱。李全对此等景象毫不为意,进入大堂,转过帅案后,当中踞案落座,夫人落座在下垂手,其他下属则在两厢站定。李全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本帅半月前在青州收到急报,说楚州恐有急变,先遣夫人率刘庆福,秘行到楚州暗中查看应对,又恐夫人这边如遇变故,身单力薄人手不够,力有未逮。故本帅又调集五千兵马,星夜来援。顿了一顿又道:”夫人,请把此次变故与众将详细道来。” 这夫人就是号称,梨花枪法,天下无敌的,“四娘子”杨秒真。---其枪法被明代戚继光编到《纪效新书》一书里,对其枪法推崇备至,公认此枪法为当世第一。偏偏这杨妙真不但武义绝伦,还生的貌美如花、行为端正、心思缜密,深受部众爱戴。自从与李全成婚以来,这十年间,夫妇二人同心合力连败金军,又收编其他义军,使实力急剧膨胀,势力的扩大,也导致李全夫妇渐渐有了独霸淮东,与金、宋、两朝分庭抗礼的野心。已然与另一股抗金义军,河北的彭义斌部貌合心不合了。故夫妇二人亲手布置了这场楚州之乱的大戏,就是想借机试探宋廷与彭义斌的反应,以便再做下一步的准备。 杨妙真冲丈夫额了额首,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自从那许国月余前到任以来,就处处压制,刁难我北军。南北二军之间有了摩擦纷争,不论对错,只责难北军,袒护南军。朝廷所发奖赏,十之七八给了南军,我北军却只能拿到剩余的二三成,这淮东路那是吾等与金狗,一场场浴血奋战得来的,只盼归顺朝廷后,能摘掉这盗匪响马的污名,好堂堂正正的为国效力。众位兄弟你们说是也不是这个道理?”两厢众将闻听此言,群情激奋。纷纷振臂高呼,有的已经骂出娘来。 杨妙真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将平复下情绪。接着又道:”怠慢我北军还是其次,毕竟当今陛下对吾等还是信任有加的,这点委屈还是受的起的,那南军是朝廷的正规军,难道我北军就不是了吗?南北二军不都是称忠义军吗?我北军将士也不用为这些委屈而轻视了自己。” 李全接话道;”夫人所讲俱是道理,北军将士切不可因此而仇视南军兄弟,罪在上级,不在尔等的袍泽,今后还是要共同为朝廷效力的,都记下了?”众将叉手齐声允诺,必尊大帅将令。李全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夫人继续讲下去。 杨妙真继续说道:”前些时日大帅接到密报说,南军近期行动调遣异常,楚州恐要生变,故命我带刘将军火速赶到楚州一探虚实。南军统领王文信将军因忠于朝廷,赤胆报国。平时看不惯许国分裂打压忠义军的作为,故暗中留心观察许国动向,前日接到许国密令,让南军暗中包围北军,意图发动叛乱,王将军为报国恩,不愿从贼作乱,故密与刘将军计谋。事起仓促,不得以刘将军在今晨率先发难,平定叛乱。那许国在乱中縋城逃跑,其家小与幕僚也全部丧身火海。幸得上天眷顾,那反贼许国被逼无路,畏罪悬梁自尽。如今叛乱已经平定,下一步作何打算,还需大帅示下:” 李全轻了咳一声,问道:”众将,尔等可听清了此次楚州之乱的来龙去脉?”众将齐声答道;大帅,吾等都听清楚了,那许国阴谋叛乱,全仰赖大帅虎威与夫人谋划得当迅速平叛,实乃朝廷之大幸啊!” 嗯,很好。李全转头对随军参赞道:”立即修书两封,一封上奏朝廷,一是:据实禀明许国叛乱一事。二是:忠义军现在有吾节制。三是:请朝廷速派新的制置使到任,统领淮东之局。 另一封给彭义斌部,只有一条,就说许国叛乱已经被平定,其所辖各部皆由吾来节制,书信写好后拿来与吾过目,听明白了吗?随军参赞忙躬身称是。 接着李全手拍帅案怒喝一声道:”刘庆福汝可知罪否?” 刘庆福赶忙出列跪倒,以额触地道;”大帅,末将不知何罪之有啊?” 李全一阵冷笑道:”许国与其幕僚虽然罪大恶极,但罪不至殃及家小,但便是有罪,也自有朝廷发落。汝虽平叛有功,但谁允许汝纵兵劫掠,火焚官衙,乱杀无辜啊?如此行事,岂不坏了我军名声吗?” 刘庆福答道:”大帅,当时场面混乱,那许国的卫队又拼死抵抗,弟兄们杀红了眼,实在是收不住了。是末将治军不严,乱了军纪,末将甘愿服罪。” 李全闻言道:”念你平叛有功,故:饶尔不死,自行下去到辕门外领五十军棍,降职两级,汝可心服?” 刘福全道:”末将心悦诚服,愿受责罚。” 李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下去,自领军法去吧。” 这时随军参赞已将书信写好,呈给李全过目.李全阅后没有发现什么差漏,加盖了节度使大印,命人快马加急送往临安、河北恩州两地。这些事处理完后,李全夫妇又赶往忠义军驻地,安抚南军将士,命刘庆福与二哥李福、王文信分领马、步、水军。夫人杨秒真总领全军。 忙碌到掌灯时分,李全夫妇才回到下榻之地歇息,梳洗完毕,摒退了下人,夫妻二人换上宽松的家居便服携手坐到塌上。 李全轻揽杨妙真入怀,低头道:”夫人啊,这厢事情处理完后,为夫就得赶回青州坐镇。毕竟那是咱们的根基所在啊,楚州这边还得靠你维持,别人为夫是委实不放心啊!”现在楚州大局刚定,下面的军心还摸不准,也不知道朝廷和彭义斌那边的反应。你我夫妻分驻青州、楚州两地。扼守南北水路要冲,进可攻,退可守、互为应援。趁现在好好准备,厉兵秣马,发展势力,蒙古、金国、宋廷、都不是能长久靠得住的。只要手里有兵,咱们才能在这乱世站稳脚跟呀,到时候不管倒向那一方都能让人高看一眼啊!若是机会来了,保不齐咱们也能像那宋太祖黄袍加身,最不济也能成为一方诸侯,到时候你我夫妻也能永保富贵荣华了。” 杨妙真抬起头,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道:''相公志向远大,为妻必鼎立支持,从前因吃不饱饭,金狗待我汉人如牲畜残害,迫不得已才揭竿而起,敌军皆污我等为盗、为贼,可这天下那个不是由盗贼手段得来的?相公不必太过操劳,为妻纵使豁出性命也要助相公成就大业。” 李全深情的望着妻子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就是得不到天下失败了,你我二人下了地狱也要做一对贼夫妻。”杨妙真目中含泪,素手轻捻李全颚下短髯道:”有相公这句话,为妻纵死也知足了,可是你我成婚十载,到现在还是无有一子半女的,就算是挣下了这锦绣江山,这大好基业又传给谁呢?'' 李全黑脸微红,往下贴近妻子的面庞,嘿嘿坏笑道:”夫人说的极是,不如咱夫妻再切磋几百回合,不放过一丝机会,为我李家延续香火啊?”杨妙真玉面生春,杏眼含情的腻声道:”马上马下夫君都不是我的对手,这闺中谁又怕个谁来?”烛光一熄,满室春意。 花开早:雌雄大盗四 云收雨罢,李全夫妻二人躺在塌上,扯着闲话。 李全忽拍了一下脑门对杨妙真道:”夫人啊,为夫今日快到楚州时遇到一个怪童,这小儿也就四五岁的年龄,竟然一个照面就把二哥给制住了,就是你我二人三五招内,也不见得能拿下二哥吧?你说这事怪与不怪?” 杨妙真和李全皆是武艺大家,对习武之事之人最是感兴趣,听丈夫提及这个来路不明的怪童,不禁兴趣大增,忙让丈夫细细说明此事。李全就把郑豪与李福交手的细节经过都与妻子讲个详细明白。 最后杨妙真问道:”现在怪童父子等人押在何处?”李全回道:”待天明后,唤个人来问问,把怪童提来见你便是,夫人早些歇息了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醒来,夫妻穿戴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后。李全便唤来一个亲卫去问明郑豪关押之处,问清地址后,午时就把人提到大军校场来面见夫人。亲卫领命下去办差。 却说郑家主仆三人当日被押进楚州后,一队军丁把三人解到离制置使行辕不远的一座院子里.原来是一座车马行,是专给行辕和各衙门提供车马服务的,郑远山见被押到这里,顿时满腹疑惑,忙向旁边一个押解的军丁询问道:”这位军爷请了,敢问这是何处啊?为何不把吾等押解到州府衙门呢?” 那个军丁没好气的答道:”尔等乃是大军抓获的,关地方衙门何事?待审明了尔等身份底细,没事自然放了。如果有事,那就该归那管就由那管,明白吗?'' 郑远山又问道:''那军爷吾等什么时候能被提审哪?''那军丁更加不耐烦,白眼一翻道:”你这厮着实是废话多,今天城里闹兵乱,上官们那有空审你们几个小零碎,先老实关几天吧,什么时候上官们忙完了,才能搭理尔等.'' 郑远山听这军丁一说,不禁是愁容满面,忧心如焚,暗想;这趟淮东之行真是个苦难之旅啊!” 随即三人便被推进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在门被要锁上的时候,郑远山叫住了锁门的军丁,陪着笑脸道:''军爷吾这手绑着不方便,麻烦您帮吾拿点东西可行?就在我怀里,劳驾了。''那军丁半信半疑的把手伸进郑远山怀里,摸到了一叠纸,暗道;''爷爷也不怎么识字,拿本破书有什么用?''往外一掏,定睛一看,不由得眉开眼笑,心里乐开了花。 别看这货,字不认得几个,但是交子却是认得的.神态马上从傲慢变成了恭敬,低头含胸的问道:''这位先生不知是何来历呀?这些钱钞准备作何用处啊?'' 郑远山见军丁神态是前倨后恭,知道钱钞起作用了.也赔笑道:''军爷,吾实在是来淮东经商的商贾,阴差阳错的就被抓了.实在是冤枉啊!见军爷您面善,是个好人.吾现在身上就只剩这些身外之物了,无他,只是想请军爷帮吾等买来些茶饭,吾三人一整天都水米未进了,还请军爷您受累了。”那军丁嘻嘻一笑道:''好说,好说,助人乃方便之本吗,这点事不辛苦、不辛苦,只是这钱太多了,也用不了这些啊?'' 郑远山呵呵一笑道:剩下的就当做军爷的辛苦费了,勿要推辞,请军爷笑纳,但请军爷多买些酒肉来,吾儿有怪病,无肉不下饭啊!''军丁忙道:''这点事不算什么,先生太客气了,请稍等,某去去就来.''说完锁上门,一溜小跑去外面采办酒食去了. 郑远山见军丁出门了,这才转身往身后的一张草席挪去,那焦三已经仰躺在一堆柴垛上,双目无神的望着房顶,郑豪则趴在焦三的肚子上直哼哼.郑远山靠坐在草席上,对郑豪招招手道:''儿呀,饿了吧?先忍忍。为父已经托军丁去采办酒肉了,很快就能送来,莫急,来到爹这来.''郑豪听他爹说酒肉很快就到,马上来了精神,从焦三肚皮上一跃而下,屁颠屁颠的就扎到他爹的怀里,连声说道:''有爹真好,有个有钱的爹是大大的好啊!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装孙子,敢情好处是真不少啊!'' 郑远山被郑豪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点着郑豪鼻子问道:''儿呀,你小小年纪怎知如此多事?说话有时又像个大人,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呢?''郑豪摸着自己瘪瘪的肚皮,叹了一声道:爹,儿子不是跟您说了吗---在那蛋里,儿子只要是醒着,就有各种图案文字往我脑子里灌,想不学都不行.就现在这世界上的知识,对儿子来说不值一提。---”什么?世界是个什么东西?” 呃---”世界就是个蛋,你不动,它也转。哎!说的太复杂了,爹,世界就是这个天下.'' 哦;爹听懂了,”那么儿呀,这天下的知识对吾儿都不值一提,那吾儿难不成真是神仙下凡吗?”爹,您要是这么理解也成,对于现在的天下人对比我来的地方讲,把我说是神仙也不为过。'' ''那吾儿知道的这么多,学究天人.为何有时却对这礼数、风俗、谈吐不怎么在行呢?'’哎!爹爹呀,郑豪手拍这肚皮道:''儿子我知道的太多,学杂了,这些知识我得慢慢捋一捋呀,满打满算我才掉下来两天,那有时间梳理呀.''焦三这时候有点歇过乏了,听郑家父子谈话有趣,不禁插话道:''那豪哥您是神仙,今年贵庚了?''这个呀,如果按现在算我还有几天就四岁了,如果按我来的地方算,得差不多----嗯,几个月吧.'' 啊!焦三和郑远山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舌头都快收不回去了,惊、怕、喜、愁、忧、五感交织。焦三用手指着郑豪,瞪着郑远山,大着舌头,磕磕绊绊的说道:”大官人--人,豪--豪--豪哥岂不是住--住在--大罗天里?天上一天,地--地上一年啊。” 郑远山也好不到哪去,张口道:”虽然没-没-阿舅-阿舅-那么夸张,但不是天-天仙,也是地-地---地仙啊!”那岂不是和开朝时的陈抟老祖一样吗?焦三如是惊呼道。”郑远山紧搂着郑豪又哭又笑,向天喊道;各位祖宗啊,你们睁眼看看啊,不孝子孙以后就不托祖宗的福了,以后吾就托儿子福了,祖宗啊!''焦三则趴在地上,抓着郑远山的小腿大嚎道:“豪哥呀,大官人哪,老爷啊,以后就是打死小的,我也不离开郑家了,这次赚了,赚大发了呀!” 这时候出去给郑远山采办酒肉吃食的军丁回来了,手里拎着东西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屋里面传来阵阵哭笑声,惊的军丁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摔到地上,走到近前,顺着门缝往里一瞧,瞬间军丁就被屋里的情景感动哭了,只见中间那个小童,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双目呆滞,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眼角无声流下.他爹绑缚双手双臂环抱着他,仰头向天高喊着祖宗,笑中带泪,泪中带悲.地上的仆人双手抓着主人小腿,痛哭流涕,声嘶力竭.宛如一家子---女主人死的早,丢下幼儿由男主人独自抚养,奈何科举考不上,万贯家财又被骗,千亩良田,巨院豪宅被恶霸强占,大过年债主纷纷登门,弄得男主人无一粟果腹,无一棉挡寒,怀中幼儿深染重疾,无钱医治,当单衣的路上,又被强梁捆住,抢走衣裤,万般无奈,只能抱着爱子,站在悬崖边上准备与爱子纵身一跃,了却残生,家中唯一的忠仆抓着主人,死死慰留.不肯撒手。 被感动的军丁,拭了拭眼泪,对着屋里颤声道:''先生节哀,吃食买来了,还热着呢。” 屋里的哭声瞬间止住,三双绿油油的目光射向门外,军丁哆哆嗦嗦的打开门锁,在门外把吃的放到屋地上,愣愣的看着三人,空气凝固片刻,突然三人各使出轻功绝技,八步赶蝉、梯云纵、一苇渡江、如三撇惊鸿般的飘到门口,地上一支蒸鹅眨眼间,就被硬生生分尸六块,惨不忍睹。暗黑的屋里只剩下瘆人的牙齿和骨头的摩擦声,夹杂着六道在食物上扫来扫去的绿光,让人不寒而栗。 门外的军丁飞快的将门锁上,抖着颤音向着门里正大嚼特嚼的三人问道:”几位方才原何如此悲哀呀?” 三人嚼着鹅肉,含混不清,异口同声的道:”唔(饿)的呀。” 咣当一声,军丁卒! 花开早:雌雄大盗五 主仆三人吃饱喝足,困意涌来,眼皮一耷,沉沉睡去。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三人纷纷醒来。 郑豪从他爹肚子上爬起来,走到昨天放吃食的地上,伸手翻了翻,一个油纸包里还剩几块卤豆腐干,”哎!虽然是素的,也总比没吃的强,好歹也算个菜啊!” 他爹和焦三也醒了,郑远山捋了捋短髯道:”儿呀,今天想吃点什么呀?”郑豪回道:”儿不挑,只要是肉就行,对了爹,你身上还有钱吗?昨天好像都给了那军丁了。” 郑远山道:”放心,那些钱够那军丁挥霍一年半载的,他这几天还能接着往这送,谁不想抱个有钱人的大腿,靠个长期饭票。如果他知道咱郑家来历,现在让他给咱们当护院仆人他都答应。”爹,你狡猾,我喜欢。” 哎!这两天渐渐让你这个小人儿带偏了,粗言俗语越来越多了,有失身份啊!“得了爹,咱老郑家最风光的老祖宗,老两口是一个卖油的,一个种瓜的,什么身份呢?人前您绷着点,没外人还绷着,不累啊?” 爷俩正斗着嘴的功夫,门开了,昨天“死”过去那军丁又来了。军丁腰间别了两个酒葫芦,手里提着个三层漆花大食盒进了屋,未说先笑,朝郑远山一低头,哈着腰道:”大官人,昨夜可睡得好?吃的好?饭菜还算可口?” 郑远山心里暗想,怎么一夜之间连称呼都变了呢?。随即呵呵一笑道:''多亏军爷照顾,吃的好,也睡得好,日后若能脱身,定当重谢呀.敢请军爷,尊姓高名啊?” 军丁连连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大官人客气了,小人姓钱,叫方圆,别人一般都叫我的诨号,不怎么叫大名的.''哦,军爷名字富贵之极啊,好名字.那冒昧的请教一下,军爷诨号是怎么称呼呢?”铜板,别人都叫我铜板------啊!哈--精致实用,精致实用.''大官人夸奖了,请先用饭吧,这是城里最大的酒肆一品梅楼厨子按临安的口味刚做得的,趁热吃。” 铜板说完从腰上扯出一个包袱皮铺在地上,打开食盒,从里面陆续端出、羊肉馒头、油炸夹儿、香螺脍、八糙鹅鸭、银鱼炒鳝、酒鲜蛤,四个菜,两样点心,和两套精美餐具。铜板又摘下腰间的两个酒葫芦摆到郑远山面前,恭敬的道:大官人,这是汾州的名酒甘露堂,您尝尝。‘’郑远山不敢动筷,迟疑的望着铜板,这军爷什么意思?”呦,大官人您可别折煞小人了,担待不起啊,以后就叫小人铜板。”嘿,看我这白长了两只大招子,还不如抠出来,甩在地上当泡踩了听个响,来大官人,我给您把绑绳松开,活动活动手腕,过过血。您和少爷先慢用,小人和这位哥哥到外面去吃。”吾说军-----铜--啊,”话未落地,铜板已经拉着焦三出了门。 郑远山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郑豪,迟疑的问道:”儿呀,莫非这是最后一顿饭,吃完后就要杀了吾等?”爹爹,你想多了,四个字,钱、的、力、量、赶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父子二人吃完,等了一会,铜板和焦三勾肩搭背的从外面就进来了,焦三看到东家父子用完餐了,忙蹲下身子收拾起来,铜板满面春风的拿手挡住焦三,嘿嘿一笑道:”三哥,不用你动手,哥哥有事,小弟代劳。”说完从焦三手里抢过活就忙开了。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也不点破。看着这两个人你争我抢的表现。 看看要收拾完了,外面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到了门口停下。咣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名军官模样的汉子走了进来,四周环顾了一下,最后目光停在郑豪的身上,咂了咂嘴,一脸不信的道:”这样的小娃娃怎么可能一招就把福帅撂倒了,中邪了吧。” 军官用手一指郑远山道:”带上你的儿子跟老子走,大帅和夫人要见你父子,休要磨蹭,若惹恼了大帅,当心你的小命不保。”说完也不等郑远山反应,转身出门就走,外面进来两个军丁,看铠甲要比普通的军丁要精良不少。一边一个架起郑家父子就往外拖。郑远山现在已经是历经磨难,生死无畏了,自打遇到这个现成的儿子后,两天来是惊吓抱着恐惧,害怕拉着颤栗,**是一个连着一个,酸爽至极了。害怕的极致就是愤怒,只见大官人双臂一挣,晃开架着自己的军丁,推开拖着儿子的小兵,抱起郑家的公子,傲然而立,仰望苍穹。恍如易水河畔的荆轲,手握鱼肠的专诸,名士之高洁,如泰岳之奇松。看的焦三和铜板心里暗挑大指,罢了,不愧是簪缨名将之后.有如此主翁,夫复何求.大官人如虹的气场,镇的在场的众军兵是目瞪口呆,脑中纷纷涌出几个字-----发癔症得治。” 郑远山抱着郑豪,在众军兵的押解下来到忠义军大校场,空旷的演武场上李全夫妇在众将的簇拥下,骑在马上正互相交谈着,见满脸悲壮之情的郑大官人,怀抱着一个三尺稚童,如慷慨赴难的义士向场中走来. 杨妙真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迎面而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又转头用目光问询李全,意思是,难道就是这么一个小人把李福给一招撂倒吗?李全看着夫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满怀着狐疑,杨妙真打马来到二人近前,转了两圈.看着眼前的郑豪,衣衫褴褛,光着脏脏的小脚丫,胖胖的小脸蛋上满是泥印,还挂着两条清鼻涕.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正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让人又怜又爱.再看郑远山一脸忠厚老实之相,这对父子怎么也瞧不出有任何怪异之处,杨妙真是打死也不信这个小童能把穷凶极恶的李福一招制服.转回头道:”官人,你是和二伯在玩笑吗?这小娃娃怎么可能出手伤人?官人莫要愚弄妾身了.'' 李全苦笑道:''夫人啊,为夫怎能愚弄与你,若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能信这事啊.''杨妙真晃了晃头,真是觉得匪夷所思,往前一探首,凑近郑豪面前,柔声的对郑豪说道:''娃娃莫怕,告诉姑娘(宋朝称姑姑为姑娘,女儿为娘,现在日本称呼多源自宋代).你真会武艺?昨天的那个将军是你打败的?'' 郑豪咧着小嘴,带着甜甜的笑容对杨妙真说道;''姑娘真好看,真香,长大了我也要娶姑娘这样的娘子.”郑大官人心里一紧,暗叫,妖精啊!” 杨妙真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的美貌,但碍于身份地位和高强的武艺,除了自己丈夫和贴身的几个侍女在闺房中夸赞过,很少有人敢当面夸赞自己的美貌,现在这话从一个童子嘴里说出,觉得是万分受用,不禁对眼前这个小人好感大增,心中的母爱本性就要泛滥.口中忙道;''这孩子尽胡说,姑娘老了不好看,还是你这小哥俊秀,长大以后肯定能娶到比姑娘貌美百倍的娘子.''不,姑娘是豪哥见过最好看的,谁也比不过.''这孩子小嘴真甜,真会哄人开心,来告诉姑娘,你到底会不会武艺?'' 郑豪瞪着天真无邪的一双大眼摇着头道:姑娘什么是武艺啊?我不知道,也不会.''真的?嗯,真的,'' 身后的李全一皱眉,暗想,这小儿怎么睁眼说瞎话,真是妖孽.''旁边的李福可不干了,跳下马来,几步就走到杨妙真马前,对杨妙真急吼吼的说道:”弟媳莫要信了这小童的鬼话,多少人在昨日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今天这小童源何撒谎,我来证明给汝等看.''说完劈手就向郑豪当胸抓去,郑豪呲溜一下就从他爹怀里掉了下来,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攥在手里,一边哭嚎着姑娘救命,一边扭着小屁股就往杨妙真的马后跑,李福一把抓空,气的大吼,转身就往郑豪身后追来,郑豪借着身矮,战马挡住众人视线,偷偷抖手,一石子打在马的腹上,战马吃痛,一声悲鸣,撒开四蹄就向前蹿了出去,好巧不巧的和追郑豪的李福撞在一起,就见李福身子在空中大喊,''我又着了这小鬼的道了,''落在地上声息全无。 杨妙真急勒住受惊的战马,慌慌的跳下马来,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李福一眼,急忙弯腰抱起哭的快要断气的郑豪,一边轻轻的摩挲郑豪的后背,一边柔声的哄着郑豪道:”豪哥儿莫怕,姑娘信你,有姑娘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莫要再哭了,又掏出手帕替郑豪搽干眼泪。 豪哥伸出双手搂住杨妙真的脖子,啪的亲了一口杨妙真,暗道:''嗯,真香!又抽抽噎噎的对杨妙真道:”姑娘真好,对豪儿比娘亲还亲.'' 说完把脸贴在杨妙真的脸上,又扭了扭被抱在怀中的身体,啊!好大!好软!好温暖!''杨妙真被郑豪小胖脸蛋一贴,端的是心里都化成了水,就像是抱着自己亲生的一样,一股做母亲的幸福感抑制不住的油然升起.看着呆如木鸡的郑远山道:''你父子二人家乡何处,做什么营生的?” 花开早:雌雄大盗六 郑远山对着杨妙真深施一礼道:''回禀夫人,小人家住临安桃花关,姓郑,在下本名伯义,字远山.今次带小儿郑豪与家仆到淮东做生意,不想因贪路程,前夜错过投宿迷了路,不想昨日好不容易找到了驿路,却偶遇到大军,由于马被惊跑了,拿不出路引文书,吾主仆三人就被军爷给押到楚州城了.''郑远山是不敢把蚩尤庙这段经历讲出来的,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段要是讲出来,我主仆三人估计就得凶多吉少了.'' ''临安郑家?那尔与开平王郑王爷是什么关系?''回禀夫人,郑远山抱拳向天一礼道:''不才正是那郑王之后.' '哦---杨妙真与李全对视了一眼,二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杨妙真冲丈夫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真是临安郑家,失敬、失敬了,不知郑大官人此次到淮东做何生意啊?'' 得知郑远山身世,杨妙真言语间不知不觉就改了称呼,这大宋境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有几个不知道郑家分量的?回夫人,在下此次到淮东准备置办些盐铁,''顿了一顿,郑远山偷偷扫了一眼李全夫妇,见他夫妇二人面现些许喜色,心中暗暗有了打算.别看这郑大官人老实憨厚,为人随和,平日一副得过且过,万事随缘的样子,但在商道一途却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察言观色乃是经商之本,身为巨富之家,日过万金的大当家岂是白给之辈?郑家历经九代,能在大宋历经二百余年不倒,却买卖越做越大,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周旋,分析时局利弊,商业得失,对郑家来说就是如同天天要吃饭睡觉一样的正常.迅速的在心中分析一遍当下淮东的时局,郑远山打定了主意,这趟楚州磨难看来是要有回报了。 郑远山向李全夫妇深施一礼,面带诚恳,恭谨的说道;”在下虽身在临安,但大帅和夫人的威名,却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尊伉俪不愿北地汉家受那金狗暴政凌虐,不顾生死举三尺青峰,揭竿而起.百战沙场,浴血抗金.十年间肃清北地,赶走鞑虏,北迎王师,携淮东之地完璧归于朝廷,功高盖世.有尊伉俪这擎天双柱,实事吾大宋之幸,百姓之幸啊!''郑远山这番话讲完,李全夫妇二人听在耳中是好不受用,虽然俩夫妻统帅着千军万马,属下部将无数,俱都是出身村野,粗野率直,怎能会有这种谈吐.接触到宋廷派来的官员,倒是个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但奈何这帮子饱学之士,圣人之徒,从心眼里就瞧不起这帮草莽出身的泥腿子,尽是些尖酸刻薄,冷嘲热讽之语,如若不然,这次楚州之变也不会发生这么快.怎会有像郑远山这样身份的人夸赞义军. 李全夫妻现在正为扩充实力而招兵买马,兼并其他各路义军忙碌,粮草辎重最为紧缺,宋廷给的那点赏赐如杯水车薪,根本跟不上扩军的速度.要不然李全也不能为了六块盐场与把兄弟张林翻脸,刀兵相向.现在李全手上掌握了淮东最多的盐场和兖州的铁矿,占整个宋廷的盐场的十分之六七,铁矿的十之二三,这个个都是聚宝盆.奈何这么多资源却不能当饭吃,北方连年战乱,十年九荒,地都没人种了,最为缺粮.这夫妻俩为了粮草是发愁的夜不能寐.如今见到郑远山这个传说中世受皇恩,手眼通天的皇商,无疑是久旱逢甘霖,看到了希望,欣喜异常.现在也顾不上郑豪会不会武艺的真假了,能获得源源不断的粮食安定军心,膨胀势力才是正理. 杨妙真对郑远山道:''郑大官人,如此尊贵,竟被吾等手下之人慢待,真是罪过.望大官人恕罪,千万不要介意,左右来呀,下去查查是谁将大官人拦截关押的?查明后将为首之人斩了,给大官人赔罪.''身后的卫士自然知道是谁,但那是大帅下的命令啊,谁敢现场打脸?只好找个替死鬼吧.其中一个卫士上前趋身道:禀夫人,是那前锋斥候营的队头赵必胜干的,属下这就前去处理,请夫人稍待.'' 郑远山忙伸臂拦住卫士道:''夫人不可,那队头只是履行职责,并没有为难在下及家人.望夫人还是绕过那军汉吧,无需再多伤性命了.'' 李全道:“这个赵必胜实在可恶至极,险险的害了贵客的性命,看在大官人求情的份上,暂且饶了这厮狗命,重打五十军棍,让他以后长点眼力见,下去办吧.''这赵必胜先前被李福抽了一鞭,现在又被李全打了一顿军棍,本来是履行职责,却无端的当了替罪羊,心里就暗暗恨上了这兄弟俩人,也为日后李全的下场埋下了伏笔.此事暂且不提,杨妙真怀抱郑豪,看着郑豪的一身打扮,不由得起疑,这样的大富之家,怎么一个堂堂的少爷会有如此寒酸的穿戴呢?''遂请郑远山到行辕详谈,郑远山也有心与李全夫妇进一步接洽,推辞了几句后,就亦步亦趋的随夫妻二人前往行辕。 一行人到了行辕,进入二堂,分宾主落座,有下人奉上茶点,杨妙真打趣的对郑远山问道:''郑大官人是簪缨名门之后,钟鸣鼎食之家,可小官人为何不在家中享福,大老远的跟着您一路颠簸受苦啊?穿戴如此寒酸可怜,如一乞儿.真想不出是大富人家之子啊!'' 郑远山不疾不徐答道:''回夫人,吾郑家九世单传,当年先祖随侍太祖登西岳与希夷先生(陈抟老祖)论道手谈,希夷先生以《易龙图》为太祖测算出这大宋天下之兴衰,以《先天图》为先祖测算出九世后,郑家必有异人出.郑家先有先祖保太祖成就基业,后有郑家后人扶大宋将倾之大厦.''太祖深信不疑,至此二百余载,历代官家对吾郑氏一门俱是厚待有加。'' 喝了口茶,郑远山又道:''吾妻临盆时梦兵主蚩尤入怀,天现红光入室,吾儿出世后,即眉心中有青色火焰胎记,食量奇大,无肉不欢.力大无穷,不畏酷寒,不喜着衣,多好多厚的衣服穿不到两天就撕扯的不成样子。久而久之,吾等家人也就听之任之,随他去吧。年岁越长,小儿越是顽劣不堪,三天一大祸,五天一小祸,麻烦不断,甚是让人头疼不已.''在家中除了对在下还有些敬畏,其他长辈对他俱是娇宠异常,那还能舍得去管,怕他惹祸,无奈近期每次远行,只能把小儿带在身边管教约束了。倒是小儿见到夫人后却是难得的乖巧异常,实在出在下意料之外。久闻大帅、夫人之勇武传奇,为当世豪杰,乃天上七杀星君(张奎)桃花星君(高兰英)下凡,拯救大宋百姓余水火.怕是吾这愚儿见到大帅尊伉俪雄姿被镇服住了.''说完,郑远山端起茶盏又喝了口茶,双目平视,不卑不亢。 李氏夫妇和郑豪三人,先是听得半信半疑,后面又听得是又惊又喜,继而是深信不疑.那个年代没有几个人不信鬼神的,李全夫妇也不例外,虽说他夫妻就是靠着编天选之说拉着红袄军起家的,但随着这些年队伍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对自己编的鬼话也渐渐信了,这时又听到,太祖、陈抟老祖、蚩尤的大名、又闻自己二人是天上两位星君转世下凡,岂能不信.尤其是陈抟老祖,在唐宋两代就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活神仙的代名词,整个天下莫不推崇备至.李全联想到郑豪在昨日的表现,走到夫人身边看到郑豪眉心处确是有个天然的青色火焰胎记,夫妻双目一对,流露出又羡慕又遗憾的表情。 郑豪看着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心下不禁也暗叹道;''我这个爹不简单啊!撒起谎来---稳如泰山,面不改色.不去说书实在是太可惜了!看来这老实人要是骗起人来,是一骗一个准呀,以后我可得小心了,郑家这么有钱该不会都是这么骗来的吧?'' 花开早:雌雄大盗七 李全夫妇这时已经被郑大官人唬的晕头转向,说什么都是深信不疑了.杨妙真道:''看来这豪哥儿确有異稟,恭喜大官人有后如此了,日后豪哥儿必是人中龙凤,天下英雄.哎!''吾和夫君出身寒门,起于草莽,从小就受尽苦难,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求,年长后又天天在沙场上刀头舔血,不知哪天就性命不保,拼杀多年,虽然挣到眼下这个份上,可是连个香火都没有,如今看到大官人,世代富贵,钟鸣鼎食,又得此麟儿,实在是羡慕不已.''老天如此不公,这人与人真是没有可比之处啊!''说完不觉眼圈一红,暗自垂泪. 郑豪在杨妙真怀里,伸出小胖手一边给杨妙真檫着眼泪,一边操着奶音道:''姑娘莫哭,豪儿以后保护你,谁要欺负你,我就灭他满门,我让我爹天天给姑娘买肉吃.姑娘莫要再哭了,看你哭,豪儿也要哭了.''几句话说完,杨妙真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对丈夫说:''这小人真是兵主转世,人那痛往那戳,怎么这么招人痛.''捧着郑豪小脸蛋狠狠的亲了几口,渐渐止住了哭泣,拿出手帕攒了攒泪痕,柔声的对郑豪哄道:”豪哥儿,姑娘是见到你这小人开心的哭了,豪哥儿先到后堂梳洗一下,漂漂亮亮的再出来让姑娘抱,吾和你爹爹要说些正事,好吗?''郑豪乖巧的点了点头,冲着郑远山叫到,''爹爹,豪儿去洗澡了,出来后您要给豪儿买好多好多香肉吃.''郑远山额首道:‘’好、好、吾儿快去吧,为父答应你就是.'’随即父子二人狡诈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阴阴一笑。 郑豪被下人抱到后堂洗漱,二堂上李全夫妇与郑远山两厢对坐,李全开口道:郑大官人不知此次到淮东来,生意可还进展的顺利?如有困难尽管开口便是,本帅必会鼎立相助的.''郑远山在座山欠了欠身道:''大帅,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受朝廷指派到淮东收盐二万担,粗铁五十万斤,盐以三倍粮食换之,铁石用绢三千匹换之,前几日便到了青州,安排了几路人马到附近盐场,铁矿去寻找接洽采购盐铁的门路,底下伙计说在这淮东路地面上,只有许国制置使和大帅尊伉俪做的了主,在下寻思这许制置使到底是朝廷派到这淮东路的最高长官,便又从青州折返回楚州先来拜会许制置使,疏通下关系,拜会后再返回青州拜见大帅,进行实质详谈.谁料想三日前夜迷了路,慌不择路,不辨方向之下巧遇大帅,如今楚州出现如此变故,尊伉俪又俱都在此,也许这就是天意,看来这场缘分是躲也躲不掉的喽.“这郑远山不愧是商人本色,不知不觉就把价钱压下了一小半,逐起利来,浑然就把这几日的惊吓抛在脑后了. 李全夫妇对视了一眼,暗道这郑家也是够黑的,欺我夫妇是军旅之人,不识这盐铁物价吗?市面上大都是四五倍的价格换取盐铁,到你这就剩三成了,顿时面色不悦的道:''郑大官人,历来这盐铁都是四五倍之价,汝如今既见到本帅,自不用考虑出货问题,只要吾吩咐下去,从出货到运货汝都不需要操心,汝只负责验货、检斤、付款即可,只是这价钱得涨涨,汝看如何?''说完一双凶睛怒盯着郑远山. 郑远山这时已经恢复到平日那个纵横商道,指点江山的大东家身份了,只要是谈生意,讲到利益就没有怕过的.迎着李全灼人的目光,淡淡的笑了笑道:''大帅不必发怒,虽然这天下盐铁十之六七都在北地,但南方却也不是那么紧缺,四川的井盐,沿海各州府的海盐,就是这楚州的盐城矿盐倒也是够用了,至于铁矿,兖州出的铁石,每年也不过二十余万斤,,邢、磁、徐、燕山等产铁丰沛之矿又大多在金国和彭义斌大帅的手中,而南方尚有信州铅山场、抚州东山场和弋阳县、上饶等矿,也是将将够用了.''反观北地战火如荼,地早就荒了,不管是金狗、蒙古人、还是我大宋义军、各国百姓都是要吃粮的,虽然现在各国敌对,互相争伐,但没有了粮草,还拿什么打仗?中原之地的盐铁以市面两倍价格的粮食,绢帛去换,蒙古人,金狗都得打破脑袋抢着换,还管什么敌对不敌对的,大帅,你说是这个理吗?”郑远山这话里话外就是告诉李全说,你要是嫌价低,可以不做,北方其他的势力可抢着要做的。 李全见这郑远山是着实的厉害,对天下盐铁价格,产量是一清二楚,形势分析的头头是道,知道再狠下去恐怕这买卖就谈崩了,眼下正是缺粮之时,稳定军心和扩大地盘才是道理,转头向杨妙真暗暗使了个眼色,这夫妻二人是何等的默契,杨妙真忙微微一笑道:”大官人切莫怪大帅着急,吾夫妻二人为了大宋在前线浴血拼杀,心无怨言,但实在是朝廷发的粮饷和赏赐是杯水车薪,不够用的啊,幸亏这辖地内还有这几个矿撑着,要不然这军队早就散了。”吾夫妻二人也知道这粮食绢帛在北地是如何的抢手,但毕竟吾等也是为大宋保着一方平安不是?与那些异族蛮人岂可相提并论?”好了,大官人这天色晚了,也该用膳了。吾等边用膳边聊,想必那豪哥儿该是洗漱完毕肚子饿了,吾等这就用膳吧。”说完安排人手去准备膳食,又派人把焦三接过来汇合郑家父子。 却说这时郑豪已经被下人服侍着洗漱完毕,换上了新衣,由侍女抱了出来。三个大人一见之下,不由得从心里往外的喜爱,郑豪现如今被打扮的是前发齐眉,后发披肩,滑如凝脂的胖脸蛋上一双大眼异彩灵动,忽闪着长长蜷曲的睫毛,翘鼻下红艳艳的小嘴嘻嘻笑着,露出几颗晶莹如玉的小白牙,身上披了一件羊羔毛里衬的红色小披风,里面着一套月白色绣粉蝶图案的杭绸紧袖裤褂,白袜上套着一双缀着粉绒球的鹅黄小鞋,如同观音身边的金童,又似年画走出的娃娃。让人不禁想过去一把抱在怀里好好痛爱。杨妙真满脸艳羡的看着郑豪父子,眼睛简直是离不开郑豪了。急走两步,从下人手里抢过郑豪,紧搂在怀里狠狠亲了几口,口中呼道:”我的儿呀,你叫姑娘稀罕死了,这辈子如有你这般小人做我的儿子,纵是死了也值得哟!” 郑豪来到这世界没几天,杨妙真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接触到的女性,在郑豪的眼中和心里,就觉得杨妙真是他见过的人中最美丽和最愿意亲近的人,与郑远山何其他人相处的感觉不同,这份感觉是从心里由衷产生的一种亲切感,让人发自心底的感到依恋和温暖,这大概就是女性天生散发的母爱光环吧!郑家大少不由得牢牢的黏在杨妙真怀里,双手紧紧搂住脖子不撒手.把郑大官人看的万分紧张,一双眼须臾不离的盯着郑豪,生怕被人拐走.心里暗道;''儿呀,你可千万不能学那温候吕奉先啊.'' 这时下人们敦请众人至饭厅用膳,郑远山赶紧从杨妙真手里抢过郑豪,生怕再晚一会,儿子就不是他的了,免不得让杨妙真心里一阵失落.暗道:''孩子再好也是别人家的,自己不争气生不出来,除了羡慕别人还能怎样.但杨妙真到底是女中豪杰,拿得起放得下,伤感片刻就恢复自然.来至饭厅,先招呼着郑远山入席,自己和丈夫也随后入席,三人各据一案,相向而坐.焦三这时也被人接过来了,入厅中给众人见过礼后,就立在郑远山父子身后随侍.随即下人们鱼贯而出,开始摆宴,行伍之中没有那么讲究,无非就是整鸡整鱼,大块的熟肉再加几个时令的果蔬而已,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只不过是度数稍高一些的粗酒. 杨妙真端起酒杯遥向郑远山一敬道:''大官人,军中俱是粗人,也做不出什么精致的吃食,与临安自是天差地别,请大官人担待,将就用些.''吾等军武之辈有了酒肉吃,就是如同过年一样.就是吾夫妻二人,一月之中也吃不上几回,底下的官兵更是难得见着荤腥,望大官人莫要嫌弃,吾夫妻二人敬大官人一杯.''一是:为大官人压惊,二是;为大官人洗尘,三是;祝这趟生意圆满成功,大官人请。'' 郑远山忙客气回礼谢过,又回敬了李全夫妇一杯,双方开始杯来盏去的热络起来.郑豪这时已经是手捧着一只整鸡开始猛攻,吃的满脸满手都是油,郑远山和焦三也是见怪不怪的放任自由.杨妙真见郑豪的吃相笑道:''多亏了豪哥儿是生长在富豪之家,如若是长在寻常人家可怎生是好?万万养活不得呀.'' 郑远山歉然一笑道:''夫人见笑了,小儿自断奶开始就这样,一开始家里人也是惊怕小儿得了什么怪病,请了几拨医生郎中来诊断,也是没瞧出什么来,反倒是说小儿体质强壮的异于常人,尽可安心.家人逐渐也就适应了.'' 焦三心里腹诽道:''看不出来大官人这么厚道老实,可说起慌来不比我这混混出身的人差啊!果然是豪门深似海呀.'' 花开早:雌雄大盗八 杨妙真对正吃到忘我境界的郑家大少爷问道:''豪哥儿,这些吃食可还可口,够不够吃?''郑豪嘴里嚼着鸡肉,含混不清的答道:''姑娘,肉好吃.豪儿这份不够,我吃爹爹的就够了.” 郑远山宠溺的看了一眼郑豪,对杨妙真道:''夫人见笑了,这孩子就这肚量,没办法.吾饭量不大,这些吃食匀给小儿吃足够了.'' 杨妙真笑道:”孩子能吃是福,现在是孩子长身子的时候,多吃点没关系,况且豪儿天赋异禀,岂是普通小儿能比的?看他这么吃,我也高兴.''说道这,杨妙真话锋一转道:”哎!吾等虽然现在还有些肉食吃,可底下的军丁却是几个月未沾到油腥了,再过两个月就是这粮都不一定够吃了,豪儿呀,你说说饿肚子是什么感受啊?” 郑豪这时刚放下啃完的鸡骨头,正要去抓肉吃,听杨妙真这么一问,不假思索的答道:''姑娘,豪儿要是饿了,会心慌难受,浑身没力气,连地上的石头都想啃几口.''那豪儿你吃饱了,却还有很多人吃不饱怎么办呢?” 郑豪道:那就买呀。”----可买吃的钱不够又怎么办呢?杨妙中接着问道:”那就--就去借,借不到就去抢呗.''杨妙真听郑豪答完,也不再发话了,只是拿眼睛笑着瞥了郑远山一眼。 郑远山暗道:''来了,正戏要上场了。拱手一礼对杨妙真道:”大帅和夫人的难处,郑某也多少了解一二,虽然此次盐铁采购不算多,但用于交换的粮食也能稍解一下燃眉之急.只是这价格却是不好再提升了,毕竟这一路的人手、运输、税款、打点关节的钱都是不少的。商人逐利是天性,毕竟许多伙计也是要靠吾郑家生计的.这三倍的价格还是不低的了。” 李全夫妻互看了一眼,李全像是下了决心,咬了一下牙道:''郑大官人说笑了,这天下谁不知道郑家的实力。区区再提个一二成对郑家来说还不是这么难吧?实不相瞒,现在北边蒙古人虎视眈眈,金国也时刻要夺回山东,形势紧迫.''本帅处理完这楚州的事情后,就要马上回转青州抓紧备战,郑大官人请以大局江山为重,把价格再提两成,本帅将替淮东军民感之不尽.如何?''说完一双凶睛定定的逼视着郑远山.气氛陡然降温,半晌饭厅内鸦雀无声,只剩下了郑豪的咀嚼声。 郑远山见对方已摊牌了,不能再放线拿着了,遂淡然一笑道:''大帅莫急,在下也深知淮东军民的处境,但没料到情势如此凶险.既然都是为了我大宋效力,在下也不好再计较这些利益了,大帅您看,在下把价格再长一成,四倍价格收购如何?再多吾可真就概莫能助了.''说完也不在理会李全,低下头继续喝酒吃菜。 见郑远山这般平淡坚定的回复,李全夫妻用眼神交换了几次意见,知道这大概是郑远山的底价了,恐怕再往后也谈不出什么结果了.这个价位本也是自己可接受的,不如早做决断.主意已定,接下来就好办了,杨妙真举杯呵呵一笑道:''大官人爽快,这笔生意就这么定了,吾夫妻在此先谢过大官人了,请满饮此杯.''说罢夫妻二人和郑远山举杯相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生意既然敲定了,余下货物交付的问题就好办了,李全夫妇问明了交付货地点,运输方式等细节后,当场答应沿途所有人力、车辆、装卸、护送等事均由李全负责,郑远山只需派人验货检斤即可,待明日会派专人与郑远山接洽。事已谈妥,双方宾主尽欢。杨妙真安排下人就在这行辕内,整理出两间客房供郑远山主仆三人住,郑远山自是感激不尽。看看这酒宴用的也差不多了,郑远山抱过吃饱喝足就要睡的郑豪,便向李全夫妇告辞。杨妙真虽不舍郑豪,想留下郑豪与自己同睡,但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怕是不妥,加上与丈夫还有要事商谈,也只得做罢。目送郑远山父子回客房歇息去了。 单说郑家主仆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行辕别院的客房内,郑远山先把郑豪放到里间的床上安睡.外间自有下人们奉上茶点,打好了净面的热水伺候.安置好郑豪后,郑远山便到外间净面用茶,待洗漱完毕,郑远山打发走下人,外屋就剩下郑远山和焦三主仆了. 焦三关好门,返身走到郑远山身边伺候着用茶.郑远山呡了口茶,放下茶盏,用手轻点着桌面对焦三道:''焦三啊,方才在用膳时,你也知道了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明日待吾与李大帅派来的专人敲定下一应细节后,你便从这直接返回临安家中报信道平安.然后再和老管家一同安排装船发货事宜.等把诸事安排妥当后,你再返回青州报与吾知.现在不必再随吾北上浪费时间了.顺便也把此行在路上收豪儿为义子这事也透漏给家人知晓,切记不要把豪儿身上的怪异之事说与家人,以免日后吾带豪儿回府后惊扰着家人,引起诸多猜忌不便.都记下了?'' 焦三迟疑着道:''若此番小的明日就回临安,那这一路上谁来侍候大官人和少爷呢?可这生意上的事也是不能耽搁时日,大官人说得有道理,若小人随大官人返回青州,再折往临安,一来一去这半个月时日恐怕就要荒废了.'' 焦三琢磨了片刻,心中暗暗有了打算,俯身蹲在郑远山的身下,替郑远山一边锤着腿,一边谄笑着道:''大官人,您还记得看押吾等的那个军丁铜板吗?''郑远山道:''哦,那个铜板吗倒是记得清楚,这军丁的名号起得倒是有趣,记忆颇深啊.怎么?尔提起这人有何用意啊?'' 焦三笑道:大官人您有所不知,这铜板祖籍河北,家中祖传是勘矿脉的。到了他爹这一辈也混成了个小康之家,日子倒也过得不错,怎料蒙古和金狗打仗,祸及他的家乡,无奈他爹娘带着他只好舍下家业逃难,半路上爹娘都被乱兵所害,撇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讨生计。这铜板除了会跟他爹学的勘矿脉之术外,别的活计都不会,可北地战火连天,没有熟人介绍,他自己怎能找到矿上的活干,只好靠给人帮闲打短工度日。三年前不巧又被李大帅的队伍抓了壮丁入伍了。可这铜板不想在军营过这种有一天没一天刀头舔血的日子,只想寻个稳定的活计安生过日子。直到昨日遇到了大官人看到了希望,便心里活动了起来,想追随大官人鞍前马后的效力,以便日后图个安稳。今天午时便拿好酒好菜来孝敬大官人.在您和少爷用餐时,便和小人透漏了这个心思,本想待您用餐过后再提及此事,怎料被李大帅派来的人半途给打断了。大官人依小的看,这铜板出身清白,人也算本分,办事有眼力还机灵,莫不如您把他收下,等小的我回临安后,从楚州到青州这一路就由铜板侍候您和少爷,您看可行?'' 郑远山略微沉吟片刻道:''此次返回青州,这一路自然有李大帅派人相随,不必考虑无人照料吾父子一事.不过方才听你言,这铜板会勘矿脉之术,倒是对日后生意上有用,收下他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这铜板在行伍,脱去军籍恐怕不易吧?'' 焦三嘿嘿一笑道:”大官人不必费心,您想啊!这李大帅是义军出身,朝廷自然不会对义军像官军那般重视,这义军的人马恐怕多是没有军籍的,义军想要跟朝廷多要饷、要人、要好处扩充势力,自然也是瞒报不少人数不与朝廷知晓.区区一个军卒自然是不会放在李大帅心上的.就是冲这笔生意,别说一个有没有军籍的小卒,就是三五个正式的军丁,大官人您开下口,李大帅怕也是也得答应啊!'' 郑远山听后晒然一笑道:''你这小厮儿倒是机灵,老爷我倒是当局者迷了.也好,到明日吾会与李大帅提起此事,你明早先知会一下那个铜板做个准备吧.''焦三忙连声允诺,遂伺候了郑远山到里屋睡下,自己才回到外屋安歇。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明,焦三侍候郑家父子起床更衣洗漱,又用过李全派人送过来的早点后,焦三便去寻那铜板了.郑远山父子,便在房中坐等李全派人前来商洽盐铁交付事宜.半盏茶时间,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向郑远山父子居所而来.人未到,声先至.一声粗鲁的声音叫道:''他娘的,这南蛮子果然狡诈,如此价格实在是坑人不浅呢.''随着骂声,房中进来一人,仔细一看正是那李全二哥李福。 未等郑远山答话,正在房角看着蚂蚁搬家的郑豪抬头对李福道:你他娘的在骂谁?'' 花开早:返回青州一 李福看着郑豪敢回骂他,不禁怒从心生,不假思索张口便道:''我他娘就是骂你这小杂种,你又待如何?''话刚落地,李福就觉得眼前一花,未等反应,就觉得下体一阵闷痛传来,接着一声惨呼,捂住下体倒在地上打滚不止。郑豪不待众人反应,抄起地上一个花盆,劈头盖脸,结结实实的就砸在李福的头上。顿时花盆稀碎,泥土枝叶飞溅,李福好大一颗脑袋霎时鲜血流出,混着泥土是惨不忍睹。李福抽搐了几下,面朝地面趴下再也不动。 屋内屋外的众人,无不吓得面无人色,呆立半晌不知如何是好。郑大官人坐在椅子上,木然的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心内哀叹一声道:”我这真是捡了个祖宗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逃离苦海望见生天,转瞬间就又要跌入深渊了。这李福是李全的亲二哥,如今被打成这样,不知生死,那李全还不得扒了我爷俩的皮?罢了!要待怎地便怎地吧。” 门口随李福来的人有机灵的,有几个忙进屋搭起李福查看伤情,有的去请郎中,有的跑去给李全报信。剩下的人,战战兢兢的堵在屋门口防止郑家父子逃跑。郑豪此时拍了拍手,轻蔑的扫了众人一眼,突然哇的一下失声痛哭,回身跑到郑远山身边,抱着郑远山的大腿就惨嚎不已。郑远山低头看郑豪如此这般哀嚎,不知是要弄那一出,心想,你这是要提前给你爹尽孝哭灵呢?想想这几日如走钢丝般的遭遇,可能今日就要命丧黄泉了,也不由得悲从中来,搂着郑豪放声大哭。越哭越伤心,眼泪如江河决堤竟是止不住了。 屋里屋外在场的其他人,莫不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着,''心想这被打的一声没有,打人的却大哭不止,这到底是那跟那啊?'' 院里正热闹时,就听院外有人高声喝道:''大帅和夫人驾到,都快闪开喽.''李福带来的人听到李全夫妻到了,忙整理衣襟,闪开道路两旁站好.郑远山父子正在大哭,郑豪听到李全夫妇已到院外,赶紧用手一掐他爹的小腿肚子,郑远山吃痛,边哭边低下头望向郑豪.郑豪冲他爹狡黠的一招手,郑远山俯身凑到郑豪面前,不知儿子要干嘛.没等郑远山开口说话,郑豪一头就撞在他爹的鼻子上,顿时撞得郑大官人眼冒金星,手捂鼻子,离座大跳而起.鼻血喷溅得郑豪一脸全是.不待他爹做下一步反应,郑豪拿手往脸上一抹,好似他爹死了一般,连滚带爬嚎丧一样的向门外奔去。见杨妙真在前,李全紧随其后正急急忙忙的进了院子。郑豪抽咽着爬向杨妙真,边爬边喊,姑娘救救爹和豪儿呀,救救豪儿呀!”闻其声之惨,令人莫不心伤。院内有人看到了郑豪做的整个过程,全身不由的打起冷颤,凉气随着脊梁骨往外冒。暗想;''这小人儿莫不是妖魔转世,小小年龄竟如此的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是妖魔还能是什么?这长大了还得了吗?” 杨妙真刚一进院,就看见郑豪满脸都是血泪,哭的声嘶力竭,正费力的在地上向自己爬来,这份惨像令杨妙真心如刀割,慌忙把郑豪从地上抱起,拥着郑豪急声道:''豪儿莫哭,都怪姑娘来晚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快说与姑娘听,姑娘定要替豪儿把伤你之人挫骨扬灰,乖乖呀,莫要再哭了,哭的姑娘心都要碎了。” 郑豪也不回话,只是趴在杨妙真怀里哭嚎不断,让人听的是心烦意乱。杨妙真是又痛又急又气,全无了往日的镇定。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客房,往房中一看,不由得楞在当场。只见李福面朝下趴在一堆花盆碎片中一动不动,郑远山手捂面部,双目紧闭,袖口和前胸都是鲜血的瘫坐在椅旁痛苦**。 李全也随后进了房中,看到眼前景象不由眉头一皱,暗暗责怪起自己的二哥来。心道:”二哥呀!让你来是谈正事的,怎么会惹出这般事端?不管这郑家父子以前如何得不是,那小儿如何的怪异,但现在可是我军的大金主,财神爷啊。往后还得靠他郑家为我军提供源源不绝的粮草资源呢,你这般心胸狭窄,可要坏了我等大事呀!'' 杨妙真此时见郑家父子的惨状,尤其是郑豪满脸是血,不知伤势如何,这母爱护犊之情却是压不住了。杏眼圆争,用手一指在李福身边照料的随从,厉声喝道:”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说不清楚,老娘活剐了你。” 杨妙真平时对部众很少发火,非常爱护体恤手下,深得部下拥戴尊重。但要是发起火来,上至李全下至军卒那是没一个不害怕的。那随从见郑豪被杨妙真紧搂在怀,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是偏袒郑家父子了,李全也怒视着躺在地上的李福,哪里还看不出端倪。还是先保住眼前小命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随从听到杨妙真的话,吓得忙以头触地,颤着声道:”回禀大帅和夫人,我等奉大帅将令,随福帅到这与郑大官人洽谈盐铁换购事宜,还没到院里,福帅就骂上郑大官人了,小的们也不敢劝阻。随后福帅就先进房中了,小的们就在院外听候差遣。想不到刚站下不久,就听到房中传来哭喊声,待小的们进入房中就变成现在这般样子了,至于细节小的们都没看到。” 杨妙真怒目巡视一番众人道:''尔等,这番话属实吗?如有隐瞒,被我查出,定然轻饶不了你们.''其余随从被那带路党一带,自然知道风开始往那里刮了,忙齐声符合称是,所言不虚.这时郎中已经赶了过来,匆匆的把郑远山和李福搭到里外屋的床上检查伤势,郑豪则由杨妙真亲自检查.一番治疗察看后,三人都已无大碍. 李福已经苏醒,只是脸色苍白,呆呆的望着屋顶.郑远山则是坐在椅中,垂头一言不发.郑豪已经渐渐止住哭声,只是还不停的在抽搐呜咽.杨妙真哄着郑豪道:”豪哥儿呀,有姑娘在,别怕.与姑娘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待会姑娘命人给你做好多肉吃,乖乖说给姑娘听.'' 郑豪挣扎从杨妙真怀里下了地,拉着杨妙真的手,步履蹒跚的走到李福躺着的床前,把头贴近李福的面部道:''姑娘就是这个坏人,还没进门就骂爹爹狡诈,是南蛮子.又骂我是小杂种.进得门来,不由分说一巴掌就把我打到一边,我爹爹上前理论,却被他一拳打瘫在地.豪儿见爹爹被打,真是气急了,见他转身,就不顾一切,一头撞在他的“那里了”,虽能想到,这么大块头却不经撞,一头就栽倒了.好巧不巧的就撞在花盆上了,然后就起不来了.豪儿可是要吓死了,坏人你说是不是呢?'' 说完两眼死冰冰的盯着李福双眼.嘴角带着冷笑,脸上挂着还没洗净的血渍,配合着那颤微微的哭音,李福仿佛睡到半夜,猛然睁眼看到床前站着个小鬼,心里从内而外的感到害怕发冷.自己骄横跋扈惯了,在军中除了弟弟夫妻外,属他最大.平时弟弟两口子也尊让自己几分,对看不顺眼的人,轻则非打即骂,重则直接就杀了.那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吃亏,而且是连吃三回,更过分让他吃亏的还是个黄毛小儿,这小儿不是恶鬼又是什么?真是让人越想越怕.急切间用手一拉被头,蒙着脸颤声道:''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我懒得与你这小儿计较.'' 郑豪可怜巴巴的转过头,仰脸对杨妙真哭诉道;''姑娘,豪儿好怕呀,我和爹爹要回家,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家,想母亲.姑娘----''杨妙真见李福蒙着头说出这番话,只当是李福全部承认自己做的这种下作之事,不好意思直面自己了.又被郑豪哀求的心软不已.当下抱起郑豪,恨声的对蒙头在床的李福道:''二伯,多余的话弟媳就不说了,盐铁换购一事,对我军何等重要?我不想再发生第二回,如若不听劝,就莫怪弟媳手黑了,哪舒服就给我滚哪去.''说完也不理李福有什么反应,又看着李全狠狠瞪了一眼,抱着郑豪去外屋探视安抚郑远山去了. 李全来到床边,对着李福怒声道:''二哥呀,我可怎么说你是好?如有下次你可记住你弟媳的话,万事都得留条路,别把自己的路走绝了.''说完一跺脚,转身也随杨妙真去了. 躺在屋里的李福心里一抽抽,后怕不已,躺在屋外的郑远山心里一抽抽,太他娘的刺激了. 花开早:返回青州二 杨妙真来到郑远山床前,满脸愧疚的道:大官人,实在是对不住了,愚夫妇治军不严,让大官人受惊了,还请大官人见谅则个。多余的话也不讲了,我夫妇保证,只要是我夫妇坐镇淮东一天,郑家在淮东经商必定畅通无阻.我夫妇一定为大官人提供最好的保障.''说完,拿眼瞟了一眼身旁的李全示意,李全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一寸左右的虎头金牌,递到郑远山眼前道:郑大官人,这是本帅随身令牌,只要是在本帅管辖范围内,无论军民见到此牌,视如见本帅,必听命行事,莫敢不从.今日本帅为表歉意就将此牌赠与大官人,还请郑大官人莫要推辞.'' 郑远山也不推辞,只是双手接过令牌,轻描一眼便揣入怀中。淡淡的道了句谢后便闭目休息,不再理会李全夫妇了。弄的房中气氛好不尴尬。这时郑豪伏在杨妙真肩头喃喃的说道:''姑娘,豪儿好怕,爹爹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要死了?''躺在床上的郑远山气得直喘粗气,心里暗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小混账、小奴才、小杀才、没你我能这样吗?上辈子不知道作了什么孽收了你这么个祖宗,流年不利啊!” 郑豪这一声倒是打破了现场的尴尬,杨妙真拍着郑豪的后背轻声的安慰道:”豪儿不怕,你爹爹没事。郎中已经检查过了,只是有些轻伤,歇息几天就会好了。”嗯、嗯,豪儿信姑娘的话。” 杨妙真转头看着李全道:''不如我亲自陪同郑大官人回青州吧?眼下朝廷新的旨意最快也得十天八天的才能到,有官人在此坐镇足以。妾身此去青州也能亲自料理盐铁一事,毕竟这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派其他人去妾身也放心不下,官人你看可好?'' 李全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如此也好,有夫人去自是无碍,为夫也大可安心了.那夫人料理完生意要快去快回,这路上要小心,金狗的游骑不时的会越境骚扰.此去夫人要多带些人马才是.''杨妙真傲然一笑道:''官人不必担心,此去带百骑即可,这天下虽能挡住我?夫君只管专心在楚州维持大局即是.'' 李全无奈摇了摇头,晒然一笑道;“可也是这个道理,夫人自是无敌.但还不要大意为好.为夫在楚州恭候佳音.” 杨妙真对着李全点了点头道:''无妨,浑不在意.然后用手托起郑豪亲了亲脸蛋道:”豪儿,姑娘亲自陪你回青州好不好啊?”郑豪点着小脑袋,高兴的咯咯一笑,用手搂着杨妙真的脖子道:好啊、好啊,豪儿最喜欢姑娘了,又可以和姑娘在一起了.''杨妙真也是被郑豪的亲近感染的心柔如水,刚才的怒气都化作云烟,一消而散. 躺在床上的郑远山听到杨妙真也要一同回青州,心里一颗石头算是落了地,暗道:''这回去总算是太平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这时再躺着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从床上吃力坐起,对李全夫妇拱手道:''夫人如此身份竟要亲自护送在下回青州,令在下不胜惶恐,感激不尽.客套话也不讲了,冲大帅和夫人如此的体恤我郑某父子,日后如若有需要郑某帮忙的地方尽管提,郑某必竭力相助.''李全哈哈一笑道:大官人莫要客气,这也是某应做的本分事,只是大官人日后莫要忘记今天所说的话呦.'' 郑远山赶忙回应道:''岂敢、岂敢,小子今日所讲,定不敢忘。李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大官人,今天就暂且再停留一日,调理下身体。明日用过早饭便返回青州可好?''郑远山道:悉听尊便,一切但凭大帅安排。哦,对了,在下还有一事要请大帅帮忙,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全道:大官人还有何事,但说便是了,无需顾虑.''郑远山道:禀大帅,今日我便差下人焦三回临安报信,安排装船发货事宜,这身边就少了一个伺候的人,这一路虽有夫人陪同照料,但我父子毕竟是男子,多少还有些许不便.昨日看押我的有个叫钱方圆的小军,为人还是机灵本分,对我父子照料有加,并有意想投在我的门下,为以后寻个安稳出路.我在楚州没有相识的人,通过这一两日的接触,我对这叫钱方圆的小军多少还算知道些根底,颇合心意.眼下身边正需要个人手,在下想向大帅把这个小军要过来留在身边差遣,不知大帅能帮忙否?'' 李全听后呵呵一笑道;'我当什么事,这有何难,一个军丁而已,大官人只管使唤便是,稍后本帅会安排人去传那小军过来听用.好了,大官人还有其他的事吗?如若没有本帅便不打扰大官人歇息了.''郑远山表示并没有其他事劳烦大帅了.再次谢过李全.李全见事情都已处理完毕,便命人把里间的李福送回驻地休养,自己便和恋恋不舍放下郑豪的杨妙真转身而去。 郑远山见人都走净了,对拿着果子吃的郑豪,老脸一沉道:”混账东西,你就这么盼着你老子死?你是一天惹一祸呀?应该给你起名叫“郑祸”最是贴切。” 郑豪嬉皮笑脸的道:”爹呀,您老现在要是退货还来的及,正好我看这杨姑娘挺喜欢我的,估计我认她做娘应该不是问题,您老看可好?''这番话把郑远山气得胡子撅起老高,用手一指郑豪,吐沫横飞的骂道:''滚,你这个小畜生,忘恩负义的混账,你这就去,去了就别回来啦,没你我也能多活几年了.''见郑远山这么个老实人是真发火了,郑豪也不敢再皮了,一声不吭的,自己噘着嘴跑到墙角蹲下,继续看蚂蚁搬家。 过不多时,焦三从外面进来,见郑家父子,一个在床上躺着闭眼不语,一个噘着嘴蹲在墙角,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忙走到郑远山旁边道:''大官人,小的已经和那铜板说过了,那小子高兴的是手舞足蹈的,您这边和大帅商量的怎么样了?还有您这是刚起来就又躺下了,是哪不舒服了,小的这就给你请郎中去?'' 郑远山睁开眼对焦三道:''铜板那事大帅已经同意了,用不了半天这铜板自己就能来了.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躺在床上还不是这个小畜生给闹的.'' 接着郑远山就把刚才的经过有和焦三絮叨了一遍,焦三听后咋咋舌道:”大官人,您消消气,小的看豪哥此举也是为了维护您,孝敬您.见你挨骂被欺辱,豪哥自然不忿,出手教训那李福也是发自本心的.虽然豪哥还是个孩子,可心智之成熟却比一般的大人还要缜密.事事皆留有后路应对,总能化险为夷。大官人您这应该庆幸才是啊!何况豪哥历本就不凡,您就消消气吧.若真是少爷使性子认了别人当爹妈,大官人您上哪后悔去?'' 郑远山想了想道:''焦三啊,还是你这老人办事可靠贴心,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说此重话,好了,听你这番规劝,吾这气也消了不少.今日是走不成了,明日再走.你带着豪哥去街上转转,置办些明日路上要用的东西,吾要想想一下这生意上的事情,你这就带着豪哥去吧.” 焦三见老爷气消了,也没什么事了,就带着一听到要上街逛逛就蹦起老高,眉开眼笑的郑豪出门了. 郑远山自己在房中把这一路的行程安排,到青州以后的布置准备,人手差派,都细细的梳理一遍后已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中午,郑远山下床坐到椅上吃了口凉茶,腹中感到有些饥饿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唱诺道:''郑大官人可在,小的铜板前来听候差遣.'' 郑远山道:进来吧.外面答应了一声,随着话音落下,铜板身穿青衣小帽,躬着腰从外面进来,来在郑远山身前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道:”蒙大官人不弃,能收留小的随侍身边,赏小的一口安生饭吃,小的对大官人的恩情感念万分,从此以后小的愿为大官人,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郑远山额首道:''好了,铜板啊,你也不必如此,以后存着认真办事,本分做人的心就是了.虽然与你相处不足一日,但见你机灵,出身清白,也是个苦命的人.老爷我也正巧现在身边也缺个办事的人,就向大帅要了你.这也是你我主仆之间的一段缘分.听说你会相矿脉之术,日后或许也能帮到生意上的事,这也颇合吾意.好了,起来吧.明日便随吾去青州,今日下午给你半天假,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干净,明日卯时末到这汇合出发.下去吧.'' 铜板口中再次谢过郑远山,站起身来说道:''大官人,小的也没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无非就是和几个相处好的同袍告个别,现在这都午时了,小少爷和焦三哥去了哪里,怎么就扔下大官人一人独坐房中呢?'' 郑远山道:”哦,吾让焦三领着少爷去街上逛逛,随便购置一些明日路上所用之物.想必还要过些时辰才能回来,没事,你自去吧.'' 铜板回道:大官人这都午时了,想必未曾用饭吧,小的不急,待侍候完大官人用过饭后,小的再去不迟.''说完,不等郑远山吩咐,铜板手脚麻利的替郑远山续了杯热茶,又急急跑了出去.等郑远山一盏茶吃的差不多了,铜板从外面提了个食盒进来.打开食盒取出两荤两素四个热菜,一壶热酒加碗白米饭.放到几上,请郑远山过来用饭. 郑远山对铜板的表现颇为满意,也不在矜持,遂在铜板的侍候下开始用饭.用过饭后,铜板又重新给郑远山奉上热茶,自己又忙着去收拾桌面了.这时候焦三带着郑豪大包小裹的从外面进来了,铜板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给郑豪见礼,郑豪敷衍了一下,就没心没肺的跑到他爹怀里玩起胡子来了.焦三放下手中东西给郑远山见过礼后,便转过身帮着铜板一起忙活起来,铜板一连声的感谢焦三介绍之恩。 焦三道:''兄弟不必客气,相识就是缘分,如今能为大官人和少爷一起效力,就是我等的福分,从此你我兄弟就是一家人了.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花开早:返回青州三 闲话休提,第二日早上卯时,用过早饭,郑远山主仆四人聚在一处,焦三被郑远山叮嘱几句后便告别众人回临安去了.过不多时,李全夫妇带着人过来与郑家主仆汇合上路,请郑远山上了一辆带箱马车,铜板随车服侍.杨妙真抱着郑豪上了另一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城. 到了城外,郑远山和杨妙真下车与李全道别,李全要留下二百骑兵随扈杨妙真,杨妙真不从,只带五十骑兵即可.李全劝说不过妻子,只得依了妻子意愿.拨了五十精骑随扈左右.杨妙真将战马大枪交与贴身女兵照管,自己与丈夫再次道别后便返身上了马车,命令队伍即刻出发.看着队伍徐徐而动,李全拨马上了一个土坡,站在高处目送妻子一众人等上了渡船往对岸划去.直到船只在视线里变成了一个黑点才率领手下入了城. 去青州的队伍渡过运河上了驿道,便放开马力向前疾驰而行. 杨妙真在马车内抱着郑豪道:''有豪哥儿陪着姑娘,姑娘就是在这车厢内待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烦闷了.''郑豪一边在杨妙真给自己准备的诸多零嘴中吃的不亦乐乎,一边唔唔着含混不清的对杨妙真道;“豪儿也好喜欢和姑娘待在一起的,姑娘今天好好看,好香啊!比豪儿见过所有的人都好看.'' 杨妙真被郑豪几句童言逗得咯咯娇笑,手捏着郑豪胖嘟嘟的脸蛋道:''乖乖,你这张小嘴可是真的会哄人,如果长大了那还得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娘子呦!''不,豪儿什么小娘子也不要,长大了也要多陪着姑娘.''杨妙真嬉笑道:豪儿要多陪着姑娘,可你娘亲和爹爹谁来陪呀?'' 郑豪听后,皱着眉头,转着咕噜噜的大眼睛想了想道;''那姑娘就和爹爹,娘亲跟豪儿住在一起啊.豪儿不就能天天陪着姑娘了吗!''杨妙真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孩子呀,那有那么容易的事呦,但有你这份心姑娘就心满意足了.来来,姑娘给你擦擦这小脸,瞧都吃成花猫了.''郑豪瘪着嘴任由杨妙真给自己擦着脸,忽然大叫一声道;''姑娘有了.豪儿想到能以后天天陪着您了.嗯,''豪儿,你想到什么了?''姑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豪儿以后当了皇帝不就解决了吗?'' 郑豪这番话如果换成一般的长辈听到,不把他打个半死,也得吓个半死.但杨妙真却只是惊了一惊,旋即用异样的眼光定定的看着郑豪道;''豪哥儿呀,你这小人儿是怎么想的?你这小脑瓜里装的是什么呀?你不怕吗?要是让外人听见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祸呀!''郑豪对着杨妙真眨了眨眼,接着扑通向上一蹿,双手紧紧搂住杨妙真的脖子,贴着杨妙真的耳朵悄声的说道;''姑娘,豪儿可是魔神转世呀,老魔神死了,豪儿就是这世上唯一的神了.您忘了爹爹和姑娘说过的话了吗?陈抟老祖可是亲自给郑家推算过了的,豪儿就是那九世异人啊.'' 杨妙真半信半疑的想了想道:''豪哥儿你说的老魔神是谁呀?郑豪用手指了指前方道:”最北边的那个老鞑子啊,我来了他就要走了.'' 杨妙真最开始还以为是郑豪小孩子家在疯言疯语,并没有太在意,越往后听心里越是惊颤.忙把郑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开,面对着郑豪又上上下下仔细的几遍,又回想这两日郑豪的种种举动,越来越觉得诡异.尤其是郑豪刚才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几句话,这哪里是一个黄毛小儿能说的话!心里还存有一丝疑虑,杨妙真开口对郑豪道:''豪哥儿呀,莫要吓着姑娘了,你说自己是魔神转世,证明给姑娘看看.'' 郑豪笑咪咪的对着杨妙真眨了眨眼,随手往旁一抓,咔嚓一声响,由坚硬松木做成的车厢壁板像豆腐一样,被郑豪小手硬生生的抓下一块. 杨妙真可是顶尖的武艺大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一切,可偏偏又真实的发生了.不由得她不信了.呆呆的愣了半晌,颤抖着双唇道:''豪哥儿啊,姑娘是信你了,可你以后要怎么打算呢?” 郑豪转了转大眼睛道:''豪儿还没想好,过个十年八年再说吧.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我没吃过呢,估计十年内就能吃的差不多了,到哪时候豪儿就能有想法了.'' 这一句话又暴露了在杨妙真面前的还是个心智未熟的孩子了. 杨妙真现在是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孩子了,不由得望着郑豪呆呆的出了神.郑豪唤了几声姑娘见没有反应,便摇晃着杨妙真的双臂道:''姑娘您不用担心啊,不管豪儿以后怎样,您都是豪儿来到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在豪儿的心里和我的父母是一样的亲.'' 杨妙真哪里知道郑豪口中的父亲不过才认了不到五天,母亲连影还没见着呢.无形中郑豪心里就把杨妙真当成母亲看待了.如果是杨妙真先遇到这个小魔神,现在恐怕郑豪就叫李豪了. 杨妙真被郑豪小嘴这么一说,不禁心头一动,暗叫对呀!管他以后怎么样,对我好就行了.十年后保不齐我和夫君能打出一份天地呢?或是雄霸一方也行,若我夫妻那时还没孩子,到时候把这老郑家接来一起生活也不是难事,等老了就把基业传给豪哥儿岂不圆满?对、就这么办.'' 人一旦想通了一件事,心情就会豁然开朗.杨妙真此时正是这种心情. 想到就做,杨妙真眼角眉梢都带着笑的对郑豪道:''豪哥儿呀,姑娘是真心的喜欢你呀,你也喜欢姑娘.那今天待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姑娘去和你父亲商量商量,认你做姑娘的义子可好啊?'' 好啊!妈妈,这是郑豪发自肺腑的称呼,全没有当初认郑大官人当爹,想找个长期饭票的无赖想法. 一声妈妈叫的杨妙真和当初郑远山的感觉是如出一辙,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纵横疆场,杀伐决断的铁娘子形象了.眼泪如掘堤之河般的喷涌而出,杨妙真满眼喜泪的抱着郑豪久久不放---. 人马往前行进了两个多时辰后速度渐渐减慢,在马车旁随扈的女亲兵敲了敲杨妙真的车厢道:''夫人,前面有个水塘,队伍是不是要停下休整一下再上路?''车厢里传出杨妙真的声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女亲兵答道:夫人,现在快到午时了,离海州(连云港)还有三个多时辰路程.''好吧,稍事休整后在出发,争取在日落前到达海州.''遵命,女亲兵打马向前传令. 杨妙真这时已经止住泪水,待马车挺稳,怀抱着郑豪从车厢出来.见人马已经列队停下,便分出十骑游哨警戒侦查,余下众军兵下马歇息. 杨妙真抱着郑豪走到郑远山的马车旁,见郑远山正在散步透气,便含笑对郑远山道:''郑大官人辛苦了,这一路怕是还要受些颠簸之苦,待到了海州后再好好歇息歇息.''郑远山施礼道:''夫人那里话,在下这吃些小苦还是不妨事的,倒是夫人折贵亲自陪同回青州,实在是令在下感激不尽啊!'' 哎,大官人不用再客气,都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只因是这趟生意太过重要,一、是为表我夫妻二人之诚意.二、你家这豪哥儿实在是太让我喜爱了,不忍离别之苦.想多处几日,故我就顺势而为之了.'' 郑远山展颜笑道;''吾这小儿,顽劣不堪,怎当得夫人如此厚爱.若夫人喜爱自可领走便是.对这顽童,在下可是厌烦至极了.''大官人可舍得?舍得、舍得、夫人快快领走了吧.'' 杨妙真笑道;''那大官人,我可不客气了,从今日起这豪哥儿可跟着我了,这宝贝儿子可是随我夫姓了.'' 郑远山只是随口一个玩笑,那知道这个杨妙真给当真了.当下就慌了.也顾不得礼仪风度了,抢前一步将郑豪抓回身边,脸上讪笑道;''夫人和大帅日理万机,怎有时间照顾这顽童?在下只是一句玩笑之言,夫人莫要当真为是.是郑某唐突了,请夫人恕罪.'' 杨妙真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官人莫慌,我也是开个玩笑,怎能硬夺他人之爱.但我对豪哥儿真是喜爱异常,越来越难以割舍.我与大帅婚后多年无子,见豪哥儿如此天真烂漫,就动了想收豪哥儿为义子之心,不知道大官人可否成全?'' 郑远山听完,傻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心道:我这才刚收没几天,就半路有人想横刀夺爱了.这小子真是长爱人肉了,谁见着谁喜欢.难不成这小子是温候吕布奉先转世?到底答不答应呢?这可如何是好?'' 郑豪见他爹半晌无语,知道是他心中不愿,抻了抻郑远山的手道:''爹爹,豪儿也喜欢夫人,刚才在车上我已经叫夫人妈妈了,您就答应了吧!'' 郑远山听后大怒,又心酸又愤怒的指着郑豪道:''混账东西,你已然自己答应了,还何须问我?给吾有多远滚多远.''郑豪瘪着小嘴委屈的道:''不问你问谁啊?谁让你是我的亲爹呢!这世上多一个人痛爱豪儿有什么不好的.” 杨妙真见气氛不对,见这爷俩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就闹得如此不愉快,心中颇感内疚,连忙打圆场道:''好了郑大官人,都愿我没考虑你的感受,弄得你父子俩之间不快.大官人放心,我也是因喜爱豪儿才有此想法.怎么说大官人是豪儿的亲爹,就是给我当了义子,以后这孩子的后人不还是得姓郑不是,这孩子不还得跟你回临安生活不是?我也就是盼着以后有机会能多见这孩子几面,记得还有我这个干妈挂念他.等我老了也有个人能替我送终就满足了.''说完杨妙真是哀叹不已! 郑远山听杨妙真讲完,这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下了,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原来如此啊,害我白白惊吓了一场!''平复了一下情绪,郑远山伸手把郑豪从地上抱起,来到杨妙真身边,额首道:''夫人,是在下会错意了,还望夫人海涵.既然夫人如此痛爱豪儿,豪儿也是对夫人有孺慕之情,在下怎能做个恶人,破坏一段美事.今日郑某甘愿让小儿认大帅和夫人为义父义母,请夫人不要推辞,算是吾郑家高攀了,如此可好.'' 杨妙真不由喜得心花怒放,忙拱手道谢不止.郑远山也连连拱手回礼,连称不敢.旁边的亲兵随扈见此一幕也都赶忙过来向郑、杨二人纷纷道贺。杨妙真大喜不已,厚赏众人。随即命人先行,快马赶去海州通知当地驻军安排下榻之地,准备宴席,晚上要好好庆祝一番。 待赶往海州的前骑已走,余下众人这才整顿行装,继续启程。一路无话,队伍又赶了两个多时辰,在天刚擦黑时进了海州。当地驻军接到通知后,已将一切准备妥当。见队伍到了,有专人引着众人来到下榻之地,队伍卸下行装,稍事休息之后。杨妙真便吩咐大开筵宴,举行认亲仪式。 驻海州军将,当地官员悉数到场祝贺,杨妙真在大厅内居中而坐,郑豪在郑远山的陪伴下,当场跪地给杨妙真磕头认亲,改口称干妈。杨妙真大喜,泪水涟涟。命人给郑豪赏金碗筷一套,长命金锁一把回礼。郑远山路上行囊已经丢失,来不及备礼给杨妙真,只能把随身的一方郑家铜印当礼物奉上,那知道这方刻着郑家标记的铜印日后为郑远山带来一场大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认亲礼结束,在场众人皆举杯向杨妙真和郑家父子庆贺,杨妙真海量,是来者不拒。尽兴而归。 当晚杨妙真带着郑豪回到卧室同塌而眠,怀抱着郑豪,看着郑豪熟睡的小脸蛋,杨妙真平时第一次感受到了做母亲的幸福,心中不由暗许下心愿,这一生纵是拼死也要保护这孩子一世安康。 郑豪也是自打几天前来到这个世界,今晚在杨妙真香软的怀抱下,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幸福。这一夜睡得比往日都要格外香甜。 花开早:恶鬼临村 一夜无话,第二天辰时左右郑豪已经睡醒,睁眼发现杨妙真正坐在榻旁,满脸慈爱,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郑豪裂开小嘴冲杨妙真甜甜一乐道:干妈,豪儿饿了!'' 杨妙真道:''早知道豪哥儿食量大,看给你准备了什么?回手从身后的桌几上端过一个托盘,里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放着一盘煎白肠、一碗汆肉粉羹、一碟枣箍荷叶饼三样吃食,不禁让郑豪食指大动.赶忙坐起身,拿过一根煎白肠就大嚼起来.入口是脆嫩多汁,鲜香爽口,令人欲罢不能.功夫不大,郑豪已经风卷残云般的把这些吃的打扫的干干净净.瞧得杨妙真不禁再次感叹道:''豪哥儿幸亏是托生在富豪之家呀,若是换做平常百姓人家呀,不是被你吃穷就是把你饿死喽!''豪哥儿要不要陪干妈再吃点?---好啊!'' 母子用过了早餐,杨妙真又亲手给郑豪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后,便命人召集去青州的军兵随扈集合待命.郑远山带着铜板过来与杨妙真见了礼,俩人又逗弄了一会郑豪.见人都到齐了,杨妙真便下令队伍出发,照例郑豪还是和杨妙真在一辆马车里,郑远山也是无奈,只能随她去了. 杨妙真一路上有郑豪陪着也是不着急赶路,队伍始终匀速前行,天还没黑就到了赣榆住下了.吃完晚饭又抱着郑豪到街上逛上了,弄得郑远山一天也见不着儿子几面.第二天队伍出了赣榆往下一个站点临沭进发,过了临沭第三天队伍就进了沂州(古琅琊,兰陵,现在的临沂),吃过晚饭,郑远山就催着杨妙真加快行程,怕路上耽搁晚了,在青州等候的伙计们着急担心自己父子的安危.杨妙真也只好答应下来,并安慰郑远山不必担心,马上就要进入山区了,今晚早早休息,明日起大早就走,郑远山见杨妙真答应下来了,也就不在那么急了.又和郑豪玩闹了一会,拜别杨妙真回去安歇了.这晚队伍都早早睡下,准备第二天起早上路. 同一时间在沂州到沂南的中间地带,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村庄分别坐落在山道两侧的东西方向,各相距二三里地.大的村庄叫大洼村,有六七十户人家,二百多口人,两个小村庄一个叫上高村,一个叫下高村,两村加一起也差不多有二百多人.庄稼人劳累了一天,太阳一落山,大部分村民就都睡下了. 大洼村把着南头村口,第一家姓齐,家中三口人,老两口带着个疯姑娘过日子,齐老汉叫齐大,自小就是苦出身,一天好日子没摊上,到了三十来岁才遇到从河南讨饭的浑家,两个苦命人就凑合到一起过了,以后三五年间,浑家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虽然兵荒马乱,朝不保夕,但一家四口好歹算是捱过来了,一晃十六年就过去了.没成想三年前村里来了一队金兵,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自己十五岁的儿子被马撞死,十三岁的女儿让金兵给糟蹋疯了.浑家从此一病不起,要死不活的就剩一口气吊着了.齐大这三年过得是生不如死,但自己不能倒下,再苦再累也得强撑着活呀!今年养了两只羊和五只鸡,快到年根了,齐大盘算着,明天起个大早带上疯女儿上沂州,把两只羊和攒的一筐鸡蛋卖了,给女儿瞧瞧郎中,剩下钱割上一斤肉,再买点盐、油.回来杀只鸡给浑家和女儿补补,毕竟一年都没吃过荤腥了.想到这不放心,推开门去院里看看羊栓紧了没. 齐大刚走到院当中栓羊的柳树前,就觉得这地皮颤了起来,院外轻微的响起一阵阵闷声,壮着胆子,齐大走到院门后,借着天上的残月光亮,透过门缝往外观瞧.这一瞧之下,齐大吓得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张着嘴连气都不敢喘,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血色全无. 门口一队二百多人的骑兵如幽灵骑士一样,悄无声息的从门口闪过.齐大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向屋里爬去,还没爬出几步,就听身后院门被咣当一声给撞开了,随即整个村子霎时响起一阵阵撞门声,人们的惨叫声,狂笑声,牲畜的哀鸣声.齐大还没来得及喊,一只枪尖就透胸而过把他钉在了地上. 一双满是灰尘的黑牛皮靴踏过齐大的尸体站在屋门前,穿着这双牛皮靴的人二三十岁的年龄,身高五尺往上,中等身材,粗眉细眼,扁鼻子,厚嘴唇,瘦削的方脸左脸颊上赫然有个指头大的洞,隐隐漏出里面红色的牙龈,双耳垂金环.两条发辫披在颈后头上戴着眉眦盔,全身着黑色连甲,背上背弓,左挎弯刀,右带箭壶.站在黑夜中如食人的恶魔. 这人显然是个首领,伸手从齐大的身上拔出长枪,当先几步破门而入,这时身后有人点起了火把,这个首领走到近前冷冷的看了一眼在炕上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母女俩,也不说话,抬手一枪就把齐大的浑家刺个透心凉,齐大的浑家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气绝身亡.旁边的疯女儿看着母亲倒下,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这群恶魔,突然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嚎,张着双手就抓向眼前这个杀死自己双亲的魔鬼,那个首领不等抓向自己的双手到得近前,左手兜胸一拳就把疯女轰的口鼻窜血倒飞回炕里.这个首领抽出长枪,在尸体上把血迹擦净.回头对身后的五六个金兵含混不清的下令道:''把能带走的全带走,天亮前撤进山里,这段时间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留活口.'' 与此同时前方的上高,下高两个小村庄和大洼村一样,在这寒冷的黑夜中上演着一幕幕惨无人寰的人间悲剧. 在齐大家的金兵一部分杀鸡宰羊,另一部分金兵开始四处搜索能值点钱的东西准备带走.一个金兵跳到炕上翻找,见躺倒在炕的疯女还没死,便拔出随身短刀,抓住疯女的前衣襟准备杀了这个丫头.倒在炕上的疯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冲着眼前的金兵怪异的笑了起来,把那金兵吓的往后缩了缩,紧盯着疯女要干什么? 疯女双目诡异的看着金兵,越笑越大声,突然刺啦一声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雪白的前胸,咬着呀爬到金兵的眼前,双手捧着金兵的大脸,笑着道:''军爷来和奴家玩耍啊.''那金兵岂是人类,见疯女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哪能放过眼前的机会.一把按倒疯女,几下就撕掉疯女身上的衣服,埋头就往疯女亲去.突然金兵惨叫一声,手捂耳部直起身来,指着疯女嗷嗷痛吼.就见疯女吐掉口中的一片耳朵,挺起上身向金兵的脖子咬去.这金兵也是凶狠异常,不顾耳痛,抡起拳头,狠狠的朝疯女砸去,几拳后疯女就了无声息了,不知是死是活,外面的金兵听到屋里的动静,进来一看疯女全身**被掉耳的金兵......嘿嘿淫笑着向疯女扑去. 外面的首领坐在屋门口,解下腰中的酒囊喝着酒.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天亮后,这三个五百多人口的村庄寂静无声,生气全无.空中弥漫着阵阵血腥之气. 午后未时左右,杨妙真一行人马走到大洼村口,车外的骑兵随扈都被眼前的惨象震慑当场,呆立不动. 杨妙真步出车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好像又看到原来自己的家乡惨景,一幕幕不堪回首,强忍悲痛.站在车上对众亲兵道:''撒出探马,就是上天入地也要把这些畜生找出来,老娘要活剥他们的皮.'' 花开早:人变恶鬼 乌乃甫手里拿着酒囊站在山梁上,注视着山道里大洼村停下的那队人马.离得太远看不清也听不见这队人的动向,但人数大概能有五六十人,马有百十来匹,显然这是一块大肥肉,不能错过. 看着这队人分出十余骑向四方逸去,知道不是去沂南、沂州、两城去报信,就是侦探自己人马的消息。如今现在这山东地面归李全夫妇管制,从装束和配备的装备看,这一队人马自然是李全的军队无疑了。就是不知道这队人马是干什么的,望见队伍中还有两辆马车被众骑士团团围在当中,身份看来是相当重要的.大宋缺马,正规军都如此,何况义军更是紧缺.一次就能出百十来骑随行护卫,这队人马一定不能放过,说什么都要留下. 乌乃甫主意已定,点手招过一名百夫长,命他抽出二十人暗暗尾随那报信的十余骑兵,半路予以截杀,仔细查明这批队伍的底细.接到命令的人纷纷领命而去,乌乃甫躺倒在一个杂草窝里,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望着天空发呆. 自己出生在大金的西京(今山西大同)祖先曾跟随太祖(完颜阿骨打)灭了长期欺压在女真人头上的赫赫不可一世的大辽,又随宗弼大王破了全天下最富裕繁华的汴京城,接着又南下,搜山巡海的把宋廷的小皇帝逼到海上躲避女真勇士的追杀.自己的祖先因军功一直做到猛安(万夫长),从出生自己就是锦衣玉食,奴婢成群.随着宋廷向大金称臣纳供,战争就渐渐的没了,南边的宋廷就是大金的仓库,予取予求.南人的东西是真好啊!女人也比大金的女人漂亮有韵味.这天下如果就这么承平下去可有多好! 太平久了,整个大金国上上下下都流行南人的东西,一个花瓶,一本刚刚发行的书,一件衣服,一个南人的奴仆,在大金国都价值不菲.有钱有身份的人家开始从衣食住行到谈吐举止都变得和南人一个样了.只有那些老顽固还从骨子里警惕轻贱南人,口口声声说这种奢靡之风是****,曾经纵横天下的契丹勇士就被这****给腐蚀没的,最后像那些汉人一样懦弱无能,武勇之风干涸殆尽.可大部分人理都不理这些废话.自己也是对此嗤之以鼻.越来越多的金人都以会说汉话,家里有南人的东西为荣.谁家里的汉人奴仆多,尤其是南人奴仆多,无疑这家就是当地最有身份最有面子的,很多家族还聘请了南人或是汉人的先生为师,教导下一代族中子弟成为国家的栋梁. 自己家族也是一样,为自己和那三个兄长聘请了一位汉人张姓先生为师,那张先生风度翩翩,儒雅有礼,出口成章.宛如神仙.与我们金人相比,金人的粗鄙简直就是一群野人.难怪大宋被我大金铁骑征服了,可汉人却从心里瞧不起大金.连一个下贱的汉人奴仆对自己的主人从心里都是这个态度. 张先生有个女儿叫素秋,从小就随先生在府里生活,长得可是真好看啊!自从素秋进了府里,我那三个哥哥们总是欺负她,可我却总是维护她,后来大了才知道,哥哥们都喜欢素秋,为了表现自己在女人面前的优秀,才无缘无故的没事找事,好引起素秋的注意.可素秋却从心里嫌弃他们,甚至包括整个女真人.只有对我还好些.随着年龄大了,汉人的东西学得越来愈多,自己和几个哥哥变得越来越像汉人.直到有一天在街上为了救被几个金兵调戏的素秋,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躺在床上三个月下不了地的时候,素秋衣不解带的服侍我的时候,为我流泪的时候,我知道素秋为我动情了. 就在我伤好的两个月后,素秋嫁给了我.随后五年间为我生了两女一男三个孩子,每天都像泡在蜜罐里一样甜蜜,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每天和素秋下棋品茗,教孩子们识字玩耍.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本以为一家人就这样幸福的过完一生,哪知道大安三年(公元1211年)我大金四十五万大军竟被北边十万的蒙古野人在野狐岭全部歼灭.我三个哥哥也全部战死了.蒙古人那可是我们大金的奴才啊!如今竟敢以下犯上作乱,还把我女真勇士打的落花流水,这谁能相信呢?这还是当初那个令全天下畏惧的大金吗?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就无敌''可怎么才过去不到百年,当初天下无敌的女真勇士遇到蒙古人竟然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不堪一击. 西京城里的人都惊恐不安,有的人家已经逃了,可我家族世受国恩却不能逃,只能死守着这座城池.直到秋季的一天,那无耻的守将匕石烈胡沙虎,听到蒙古人来了,连蒙古人的面都没见着就弃城逃跑了,把一城的人全置于蒙古人的屠刀之下.还没等我一家人逃出西京,蒙古人就杀进城了,逢人便杀,鸡犬不留.如地狱里放出的魔鬼一样凶残暴虐.当日闯入我家的一队蒙古兵,领头的竟然是当初我府上的一个汉人奴隶,这个汉人奴隶当着我的面杀了我三个孩子,和一群蒙古兵排着队把素秋糟蹋至死.最后又把我吊起来用箭射,用枪扎来取乐.我哀求他们把我赶快杀了,好下去陪我的家人.可这帮魔鬼不答应,把我折磨到昏死就走了. 后来我被投降蒙古人的一个同族亲属给救了,足足养了一年身体才好.虽然伤养好了,但我的脸被箭射穿毁容了,身体被废,不能人道了,或者都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这一年中我学的那些汉人知识,那些人生认知全部崩塌颠覆.所有的礼义廉耻,忠孝道德在战争和强大的武力面前都是屁.就像当初我们女真人对契丹人,对汉人,对蒙古人那样.只不过现在我们大金变成了当初的契丹人,汉人,蒙古人,而现在的蒙古人变成了原先的女真人.不管是那族人,当强大面对弱小的时候,可以任意宰割处置砧板之肉的时候,这些感觉都会让一个原先善良的人或种族、国家,一旦掌握了可以任意决定令一个人或种族、国家的生死权利后,那么从人变成魔鬼就是自自然然的事了.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轮回报应. 生命对与我毫无意义,求死是我最大的追求.可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要把当初所遭到的痛苦全部还给这个乱世,直到那天我被杀死,那才是老天对我最大的仁慈。不论是那国、那族人。只要能提供给我报复的力量就行。今天我可以为女真杀汉人,那天金国给我提供不了力量,我也可以为汉人杀女真人。 当我伤好后,我毅然决然的加入了蒙古人的军队,帮蒙古人攻下一座座城池,屠尽一群群人的生命,后来因伤被我的同族大金俘虏,我又重新成为大金的勇士,反过来我又杀向蒙古人,汉人、南人。就和我在蒙古人那里做的一样。 在战场上我只求速死,不论多么危险,境地多么糟糕,我总是冲在最前面,可老天太残忍,我越是求死,越是玩命,可越是不死。战争把我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毫无感情的杀人恶魔。官职也提升迅速,从一个伍长变成了现在管着二百五十人的谋克。 乌乃甫想到这里时,被前来复命的斥候给打断了,斥候将所探得消息详细的报给乌乃甫知晓。听完斥候的禀报,乌乃甫阴狠狠的一笑道:''真是好机会呀,这么有趣的事应该要好好的玩上一玩。'' 花开早:花枪无敌 杨妙真望着郑豪道:''豪哥儿呀,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郑豪红着眼睛用手一指村口方向道;''干妈,难道忘了刚才那个惨死的姐姐一家了吗?'' 杨妙真低头无语半晌后,双手扶着郑豪肩头道;''好,豪儿哥!.干妈今天答应你,明日我们母子就去滕州走上一遭,但以后豪哥儿如果真的投身沙场,且不可这般好杀残忍了,你要知道对敌人这般手段,那敌人会用更残忍百倍的手段对待我们,知道吗?'' 郑豪摇了摇头道:干妈,从古倒今,北方草原的饿狼什么时候对中原仁慈过,反观中原人百般迁就忍让,和亲赔款的有用了吗?这点真应该学学那些蛮族,杀不怕你就灭了你全族,那又如何!'' 哎!豪哥儿''你是兵主转世我是真信了,但愿你说的对吧!干妈以后就全力支持你把.'' 底下的随扈按照郑豪的意思,对躺在地上没死的金兵,将四肢全部打断,村子里顿时又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郑远山这时从藏身之处出来,见郑豪和杨妙真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待听说明天郑豪和杨妙真又要去腾州,急的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一百个不同意.杨妙真苦劝半天,又说就是自己死了也要保住郑豪安全,郑豪又威胁不让自己去就不认郑远山这个爹了.万般无奈郑远山只得气哼哼的道:''要死要活我不管你了.你个混账东西随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背着手和铜板回马车里了. 天明之后,沂南派来的五百军丁寻到了大洼村,前面的上高、下高、两个村子的惨状令这带队的营指挥使心惊肉跳,就怕杨妙真有什么闪失了。急急忙忙带着队伍赶到大洼村,见杨妙真无恙,这才放下心来。给杨妙真见过礼后,杨妙真命这营指挥使留下三百人归自己调遣,剩下二百人由营指挥使带着缴获的战马,亲自护送郑远山回沂南城。 天亮之后,营指挥使带着二百军兵护着郑远山回沂南了,杨妙真命军兵把被折断四肢的六十二名金兵拴在马后,乌乃甫、巴鲁、塔木罕三个首领绑在马上向腾州进发,一路上惨嚎声不断,山路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迹和碎肉。渐渐的惨嚎声渐熄,只剩下马蹄的回响。 滕州的金军守将是世袭猛安(千户)布里花哥,作为完颜家族的一员,布里花哥从小就锦衣玉食,充分享受着祖宗的福荫。直到蒙古南下打断了布里花哥的幸福生活。活了四十岁早没有了祖宗的尚武精神了,身子被酒色掏的一空。别说冲锋陷阵,就是上马都是一个问题了。布里花哥对打仗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害怕打仗。可是大金国现在几乎没有可用的人了,几个能打的几乎都是北地的汉人了,比如说完颜仲元(郭仲元)武仙等人。仗着完颜这个姓,加上世袭的猛安职务,自己赶鸭子上架被任命滕州节度使,统帅着滕州城内五千兵马和上万百姓与宋廷对峙,昨晚上享用了两个抢来的民女,早上醒来还有些头晕脑胀。看看床上还在熟睡的两个**肉体,很是满意。现在布里花哥是能舒服过一天就是一天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到时候不管是宋廷还是蒙古人来,能挡就挡,挡不住就投降了事。 用过了早饭,想了想派出去打草谷的那队人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不知道这回能带点什么好东西孝敬我。乌乃甫那小子话少,做事是又阴又狠。自己有时候看着乌乃甫都感到害怕,总感觉有条毒蛇在暗影里盯着自己。还好这小子不喜欢钱财和女人。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不少,这点倒是颇合自己的心意。目前滕州城里能打的将领,除了甲军统领沙驴儿外,也就这乌乃甫上得台面了。可笑的是最有战力的骑军竟然是以前的乣(读久)军乱贼头目路安国担任,而却还是个北地出身的汉人。就凭这点我大金国也要不长了,当下还是及时行乐要紧啊!''心里一热不禁又想起了昨天那两个抢来的民女,左右看看无其他要事可做,又强撑着和手下人打了一阵哈哈,便心急火燎的回府鬼混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照例睡到很晚起了床。布里花哥恋恋不舍的离开府邸,在马、步、两军统领的陪侍下,走上城墙例行巡视。初时与以往无任何不同,滕州城外荒芜萧疏的土地苍凉无比,这快到中午了,城外连个人影都没有,有的只是漫天卷起的风沙。 布里花哥悻悻的扫了一眼城外,就准备打道回府继续享受去了。就在即将转身的那刻,城外远处烟尘大起,再接着一只队伍出现在视野之中,看装扮来的是宋军。这只队伍全是骑兵,有二三百骑。怪的是这队骑兵却无任何旗帜标识表明身份,也不像是来攻打滕州的。布里花哥心内一紧,忙吩咐左右严加戒备。待这队骑兵来到城墙一箭之地停下时,布里花哥这才看清领头的是一位骑白马,提银枪,头缠红巾,面若桃花,英姿飒爽的女将。怀中还令人怪异的坐着个小童。后面的骑兵马后拖着一截截全是血泥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布里花哥手扶城墙探身大喊道:’’下面的宋军女将你是何人?所来何意、难道就想凭这点人马来攻打滕州吗?’’ 城下的女将抬头高声断喝道:’’城上的金狗给我听好了,本将前日晚间将你们的一群畜生给灭了,今天来就是给你们一个警告!”日后要是再敢过界欺我大宋百姓,你来看、这就是下场。” 杨妙真举枪往后一招,两边人马一闪,从后队出来三匹马。马上三个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头全耷拉着被绑在马上,不知是死是活。布里花哥这才看清马上被绑着的正是走了十多天未回的乌乃甫和另两个百夫长。心头一寒道:完了,看来我要失去一个得力助手了。” 急的布里花哥对着城下喊道:”那女将,你要如何?赶快放了我的手下,要不然我将你这几百人马全部留下,到时定叫尔等生不如死。” 杨妙真轻蔑的一笑道:是吗?你要叫我生不如死,我杨妙真今天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生不如死。来呀、动手。”命令一下,从队中走出三名壮汉,来到乌乃甫三人马前,不由分说把三人扯下马来。这三人本已痛的昏迷过去,被人从马上扯下地来,顿时伤口又剧痛无比,痛的张口哀嚎。那三名大汉将手中的解牛尖刀往三人嘴里一顿乱插,瞬间就没有了声音。那三名大汉也不理会乌乃甫等人,自顾自的把三人衣服扒个精赤,操起手中尖刀就开始像屠夫一般的片起肉来。可伶乌乃甫三人,被那一刀刀剮的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全身上下鲜血淋漓,有痛喊不出来,生不如死。 这一幕被城墙上的众金兵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们中有的人也做过这样惨无人道之事,可是那是对别人,现在轮到自己人遭到这种摧残,想想以后自己的境遇下场,无不心惊肉跳。冷汗淋淋。又听到城下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就是号称“花枪无敌”的杨妙真,众军将你看我,我看你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城一战。 城下的杨秒真见城上没有反应,又将花枪往空中一摇。队伍后方迅速又冲出几十骑,战马后面都用绳索拖着一截截的东西。这支骑兵到了城前分做两队交叉穿行,有眼尖的赫然发现原来马后拖着的是一截截残缺不全的金兵尸体,其状之惨,平生未见。布里花哥已经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站在一边的甲军统领沙驴儿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气的他大叫一声,也不待布里花哥下令,用手一指城下大叫道:”兀那女贼,莫要猖狂。某家定要把你擒来,好生羞辱折磨,方解我心头之恨。” 沙驴儿疾步下了城楼,点齐五百甲兵,飞身上马,手提一柄开山长斧就杀出城来。队伍列开阵型,沙驴儿也不废话,催马挥斧就向杨妙真杀来。杨妙真勒马横枪看着沙驴儿劈向自己面门的大斧,也不慌张。脚尖一点马镫,战马迎着沙驴儿往前一蹿,手中花枪对着对方右肋就扎了过去,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沙驴儿急忙回转斧头往怀里一挂,准备把这一枪封了出去。那知这一斧竟然没有挂动花枪,电光石火之间,杨妙真的花枪从沙驴儿的右肋狠狠的扎了进去。二马一错蹬,杨妙真单手用枪挑着沙驴儿的尸体,对着城楼高叫道:‘城上的金狗,可还有人敢下城一战?” 花开早:义军之争一 杨妙真状若天神!‘’单臂枪挑尸体,纵马驰骋。高声叫阵,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城上的金兵眼看着最能打的两个将领,一个在阵前被活剮,一个甫一交手,连一个回合都没到就被一枪结果了性命,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出城再战。布里花哥已经被杨妙真的神勇吓得体似筛糠发不出话来。好在路安国还算镇定些,忙命城上金兵射住阵脚,掩护城下五百甲兵结阵回城。 城下的杨妙真见城里的金兵无人敢出城一战,遂仰天长啸,用力把沙驴儿尸体往地上一掼。挂上花枪,探手取过雕弓,抽出羽箭。向前一纵马来到城下护城河边,抬手射出一箭,这只箭快似流星,急如闪电,弓弦响处,城上金兵的大纛旗应声而落,众金兵无不骇然失色,惊怕不语。布里花哥更是将身体伏在城墙垛下,不敢露头。“四娘子”花枪无敌,果然是名不虚传!”忙吩咐城上守军乱箭齐射,逼退杨妙真。 杨妙真回转马头,脱离了箭程范围。回身言道:”城里的金狗听好了,从今日起再敢跨进大宋境内一步,你姑娘就踏平滕州。”用手一指地上被折磨的残缺不堪的金兵尸体道:”到时候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说罢;丢下满地尸身,率着三百忠义军缓缓撤离。城上的布里花哥看着杨妙真已走,这才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扶着路安国道:”路将军,以后还是莫要惹这忠义军了。大家静待时机再做定夺吧!这段时期要严加约束部下,切不可越境骚扰了。”路安国轻蔑的瞟了一眼身材似猪的布里花哥暗想道:”如今的女真人连他们祖宗的百分之一都不如,这大金恐怕是时日不多了。我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这布里花哥可是我以后改换门庭的进阶礼物呀!”心中所想,嘴上却忙应声领命,护着布里花哥下城回府。 且说杨妙真在滕州城前立威,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后带着队伍回转沂南,坐在杨妙真怀里的郑豪,满脸羡慕的抬头望着杨妙真道;“干妈,您实在太厉害、太威风了!豪儿好生羡慕啊!真想快点长大,效仿干妈纵横沙场,扫清这天下不平。”杨妙真爱惜的看着郑豪道:豪哥儿之天赋,举世无俩。长大后自然能无敌与天下。现在不必着急,这天下的仗有的是等着豪哥儿呐。现在我们赶快回沂南与你爹爹汇合,免得他担惊受怕好吗?”郑豪点头称是,大队人马加快速度往沂南赶进。 一天后杨妙真和郑豪进了沂南与郑远山汇合,见二人无恙,郑远山才把提着的心放下。 第二天重新打点好行装后,杨妙真为路上安全慎重起见,这次加带了三百骑兵回青州。这一路倒是再无敌踪出现,三日后众人平安到达青州。郑豪跟随杨妙真回了节度使府去住。郑远山则急忙回了南风客栈与伙计们汇合。 带着铜板进了客栈,一进门就被柴掌柜给瞧见了,柴掌柜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道声:”大官人您可把我们大家担心坏了,您再晚回来一天,伙计们就要炸锅了。想着明日去节度使府报官找人了!” 郑远山道:”有劳大伙担心了,我一路无恙,小六、郑达、他们都回来了吗?''柴掌柜回道:都回来了,都回来了!'’郑远山道:都平安回来就好,此处说话不方便,召集众人到后院,我有要紧的事要布置,赶快去吧。”大官人,你先洗漱下,用些茶点,我这就去召集大伙去后院。'’柴掌柜命小二带郑远山主仆去洗漱休息,自己则到各处召集众活计至后院汇合。 时候不大,众伙计已经被柴掌柜找齐,看看郑远山这些时辰已经洗漱休息的差不多了,柴掌柜自到前厅去请郑远山来见众伙计。功夫不大郑远山来到后院密室,郑达和马小六率众伙计一齐跪下给郑远山道平安!郑远山忙让大伙起身,作揖感谢大家的挂念。寒暄问候过后,郑远山坐在上首对众人详细的把一路上到楚州的经历讲了一遍,又把如何收了郑豪为义子,如何收的铜板,如何与李全夫妻达成盐铁买卖,如何命焦三回临安筹备船只粮食,又如何又在回青州的路上遇到金兵,杨妙真又是怎样的神勇无敌一一说给大家知晓,只是把郑豪的神奇怪异之处轻轻一语带过。众人听到后来忙再次起身给郑远山道贺。 马小六跪在地上道:”大官人真是大富大贵之人啊!这一路上百般惊险,东家却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仅收了小官人,还与李节度夫妇结成莫逆之交把价格又压低了一成。我等白忙活了十多日,那成想东家一人就搞得明明白白了,实在是令小的等人佩服之至啊!'’ 郑远山呵呵一笑道:''这小六一贯的会说话,大家莫要轻信了他的鬼话。只是这次托了祖宗的福罢了。呵呵!小六、郑达啊,你二人说说这次去铁矿和盐场的经历吧”。 郑达先起身回禀道;''大官人,小的奉您指派去青州左右的六座盐场去办事,在您走的第七八天之内,就陆续到了各盐场探查一二。东家:经过仔细勘察,这几座盐场的粗盐的产量,质地、均能满足我等的需求。价格也如您所料,都是在五倍价格之内。运盐的人手也有的是,只是这车马着实有些难弄。如今兵荒马乱的,这畜力大部分都被军队抢走了,剩下的确实是不多了。好在东家您现在与李节度夫妇成了干亲,这自然不是问题了。您那边与李夫人把细则谈明白了,这几座盐场马上就能出货。''嗯,不错,办的还算仔细。’’小六,你来说说这兖州铁矿的事吧。’’ 马小六赶紧起身道:”回大官人,这兖州只有一座铁矿,年产二十余万斤,加上库存的一些粗铁基本能够我们这次采买之量。价格也是如您所料的不差多少。只是这人力和畜力更是不足,此处与蒙古人的走狗严实(有名的汉奸,出卖彭义斌的元凶)控制的东平府相邻,忠义军总管彭义斌将军也时不时的到这一带与蒙古人交战。各种势力犬牙交错,实在是万分凶险之地。目前这座铁矿还控制在李节度使手中,东家明日还是与李夫人尽快定下购铁事宜,越早越好啊。” 郑远山手捻短髯道:”嗯,你二人办的不错,小六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明日郑达、小六还有柴掌柜你三人随我一齐去节度使府拜访李夫人,最好明天就把这些事敲定下来,也顺便见见你们的小主。今天难得大家又聚在一起,吾深感大家伙的挂念,今夜就好好犒劳一下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到店内自取,店中如没有便差小二去外面购回,大家伙今夜定要尽兴而归。柴掌柜、郑达、小六、铜板四人留下。其余人等去吧。”众人领命退出,房中只剩下郑远山等五人。 郑远山见房内肃静了,便对四人道:”眼下这北地太乱,吾等行商之人最要关心分析时局利弊,钱财还在其次,可人命关天。一个不慎,往小的说丢了自己的小命,往大了说可要断送了整个家族的活路啊!为防万一,吾等一定要把时局琢磨透才能做下一步动作。”其余四人忙点头称是。 郑远山指着铜板给其他三人道:这个铜板已经给你们介绍过了,为人甚是机敏,以前在军中也服役了几年。现在就让铜板介绍一下这北地的各股势力,柴掌柜做补充。小六、郑达你二人用心记住,听不明白就问。”说完示意铜板给大家介绍局势。 铜板抱拳给大家作了个罗圈揖,轻咳了一声道:”大官人,各位掌柜管事!小的从军已有五载,先后在张林(外号张大刀)夏全(另一股义军首领),李节度使手中都干过。现在的各路义军都脱胎于杨安儿,刘二祖的红袄义军。论势力属在河北的彭义斌总管最盛,加之一年前(公元1222年)在恩州(今河北武城北)又大败李节度使,兵锋之盛一时无俩。李节度使次之,夏全又次之。”这三人中李节度使武义最高,性子最桀骜不驯,蛮横霸道。性格又最狡诈多疑,最是枭雄一名。夏全则是野心不小,贪财好色。奈何实力不继,常常首鼠两端,惯做那墙头之草。实属小人一个。这三人中唯有忠义军总管彭义斌称得上这忠义英雄四字!” 呃!郑远山向铜板问道:”这彭总管为何称得上是忠义英雄呢?” 花开早:义军之争二 铜板返回身喝了口水,对着郑远山抱拳道:”大官人,你且听我详细道来。”金贞祐二年(公元1214)李节度使与杨安儿、泰安(今山东泰安)人刘二祖领导的起义军,是红袄军起义的三支主力。其中刘庆福、国安用、郑衍德、田四、于洋、于潭等都归李全指挥。金朝廷遣宣招使仆散安贞率重兵镇压山东、河北红袄军。以完颜霆(原名李二措)、黄掴阿鲁答率金朝精锐部队“花帽军”来攻,杨安儿所占州县相继失陷。十二月,在阑头滴水击败杨安儿。杨安儿与同伴汲政等乘船退往即墨入海,想到岠嵎山(今山东栖霞东北)。舟人曲成贪赏钱千金,引金军袭击杨安儿。杨安儿坠水死,余部由妹杨妙真(人号四娘子)与母舅刘全统领,并奉杨妙真为首领,称“姑姑”。当时刘二祖也被金军击败遇害,部下霍仪、彭义斌总管先后领导残部继续与金军作战。李节度使也险些被金军所擒,为保存余力,决定退保东海(今江苏连云港东南)。 刘全、杨妙真等率万余人与李节度使会合。李节度使与杨妙真在磨旗山(今山东莒县东南)结为夫妇。不久,彭义斌率领的刘二祖余部也来归附李全。继李全之后,红袄军将领石珪、夏全、时青等相继率军附宋抗金。''金兴定二年十二月,金宣宗派开封府治中吕子羽联络,试探议和。遭到我大宋拒绝。金宣宗下诏,命左副元帅、枢密副使仆散安贞辅太子完颜守绪大举攻宋。''金兴定三年春,金兵攻下我大宋成州、凤州和兴元府。仆散安贞大军围攻我大宋安丰军(今安徽淮南)及滁(今安徽滁州)、濠(今安徽凤阳)、光(今河南潢川)三州。淮西告急。李庆宗在濠州战败,损失兵马三千。金军前锋游骑到达采石杨林渡,建康震动。正好这时我大宋淮东提刑知楚州贾涉负责节制忠义军,他命李节度使、李福断金兵后路,并报帅司调各路义军分头出击。李节度使率东海军与金兵在嘉山遭遇,获小捷。进军盱眙时,与杨安儿余部季先等部鼎立以御金兵。 李节度带领部队到涡口(今安徽怀远),正遇号称“卢鼓槌”的金将纥石烈牙吾答率军渡淮河。李节度使与别将鹿仙袭进攻,金兵溺水淮河者数千,俘获甚众。接着又与金驸马阿海激战于化湖陂,斩金将数人,并获阿海逃走时遗下的金牌,李节度使一直追击到曹家庄。在其他各处金军也遭到沉重打击,只好退兵,自是金兵不敢至淮东。这次战胜,李节度使晋升领达州刺史衔,杨妙真被封令人(诰命品阶)。'' 这年秋天,李节度使回潍州扫墓时,闻知附金的益都府卒张林,有反金归宋意思。张林占领益都,山东各郡纷纷依附其势力。于是李节度使到青州城,劝说张林早日附宋。张林有些迟疑不信,李全只带数人入城与张林相见,和张林把酒交谈甚欢,结为兄弟。张林遂附表将所辖山东青、莒、密、登、莱、潍、淄、滨、棣、宁海、济南等二府九州版籍归宋。朝廷授张林为武翼大夫,京东安抚使兼总管。李全也升为广州观察使、京东总管,改驻扎淮东军事重镇楚州。'' 金兴定四年(宋嘉定十三年,公元1220年)八月,李全合兵张林军北渡黄河袭击金东平府(今属山东东平),因金行省蒙古纲(汉人,原名胡里纲)率军固守,一时没打下来,不得不改为夹汶水立寨。在汶水被金东平副帅干不搭击败,兵力损失多半,不得不退回楚州。可是朝廷称附宋的北方抗金义军为“北军”,虽然授以官号,只是利用他们抗金,但又行分化抑制。因怕他们造反,竟封锁淮水,不许北军南渡。这样,各路义军无法联合起来共同抗金,增强防御能力,反而使他们逐渐变为地方割据。李节度使也因此扩张个人势力。当季先被诱杀后,制置使贾涉贾大人想收编季先部,但季先部下裴渊、宋德珍、孙武正、王义琛、张山、张友等人拒不受编,拥石珪为统领。贾涉又决定把季先部瓜分为六,以分化忠义军势力,但遭到拒绝。李节度使闻知,请率部讨伐石珪。贾涉以李节度使部逼石珪就范,石珪却率众降附蒙古。李节度使乘机吞并原季先的涟水忠义军。'' 金兴定五年(宋嘉定十四年,公元1221年),李节度使以胶西(今山东胶县)地处南北商业、交通的冲要之地,便派二兄李福防守。一开始李节度使诱骗商人至山阳(今江苏淮安),用舟师水军俘获商家货物后,没收一半归己,然后叫商人自己从淮河出海到胶西。李节度使二哥李福贪婪粗鄙,这李福的为人想必东家已经见识领教过了。’’他竟规定往来商人都必须交给李氏一半的舟、车,税,等这些商人都交过才能去金国地区贸易。同时,他见张林辖境内六个盐场利厚,恃李节度使之势力,提出将六盐场分一半。张林碍着李节度使的面子,准许他不分盐场随意取盐。李福不干,勃然大怒,扬言要与李节度使提兵取张林首级。张林准备将此事上告制置使贾涉贾大人,这李福竟然设伏兵袭击。没办法逼得张林向蒙古请降。贾涉贾大人以此事责怪李节度使,没想到李节度使根本不听贾大人的警告。竟率兵急攻张林,张林无奈弃地而逃。李节度使遂占领青州,从此青州成为李节度使又一据点。随后,李节度使又以收买军校的手段,趁朝廷调动官员,丘寿迈丘大人初掌帅事没站稳脚跟之时,吞并了原来由贾涉贾大人掌握的帐前忠义军。在此期间,李节度使官升领承宣使、保宁军节度使。” 铜板说到这里,一作揖道:”大官人,各位掌柜管事,小的把这几年的军中所知都细细的道与诸位了。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如有缺漏之处还望诸位提点。” 柴掌柜回一礼道:”钱兄弟所说详细极了。恭喜大官人又收到一位能干之人!钱老弟年龄虽小,但讲话条理有序,分析精准,小老二不及也!日后必是郑家栋梁。大官人这份识人之能,更是万里挑一啊!”马小六与郑达也齐齐起身夸赞铜板与郑远山的慧眼识人之能。 铜板忙道:”诸位谬赞了,如没大官人厚恩,收小的入郑府,小的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年。以后还要跟各位前辈好好学习。望东家和各位前辈日后不吝赐教、提携,铜板感激不尽。”在场其他人都对铜板好感激增,暗暗佩服东家的伯乐眼光。 郑远山见这四人都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往下按了按手道:”各位,郑某前生有幸,今生得有诸位相助左右,实属郑家之福。日后郑某必厚待诸位。”在场四人赶紧起身道:不敢,必用心辅助大官人云云!” 郑远山对四人继续道:”吾儿郑豪,天赋异禀,乃人中之龙,日后必将有远大前程,望在座诸位日后待吾子如待吾一般无二。方才听铜板之言,吾这干亲家夫妇不是良善之辈,恐日后会有大祸临头。明日汝等随我进节度使府与李夫人敲定盐铁之事,事办成后早日远离这是非凶险之地。柴掌柜你也要抓紧把这青州生意尽快兑出处理掉,与家小和我同返临安。都听清楚了吗?” 马小六等四人齐声应诺。见再无可议之事,郑远山起身道:”诸位与吾同去前厅与众伙计一乐如何呀?”房中四人齐躬身道:”大官人所愿,敢不相从。” 花开早:回返临安 郑远山和众伙计欢闹到深夜回房休息,第二日天明,拿着由柴掌柜备的礼品,在柴掌柜、马小六、郑达、铜板四人的陪同下来到节度使府拜会杨妙真。 这时杨妙真正在照理郑豪用早餐,听到下人来报郑远山到府拜访,一边道了声有请,一边赶紧让郑豪用完餐出去拜见父亲。自己匆匆的先去府门外迎接郑远山了。 及至二堂,杨妙真见郑远山主仆四人立在堂外正等着自己。忙迈步上前与郑远山稍寒暄了两句,接着把众人请入堂内。分宾主落座后,郑远山往后一招手,让柴掌柜、马小六等四人过来给杨妙真见礼。四人闻言后依次上前拜过杨妙真,杨妙真吩咐众人免礼后,对郑远山道:''大官人稍候,豪哥儿这就出来见礼,请先用茶。”郑远山摆了摆手道:''夫人,见小儿不急.这次登门拜访,主要是为盐铁一事而来.不知夫人安排的的如何了?在下今天想和夫人把一些流程定下来,夫人您看今日可有空闲否?” 杨妙真一笑道:”大官人,我一介女流对商道一途实在不如战场上来的精通。如今你我两家即是干亲了,便不必计较太多。价格在楚州已经谈好了,我今日,就派两个亲随拿着我的令牌书信与大官人去盐场和铁矿走一遭。大官人需要多少车马人手和他们俩说就行。我这几日除了要处理青州的军务外,还是主要多陪陪豪哥儿,这一走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再见一面了,大官人自去忙就是了。生意上的事您做主拿捏吧;” 郑远山站起身来,对杨妙真深施一礼道:”谢夫人信任,郑某一定会把这趟生意操办好,夫人尽管放心把!只是小儿如此受夫人宠爱,在下实在是不胜惶恐啊!” 咦--!“大官人何出此言?豪哥儿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怎么说这干妈是认了的,我就把豪哥儿当亲生的一样痛爱,这孩子真是对我心意噢!大官人不要担心,我会把孩子还你的。” 郑远山轻笑一下道:”夫人说笑了,豪哥儿这顽童,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福?竟然会拜在夫人膝下为义子。实在是有幸的很呐!”郑、杨、二人说话家常时,郑豪被下人从后宅领了出来给郑远山请早安。请过安后,柴掌柜等四人又重新过来拜见小主人,见郑豪小小年纪,骨骼清奇,俊美非凡,谈吐有礼,心里也都暗自替郑家高兴。接着又四人又着实的夸奖了郑豪一通,随便又捎带着把郑远山和杨妙真吹捧了一番。一时间弄得这二堂内欢笑声不断。 郑远山把郑豪招呼到身边道:”吾儿,爹爹此去办事情要十余日才能返回,这些时日内要听干妈的话,不能调皮闯祸了知道吗?要是不听话,小心等吾回来打断你的腿,儿要认真记住了。” 说完暗暗给郑豪使眼色,那意思就是让郑豪多少给这个当爹的一点面子。郑豪撇了撇嘴,噗通一声给郑远山跪倒,膝行几步来到郑远山身前,抱着郑远山的双腿哭泣道:”爹爹放心,豪儿一定听您的话,乖乖的。不惹干妈生气,不惹祸。爹爹此去一定保重身体,注意休息。豪儿祝爹爹一路顺风,平安归来。”一番话说完,在场众人无不打心里夸赞郑豪乖巧懂事,孝顺知礼。得子如此,夫复何求!二堂内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生动画面。 看看天色,该办该商量的已经差不多了,郑远山便起身告辞。杨妙真唤过两个亲随,带好自己的书信令牌,跟着郑远山启程去办盐铁。郑远山主仆四人带着两个亲随回到南风客栈,打点好行装,留下柴掌柜等焦三回来报信。自己则带了郑达和一个亲随去盐场,马小六带着铜板及另一个亲随去兖州铁矿采办。盐铁出货后,由两个亲随去征调运货的车辆人手。装好货后全部运往登州码头,等待海船来运。 二十余日后,盐铁在杨妙真派来的两个亲随协助下,顺利的装车运到登州码头。过了两日,焦三风尘仆仆的从临安到了青州,获知郑远山押着货到了登州,又马不停蹄的赶到登州与众人汇合。见到郑远山后,告知十二艘木兰巨船十日前已经从泉州港出发,若是不出意外,不日就能到达。接着又给郑远山带来个不好的消息,贾似道的父亲前淮东制置使贾涉,在郑远山刚从临安出发的七日后病重死亡,算算离现在已经过去四十余日了。贾涉临去世前在病榻上将十三岁的女儿许配给沂王赵贵诚为侧王妃,现在贾府就剩下贾母和贾似道相依为命了。 郑远山听后好不悲伤,急着想回临安到贾府吊唁。无奈船还未到,在众人的好生安慰下只能苦等船只出现。好在船队在一日后到达,郑远山急命卸船、装船。与杨秒真的两名亲随交割点验清了粮食绢帛后,带着焦三、铜板、和八个护院,快马先行返回青州接郑豪,命马小六和郑达带着四十个家丁装好货后随船押着盐铁返回临安。 三日后,郑远山主仆三人到了青州南风客栈,吩咐柴掌柜过完年后把青州的产业全部处理掉,然后柴掌柜一家举家迁往临安。柴掌柜应诺遵令而行。 第二日早上,郑远山打点好行装,带着焦三和铜板二人到节度使府接郑豪,到了府前,把门的军兵见是郑远山主仆,知道这是贵客,不敢怠慢,忙去向杨妙真通报。不一会,门子请郑家主仆到二堂候见。郑远山进了二堂,见杨妙真已经抱着郑豪在堂内等他,也来不及客套寒暄了,刚落座就把临安的事说给杨妙真知晓,最后表示今天就要带着郑豪走了。 杨妙真初闻贾涉过世,心内也颇为难受,毕竟是对李全夫妻二人有知遇提拔之恩的,怎么说也是老上级。共事一回也是缘分,如今分别不长时间就永远的天人永隔了,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待听到郑豪今日就要返回临安,心内更是百般不舍,痛如油煎。但死者为大,长者为尊,想再要多留郑豪几日却是开不了口,无奈只能含泪与郑家父子道别。 杨妙真命人先和郑远山把盐铁的路引文书,交易凭证办妥,自己则回到后宅给郑豪挑选礼品。过了小半日郑远山事情已经办完,又回到二堂等着郑豪出来。堪堪过了二盏茶功夫,杨妙真才抱着郑豪一步一泪的出来。后面跟了一大帮仆从,人人手里都拿着大包小裹,好像要搬家一样。 杨妙真止住眼泪,红着眼睛对郑远山父子道;''大官人,我知道这次于情于理都不能再留豪哥儿多住几日了,这些东西有路上用的,也有孝敬郑家长辈的礼物,这一百两银子是给贾大人府上的奠仪.我也知道大官人不缺这些东西,但这也算是我夫妇的心意,还望大官人不要嫌弃,请笑纳.”侧回头对着郑豪又说道:”豪哥儿呀,这次回临安后,千万不要忘了干妈呀.要听大人的话,好好读书练武,有需要干妈帮忙的,就差人知会干妈一声,干妈一定倾尽所有的帮你.千万千万别忘了干妈知道吗?'' 郑豪抱着杨妙真的脖子死死不肯撒手,放声大哭。这一哭把杨妙真的心又给折腾起来了,娘俩又是一起抱头痛哭,看的郑远山心里暗想;”就是我死了,这小子也不一定能这么伤心,哼!小混账。” 哭罢多时,杨妙真强止住哭声。把怀里的郑豪交给郑远山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纵使百般不舍,今日也只能到这里了,大官人记得回到临安,常来书信与我知晓豪哥儿的状况,莫要使我挂念。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郑家父子与杨妙真再三道别,在杨妙真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上车而别。 主仆三人一路穿州过府,五日后又来到楚州运河边。车上的郑豪对郑远山道:”爹爹,让焦三去蚩尤庙,把我的东西都装车带走,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回来了。” 郑远山点头称是,随即吩咐焦三和几个随从去蚩尤庙把郑豪的东西,及遇难的那两个护院的遗骨都装上车拉回临安。一个多时辰后,焦三带着人赶着两辆马车回到运河边向郑远山父子复命。郑远山道了声好;”急忙又寻了渡船过河进楚州。 一行人到了楚州,李全早接到杨妙真的快马通报,每天都派人在城门口等着郑远山父子的到来,守在城门的人见郑远山一行人来了,一边分出人去迎接,一边飞马赶去行辕通报。 郑家父子刚进了城内不远,就听见马蹄声阵阵,一队骑士迎着他父子飞奔而来。 花开早:武穆后人一 郑远山父子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全,马未到近前,就听见李全哈哈大笑道:”没曾想啊!这一来一回之间,某竟收得如此称心的义子,哈哈!吾儿何在?干爹来接你了。'' 李全到得马车前,也不待郑远山见礼,探手就把郑豪从郑远山身边抓入怀中。一只大手捏住郑豪的肥脸蛋左掐右捏,爱不释手。郑豪被揉搓得一脸生无可恋。暗道;可爱也有罪吗?'' 李全看都未看郑远山一眼,拔转马头道:”郑大官人,随我回去,某给你汝等接风。”也不待郑远山回话,自顾自的带着郑豪回转行辕了。郑远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得吩咐家人仆从跟着李全一道走吧。 不多时,众人到了行辕二堂。酒宴早已备下,下人见李全回府,一声吩咐下,便将各种吃食酒水鱼贯奉上。李全怀抱郑豪踞中上座,用手示意郑远山落座,令一边大将刘庆福做陪。李虎先自取了一只小羊腿递给郑豪,又端起酒杯遥祝郑远山道:”郑达官人,某已经知晓贾大人仙逝,心中也是不胜感伤!前日,夫人已经派快马报与某知。言;大官人归心似箭,不日将路过楚州,让某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了。某自打接到夫人书信后,可是天天派人守在城门,候着大官人哪。” 郑远山拱手俯身道:”在下,一平常之人,有何德能受大帅如此抬爱,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在下借花献佛,敬大帅。”李全哈哈一笑道:”郑大官人,你我现在已是干亲,都是自家人了,不必客套。某知道大官人回乡心切,今晚就好好吃喝休息,明日某与你送行。来先满饮了此杯。” 李全说完一仰脖,干了杯中酒。郑远山虽然酒量不济,但也只能奉陪了。喝掉杯中酒水,李全低头看郑豪,这时已经把那只小羊腿啃的差不多了。不禁捋然大笑道:”不愧是某的义子,如此年纪,就有这等食量!长大后还得了?豪哥儿,天赋異稟,千万孩童中也不见能出一个,苍天垂幸与某夫妻,能收豪哥为子。甚合某意啊!” 郑豪吃的有些嘴干,随手就把几上的酒壶操起,对着壶嘴一顿鲸吞虎饮,片刻功夫一只二斤装的酒壶就点滴不剩了。在座的除了郑远山外,无不惊异。 李全有些不信的拿起酒壶晃了晃,愕然半刻后,又放声大笑。边笑边逗趣道:”吾儿这般肠胃、酒量,世所罕见!只是不知吃喝掉这么多东西,能换成多少气力?要不然可真成了酒囊饭袋啦!” 郑豪年小好胜,听李全拿话这么一逗,愤然不悦道:”义父,豪儿虽幼,但自认这天下无有敌手!说完,不等李全有所反应,从李全怀中扭了下来,蹬蹬蹬、几步跑到堂外。拿眼在门口四下扫了一圈,见影壁墙后有一个水池,水池中立着一块四尺多高的太湖石峰,约有五百余斤。当下,郑豪跳上水池台沿,将双手插入这太湖石峰中间的孔洞,抓牢了,双膀一用力,嗨、的一声,把这块石峰从水池里硬生生的给举了起来。郑豪托举石峰转回身,蹬蹬蹬、又几步回到二堂。在满堂众人无不目瞪口呆、骇然失色!大堂上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细微的喘气声。 郑豪举着石峰,傲然的看着堂中众人,抬头对李全喝道:”义父,我这力气可值得所吃喝的东西?”李全瞪着一对蜂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郑豪,一张黑脸涨的通红。被郑豪一问,李全拿手揉了揉眼睛,再放下来一看这是真的。赶忙站起身来,几步来到郑豪身边,用手扶着石峰,用力往上一抬,竟是纹丝不动。李全赶紧说道;”豪哥儿,且先松手,待义父试试这石峰的分量如何?” 郑豪点了点头,说声;”义父小心了。双手往下一放,咚、的一声,将太湖石峰竖在地上。李全赶紧扶上石峰,示意郑豪退后,自己运了运气,抓牢石峰、扎住马步、双膀用力、大吼一声,猛然间将石峰也举过头顶,满脸血红,闭着气,腾腾腾、向前走了五步。堪堪要出了门口,身躯却微微晃了一晃,李全双臂顿了一顿,徐徐将石峰放在地上,转回身已经是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郑豪撇了一下嘴角,摇摇头,走到门口,随意的把石峰一提,就像拿个纸糊的玩具一样,来到水池边,把石峰重新又立了起来。拍了拍手,施施然的回到堂上。 李全见郑豪进来,走上前去,抓着郑豪的小手看了又看,又蹲下身子,在郑豪的四肢左摸摸右捏捏,一边捏着一边叹气道;”郑大官人的福气真是无人能及呀!某以前只在话本、坊间、听过霸王、李存孝、扛鼎之力,古今少有。当朝岳武穆、杨再兴、悍勇无双!就是某家夫妇,纵横沙场十余载也罕有对手,可今日观豪哥儿之手段,亘古未有也!” 郑远山也被郑豪的神力给惊住了,好在自打捡了这个现成儿子后,惊喜、惊吓、就没断过,远比其他人镇定多了。见满堂众人都被自己儿子给镇住了,又见李全如此夸赞郑豪,实在是给自己这个当爹的,大大的涨脸。免不了面露得意之色,拿过酒杯轻轻呡了一口,缓缓站起身来,微施一礼道:”大帅谬赞了,小儿之天赋早有陈抟老祖给算过,实在不足为奇。大帅不必过度美誉,以免小儿日后骄纵,不思长进。” 另一边作陪的刘庆福心思缜密,见方才郑豪的神力已经把李全惊得心悦诚服,又是如此的羡慕郑远山。心里暗想,这可是拍大帅马屁的好机会呀!,想到此处,当下也起身离座,走到李全身边,深施一礼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今日末将能有幸一睹少帅之神勇,当为大帅道贺。大帅有子如此,乃是上天垂青,末将祝少帅早日成人,以后好助大帅扫平天下啊!” 李全听刘庆福这么一说,顿时如醍醐灌顶,心内狂喜。抱起郑豪仰天大笑道:“对呀!义子也是儿子嘛,某今无子,这豪哥儿不就是某的亲儿子一样嘛!哈哈哈、说的好、说的不错,有赏。” 刘庆福听李全一夸,心里暗暗欢喜,看来这马屁是拍对了。赶忙又是一礼,谢过李全。 李全抱着郑豪走回席前落座,用手托着郑豪的脸蛋道:”豪哥儿啊!你得快点长大呀,到时候你干爹和干妈就指望你了。回去后要勤练武艺,苦读兵书,来日好扬我大宋之威,扫清鞑虏,还四海清平啊!” 郑豪胸脯一挺,头一昂,傲然道:”干爹放心,豪儿长大后自然会鼎力相助,听闻那北边的蒙古老鞑子说过两句话;一个男人最大的快乐就是,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要让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我的牧马之地。 豪儿最大的快乐就是,把那老鞑子的一切,在他的子孙哀嚎祈求声中,全部都抢回来,捏碎掉。要让听到我郑豪这两个字的人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世世称臣。” 此话一出,全场俱静,落针可闻。过了好半晌,郑远山回过神来,疾步上前,冲到李全席前,抡起巴掌,批头盖脸的对着郑豪脑袋就是几下。一边打一边骂道:”孽子、小混账,黄口小儿满嘴胡话,知道的是你小儿不懂事信口胡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长辈教你的呢?你这是要把亲爹、干爹、全家、全族、都要害了吗?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后不准饮酒,三天不准吃肉,不、七天不准吃肉。如若再犯,你就有不远滚多远,免得一家都为你遭受灭门之祸。” 郑豪委屈的看着郑远山,又看看李全,撅着嘴,眼泪巴巴的对李全道:”干爹,您看我爹不讲理,动手打我,您可要为豪儿做主啊!” 李全尴尬的,呃,了一声,道:”豪哥儿呀,这事也不能怪你爹爹。要记住了,这往后啊!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说,有些事是,能说不能做,还有些事是,想想就行了,但是绝对不能说也不能做,知道了吗?赶快跟你爹赔个不是,保证再也不说了,好孩子听话。” 郑豪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可以那老鞑子说,我却不能说哪?” 这个,这个嘛!该怎么说是好呢?这就好比有两个邻居在打架,一个邻居说你家这块地我想要,另一个不想给,想要的说,不给我就硬抢,最后这两家所有人都参加进来,打了起来。不管这俩家怎么打,最终这块地都是这两家主人的财产,仗没打完,这些财产就分归两个姓,有一家打赢了,这财产就全归一个姓了。可是有的主人,下边的奴仆、家人们,也想趁乱分走主人的家财,更有的人想取代旧主人,成为新主人。这对主人来讲,比对那恶邻居还要可恶,主人一旦得知,或是听到风吹草动,必然会对手下的家人、奴仆、斩尽杀绝。所以豪哥儿呀,有些事想想就行了,可不能说,你多少明白一些了吗?” 哦!郑豪想了想道:”干爹您这么一说,豪儿好像明白点了,是豪儿太急了,不怪爹爹打我,豪儿知道错了,给爹爹赔礼。可是干爹,您现在不就是要成为新主人吧?'' 李全说的有些口渴,正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经郑豪这么一问,顿时被一口酒呛得咳嗽连连,差点没背过气去。紧忙板起脸道:”胡说八道,看来是你爹打你打的轻了。再信口开河,你干爹也要揍你了。刚刚说完就忘,好了不说了,豪哥儿,以后你想要什么,缺什么,临安要是寻不到,你就给干爹来信,干爹就是上天入地也要帮你寻到,好不好?'' 郑豪点点头道:''好的干爹,以后豪儿有需要,肯定找干爹帮忙,谢谢干爹!'' 郑远山见这大不敬忤逆之言,被李全含糊过去了。方才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见酒席进行的差不多了,向李全躬身施礼道:”大帅,这天色不早了,郑某感谢大帅的盛情款待。大帅日理万机,郑某不敢再叨扰了。这就与小儿回去歇息了,明早大帅不必相送,郑某自行上路即可。望大帅与夫人保重贵体,再建功业,郑某这就告辞了。” 李全虽有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无奈,只好再客气的出言挽留几句,便命人撤去宴席,安排郑家主仆一行人等回客房歇息。 第二日一早,郑家主仆离了行辕,在李全执意相送下,弃马登舟,从楚州码头顺运河一路南下临安。 船行了四日,在黄昏时到了嘉兴府,离临安不到二百里路程了,明天一天,如果顺利就可回到临安了。郑家主仆见快到临安了,心头一阵放松,看天色已黑了,郑远山便吩咐众人,今晚除留下三人看护船只和行装,其他人等都上岸休息,明早寅时末到码头汇合回临安。众人听后,都欢呼雀跃,不胜欣喜。船停靠岸,众伙计、护院、急急上岸,各寻快活去了。郑家父子在焦三和铜板的陪护下,也上岸找放松之所。 这嘉兴府离临安非常近,建制始于秦,自古为繁华富庶之地,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美誉。又以盐官(钱江潮)举世闻名,更是有宋以来,孝宗皇帝在此出生而声名远播,地位超然。市坊自然是繁华异常,与临安不遑多让。 主仆四人上得岸来,郑豪与铜板,从出生起到现在,何曾见过如此繁华奢靡之地,二人直如土包子和外星人(本来就是)一样,大小四只眼睛也不够瞧,不够看了。一会问东,一会问西的,忙的郑远山与焦三,不停的答对二人。 四人边聊边行,往前走了不足半里路程,见沿河一处酒肆,灯火通明,店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焦三队郑远山道:''东家,您看这家店甚是热闹,想必是这嘉兴府的名店,不如今晚就在这用膳可好?''郑远山额首道:’'也好,就在这用膳吧.'’ 四人迈步行至酒肆前,就见这酒肆三层建筑,店门首彩画欢门,设红绿杈子,绯绿帘幕,贴金红纱门两排栀子灯,高挑两面酒晃,一面是过山旗(店内卖官府认证名酒),一面是张厨开沽(姓张的厨子开的店),当中一块大匾。黑底金字,上书庆和楼三个大字,笔法遒劲有力,铁画银钩,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郑远山颇为满意,举步就要往里进,手自然往下一牵,却摸了个空,那郑豪不知何时跑没了,郑远山急忙回身寻找。却见在酒肆对面的河道边,停着一个小食摊,上面插面小旗,写着程家炒栗子,那郑豪正站在小摊子下。 郑远山骂了一句混账,就急忙的奔郑豪而来。到了跟前,就见郑豪嘴里流着口水,双眼钉钉的看着面前一个五六岁年龄的女童,正拿着一颗栗子往哪俏嘟嘟的一个樱桃小嘴里送。这女孩,比郑豪高半个头,穿着一件红色的羊羔绒背心,里面衬一件粉色的窄袖罗裙。乌黑的齐刘海下,一双亮晶晶的杏眼,顾盼生辉。高直的鼻梁,粉嫩的脸蛋,头上一对双抓髻,系着对蓝色的绒球,身子一动,这对蓝绒球也随着颤动起舞,真是可爱俊美至极。身后跟着两名家丁,手提着灯笼,上面写”岳府’二字。 花开早:武穆后人二 郑豪:一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孩,嘴里叫着:我要姐姐。’’张开双手,向女孩一扭一扭的迈去。那小女孩,好奇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郑豪,大眼睛里满是戒备,不由往后稍退了几步。可郑豪却是毫不放弃,一边喊着姐姐,一边紧扭了几步,追到小女孩身前,双手抓住那女孩的罗裙,仰起头,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 那小女孩,看着面前的郑豪,傻傻的盯着自己,嘴角流着口水,一脸馋像。不由把咬在口中的糖栗子拿了下来,剥开皮壳,取出里面黄澄澄的果肉,递到郑豪嘴前。郑豪,一面张口把栗子吞进嘴里嚼着,一面开心的对着女孩,含混不清的道:”姐姐,好好!我要姐姐。” 小孩子都是开始时认生,互相保持距离。可只要有一方主动示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玩到一起,成为小伙伴,好朋友。尤其是这女孩,不管多小,天生就有一种母爱。对自己小的异性,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种要照顾呵护对方的心理。 见郑豪一口口的叫着姐姐,长得又是俊美可爱,心理最初的陌生、提防、戒备、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这女孩看着比郑豪能大个一、而岁,可终归不过也是个孩子。儿童天真单纯的心性,很快就把陌生的距离拉近。当下,这小女孩附下身子,一边用嘴咬开糖栗子,一边笑眯眯的对郑豪道:”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栗子好不好吃?姐姐再喂你好不好?” 郑豪,眉开眼笑的道:”姐姐,我叫郑豪,栗子好好吃,我还要姐姐喂。”那女童,嘻嘻一笑道”好的,豪哥儿,姐姐给你剥很多很多的栗子吃,别着急哟。”这两个小人自顾自的玩着,全然把一旁的大人,晾在一边不管了。身后的郑远山,愧然的摇了摇头,对一胖的焦三道:”焦三啊,看来你是说对了,你家少爷果然是猪精投胎的,一点没错。赶快去把少爷拉回来,别让他在那丢人现眼了。”听郑远山这么一说,焦三也觉得好笑。笑呵呵的应了一声。上前拉住郑豪的手道:”少爷,咱们去对面那酒肆用膳把,里面比这糖栗子好吃的吃食有的是。莫要再缠着这小娘子了,天色不早了,小官人;快随小的走吧,等以后有时间再来找小娘子玩,走吧,豪哥。” 郑豪,正一脸天使般的表情,对着那小女孩傻乐。被焦三把手一拉,又听现在要离开女孩了,顿时不悦。转过头来,一张天使的笑脸瞬间转变成魔童面孔,一幅看死人的表情瞪着焦三,冷冷的哼了一声!手上用力一摔,转回头又变成天使脸孔,继续享用着女孩喂过来的糖栗子。 焦三在蚩尤庙里见过郑豪的这幅表情,那是在郑豪杀人时出现过的。被郑豪现在这么一瞪,从心里不自觉就颤了几颤。没来由的害怕起来。转过身,一脸苦相的对郑远山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郑远山,气的垛了垛脚。亲自走到那护着女孩的两名下人面前,歉然的道:”这两位小哥,犬子唐突,让二位见笑了。不知府上是何尊袆?郑某人这里向府上致歉,这就把犬子带走,不在惊扰贵府小娘子的游兴了。请原谅则个。” 那女孩的两名下人,一脸忠厚之相,全然没有一般大户人家下人的骄横之气,倒像似农户子弟。见郑远山谈吐优雅知礼,面相和蔼周正,一望便知是良善大户出身。遂,齐齐躬身施礼道;”大官人客气了,这孩童天性都是如此,何言唐突。贵府少爷:”童稚可爱,憨厚喜人,与我家小娘子站在一起如金童玉女相仿,让人看着都着实欢喜啊!”说完两个下人一挺胸,傲然的对郑远山又道:”大官人,小的府上乃是那岳武穆之后,如今知嘉兴府事,承议郎、江南东路转运判官,上岳下珂,字肃之的岳大人。小的们,见大官人谈吐、气质不凡,料也是出自名门望族。敢请教大官人的名袆?日后若主翁问起,小的们也好回复一二。” 岳武穆:这三个字一出口,郑远山父子,包括焦三、铜板两个下人,无不肃然起敬!这天下有谁不知道这岳武穆的生平事迹?有谁不为岳武穆的下场感到痛惜悲愤?那怕是,时至今日,岳飞!这两个字,已经成为中国人反侵略,反压迫的一个代名词!爱国主义的符号!历代武人的偶像,楷模!就连后世,臭名昭著的东厂,都把岳飞当祖宗一样的供着。可见,岳飞在国人心中的分量。 郑远山,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襟,对二个岳家下人一拱手道:”原来是岳王之后,失敬失敬了!在下乃是,开国开平王之后,姓郑,字远山的便是。家父与岳王在世时,便是至交。今日从北地回临安,路过贵地,想在此夜宿一晚。不料想犬子刚刚莽撞,唐突了贵府小娘子,实在是罪过、罪过呀!” 未等岳家下人答话,一声清朗的长笑声,从郑远山身后传来。随着笑声渐近,一个中年人来到郑远山面前。这中年人,将近六尺身高,身材适中,面容清矍刚毅,二目有神。颌下三绺长髯。飘洒胸前。身上着一件青色道袍,头带方冠幞头,足蹬一双白底黑帮布履,手摇一柄倭国折扇,临街站立。当真是卓尔不群、潇洒不凡! 这中年人,手摇折扇,笑吟吟的对郑远山道:”贤弟,临安一别十载有余,可还记得愚兄否?”郑远山看着眼前之人,不由欣喜的躬身施大礼道:”肃之兄,别来无恙!小弟这厢有礼了。自十年前一别,肃之兄,如今风采依旧,如神仙中人。小弟这尘俗之人,是自相形秽啊!肃之兄,如今知嘉兴府事,替天子牧一府之民,深得圣恩,前途似锦,不可限量。来日封侯拜相也不是难事啊!” 岳珂,捻髯一笑道;”贤弟不必客气,愚兄之能,自己清楚,比之祖父武穆王,有如云泥。能管好这一府之地,已是极限了。愚兄这一生最大之事:就是替祖父昭雪立传,弘扬祖父,精忠报国之愿,护江山社稷之情。好让这后代子孙,世世代代都牢牢记住祖辈之志,莫要苟且偷安,天天过这纸醉金迷之日,做这乱世浮华之梦。东京陷落不及百年,靖康之变,殷鉴不远。如今金狗虽然日落西山,行将覆灭。可那蒙古人却岂是善良之辈,比之,契丹、女真、诸蛮,还要凶残百倍。朝廷不得不提早准备啊!否则,我祖辈之努力,大宋之基业,都要付之东流了!” 郑远山再施一礼道:”肃之兄,武穆王之忠义武勇,乃古所罕见,今后世之楷模!这天下无论华夏、蛮夷,谁人不服?兄之操守德行,自然是秉承家风,代代忠烈!愚弟自认不及,但若,肃之兄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告知小弟,弟必鼎力相助。望,肃之兄到时一定不要客气。” 岳珂轻轻点首道;”贤弟,愚兄日后如若有事,需要贤弟相助,必不会客气。对了贤弟,今日何故到此,怎么也不到吾府中一聚呀?若不是此时偶遇,你我二人岂不要就此错过?”既然遇见了,还往哪里去?贤弟这就随我回府一叙吧。”说完,伸手一招那女孩,道:”影儿,快来见过你郑家叔父。”那女孩和郑豪在一边,正玩的兴致勃勃。闻岳珂召唤,连忙舍了郑豪,乖巧的应了一声,袅袅婷婷的来到岳珂、郑远山、二人身前,伏身下拜,声如莺啼的道:”影儿见过父亲大人,拜见郑家叔父。”那边郑豪也傻乎乎的跟着跪下,有样学样的道:”豪儿,拜见岳伯父,岳伯父金安。”二小说完,伏在地上,低着头互相做着鬼脸。 岳珂与郑远山,相顾一笑道:”都起来吧,孩子们这就随吾回府吧,回家后你们再玩耍。速回、速回。”说罢,不待郑远山客气道谢,吩咐手下那两个下人去对面酒肆置办酒菜吃食,送回府中,又俯身,一手一个抱起影儿和郑豪,向郑远山一领首道:”贤弟这就随愚兄回府吧。”岳珂当先领路前行。郑远山也不再推辞,遂;带着焦三、铜板二人,跟着岳珂一同回府。 花开早:武穆后人三 郑远山主仆四人,跟随着岳珂往前行了不到半盏茶时间,过了一个小桥,拐入一条街内,街口立一楼牌,上书;金佗坊(现在嘉兴市杨柳湾路上的范蠡湖),三字。 坊内青石铺地,街路宽阔,两边绿树荫荫,花草婆娑,微风一过,沙沙起舞。整条坊内整洁清净。又往前行了百十米,岳珂在一丈高的朱门前停下,转头对郑远山道:”贤弟,这就到家了,随愚兄进来吧。”说完,走到便门前,怀里的影儿举起小手,拍着门环,脆声叫道:”开门、开门,爹爹回府了。”不多时,门后响起脚步声,咯吱吱一声,便门从里打开。一个老家人,提着灯笼,躬身站在门口,给岳珂请安,恭迎大人回府。 岳珂点了点头,命老家人给郑远山见过礼后,在老家人的引带下,穿过前庭,转过影壁墙,来到二堂,这堂内整拾的优雅素洁,两边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花架上摆着兰草盆栽,竹木地板光可鉴人。铜炉内燃着熏香,堂间飘着淡淡的松香之气。中堂之上挂着岳武穆,全身戎装,越马挺枪的画像。画像两边有岳珂手书的,精忠报国、还我河山、八个大字。 郑远山招呼郑豪从岳珂怀中下来,带着焦三、铜板二人,对着岳王画像深深三拜,岳珂赶忙回礼谢过。行毕,岳珂往左手席一领,招呼郑远山落座。 二人坐定,自有下人看过茶来。岳珂望向郑远山问道:”贤弟,今日是怎么风把你吹到为兄这里了?我那世叔、叔母、身体可安康?家里可好?” 郑远山回道:”多谢世兄挂念,家严、家慈、这几年身体都大不如前。家严身体相比家慈还好些,每日只是在府中静养,不怎么出行。家慈则是一年中倒有大半卧床,很少下地走动,并越来越想回黄州老家。小弟如今独自打理家族生计,每日也不得闲。如今府中,幸有内子与侍妾二人照料,倒也安稳。这次也是奉朝廷指派,与上月初去北地采办盐铁。如今生意已办完,但忽惊闻贾制置使贾世叔仙逝多日,心内哀伤不已,这才急着回临安到贾府探望、祭奠。”今晚船到了嘉兴,小弟本想用过餐后再来府上拜访世兄。不想却在街上与世兄相遇了,真是巧极了。” 自十年前在临安与世兄一别,如今看来,世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寻常与世兄书信往来,见世兄,从承物郎(从九品)一路做到如今知嘉兴府事(四品知事,现在日本地方首长职称,仍沿袭至今。岳珂是以从六品上奉议郎行四品职权,属于朝廷破格任用),又迎娶赵郡王(指南宋宗室赵璩,宋太祖的七世孙)府的孙女,威宁郡主为妻。如今见世兄把这嘉兴府治理的如此繁华太平,想必世兄日后定可步步高升,封侯拜相啊!现在世兄,可谓前途似锦,可喜可贺呀!” 岳珂赦然一笑,摆了摆手道;”贤弟繆赞了,为兄,愧不敢当啊!先祖父(指岳飞)生前就曾言道,''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不患天下不太平!''为兄,谨尊祖训,不敢违背。与官一途,自是,''上报天子,下报黎庶。”才对得起祖宗,对得起朝廷百姓的期望。自打,''先孝宗皇帝''(赵昚,音甚,宋高宗养子,嘉兴人)为祖父平反昭雪,谥号''武穆'',当今圣上,又追封''鄂王''。使我岳氏一族,满门荣耀!天家(指皇帝)如此隆恩,反令为兄,惶恐不已。每日无时无刻,不敢怠政,不敢放松德行修为。仅怕因一时松懈,颓废、毁了先祖父用血用命,为岳家换来的名誉!'' 郑远山在座中,一拱手道:”世兄,''岳王''当为我大宋第一人也!实属我朝天下官绅黎庶之楷模!吾辈自当效仿。纵使是兄之操守,弟之不及也!” 兄弟二人聊得正欢时,堂外环佩声响,自打堂外由两个丫鬟扶进来一妇人。这夫人三十几许年龄,生得端庄明丽,气质出尘。身材适中,穿着淡雅朴素。往堂中一战,自有一股上位华贵之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岳珂夫人,威宁郡主。 见威宁郡主进来。郑远山赶紧站起身,扯过在一旁与岳家小姐影儿,玩得正欢的郑豪。抢先一步,往郡主身前参拜道:”臣,“兵部员外郎”郑远山,携犬子郑豪,参见威宁郡主!” 郡主忙虚空一托道:”郑家叔叔,这是在家中,不必行那君臣之礼。勿要拘谨,随意些好。叔叔,只管称呼“奴家”为嫂嫂便可。”郑远山连连答应称是。接着,郡主看到跪在地上的郑豪,不由面带笑容的对郑远山道:‘’叔叔,往日书信来往,不见官人提起叔叔有后了?不知这豪哥儿竟然长这般大了,为何叔叔不与吾夫妇知晓啊?” 郑远山正予回复,恰好此时,岳家下人进来禀报,已将酒宴备好,何时开席?打断了郡主的问询。郡主闻后,暂且将问题放下一边,随即吩咐下人即刻开席。过不多时,下人们将各种珍馐美味,佳酿鲜果,接踵上来。 岳珂与郑远山各踞一席,郡主领着一双小儿女,在右席陪座。岳珂见众人都已落座,遂,端起酒杯面向郑远山道:”贤弟,你我兄弟,一别十载,今日巧遇,为兄十分欢喜,这是家宴,贤弟勿要拘谨、客气,只当是在自家一样。来,贤弟,为兄敬你一杯。” 郑远山忙举杯而尽,又回敬岳珂夫妇一杯,感激云云;酒过一旬,岳珂夫妇先后回内室更衣(整梳妆容,方便、换被油污的衣裳,下人重新热酒,热菜,摆桌、重换干净餐具、撤下残羹碎骨),及至夫妇二人重新回座,主客又互敬一杯后,郡主又接宴席前,被下人打断的话问道:”叔叔,不知这豪哥儿今年贵庚了?怎么弟妹生产时,不知会吾夫妇个音信?” 郑远山苦笑一笑道:”世兄、嫂嫂、二位有所不知呀!小弟成婚接近四载,有子早折,现空有一妻一妾,终不再得子嗣,如今这豪儿不是弟之亲生,而是此次在北地收的义子啊!” 哦!岳珂夫妇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八卦之意,齐齐看向与自己女儿玩得不亦乐乎的郑豪。见郑豪如此俊美可爱,怎么也不像白白捡来的,遂,又转目光望向郑远山,满满好奇之意。 郑远山吃了一口酒,略微整理了一下条理,就把这一趟北地之行的遭遇,向岳珂夫妇说了一遍,只是把郑豪的惊天身世,与李全夫妇的关系,刻意略了过去,只是说郑豪是孤儿,露宿野外时,被自己救起。见郑豪孤苦无依,又可爱懂事。自己又眼下无子,遂;顿生心生恻隐之心,就这么认下了。 郑远山最后对岳珂夫妇言道:”自己与郑豪,这一路险象环生,历经风雨磨难,日后就是有了嫡出之后,这郑豪也是郑家的长子长房,无嫡庶只分。” 岳珂夫妇,随着郑远山这番讲述,时而惊呼,时而喟叹,又时而鼓掌欢喜。最后听郑远山决心立郑豪为郑家的长子长房,不由赞叹道:”贤弟,如此忠直坦率,不愧是开平王之后!为兄夫妇甚是佩服。只是立长房这等大事,贤弟不予二老高堂商议,事有不妥吧?” 郑远山在嘉兴喜见故人挚友,把酒言情,相谈甚欢!此时已略有酒意,经岳珂这么一问,不禁畅然而笑。回岳珂夫妇道:”二位兄嫂:实不相瞒,小弟自幼也学得些诗书,观遍先汉太史公,本朝文正相公(司马光)所著《史记》、《资治通鉴》内容,两书所记载,历代名将、名帅、勇冠三军者不胜凡几。将勇,不过项、李。谋兵,不过孙、韩。但论将帅文武之首,世兄先祖父,岳王鹏举公,当为第一!单就武勇而论,虽然,前有项王扛鼎,后有存孝打虎,皆能阵斩百人,挡者披靡。但如岳王神勇,“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宋800斤,折合现在960斤左右),能左右射”。每逢敌,必身先士卒,冲锋当前,枪、刀、锏、轮番舞之,悍勇绝伦,所向无敌。恐、项、李、二人,也不过如此。”但吾儿虽幼,武勇可堪与岳王一比,日后能光大吾郑家门楣者,必是此子。” 岳珂夫妇闻听此言,自是不信。只当是郑远山酒吃多了,随口而言。相视笑笑,不再言语。郑远山见岳珂夫妇不信,便急道:”世兄,您可知道,现今的淮东忠义军,李全夫妇的武艺吗?岳珂一笑道:”这个为兄自然晓得,闻听那李节度与夫人杨妙真,一个称“李铁枪”,一个称“花枪无敌”,实为这天下少有的悍将!” 郑远山傲然道:”这夫妇二人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我儿的对手。如今李节度夫妇已是我儿的义父义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惊叹我儿的天赋異稟,才主动认的干亲。''岳珂夫妇听完,满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郑远山,又转头瞧了瞧,一脸痴汉样,正在给自己女儿头上插花的郑豪。相顾一眼,仍是半信半疑。 郑远山这时已经有些喝大了,见这夫妇,还是不信。遂;冲着郑豪,喝了一声道:”儿呀,过来。给你岳伯父、伯母,露上一手,看看你这身手、力气、还能不能入得二位长辈的法眼。” 花开早:竹马姻缘 郑豪:听得父亲召唤,依依不舍的离开影儿小姐姐。蹒跚着走到堂中,拿眼四处寻找着什么。岳珂夫妇见郑豪,连路都走不稳,如此年幼,别说与李全夫妇那般绝世猛将交手,就是与自己的女儿撕打,恐怕十有八九都得输。 郑远山看着郑豪这般模样,心里不禁暗暗骂道:”混账东西,又要“扮猪吃老虎”,你这猪精的性子,还想瞒骗你老爹?现在看到岳家小姐,“貌美如花,娇憨灵秀”,就一味的装可爱,博人好感。如今让你出来露脸,心里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老爹我呢!” 郑豪现在心里正如他爹所猜测的一般无二,暗自感谢这个便宜老爹。当下犹自装傻,眼睛扫巡下,见岳珂主座前,左右放置一对,铜质鎏彩的仙鹤香炉,从尖尖的鹤嘴里正徐徐吐着香烟。这两个香炉,各高三尺,重约三百斤。 郑豪笨拙的倒着小腿,走到一尊香炉前,伸手抓住香炉下面较细的鹤腿,单臂一提,就轻轻松松的举过头顶。接着又如法炮制,把另一个香炉举过头顶。郑豪举着香炉,也不停顿,回身迈步走到堂门口,如此往复三次,最后又走到原处,把香炉放下。“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岳珂一家人,在郑豪举起第一个香炉时,就已经惊得合不拢嘴。直到郑豪把香炉放回原处,给岳珂夫妇行礼,这夫妇二人才呆过了半晌回过神来,一如当初李全夫妇的反应,毫无二致。 一向风度翩翩,端正儒雅的岳珂,这时是一只手拍着大腿,一只手指着郑豪道:”你这娃娃---你这--“他娘的”----妖怪!四岁神童,能出口成章的史上也有,可是,力能扛鼎的一个也没有,就是先祖父也做不到啊!妖精!” 威宁郡主则是,双手捧心,檀口轻张。眼睛直直的盯着郑豪,满脸迷茫。只有岳家小娘子,影儿,从老娘的怀里跳了出来,一把搂住郑豪的脖子,边蹦边叫着”豪弟弟,你好厉害,好厉害啊!郑豪这个“猪精”岂能放过如此好机会?双手自然一环岳家小娘子的纤腰,也蹦跳着叫着,影姐姐,我厉害吧,厉害吧?''嗯、嗯嗯、豪弟弟好厉害!'' 岳珂,这时神态已经回复正常。轻咳一声,低声喝道:''影儿,长辈面前,岂能忘了礼数,恣意放形,如果吃好了,就带着豪哥儿,去后院玩吧。'' 影儿听父亲训斥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吐了吐小舌头道:”爹爹,影儿知错了,女儿这就带豪弟弟去后宅,影儿告退了。''说完,影儿牵着郑豪,给堂上三位长辈行过礼告退,领着郑豪去后宅玩耍了。 见两个小人儿走了,岳珂重又举起酒杯,对郑远山道:”贤弟,为兄恭喜了!难怪贤弟执意要立豪哥儿为长房,甚有远见啊!此子日后如教育得当,必为我大宋栋梁,其前程、功业、是不可限量呀!贤弟,当要精心育养,着力栽培,为善:郑远山点头称是道:''世兄,言之有理。小弟也是有如此想法,只是眼下得先带豪儿回临安,等见过郑家长辈后,才能为以后打算。” 岳珂手捻胡须,沉思片刻道:”贤弟,所言不差。先把豪哥儿介绍给家族,当是正理。为兄方才见豪儿有如此天赋,心下惊喜不已,不禁然生出些想法,不知贤弟愿听否?” 郑远山抱拳低首道:''世兄为长,小弟自当洗耳恭听,兄之教诲;”岳珂一摆手道;''哎!贤弟客气了,教诲谈不上。只是我兄见豪哥儿天赋,如一方璞玉,见猎心喜。若好生雕磨,日后必大放光彩。贤弟,实不相瞒。为兄膝下儿子一女,影儿的两个兄长(岳觐、岳翱)虽然忠厚质朴,但资质实属平庸,有成有余、开拓不足。若想重振岳家荣光,实在力不能逮。岳家其他各房子侄也大都如此,唯独吾这小女,''天资聪颖,秀外慧中''。天赋、灵性、胜其两个兄长不知凡几。但可奈何,终归是个女子,无论多么优秀,最后也无非做他人妇,相夫教子罢了!'' 岳氏一族,传到为兄这一代,满门上下,无有一人能继承先祖父,武勇之风。大抵如为兄一样,专研学问之道了。今观豪哥儿,神力惊人,天赋異稟,余武一途,自不需太费心思**。但若日后,贤弟若想豪哥儿以武出仕,''光大门楣''就要费些精力了。这两军对阵,可不能光凭个人武勇就能百战百胜.惜!以当年霸王之勇,遇到淮阴侯后,还不是最后自刎在乌江。吾之先祖父,能屡败金兵,虽然有个人武勇加持,但大部分胜利,还是要靠行兵布阵、严格治军、奇谋良计、取得的。所以,为兄是这般思索的!''既然岳氏到为兄这一辈,已无能继承先祖余烈之人才,空空辜负了先祖父的一生之盖世奇学。贤弟,不如这样,等你回临安料理好一切之后,如果贵府舍得,就将豪哥儿送到这来。为兄亲自教导豪哥儿,将先祖父留下的兵法、武艺、和为兄一生所学,倾囊相授,如何呀?'' 郑远山闻听之后,大喜过望。迈步离席,走到堂中,对着岳珂深深一拜道;''世兄肯屈尊教导犬子,实在是我郑家大幸,小儿大幸。岳王和世兄的人格、文武之道,无不是有宋以来的,个中翘楚。小弟在此,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谢意为好了!''待弟回临安料理好一切,即刻就把犬子送来,听兄教诲。小弟再次感激不尽!'' 岳珂抚须,慰然一笑道:”贤弟,快快请起,都是自己人,勿要见外了。能在万千顽石中发现一块美玉,这也是为兄的造化了!''但贤弟,莫要高兴太早,为兄也不只是白教,还有个要求对贤弟提起,不知道贤弟能同意否?” 郑远山,愕然片刻,不解的问道:”世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罢了,只要小弟能做打的,定然照办就是了,但请世兄示下。” 岳珂,呵呵一笑,拿眼瞥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便沉然不语了。哪威宁郡主与岳珂十余载的夫妻,自然是心有灵犀,默契无比。何况私下里与丈夫,不知都为自己的三个子女,规划多少次人生前途了。当丈夫主动与郑远山说起要收郑豪为徒,还要从临安接到嘉兴家里**,哪里还不明白丈夫的意思。自己心里暗暗一琢磨,也觉得丈夫所想,甚合自己的心意。 于是,威宁郡主轻声细语的道:''郑家叔叔,却请回座,容奴家与你细细道来。”待郑远山重新落座之后,威宁郡主这才说道;''郑家叔叔,我夫妇二人的意思是说,既然我家相公,已然主动收豪哥儿为弟子,当然么一是--看中豪哥儿的天赋。二是--看重叔叔家的门风身世。三是--也为日后我家小女影儿的终身大事考虑。''叔叔,实不相瞒,我家相公的才学品德,虽然不及先祖公,''岳王''但在这当世,却也算是佼佼之人了。想拜在相公门下学习的人,不知凡几。却大都被相公一一婉言谢绝了,如今这门下弟子也不过二人。这也是相公的慎重所致,怕收到那品行不端的伪善之徒,坏了自家名声还在其次,要是日后所教之人,成为那秦桧大奸大恶之流,''祸国殃民''那可是无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所以基于以上的原因,我家相公与奴家,就想这亲上加亲,把影儿许给豪哥儿为妻。日后豪哥儿到我府上习艺,免不了要和影儿常有接触,长时间的耳鬓厮磨,免不了会日久生情。青春年少之人要是一时把持不住,恐怕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到时可就不好办了。现在看这对小人到也是互相友爱,能玩耍到一块去。现在你我两家大人都在,未免以后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防微杜渐,不如索性就先定下这们娃娃亲事。郑家叔叔,您看可好?” 郑远山,听到这里,心下大喜;先不说这岳家的门风名声,就单说这岳珂岳世兄的学识为人,早已声名远播,享誉天下。丝毫不比先祖''岳王''差多少,圣眷正隆,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什么难事,加上这岳家小娘子,样貌出众,品德在岳家这样的人家,自不必说,哪能错的了。只是太便宜这个小混账了,哎!也不知是我捡了这个义子是幸运,还是那个混账认了我这个老爹,走了大运?''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吧!” 想到此处,当下郑远山,再度起身,走到堂前。对岳珂夫妇施礼道;''世兄所言,也正合吾意。小弟也就不假装客气了,心里也是着实的欢喜呀!''那小弟就要高攀这门亲事了,这就与世兄写下婚书为凭,待明日天明就与世兄去府衙签押公证。异日送犬子到府学艺之日,也一并将下聘之礼送到,不知兄嫂意下如何?'' 岳珂夫妇闻言大喜,岳珂道:''贤弟,何谈高攀,虽然愚兄比你痴长十余岁,但自从先祖父抗金起,郑家就多次余危急中,助我祖父粮草银资,解危纾困。就是在岳家遭难后,全家被发配岭南受苦之时,郑家也不俱奸臣阻拦刁难,时常仗义周济。才能使岳家安然度过难关,直到有岳家现在的平安日子可过。贤弟,你郑家才是我们岳家的大恩人啊!''你我两家,三代交好。如今这两小儿的姻缘,怕也是老天注定吧?''既然你我兄弟皆有此意,那一切都按贤弟说的办,先写下婚书,异日下了聘礼,批过八字,待豪哥儿到了冠礼之年(宋律规定,男15岁,女13岁就可成婚,但到后期社会发展进步,宋朝越来越提倡晚婚,一般都是男20岁,女16岁,成婚。但大都超过这个年龄,与现在社会相仿),就替他们二人完婚。''遂命人取了纸笔,修书三份。双方各留一份,另一份在官府留存备案。一切操持完毕,郑远山与岳珂夫妇相顾而笑,又举杯庆祝了好一会,这才撤去宴席,同回后宅,探望一双小儿女。 及至后宅,院里已经无人,只有内堂门口站立着两个丫鬟,等候老爷夫人回房。岳珂夫妇和郑远山,三人走到内堂门口,两个丫鬟赶忙躬身施礼问候。威宁郡主问道:''影儿和郑家少爷,现在何处呀?''其中一个丫鬟赶紧回道;''回禀郡主,小娘子和郑家少爷玩累了,现在房中睡下了。''嘔!是吗?三人迈步进入房中,只见,郑豪仰躺在岳影儿的小床上呼呼大睡,岳影儿则坐在床榻旁,头枕着郑豪的小肚子,双手抱着郑豪大腿,嘴角带笑的甜甜入睡。 三个家长,都摇了摇头,相视而笑。命人把两小轻轻分开,郑远山抱起郑豪,回岳家安排的客房休息了。 及至天明,岳家小娘子醒来,睁眼一扫,不见了郑豪,慌忙的问身边伺候自己穿衣的丫鬟,郑豪去哪了?这时候,威宁郡主进来,替丫鬟答道:''影儿,你豪弟弟和你郑世叔,在客房休息,想必现在也刚刚起来。你先梳洗打扮好了,再去请你郑世叔父子,到二堂用早餐。可好?'' 只见,向来听话,乖巧懂事的岳家小娘子:带着哭腔,急急跳下地来。连鞋都没穿好,踢里踏拉的往屋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我不要梳洗,我要豪弟弟。'' 威宁郡主看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不禁无奈的摇头道:''都说''女大不中留''但怎么也得十年后吧?这--五岁--没想到五岁。为了个,见面半天都不到的小小子,就连亲娘都不顾了。哎!''五岁! 花开早:浮梦临安一 郑远山父子起得早,焦三已经先行去码头与众伙计汇合,只留下铜板照顾郑家父子二人的起居。铜板刚刚把碗筷摆好,未等郑家父子落座,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郑世叔、起床了吗?影儿,给您请早安来了。”郑远山听到影儿的声音,笑着对郑豪眨了眨眼,面色古怪的道:”小子,你瞧!这一大早,你的小媳妇就想你,过来看你了,高不高兴?” 郑豪被他爹这么一打趣,不禁摸着头,不知所云。''什么媳妇啊!爹,您这是哪跟哪啊?''旁边伺候的铜板,不由笑着道:''少爷,您不知道吧?昨日您去后宅玩得时候,东家和岳老爷,已经替您和岳家小娘子,订了娃娃亲了。这以后,您和岳家小娘子就是夫妻了呀。” 幸福来的太突然,郑豪的脑子有些发懵,直到影儿自己蹦跳着进来,郑豪才缓过神来,这时见着影儿放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红着脸,低声的道:''影姐姐早!你吃饭了吗?” 影儿进到房中,乖巧的给郑远山请过安!满脸含笑的走到郑豪身边坐下,轻声轻语的对郑豪道;''豪弟弟,我还没吃呢,起床就来寻你玩了。吃过饭,我们去街上玩,好不好?''郑豪,瘪着嘴,一脸苦瓜相的道:''影姐姐,吃过早饭,我和爹爹就要回临安了,恐怕玩不了了。''啊!影儿脸上布满失望的表情,失落的叹道:''豪弟弟,你什么时候还能来呀?姐姐不想你走呀。''郑世叔,您先回临安,把豪弟弟留在我家住,好不好?'' 郑远山,被这小妮子的天真童稚,逗得好不喜欢。含笑柔声的对影儿道:''侄女啊!莫要不舍,待你豪弟弟,回临安见过长辈,一切都安顿下来后。过不了几个月,你豪弟弟就会从临安到你家,随你爹爹学习了,到时,你和豪弟弟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短暂的离别,待你二人再相见时,会更加的欢喜珍惜了。影儿,你不要忧伤了。既然还没用餐,就在这和你豪弟弟一起吃吧。'' 站在一边的铜板,赶快盛了一碗面,端到影儿面前。影儿听着郑远山的话,不懂似懂的点点头道:''好吧,到时候,世叔您一定要把豪弟弟送过来呦。''郑远山,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世叔答应你,到时一定把豪儿送过来,好让你两天天在一起,影儿乖,还是先用早餐吧。'' 听到郑远山亲口答应,一定会把郑豪送过来,以后能天天在一起玩了,影儿这才转忧为喜,与郑豪对着做了个鬼脸,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等众人都用过早餐,过不多时,岳珂夫妇,携岳家两子(岳觐、岳翱)来给郑远山送行。岳家人,一直把郑家父子,送到码头。此时,郑家的伙计、下人等,已经聚齐了,只等郑家父子上船起航了。临上船时,岳珂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郑远山,郑远山打开一看,正是昨晚写下的三份婚书中的一份,现在手中的婚书,已经加盖了官府的印章。这就意味着,岳、郑、两个家族的联姻,从现在起,就正式成立了。以后两个望族之间的利益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了。岳珂面色郑重的对郑远山道:''贤弟,这是为兄在天还未亮时,就命人到了牙契所,把值夜的小吏唤起,在这婚书上加盖了公章。从此以后,你、我、两家,可就是打断胳膊连着筋的关系了。望、贤弟慎重待之,为兄拜托了。'' 郑远山连连对岳珂称是,小心翼翼的把这份《婚约》揣好。抱拳与岳家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别。在岳家人不舍的目送下,郑家父子登上渡船,扬帆起航,直奔临安。 船行一日,入大运河,经余杭水门,过清塘堰闸,在临安下塘,北郭税务司前码头,郑家一行人弃舟登陆。换过车轿,众人过了糖饼桥,直奔俞家园(卿、监、郎官,官宅所在地),郑府而行。时辰不大,一行人到了郑府,焦三赶紧上前叫门,郑府里面的门房家丁打开门,见是大官人回府,忙慌不迭的打开中门,迎接郑远山回府。有人早已经飞跑到后宅报信,随着一声声、大官人回府的叫声响起,郑府内外各房,所有人等俱都涌到前庭欢迎郑远山平安归来,少顷,郑家大奶奶郝氏,在如夫人的搀扶下,当先走到丈夫的身前请安问候!这郝氏大奶奶,''长相端正,温雅秀丽”,如夫人也是恭谨谦让,神态和善,俱都是良善之人。二位夫人一眼望去,让人如沐春风,心里犹生好感。 大奶奶看着自己的丈夫平安归来,欣喜万分,满脸喜悦的道:''郎君平安归来,妾身不胜欣喜!郎君辛苦了,清减了不少。想来这一路上,官人也吃了不少苦。妾身着实的心痛!等下给父母双亲请过安后,郎君再回内宅好好休息吧。''转眼瞧见在郑远山身后站着的郑豪和铜板,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由愕然问道;''郎君,这二人是什么人啊?给妾身介绍一二,如何?'' 郑远山含笑点头,命铜板上前来,先给二位夫人见礼,又让铜板与郑家的上下人等见礼,互相介绍引荐。及至到了郑豪,郑远山面色郑重的扫了一眼院内众人,道;''吾先去拜见爹娘双亲,阖府上下人等,半个时辰后还在这聚合,吾有重要消息要宣布,现在都各回各位忙吧。''说罢,命焦三先去给铜板安排住所,自己则携满脸疑虑的二位夫人,抱着郑豪,去内宅给父母请安! 郑远山一家,到了内宅,早有下人在门厅恭候。见郑远山已到,下人过来见礼后,回报郑远山!老太爷吩咐大官人到老妇人内室见礼。郑远山按吩咐,携妻带子,进入老妇人起居室。到得房中,见父亲,郑老太爷坐在自己母亲的榻前,正和母亲低声说着话。忙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给双亲请安问候! 这郑老太爷,五十余岁,双鬓已染白发,面色泛黄,与郑远山相貌相近,一脸忠厚。躺在榻上的郑老妇人,也将近五旬,面色灰白,瘦骨嶙峋,双眼无神。这夫妻二人看面色,俱都身体不佳。这时见爱子平安返回,过来请安,夫妻二人,俱都欢喜欣慰! 郑老太爷,让郑远山起身落座,二位夫人站在夫君身后侍立,郑豪则站在郑远山的膝前,瞪着一双大眼,看着眼前的这一群陌生人。未等别人询问,郑远山先开口道:''爹、妈、这个孩子是我在这趟途中,收的义子,儿给取名叫郑豪,以后这孩子就是我们郑家的长子长孙了。事发突然,当时情势甚急,儿自做了决定,未能请示双亲,还望父母大人见谅。'' 郑老太爷和屋内几人,看了郑豪几眼,都觉得这个孩子,''模样俊俏,灵动可爱‘’,心下都先已暗暗喜欢了几分。郑老太爷,捻髯额首道;''儿呀,既然当初认子,事发突然,倒也情有可原,为父不怪,你且把这趟北地之行的来龙去脉,仔细说来听听,也好叫家人们放心。'' 郑远山,听到父亲问询,忙把这一路北地之行的经历,详细的给家人描述。说到惊险之处,郑家人俱都惊呼,听到化险为夷,又都长吁一口气,为郑远山庆幸。及至,说到郑豪身上神奇来历,超群的天赋,扛鼎的神力,郑家人都不由得再次望向郑豪,转而面面相觑,咂舌不已。最后,郑远山,把在嘉兴府与岳家结亲、求学、一事,和自己的打算想法,都原原本本的说给家人知晓。'' 待,郑远山把这次经历都叙述完,郑家人其他人,都默然不语。房中的空气好像一下凝结住了,安静极了。沉默半晌!郑老太爷忽然放声大笑,菜黄的脸色竟然泛起了红润。房中之人俱都满脸疑惑的望着老太爷,不知笑从何来。 郑老太爷顿住笑声,望着众人道:''吾儿,这次做的对呀,远胜为父啊!郑远山忙道:''不敢!郑老太爷接着又说到:''儿呀,不必自谦。想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为了郑家的将来打算,与危机中能有此决断,反应,实在是另为父欣慰啊!”接着一指郑豪道:''此子,以后必然“不同凡响,一鸣惊人'',为我郑家光大门楣,天下扬名:吾,决定,此子从现在起,即为我郑氏一族,长房长孙,未来的当家人。肩负着郑家以后存续的命运!现在召集郑家所有人等即刻公布消息,明日到府衙登记户薄公证,除夕携此子入祠堂祭祖,录入家谱,告慰祖先!'' 郑老太爷,交代完后,郑远山赶紧让郑豪,给各位长辈跪倒叩头,请安认亲。房中上至老太爷,下至小娘(如夫人),俱都笑吟吟的受了郑豪的跪拜,连一向病恹恹的老夫人,都忽然有了精神,尽能在榻上自行坐起,满眼怜爱的看着郑豪给自己行礼,病都好像好了许多。 过不多时,郑远山扶着郑老太爷,抱着郑豪。两位夫人跟在身后,来到前庭。由郑老太爷亲自向已经聚齐的郑家上下人等,公布了,立郑豪为长房长孙的决定。郑家所有人等,听到此刻的消息,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俊美可爱的小男孩,以后就是这家的小主人,未来的郑氏家主了,大伙往后可得要小心服侍了。众人暂且按下心中所想,齐齐的上前见过小主人,恭喜郑家喜得麟儿,延续香火! 见众家人都见过礼后,郑老太爷便挥手屏退众人,自先领着郑豪回房同住。留下郑远山与妻妾独处,已慰离别相思之情。 花开早:浮梦临安二 郑老太爷,牵着郑豪,回到卧房。见老夫人坐在榻上,还没躺下。显然是正在等待,见这个刚刚入门的孙儿。 见郑豪进入房中,老夫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满脸慈爱的,对着郑豪招手,示意郑豪到自己身边来。郑豪紧跑几步到了床边,仰起脸,一双大眼睛眯成月牙状,对着老夫人甜甜的笑着。老夫人被这笑容都快融化了,久违的舐犊之情油然而生,颤抖着伸出双手,抚摸着郑豪的小脸,呐呐低语道:''天降麟儿,我郑家后继有人了!后继有人了!来,乖孙,到床上来,给太婆(奶奶)抱抱。'' 郑豪,乖巧的爬上床,轻轻依偎到祖母的怀中,老夫人搂着怀中的‘’小肉球''眼中含泪,微笑不语,静静享受这不曾有过的''饴孙子乐''。郑老太爷,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也是抚须微笑,老怀甚慰!。 当夜,郑豪与郑老太爷,祖孙二人。为不打扰老夫人休息,同宿在书房。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清晨,郑远山过来给父母请安,郑豪还在熟睡。郑老太爷却是早早醒来,在客厅中用茶点。郑远山给父亲请过安后,便提出要带郑豪去贾府拜祭贾涉一事,顺带也看看贾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 郑老太爷思索片刻道:''也好,想那贾家与我郑家是世家至交,多日前,贾制置使仙逝时,为父可谓痛彻心扉,不胜唏嘘!。你贾世叔不及天命之年,便因多年操劳国事,忧愤成疾下,早早的撒手人寰,撇下孤儿寡母,独自度日。好在贾贤弟在临危前,将侄女许给沂王为侧妃,想来日后倒也能安稳过日。以侄女的容貌和德行,若以后再为沂王诞下一男半女,必受恩宠。听说那正王妃,谢氏(谢道清),为前朝谢相孙女(谢深甫),虽黑丑无比,但心性倒也良德,不是那妒忌苛刻之人,二人相处倒也不至于太过于紧张。你今日前去拜祭,倒要好好安慰一下,似道母子,如有什么需要,你尽可帮衬吧。” 郑远山听父亲嘱托吩咐,连连点头答应。接着又起身到母亲房中请安问候!请安完毕,郑远山拜别父母,自转到前庭,命人准备祭奠一应物事。又让焦三拿了拜帖先往贾府通报。一阵忙碌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那边郑豪起身给家中长辈都请过了安,用过了早饭,老管家郑福领着郑豪,到前庭来寻郑远山。 虽然才短短的一夜功夫,郑豪却深深感到了,这些长辈对自己的爱意,心里温暖异常,这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又一个全新的感情碰触,也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家人了。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影儿姐姐”。 郑豪见郑远山正站在庭院当中,分派着下人们往马车上搬运东西。急趋前几步到了父亲身边,恭恭敬敬的给郑远山请了个安!''这次是发自肺腑,对父亲由衷的敬意''。 郑远山很是满意,拉着郑豪回到内宅换过素服,带着焦三、铜板、一众家人前往贾府吊唁!。贾府在六部街,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邸聚居地,住的尽是显贵人家。郑府离贾府也不算远,过了几条街,就到了贾府门前。郑远山父子下得车来,见贾似道全身重孝,与一位与郑远山年纪相仿的人,立在门口,迎接自己。 及见到郑远山,贾似道快步上前,眼圈泛红的,紧紧握住郑远山的双手,哽咽道!''大兄,您可回来了,小弟--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郑远山,见贾似道,往日俊秀的面容,现在已经是倦意满满,眼窝深陷,毫无精神。双目透着哀伤迷惘,让人看了,好不心痛!。 郑远山,轻抚贾似道的后背,安慰道:''贤弟,莫要哀愁。如今,为兄回来了,自当要好生帮衬贤弟一家,有什么困难都不必在意,一切都有为兄在,天塌不下来的。好了,此地不是闲话所在,先引为兄拜祭过世叔,给婶娘请过安,我们兄弟再详谈,如何?'' 贾似道,闻郑远山所言,心下稍稍好受一些,忙深施一礼!躬身在前引路,将郑远山带至灵堂。到得灵堂前,见灵堂右屋顶,用竹竿挑着丈四长(一品是丈八,贾涉是三品官,逐级递减二尺)的招魂幡,上面写着贾涉的名讳和官职爵位。灵堂里传出,和尚道士做法超度的念经声。门口有执事,见有人前来拜祭,便高声唱诺,报余堂中贾家人知晓。郑远山步入堂中,正中灵座上,摆着贾涉的灵位和鲜花供果,挂着贾涉的衣冠像。右边跪着全身缟素,抽噎啼哭的贾氏母女和一众贾家亲属,左边是超度的出家人。 郑远山不想自己去北地一趟,这才不过一月有旬,自己与那贾世叔,便天人永诀了,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想到此处,双目含泪,大叫一声,世叔,小侄回来晚了。领着郑豪,噗通一声便跪在灵前,放声痛哭!'' 哭罢多时,给灵座前献上香火,郑家父子这才渐渐收住悲声,转身给贾夫人见礼!这贾夫人是小妾出身,心性良善懦弱,见不惯生人和大场面。如今见是,日常走得亲近的郑家大少前来拜祭!不由心下稍宽,侧身让了一礼,又和儿女、众亲眷,回了郑远山一礼。这才开口道:''贤侄,多谢了!难得你刚从北地回来,不及休息,就马上过来拜祭你贾世叔,婶母感念不尽!你我、贾郑两家,素来交好。如今你贾世叔,撇下这一家大小独自走了,还望贤侄,看在往日两家的情谊上,费心,多多照应你这个兄弟一些。'' 郑远山愧然道:''婶母,这话见外了,贾世叔这一走,郑府,自当用心照应贾府,贾、郑、两家,不分彼此。况且;似道贤弟,虽然比我小上许多,但从小我就把似道当做亲兄弟一般看待,照顾兄弟,本就是当兄长的义务,婶母,把心放安稳就是了。'' 贾母和似道姐弟,又是连声感谢!''郑远山忙摆手示意,都是自己人不用谢!双方寒暄礼毕,郑远山叫过一旁的郑豪,给贾家母子介绍,这是新收的义子,以后就让郑豪承继郑家香火了。贾家母子,见郑豪俊美可爱,又懂事乖巧,纷纷恭喜道贺:郑家后继有人,门庭兴旺!郑远山含笑还礼,又吩咐郑豪上前给长辈见礼!贾家母子,欣然受拜。 拜祭结束,贾家又给郑远山介绍前来帮忙的一众亲朋。陪在贾似道身边,那个年纪与郑远山相仿的人,给郑远山留下的印象较深。这人是贾涉堂兄的长子,名叫贾镜,字知鉴。前年中了举,正在后补实缺。如今贾涉病故,似道还小,十有八九,朝廷能荫恩贾家,给贾镜授个实缺,走马上任。这贾镜为人待事,极是周到,客气礼遇至极,让人颇有好感。只是那一双狭细的双睛,咕噜噜乱转,不知做些什么打算。 郑远山身后还有陆续前来吊唁的客人,为不影响他人,郑远山与贾似道约好时间再聚,留下祭礼,携郑家众人回府。 过了几日,马小六和郑达等人,交付了盐铁入官库,收了账款,办好差事,也回到府里交差。郑家见众人都已经平安回府,买卖顺利完成,又收了个义子,真是喜事连连。郑老太爷大喜!厚赏全府下人。吩咐下去,今年要好好过个大年,不必在乎银钱。郑家阖府上下,俱都喜笑颜开,兴奋不已!相反那贾家母子,却要守孝三年,不能嫁娶,不能游玩宴乐,真是凄惨冷清极了。 看看挨近年根,郑远山的义弟郑虎臣,也领着家眷,从福建到临安,与家人团聚。这郑虎臣身材高大壮实,满颌虬髯,一脸憨直,妻子谢氏,相貌普通,却是温婉柔顺。只有那八岁的小女婵儿,生的娇憨可人,招人喜爱。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连久卧病床的郑老夫人,都能欢喜的下床走上一走了。那婵儿比郑豪大上四岁,见有了小弟弟,自己都当姐姐了,很是兴奋,当仁不让的履行起姐姐的职责。整天牵着郑豪,东跑西逛,房里房外的乱窜。让这郑府在年节中,充满了欢声笑语。待到三十那天,郑老太爷率全族祭祖,当着列祖列宗和族中大众的面,宣布了郑豪在郑家的长孙地位,直接钦定了郑家继承人一角。宣布结束、郑家的下人们齐齐上前给郑豪行礼道贺!随即郑府内外,大开宴筵,共庆新春。 欢乐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迎来了大宋朝最热闹的节日;正月十五日元夕节。郑远山怕贾似道年龄小,耐不得寂寞冷清,特意差人给贾府送去许多礼品,又叫上贾似道与自己上街观灯散心。虽说这宋朝对礼教越来越严,但临安承平日久,奢靡成风。朝野上下,真能守得住规矩的人家是少之又少。往往是“民不举、官不究'',都走走过场罢了。 元宵当晚,郑远山兄弟,携了妻小,奴仆,会上贾似道,一众人等,浩浩荡荡的上街游玩观灯。到得街市,但见:游人如织,摩肩接踵。道两旁的树木,建筑,湖中的游船,皆都高悬五色彩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大小买卖铺面,俱都开业,迎门待客。流动小贩交织在人潮中,呼喝叫卖,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才子佳人,善男信女,抛开平常的礼教拘束,一双双、一对对、或戴假面,或鬓插鲜花,手挽手、肩并肩的相互依偎,漫步赏灯。天上的明月繁星,映衬着地上的彩灯烟花,将一座临安城,照耀的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花开早:三英初识 郑家,随着人流边赏灯边向皇城的宣德楼移动。到亥时整,‘’宁宗皇帝,将率满朝亲贵,御;宣德楼,与万民同欢,共庆元宵!''俱时,大内皇家还会推出灯王,供君臣子民观瞻赏乐。 越离宣德楼近,游人越多,临安的防隅巡警(没错,宋朝就有巡警一词,职责和现代一样),浙西安抚司的步校(消防队)厢禁军的马步两军(首都卫戍部队)在入宣德楼的街口,设栏盘检,维护治安。 郑家人来到街口,见游人太多,恐怕一会热闹起来有什么闪失。郑远山见街口的临安第一酒楼,''三元楼''灯火辉煌,正在迎客,心里便有了主意,当下携众人挤出人群,闪入酒楼。这三元楼靠近余杭门(就是武林门,明代又恢复旧名武林门),宣德楼便建在余杭门城上,与西湖隔桃花河相望。平素接待的尽是豪门显贵,外国使节,富商巨贾,等闲之人一辈子恐怕也只有站在楼外看看的份了。郑家:显然不是普通人家!三元楼东家,沈大掌柜的亲自出迎,一番寒暄后,把郑家人引上三楼临街靠窗的雅室。郑远山走到窗前,往宣德楼方向看去,顿时将整个街景尽收眼底,周遭环境看个清清楚楚,此处可谓是最佳观景之地了。 郑远山随意点了些酒水吃食,便与家人俱都守在窗边,观看街景。只见宣德楼的正对面高高耸立起一座''缚山棚''高约十丈,宽约八丈,用布幔遮住,不知道里面扎的是什么彩灯,想来这就是今年的''灯王了''。随着亥时临近,余杭门上传出一声声的''肃静''之音,随着人声传递,全场鼎沸的音浪,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纷纷仰首向城门方向看去。 巡城的巡警,厢军、都急急的整顿队伍,将游人隔开在护城河之外。在一片静寂的街中,一声金鼓声陡然响起,随着雄壮的鼓点有节奏的敲击中,余杭门上,灯光大亮,高高的宣德楼上逐渐人影浮动,一对对的金甲武侯、宫娥内侍、鱼贯登楼,分班站好。 此刻,亥时钟声响起,宣德楼上一只大大的孔明灯升起,下挂巨型条幅,上书“嘉定与民同乐''六个楷书大字。随着钟鼓之声停顿,城头上一声清亮的声音,高声传喝道:''圣天子驾到,与万民同贺元夕佳节''。声音落地之时,场内外的所有人等,不论贫贵,皆都俯身下拜,三呼万岁! 在山崩海啸的‘’万岁''呼声中,唯一能站立着,享受这份万众膜拜之荣光的只有一人,这个人只能是大宋的皇帝,嘉定帝赵扩。 城楼上,一声唱喏传出''平身''后,紧接着又三声金鼓响起。那高达十丈的“缚山''瞬间,大放光明。静静的街上,顿时又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嘉定十六年的灯王点亮了。 这灯王由三部分组成,中间绿色幕布里,下面是“海水江涯'',上面是“庆云朵朵''的画面布景,中间两条龙形光影,上下翻腾,破浪穿云,栩栩如生!幕布左右,分别扎着,骑座青狮白象的文殊、普贤、两位大菩萨的巨型双面彩灯,两位菩萨,均满身璎珞,法相**。一手结法印,一手五指微张向下,十道水幕在灯像中空的地方,在两个大型水车传动下,如瀑布般的从菩萨指尖流出,象征甘霖普降人间,寓意开春之后大宋朝“风调雨顺,政通人和''。 整座灯山,制做之精良,气势之震撼,为历年之冠!观赏的人群再一次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叫好声。气氛瞬时达到顶点,一幅盛世画卷在浓墨重彩的元夕夜缓缓展开,“天堂之城,名不虚传''! 三元楼上,被母亲郝氏,抱在怀里的郑豪,津津有味的看着楼下的盛世图卷,心中想着多年以后,这天堂的快乐就要变成地狱般的凄惨,这满街狂欢的人们,就要在野兽的狂欢中,变成一具具的死尸,流淌的甘霖就要变成流淌的鲜血,想到这里,郑豪不禁对这街中盛景,再无兴趣观看。 一阵踏歌声,从街尾响起,街上杂乱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整齐有节律起来。临安城内大小几十家舞队(后世的戏班,歌舞团),开始从城中各街头巷尾出来,朝宣德楼前汇聚。元夕节是整个大宋最重要的节日,也是城中舞队最重要的一天。朝廷在这一天出库银,发给所有公私租房客,三天僦屋钱(也叫痴钱,就是房租。杭州在那时代,房租就是出奇的高,也分地段,和今天一样,不少三品以上的大员都不见得能买得起房,只能住在公租房内。)所有舞队尽皆有赏,从冬至日开始,舞队允许上街,一直到十四这天,官府开始兑付赏钱。沿街商铺买卖也俱都赏钱。入夜时,舞队遇到巡夜的官差时,也是特例特办,不但不盘查,还犒酒钱放行。 舞队奏着欢快祥和的曲调,载歌载舞与游人互动而行,一些年轻人也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纷纷加入舞队当中狂欢。 此刻在三元楼的厨房后门,一辆黄牛车正停在门口。一个身着朴素,体型高挑,面容清秀的二十余岁青年,正将最后一桶厨余搬到车上,把木桶捆好,固定住。这个青年便随后厨的管事进房结账。青年给厨房算完厨余钱后,厨房管事的端出一盘蒸鱼,笑吟吟的对青年说道:''杨兄弟啊,这大节庆的,劳你受累了。这不有客人吃剩的蒸鱼一条,只在腮边肉用了几箸,剩下的动都未动,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一些用了吧,扔了也是怪可惜的,酒楼可是要卖三百文一条啊!''那杨姓青年,憨笑着挠了挠头道;''李管事,瞧您说的:我一个乡下人,平时也就是过年节能吃口肉,象这珍贵的开河鱼,就是往常捕着了,也不舍得吃呀!早就进城换油盐钱了。况且由您这临安第一楼,名厨做出的料理(没错,日韩都是学宋朝的叫法)怎能挑剔。麻烦李管事,您给寻张油纸蒲叶,给小弟包上,我带回家中给二老尝尝鲜,有劳了。'' 李管事,赞赏的一笑,挑起大指道:“好兄弟,真是孝顺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好!老哥这就给你包上,你平时练武,又干体力活,体力消耗大,这个我是知道的。这鱼你拿回家去,这后厨中还有些剩的饭菜,我让人给你热热,吃饱了再出城回家吧。'' 杨姓青年,连忙给李管事道谢!待吃过饭,看看天未到子时,今夜临安不关城门,无虞出不了城。看看这后厨房中灯光耀眼,比之家中不知亮多少倍。便把包好的蒸鱼拿到房外的牛车上,自己从怀里掏出一本兵书,反身回后厨,找个角落坐下,开始看书。 刚看了几页,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串鞭炮的巨响,紧接着一声牛叫声响起,随后便是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传来。林姓青年脸上变色,急急的起身出门查看。来到门外,就见拴在树上的牛车不见了,树上绑着断了一截的牵牛绳,地上散落着打翻的木桶和炮竹的纸屑。显然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淘气,点燃炮竹,惊吓着了黄牛,挣脱栓绳跑了。这杨姓青年知道今日元夕节,满街都是人,天子又亲临宣德楼,与民同乐。这伤了游人,惊了圣驾,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呀!想到此处,这杨姓青年面色惨白如纸,顺着牛车上洒下的,厨余汤汁印记。拔腿就追。 郑豪窝在母亲的怀里,毫无心情看着下面的街景,有一搭、无一答的,应付着旁边兴奋大叫的婵儿姐姐。忽然下面的人群出现骚动,呼儿唤女的惨叫声开始响起。人潮如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一头壮硕的黄牛,拖着架板车,从三元楼旁边的巷子里冲出,直奔宣德楼方向而去。拥挤的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道路,来不及避躲的游人,都被黄牛顶倒在地,惨嚎连天!守在街口的厢军武侯,见牛车冲来,一边高喊护驾,一边操起兵刃,向黄牛围了过来。其中一名武侯,催马提枪,迎着黄牛就是一枪。这一枪不刺还好,这一刺,没刺到黄牛要害,只是顺着黄牛头顶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黄牛吃痛,把头一低,狠狠的撞在战马腹部上,被撞的战马痛的人立而起,横向倒退。马上的武侯,猝不及防之下,从马上被掀翻在地。黄牛顶开战马,野性大发,一转身向宣德楼方向又冲了过去,那战马掀翻了主人,未等身形稳住,后腿一尥,蹬在身后的战马胸上,同样这匹战马也受到惊吓,掀翻主人,与先前那批战马脱缰而出,朝着黄牛车的方向狂奔而去。 郑豪在楼上母亲怀里,看到这一幕,根本来不及考虑,会不会惊世骇俗!双腿在窗沿上一瞪,轻松了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几个飘身就到了地面。吓得母亲郝氏和一众亲朋张口惊呼不已。郑虎臣,更是转身就要下楼,去救侄儿。只有郑远山,焦三、铜板、三人摇了摇头,拦住众人道:''大家不必慌乱,随我来。这豪哥儿,天赋异禀,有扛鼎开山之力,眼下为了救人,不得已显了本领,惊世骇俗是小,救人为大呀!众亲朋见郑远山毫不担心儿子的安慰,反倒是一幅''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样子''俱都稍稍放下些心来,半信半疑的随着郑远山下楼去寻郑豪。 大街上已经乱做一团,城楼上的皇帝和一众亲贵听到护驾声音,不明就里,刚要下楼避难,就见一牛二马绕过灯山,向城门冲来。一小两大三条身影,快逾奔雷闪电的追在身后。城门上下的军将,纷纷强弓劲弩上弦,枪林盾牌列布,小心戒备,严阵以待。见是几条牲畜受惊,不是什么造反叛乱。“嘉定帝''放下心里不安,停下脚步,回身走到城头,手扒垛墙,向下仔细观看。 堪堪那黄牛车就要撞在军阵上,只见那最小的身影,追到黄牛车后,双手猛然抓住板车后框,跟跑几步,调整好步伐,双脚跟钉在地上,身体后仰,双臂往后用力一拖,随着一声清亮如鹤鸣的啸声冲天而起,伴着黄牛的哀痛声,那只受惊的黄牛吃不住身后的大力拖曳,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卧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 跟在那小身影之后的两个大身影,也追上了两匹惊马,一条身影抓住前面惊马的尾鬃,借力一跃,跨上马背,双手靳紧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匹惊马人立而起,两只后蹄转圈的刨蹬,想把身上之人甩了出去。奈何那人如膏药般的坐在身上,怎么也是甩脱不掉,惊马渐渐没了力气,最后打着响鼻,停在原地不动了。 与此同时,另一匹惊马却是没了这般运气。追上来的那人,接近马头,愤然大喝一声,挥起右拳,凶狠如雷公之锤般的,狠狠击在惊马腮上,伴着骨裂声起,那匹惊马哀鸣一声,横着便摔了出去。再一瞧,那惊马侧躺在地,口吐血沫,瞪着一双马眼,腹部急烈的起伏着,眼见是活不成了。从惊牛、惊马,闯到城下,到被制服,只不过是过去了,短短的片刻功夫。 三条身影,低头看看已被制服在地的牛马,又抬头互相打量了一下。那两条大的身影齐指那小的身影道:''吾、力不及也!''说完三人仰天放声大笑。'' 花开早:御赐虎牌 城楼上的皇帝,王公大臣,驻外使节,城下的众军将,都亲眼目睹到了这一切。所有人,无不被这城下三人的盖世神力,武艺,骑术,惊得目瞪口呆,恍惚迷离! 城上的''嘉定帝''不等旁人开口问话,自己先张嘴问道:''三位卿家,可是我大宋子民乎?''城下三人听有人问询,却口称卿家,方知道是天子亲自问询。当下不敢怠慢,都齐齐整理好衣襟,俯身跪倒在地,口呼万岁!当中,看上去年龄最大的汉子,低首先回道:”启禀官家,小臣是荆鄂“枣阳军''(南宋正规军之一,抗金抗蒙主力军)进武校尉,成忠郎(武职正九品)孟珙孟璞玉。 那二十余岁的青年,便是黄牛车的主人,杨姓年轻人。听到“天子''亲自问话,惊慌的不敢抬头起身,双手扶额在地,结结巴巴的答道:回禀“天家'',草民是城外杨村村民,叫杨必高,没有字。家中排行老三,上有两位兄长,都已成家单过,如今家中,只有我与双亲,种茶度日。城上的“嘉定帝''被杨必高的朴实回答,逗得笑了起来,心里对这年轻人好感倍增。当然那孟珙是名将(曾祖孟安,祖父孟林,都是岳飞部将。父亲孟宗政是枣阳军都统制--实打实的一军之长,大帅)之后,对孟珙的阵中救父,连破金军十八寨,等神勇故事,也是早有耳闻。今晚亲眼目睹了孟珙的精湛骑术,心里也是感叹,又一个岳王(指岳飞)要再现了,我大宋又可“安枕无忧''了! 再看最后趴在地上的那个小身影,嘉定帝不由擦了擦眼睛,疑惑自己出现了幻觉,难道刚才就是这小童力拽狂牛吗?这、这、还算是人吗? 未等郑豪回话,郑豪身后响起郑远山的声音。郑远山跪在郑豪身后答道:”启禀官家,小臣,兵部员外郎郑远山参见吾皇。这小儿是为臣的长子,郑豪。年仅四岁,如今惊着圣驾,罪该万死!,请''官家治为臣教子不严之罪,以儆效尤。城上的“嘉定帝''及众亲贵,闻听郑豪才四岁,都不禁再次怀疑人生,都是人,难道这老天爷真是偏心眼吗?想想历代的神童,投胎就到帝王家的人,最后一致肯定、确定、这老天爷还真就是偏心眼的!。 “嘉定帝''近年来身体已是每况愈下,自己知道,恐怕大限已至,命不长久。一生育有八个子女,竟然全部早夭。当初,沂靖惠王赵抦去世,没有后代,以赵竑作为后代,赐名赵均,不久改赐名为赵贵和。嘉定十三年(1220年),景献太子赵询去世,宋宁宗于是立赵贵和为皇子,并赐名赵竑,授任宁武军节度使,封为祁国公。嘉定十五年(1222年)五月,加官检校少保,封为济国公,为大宋第一顺位继承人。无奈这太子继承了祖宗的文化细胞,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琴艺更是一绝,可单单,处理政事不行,为人太过老实,无决断之力,实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以为之啊!只能寄希望与,宰相史弥远,皇后杨桂枝,尽心辅佐了。及至今日,疯牛惊马闹市,突然惊现城下这三位才俊,个个都勇武绝伦,家世清白。以后若是都能忠心辅佐太子,保疆拓土,实在是大宋之幸,万民之福啊!。想到这里,“嘉定帝''苍白的脸色,竟然有了些红晕。张口对郑远山道:''唉!郑卿家,何出此言?卿家世代皆是我大宋忠良,如今有此麟儿,实属我大宋之幸啊!来来来、诸卿家,都上城来,让朕近前细观。” 城下四人不敢怠慢,口中称谢,急急站起身来,整理衣冠,扑打掉身上的尘土,在内侍的带引下,登上城楼,见驾面圣。 四人上得城来,在“嘉定帝'’三丈之地距离跪下,重又拜礼。“嘉定帝'’让四人罢礼平身,近前答话。四人走到天子一丈外停下,俱都俯首,不敢抬头。“嘉定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四人,那孟珙和杨必高身高相仿,年纪差了十来岁。孟珙肩宽背厚,孔武有力。丰额准鼻,狮眉虎目,四方大口,颌下短髯。一脸的英豪气概,浑身隐隐的透着,久经沙场的杀气。林泌浃则是,身体瘦削,眉清目秀,满脸忠厚质朴之气,倒是像个读书人。只是紧抿的双唇,和包裹在短衣禁里的肌肉线条,给人一种,这个年轻人有“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感觉。 “嘉定帝'’再看被郑远山牵着小手,低着头,用脚尖悄悄的碾着蚂蚁玩的郑豪,不由一笑。招手让郑豪到自己近前来。郑豪也不拘谨,不像一般孩童那样怕生,蹦蹦跳跳的就来到天子身边。“嘉定帝'’见眼前的小童如年画走下来的一样可爱,只是在额头之间有像火焰一样的三条淡青条纹,不知所云。不禁伸手把郑豪来到怀中,探手在郑豪额头火焰纹上蹭了蹭,再一看,颜色未变淡,不似勾画上去的,也不像刺青纹上的。郑豪笑着,指着自己的额头对天子道;''官家大翁(爷爷),我这纹花,不是画刻上去的,是天生自带的,您看好不好看?'' 呔!小儿无理大胆,叫官家大翁,是你这幼童可以唤的吗?郑员外,你是怎么教养的?”出声训斥的,正是在下垂手,候班站立的''权相''史弥远。未等郑远山谢罪!“嘉定帝''摆了摆手,面露不悦的道:''史相,何出此言,一个孩童懂什么?朕!见这孩子,天真烂漫,又身负奇异,甚是招人喜爱,就是叫声大翁又有何妨呢?朕!若是真有这样的孙儿,恐怕早已经去太庙谢祖了!,不必多言了。'' 权相史弥远,连声称是,不在说话,只是一双三角眼,暗狠狠的,剜了郑家父子几眼,这个丢面子的仇,算是记下了。 “嘉定帝''不在理会他人,又接着刚刚郑豪的话茬道:''嗯!这火纹甚是好看,朕却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下面站立的一众群臣和孟珙,听天子这么一说,也是都齐齐注意上了,郑豪额头上的火纹,其中有的大臣,也有好像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间,下面站着的孟珙,一拍脑门道:''回天家,小臣自幼长在荆湘,与四川毗邻。在四川成都、灌江、一带,当地土民几百年来都供奉一位神祇,唤作,“灵惠应感真君的二郎神”,官家,您看这火纹,像不像那“二郎神''额头上的天眼?” “嘉定帝''和一众大臣,经孟珙这一提醒,都恍然顿悟,越看越像,不由都啧啧称奇!“嘉定帝''连声道:''别说在四川,就是这临安,有谁不知这“二郎显圣真君''呢?就是现在这下面的舞队之中,也有扮做“二郎真君''的傀儡啊,难怪朕好像在哪见过,不错、不错,就是这般模样无疑了。''惊喜中,“嘉定帝''疑惑的向郑远山问道:''郑卿家,你有此麟儿,为何朕却从来没有听到传闻呢?'' 郑远山,知道是瞒不住了,只好实话实说,怎么在蚩尤庙收的郑豪,但还是把许国自尽,天降奇物,与李全夫妻结干亲的一事给刻意瞒下了。城上众臣僚,使节,俱都听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一片艳羡之声。不但是群臣,''羡慕嫉妒恨''就是当今天子都心里“暗暗发酸'',同样是子嗣少,人,郑家,就能走此大运,我堂堂“九五之尊''却生一个,死一个。再看这一群子侄,竟是没一个能看上去有出息的,朕若是有此皇孙,今晚便直接立了太孙,将这“大宝''天下就传了出去。等见祖宗那天,朕也能,告慰列祖列宗,这以后大宋的江山社稷,不用再愁了。哎!可惜呀,这孩子,是姓郑不姓赵啊!哪怕,稍微沾点边也行啊!不行,如此天赋异禀的神童,就是不能继承大宋社稷,朕也要把这孩子,牢牢的给套在赵家身边,以后好力保我赵家的江山无恙。对,就是这般如此了。” 想到就做,“嘉定帝''哈哈大笑道;''郑家有此子,祖宗之福也!大宋有此子,天之佑也!想你郑家先祖,与太祖是结义兄弟,辅佐太祖打下了这锦绣江山。如今传至朕这,历经九世。自'“靖康''南渡以来,我大宋鲜有像,岳王、韩王(世忠)那般的忠勇之材。可今晚,元夕佳节,天降祥瑞,给我大宋送来三位“不世之材'',真是天佑大宋啊!佛曰“十世轮转'',朕之后,便是十世了。你郑家与朕的赵家,从开国便是兄弟关系,莫不是,这十世之后,那“开平王''又转回人间,又来辅佐赵家了?'' 底下群臣,久历宦海,听风听音,那还猜不出皇帝的意思。想来,从今晚开始,这郑家不但是富可敌国,恐怕日后在这官场上也要一飞冲天了。虽然有人心里,“酸''的厉害,但巴结拍马的功夫却是来自本能。众臣,齐齐跪下,“三呼万岁''恭喜官家喜得良将,天佑大宋,这孩子肯定是开平王转世云云!'' “嘉定帝''大悦!四位卿家听封:郑远山等人赶忙跪下听旨。“嘉定帝''开口道;''郑世一族,九代深报皇恩,忠勇节义,恭谨良善,朕心甚慰。特封:郑家族长,郑通,为开国郡公,食邑八百户。赐''鸠杖''。妻,罗氏:封二品夫人。长子郑远山,封泰宁候,食邑五百户。妻,郝氏:封三品淑人。妾氏,郝氏:封六品安人。次子郑虎臣,封漳州县男,食邑百户。特晋:忠翊郎(武职正九品)。妻,谢氏:封五品宜人。 长孙郑豪:封,威远伯,食邑三百户,特晋:修武郎(武职正八品)。赐:“显世二郎,天下无敌''虎头金牌一面,待成人后,首立战功,斩将夺旗,即予赐赠。特赐:国姓“赵'',行冠礼后,即改姓,入《皇室族谱》。成人后,如有生育,长子姓郑,次子为“国姓''。钦此: 花开早:异族扬威一 底下的众臣工,听天家对郑家如此的厚恩,羡慕不已!什么叫“一步登天''?什么叫“满门富贵''?什么叫“他娘的''?这他娘的就叫做“他娘的''! 但任凭底下的人,有的心里发酸,有的嫉妒!不提。“嘉定帝''继续封赏:孟卿家,听封:孟珙缓步走出班列,跪下听宣。“嘉定帝''道:''汝父,我大宋的“南天一壁''孟宗政,今年在荆鄂都统制、知枣阳军任内去世。朕实乃“痛惜之极啊''!守孝期间,朝廷不易太过封赏,今日之功暂且记下,今赐白银五百两,已慰嘉勉。待卿家守孝期满,仍回“枣阳军''任职,再行加封重用。'' 下面的臣工,这时就没有了羡慕、妒忌的了。原因在于:这孟珙家为世代簪缨!大宋的“柱石'',常年站在第一线,抵抗外族入侵,封王都不为过。别看现在只封赏了区区五百两银子,没听皇帝说吗?这孟珙,孝期一满,就回“枣阳军''任职,这“枣阳军''称“孟家军''也不为过,如同当初的“背嵬军''被称为“岳家军''一样。只要不出个三五年,以孟珙的本事,很快就能和他父亲一样,成为大宋的“肱骨之臣''。封侯拜将,如“探囊取物''般的容易。这是,“羡慕妒忌''不来的。 封赏过,郑家和孟珙后,“嘉定帝''又传唤上来站在角落里,“呆若木鸡、恍如做梦''般的杨必高。“嘉定帝''对跪爬在地,瑟瑟发抖的杨必高道:''杨卿,莫要紧张害怕。今晚汝能见到朕,也是朕和汝的缘分。方才禁军来报,这一晚的祸事,是因你而起,好在没有闹出人命来。所有伤者医药费用,皆有朕替汝出了吧。看在你武勇绝伦的份上,又急急的拦惊马救人,显然不是故意为之,惊扰佳节治安,就不治罪与你了。朕来问汝,平日除了习武,可还看书吗?'' 杨必高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闯的祸,竟然都惊着皇帝了,恐怕自己与一家老小,今晚就要够呛了!待听到,皇帝不治罪了,还替自己出医药钱,还过问自己的学业,不禁大大舒了口气,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身的冷汗。心内对皇帝是既崇拜,又感恩!镇定住了情绪,林泌浃颤声道:回天家,草民平日除了习武,像《太公韬略》、《孙子兵法》,《尉缭子》、《左传》、《春秋》、《唐李问对》都已经学习钻研过,现在草民,正在学习本朝岳王的用兵之道。待草民再精研几年,就要参加武举科考,像前朝岳王,本朝孟令公一样,上战场,为国为民为天家,精忠报国,死而后已!'' “嘉定帝''闻之大喜,悦然一笑道:''杨卿,虽然出身贫寒,但胸有报国大志。能在苦寒下,修习“文武之道”实为难得啊!如今既然有幸遇到了朕,当续写这一段“君臣佳话''啊!左右群臣忙齐声符合,争先恐后的拍着皇帝“马屁''。 好!“嘉定帝''在一片''歌功颂德''的阿谀奉承中,兴致大涨。张“金口''道;''临安野民(山野之民)杨必高。勇武绝伦,性稳坚忍,允文允武,胸怀报国之大志,实慰朕心。今特赐:吴卿,节后入武学深造,所有学资,具由朕出。另特进:承节郎(从九品)衔,另赐:杨家,白银百两,已表其父母教化之恩.'' 杨必高,听到皇帝对自己如此厚赏,不免得感激涕零,叩头如“捣蒜''连声的''谢主隆恩'',差点把地上的砖给叩碎了。'' “ 嘉定帝''极为满意,这时还“意犹未尽''的唤过在一边站立的太子赵贵和,指着面前的郑、孟、杨、三人,对太子(原名赵贵和,过继后赐名赵竑,宋太祖四子秦王赵德芳的九世孙,宋宁宗养子,嘉定十三年授任宁武军节度使,封为祁国公。嘉定十五年五月,加官检校少保,封为济国公。)言道;''太子,今晚朕为你找了三个大宋未来的“柱石'',太子日后要善待、重用之。切不可听信谗言,自毁长城,再行那前朝之事。有此三位卿家在,至少可保我大宋五十年无虞而!太子要牢记今晚朕之所言啊!'' 那太子,极为孝顺听话。听完“嘉定帝''的旨意,当下撩袍跪倒。俯身三拜,沉声道:臣谨遵官家旨意。从今日起,臣定当待下面这三位卿家,如手足一般无二。三人日后若不负国恩,忠于大宋江山社稷,不遗余力,自始至终,臣也保三人及家室,世受国恩,褔祚延绵!''“嘉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下面站立的“权相''史弥远,与坐在皇帝身后的皇后杨桂枝,偷偷的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俱都“心照不宣''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暗暗冷笑。太子站起身,走到郑、孟、杨、三人面前。未等三人行礼,太子温和的先伸出手,在每人的肩头上,轻拍了几下,含笑道:“三位卿家,不必多礼。孤今晚见众卿家之悍勇,如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卿等之人啊!实如官家所言,三位日后是我“大宋之壁”啊!孤,先要为这天下百姓谢过三位卿家了。说完,对着三人躬身一礼!慌的孟、杨、二人赶忙跪下,回拜太子,口中连道不敢受此一礼。只有郑豪慢了半拍,等他在父亲的暗暗催促下,才要跪拜的时候,那二人也早被'太子搀扶起来了,郑豪只得摆了个样子做罢。好在他小,无人理会在意。 太子对三人嘉慰完毕,重又附下身,近前打量起来郑豪,一边嘴里连声的'“感叹'',一边又伸手捏摸着郑豪的小脸道:威远伯如此幼龄,竟然能倒拽狂牛?实在是“战神降世,兵主重生啊!”有卿在,日后我大宋还能任人欺凌,还能偏安这江南吗?'' 在场的君臣,包括郑家父子和孟珙,都暗道:”这是真没脑子,这话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吗?皇帝还没殡天呢,一众外国使节还在呢,''太子”这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得罪个遍了。哎! 未等有人替太子圆话,在人群中,一声粗狂的大喝之声,吼了出来。大宋的太子,此话不对。这小儿力气确实大,但一人如何勇武,他一人能挡住万马冲锋吗?大蒙古国别烈出不服。众人寻着话声望去,只见人群中,抢出一人,三十左右的年龄,中等身材,粗壮有力。着紫色驼绒“比肩”(是一种有里有面的,较马褂稍长的皮衣)头戴羊皮笠子帽,一绺发髻贴在额头,满脸虬髯,扁平的大脸,细细的长眼,塌鼻厚唇。典型的蒙古人长相,足蹬一双黑牛皮靴。此人往前一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傲慢神色。 噢!''你不服又能怎样?郑豪一见来人是蒙古人,心中不知为何就陡然升起一股戾气,就要马上出手,教训对方。狂暴之势,不可言状。'' “权相''史弥远,识得此人是蒙古国在大宋的使节,别烈出。现在正和朝廷协议,蒙古、大宋,共同出兵伐一事,刚来到临安不足半旬的时间。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已经感到这个别烈出极有头脑,不是那鲁莽之辈。更难得的是,此人极为精通南朝文化,对汉地的情况,“如数家珍''。是个很难缠的谈判对手。史弥远一时也猜不透这么个精明的别烈出,何故要这么冲动,与往日性格大相径庭。 这别列出听到郑豪挑衅般的问话,不由一笑道:”威远伯,尊驾的神勇,我别列出是佩服的,可光有蛮力是不行的。两军较量,更多的是靠,兵法计谋,军纪严明、武器装备、上下同心,来决定战争胜负走向的。不信,你可问问你身边的孟将军,是也不是?'' 郑豪,也不待问询孟珙。上前一步,抬头看着别烈出,高声道:''废话,本爵爷还不知道这两军较量,单靠蛮力的不行的,我问的是你,现在不服,你待怎样? 在场的大宋君臣,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孩子,能说出这般盛气凌人的话来,实在是大出所料。俱都不做声,默默的看着眼下的局面怎么发展下去。 别烈出,也不恼怒,转身对大宋的君臣,傲然道:''皇帝陛下,我大蒙古,兴起于漠北斡难河畔,短短几十年间,就统一了草原。西征诸番,东讨女真、南攻大夏(西夏)蒙古铁骑到处,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兵峰之盛,亘古未有。任何种族,勇士、在我们大蒙古的铁骑面前都如纸糊的一般软弱,不堪一击。如现在场中的三位勇士,我大蒙古国征伐天下时,不知遇到多少。可他们的结局又如何呢?不是丢掉性命,就是臣服在我大蒙古国的马蹄之下,为我大蒙古效力。 在某看来,大宋还是与我大蒙古诚心交好为是,共同灭金,齐享太平。莫要如太子所说,还要生出些什么不愿偏安江南,一争天下的想法。那女真人怎样?当初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便无敌''一说,曾经把贵国的汴京劫掠一空,把徽、钦、二帝掳到黄龙府,“坐井观天''.可女真人碰到我大蒙古国后,又是番什么景象呢?只不过是贵国的另一个翻版罢了!今晚我别列出,就是要看看,贵国的三位勇士,能不能打败我大蒙古的铁骑?也让贵国见识一下,我大蒙古国的赫赫兵威。“皇帝陛下'',如何呀?'' 别烈出这席话一出,仿佛一记耳光般,重重的抽在了大宋君臣的脸上、心上。“靖康之耻''犹如一把尖刀,常年扎在大宋的心中,如梦魇般,挥之不去!面对别列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羞辱,在场的君臣都深深的低垂头颅,羞愧难当。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道理来,只能任对方一个使节在哪趾高气扬的羞辱、叫嚣。 孟珙当先沉不住气了,他常年在生死之间游走,历经大小几十场战斗。什么阵仗没见过?心中早就有和蒙古的军队斗上一斗的想法了,看看到底这蒙古铁骑有什么不一样的打法,真如外界传的那么神吗?。见朝中上下,无人敢回言,不由怒气填胸。大喝一声道:''兀那蒙古使节,何出狂言,你想怎么比试,划出道来。吾,孟珙奉陪到底。” 别烈出,闻声鼓掌道:''好好,孟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后,武勇可嘉呀!既然你想切磋一下,''小使''怎能不满足将军哪?孟将军三人武勇绝伦,非是常人可比。小使这里有个提议,不知孟将军和''威远伯'',杨兄弟,可敢一试?''孟珙一抬手道;''贵使请讲。” 别烈出冲三人一竖大指道:''三位英雄了得,在下好生敬佩!。不如这样:我大蒙古,出三十名骑军,各执,去掉锋刃,包着灰包的兵器、箭矢,与三位对阵。双方不论是谁,只要是身体要害上受到击打,留下白点,那这个人似为死亡,直接退出战圈。如不小心被马撞着,或是失手被打伤打残致死,便各安天命,互不追究。皇帝陛下、太子、三位英雄,意下如何,敢不敢战?'' 花开早:异族扬威二 面对这**裸的轻蔑,大**时清贵矜持,耀武扬威的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人答话,个个都低下''高贵''的头颅,默不作声。“温雅礼貌,至极!” 史弥远心里害怕不已,生怕郑、孟、林、三人,控制不住情绪,冒然出手,伤着蒙古人。到时候,这破坏两国盟约,给蒙古人找借口毁约的事,是万万不能让他发生的。想到这里,史弥远嘿嘿一声谄笑,躬身走出班列,向“嘉定帝''道:官家,这大蒙古国,乃是我国重要盟友,千万不可与之摩擦,发生不快呀。事关伐金大事,定要慎之,量力而行,望官家三思。''满朝文武大员,其中有一多半是史弥远的爪牙党徒,看主子表态,纷纷出班,齐声附和史弥远之议。 “嘉定帝''向来无主见,朝中大小事物,皆已史弥远为准,言听计从。就连当初史弥远建议和金国变成“伯侄''关系都认了,何况现在此等“小事''。 当下温言对别烈出,道:”贵使不必介怀,太子年少,不知轻重,方才冒犯之语,还望海涵。那威远伯更是小儿一个,童言无忌,贵使更不用放在心上。贵国兵峰之盛,举世无双,我大宋自然不敌,甘拜下风。贵使还是熄了肝火,享受这元夕盛景吧!'' 别烈出,怎可就此作罢。他刚才看到郑、孟、杨、三人的悍勇无匹,心下是惊颤不已。扪心自问,自己常年在军伍之中,所见猛将无数,可竟无一人能与这场中三人匹敌,况且这三人又是如此年轻,日后我大蒙古国,要想夺取这南国的花花世界,此三人必是阻挡我国的拦路石。趁此机会不早下手,除掉三人,日后机会可就不多了,哪怕今晚能除掉一人也是好的啊!别看这三人勇不可当,但我身边这五十名''怯薛军''(蒙古帝国的禁卫军,由贵族、功勋弟子组成,蒙古最有战斗力的队伍,每一名的普通的战士地位都比一般的千户要高),只要拿出三十名来,别说眼前这三人如何再勇武,就是面对三百人的全重装骑兵,最后也得是我大蒙古英勇无敌的“怯薛军''刀下之鬼。正好借此除掉以后的麻烦,也可在懦弱的“南人''面前立威,一箭双雕,对:就是这般道理。” 想到此处,别烈出越发显得骄横不羁,仰天狂笑道:''陛下,所言甚是。日后我大蒙古与大宋灭掉女真之后,以两国的亲密关系,定会保护大宋无恙。到时陛下与在场诸公可到漠北一游!好好欣赏一下北国风光。我们大蒙古人,当然也可以到这花花世界,享受一下南国的繁华。若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生活习性,大可长住在他乡。俱时大宋与我蒙古百姓尽可享受太平,我大蒙古国,不怕吃苦,没贵国子民娇贵,少不得受点累,替这天下戍守四方,安境保民。大宋也不需要每年靡费巨资,将养军队,徒劳民生了。我大蒙古国就替大宋辛苦些吧!陛下,您看这个提议如何?'' 此话一出,无疑就是翻版的“靖康之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纵然是“脸厚如墙,谄媚如狗''的大宋君臣,也被嘲讽鄙夷的怒气满胸,下不得台来。一时之间,城楼上鸦雀无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满场尴尬之时,猛然间,郑豪一声怒喝,打破了这种局面。郑豪腾腾几步,走到别烈出面前,抬头怒视道:''蒙古使节,休逞口舌之快,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到时候天下大事自有天定。你现在臆想太深了吧?蒙古铁骑,强大不假!但那是他人认为,只是在我郑豪看来,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犬而”。既然你今天划下道来,我大宋不接反而违了待客之道,主随客便。反正都是两军对阵,纵使切磋,也如疆场无异。何必用那些假的武器,不如咱们就真刀真枪的来战上一场,生死有命,各不负责,你可敢接战否?'' 后面的孟珙与杨必高,此时也是愤慨难当,听郑豪一番话后,顿觉舒畅无比。二人齐齐挺身上前,站到郑豪身后,大声附和着郑豪所言,下决心定要在今晚灭了蒙古人的威风。 别烈出见识过了宋廷的懦弱,但没想到,自己都快要骑在宋廷君臣的“脖子上拉屎''了,这些“绵羊''竟然可以唾面自干,一点点做人的血性都没有了!不禁怒极而笑,这样的朝廷,纵使那三人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阻挡我大蒙古,统一四海的脚步了。到时只凭这宋廷内部贪生怕死的君臣,就能把这三人解决了,看来是我多费心思了。正想到这里,没防到,郑豪突然出来应战了。 别烈出怎可放掉这大好机会,不等宋廷其他人发话,当下放声大笑道:''好好好,真勇士也!大宋皇帝陛下:既然威远伯应战了,想来大宋是“君子之国,一诺千金''这场对战切磋是万般不能悔改的了。陛下,贵国三位勇士皆有“以一敌百''的勇力,非寻常之武者可敌。我方也不欺人,就出三十名勇士,与贵国三位勇士对阵,您看是现在就开始呢,还是约个日期再战呢?'' 这别烈出,确实心机够深!抢先发话,先把大宋定义是“君子之国'',再用信用二字套牢,当着满朝文武和一帮小国使节,大宋这脸面是再也不能不要了,不应战也得应战了。 “嘉定帝''看了看在场的群臣一眼,转而望着别烈出,无奈的道:''好,既然贵使,定要一战,朕就答应了。明日是正月十六日,正午时分,在浦桥下(又称椤木桥校场,)禁军校场比试切磋。可贵使这真刀真枪对阵,难免不伤及性命,蒙、宋、乃两国盟邦之友谊,这样争斗,岂不伤了和气?'' 别烈出大手一摆道;''陛下无妨:下臣,可与贵国写下《斗阵协议》,这就签字画押为凭信,斗场中如有死伤,两国自负,互不相扰。陛下您看如何?'' “嘉定帝''道:''看来贵使一心要战,便也只能如此了。也罢!朕应允便是了,只不过这场对阵切磋,是怎么样个程议啊?如何判定胜负哪?” 不待别烈出开口,孟珙当先趋前跪下,对“嘉定帝''回奏道:''官家'',虽然是场切磋,但用真刀真枪,免不得有些伤亡。但两国是盟邦,如果死伤太多,也会伤着和气,不如以小臣看----明日在校场上,双方在方圆三百丈内列阵。各竖本国大纛旗一面,谁的旗帜先被对方夺取,或是斩断,既为败方,对方为胜方。攻夺之时,双方可各用手段不限。''官家''您看,小臣的提议可使得否?'' “嘉定帝''那懂得什么战阵之法,环顾四周,往右边武臣班中,探眼询看,想听听意见,那知这般武臣,竟然无一人答话,俱都低下头,闪躲着皇帝探询的目光,避之不及,唯恐点到自己。 “嘉定帝''好生失望,无助的摇了摇头,刚才兴奋喜悦的心情,荡然不存。转而看向别烈出道:贵使,对此提议,以为如何哪?''别烈出听到孟珙的提议,已经是暗暗欣喜不已。心道:''这孟珙,看来也就是个徒逞匹夫之勇的莽夫之辈了!如果你要是提出在固定的时辰内,以游骑对阵,最后用杀伤对方多少人马,来判定胜负,我或许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想不到那孟珙竟然愚蠢至此,我三十名铁骑就是并排冲锋,任你三人多么勇武,也是抵挡不住这联排冲撞,纵使我方有死伤,你三人也会被踏成肉酱,这场斗阵我是赢定了。'' 打定了主意,别烈出故作大度的道:''陛下,我大蒙古国,对孟将军的提议无异议,就是这般照行吧。“嘉定帝''见事已至此,也只好依此办理了。当下命鸿胪寺监(礼部下属,专门负责接待,俗称“睡监''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写下《斗阵协议》,与别烈出签字画押后生效。 看看已近子时,“嘉定帝''再无兴趣赏灯,“悻悻''的,瞥了一眼城楼上众臣工,索然无味的道:''朕乏了,这就回宫,诸卿也散了吧。威远伯、孟卿家,杨卿家、汝等三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养精蓄税,好好准备明日一战吧!''说完也不待众臣反应,起身由内侍扶着下楼回宫。一众后宫妃嫔,外国使节、也随后相继而去。 城楼上众臣,赶忙施礼,恭送皇帝回宫。直待皇帝车驾启行,众臣才都大大的出了口长气,又纷纷恢复到平时趾高气扬的气势上来。史弥远,为众臣之首,见“嘉定帝''已走。根本看都不看太子一眼,倨傲的来到郑远山面前,冷冷一笑的道:”郑候,今天可是露了天大的脸面啊!有子如此,不知是祸是福啊?''又扫了孟珙与杨必高二人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待郑远山回话,一甩袍袖,便下楼而去。一帮爪牙也纷纷帮腔作势的对四人冷言嘲讽后,随着主子下楼而去。 太子被史弥远和那群“爪牙''们,气得脸色铁青,楞楞的站立在当场,过了好一会才恢复神色,和一些拥护自己的臣下,走到郑远山四人面前,温言的道;''郑候,不必介意。这朝中的风气,人事、等孤他日定要重重整治一番不可,还这天下个清明。郑候,三位卿家、对明日这场比试可有胜算否?'' 郑远山恭敬的回礼道:殿下,微臣不敢相瞒,对这战场争斗,微臣是不懂的。但小儿之勇却是让臣对胜利深信不疑,别说还有孟将军与杨义士从旁相助,就是小儿一人,也可将这三十名蒙古人全部灭掉。还请殿下放心,不必担忧。'' 太子闻言大喜,又好生嘉勉了几人一番,才下楼回宫。见城楼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散了,郑远山对孟珙、杨必高、二人道:''两位不知住在何处,离明日午时还有十几个时辰,不如二位随我回府一歇,顺带也商议下明日斗阵之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孟珙住在驿馆,无所谓宿在那里,当下答应。只是杨必高,怕夜不归宿,父母担心惦记自己,不敢回应。 郑远山道:''杨义士不必困扰,本候派人去你家中报信,禀明二老事情经过,想必二老得知你今晚的境遇,喜大于忧啊。''听郑远山所言,杨必高也不再推辞,告知了郑远山自己的详细住址,便随众人下楼回府。到了城楼下,郑家的人早已得到郑家父子被厚赏的信息,自然是个个喜上眉梢,盼着郑家父子赶快下来,回去庆祝。见郑远山父子下来了,郑家人等纷纷上前道喜!郑远山含笑与家人一一打过招呼后,便安排两个下人去杨必高家中报信。自己则带着大队人马回转府邸,安排商议明日斗阵之事。 花开早:异族扬威三 众人回转府中,这时候郑家中门已大开,郑老太爷不顾身体病患,脸上布满喜色,拖着病体,在家人的搀扶下,站在门首,翘首等待家人回归。 郑远山在巷口已经接到下人禀报,得知老父亲在门口亲迎自己,急忙催促身后家人快步前行。及至府门口,郑远山三步并作两步,抢先奔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妻妾带着郑豪以及下人们都赶忙跟着跪倒行礼。郑远山垂首下拜,以额触地,惶恐颤声道:”爹爹大人,您怎可拖着病体到府门外迎接儿子?这可折煞“不孝子''了,望您老,珍惜身体,快快回转内宅休息。如若因此,病情加重,儿子可是万万承受不起啊!您老快快请回吧。'' 郑老天爷,晒然微笑道;大郎,起身吧,不用多礼。知你孝顺,这点寒凉不当事,为父还是能抗得起来的。快快起来吧。见郑远山和身后的家人都已经起身,郑老太爷又接着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不假!半个时辰前,为父闻报;因豪哥儿力拦狂牛之神勇,被官家赏识垂青!“得蒙天恩''对我郑家厚赐。所有人等,皆沾了豪哥的福气,俱都加官进爵,食邑诰命。郑家有此殊荣,也是我儿慧眼独具的功劳啊,若不是你,我郑家哪辈子,才能出个像豪哥儿这等的麟儿呀!郑家的荣耀,还是停留在开国之初,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杰出的人物了!那成想九世后,这份荣耀在豪哥儿的身上又重现了。实在是天佑郑家,祖宗庇佑啊!就凭这些,我郑家的中门也得为自己开一次。有此麟儿,何愁郑家不门风大振呢?来来来,随爹爹进门。''说完,郑老太爷,拉过郑远山,牵过郑豪,祖孙三人相携想搀,从中门进入府中。家人和孟、杨、贾、三人也随后跟入。 一行人到了二堂,郑老太爷打发走了郑虎臣一家及女眷下人,只留下老管家一人随侍左右。又安排焦三送年少的贾似道回府休息,二堂中只留下郑家祖孙三人,和孟、杨、二人详谈。孟、杨、二人先上前拜见郑老太爷,寒暄问候。郑老太爷知晓了二人的身世来历,不由对二人好感倍增,一番嘉许鼓励后,请二人落座吃茶。 待众人坐定,郑老太爷柔声对郑远山道:''儿呀,为父听宫里来府报信的小内臣(太监)讲,明日豪哥儿与二位贤侄,要在禁军校场和蒙古人斗阵,因为这事还惹恼了史相公,可有此事?'' 郑远山听父亲问询,忙把刚才城楼上发生的一切事情,给父亲详细叙说清楚。郑老太爷听完儿子的叙说后,略微沉吟片刻,想了想对四人说道:''老拙这里有个提议,汝等可琢磨一二,看看是否可行?----四人赶忙表示,愿闻其详。 郑老太爷,缓言道:''方才听吾儿叙说了全部经过,老拙觉得那史相公发怒的原因在于---汝三人应了蒙古人的挑战,給他力主联蒙灭金的计划,带来了障碍。这种能名垂青史的名声,史相公怎能错过,况且以他这种''眦睚必报''的性格,必然迁怒与汝等。虽然错不在汝等,但那史相公又岂会在这时节上在乎颜面,左右不是他一人丢脸,蒙受屈辱也是大宋的,又与他有多大关系?纵使有些关系,到时宋蒙联军真能把金国灭了,那所带来的巨大荣誉自然会把这段屈辱掩盖过去,又有多少人会记得今日之事呢?依老拙看,不如这样,明日汝等上阵,尽量不要伤了人命。只需让蒙古人失去战斗力,把对方大旗夺来就好。这样蒙古人输了也无话可说,我大宋又挣了面子,宋蒙之间的关系还能保持下去,双方都有台阶下,岂不更好?至于史相公那面,既保住了颜面,又能和蒙古那边继续合作,他对内对外都有个交代。自己落得片叶不沾身,能从容进退,自然对汝等的气也消了不少,多半还会主动笼络汝等为心腹爪牙。到时老拙亲自去给史相公登门道歉,这事也就过去了。汝等看这提议可为啊?'' 杨必高对这官场之事一窍不通,只有听喝跟风的份,郑豪年幼,虽然不是常人,但初来这个世界,有很多事还没想明白,自然不能多嘴冲动。只有郑远山随他父亲,认为老父亲的提议大有可行。倒是孟珙,在官场沉浮了十余年,虽然都是在行伍之中摸爬滚打,但多少也了解比别人透彻不少。听了郑老太爷的建议,思索了一会,觉得此法合理可行。当下起身离座,抱拳躬身道:郑老郡公,此法思谋远虑,小将认为可行!这里先行谢过郡公了。 郑老太爷,摇手道:''都是为国尽力,何来谢字?贤侄客气了。汝等再商议下明日斗阵的细节吧,老拙就不在此座陪,先回房休息了。二位贤侄怠慢失礼了!''孟、吴、二人赶紧起身离座,口称不敢,恭送郑老太爷回房。待郑老太爷走后,堂中四人重新落座。 郑远山对众人道:''这战场厮杀的行当,座中只有孟将军通晓,经验丰富。小儿与杨兄弟都是门外汉。不如就一切听从孟将军安排为好,小儿与杨兄弟照做便是了。孟将军,您看可否?'' 孟珙也不推辞,当下点头应允。略微思索片刻,便张口布置明天的任务分工。孟珙对其他三人道:''如郑老郡公方才的建议所言,明日斗阵,如要取胜还不能多伤性命,只能从以下几点着手:这一是武器,我等要挑选重兵器和破甲箭,专对蒙古人的战马下手,只要马倒下,这骑兵便失去六七分的战力了,没有人扶,想起身都困难重重,到时我等尽可鱼肉对方。这二是战术,对方欺我人少,必定会分出十来骑对我等进行骚扰,宛若狼群狩猎,等到我等顾此失彼,精疲力尽时,才最后用重甲骑兵冲锋,一举把我等歼灭。这招式虽老,但北方蛮族用了千年,从远的匈奴、突厥、鲜卑、到近代的契丹、女真、蒙古、都是这套打法,确屡屡管用,我等农耕民族深受荼毒千年有余啦!所以我才在城楼上故意提出斗阵夺旗的规则,就是避免我三人分力据敌,顾此失彼,被动受制于人。只要我等在大旗周围做好防御,以静制动,等敌人临近才突然反击,必然取胜。这第三就是分工了,不知二位,除了神力惊人还有哪些绝技可用在战场之上,说来听听,某家也好依次分工。'' 听此一问,杨必高讷讷的道:''小人我,除了拳猛身快,力大如牛外,其他的弓马兵法,都是平常。因家贫,这马上骑射才不过断断续续练了不足二年,盘马走弓,十箭能中六七就不错了。要实在说能拿出手的就是投掷飞枪了,因为日常牧牛,有时牛群打架,小人懒得动了,就用石块化解牛群争斗,时间长了便能百发百中,弹无虚发。而后便逐渐试用其它物件,从扁担、竹枪、到木屐、绳索,投出必中,无一闪失。越是重物投的越远,最多能投出百十步,不知孟将军,小人这个技能可不可用?'' 孟珙听后,哈哈大笑道:''有此一技,足矣!足矣!到时--某家会安排杨兄弟合适任务的,那时就看你大显神威了。''转而孟珙又望向郑豪,只见郑豪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道;''我什么都可以,孟将军想怎么安排,我便依足将军之令,照办就是了。'' 孟珙又是一阵大笑道:''威远伯,果真是“神人''也!如此就好办许多了。明日不管蒙古人有多少手段,最后都必输无疑了。那么某家就把明日的打法告诉二位,俱时二位照办就行”。 ''首先是准备军械,明日早起些,我三人到禁军武库先挑选兵器,要先捡锤、斧、鞭锏、骨朵等重武器,用着顺手就行。第二要挑劲弓和破甲箭,最少开力三担以上,射程可达百五十步的。需知;那骑兵在马上开弓,不进到百八十步之内是射不准的,就是射到了,也没什么杀伤力了。那蒙古人肯定不知我等俱能射到百五十步内,我等就把人马放进八十步内,再用箭射杀战马,必引起对方慌乱。到时--哪些轻骑兵就会消灭的差不多了。第三要准备六面巨盾,在对方骑兵骚扰时护住上下四周,防御箭矢。第四是准备两辆牛车,一车装柴草火油,一车装铁蒺藜,倒马刺,用来对付重骑兵冲锋。第五是准备二十只梭枪,给吴兄弟用。只要对方重骑兵队形被牛车冲乱,吴兄弟就用梭枪,杀伤马匹。最后就是我等皆步战,着轻甲,不用骑马。等对方一乱,某家自会抢对方战马冲阵,你二人守在大旗周围,防止敌人偷袭夺旗。如对方人马被伤的少了,你二人出一人,协同某家围剿残敌,最后夺旗。二位意下如何?'' 郑豪和杨必高,连声称是,一切均按孟珙安排行事。郑远山更是自告奋勇,准备明天的牛车。几人商议完毕,最后孟珙挺身,傲然而立道:”明日倒要这帮蒙古人好好见识下,我大宋儿郎的厉害,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花开早:异族扬威四 却说别烈出回到--候潮门里泥路西侧的''都亭驿''(专门招待外国使节的驿馆),命人去招来贴身侍卫统领失忽涅思,来商议明日斗战之事。失忽涅思是成吉思汗账下“四杰''之一,有''第一千户之称的博尔忽(出自主儿乞部,被成吉思汗灭掉后,被成吉思汗母亲额珂仑---又译作月仑。收养,成为成吉思汗的伴当,享有九次犯罪不罚的特权。在1217年被秃马惕部设伏杀死。秃马惕部也就是后来的土默特扈部,主要在贝加尔湖以西生活)的次子。长兄脱欢,为四大怯薛军之一的世袭千户,是孛儿只斤家族,亲信中的亲信。这失忽涅思,二十出头,人高马大,性格沉稳,骁勇善战,现在是怯薛军的百户。这次随别烈出,出使宋廷。一是保护使团安全,也是重点考察宋廷的地形、军事防务、朝廷舆情等情况,为以后与宋开战做准备。听别烈出传他有事商量,失忽涅思赶忙整理好衣甲,大步走到别烈出居住的房门外,轻声禀报,等候召见。态度状及恭谨! 别烈出,出至泰赤兀部,和成吉思汗的孛儿只斤部是一个祖宗,后来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汗被塔塔尔部毒害身亡后,成吉思汗的堂兄,泰赤兀部的族长塔里忽台带着族人卷走了族中大部分财物,和孛儿只斤部分家了。直到后来成吉思汗强大后,灭掉泰赤兀部,统一蒙古后。别烈出一家也重新归到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部这一只了。别烈出与大名鼎鼎的''四杰''中的赤老温,“四狗''中的哲别,同出泰赤兀部一族。因为这层关系,加上后来在蒙古第一次西征,灭花剌子模王罕的战役中,表现出色,而被重用。被派到中原协助“四杰''之首的,河南国王:木华黎(札剌儿氏,从小就是成吉思汗家的奴隶。成吉思汗元年1206年,封为左翼万户长,为征金大元帅、太师、国王,赐九斿《音同刘,旒,旌旗边垂挂的玉串》白纛,代成吉思汗施行恩威。后来也被明太祖:朱元璋配享在武庙,在中华历代名将中列第四十一位。1223年和南宋的贾涉、孟宗政、在同一年春季病死军中)。儿子孛鲁继承木华黎一切爵位,官职,现在与金国在中原作战。 别烈出对失忽涅思这个功勋子弟的才能、人品是喜爱有加,待之如弟;听到失忽涅思,在门外唱喏,忙起身打开房门,把人让进房中。二人也不客套,别烈出坐下,对站在面前的失忽涅思道:''失忽涅思,你对明天的斗阵有何建议,有没有必胜的把握?今晚你也看到那三个“南人''的神勇了,明天打算用什么办法取胜?说来听听。'' 失忽涅思回言道:''禀主使,今晚那三个“南人''非同小可,不可小觑!我大蒙古虽然勇士如云,但要找这般勇武的猛士,恐怕是难上加难。尤其是那个叫孟珙的人,是名将孟宗政之子,“文武双全,骁勇绝伦''。怕是宋廷继岳飞后,第二个难缠的人物了!所以明天不论有多大的伤亡,也誓必把这个孟珙给杀了,哪怕就是我们这三十名勇士,全部战死,也在所不惜。为以后我大蒙古夺取宋廷江山,扫清障碍。'' 主使大人闻言点头同意道:''英雄所见略同:今晚我之所以出言挑衅,想法也是和你一般无二。那你明日打算怎么对付这三人哪?'' 失忽涅思道:''主使大人,末将明天准备将三十人,分出十人做游骑,用来骚扰偷袭对手,剩下的二十人马全部着重甲具装,组成铁浮屠,四人马一队,共五队,连续冲击对手,直到把对方三人碾成肉酱才罢休。想来那三人再如何勇猛也抵挡不住这样的冲撞,我方必可获胜。主使大人,末将这样的安排您看可行?'' 别烈出仔细琢磨推敲良久,最后觉得此计断无一失,能稳稳获胜。这才对失忽涅思道:''你的战术安排很好,明天就这么做吧。但要小心对方困兽犹斗,临死反扑,给我方造成大的伤亡,一定要小心了。”失忽涅思领命称是,躬身后退出房,去准备明天斗阵的一应事物了。 睁眼间,到了第二日的卯时正。郑豪及孟、杨二人,都已经睡醒起床----,三人穿戴完毕,用过早饭,在一众亲朋、邻里的簇拥下,出门上了马车。后面跟着郑远山准备的两架,上面装满柴草火油,由两头各重七八百斤犍牛拉的板车,向禁军校场而去。 路过保民坊上的军器监,三人将车马停下。站在门外向里通报监正大人,要借兵器,甲胄、一用。恰好此时枢密院(相当于现在的军事委员会,全国最高军事指挥单位)签发的令票也到了军器监。监正大人亲自出迎,将三人请自大堂,稍微寒暄鼓励了三人几句,监正便传来下面的职司郎中,带三人到军器库与甲仗库领用兵器甲胄。 职司郎中领着三人,出了军器监大门,转到后巷有重兵守卫的库房,推开大门进了去。只见整个库房内,一排排、一列列兵器按类别依次展开,一眼望不到头。排列如林的兵器上,反射的寒光,冷森森夺人二目,杀气冲天。三人在职司郎中的带引下,分别挑选出一对癞瓜铜锤,一只铁锏,一只长槊,两张三担劲弓,四壶破甲锥、一只长柄双刃的开山斧、二十只梭枪、六面巨盾。和轻重甲胄各一套。又把空着的一辆牛车牵到武库门口,从武库内又搬了两箱子铁蒺藜、倒马刺,各二百枚,装到车上。最后三人在申领册上,画押签字后离开武库,重又向禁军校场而行。 这时禁军校场外,已经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喧哗声震人耳膜。这些人皆是临安城里,听到今天比武斗阵信息的百姓民众,来瞧热闹。三人刚一现身,人群就爆发出雷鸣的欢呼声,纷纷高喊着''大宋必胜,大宋威武的口号''给三人鼓励助威!三人含笑抱拳,谢过围观百姓,挤过人群,走到校场门口。校场门口守卫的禁军将校兵卒,也纷纷站直身姿,右手当胸,给三人敬上军礼!用崇敬的目光,送三人进入校场。 这禁军校场在涌金门外,临安城郊,占地巨大广阔,半人工半自然。是宋廷最精锐的马、步两司禁军操练和各州所统军马、诸县巡尉兵卒、报备参加春阅的演武之地。高大的阅兵楼耸立正中,校场其它三面,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是目光所及,远处隐隐有山峰露出。 三人循着左侧远方立着的,红白相衬的大宋军旗走去。一刻钟后(十五分钟),来到大旗下。三人将牛车牵到旗下,卸下六面巨盾插在土中,护住牛车四周。杨必高把二十只梭枪,一一插在地上,自己穿戴好轻甲,提了双刃大斧,盘坐在地,靠着牛车,吐纳呼吸,闭目养神。孟珙则是--穿戴好重甲,背插铁锏、劲弓,腰悬两壶破甲锥,操起长槊,舞了几下,便走了出去,查勘四周地形地势。郑豪没有戴甲,浑身劲装,上下收拾得紧身利落,伸伸手脚,感到没有牵绊,提了双锤,背着劲弓,走到装着铁蒺藜、倒马刺的牛车旁,把两壶透甲锥竖在车轮边,从怀里掏出一包肉脯,开始嚼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在校场外一阵阵起哄的嘘声中,别烈出带着三十名怯薛军也催马进入场中。蒙古人往郑豪这边看了看,由于离得较远,没能看清动态,失忽涅思打马来到郑豪这边,将到宋军大旗处,勒住战马。在马上仔细看了看郑、孟、吴、的准备,不由撇嘴一笑,摇了摇头,不发一语,拨转马头,回归本阵。到得本方,失忽涅思对别烈出及手下二十九名怯薛军道:''这三个“南人''看来也就是匹夫悍勇之徒,光有勇力,无有头脑,想凭区区的几只弓箭梭枪和蛮力,就想把我们击败,实在是太天真了!连战马都没准备,不知道这三人是怎么想的?在铁浮屠面前,俱是肉泥,根本不足一战。看来我是高看他们了,兄弟们!一会都拿出全部力气,好好让这群“南人''见识下,什么叫做“铁骑无敌''。''众骑士齐声大喝:无敌!无敌!'' 别烈出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失忽涅思带领队伍,到本方军旗处做战前准备。在双方沉默的备战中,时间不知不觉就快到了午时,随着校场外面鼓乐声起,“嘉定帝''率着文武百官,临驾校场。先是一队队的马、步、禁军开进场中,分列在阅兵楼左右随护。紧接着仪仗、近侍诸司官,俱乘骑,前后导从。三衙太尉御带环卫。知、内侍、都知,皆乘骑,驾前导引。御前忠佐军头,数十人系鞭侍从。“嘉定帝''安坐在銮舆驾上,两侧有手持执金香座、玉斧、玉拂,及水精珠杖的内侍、宫娥、随侍。銮舆驾后,太子、亲王,宰腹、部阁九卿、朝中诸大员,诸国使节、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鱼贯入场。 待“嘉定帝''和文武百官、国外使节、都登上阅兵楼坐定。一声金鼓响起,全场肃静。殿前昭宣使,高声唱喏,宣:斗阵双方到阅兵楼前,面圣见驾!''随着传唤声起,失忽涅思与孟珙,双双走到楼前,一个马上,一个步下,向“嘉定帝''各行军礼!“嘉定帝''对二人嘉勉鼓励了几句,又着重强调了一番“以和为贵,避免伤亡''的啰嗦话后,便命二人,各回本阵,准备比武。 待二人回转本阵不多时,一声沉闷雄浑的长号在校场中响起,失忽涅思与二十九名怯薛军,一齐跨上战马,向孟珙方向缓缓压上,在一声声带着节奏的鼓点中,场中气氛陡然上升,阅兵楼上观战的每一个人,看着这三十名怯薛军组成的军阵,在战鼓和马蹄的映衬下,似一座缓缓移动的钢铁城墙,整齐划一的向前推进,仿佛前面就是有座高山拦路,也会被这只铁军碾碎。让人真正的见识到了蒙古铁骑的厉害。观战众人不由得都为郑、孟、杨、三人担起心来! 战马过了阅兵楼,开始加速,中间五队二十名铁浮屠把马于马之间的指头粗的铁链开始固定住。失忽涅思一马当先,突在最前端。押在马队最后面的十名轻骑兵,从后面向左右延伸出来,如一双翅膀展开,越过铁浮屠,边加速边摘下马弓,扣弦搭箭,向郑豪三人奔去。整座军阵从楔形阵瞬间变成燕翅阵,端的是训练有素,进退有据。十名轻骑,左右各五名,离郑豪三人还有二百步左右的距离,突然放缓,战马踏着碎步一点一点向大宋军旗贴近,进入到百步距离内,对面由六面巨盾组成的防护墙内,还是没有一丝动静。后面已经传来铁浮屠清晰的隆隆声,大地开始颤抖,先是一声''嗬呼''响起,紧接着一群''嗬呼''声跟着响起,这十名轻骑兵,知道这是统领发出的冲锋命令了,轻骑兵不敢怠慢,将手中弓箭纷纷向天上抛射,要给对方造成骚扰,为后面加速冲来的铁浮屠,赢得一举破敌的机会。 十名轻骑兵将第一轮弓箭射出,还未搭上第二轮箭矢,对方的盾墙间隙中,突然疾如流星,快似闪电般的连珠射出六道寒星,速度太快,未等马上骑兵做出躲闪,在沉闷的''噗、噗''声中,六只透甲锥,箭无虚发,狠狠的射入六匹战马身中,直没箭羽。在战马哀鸣倒地的同时,马上六名骑兵也被重重的掀翻在地,还未爬起,又是两声惨叫,两名躲闪不及的骑兵,被随后而至的两只透甲锥穿透肩胛骨,从马上直接被带飞离鞍,跌在尘埃。 实在太快,转瞬间,十名轻骑兵就去了八个,只剩下两名人马完好的轻骑兵了。这怯薛军也真是勇猛,跌在地上的八名轻骑兵,咬牙爬了起来,纷纷从腰间抽出弯刀,步行向敌方扑去。就连那两名中箭的伤兵,也单手持刀加入反扑行列。这时后面的五队铁浮屠,每队相隔百步距离,正按顺序,渐渐加速接近。最前排的一队已经进到百步之内,马上的骑兵,已经把巨大锋锐的骑枪平端前指,开始冲锋,无奈!刚刚扑到一半的八个轻骑兵,闪向两侧支援,让开道路供战马冲锋。 眼看铁浮屠越来越近,大宋三人阵中,前面的两面巨盾突然打开,里面一头高大的黑色犍牛,拖着燃起大火的板车,狂怒惊惧的向迎面冲锋过来的铁浮屠对撞过去,百步距离转瞬即到,伴着牛叫、马嘶、人喊、第一排的铁浮屠全部倒地,那头惊牛双腿也从根部被铁链斩断,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板车翻到空中,车中的火束向前方抛洒而去,随后板车从空中重重地砸落在受伤的惊牛腹部上,又是一声惨嚎,那头牛终于结束痛苦,再没声音了。 事起仓促,一切来的太快,第二拨铁浮屠已经收不住奔势了,只能硬着头皮,准备穿过火墙,向前继续冲锋。人可以硬着头皮硬上,但战马可不行,尤其是四匹连在一排的马。只要有一匹马不行,结果就是灾难性的--看看要冲到火墙面前,其中一匹战马,心里胆怯,步伐不由缓了一缓,''这下如同阅兵,只要一个士兵步伐跟不上,整排队列,马上就得毁掉。''另三匹战马被拖得步伐一缓,这队铁浮屠顿时在高速冲击中,陡然降下了速度。随着一阵战马长嘶悲鸣,四匹战马,轰隆一声倒地不起,马上的骑士和第一拨的骑士一样,被战马压住,身着重甲,起不了身。 第三队铁浮屠此刻才刚刚加速,见前面队伍受阻,四人正中的骑士把骑枪往左一指,四批战马整齐划一的改变方向,让开正面,从左侧向宋军大旗处冲来,后面的第四排队伍自然向右侧迂回冲来,顿时形成左右夹击之势。最后一排铁浮屠,不再加速,放缓马速,缓辔而行。随时观察主要战场动向,以便做出最佳战术选择。''怯薛军''不愧是蒙古最强之军!临场应变,遇险不乱的沉稳,随机而动的机会把握,真是非其他各国军队可比! 早前被射落下马的八名轻骑兵,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势,成步兵攻击队形---当先一人左手持骑盾,右手握弯刀,抵挡对方弓箭,后面的三四人,各拿兵刃紧随其后,已经小心翼翼的靠进宋军大旗处五十步内。另两名人马完好的轻骑兵,不敢进入百步之内,自己的弓箭也够不着对方,只能游弋在阵外,伺机而动。 当八名轻骑兵,离宋军越来越近时,陡然间宋军两侧的巨盾打开,里面一左一右冲出两条身影,大的身影一抖手,一只梭枪正中蒙古轻骑兵持盾牌的牌面上,''咣''的一声脆响,这名轻骑兵连人带盾被击飞出去。阵势一乱,紧随其后的身影已经冲到面前,大斧一轮,横扫向剩下的三名轻骑兵。一阵兵铁交鸣,凡是被大斧扫中的兵刃,全部脱手而飞,无人能挡。几息之间,四名轻骑兵全被大斧拍到在地,不是腿断臂折,就是被拍昏在地,全部丧失了战斗力。若不是这人手下留情,只用斧面拍击,这几名轻骑兵肯定就实打实的被''一分两段了''。 同一时间,那个小身影,一边冲,一面在奔跑中,连环射出三箭。三只透甲锥,当、噗噗、三声,最先一只将盾牌射飞,接踵而至的另外两只透甲锥,分别将持盾的轻骑兵,和旁边另一名轻骑兵的脚面,斜钉在地。刹那间惨嚎之声,响彻校场。小身影也不停步,抛了强弓,飞身而起,两脚踢飞剩下两把劈向自己的弯刀,甫一落地,身似闪电般弹起,屈膝一顶,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轻骑兵,撞的口喷鲜血,仰面摔倒。转而也不停身,挥拳砸向最后一名敌军。这最后的轻骑兵:见拳已近身,本能抬脚踢向对手手腕。拳脚相接,咔嚓一声,骨碎之声而起,伴着惨嚎,最后一名敌军,曲腿抱着骨折的右脚,在地上翻滚不已。 这大小两条身影,自然是杨必高和郑豪。在郑、杨、二人出击时,孟珙自然也不能闲着,看看左右两个方向,冲击而来的铁浮屠已经接近百步左右了。孟珙不慌不忙的用长槊挑起牛车上的两箱铁蒺藜和倒马刺,分别甩向左右五十步外。咔咔两声,箱子碎裂,里面的铁蒺藜和倒马刺溅了一地,刺尖上的寒光,在阳光照射下,看着瘆人。 郑、杨、二人全歼敌军,也不停留,快速撤回,与孟珙汇合。三人见面相视大笑,对左右两侧冲过来的铁浮屠根本不管不顾,各提着兵刃,向前方最早失去战斗力的两队铁浮屠走去。 左右两侧全速冲过来的铁浮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对方像饿虎扑羊般的解决掉。又眼睁睁的看着铁蒺藜和倒马刺''从天而降''到冲击的路上,竟是毫无解决之道。战马收不住速度,只要一匹战马踩中拦路的''暗器''上,结果可想而知。发生的事如预料到的一般,又是一阵哀嚎声响起,这只最精锐的,或者说是这天下间最无敌的:大蒙古''怯薛军''就剩下六名了,离全军覆没的结局不远了。 郑、杨、孟、三人,走到最先跌倒的八名铁浮屠''怯薛军''面前,对还在挣扎起身,没有失去战斗力的几人,各挥兵器,一一击昏,只留下,满眼不信,满脸不甘,愤怒看着三人的失忽涅思。 孟珙冷笑对着失忽涅思道:''怎么,不服?不甘?你也不用不服,是人都是爹妈养的,都是肉做的,以前你们纵横天下,无敌!不代表以后不遇到对手,这不----现在你就遇到了。你看现在全场,你们就剩下七个人了,我方还是三人。在人数上你们还是占优的。''孟珙用手领着失忽涅思的目光往后一指----摘了铁链,单骑而来的最后四名铁浮屠,又接着道:''某家:再给你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就用你们草原人最擅长的''马战''来击败你,怎么样,敢不敢接下某家的挑战?'' 失忽涅思虽然是个''沉稳冷静''的将领,可是家族荣耀,蒙古勇士的骄傲,在这时候怎么能让他保持冷静,懦弱的不敢应战。当下高声应喝道:''好极了!''大宋的勇士''我失忽涅思,接受你的挑战,双方不论输赢,不论生死,我失忽涅思都认你做兄弟,结拜''安达'',即使有人身亡,剩下的人也会终身照料对方的家小,世代交好!如何?'' 孟珙,环顾左右,郑、杨、二人一眼,仰天大笑道:''好、痛快!是条好汉,某家答应你了,来来来---这位蒙古兄弟,现在整顿军伍,放马来战吧,某家已经等不及了!'' 失忽涅思也大笑一声,''应了声好'',在两名轻骑兵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整理好盔甲,捡了一匹没有受伤的战马跨坐上去。和剩下的六名骑兵,打马向后退出三百步远,重新勒转马头,对着孟珙三人。七人前后排成四队,两两三排,失忽涅思在最后,单骑押阵。他知道这三人的勇力,若是自己在最前面,恐怕一个照面就得被对方打下马来。所以把两名轻骑兵排在最前方,消耗对手的冲击,随后四名重骑兵再利用这个机会,全力冲击,自己最后收尾。 那边孟珙三人也牵过一重两轻甲,失去主人的蒙古战马,骑座上去。孟珙对郑、林、二人道:''杨兄弟,这次是马上对阵,实打实的对冲,不用骑射。我在中间,挡开对手的兵器,你随在我右侧,拉开一个马身的距离,做第二拨攻击就可以了,有没有问题?'' 杨必高初次马上作战,心里颇有刺激和忐忑。但到了关键时刻,行不行也得上了。当下咬牙回复道:''孟将军,放心吧,就是马战不行,我也能保您右侧安全无恙的,您只管往前冲杀就是了。'' 孟珙赞赏的点了点头,转首又看向似个“小猴子''般,蹲坐在马鞍上的郑豪,担心的问道:''威远伯''您可以吗?这可是马战,不同于以往的江湖斗狠,步下较力。如果有难为之处,可以同某家共乘一马冲杀,有末将在,定会护您周全。'' 郑豪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孟将军,不必担心,就是我一人,也可以把对方几个人全都灭了。快些走吧,我有些饿了,咱们抓紧时间赶回去吃饭才是要紧的事。'' 孟珙,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这位小爵爷的本事,不是一般凡人可比,只好任由郑豪自行发挥了。孟珙左铁锏,右长槊、人马皆披重甲,列在最前方。杨必高一手挽马缰,一手持长斧,列在孟珙右侧。郑豪双手持锤,蹲坐在战马之上,列在孟珙的左侧。三人呈箭头状,列阵完毕。见对方已经开始移动,也各催战马迎去。 两边开始都是缓步慢行,随着步点调整,战马开始逐渐加速。待到双方还剩百步的距离时,各自战马已经把速度提到最高。转眼间--两方就撞在一起,蒙古当先的两名轻骑兵,一条骑枪刚被孟珙架飞,后面杨必高的大斧就到了。一个''海底捞月''大斧从下而上,兜头一扫,斧影过处,对方硕大的马首,凭空飞起,那名轻骑兵连人带马被劈倒在地,马上的骑兵也被跌得再也站立不起,昏死过去。 那边郑豪更是快捷,左手锤把对方骑枪隔飞,右手锤紧接着抡起,一锤击碎那名骑兵的头颅,战马载着死尸落荒而去。 紧跟着第二拨的重骑兵就到了,孟珙一马当先,面对迎面而来的两条骑枪,左锏右槊,往外一挂,不待对手回枪格挡,双手闪电一翻腕,右手槊将对方重骑兵当胸挑飞,左手锏横扫,一锏就把另一名重骑兵的大腿扫断。也不理会对方生死,没有一丝停顿,孟珙对最后三名冲过来的重骑兵,对撞而去。身后的郑豪和杨必高,在马上互看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二人皆是轻骑,马比重装战马速度要快上很多,两人急催战马,越过孟珙,各对迎面而来的两名重骑兵,飞出了兵刃。左右侧的重骑兵用骑枪刚把迎面而来的大斧,铜锤架飞,郑、杨、二人的战马就到了身边了。郑豪抡起剩下的另一只铜锤,搂头一锤把对方砸的是**迸裂,顿时了账。另一边杨必高,空着双手,二马将将要平行错蹬时,重重一拳击在对方的肋骨上,虽有重甲护身也是无用,拳头像一柄铁锤般的,将肋骨击断三根,对手口喷鲜血掉落马下。 孟珙在马上看清了一切,见两翼的敌骑全部解决掉了,心中豪气顿起,“长啸一声''高声喝道:''对面的蒙古兄弟,来见识见识某家的手段吧!对面的失忽涅思,知道今天是输定了。但为了一个勇士的尊严和骄傲,也不能怯敌避战。听到孟珙的挑战,当下大叫一声''好'',催马端枪就刺向孟珙前胸。孟珙将手中长槊,高高举起,对着当胸而来的骑枪,狠狠劈下,“当''的一声巨响,枪槊相交,失忽涅思就觉得自己虎口发麻,肩头发酸,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张口喷出。双手再也握不住骑枪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自己再马上晃了几晃,摔落马下,昏死过去。 孟珙见状,翻身下马,走到失忽涅思的身前,弯腰把他抱起,放到自己的马上,又对杨、郑、二人道;''杨兄弟,劳烦你把我军的大旗搬来,''威远伯''劳烦您把对方的军旗夺来,吾等三人,这就去“面圣''交旨吧。'' 郑、杨、二人,发自肺腑的,''由衷的向孟珙道了一声,遵命!便各自领命执行任务去了。孟珙跨上战马,向阅兵楼缓轡徐行。 不多时--杨必高,在马上单臂抱着丈八高的大宋军旗,从后面追上了孟珙。将到身边,杨必高放慢了马速,落后在孟珙半个马身之后,以下属的神态,恭敬的紧随孟珙向阅兵楼驰去。 郑豪独自快马加鞭,向三百丈外,蒙古的军旗竖立地点疾驰而去,路过阅兵楼,看都未看一眼,''嗖''的一声就纵马过去了。片刻之间郑豪就看到了前方那面高高竖立,迎风飘摆的,黑红相间的蒙古军旗。郑豪在马上一纵身,--唰的一下,攀上旗杆,三两下窜到顶端,伸手一把将大旗撕下。又从旗杆上跳到地下,重新跨上战马,把蒙古的军旗两角,往自己马颈下一系,恰似件围脖围在马身上。整理好后,郑豪打马催鞭,急急回阅兵楼复命。 楼上观战的一众君臣使节,王公勋贵,早得到了战报。每个人心里所思所想的都不一样---有兴奋的,有愁的、有喜悦参半的,还有恨的牙根痒痒的,各自都盘算着“小九九,打着小算盘''。 花开早:获赐孟飨 阅兵楼下,郑、孟、杨、三人汇合。三人甩蹬离鞍下了坐骑,杨必高将大宋军旗,单手立住,郑豪一把扯下马脖子上围的蒙古军旗,掷于尘埃之中。郑、孟、杨、三人单膝跪地,孟珙高声向“嘉定帝''起奏道:''官家,微臣三人,幸不辱命!刚刚斗阵,侥幸得胜。今夺来对手军旗一面,献与官家,以壮国威!吾皇万岁!'' “嘉定帝''心内是激动无比,但碍着帝王身份,一是--自然得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二是--蒙古国的使节,别烈出就在楼上,多少得顾及一下对方的脸面。“嘉定帝''强按住兴奋的心情,招过身边的承宣使,低声交代了几句,便不再说话,闭眼假寐。承宣使得到旨意,走到楼垛前,高声传喝道:''有旨意:大宋蒙列代祖宗佑护,武运昌隆!,江山代有人才出。今有威远伯郑豪,进武校尉孟璞玉,承节郎杨必高,三人。勇冠三军,为国扬威!朕心甚喜、甚慰!特赐三人,绯服银鱼袋,各一领。(银色的鱼荷包,根据鱼眼色泽分--玉、金、银三色,玉色-亲王,金色-三品以上,紫袍。银色-六品以上,红袍)。明日随驾“孟飨''(飨同享,每年四季初,皇帝四次祭祖)。受伤蒙古武士,由太医院诊治,不幸身亡之人,每人发银二百两,予以体恤。钦此!'' 圣谕下达,楼上众文武百官,各怀心思。要知道这''孟飨''祭拜之后,紧接着就是祭祀“太庙''大礼。能陪同皇帝祭拜历代先皇祖宗的,都是能上朝面君的勋贵大员,怎能是普通官员可比?今天“嘉定帝''赐给三人如此殊荣,显然已经明白无误的,向满朝文武传达了清晰的信息,这三人以后要重用,前途不可限量。文武百官羡慕嫉妒的人自然都有,只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还能怎样? 只有史弥远和别烈出二人,在心里骤起波澜。史弥远对楼下三人,本就所想不同,区别对待,现在见到现在这般场景,心里不禁开始要重新考量一番了。先不要说史弥远这个人的好坏,单就作为一个政治家来讲,他自己清楚的知道,现在金国在宋、蒙、两国的联手打击下,往日不可一世,给大宋带来未有之屈辱的女真人,离灭亡已经不远了。但按蒙古人的做为,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自然是大宋无疑了。以两国的军事对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一较长短,完全是两个档次的距离。自己到时就是投降蒙古,最多也就是能保一家老小生命无虞,自己落个公候之类的虚衔,什么用都不顶。和现在自己在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宋实际的掌权者来讲,无异相差万里。 昨日看郑家备受荣宠,心下也不在意。以前也就是挂个清贵虚衔的巨富之家,对自己毫无威胁,反而是这么多年,没少给自己孝敬好处。但直到这个郑家的小神童现世,那就不一样了。现在这郑豪才四岁就这么厉害,皇帝就这么宠爱,甚至都已经像托孤般的,要太子以后重用郑家。那太子对自己成见益深,眼瞅着老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今年都捱不过去了。等老皇帝殡天,太子登基亲政后,重用郑家。以郑家的财力,加上那郑豪的神勇,往后这朝政几十年,怕不是郑家的天下了吗?到时还有自己好果子吃吗? 但考虑以后蒙古南侵,单靠孟珙一人肯定是不行的。那杨必高现在是个白丁,以后自己稍稍加把力,就能把这个年轻人拉倒自己身边,为自己所用。而那孟珙,以孟家的门风教育,自然不能反叛朝廷。自己往后着力维护孟珙,给他竖立起''岳王''第二的地位,再处处给予孟珙带军方便,稍加厚待,就能很好的利用这枚棋子了。但这个郑家,却是不知怎么办才好?如果现在就拉拢郑家,凭这楼下三人的军事才能,骁勇绝伦的武艺,想那蒙古人也得头痛,我大宋再偏安江南几十年,恐怕也不是不可以的。现在我还是不做声色,再暗暗观察郑家一段时间再做计较,对,这是这般打算。 而那边的别烈出,却是满脸阴郁,心内大俱不已。以这次出场比武的三十名“怯薛军''勇士的战斗力,说是这大蒙古最顶尖的也不为过。但怎么就被楼下这三个宋人这么轻松的就击溃了哪?实在大出自己所料。这以后我大蒙古南侵,岂不是要大有麻烦了?再看楼下被抬回来,已经苏醒过来的失忽涅思、在孟珙三人面前,扶胸恭贺对手的胜利,脸上满是钦佩的神色。还一个劲的邀请孟珙三人去喝酒。别烈出知道,就是如-失忽涅思这么骄傲的勇士,也抛下了心中的骄傲,向击败自己的对手,表达了由衷的尊敬佩服!别烈出不由一脸无奈的叹息!自己只好打定主意,回驿馆后,赶紧派人细细打探这三人的底细,好把这重要情报通知在中原的统帅,“河南国王''孛鲁知晓,好提早做准备。 楼下孟珙三人,收到封赏,赶忙向上施礼谢恩!“嘉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三人免礼平身,又好言嘉勉了几句,便站起身来,下楼回宫,准备第二天的“孟飨''大祭礼。后面的一众文武百官,有与郑家交好的,都上前与郑老太爷、郑远山父子,恭贺道喜。郑家父子含笑抱拳,一一谢过道贺众人,寒暄一阵,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郑远山才搀着老父亲,徐徐步下阅兵楼。到了楼下,郑老太爷,满心喜悦!走到郑豪三人身边,赞许鼓励的拍了拍各人的肩膀,大笑道:''老拙有近二十多载,没有今年这几日这般畅快了,上一次还是老夫拙有了远山吾儿时候的事了。想想今年不但我郑家后继有人了,连我大宋也后继有人了!这是老拙最为高兴的事了。走走,随老拙回府,好好庆贺一番。'' 郑豪三人也是高兴,又见郑老太爷,难得的今天如此兴奋,自然不能扫了老太爷的兴致。当下孟、杨、二人与郑家爷孙三人,高高兴兴的往家走去,场中的后事,自有专人来收拾处理,不必理会。 五人刚刚走出校场大门,门外围观的人群早已经得知今天比武的结果,有人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已经开始在校场外燃放起烟花爆竹来庆祝胜利。及见到功臣英雄走了出来,人群中霎时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欢呼声。有人高喝”威远伯威武!,有人高喝''孟将军威武''!,最后都汇成''大宋威武!大宋威武''!的巨大声浪,响彻长街。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郑家的亲朋好友,都挤过人群围了过来,纷纷道贺。下人们分开人群,挤出一条道来,将郑家和孟、杨、五人护到车驾前,贾似道的堂兄,贾镜:抢先赶在下人头前,恭敬带笑的把马车的车凳安好,打开车门,请郑老爷子上车。郑老太爷,见是个陌生面孔,不免一怔,迟疑着不敢上车。旁边的郑远山赶快过来给父亲介绍贾镜的来历,郑老太爷见是故人晚辈,不由心下释然,礼貌的回了句,贤侄有劳了,便在贾镜和郑远山二人的搀扶下,携孙儿郑豪上车回府。 一众人等,在路人的夹道喝彩中,回到郑府。郑家上下喜气洋洋,刚刚进府不久,大内便来人到府传旨颁赏,郑家老少和孟、杨、匆匆停了谈话,匆匆赶到前庭,大开中门,摆开香案,恭迎圣旨!宫内来使宣读了圣旨,又颁发了赏赐的官服衣带,印信银两等物,郑家人赏了宣旨的来使,便大开宴筵,举家庆祝。 宴席直开到亥时,众人方散,各自休息。到了四更天二刻,郑家下人过来催郑家爷三和孟、杨、五人起床,更衣梳洗一番,又都用了些茶点,便换上崭新的礼服,出门各上车轿,赶奔新庄桥景灵宫。 这景灵宫朝北坐西,乃''蕲王''韩世忠原来在高宗时被赐的宅基,后来其子又献还给朝廷,改为宫。在中兴初年,高宗銮舆曾经驾幸此宫,在每年四季之初四孟朝献,君臣俱于此中行礼。高宗:绍兴年间,有臣僚上奏高宗,景灵宫改以奉祖宗衣冠之所,即汉享庙。高宗就遍增殿宇设灵位以供飨,有向列祖列宗广孝之意。高宗遂下诏临安府,同修内司出资,以蕲王韩世忠宅基,修盖宫庙。殿门大扁曰“思成”,前为圣祖庙,宣祖至徽宗殿居中,东西廊俱绘图配飨功臣像于两壁。元天圣后与昭宪太后而下诸后,殿居于后。朝家欲再扩殿屋,与''鄜王''刘光世(中兴四将之一)的子孙商量用地,刘光世其子孙答应韩家的提议,也把土地复献朝廷,经过扩建后,景灵宫遂增建前殿五楹,中殿七楹,后殿十七楹,自是斋殿、进膳、更衣、寝殿,依次俱备。 到了宋度宗咸淳年间,度宗再命重修各殿,亲自打扫各殿匾额。自圣祖(武财神赵公明)、宣祖(赵弘毅,宋太祖的父亲)、太祖至理宗十六殿,各殿名曰天兴、天元、宣武、大定、熙文、美成、治隆、大明、重光、承元、瑞庆、皇德、系隆、美明、垂光、章熙。自元天圣后至杨太后十五殿,名曰保宁、太始、俪极、辉德、衍庆、继仁、徽音、坤元、柔仪、顺承、缵德、顺嗣、徽光、顺天、体德。宫后有堂,自东斋殿,西循屋而右,为大堂三座,临水池上,左右建为明楼,旁有蟠桃亭,堂南为西斋殿,遇郊祭祀恭谢,皇帝设宴赐花于此;西有流杯堂、跨水堂、梅亭;北为四并堂,又有橘井修竹,四时花果亭宇。宫南建崇馆,命道士之流日常洒扫,晨香夕灯之职。景灵宫设内侍官,提举宫内事务,又命宫司皇城官兵侍卫。“ 景灵宫每年行祭祀四孟飨,皇帝亲自祭祀。帝后大忌。宰相臣率文武官僚行香,僧道作法事,后妃六宫也皆可前往。天章阁供奉绘像,各时节初一日瞻望。皇帝皇后生日忌祭祀。祭祀时内臣先行礼。内庭先到孝思殿供奉神御,皇帝每日炷香,凡到每月初一时,按死去帝后的忌辰节序,皆亲行酌献(意思是酌酒献客,设乐供神)之礼。景灵宫祭,供奉牙盘礼(摆在象牙盘上的珍馐美味)。天章阁、钦先孝思殿,供奉常馔(寻常家宴),行家人之礼。 郑家爷三和孟、杨、五人,五更天时到了和宁门外,见已经有不少文武勋贵都到了,五人赶忙上前与众人一一打招呼,寒暄应酬。两刻后,和宁门大开,鼓乐与净街声起,前后两行绛烛灯笼,导引銮驾而行,众文武赶紧整理衣冠仪容,分班站好,恭迎圣驾! 花开早:手镯秘密 在和宁门(皇城正北门,今天杭州万松岭与凤凰山脚路交叉口起,到凤起路武林路交叉口止。全长4200余米,宋代御街)学士院伺候的百官,先是见一对对护卫铁骑鱼贯而出,而后朱旗数十面,其有黄龙负图,君王万岁,天文彩绣,日月合璧,五星连珠,重轮庆云,五岳四渎,四方祥物,祥光瑞气,双莲秀芝,嘉禾瑞瓜,金牛赤豹,鸾凤龙麟,白狼鹦鹉,鸡番锦,帜犀祥,鹤扈君王,等制式。丽正门(皇城正南门,也是整座大宋的正门,相当于现在的天安门。取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之意)外御路中心,立有大旗一面,高四丈。名盖天旗(专为大型祭祀所用)!各色大旗,花团锦簇,在晨风中展开,猎猎飘扬。在锣鼓队导引下,驱象二头,各以宫锦为衾披之,以金装莲花宝座安于背中,金辔笼络其首体。宝座前,一衣锦袍人执银幡,跨颈驱行。 随后跟出的是卤簿仪仗,仪仗中有高大扇,画戟长矛,分五色。有“节幢殳戟,角氅弓刀''各种礼仪兵器,分列先后。五十队仪仗中,分做六队导引。马上跨座之骑士,或着小帽锦绣抹额,或头顶黑漆圆顶幞头者,或以兽皮为兜鍪者,或漆皮如戽斗(古时取水的农具,样式像一个头盔)而笼巾者,或着衣红黄似罨(渔网,鸟网)画锦绣服者,或着衣纯青纯皂,以至鞋袜皆纯青纯皂者,或裹交脚幞头,或锦为绳如蛇绕系身者,或数人唱引大旗行过,或执大斧、或挎剑持盾、或持镗棒者,或手持长竿,上面悬豹尾者,持短竿者,于大戟上缀五色结带铜铎(乐器,像个小钟)者。卤簿仪仗过后,銮驾出现----銮驾上方有方伞、曲盖。方伞为红紫色伞面,正方四角,有铜螭头。究其曲盖,相传是当初周武王执伞时,遇大风折柄,姜太公废物利用,用弯曲的伞柄而制曲绣团朱扇。按照汉朝规制,专为帝王乘舆之用。 銮驾左右,前方,有天武、金吾、亲勋诸班,组成的“奉神队”(“神”作“宸”)伴驾而行。景阳宫里的,诸殿直系亲从官们---皆帽衣结带红锦,身穿红罗上衣,绣着紫色百戏狮子图案。外罩短后打甲背子(就是现在的汉服外袍,直领对襟,两腋窝开衩。长的过膝,短的到腰,这里指的是短背子),绣着御龙直裹真珠结络花儿。短腰巾,穿紫衣的,上面着杂色小绣花衫,镀金束带,腰悬花看带,彩鞋。天武官(天武禁军,宋朝最强禁军)皆头顶朱漆金装笠帽,穿大红衣,外着团花背子。 在内外臣工如众星捧月的拱极下,銮驾到了景灵宫宫门外。有符宝官二员,左右奉宝从驾,谓之“迎宝舆”。内侍撤去銮驾黄盖,进入宫门。''嘉定帝''至宫幄稍微歇了片刻,内宫奉常更换奉行礼,内侍卷起宫帘,'嘉定帝''走上黄道,步至殿前,崇馆道士二十四员在殿墀下叙立,举玉音法事。'嘉定帝''登殿行礼,自西至东,一殿殿步入,内侍下了各宫宫帘,''嘉定帝''先自奏请诣圣祖殿行礼,以醪茗蔬果麸酪飨之(酒茶蔬果麦奶酪),乐奏《乾安》、《大安》、《灵安》、《兴安》、《祖安》、《正安》、《冲安》、《报安》之章。乐舞《发祥》、《流庆》、《降真》、《观德》之曲。奏告毕,'嘉定帝''又依序从前殿、中殿,而次后殿,虔恭行礼,以遵奉先思孝之家法。待’’嘉定帝''礼毕,外廊赐给诸官从驾官食,而后对外宣旨意,传引--宰臣史弥远率以下各官入行殿赐茶。君臣对茶吃毕,'嘉定帝''换乘平头辇,回瑞石山太庙宿斋。这一日孟飨''祭礼告一段落,第二日接着太庙朝飨。 百官见皇帝御驾已回太庙了,这才纷纷直起腰身,个个跺着脚,锤着后背,晃动脖颈,缓和着僵硬的身体,恢复体力。郑家爷三个和孟、杨、五人,也是被这套繁文缛节搞得疲惫不已,匆忙的拜别了众位臣僚,蹬车返回府邸休息。几人刚进府门,一声欢快如银铃的笑声迎面而来,郑婵儿,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挥着个面人,边喊边叫着---''豪弟弟,你可回来了。走--和姐姐去捉迷藏玩吧。''郑豪见是姐姐找自己玩来了,也赶紧往前迎着婵儿跑去。几个大人含笑看着这对可爱的姐弟,心里感叹道:''还是这童年无忧无虑,充满欢乐啊!可惜是吾等再也回不去了。'' 疾跑着的郑婵儿,丝毫没有注意脚下,快接近郑豪时,脚尖被地上一块翘起的石板猛然一绊,郑婵儿--啊!的一声惊呼尖叫,整个身体猛然向地面砸去,后面的几个大人也急的大叫,纷纷跑上前予以施救。奈何!事发突然,变生太快,根本来不及了。只有最近的郑豪,见姐姐被绊倒,马上第一反应就是纵身往前一扑,双臂迎着姐姐托了过去。郑婵儿一双小腿已经挨地,上半截身体被急纵过来的郑豪,紧紧托住,幸免跌个''狗吃屎''满脸开花。只是好巧不巧的,郑婵儿的小鼻子,重重的撞在郑豪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个有怪兽图案的银色手镯上。顿时鼻血喷出,溅的郑豪左臂衣服里外都是血,吓的郑婵儿是哇哇大哭。 后面的大人们赶紧过来给郑婵儿止血,出言安慰。郑豪也是自责不已,百般给姐姐赔不是,逗姐姐开心。好在郑婵儿虽然碰的鼻血出来,但未伤及骨头,不是太痛,一多半因为是受了惊吓才哭。等血渐渐止住不流了,伤痛也就不怎么明显了。在郑豪和一群大人的哄慰下,郑婵儿慢慢止住了哭声,抬起满是泪痕血道的小花脸,抽抽噎噎的对郑豪道:''弟弟别怕,姐姐没事了。喏!郑婵儿把双手抓着的糖葫芦和面人递给郑豪,这是姐姐今天和母亲上街时买的,特意给你留了一份,你看喜不喜欢?”旁边的大人们心里暗道:''这做姐姐的真有个姐姐样,都要摔倒了,竟然没凭本能撒手,把东西扔掉,竟然到这时候还惦记着弟弟,真是难得少有的姐弟情深啊!'' 郑豪接过姐姐递过来的东西,“鸡啄碎米''般的,连声点头称自己喜欢极了,谢谢婵儿姐姐给自己的礼物:''郑婵儿见弟弟喜欢礼物,自己转眼间就忘了疼痛,欢喜的拉着郑豪,就要往后院继续玩游戏去了。一边的大人赶紧叫住了这姐弟俩,柔声细语的让这姐弟俩,先去把沾着血迹的衣服换了,把脸洗净再去玩。姐弟俩人,乖巧的答应了大人的提议,被下人领着各自回房,更衣净面去了。 郑豪回到房中更衣,刚刚踏过门槛,就被两声女人的尖叫,吓得一缩脖子,定睛一看--自己的---大小“两个妈妈''脸色苍白惊恐的扑了过来,两双手在自己身上好一顿乱摸,一边摸一边七嘴八舌的问自己是哪里受伤了,这血是怎么来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郑豪忙和这俩个''妈妈'把刚刚发生的事,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个清楚,直到把事情经过,讲了个明白后,这才让“妈妈''们,手拍胸口,打消了惊恐之心。母亲郝氏见自己儿子没事,又问了问儿子,今天随驾“孟飨''大礼的事。郑豪向母亲,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回复了遍,安慰母亲不要担心了,郝氏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见没什么事了,郝氏便吩咐小娘替郑豪更衣,自己则去看望郑婵儿了。 郑豪在小娘的服侍下,脱去污衣,准备先去净面。这时郑豪才不经意的发现---自己的手臂、手腕上一点血渍都没有,还是光白如玉。那只手镯上也是亮晶晶的没有沾到一丝血迹。反而觉得比平时还要亮上一些,手镯上哪只怪兽也越发的生动逼真。而那三颗宝石上面,好像也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盈彩。手镯的温度比往时要高了几许。郑豪盯盯的看着手镯,好像这个手镯里面要发出个什么信息,在召唤自己进去。这感觉好生奇怪,是自己从出生在宇宙漂流,到来到这个世界期间内,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正在恍惚间,郑豪被姨娘的催促更衣声中,打断思路,拉回到现实中来。自己不禁摇了摇头,暂停住思绪。快速的净面、更衣,收拾好一切,在姨娘的陪同下,去给祖父母请安问候! 郑家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备受荣宠之时。全府上下俱都知道,现在的一切荣光都拜这个,半路上捡来的,未来的郑氏小主人所赐,皆都心怀感恩,尊敬。何况还有这几天来,小主人神异的表现,那真叫人目瞪口呆,大出意料!说是“神仙下凡''转世,一点都不为过。这几日郑家的下人出去,都能成为左邻右舍,别家府里下人们的谈话中心,那份羡慕,只要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到。郑家的下人们现在出去办事,都觉得比往日不知道要神气多少倍,周遭的人们对郑府的态度,与往常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时候只要郑豪露面,府中的下人们都如同看到老太爷一般,纷纷低头拱手让路,口中连称”少公爷,小侯爷,或者直称爵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郑豪进了上房,给家中长辈一一请过安后,自然又是得到长辈们,一番大大的夸奖。久卧病榻的老夫人,这几日也是难得的精神,竟能比平日多下地走上一些时间了。老夫人满眼爱意的把郑豪拉倒身边,嘘寒问暖,手上不停得,把一把把的小吃喂给郑豪,仅怕这个大宝贝孙子有一点的委屈。 一家人欢聚了一会子,便又大开宴筵,宴请宾朋同乐。郑豪同往常一样是大吃大喝,可渐渐感到左手上的手镯,越来越热,并不时的有一股股暖流从手臂向脑中传来。自己感到越来越困,懒洋洋的没有力气。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不禁心中烦扰不堪,可偏偏却使不出力气,眼睛上下打架的厉害。越是这般,情绪越是烦躁,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郑豪在这种情绪折磨下,终于在脑中“轰''的一声闷响,一片空白之后,身子一歪,倒在旁边的郑老太爷身上,呼呼大睡过去。 满堂的亲人、宾客、只当是这孩子连日起早,又是比武,又是祭礼朝拜的累着了,郑老太爷笑着,叫人把郑豪抱起,送回房中休息,大家又继续接着宴饮欢乐。混没当做一回事。 郑豪在睡梦中,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出生时的,那座奇怪的巨大宫殿里。四周除了立着十二座高大异常的,叫不出名字的人兽雕像外,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大殿中没有任何声音,安静至极,空间仿佛凝固住了一样。郑豪正在恍惚疑虑间,突然大殿的中央亮起一片巨大清冷的星光,在如梦如幻,青蓝色的光幕里,渐渐升起两个高大,从头到顶,身披黑白两色长袍的人像。这两个人像面部模糊,虽然有五官,却看不清长相,只是大概有个轮廓。这时两个人像,或者说是两个人影中披黑袍的人影,开口对郑豪说道:''我的孩子,欢迎你回到故乡,不要害怕,现在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梦里。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们留给你的''灵念''。 郑豪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一幕,吓的惊惧不已。直到此刻,在这座大殿里,才感到自己就是个四岁的幼童,往日的种种神奇天赋,在这座神秘大殿中的,神秘气息笼罩下,荡然无存。真真切切的如一个孩童般无力。 自己只好“无能狂怒''的,对着两个人影,大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为什么当初把我送到另一个世界?你们又是怎么死的?我现在站立的地方叫什么?这个世界又叫什么?'' 花开早:天外有天一 大殿中,自称是郑豪亲生父母的那两个人影,其中披白色长袍的人影,温柔的对郑豪道:''我亲爱的儿子,不要急躁,慢慢静下心来,听爸爸和妈妈告诉你一切,要乖啊!'' 郑豪这时心里已经稍微的安稳了一些,听那个“妈妈''要回答自己的疑问。对郑豪而言,在这一个陌生的迷宫里,对一切事物都懵懂无知的人来讲,答案即将要揭开了,自己不知道接下来要听到多少神秘的信息,心里面顿时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郑豪听话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坐在地上,紧抿嘴唇,睁大双眼,集中全部精力,等待着真相来临。 见郑豪安静的坐好了,那个自称是“父亲''的身影,对着郑豪开始娓娓道来:''孩子,首先我要和你说清楚,你现在处在的世界,不过是浩渺无垠的重重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渺小的不能在渺小了。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宫殿,是已知的宇宙中,最高的权利中心,叫做《宇罗宫》。我和你的妈妈是这重重宇宙中,最后一任领袖中,十二位中的其中之二,这个最高领袖层,叫做《决府》。首先:我们这个种族叫做''道族'',起源于百亿年前的''罗天星球'',与你现在生活的世界大致相同,但体积要大上几千倍。是已知宇宙中最初的生命起源。最早的始祖我们尊称叫做“鸿钧道祖'',我们“道族''。 和众多的生命体一样,都是从蛮荒一步步走向文明巅峰的。在罗天星球内,我们道族不像你现在的星球,把有意识、有智力、有行动力的生命群体,区分为人、兽、两种,而是称为生命体和异形。''经过几十亿年的漫长发展,在罗天星球的文明发达到,已经可以在这片宇宙中自由穿梭旅行时,这重重宇宙中,还是没有其他的生命特征出现。随着文明越来越高,基因改造技术越来越发达完备,寿命也是越来越长,科技随之也越来越发达。我们的罗天星球内部,也从星球生命诞生那一刻起,利益、种族、战争、矛盾、争执、屠杀、这些现象也一路伴随,直到毁灭,如同你现在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罗天星球经过多次的毁灭--重生--再毁灭---再重生的轮回后,终于在五十亿年前-星球本体快要被宇宙自爆吞噬的时候,星球中的生命体开始摒弃所有的隔阂,团结一致,开始自救。利用超高的科技,罗天星球的生命体们,开始在宇宙中四处穿梭,寻找探索可以生存,有生命迹象的星系。这一寻找探索,我们称之为''宇宙大发现''。仗着穿梭器的速度比光还要快,罗天星球的生命体们,历经万年不断的探索。前前后后,陆续发现了从上到下有三十三重宇宙,而我们罗天星球的生命体们,全部搬到最高的一层宇宙中定居,就是现在我们一家所在的位置。而你现在生活的星球是在最低的一重宇宙之中。'' ''那些发现有生命迹象,可以生存星球的道族同胞们,利用手中掌握的,宇宙中最顶级的文明技术,开始改造,管理、所发现的星球,形同开荒。而被这些生命体带过去的“宠物异形''、“食用异形''、“劳力异形''们,有很多种类,无论是从单体战斗力和体内基因来讲,都比一般的生命体要强大很多,其中有的智力也相差不多少,更别说是对刚刚开发宇宙中,哪些低级的生物。其中有很多异形在一个新发现的宇宙中,趁看管不备,逃出去很多,开始和生命体捣乱作对。'' ”而这些生命体一边要开发新宇宙,一边还要分出心思精力去抓捕消灭哪些捣乱的异形。这也是被开发宇宙中的低级生物们,最早对我们罗天星球生命体和异形的记忆印象。所以在被开发的宇宙各星系各星球中,就有了神、魔、妖、有了崇拜、有了图腾、有了宗教、有了信仰、有了传说、有了神迹。''而我们罗天星球所居住的这层宇宙,就被成为“三十岁层大罗天'',生命体就被称为“大罗金仙'',《决府》里的最高成员们就被叫做“昊天上帝'',其中三位最核心的,有着道祖最直接的血统关系的领袖,被尊称为''三清道尊'',是已知宇宙中的最高主宰。” ''这些生命体的同胞们,开发完成一个星球,把知识和技术留下后,大多数都回来了。有个别的生命体就留下,和哪些被开发的宇宙星球上的生命,或是他们自己的后代一同生活了。日后--留下生命体的宇宙星球,就要比没有留下生命体的宇宙星球,发达文明和进步。这也是各重宇宙间的维度区分。你现在所处的宇宙星球是最低一重的。'' ''我的孩子,讲了这些,你听明白了吗?''郑豪,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道:''我的出身,我的种族历史起源,这都大致听明白了,可是我好奇,这么强大的宇宙主宰,存活延续了上百亿年,怎么可能灭亡哪?谁能有这个能力办到?我现在的星球上,哪些传说是真的吗,哪些宗教圣人也是真的吗?” 那个自称是“妈妈''的身影,接过郑豪的问题回答道:''乖孩子,妈妈先回答你,你现在所在的星球上的传说基本都是真的,只是哪些所谓的“宗教圣人'',只有你现在所在的民族,供奉传说的圣人是真的,因为只有这个民族,对圣人的叫法和传说,与现实一致,完全吻合。至于其他民族传说的“圣人''、“神迹'',都是那群最初逃脱掉的,要求“自由''的异形后代。或者就是异形本体。它们打着“自由''、“平等''、“博爱''、“民主''、“种族''、“独立''的幌子,招摇撞骗,荼毒世界。背地里却是,残暴不仁、嗜血成性、独裁专制、排斥异己、撒谎侵略、四处扩张挑事。这就是你现在所处的民族为什么要比那些异形的后代们,要文明和发达,千万年来,一向如此。期间所有波折和低谷,那也只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一个小浪花罢了。因为你现在的这个民族是我们最直系的后代,有最纯正的血统。在你现在的世界里,有人和兽的区分,在我们这里生命体可以被划归到人,异形可以被称做兽。孩子,你想一想,人的后代与兽的后代能一样嘛?。所以孩子,你以后对待这些种族,不必心软和手软,因为“圣人之下皆蝼蚁'',何况你是真正的“天之子'',就是这一切的“大主宰”,不维护自己的种族人类,难道还要照顾怜悯那些兽类吗?'' 至于你提问的,是谁有能力把我们灭亡了,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我们道族住在这三十三重宇宙,基因改造的太彻底,文明太高,以至于普通寿命活到万年左右,都不是问题,就连生命结束后,也有技术能把灵魂剥离本体,寄托在专有的器物上,这个状态下,我们称之为---“灵念'',除了感官对实体没有了感知外,其他的思想、表情、和活着的生命,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我和你爸爸现在的状态。'' ''生命就这样的无限蔓延,虽然有强制的生育规定,但在这漫长的时间内,存活率远远高于死亡率。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总是不断爆发,解决一个,冒出三个,社会冲突不断加大。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决府》的领袖们,就得提倡大众向外宇宙,外星系、移民、开荒。但哪些比我们文明程度稍低,但接近宇宙上的生命体,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解决的方式也和我们相同。他们组成了宇宙联盟来和我们争夺资源,这就引发了冲突。在几十亿年中,这些冲突从来没断过,大半时期内,都是我们占有绝对优势。可随着我们自己族内的反对派不满现在的治理制度,屡屡被压制下,有的不肖子孙就加入到对方阵营当中,为对方出谋划策,提供新技术、新文明、转而反过来来屠杀自己的同胞。就在你出生的前几年,这种冲突越演越烈,直到你出生被送走的一年后,双方最后都动用了终极武器----“紊乱吞噬系统'',同归于尽。一瞬间内,四重宇宙,空间撕裂,平行破碎,时空扭曲,无数个黑洞形成,把一切,全部都吞噬的干干净净。这四个宇宙全部归零,重新回到最初的形态。 而我和你爸爸,之所以现在还能和你交流,就是因为我们在这《决府》最高领袖层中,是唯一诞下新生命的一对,在你出生那天,宇宙联盟已经攻入到我们的大本营,我和你爸爸在抵抗中已经阵亡,其他的领袖们,把我二人的灵魂剥离,寄托在你手上带的手镯之中,和你一起被送出这重宇宙,到了你现在所在的这个星球。直到今天被''道族''最初设立的''处女血祭''的处女之血所激,我和你爸爸才苏醒过来,用“灵念''和你交流,告诉你这一切,我的孩子。'' 郑豪这时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了,来不及一下就能把这些信息消化掉。征征的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父母身影,脑袋中乱的像一团浆糊。郑豪心中烦躁已极,不知道再说什么好。随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转来转去,突然向父母的身影喊道:''那怎么你们一出现,我原来满身的力气去哪了?怎么都不见了?怎么身体从里到外都难受的厉害?'' 花开早:天外有天二 郑豪的父母,宇宙曾经的最高主宰,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哽咽的道:''我的孩子,你之所以难受,是因为我们出现,就代表你已经回到了幼儿原态。这个手镯中的元素,与你体内的基因相互排斥,在你没有完全与手镯中元素融为一体时,手镯每一次被激发,你的一身的神力就自然消失一次。这个手镯是用宇宙中最坚硬的金属打造,可以抵挡任何冲击,可以砸坏任何物体。那三颗宝石里面含有三种宇宙中最强的射线,正中红的那颗宝石,无论多厚的壁垒都可以轻易射穿融化。绿的那颗宝石,可以化解任何毒素。蓝的那颗宝石,可以弥合治愈身体上,任何器官脉络上的伤口。'' 郑豪知道了症结的原因,急忙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完全不受干扰,有什么办法可以与手镯内的基因融合?还有这手镯什么时候能激发,有没有固定时间?每次都要用处子之血来做引介吗?这种野蛮残忍的血祭仪式,难道就是由宇宙最高种族所设定的?'' ''当然不是,也不可能。郑豪“亲妈妈''的影子,回答道:''孩子你要知道,这种野蛮残忍的形式,是当初最早一批生命体在星球开荒时,为了道族后代与那些异形种族的后代有区分,教给人类道族领袖的一种联络方式。在人间道族遇到危险时,就以血液基因传递信息,向生命体求救的方法。一开始只是滴一、二、滴血在仪器上就可以了,因为处子之血没有经过污染,最是纯净,最好辩认识别。生命体得到的信息越快,就能越早采取行动,拯救族人。只是后来有的道族人类与异形的后代杂交,导致基因混乱。哪些人兽杂交的后代中,其中有掌握大权,内心险恶的半兽人,就把这种简单安全的联络方式,给逐渐改成,用活人献祭的残忍方式了。以此来蒙骗世人对上天的敬畏,实则是为自己谋取利益。''当然我们有更为高级的联系方式,但在那种蛮荒年代中,就是给这些族人用,他们也学不会,只有这种血液传递方式,最为有效。'' ''至于那只手镯,激发的方式很简单,等你醒来后,把自己的一滴血,滴入这手镯上的兽口中,你的基因就与手镯内的元素信息融为一体了,到时候,你在任何时间内,只需用手摩擦手镯几次,手镯就会激发了。'' 郑豪的“亲爸爸''又接过话题,对郑豪说道:''孩子,你虽然现在还小,但那是在三十三重大罗天上的年龄,你要知道,在大罗天里,每三万六千天,才是一年,所以你现在的星球才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实际上你从出生到逃离大罗天,这段时间内,你所在的飞行器,都是以亚光速来飞行的。你的年龄比这个星球任何的生命都要大。只不过,每下降一重宇宙,空间、时间就与这重宇宙平行了。现在你到了最底层的宇宙中,你的身体没有在大罗天内经过改造,除了有父母自身强大的遗传基因外,其他的比如时间、空间、免疫力、情绪、寿命、智力、认知力、都和这重宇宙所在的星球平行了,虽然在这个星球内你仍然是神一般的存在,但面对其他星球或是别的宇宙来的高等生物时,你的能力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所以孩子你要从今天起,进入手镯中,跟爸爸妈妈学**罗天里的知识,改造自己。学习过后,你自己要慢慢领悟贯通,直到完全消化掉这些知识后,你才能再次进入手镯,学习新的知识。在你领悟钻研这些知识的期间内,你的情绪可能不受控制,或是狂暴异常、或是落寞无助、或是大悲大喜,或是手足无力,任人宰割,或是几种情况,一起发作。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郑豪这时候有些听懂了个大概,心情也越来越平静了,自己把刚才的谈话内容稍稍整理了整理,调整好思路又问道:''妈妈,在大罗天里的孩子,从小也要像我这样学习吗?也要经历这些苦痛磨难吗?'' “影子妈妈''回答道:''孩子,大罗天里的孩子,从出生就要经过基因改造加强,等改造好了再学习,自然没有痛苦了。你不一样,没有经过改造,只是有我和你爸爸,强大的遗传基因庇护,才不至于死亡。要是换成低一等的生物,就是你在飞行器里接受的那些初级知识,也会令低等生物的生命,疯魔而亡。孩子你现在不要着急,虽然你不能像在大罗天里,平平常常就活到万岁以上。但你身上有爸爸妈妈的基因,在这个世界活个几百年,一点也不是问题。从明天起,你每天晚上入睡前,就用手用力摩擦蓝色宝石几下,看到有光射出,你就用光从左足脚底照射,开始会有些胀痛,等到感觉胀痛消失,血液加速,浑身充满舒适感,全身的力量又增加了,''你再照射右脚,然后是双手,也是先左后右,然后是四肢,最后是头部。需要停下时,你就蹭几下绿色宝石,光线就停下,不在照射了。以后你用其他二色宝石时,以此类推就行了。''等到你觉得光线照射,对你再也没有感觉了,孩子你的身体和基因就改造成了,到时你要成神便是神,你要成上帝便是主宰。'' 郑豪听得眉飞色舞,欢喜不已。也没有刚进来时的紧张感了,欢喜的问道:''爸爸妈妈,等我改造好之后,在这重宇宙中,真的是“无敌''般的存在吗?真的没有对手了吗?'' “影子父母''看着郑豪已经不紧张抵触了,还主动的叫起了“爸妈'',思想中情绪波动虽然不大,毕竟原先也是“上帝''出身。但见自己亲生儿子这么叫,也是很高兴。妈妈接过儿子的问题回答道:''上帝就是上帝,无敌就是无敌,儿子你不用怀疑。要是有敌人,那也就是我们自己宇宙里的那些败类,其它的都是低种生物,根本就是维度之战,不存在敌人不敌人的。人和一只蝼蚁对战,那只蝼蚁再强大,还能是人的对手吗?放心吧!孩子。'' 哦'',孩儿知道了。可妈妈,您说的那些败类是什么呀?“影子爸爸''抢过问题回答道:''孩子,那些败类是我们的同族,我们管他们叫“公传''。这些家伙在任何有思想的生物种族中都存在。自己的种族不管多强大、幸福、他都不认,只跪舔外族。日常主要生活,就是专门挑刺抬杠,挑战执政者的底线。以偏概全、哄骗群众,颠覆合法政权。打着''自由民主,宗教''的幌子,拉帮结派,牺牲大众幸福,甚至生命。踏着同胞们的累累白骨,遍地鲜血,来给自己赚取利益。甘心做外族的走狗、奴隶。这些败类如果来到你现在的星球,和你是对立面,他们就会利用本族的基因弱点,会用大罗天里的知识、武器、来对付你。但是孩子别怕,能不能遇到还是个问题,假设真遇到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因为“爸爸妈妈''是大罗天里最强的十二名领袖之二,其他的领袖都已经消亡,就是有存在的,也和“爸爸妈妈''一样,是同一阵线的,只能帮你消灭对方,而不是去帮那群败类的。你以后真要遇到险境,只管逃,等暂时安全了,你摩擦手镯进来,我和你妈妈,自然会教你反败为胜之法。放心吧:那群败类,绝大部分都是嘴炮强,遇到真刀实枪的,跑的比谁都快。在大罗天百亿年里,他们就没成功过,在这星球上,这群败类照样不行。'' 郑豪要问的都问完了,心情大好,对“影子父母''说道;''爸爸妈妈,你们说的这种败类,在这个星球上也有的是,昨天就让我碰到了,这不足为惧。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哪有什么阴谋、阳谋?迎着碾压过去就是了。讲什么大道理,真真是多此一举,浪费生命。'' “影子父母''听儿子这么说,都一齐点头称赞道:''对嘛,这才是我们的儿子。不错,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什么都是虚的,你有这么信心就好,我们就放心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晚间你再来学习。” 郑豪听话的俯下身来,给“影子父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在父母满意的,嗯、声中,陡然醒来。睁开眼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体根本未动,依然躺在榻上,窗外天色,仍然还是黑漆漆的,还未天亮。 郑豪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抬起左手,见那只手镯,不像昨天晚上有那层溢彩了,温度也回复到正常。回想刚才在梦中的对话,好奇的想验验真伪。他伸出右手,在手镯那颗蓝宝石上用力的摩擦了几下,当把右手移开时,----奇迹出现了,蓝宝石上一条线般,极细的天蓝色光茫,一点点的延长射出,光线柔和,一点都不刺眼。这股光线射出三尺左右,便吞缩着光芒停住,不在延长了。 郑豪大着胆子,把光线对着左脚面一点点的挪了过去。等光线接触脚面时,刚开始没有感到什么知觉,但不到三息间,郑豪就觉得左脚的脚面到脚底,被一股暖流贯穿,胀痛感随之而来。好在还能忍受。郑豪紧闭嘴唇,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粒,感受着光线带来的热流,从左脚中心,缓缓向整个脚部扩散。半盏茶时间,原先胀痛的感觉,渐渐变成麻木,最后突然一阵从未有过的舒爽感觉,顺着左脚传遍全身,舒服的郑豪浑身轻颤,差点叫出声来。那只被光照射过的左脚,轻飘飘的,直欲飞起。舒适之感,莫名难言。 郑豪这时对手镯里发生的事情,再也没有怀疑。心里的兴奋、喜悦、无以复加。急于再次进入手镯之中,去见亲生父母。 郑豪用右手摩擦了绿色宝石几下,收了蓝光,准备再接着睡会。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轻慢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老管家的声音传来----公爷、小公爷、二更二刻了,该起床了,去太庙随驾祭祖了。'' 花开早:奸后权相 郑家祖孙,一老一小二人。本来也已经处在半梦半醒之中,一个上了年龄,醒的自然早。一个有心事,刚刚已经醒来,忙乎的一阵。此刻听到老管家来催了,祖孙二人答应了一声,先后起床下地,穿戴洗漱。时辰不长,祖孙二人已经整理完毕。郑豪被祖父牵着手从房中出来,郑远山和孟珙、杨必高、三人已经在廊檐下等候多时,见二人出来,三人忙上前给郑老太爷请安问候。 郑老太爷受过众晚辈的礼,与几人简单用过早点后,便登车乘马前往太庙朝祭。下人们在前提灯引路,五人不一会就到了丽正门外,与已经早到的文武官员见过礼、打过招呼外,五人各自走入班列中,静等祭礼开始。 将将又过了一刻时间,''嘉定帝''步出太庙斋殿,礼直官等导引皇帝至太庙诸室殿庭,行奏告礼。皇帝传诣殿上诸官员站在东南隅,面向西立,行三献,献牲牢。宫廷乐队在音架上奏《乾安》、《兴安》、《正安》、《禧安》之章,舞《文德》、《武功》、《皇武》、《大定》、《昭文》、《美成》、《治隆》、《大明》、《重光》、《承天》、《瑞庆》、《大德》、《大伦》、《大和》之曲。 礼毕:“大宗正''奉太祖、太宗、高宗三神主出室。殿下横街之北,分设七个祀位,如司命、户、灶、中、门、厉、行等神。横街之南,设配飨功臣赵韩王(开国丞相赵普)以下二十五位分祀。差遣南班皇族宗室奉行其三神主。命内侍以仪仗迎往明殿。天明时,''嘉定帝''登玉辂(以玉装饰的车辇,天子专用,最有逼格的超豪华座驾,四面镂空、精雕细琢,镶嵌各种珠宝,繁复至极。唐朝时造的辂,行驶时,平稳的连水都不晃,到了三百年后的宋代,竟然再也做不出像唐朝这么平稳的辂了,体验效果极差。明朝时改用大象牵引,纯粹是象征性质了,到了清朝就再也不用了)。 “嘉定帝”御冠服,如图画星官之状,其通天冠(影视作品中,董卓、曹操、诸葛亮,头戴的就是通天冠)俱用北珠卷结,又名“卷云冠”;服绛袍,玉带,执玉元圭。正座玉辂上,左右各一内侍,名“御药”,冠服执笏侍立。左首栏槛边,一从侍中书宦者,曲身冠服,旁立于栏,以红丝绦系定,恐致疏失,名为“执绥官”,以备皇帝玉音顾问。驾辂卫士,头裹漆圆顶盖耳帽子,身着黄生色宽衫,青衬衫,青头裤,脚下着青履,系锦绳。辂后四人攀行,如攀枝孩儿(配重的)。辂前有服法服朝冠二人,执简,导辂行。辂之左右,亦二人,服法服乘马,从辂行,于辂放行时,参政前遮,奏“少迟”(前导)。玉辂由”诞马牵行(不配马具的光板马,祭礼专用)六匹。按照前朝,宋孝武帝(刘骏)规定王侯诞马不得过二匹。诞,(散也)。旧并施鞍鞯。景佑初志今辂,前凡六匹诞马者,正谓之“红檐诞马控双行,项下朱丝系彩缨,驺(音同周,古代给贵族掌管车马的人)士锦衫勤执御,共夸汗血似轻。”按,马者衣锦宝相花衫也。又御马常仪外,有甲骑,缀以金铃,在辂前引行。 仪仗回到丽正门,史弥远率百官侯立在门下,御道两侧,看热闹的百姓围在禁区外,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大片。当太阳升起,万物光明之时,丽正门上竖起一根丈长,有碗口粗细的竹竿,竹竿上顶着一个玉盘,盘底用四条红彩索固定,悬于城楼四角。盘上立着一只金鸡,金鸡口中衔着红幡,上书“皇帝万岁”四个大字。楼上楼下的文武百官,围观百姓,纷纷跪地,''三呼万岁'',有穿红衣的四个杂戏之人,从城楼四角,沿着垂下的红彩索争先向竹竿爬去,先争得到金鸡的杂戏之人,手捧金鸡,跪地向皇帝唱贺!御楼上以红锦索引金凤衔赦文放下,至宣赦台前,通事舍人接赦旨宣读:大理寺帅漕两司等衙门,押了犯禁杖罪,穿褐色囚衣,戴荷花枷的囚徒,和头鬓插簪花的狱卒齐跪伏门下,等待传旨释放。待到大赦旨意宣布完,当场被大赦的犯人囚徒,纷纷站立起来,脱去囚衣,连声大喝痛快,各自散去归家。围观百姓齐齐鼓掌欢呼''天子之仁''。随之在官员百姓的雷鸣般的喝彩欢呼声中,楼上鼓乐大作,''嘉定帝''在一阵阵''万岁''的唱谒中,摆驾回宫。 这番太庙祭礼,用了两个时辰,才告结束。本来身体就极为虚弱的“嘉定帝'',此时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面色惨白,强打精神,捱过大赦之后,匆匆交代了皇后和太子二人,今日代自己暂时临朝问政,便返回大内休息。 史弥远率百官恭送''嘉定帝''回大内休养,待皇帝走远后,皇后杨桂枝与太子分乘銮驾前往丽正门内的大庆殿(每遇明堂大礼、正朔大朝会时,称大庆殿:如六参起居《五品以上武将,每五日上殿一奏,每月六次,故名六参:》,百官听麻《在白麻纸上写的诏书,公布于朝,称为“宣麻”。后遂以为诏拜将相之称:》,改殿牌为文德殿:常朝四参起居,又名垂拱殿;圣节上寿,改名紫宸殿;进士唱名,易牌集英殿:一殿多用)临朝议事,百官在后随行入殿。郑豪、孟珙、杨必高、三人品级不够,只能在丽正门外,等候郑老太爷父子大朝会后,一同回府。 按下郑、孟、杨、三人不提,单说这郑老太爷父子,要不是前日受封勋爵,也是上不来的。只是赶在今天是正朔大朝会时,才能上朝议事。父子二人随百官鱼贯进殿,在御座下--右手边,武班,后二三排站立候朝。太后杨桂枝和太子二人,分别在御座左右落座,太后座位在上,太子在下。待君臣全部落定,殿前待诏内侍,高声唱喏''大朝会开始: 史弥远当先一步,走出班列道:''臣:史弥远启奏:圣人(宋朝对皇后的称呼)、太子殿下'',臣有本奏:''话音刚落,未等太子开口,高座上首的杨皇后便柔声说道:''史相公,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史弥远往上抬头迅速瞟了一眼盛装临朝,国色天香的杨皇后,两人目光一碰,心下都不由得一阵火热。史弥远收回心思,理了理思路,开口道:''圣人、太子、年前淮东路保宁军节度使李全,来报:淮东制置使许国,近来与金国暗通款曲,密谋叛国,已被李全诛杀。这事在年前,朝廷已经都知道了。现在北地局势混乱,朝廷当尽快委派一得力能干之人,前往淮东接手淮东制置使一职,主持大局,请圣人、太子、尽快定夺。” 杨皇后闻言,略微沉吟片刻,转头对太子道:''不知太子,对此事有何看法啊?''我一介女流,虽然贵为皇后,但对这军国大事却是不便深入过问,一个处理不妥,恐怕会招来天下非议,给朝廷蒙羞,现在朝廷上的事,我只管听,然后回宫禀报管家定夺便是。” 太子对史弥远专权跋扈早已不满,这淮东路发生的事,内中底细也大致了解的有十之八九。许国投敌叛国一事,分明就是李全图谋不轨,擅杀朝廷大员,糊弄朝廷的一面之词罢了。一个上任不到三个月的书呆子,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况且这李全和许国都和史弥远有关系,如今出了事,你史弥远撇个一干二净,死了个三品大员,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换个人做就想了事了。可当初招降李全时,推荐许国时,可都是你史弥远张的嘴,揽的功劳。这件事岂能如此就这么轻易过去得了? 越想越气,太子张口便道:''史相公,这新的淮东制置使当然得赶紧要委派,可对许国被杀,叛国投敌一事,定要追查到底,一辩是非。朝廷不能全凭李全一面之词,就把全部罪责都安到许国身上,这其中的蹊跷,想来不是如李全说的这般简单,史相公,您看这案子要怎么处置呀?'' 太子此话一出,底下的文武群臣,都不由为这储君的智商又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看来今天这太子又要“自讨其辱''了。 果不其然,史弥远见太子抛出了这个问题,嘴角挂着一丝讥笑,看也不看太子一眼,对着御座上方的杨皇后一揖道:''圣人容禀:如今这淮东,主要就是李全和彭义斌的两股力量最大,官军只在淮河边岸布防,人数也不多。现在金国已经被我大宋和蒙古国两面夹击,只能龟缩在中原一带,势力也逐渐缩小,离灭亡之日已不远,收回中原故土,重整河山的大业夙愿,指日可待。” ''哪成想,这许国书生用事,坏了社稷大计。原本朝廷派他出任淮东路,就是要怀柔义军,彰显朝廷恩德,好让各路义军感睦天恩,三军用命,完成北复中原大业。可这许国不但违背朝廷意愿,还要处处与那李全发生争执摩擦,挑起争端,这才造成杀身大祸,他自己成仁也就罢了,但给朝廷带来的隐患却是无穷。'' 圣人,想那淮东义军,原先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穷凶极恶的悍匪,反复无常是他们惯用伎俩,那里好处多,就倒向哪里。朝廷不知费了多少心力、物力、才把这群人安抚下来,肯为朝廷卖命,与金国交战。现如今这大好的局势,眼看就要被打乱,与朝廷与百姓都大为不利呀。'' ''这许国怎么死的?叛没叛国,满朝文武大概心里都有个数了,恐怕只有太子一人不明吧?'' 嚣张!极度的嚣张! 满朝文武心下里都暗自揣摩着,历史上权臣代代都有,可绝大部分都是老皇帝驾崩,新君年少,内外无依靠的情况下才发生,可现今老皇帝还在呢,就敢在在朝堂之上,这么公然的辱讽储君,史弥远可当称第一了! 太子大怒,愤然站起,离座而出。手指着史弥远,尖声喝道;''史相公,这许国难道不是你举荐的吗?李全诏安,难道不是你一手经办的吗?淮东之乱,你位居百官之首,难道没有责任吗?'' 花开早:密谋废立一 史弥远见太子叱责自己,也不生气,只是冷笑一声,举手摘下头顶的硬翅幞头,撩袍跪倒在地,对着御座上的杨皇后道:''圣人,微臣德行、能力不及,今遭太子问责,心内惶恐不已。忝为百官之长,却愧对官家厚恩,朝廷重托。错用愚人,坏了朝廷大计,实在是罪无可赦,这就请圣人罢了微臣之职,回报官家,治微臣重罪,好对天下有个交代。''史弥远说完,以首顿地,伏在殿上,是一言不发,静等裁决。 史弥远这一动作是再明显不过了,以一招“以退为进”将了太子一军,就看皇后和太子要怎么接招了。 朝堂上史弥远的一众党羽,见主子已经出招,跪下请罪。哪个还不知其用意。“呼喇喇”百官中跪下一大片,齐呼--''圣人,史相“冤枉”啊!请圣人回禀官家三思,史相,“公忠体国,勤于政务”乃大宋之“柱石”。在这灭金复国的当要下,朝堂是实在离不开史相的筹划呀!太子初涉政务,不知其中利害,切不可因这一事,就治了史相的罪,恳请圣人,万万不能答应了丞相的请辞啊!'' 史弥远和底下这帮爪牙的举动,把太子气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用手连指着这群人--你--你们--好-你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御座上的杨皇后,被这一出戏闹得心烦意乱,见史弥远要请辞,更是心绪不宁,着急不已。当下站起身来,也顾不得端庄仪态,几步下到殿中,用手把史弥远搀扶起来,粉面带着慌急之色道:''丞相不必自责,请辞一事不用回报官家,休要再提了。太子少不更事,不懂国政,委屈了丞相,请丞相以国事为重,勿要计较这些了。如今官家体弱,太子年少,这繁重国事,江山社稷、还要史相来鼎力辅佐,现在朝廷离不开丞相呀!'' 杨皇后说完,双目含春,透着幽怨期待的目光,盯着史弥远,大袖中的玉手,暗暗拧了一下史弥远的小臂,就像在闺中与郎君秀恩爱的一般。 在这肃穆**的庙堂之上,二人如此的偷情,端的是香艳刺激万分。 史弥远小腹中,一股**陡然而生,看着眼前虽已六十有三,但保养得当,有如“怒放牡丹”艳丽无匹,风骚透骨的杨皇后,史弥远微不可察的向杨皇后眨了两次眼,嘴角露出一丝淫笑,点了点头。 杨皇后见史弥远如此动作,马上醒悟过来,眉梢眼角带着春色,也向史弥远轻点了一下头,松了搀扶史弥远的双手,回身怒向太子道:''太子,怎可如此无状,轻慢朝廷重臣?太子初涉朝政,重在学习,不可轻言社稷之事。如有不懂,可下朝之后请教官家或是师长为政之道,难道平日里真德秀(生1178年10月27日-卒1235年5月20日,南宋理学大家,重臣。所修《大学衍义》,成为元、明、清三代皇族学士必读之书)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话音刚落,朝臣中的真德秀,急奔出班,噗通跪倒在地。''口中连呼--臣,才薄德浅,愧为君师。尸餐素位,教导无方,致太子与此境地,实在是罪责难逃,请圣人严惩微臣,解去微臣官职,从重发落。''太子心性敦厚,聪敏好学,如另请名师教导,日后必成明君圣主。请圣人明鉴,准予微臣所请。” 太子见自己的老师不但为自己辩驳,反而也要辞官。一时间脑中乱哄哄的混成一团,站在当地,双目通红,扫视着满朝文武。脸色苍白,嘴中--喏-喏-的支吾着,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当着满朝重臣,堂堂大宋太子,被如此斥责,委实是羞愤难当,丢尽了颜面。而朝中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为太子说一句话。一个太子做到如此地步,也是“难得可贵”了。 杨皇后见太子被自己斥责的无言以对,尴尬不堪,目的已经达到,心下便自有了计较。遂降低声调,对太子道:''太子方才虽然出言轻率,但也是一番热忱爱国之心,情有可原。日后要静心学习,牢记今日之事,切不可再犯,不然这大宋江山,往后怎可放心交到你手?'' 又对跪在下面的真德秀道;''真学士,也莫要自责了,卿家的学问人品,自然是天下公认一等一的。往后还要劳烦卿家多多费心教导太子了。好了,太子、真卿家、暂且退下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今太子,低垂着头,臊眉耷眼的回到座上,如一只斗败的鹌鹑般,再也不发一言。 见太子被料理的如此不堪,朝中再也没有了异议。杨皇后走回御座旁坐下,面色一整,对史弥远言道:”丞相,勿要再意气用事了,还是以国事为要务吧。“君臣和,则天下和”嘛!趁早打消了辞官的念头,这大宋不把丞相榨干最后一滴才干是不能放你走的。难不成,丞相还要我与太子,在群臣面前赔不是吗?” 史弥远面子挣足了,威风立了,自然懂得见好就收。对着太子当胸一揖道:''微臣方才言语冲撞了太子,还请殿下海涵。微臣和太子一样,都是为了国事,引起分歧,冒犯之处,请殿下担待一二。”说完对太子深鞠一躬。“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太子无奈,只得强颜欢笑,起身回礼,其中尴尬羞辱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吐下”。 杨皇后见一场风波平息,这才转回正题,柔声对满朝文武问询道:''众卿家,淮东路制置使一职,由谁去好呢?如有合适人选,众卿推荐、自荐、都可,但说无妨。'' 话音落下,大殿里鸦雀无声,众臣皆低头不语,无一人应询。史弥远左右扫视了一周,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对杨皇后回禀道:”圣人,臣举荐:以将作监复(二次任职)海州事的徐晞稷,去淮东路任职,但请圣人定夺。'' ''嘔,杨皇后,想了一想,问道:这徐晞稷么,以前是不是担任过楚州副职,在海州最初任职时,与李全相处很是融洽的那位徐卿吗?'' 回圣人,史弥远答道:''臣,举荐的正是此人。眼下淮东乱象,只可低调安抚处理,不可痛下猛药,制裁李全,已免误了北收中原,灭金大业。这徐晞稷,虽然没什么过人的本事,但与李全是旧相识,一起共过事,两人私交也是融洽。此去淮东路任职,明面上,主要是安抚李全,一心攻金。暗中伺机分化各路义军,待义军与金国,义军与义军之间,斗个两败俱伤之后,朝廷才好坐收渔人之利,一举除掉百年世仇,心腹大患。所以,臣认为,这徐晞稷是目前任淮东制置使的最佳人选。” 好!杨皇后道;''丞相,老成谋国,思虑周全,所荐之人甚是合适,众卿家,还有何异议?如无异议,中书禁中(政事堂,与枢密院分掌文武)即刻拟旨:命徐晞稷十日内到楚州赴任,原知海州事(知州)一职,另行委任。'' 众臣齐呼道:''圣人圣明,臣等附议。杨皇后见朝中无人对史弥远的举荐有异议,今天又是太庙祭祖,又是大朝会,众臣都是起了大早,已经累得不行了。有的大臣已经站在班列之中,昏然欲睡。眼看也无其他军国大事,杨皇后与史弥远暗暗对视了一眼,便宣布散班退朝。 郑远山搀着老父亲,从大殿退出。一路上父子二人无语,待行到了丽正门外,见郑豪、杨必高、孟珙、三人还在门下等候,郑老太爷也不多言,只匆匆的吩咐众人赶快回府,有要事相商。便牵了郑豪,上了马车,往府中赶去。其他人等各乘车马,在后相随。 不多时,一行人回到府内,郑老太爷打发了郑豪去找郑婵儿玩耍。自己和郑远山带着孟、吴、二人来到二堂,支开了奉茶侍候的下人,到堂中只剩下四人时,郑老太爷开口道;''孟、杨、二位贤侄,方才在朝会上,老拙目睹了那史相公赫赫威权,就是当今太子也蒙羞受辱,却也无可奈何。当下官家病重,太子无势,圣人专宠史相公,朝堂上下,暗潮涌动。如日后官家殡天,这朝中可真不好说了。” ”二位贤侄,汝等都是忠勇之人,现今不可在都中久留,被各方势力利用,遗留后患。当速速各归本位,专务本职。以二位贤侄的本领,他日不管谁得势,都少不了要重用二位。眼下金国灭亡在即,孟贤侄要把握好这个天大的机会,牢牢掌握住“枣阳军”,为日后收复中原做万全准备。待孟贤侄真要是立了不世奇功,灭了女真,收复中原。封王拜相,青史留名!不在话下,到时候,任谁也撼动不了贤侄了。'' ''杨贤侄,你眼下就是要好好进《武学》专研,不必考虑家中活计,老拙自当安排人照顾。你安心准备武举大考,夺取功名就是。以当今官家对贤侄的喜爱器重,一旦贤侄中了举,前程必不可限量。到时贤侄只需找个机会到孟贤侄军中效力,此后自是无忧。” 郑老太爷侧头又对近前的郑远山道;''大郎,孟、杨、二位贤侄,不是外人,爹爹也没有什么顾忌的,实话与你说吧---你哪干亲李全夫妇,都不是什么善类啊!虽然你认干亲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但今天朝堂上的议事,大郎你也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李全夫妇恐怕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儿呀,你要早做决断,切不可因妇人之仁,给家族带来塌天大祸呀。还有,往后你要多找机会与沂王殿下好好亲近,那贾家侄女,现在不是已经许给沂王做侧妃了吗?这条门路走起来更是方便,大郎你不要问,只管照爹爹吩咐去做就是了。” 歇了一歇,郑老太爷,唤过郑豪,指着孟、杨、二人道:”豪哥儿,从现在起,你要认这孟将军,杨义士、为长辈,你现在过去行礼。”郑豪不敢怠慢,两步上前,就要给二人行礼。惊得二人急忙站起来,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郑老太爷,面色一整,对二人道:”二位贤侄,莫要再推辞了,不必考虑身份、名衔。官家现在的“龙体”估计捱不过多长时日了,太子难堪大用,史相转权,这天下不宁,以后大宋将要汝等来担当了。你二人以后与豪哥,多多互相照应,相互提携,这才是日后你们能安身立命的根本啊!怎么,二位是嫌弃我郑氏一族,不配吗?” 郑老太爷,这话就有些重了,慌得二人赶紧辩解道:”不是嫌弃,而是怕自己的身份高攀不起郑家。是怕折了郑家的身份地位。” 郑老太爷这才释然,连称无妨。”命郑豪继续给二人行拜礼。这二人本来就极喜欢郑豪,见郑家如此好意,再拿着身份说事,委实不是大丈夫所为。当下坐回原位,欣然接受郑豪大礼参拜。按着年龄,郑豪称孟珙为伯父,称杨必高为叔父。二人现在出来匆忙,准备不及,只言道:待回去后,找个机会,给郑豪补一份大礼。 说了这么多话,又从早到现在折腾了大半天,郑老太爷也是累了,端起茶盏自顾自饮起茶来。 郑远山和孟、杨、三人,离座站起身来,拱手当胸,对喝茶的郑老太爷回道;''爹爹(老国公)大人,深谋远虑,苦心孤诣为儿子(小侄)谋划前程,儿子(小侄)定当遵命。时刻牢记今日教诲,不负长辈厚恩。'' 郑老太爷放下茶盏,呵呵一笑道;''如此甚好,老拙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值得操心费力的事了,只要能护着小辈和家人们都平平安安的,老拙就是闭眼,也无愧去见祖宗了。二位贤侄,先回去好好休息,晚间老拙设宴为二位送行。'' 孟、杨、二人连连称谢,与郑远山先恭请老太爷回内宅休息后,三人这才各回房内忙自己的事去了。 另一边,史弥远下朝后,回到位于和宁门北首,旧福宁寺的中书省,略微用了一些茶点后,便开始处理起来公务。由于是开年,政务分外繁忙。一会听取纷至沓来各部堂的报告,一会批示办理各级州府的送上来的折子,该留中的留中,该送往大内的送往大内,该现场解决的现场解决。这一忙,浑然间就忙到了戌时(早7点-9点,晚19点-21点)左右,史弥远看看手头的公务处理得七七八八了,遂放下手里的工作,命人送上来些吃食,草草的用了些,便打发走随堂下属,自己回到内室,除去官服,紧着内衣,侧躺在室中椅榻上小憩起来。 及至堂外,鼓打二更,躺在椅榻上假寐的史弥远,被室外一阵阵有节奏的叩窗中叫醒。史弥远从榻上起来,活动了下腰身,取过一方面巾。擦了擦脸,对着铜镜整理一下仪容,打开室内屋角边的一个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件内侍衣袍和幞头,穿戴在身上。而后打开房门走到外面,在门首暗黄的灯光下,一个年老的内侍,提着一盏小纱灯,低着首,恭敬的在门边站立。见史弥远出来,这年老内侍也不惊异丞相大人的装扮,只是躬身一礼,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前行。史弥远也不说话,只跟在内侍身后,二人前后保持三步距离,专在人迹罕见之处,快速前行。二人左转右拐一刻之后,前方百尺空旷之处,突然光明大盛,一列列的金甲禁军来回穿梭巡视,那老内侍和史弥远也不慌张,继续前行,待到禁军面前,那老内侍从腰中掏出一面令牌,交给领头的禁军查看,史弥远低着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那禁军头领看到令牌,忙对着老内侍匆匆一躬,将令牌交还给对方,直起身对两旁的禁军一招手,队伍迅速撤开,空出了大片区域。老内侍和史弥远见状,向前方一座错落有致,华丽秀美的建筑群,快步而去。 到得近前,一座三层华楼,立在眼前,门上的朱漆大匾,赫然刻着三个金色大字《和宁宫》 花开早:密谋废立二 这和宁宫,正是当今皇后杨桂枝的所住之处。史弥远也不避讳,越过老内侍,自行推开宫门进了楼里。此时整个楼内空无一人,史弥远轻车熟路的绕过一楼的戏水池,循着楼梯,蹬--蹬--而上,在二楼刚一现身,一团白影夹着一缕香风,伴着一声娇嗲的呼声--相公你可来了,可急煞姐姐了,纵身扑入史弥远怀中。(这句相公和姐姐可是名符其实,当时宋朝只有丞相级别的达官显贵才被称为相公,可不是像后面的元、明、清、三朝随便乱叫的,就是官人、老爷、一词也不可能随便叫,你得有官身或是功名才能这么叫,寻常人家可不行。而在公元1224年时,史弥远60周岁,杨桂枝63周岁。这个姐姐是如假包换)。这真是应了民间对二人的传闻--“往来与月为俦侣,舒卷和天也蔽蒙”看来市坊间的闲话,从古到今,多半是真的! 史弥远嘿嘿一笑,伸手托起杨皇后,大步走向凤榻,随之灯影一暗,被翻红浪,满室春声。 二人终是上了年纪,不及年轻人体力,小半个时辰后,云收雨歇。杨皇后媚眼含春,赤身伏在史弥远胸腹上,用手一边撩拨着史弥远的胡须,一边娇嗔的道:''相公的体力可是大不如前了,“两军交战,一触即溃''与当年的“子龙之勇”相差甚远,好不扫兴。 史弥远用手一拍杨皇后的肥臀,淫笑道;我这蜡枪''怎么也好过今上(皇帝)的死泥鳅”吧?这些时日我被哪些政务给缠的焦头烂额,待把这些要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好生调养一阵,看不把你收拾的“跪地求饶,献城乞和”。 杨皇后用手一抻史弥远的胡须,狡黠一笑道:“跪地求饶”吗?说完--张开香唇,吐出红舌,往史弥远的身下寻去,一阵阵--叽叽--呱呱--声中,史弥远再次翻身上马,持枪再战。 这一战,颇为持久,直到二人心满意足,累的再无战力之后,才靠在床榻,相互依偎着说些闲话了事。 说着,聊着、话题就渐渐被引到当前的朝政上来,二人免不了又提到今天朝会时,太子的表现。杨皇后不禁忧愤的道:''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活越傻,这么大了也不叫人省心。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虽然不聪明,可心地还是良善,就是“一根筋”的厉害,不知变通妥协,这天下早晚是他的,现在年纪轻轻,就如此的顽固僵化,日后可怎么治理天下。真是让人操心劳神。” 史弥远冷笑道:''谁说这天下就是他的?他是过继来的,难道过继的只有他一人吗?” 杨皇后悚然一惊,急忙从史弥远怀里直起身子,双目紧盯着史弥远道:''莫非相公要废了太子?眼下官家虽然比你还要小上三岁,可长期贪恋酒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是撑不过今年了,现今是多事之秋,这储君废立,关乎社稷存亡,相公可千万要慎重啊!” 史弥远伸手重又揽过杨皇后入怀,一边摩挲着杨皇后光滑的肩头,一边低声说道;''姐姐莫要担心,这个尺度我会拿捏清楚的,待明日我试探一下太子对我的态度后,再考虑这皇位的归属。这几年我暗中观察许久,那“沂王贵诚”甚是不错,“沉稳大度,恭谨谦逊”,可着重培养。若如太子不当,可用贵诚代之。'' 杨皇后重又爬入史弥远怀中,幽忧一叹道:”唉!也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入宫这么多年了,也没生个一男半女,要是有个亲生的,何必还像现在这般烦恼。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官家那几个孩子给害了(宁宗一生有八个子女,一个也没存活,都是早折。),好歹也比现在的太子、沂王、血统亲近。相公,你就酌情看着办吧,姐姐全力支持你。” 史弥远听杨皇后说完,脑中想到太子问题,心中再也没有了“鱼水之念”,匆匆的与杨皇后又温存了一小会,便穿衣告别杨皇后,还是由那个老内侍领着,离开和宁宫回到中书省。 史弥远进了内室,换回官服,出中书省大门,上了在外等候的官轿,不多时回到自己的府内,与等待自己回府的老妻打过招呼后,便急急进了书房。史弥远走到书案前,细细斟酌了一番,摊开案上的宣纸,提过狼毫,饱蘸浓墨,一挥而就---敬--和--两个大字。盖好印章,落上书款,待墨迹稍干后,唤过在外廊侍候的执事,命天亮后将这幅字装裱好,送到太子府上便可。执事领命,将字幅收好,又伺候史弥远净过面,用过茶后,躬身而退。史弥远自己在书房中又独坐了一会,想想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便熄灯在书房中休息了。 第二日没有朝会,各部堂官员都在自己的官署里办公。史弥远昨夜睡得晚,睡醒时已经到了辰时,用过早饭,到中书省时已经堪堪到了巳时。与下属见过礼之后,进入内室开始批阅起公文来,可思绪却飘到了太子府哪里,不知道太子见到自己的礼物后,会有什么反应。 史府执事,拿着装裱好的字幅,匆匆赶到太子府门前,与守在门外的禁军打过招呼,经过通报后,将字幅交给闻讯而来的太子府内侍,史府执事便顺着太子府墙根,溜到后花园的外墙,找了块青石坐下,等着太子府里的回信。 太子府内侍,见是相府给太子送来的礼物,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奔向太子寝宫。刚刚进院子,到了门前,还未等通报,就听寝宫里传出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打碎在地。紧接着就听到太子妃吴氏(高宗吴皇后家族的闺女),那特有的高亢哭嚎声响起---”太子,你今天说个清楚,如今我身怀六甲,你不照顾我也得照顾我肚子里的孩子吧?可现在到好,三两天见不到你人影,天天不是走马斗虫,就是找那些狐狸精胡混,太子眼里还有我们娘俩吗?怎么太子连个寻常百姓家的郎君都不如?今天太子你那也不能去,必须给我个交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与那些狐狸精你到底要那个?否则没完。如像往日,就想轻易糊弄过去,我定要去宫里跟圣人告你一状。” 房内的太子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喝道;“你哪像个太子妃的样子,如同市井里的悍妇,浑然无名门望族该有的风范。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吗?我堂堂大宋储君,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除了官家和圣人,这天下谁能令我禁足?哼!我这就去找狐狸精,看你能奈我何?” 这一般吵闹,听得在外的内侍和女官们都暗自咂舌,心想--这对夫妻哪还有“天潢贵胄”的样子,真是连一般的人家都不如啊!见太子夫妻间越吵越烈,房外的人都吓得纷纷躲避出去了,只剩下拿着相府字幅的那个内侍,瑟瑟发抖的躲在一根梁柱后,等着太子出来。 太子话音一落,紧接着就听“咣当“一声,寝宫大门被人暴力打开,太子气哼哼的从宫里出来,身后面响起太子妃的嚎哭之声,真是“惨绝人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那个内侍见太子出了寝宫,慌忙的跟在太子身后,出了院子,三步两步赶到满脸怒容的太子面前,战战兢兢地承上相府送上的字幅,谨小慎微的启奏道:''太子,这是刚刚史相府里送来的字,说是史相公昨夜心有所感,得此二字,送于殿下。想请太子雅正,指点一二。” 太子此刻正在气头上,一把将字幅抢到手里,展开一看,就是---敬--和--二字,虽然字体苍劲有力,行书流畅,但和那些书法大家想比,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当下也没往什么深处去想,复又将字幅卷起,递给内侍道;''既然是丞相送来的字,孤,十分感谢丞相厚意,汝将此字宣于书斋正堂,好好裱挂起来,以示对丞相的敬意。命右春坊(在太子的小朝廷里相当于中书省)写上一份谢表,回赠丞相大人吧。” 太子交代完,也不等内侍回应,便急匆匆的去找美人抚琴去了。 那内侍诺诺的应着,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转身去书斋办差了。 等在太子府外墙的相府执事,正在无聊的望天时,一个物件从墙里飞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执事身前。相府执事赶紧将那物件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纸包着的石块。执事展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纸的上面写着三个小字--无、喜、怒,执事不敢怠慢,扔下石块,将纸揣入怀里,快步向中书省行去。 太子府与中书省相隔不远,执事用不多时,便到了中书省。门前的禁军,见是相府来人,不敢怠慢,点头哈腰的将执事引进门内,不用通报,这执事就像在相府里一般随意,轻车熟路的来到史弥远办公之地,在门前唱个诺,报与丞相大人知晓。 史弥远正在批阅公文,听房外府中执事来寻自己,知道太子那边已经有消息回报了,便传唤执事进来奏报消息。执事进入内室,给史弥远见过礼后,便将怀中那张皱纸递给史弥远观看。史弥远看着纸面上的三个字,不禁心生疑惑。挥手打发走执事后,史弥远在屋中来回踱步,暗想,这太子不是那么城府之人啊!怎么却这般的云淡风轻,很是反常啊?从这三个字推断,太子对自己的专权跋扈,好像没有想象的那般有成见,那般厌恶,难道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正思考之间,外面通报,太子府送来一折谢表,史弥远赶忙和官署里其他官员,整理仪容,出门迎接。 官署外,太子府来人,见史弥远出迎到门前,连忙上前,恭敬的给史弥远见过礼,奉上谢表,便告退而回。史弥远回到内室,打开谢表,往上面一看,内容竟是一些官话套话,礼貌又客气,没有一点对自己的不敬之意,但能看出来这谢表不是太子亲书,而是下面办差的代劳,这让老奸巨猾的史弥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行'',这样下去可不成,史弥远暗道;”看来还得加大对太子的监看力度,一定要对太子的衣食住行,待人接物,摸个一清二楚。别因一个疏忽,以后给自己带来**烦。 史弥远这边想,杨皇后那边却烦心不已,此刻在和宁宫里,太子妃吴氏,跪在地上,一把一把泪的向杨皇后,告着太子的恶状。 就听这太子妃“抽抽啼啼”的对杨皇后诉苦道:''圣人啊!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当初是您亲自做媒把我许给了太子,现如今我已身怀六甲,可太子成天不在宫里,常常去沾花惹草,走马斗虫的,浑然不把我放在心上,就连前些时日,圣人用来规劝我夫妻和睦,赏赐给我的那枝“水精双莲花”在今晨也被太子摔碎了,现在太子就这般对我,日后要是承继大统,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圣人您可得给息妇(这个息字,各位道友都熟悉吧?是不是与东瀛的息子、息娘、很像啊?息就是亲生的意思,这个息妇与现在的媳妇是同音同意,东瀛的那是盗版)做主啊!” 杨皇后听得大怒,往日里端庄尊贵,清贵矜持的形象,一扫而光。愤然站起身来,大喝道;''这个混账东西”着实的可恶,不顾及自家身份,一味的胡闹,屡教不改,看来他这储君的位置是不想做了吗?” 花开早:艳遇佳人 杨皇后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吴氏,心里不禁一抖,身上连打了几个冷颤。她虽然有点“二虎”可却是没有傻到头,吴氏知道,自己的丈夫如果一旦被废,自己以后命运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了,那就是“凄惨无比”,连一般的百姓都不如了。而且不光是自己的人生幸福没了,自己身后那个庞大的家族也要跟着受牵连的。这问题严重去了,心下里暗暗责骂自己,真是笨到家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简单的道理怎么就忘了呢? 想到这里,吴氏紧忙跪行几步,来到杨皇后身边,伸手抱住杨皇后的双腿,抽噎的道;''请圣人息怒,是媳妇不懂事礼,从小在家被长辈们娇宠惯了,平时也是管的太子严些,以致太子心里烦闷、抵触,才做出些许荒唐小事来。若媳妇平时温柔一些,不耍小性,太子对媳妇还是百般呵护,宠爱有加的。如若太子从开始就厌烦媳妇,现在也不能怀上孩儿了不是?往后--媳妇会谨守女德,不耍性子,细心照料太子,做好贤内助,尽自己的本分,再也不来烦扰圣人啦。圣人您就消消气吧,都是媳妇不懂事,不孝顺,惹得您为我们夫妇大动肝火,媳妇给您磕头赔礼啦。”吴氏说完,真的就以额触地,---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杨皇后哪里还不知道吴氏这时候的心思,心想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一对傻子,这可如何是好?往后这江山交给这对没脑子的夫妻治理,想想就头痛啊! 杨皇后伸手把吴氏搀扶起来,无奈的安抚道;''媳妇,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记住今天说的话,切不可回去两天就忘了,与太子要好好相处,再怎么说他也是储君,哪些花花草草的小事就不要计较了,现在你安心养胎最是要紧。好了,既然这些道理你懂了,我也不再浪费唇舌了,你这就回宫吧,我有些累了。” 打发走了吴氏,杨皇后靠在榻上,用手轻捶着额头,不禁想到昨夜史弥远说的那番话来。--''谁说这天下就是他的?他是过继来的,难道过继的只有他一人吗?”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二月初一,谓之“中和节”(所谓“中和”指不偏不倚,儒家认为喜怒哀乐的情感未曾发时叫“中”,若情感发出来,但没有偏颇,很中肯,叫“和”。人的道德修养能够达到中和,就是进入一种和谐的境界,天地万物各得其所,相安无事。),民间以青囊盛百谷、瓜、果子种互相遗送,为祈愿生子。大内中的宫女,以百草斗戏。百宫进农书,以示务本。上丁日(农历每月上旬的丁日,按甲、乙、丙、丁、这么计算),国学行释奠礼,祭文宣王(孔子),以祭酒司业为献官。州县学宫,以帅宰奉行。立春后五戊日为社,州县祭社稷,朝廷亦差派官员祭于太社、太稷坛。州府自收灯后,例于点检酒所开支关会(会-会子--纸钞)二十万贯,委官属差吏雇唤工作,修葺西湖南北二山,堤上亭馆园圃桥道,油饰装画一新,栽种百花,映掩湖光景色,以便京都人游玩。 史弥远今日公务不算繁忙,早早处理完公务,便换上一袭道服,也不坐车承轿,只带了几个随从,出了官署,沿着御路,往西湖而来。一路行来,但见艳阳高照下,“天蓝风轻,远山含黛。碧波生烟,绿枝婀娜。芳草萋萋,嫩蕊含苞。一派大好春光! 史弥远游兴大起,一面赏着春光,一面查看着市坊民情,众生百态。不知不觉中游玩到夕阳西下,华灯初上之时,腹中感到有些饥渴。便命随从一人前往“三元楼”安排用餐事宜,自己带着几个随从在后,不疾不徐的也往“三元楼”行去。 及至三元楼前,三元楼的沈大掌柜亲自出迎,史弥远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惊扰到他人。在沈大掌柜的引领下,史弥远到了三楼自己的专用雅室里坐下。不多时,各式佳肴,水陆杂陈、陆续送了上来。史弥远品尝着刚刚片切上来的新鲜鱼生、浅饮着温热的美酒,望着窗外的湖光春色,顿觉心胸畅扩,愉悦之极。 正自惬意间,楼下传来一阵--咚、咚--悦耳的琴声,随之一女子的歌声在楼内蔓延开来。仔细一听,弹唱的正是陆放翁的《秋波媚·七月十六晚登高兴亭望长安南山》---秋到边城角声哀,烽火照高台。悲歌击筑,凭高酹酒,此兴悠哉!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琴声悠扬,如山中清泉流水,歌声悦耳,似空中夜莺天籁,一时间整座酒楼内,再无杂声,所有人都被这琴声、歌声、给深深的吸引住,听得是如痴如醉。 直至此曲终了,整座酒楼轰然响起一片掌声、叫好声---词是好词,琴是好琴,歌是好歌,酒是好酒。衬托着如此佳节良辰,真是让人忘然销魂,飘飘欲仙,好不享受。 史弥远也同酒楼里其他人一样,被这天籁般的弹唱所折服。急于想一睹这弹唱之人的芳容,向守在一旁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那名随从心领神会的走出雅室,下楼去寻那弹唱之人。 过不多时,雅室外响起上楼的脚步声音,刚才去寻人的那名随从,在门外小声的禀告道:''相公,人带上来了。”史弥远唤声--带进来吧。” 随着那名弹唱之人进入室内,史弥远眼前不由一亮,身前一名面容清秀出尘,俏目含烟,身材凹凸有致,梳着芭蕉髻(椭圆形的),单插蝶形牙钗,外面着一袭纤瘦得体的银灰色沙罗褙子,衬着里面葱白色的抹胸和“腰上黄”的腹围,一双小巧金莲,包裹在月白色的罗袜内,怀抱瑶琴的二八佳人,正屈身给自己行礼。 史弥远一见之下,顿时对眼前的美酒佳肴再无兴趣。一双三角眼含着淫光,满面笑容的道;''小娘子,怎么称呼?家乡是哪里啊?''眼前的佳人,口吐吴侬软语,柔声的答道:”回大官人,奴奴姓付,小字双双,镇江人氏。” ''好个双双,这个名字好让人怜爱,小娘子,怎么看出我是“官人”哪?”史弥远问道: 付双双面色一愁,低声答道;''回大官人,奴奴的爹爹原本是镇江府上的一名刀笔小吏,奴奴自小就见过不少官长大人。看大官人,相貌堂堂,威仪严肃。谈吐间,气度雍容,顾盼自雄。加上这些随扈,都着官靴,想必大官人必不是一般之人,十有八九是朝中重臣。所以奴奴才斗胆称您为大官人。” 是吗?史弥远暗赞这名女子,不但姿容俏丽,琴歌双绝,而且还机敏聪慧。不由对这名女子更生好感,越发想要了解一二。接着又问道;”小娘子既然是官吏家属,何以沦落到临安酒楼中为妓啊?'' 付双双被此一问,泫然欲泣的答道;''大官人,因奴的爹爹,二年前因犯了事,被下入大狱,一年前病死在狱中。家产也全被官府抄没,奴奴只好和母亲变卖了房产,流落于江湖,近日才到临安谋生。平日里靠着娘亲,给人缝补洗涮过活。怎料娘亲在前几个月染上风寒,躺在榻上,一病不起,失去了生活来源。万般无奈之下,奴奴只得卖身娼门,凭着自幼学的琴艺,卖笑为生。'' 啊!原来是这般原因哪,史弥远叹道:''小娘子是个苦命之人,为孝敬高堂,卖身为娼,实在是情有可原。既然小娘子今日遇到了我,即是有缘,你与令堂的苦日子就算结束了。若小娘子不弃,就做我的一个外宅妾氏,你与令堂的吃穿用度,以后都不必考虑了。你看如何?'' 这付双双虽然刚入娼门不久,但凭着美貌和琴技,身边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追求者甚多。别说是做外宅小妾,就是要自己做正室夫人的都大有人在。所以她和母亲的生活,也远不如刚才对史弥远说的那般凄惨不堪,甚至比一般的小康人家还要富裕。听得史弥远的提议,付双双眉头微皱,暗自盘算着该怎么委婉拒绝眼前这个年老官长的要求。 见付双双沉默不语,有个站在旁边伺候的随从,急着想要巴结讨好主子,悄悄的走到付双双的身边低语道;''小娘子,莫要迟疑了,你眼前的这位大官人,可是当朝的史相公,你今天若是应了,往后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日子,可是唾手可得呀!千万不要失去这大好的机会呀。” 付双双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转而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暗想道,''这史相公有谁不知,活脱脱就是现在大宋的“假天子”,有了这颗大树,往后的日子就像那随从说的一样,富贵荣华是唾手可得。“ 当下故作羞弱的道:''蒙丞相大人垂爱,不嫌奴奴是残枝败柳,出身卑贱,奴奴感激不尽,身边无有一物可回赠相公的大恩,唯有以身相许,来报答了。'' 史弥远见这佳人答应了自己,心下里是欢喜兴奋,瘙痒难耐。颇为赞许的看了那名规劝美人的随从一眼,哈--哈--大笑道;''小娘子,到近前来,与为夫对饮一杯如何呀?'' 两旁的随从,心领神会,纷纷躬身退出雅室,守住门口过道,阻止有闲人靠近,扫了相爷的“雅兴”。 见随从都已走尽,雅室中只剩下史弥远和自己独处了,随着一阵香风刮过--付双双纵身飞入史弥远怀中,双臂挂着史弥远的脖子,向史弥远展颜一笑,顿时如“鲜花怒放,春风化骨”色授魂迷。温香软玉在怀,还有谁?再在乎那美酒佳肴,湖光山色了。 史弥远**上升,寻住那株柔唇,狠狠的亲了上去。功夫不大,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就在这雅室内''坦诚相见''了------。 花开早:奸相设计 雅室外的随从,被室内的浪语春声折磨的,个个面红耳赤,好不辛苦。直到听见雅室里传出两记击掌声响,知道里面的“战事”已经结束了,这才轻轻的叩响房门,进入室内“打扫战场”。 史弥远、付双双二人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怀搂着满面春色未退尽的佳人,史弥远吩咐道:''去两个人,把付小娘的卖身契要回来。另外雇顶轿子在楼外候着,我少时要亲送小娘回宅。明日在官署附近寻个安静些的好宅院,雇几个小厮儿,婆子,女使,来安置伺候小娘母女二人,这就去吧。” 随从们按史弥远的吩咐,各去领命办差。史弥远又与付双双耳鬓厮磨了一会,待见办事的随从们前来复命,便携了付双双,下楼送人回宅。 自打这日之后,史弥远每当办完公后,便就近来到官署附近,给付双双母女安置的宅院内与其厮混作乐。那付双双的母亲不过也才三十几许年龄,生得也是姿容艳丽,身材曼妙。经过史弥远找来的名医精心治疗,病症豁然痊愈,恢复了生机。付双双的母亲退去病容,整个人看起来也越发的妩媚多情,成熟艳丽。这付母孤寡多日,寂寞冷清,一来二去之下,竟然与那史弥远背着女儿,暗暗勾搭在了一起。 纸包不住火,这二人的奸情还是被宁双双发觉了,母女二人为此争风吃醋,大闹了一场。也不知那史弥远使了什么手段,最后竟然让这母女俩,忘了人伦,丢了礼义廉耻,母女“共侍一夫”起来。常常是耍到兴处,史弥远与母女二人,大被同眠,胡天胡地,有如“牲畜。” 如此胡混了三个多月,已经来到五月份,史弥远一面与宁双双母女宣淫,一面还要应付家里面的妻妾,抽空还要到宫里伺候杨皇后。莫说史弥远已经是“花甲之年”,就是个棒小伙也架不住这般折腾,渐渐史弥远就“力不从心”起来,身体也是萎靡不振,整日里昏昏欲睡,气散神虚。 直到有一天史弥远意外发现了,宁双双母女这对**,瞒着自己,竟然与宅院中的小厮儿也暗通款曲,不禁猛然惊醒,暗中自责的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不顾及身体,色迷心窍,忘了那些要办的大事,忘了史家一族的安危荣辱全系在自己一身了,这可断断不能长期以往下去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史弥远暗下决心,要斩断和宁双双母女的关系。本想暗中就结果了这对**母女的性命,但转而想到宁双双那手高超的琴技,天籁的歌声,如不善加利用,着实有些可惜了。思索良久,忽然一个绝妙的主意,在脑中冒出,越想越是有理,越是得意,不禁连声暗呼道:”就是这般、就是这般如此。” 打定主意后,史弥远找了个时间,带着随从,把正在与小厮儿**的付氏母女,堵个正着。当着付氏母女面前,将那小厮儿活活当场乱棍打杀。吓得付氏母女俩人,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叩头如“山响”,那粉嫩光滑的额头,磕的血水横流。赌咒发誓,要一辈子伺候史弥远。甘做“牛马”,任凭使唤,只求相爷,饶过一命。 史弥远见恐吓的差不多了,遂,冷言厉声的道:”贱人,**,给我听好了,看在往日伺候我的份上,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们的狗命。但死罪已免,活罪难容。现在你们这对“贱货”,按我的吩咐去做,如果做的好了,你们这对贱货,日后还能保个富贵,如果做砸了,哼、哼、就让你们生不如死,信也不信?” 付氏母女,闻听能躲过一劫,保住了小命。那里还敢有什么想法。母女二人,又再次叩头谢恩。史弥远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屏退左右,踱步到母女身边,一阵耳语,初时,母女俩吓得面色惨白,险险晕了过去,转而脸色放晴,渐渐的喜上眉梢,不住的点头答应。 月余之后,到了阳春三月。在临安上层,文人名士,达官显贵之间,那些爱好风雅,自命风流人士的口中,渐渐流传出来一件韵事。大致内容说是,在城外余杭“大涤洞天”,《明贞女观》里,最近来了个“挂单”的“女神仙”,据传,偶有得见这位女道长的人,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直夸这位女道长生得是--“飘逸出尘,清丽无双”,难得的是-不但生得貌美,而且还操得一手好琴。若能有幸与之共奏一曲,便是死了也不枉此生了。 传来传去,这些韵事,就传到了太子耳中。这太子也是同样继承了“赵家”的优良基因,治国不行,文艺细胞却是极其发达。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百戏博杂,无一不通,尤其好琴。 闻听“大涤洞天”道场,来了这么一位“女神仙”,当下就按奈不住“访仙”之心。撇下手中一切公务、应酬,选了个好天气,一大早太阳还未升起,就带了几个贴身侍卫,乘快马轻车,赶往余杭大涤山寻仙去了。 余杭大涤山,离临安不远,太子一行,在午时左右(11-13点)赶到了目的地,弃车登山,又跋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明贞女观》外面。一般山野之庙观,在此时早已经没有了游人香客,而此刻在观前却恰恰相反,三五一群的人群散落各处,粗粗一数之下,尽不下六、七堆。 太子再一细瞧,这些人大都是下人打扮,围在几个身着华衣美服的主子身边伺候着,料想这些“同道中人”也是临安府里,慕名而来“寻仙访道”的“风流名士”。太子放下头上笠帽上的垂纱,在一棵华盖如荫的柳杉下,寻了方青石坐下。不待吩咐,身边的侍卫,从随带的食盒中,取出温茶,供太子解乏去渴。另有别的侍卫,前往围在女观前的那些人群中,打听消息。 不多时,打听消息的侍卫返回,凑到太子身边,低声禀报道:”殿下,这些人,最早的都来两天了,到现在也没见到那位“女神仙”,此处是女观,也不方便随意进出探访,看来想要一睹仙姿,得靠“机缘”了。不如直接拿了名刺,命那“女神仙”直接来见殿下可好?”太子摇头道;”一国储君,怎可如此孟浪无礼,如被朝廷知晓,岂不“滑天下大稽,丢尽天家颜面”不妥、不妥。还是再静心等等,莫要折了身份。” 侍卫不在言语,垂手后退侍立,伺候着太子,静心等待。左等右等,两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山门都关上了,天色已经是--落日沉沉,倦鸟归林;《明贞女观》前的人群里响起-哎-哎-的叹声,空等这些时日也难见“仙子”一面,真是无缘之人啊!在一片叹息声中,那些“名士”带着不舍、不甘、的心情,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太子此时也有些急了,天色大暗,已经下不了山了。如再不找其他庙观借宿,今晚就得露宿观外了。无奈之下,只好吩咐侍卫们,前去洞霄宫先去安排住宿事宜,自己再等等。如若再不得一睹“仙容”,这次只好作罢了,另寻机会再来。 又枯等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大黑,四周万籁俱寂,空无一人,耳边除了风过松涛,山泉鸣响之声外,再无任何动静。太子见今日已经无缘了,悻悻的站起身来,欲前往洞霄宫投宿之时,一声悠扬悦耳的琴声从明贞女观里飘出,伴着琴声,宛如天籁的歌声在山中回响。歌中唱得是苏文忠公(苏东坡)的诗: 上帝高居悯世顽,故留琼馆在凡间。青山九锁不易到,作者七人相对闲;庭下流泉翠蛟舞,洞中飞鼠白鸦翻。长松怪石宜霜鬓,不用金丹苦驻颜。 琴歌相伴,空谷回音。让人闻之,直厌凡尘,急于成仙。 太子闻琴歌狂喜,如此天籁之音,不得几闻。“功夫不负有心人”,真是让自己苦苦等到了。身上的烦躁和倦意,一扫而空,精神大振。不及细想,抬腿就往山门奔去,急着要一睹“仙姿”。 身后的侍卫一把拉住前冲的太子,急急的言道:”殿下不可呀,夜深人静,擅闯女观,若是传了出去,可遗祸无穷,望殿下三思啊!” 太子被这一阻,初始恼怒异常,随之渐渐冷静下来,暗呼:差点得意忘形,坏了礼仪,惹下祸事。还好有人提醒自己,拦阻及时,才没犯下大错。遂,心有不甘的望着前方紧闭的山门,垛了垛脚,无奈遗憾之下,带着侍卫,前往洞霄宫过夜。 此行是微服私访,不便透漏身份,亮出名号。侍卫只是给洞霄宫里,多使了些香火银钱,谎称是临安富家公子游玩,贪恋山色,错过了下山时间,想在此借宿一宿,请道观行个方便,便遮掩了过去。太子怕被认出,遮面而行,赶到洞霄宫里。进了单间香舍,才取下笠帽面,纱匆匆用完茶点,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苦等天亮。 太子一夜也未曾合眼,脑中不断的胡想着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女神仙”,好不容易盼得天色微微露白,便急匆匆的下地,唤起侍卫,伺候自己洗漱完毕后,往明贞女观奔去。 赶到女观之时,朝阳才刚刚升起一半,女观山门已经打开,山门外有两名年青道姑正在扫地,见太子一行人,这么早就急匆匆的而来,毫不见怪,只是偷偷打量了众人几眼,便低头抿嘴偷笑。太子也不理会,几步进入山门,来到前庭大殿外,站定身形,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前殿不大,立在正前方七级高台之上,青砖灰瓦,红漆立柱,两侧各有三间配房,专事接待香客所用。绕过一人高的砖搭香炉,进入前殿之内,正中供得是“三宵娘娘”,两侧立着送子仙童,无甚出奇之处。“既来之,则安之”,刚好吴妃已经怀胎七个月,将要临盆。现在拜上一拜,三霄娘娘,也好保佑“母子平安,”诞下个男婴,延续大宋香火,江山永继。 诚心祷告完毕,太子出了前殿,继续找寻“女神仙”,刚步下台阶,就看见那两名,在山门外扫地的女道士进来。脑中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紧赶几步就迎了上去。在那两名女道士身前三尺停住脚步,唱喏稽首道:”二位仙长,在下有礼了!劳烦二位仙长,这观中可有一位会操琴的“仙长”在此修行啊?”在下也略通琴道,,近闻仙长大名,心痒难耐,急于与仙长切磋琴技,烦请二位告知一二。” 那两名女道士见面前这人,身高近六尺,瘦削挺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三十左右年纪,往前一站,如“渊渟岳峙”,气度非凡。一望便之,定是出自名门,来路不凡。 两个女道士面对着太子,不由看得痴了,暗想,这么俊俏的郎君,若是能相守一日,纵是死了也值得了,不由凡心大动,淫心尽起。听太子向自己问询“操琴的仙长”,心中顿时升起调戏之心,连施主都不叫了,二人卖弄风情的对太子道:”这位郎君,您说的是谁啊?这观里会操琴的,可不止一人呢,我二人也会啊,难不得,郎君是寻我们吗?”太子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两名妙龄道姑,双十上下年龄,一个丰满,一个娇小,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面容姣好,在宽大的道袍罩身下,显出不一样的风情,让人“食指大动”。 太子乃是风月高手,这两个道姑的手段,焉能看不出来。随即稳定心神,冲两名道姑,微微一笑道:”两位仙长说笑了,在下观二位,不像是会操琴,倒是对那“吹笛品箫”颇为精通,二位仙长不如先告知在下,那操琴仙长的去处,待在下见到仙长后,再来与二位切磋“箫笛”之技,如何呀?” 俩个道姑,见面前的俊郎君,是位贯解风情的“妙人”,不由心花怒放。二女遂,喜笑颜开的对太子道;”郎君要找的那位仙长法名--“守如”,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长的,法名唤作守冲,我们都称师叔,是从苏州来本观挂单,已经一月有余了,那守如师叔操的一首好琴,为人孤寂清冷,甚是清高。像郎君这样的,这一个月中,不记得都来了多少拨了,没有一个能见上的。今天郎君和我二人有尘缘,我俩就大开方便之门,这就引您去见师叔。 太子大喜,不由得对这两名道姑,心生好感。抱拳一揖道;”不知二位仙长法号怎么称呼?待在下得见“仙颜”后,再厚礼相谢。”那丰满的道姑,吃、吃、一笑道:”郎君好生有趣,是个懂风情的妙人,贫道:处尘。用手一指那娇小的道姑,她叫处微,郎君莫要忘记了先前的允诺,待见过师叔后,便来寻吾等如何?” 太子重又一礼!低声道;”在下必守承诺,敢有不从。”俩个道姑嘻嘻一笑,招手道:”郎君随吾等速来,这时师叔可能刚起,还未晨课,莫要延误了时辰。”随即二女在前引路,太子在身后紧紧相随,急着去见那日思夜想的“仙子”了。  岂不知,这一去,就此踏上了不归之路,再无翻身可能。 花开早:请君入瓮 在两名道姑的带引下,太子来到了后殿一座绿萝掩映的小院前,走到月亮角门之外停下脚步。身材娇小的道姑“处微”上前轻打门环,低声道:”师叔可否起身,有贵客到访。”敲打两次之后,门里一声软糯的娇声传来,”那位贵客来访呀?”随着话声,一阵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角门打开,一名穿青色道袍,高挽发髻,不施粉黛,清丽脱俗的道姑立在门前,一双勾人摄魄的杏眼打量门外众人。太子一见之下,如遭电击,心头巨震,此道姑不是“仙子,”那里还有人能称“仙子”? 稳住心神,太子轻咳一声,拱手施礼道:”仙长,在下是临安人氏,国姓,“名仁,字奉运”,以耕读经商为生。久闻仙子操琴大名,特来拜访。想与仙子于琴道一途切磋一二,不知仙长肯不吝赐教否?” 门里的那名道姑,稽首还礼,轻启朱唇道:”赵郎君,贫道守如有礼了,贫道是方外之人,操琴只是为了固守道心,只是些旁门小技罢了,不值一提。未想到因这琴艺,招致如此多的红尘相扰,实在是与初始相违,阻我道心修道。感谢赵郎君厚意,贫道从今日起便不再操琴了,以免误了正途。抱歉万分,这就请赵郎君回转吧。”说完也不待门外众人反应,双手一推,---咣当一声--把那角门给重新合上了。 太子,愣愣的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会有一天被人拒之门外,不禁是又羞又恼。跺脚转身欲走,就听门里那守如的声音传来,赵郎君远来,贫道女身,不便招待。为郎君奏上最后一曲,表示谢意,全当是为郎君送行吧。” 话落音起,行云流水的琴音,从小院里传出,弹奏的正是《高山流水》。初闻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再闻犹如“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及至尾声,清越的泛音,使人沉浸于“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之思绪中。此曲被“守如”弹奏的,“出神入化,”其意巍巍洋洋,不可拟测者也。全在停顿得宜,气韵自然,调达抑扬高下,意味无穷,指下节奏良非易之。 太子被此曲所撼,宛如亲临在那高山之巅,流水之畔,化身子期,感受着伯牙,琴中意境。心情随音符上下起伏,时而愉悦,时而伤怀,直至曲终,怅然莫明!”对院中的“女神仙”,爱慕之心,越发的不可抑制。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不能强闯进去,唐突了“仙子。”左思右想之下,忽然有了主意,从侍卫手中,取过自己的“凤梧琴”,不顾地面尘土,盘膝余地,横琴其上,调整了一下心绪,十指拨动琴弦,一曲《阳春》悠然响起。琴意似--万物知春,和风涤荡,时而轻盈流畅,时而铿锵有力。特别是《道院琴声》,整段突出泛音,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晶莹四射,充满生命活力,引人感叹着春天的美好。 一曲奏罢,院门重又轻启,一名和守如长的有四分相似,三十几许年纪,相貌艳丽的女道姑,出现在门前。这道姑向太子一稽首,吐着“磁性”的语音道:”这位郎君,师弟守如,请郎君进里用茶一叙,郎君请吧。” 太子如闻“玉音,”如饮“甘霖”,差些欢喜的蹦起来,强按下兴奋之情,站起身,拂去身上尘土,将琴交给身边侍卫,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两名侍卫,随着那道姑,进入院内。小院不大,但清幽雅静。在院中一座小竹亭中,守如“仙子”正侧身蹲在一架小泥炉旁,扇着炭火烹茶。苗条的身躯,玲珑有致,引人遐思,见太子被带了进来,守如站起身来,对太子微微一笑,面带歉意的稽首施礼道;”赵郎君琴技如此了得,贫道自愧不如,听音识人,赵郎君琴曲“中正平和,古风高雅,”必是一位“谦谦君子。”不似哪些“狂蜂浪蝶,”的登徒子之流。方才贫道对赵郎君误会了,亲手烹一壶粗茶,给郎君赔罪,万请郎君饶恕则个,海涵贫道失礼之错。” 太子忙摆手道:”那里、那里、是在下到访唐突,失礼在先,应该给“仙长”赔礼才是,那还能反过来让“仙长”给我赔礼哪?使不得、使不得。还是容在下给“仙长”赔礼吧”,说完就要拜了下去。一旁的那个年长的道姑,赶过来托住要施礼的太子,吃吃一笑道:”郎君何必如此客气,如你二人这般客套,恐怕这水都是要熬干了,还是快快请入坐品茶吧。”嘴里这般说着 ,一双媚眼,双目放着艳光,死死盯着英俊的太子,垂涎欲滴。 太子感到眼前的年长道姑,目光异样,偷偷一瞥之下,心里顿感刺激。遂又稽首道:”敢请这位“仙长”如何称呼?”---年长道姑回礼道:”贫道法号守冲,是守如的师姐,同是苏州人氏,月前一同到此明贞观挂单,今日郎君到访,也是有缘,吾师兄弟不胜感念。郎君还是莫要客气了,还是请入座品茶吧。”太子不再多礼,举步入座,看着眼前一长一少的两位貌美“女神仙,”不禁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竹亭小几上,摆着一套建窑黑瓷茶具,古朴雅致,守如将研磨好的茶粉先置入罗筛中,筛出细茶粉,倒入茶盏里,再将煮沸的汤瓶热水徐徐注入茶盏,水注入四成时,边注边以茶匙击拂,渐加击拂,手轻筅重,指绕腕旋,上下透彻,如酵糵(音叫涅,发酵的酒曲)之起面,疏星皎月,灿然而生,渐加击拂,盏面形成了变换无穷的效果,此谓点茶(各位看官,这幕场景是不是又联想到了霓虹国?霓虹人除了做人没学会,剩下的都学全了。)待水注六分,茶香溢出时,守如将调好的茶汤,递盏面形成了变换无穷的效果到太子面前,柔声道;”山野之地,无甚珍贵之物,贫道只以粗茶一盏待客了,请郎君慢用。” 太子是行家,见守如于茶道一途,造诣颇深,不由心里想道,这“女神仙,”谈吐文雅,琴技出众,茶道也是精通,出身定然不凡。好奇之下,拱手问道:”恕在下冒昧,敢问仙长,如此精妙的琴技、茶道之术,是如何而成啊?想哪寻常人家的女子,是万万学不来的。” 一旁的守冲,接过话来,哀叹一声道:”赵郎君实不相瞒,我与守如,在未入道门之前,还在红尘之时,原是亲生母女。随夫家姓“李”,乃苏州府一末流官宦。不成想十年前夫君犯事下狱,家中资材也被罚没一空。夫君不久就病死狱中,家中失去生计来源,我母女孤苦无依之下,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蒙道祖垂怜,幸得《天妃宫》朱真人好心收留了我母女,拜朱真人为师,从那之后,我二人就进了道门修行。既然不在是红尘之人,就斩断了俗世间的一切尘缘,我二人虽然是母女,可是一起入道,同为一辈之人,被师尊赐名“守冲,守如”,在道门中只能以师兄弟相称。两月前《天妃宫》突遭大火,师尊和各位师兄弟均已罹难,羽化归去。我二人因出外做法式,幸免一难。没有了容身之所,我们只得四处挂单修行,直到月余前才落脚到此,未曾想因守如琴技,今日得缘有幸遇到郎君,实属天意啊!”说道此处,不禁暗自垂泪,默然不语。 太子心中感叹,造化弄人,见二女悲伤,顿起怜悯之。,也不细想,张口言道:”二位仙长,身世坎坷,受尽凄苦,到处流浪挂单,也不知道何时能有个安身之所。在下不才,家中略有资产,不如二位仙长,今日就辞了此观,随我回转临安。到得临安,在下出资为二位“仙长”修一座道观,还叫《天妃宫》,二位“仙长”自做观主如何呀?” 二女闻言,面面相觑,呆做当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缓了片刻之后,守冲站起身来,慌怯的问道:”郎君可是当真,不是玩笑之言?,我二人于郎君初次见面,乃萍水之缘,相交不深,如此盛情,我与师弟可不敢承领啊。” 唉-----,“仙长”何出此言,你我三人有缘,不在相处时间长短,能帮则帮,这些小事,对于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二位“仙长”不必推辞了,就这么定了。”不待二女回应,太子招过两名侍卫,吩咐道:”你二人一人去观中向观主辞行,多留些香火钱,另一人去安排回程事宜,这里不必你二人伺候了,速去吧。” 两名侍卫见这院里无安全之虞,门外还有人守着,便放下心来,按照太子的吩咐转身出门办差去了。守冲、守如、赶紧站起身来,大礼参拜太子,连声感谢太子之大恩。太子摆手道:”二位仙长,不必多礼,些许小事,何需挂齿,我等还是继续品茗筑琴,安心稍待便是。” 守如暗暗向守冲使了个眼色,守冲心领神会,知趣的对太子言道:”郎君稍待,由守如陪您品茗,贫道也去向那观主辞行,感谢观主这段时日的收留之恩。郎君稍待,贫道去去就回。”太子暗喜,起身送守冲出院,关紧院门,回到竹亭坐下,见对面的守如,粉颈低垂,默不作声,羞涩答答的正拿着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着瑶琴。春风过院,除了沙沙的草木之声,小院里静镒之极,气氛微妙又旖旎。太子轻咳一声,打破沉寂,向守如问道:”仙长,这般枯等,不如再奏上一曲可好呀?” 守如默默点首,涩声道;”也好,贫道这就献丑,为郎君再操上一曲,请郎君雅正。”调整坐姿,将琴摆好,守如舒指按在瑶琴之上,略一思索,“淙淙”的琴音响起,奏的是苏文忠公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太子端坐,听得正入神之中,突然--哎呦一声痛呼,琴声戛然而止,守如紧促柳眉,捂着右手中指,呼呼喝痛。太子大惊失色,顾不得礼教之防,飞快来到守如身边,一把抓过守如的芊芊玉手,仔细观瞧,原来是瑶琴琴弦,将守如的右手中指,隔开一道血口,虽然伤口不大,可鲜血却大量流淌,甚是吓人。太子心急,赶紧上前扶住守如,从怀里掏出丝帕,认真的替守如处理伤口。 守如盯着认真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俊俏郎君,不由看得痴了,浑然忘了伤痛。太子觉得气氛有些异样,猛然抬头,与守如四目相交,竟再也挪不开了,两人不知不觉的就相拥在了一起。 二人浑然忘我,正缠绵间,院中一声怒斥之声传来,---贫道当郎君是一忠厚本分的君子,那料想,竟然也与那些登徒浪子是“一丘之貉,”竟然坐下如此伤风败俗的丑事,罢了,还请郎君速速离开,莫要污了这方外净土,我等也不必随郎君回临安了,就此作罢吧。” 正在亲热的二人大惊失色,守如慌忙从太子怀中挣脱开来,羞得双手掩面,急急的逃回房中。只留下尴尬万分,手足无措的太子,呆立在院中,面对着双目通红。怒火万丈的守冲,利声叱责。 花开早:心如蛇蝎 太子望着面前怒不可遏的守冲,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眼见守冲声音越来越高,转身往外欲走,心中大急,如若这事传开了出去,颜面何存?储君之位怎保? 惶恐羞怒之切,不待多想,急奔几步,一手抱住快要走到院门的守冲,一手捂住守冲的嘴,低声的告饶道:”仙长请息怒,莫要高呼,是在下色迷心窍,把持不住,亵渎了守如仙长,还请守冲仙长不要声张,就饶过在下的冒失之举吧。” 初始守冲在太子怀内拼命挣扎,张口咬住太子捂在嘴上的手掌,想要挣脱。太子力大,守冲挣扎了几下渐渐便没了力气,如瘫烂泥倒在太子怀中,松开咬在手掌上的嘴,伸出红舌,轻轻舔着太子的掌心,急扭的丰臀,紧贴着太子的小腹,用力揉搓,反手勾住太子的脖颈,侧过头来,媚眼如丝的呢喃道:”郎君怎可厚此薄彼,一心想着小女,却把妈妈丢之一旁不顾,真是偏心之极,让人好不气闷。” 太子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奇遇,做梦都未梦到的荒唐艳事,竟然在这“神仙洞府里”发生了。心内狂喜之下,狠狠亲了守冲几口,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嘴,望着被亲的“目眩神迷”的守冲道:”仙长慈悲,吝惜小子,小子定好好待汝之二人,不负此恩。此地不是欢好之地,仙长现在却与守如,快些收拾行囊,与我返回临安,待安顿下来,再快活恩爱,仙长快去。” 守冲--啵的--又亲了太子一口,眉开眼笑的道:”我二人行囊简单,寥寥无几,请郎君稍待片刻,贫道这就回来,丢了个媚眼,转身如“风摇枝柳”的,回房收拾行装去了。太子心情好到“无以复加”,踱步出院,吩咐两名侍卫进去帮二女拿行装,向贴到身边道贺的两个道姑,处尘和处微道;”在下感谢二位道长引路,得见守如“仙长”,如二位不弃,待我将二位“仙长”安置好后,便来接二位,一同去往临安修道如何呀?” 两名道姑喜不自胜,连连点首答应,毫无半点出家人的矜持之态。 几人正谈笑间,守如和守冲已经收拾好行装,在两名侍卫的陪同下,走出小院,来到太子近前。一位“双目灼灼,勾魂摄魄”的紧盯着太子,一位“娇羞万状,欲拒还迎”的扭捏身姿,偷瞄着太子。太子心急火燎,在观中再也逗留不下去了。领着二位“仙长”,在侍卫的簇拥下,急急忙忙的下山,回转临安。 当晚赶回临安,太子将二女先安排至在客栈,因心中有愧,做贼心虚,回宫先看了看身怀有孕的太子妃吴氏,一番温言软语的安抚下,哄得太子妃,晕头转向,欢喜不禁。心想太子这是听了圣人和真先生的教导,幡然醒悟,打算与自己好好过日子了?太子又是一番刻意温存,哄吴氏睡下。自己像个窃贼般,心急火燎的赶往客栈,“偷香窃玉去了。” 次日一早,太子醒来,看着赤身裸体,缠在自己身上沉睡未醒的,两具曼妙的玉体。忍不住**又起,一阵捉弄之下,二位“女神仙”被挑逗的醒来,再无羞耻之状,主动献身。三人又是大战一场,酣畅淋漓之后。太子才万分不舍的告别二女,回转宫中。 回到宫中之后,太子慌骗吴氏,言称:为了将来的出生的孩子,准备在万岁巷的宫外,建一座小型的《顺济圣妃祠》,虔诚祈祷:祈求天妃娘娘,保佑吴氏能诞下龙子,母子平安,延续大宋香火。吴氏见太子如此的重视自己,受宠若惊,不加思考就马上答应了下来。太子心中暗喜,连忙向大内请示,又于礼部打了招呼,便安排人手选了空地,着手修建《顺济圣妃祠》。工程进展顺利,月旬之内便建好了一座,前殿后堂的二进小宫观。 宫观甫一建好,太子马上就把守如、守冲两位“仙长”迎接过来,主持香火。又暗中派人,秘密去了余杭大涤山《明贞女观》,接了处尘和处微两位道姑过来侍奉二女。四女直到此刻才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个个惊喜欲狂。不知道自己的祖宗,哪辈子积了大德,保佑自己能被当今太子,未来的大宋天子所垂青宠幸。遂纷纷施展全身解术,曲意逢迎,极尽狐媚之能事。把个太子迷得,只想在这温柔乡中,一醉不醒,长久的快活。一切安排妥当完毕,至此之后,太子一天三遍到此观祷告,“诚心之极”。实则是与四名道姑,日日鬼混。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一点不假,对近在咫尺的“淫窝”,吴氏不但没有半点察觉,反而与那四名谦和有礼,道貌岸然的女道长,平素里走得极近,关系非常融洽。心情愉悦之下,吴氏到宫中见到杨皇后,便不在苦恼诉苦,告太子的黑状,反而频频的夸赞太子,近来变好,每日来不是陪伴照顾自己,就是去刚建好的《顺济圣妃祠》里,焚香祷告,保佑自己母子平安。这让杨皇后对太子的态度,大为改观。对废掉太子之心,减弱了许多。 时间荏苒,转瞬就到了六月,在六月辛未日, 吴氏生下一子,太子急报到大内,喜讯传到久卧病榻,已经病入膏肓的“嘉定帝”面前,令“嘉定帝”不由欣喜万分,蜡黄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润。兴奋欢喜之下,“嘉定帝”下令大宗正--诏告天地、宗庙、社稷、宫观,百官群起朝贺太子。 太子有后,得到官家如此重视,使得朝中群臣渐渐的看出了风向,连一向对太子傲慢无礼的史弥远和一众党徒,对太子也是开始敬畏起来。原本门前车马稀落了太**,从太孙降生不到几天后,宫前的车马开始逐日的增多起来,往来拜谒太子的朝臣,从早到晚,络绎不绝。直到后来,太子居住的万岁巷,整日被车马人流堵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看着一个个以前跟在史弥远屁股后面,趾高气扬,狐假虎威的走狗,现如今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丑态,太子心里解气,得意之极。 到了七月,月初的一天下午,太子忙里偷闲,抽空去了趟《顺济圣妃祠》与守如母女偷情。荒唐过后,守如为太子操琴,太子枕在守冲的腿上一边休息,一边说着闲话。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史弥远身上,太子憎恶史弥远已久,怒火始终郁闷在心,无法发泄。眼看自从有了后之后,上至官家,皇后,下至文武群臣,对待自己的态度大为改变,想想久卧在病榻上的官家,看来大行之日不远了,这大宋的至尊宝座,离自己也是越来越近,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了。 想到此处,太子豪气大发,不经意间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大宋舆图》指着琼崖州道”:“我日后如得志,就把史相公安置到这里。并赐给史相公一个新字--“新恩”,(因为日后不把他流放到新州就流放到恩州,现在的海南岛)。正在给太子,轻按额头的守冲,向操琴的守如暗暗使了一个眼色,附下粉首,在太子唇上轻轻一啄,淫笑道;”殿下日后得志,这天下都是您的,想处置谁,不就是如碾死一只蚂蚁似的那般容易吗,殿下不必发火,奴家再给您消消火,说罢柔唇一路往下亲去。太子经不起挑逗,闭着双眼,重又进入温柔乡里、趁着这个时候,守如停止操琴,谎称解手,出去了一趟,一刻钟后才返了回来。见太子和自己的母亲“鏖战正酣。”荡笑一声,脱衣加入“战团”共修“素女真经”。 当晚, 史弥远在自己的府内书房里,来回的踱步。脸色是阴晴不定,时而狞笑,时而颓然。脑中想着今天下午,太子的说词,在即位后将要对自己的处置之法,虽然现在是酷暑七月,但从心里往外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冒出。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拿不定主意,算算还有三日就到了“七夕节”(梦梁录记载: 七月七日,谓之“七夕节”。其日晚晡时《晡音补--下午三点钟到五点钟的时间》,倾城儿童女子,不论贫富,皆着新衣。富贵之家,于高楼危榭,安排筵会,以赏节序,又于广庭中设香案及酒果,遂令女郎望月,瞻斗列拜,乞巧于织女、牛郎星。或取小蜘蛛,以金银小盒儿盛之,第二天早上,观其网丝圆正,名曰“得巧”。内庭与贵宅皆塑卖“磨喝乐”,又名“摩罗”《梵语译音。即魔。意为扰乱,障碍。佛经中原指欲界第六天的魔王波旬。后泛指一切障道之法》,孩儿悉以土木雕,更以造彩装座,用碧纱罩笼之,下以桌面架之,用青绿销金桌衣围护,或以金玉珠翠装饰尤佳。又于数日前,以红鸡、果食、时新果品互相馈送。禁中《大内后宫》意思蜜煎局亦以“鹊桥仙”故事,先以水蜜木瓜进入。市井儿童,手执新荷叶,效“摩罗”之状。此东都流传,至今不改,不知出何文记也。),正是互赠礼物珍玩之节日,不如趁此节日,再最后试探一回太子对自己的真正态度,如若太子还是对自己愤恨在心,那就由不得要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了。 打定主意之后,心中稍定,在“七夕节”当天,史弥远命门下“四木”之一的鹰犬,刑部侍郎赵汝述(字明可,南宋奸臣,宋太宗赵光义八世孙。赵汝述登淳熙十一年进士第。调南剑州顺昌尉。嘉定六年,诏主管官告院,自是常兼宰士,累迁将作少监,权侍立修注官。)拿着自己精选的一架二尺高的,星洲进贡的红珊瑚树,进献太子。 到了晚间,拜谒太子的官员渐少,赵汝述等着拜访之人都已离开之际,命人捧着礼物,跟在自己后面,登上太**门,递上拜帖,等候太子召见。足足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已经月挂中天之时,太子府里才传出一阵乱纷纷的脚步声响,赵汝述站在门外,定睛细看,就见太子踉踉跄跄的从宫里出来,浑身酒气熏天,显然是刚才吃酒,故意让自己在宫门外苦苦等候,给自己难堪。如此醉态见朝廷重臣,真是岂有此理!心里不禁怒气顿生,想想此番是送礼而来,不能莽撞,遂强压下心中怒气和屈辱,俯身给太子施礼。 太子醉眼乜斜的看着赵汝述,用手一指,大着舌头道;”汝来何事?”这话更是无礼至极,堂堂刑部侍郎,就是天子也不能轻呼起名啊,何况是储君。赵汝述再次强压着怒气,躬身答道:”回殿下,受史相公所托,于今日“七夕佳节”为太子献贡一礼物,望太子笑纳。” 太子也不客套,道声”呈上来。”赵汝述回身从下人手中接过红珊瑚树,恭敬呈给太子。太子身边的内侍接过礼物,送到太子面前,供太子近距离覌瞧。太子看着此树,一阵冷笑,用手指着赵汝述道:”堂堂天潢贵胄,太宗之后,不顾廉耻,甘为鹰犬,真乃皇室败类,若有一天,尔一命归西,尔还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帝?今日“孤”就收下礼物,尔就回去向主人复命吧。”说完抢过内侍手里的珊瑚树,高高举起,猛然摔在地上。一声脆响,这件价值巨万的宝贝被太子掼的粉碎。摔完之后,太子看也不看,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的赵汝述一眼,回身进入宫里,---“咣当”一声--大门重重关上,将赵汝述孤零零的晾在门外。 赵汝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狠狠的--“哼”--了一声,重重的一跺脚,一甩袍袖,转身上轿,匆匆的向史弥远报信去了。 花开早:偷天换日 赵汝述气急败坏的赶到相府,不用通报,自行找到史弥远,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太子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向史弥远叙述了一遍。 史弥远听完赵赵汝述的叙述后,默不作声,沉吟良久,才对赵汝述说道:”明可(赵汝述的字),这事我已了解了,心中有了打算。夜已经深了,今晚有劳明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待我思考周全后,吾等再从长计议。”赵汝述见史弥远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心下稍安,又恳请史弥远赶快拿出应对之法,得赶在官家“大行”之前,尽早绊倒太子,免得“夜长梦多”,大祸临头。史弥远又是一番安慰,让赵汝述尽管放心,现在还未到最佳时机,切莫大张旗鼓的行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给赵汝述吃了“定心丸”后,又亲自送出了相府,史弥远这才又回到书房,打发走了下人,走到窗栏前,遥望着大内皇宫方向,史弥远一改方才冷静的面容,神色狰狞,咬牙切齿的暗道;”竖子,竟敢如此欺我,实乃对我史某的奇耻大辱,此仇必报。既然你自己作死,对我不仁,就怪不得我史某对你不义了。最后我倒要看看,究竟这“鹿死谁手。” 第二天一早,史弥远就赶往大内,探望“嘉定帝”病情。到了寝宫前,史弥远,蓦然看到太子的车驾也停在外面,招过门前的内侍一问,原来太子夫妇带着皇孙,一家三口,也是刚进去探望官家不久。本来史弥远此行是借着给“嘉定帝”请安的时机,给管家灌灌迷汤,告太子的黑状,可不想太子已经提前到了,错过时机,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眼见今日无法面圣,史弥远眼珠转了转,回身就往杨皇后的寝宫《和宁宫》方向行去。 杨皇后,刚刚梳洗完毕,用过早膳。正在挥毫泼墨,凝神贯注的抄写《道德经》。忽闻报“老情人”到访请安,不禁欢喜不已,连忙请史相公入内相见。史弥远进来给杨皇后请过安、行过礼之后。正襟危坐,面色严肃的对杨皇后道:”圣人,近日微臣听到一些对太子不好的传言,不知真假,想来想去,为了太子的名声,还是要禀报一下圣人知晓为好。所以微臣今日前来,一是:给圣人请安。另外就是此事了。” 杨皇后见史弥远今日面色如此严肃,必知事情不小,便微微额首,平静的对史弥远道:”那太子究竟有何不端之事,还请丞相大人细细道来。”史弥远拿眼扫了左右内侍,女官一眼,杨皇后会意,屏退左右,殿中就只剩下二人独处了。 史弥远见人都退下了,这才站起身走到杨皇后面前,压低声音道:”圣人,今日传言,太子借着太子妃未诞下皇孙之前,打着为太子妃母子祈福的因由,修建了《天妃祠》,这也原本无可厚非,可太子明里却招来四名女道士,主持《天妃祠》的香火。暗里却是瞒着太子妃和管家与您,与这四名女道士昼夜宣淫,污秽异常。长此以往,对太子和官家的名声可不利啊!太子行为如此不检,放任孟浪,官场民间已是议论纷纷,如若此事一经查实,被谏官们参上一本,太子以后可怎么能继承大统啊,望圣人三思啊!” 杨皇后听史弥远奏完,神色迥异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史弥远,突然“噗嗤”一笑,用手一戳史弥远的脑门道;”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呢,原来就是这些破事,那个男人不好色?那个猫儿不偷腥?你这老家伙你好到哪里去?你连当朝的圣人都偷了,却要来告太子的黑状,真真是荒唐可笑。你这小心思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无非就是怕以后太子继承大统,对你不利,心下害怕罢了。” 那些升斗小民议论还能如何?那些个御史谏官,还不是控制在你手中,你不发话,那些御史们谁敢参劾太子?区区四名女道士又如何?你们这些掌权的男人们,谁不都是妻妾成群,那个荒唐事比太子做的少?太子如果就是宠幸这四名女道士,我倒是要谢天谢地了。最起码比起管家要节制的多,你看看管家比你还小三岁,可身体却纵欲成现在这般样子了。近来那吴氏常过来请安,说起太子来,就脸上带笑,赞不绝口,自夸太子这几个月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一改往日的态度,不是告太子的状就是哭闹。我看着现在太子夫妇相处融洽,心里也是高兴,说起来,恐怕那四名女道士还立了大功呢。如若不是太子偷腥心虚,感觉愧对了太子妃,他们夫妇哪能像现在这样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家和万事兴”,稳定压倒一切。” 你当我住在宫里就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勾当?太子虽然愚笨,性子轴,可心地还是良善,以后勤加督导,还是能有些作为的。相公请放宽心。有我在,太子不会对你怎样的,我会慢慢开导太子对你的成见,现在朝廷也离不开你,大大小小的事都靠你主持。量那太子以后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得失的。且放宽心吧,我的好相公。” 史弥远呆呆的听杨皇后说着,越听心里越凉。”看来杨皇后现在对太子已经没有什么厌恶之意了,反而渐渐替太子说起好话来了。自己与太子的交恶之深,还不能完全说与杨皇后知晓。这个女人虽然与自己与地下夫妻没什么两样,可史弥远知道,这个女人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拿得起也放得下,衡量轻重厉害,那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不然也不能以三十几岁的高龄宫女,拿下当初还是太子,比自己小上六岁的管家,独宠三十年,一路做到皇后大位,权倾中外。” 见说不动杨皇后,告黑状无用,史弥远狠下心来,看来还得是靠自己了,先下手为强。虚与委蛇的向杨皇后认了错,借口中书省还有要事处理,便匆匆出了《和宁宫》,回转官署开始密谋布置,搬到太子之计。 到了晚间,在史弥远宽大的书房之内,烛影摇曳下,书房整整坐满了人,加上史弥远共有十一人参加密谋。其中包括被史弥远倚为左膀右臂的亲信爪牙---“四木三凶”--宣缯、薛极为肺腑,王愈为耳目,盛章、李知孝为鹰犬,专擅朝政,权倾内外。薛极与胡榘、聂子述、赵汝述,是史弥远最亲信的人,人谓之“四木”;李知孝与梁成大、莫泽,为之排斥异己,不遗余力,人称之为“三凶”。还有两名暗探,一个是专职制诏的直学士程珌,另一个是卧藏在沂王府,任沂王教授的九品小官国子学录郑清之。最后一位就是专职“杀手”,当初与自己和杨皇后密,杖毙权相韩侂胄的帮凶,殿前都指挥使夏震(从二品,又称殿帅)。十一人从亥时开始,一直密谋到黎明时分,才散了会,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编织成型隐隐的向太子当头罩去。 不久后坊间开始传出太子的种种荒唐轶事,什么傲慢无礼,骄奢淫逸,结交市井无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御史们也纷纷上书弹劾太子,杨皇后急招史弥远殿前答对,可史弥远借病推辞,是避而不见。无奈杨皇后,招来太子好生劝导,百般善诱,可太子的“轴”劲上来,不但不听劝告,反而还与杨皇后当众顶撞起来,最后竟不耐的拂袖而去,留下气的脸色发白,体似筛糠的杨皇后呆立当场,前些时日对太子的好印象是荡然无存,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万般的失望与厌恶。 太子教授:真德秀,闻知太子与杨皇后交恶,急的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找个机会苦苦劝导太子,你要和皇帝皇后搞好关系,不要对政治说三道四,更不要得罪权相,好好读书学习少和朝臣们争执,一切想法等你即位以后再说吧! 可赵竑不听啊!对真师傅的话不以为然,大宋国谁不知道他是皇帝钦定的皇子?谁不来趋炎附势啊?看看宫外哪天不是车马盈门的?眼见怎么劝说都是无用,大祸就要临头了,真德秀为了避祸力辞宫教之职,出知潭州,临行前最后一次奉劝太子:让他孝敬嗣母,敬重大臣,等待天命所归, 否则“深可虑也!” 在太子恶评如潮时,相差不几天,沂王贵诚;出生时的种种异兆也悄悄在宫禁流传开,据说,贵诚出生的前一夜,生父赵希瓐梦到一个紫衣金帽人来访,惊醒后见室内赤光满屋,就像大中午一样。还有说贵诚小时候午睡,有人亲眼看见他身上隐隐如龙鳞。各种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都是不利于太子,而对皇侄贵诚有利,但太子并没有引起警觉,好在久卧病榻,低能儿的“嘉定帝”也不留言受影响。依旧对太子宠爱有加,这也是太在现在最后的依靠了。 他爷俩没反应,那明白人多了,军器监尚左郎官范应铃在召对的时候就建议:如今最重要、最急迫的事就是立储,陛下应该预建储君,做好安排,如果奸臣乘夜半之际,从宫中拿出一片纸假装诏书去谋废立,外间的忠义臣子都束手无策啊!看看,范应铃的表现说明了啥?说明史弥远当时并不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啊!如果赵竑拎得清,是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局面的。然而,太子的表现,并不比他低能儿嗣父高明多少。法定的继承人还有被废掉的时候,何况你一个过继来的皇子?就真以为你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了?不知道他这“**自信”是谁给他的。 到了八月辛未日,宋宁宗赐太子,两个月的儿子名为赵铨,授任左千牛卫大将军。这一举动,无疑是告诉天下,太子的地位稳得很,那些宵小之徒还是省了贼心吧。太子越发得意,在儿子受封当日,与吴氏抱着孩子到《天妃祠》还愿。大家都是熟人,并不见外,守如抱过赵铨在怀中逗弄,暗中用手指蘸了些,桌上茶碗中的茶汤,递到赵铨红润润的小嘴边挑逗着,小赵铨张开小嘴,就是一阵吸吮,逗得守如一阵娇笑。太子妃见守如这么喜欢孩子,还打趣守如道;”不如还俗,找个如意郎君嫁了,自己也生他几个,何苦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羞得守如掩面而逃。太子妃哪里知道,这守如要是想生,就是现在有十个孩子也不一定“打得住。” 好景不长,风云突变,八月辛未日才获封的赵铨,在八月丁亥日,仅仅过了三十四天,赵铨突然暴病去世,闻此悲信,官家大受打击,萎靡不顿,病情更是加重,那太子夫妇,更是悲痛欲绝,肝胆欲裂。“嘉定帝”忍住悲伤,强打精神,下诏赠赵铨为复州防御使,追封为永宁侯。 太子上表称谢: 到了八月二十六日,“嘉定帝”病情加重,急招史弥远交代后事,直到此时,宁宗也没有废立太子的意向,但是他那脑子也没想起立太子确保嗣子的地位,史弥远就更不会提醒他了。只留下百枚“金丹”进贡给“嘉定帝”服用,史弥远就匆匆回去布置去了。 这年闰八月初二,宁宗进入弥留之际,史弥远更加紧了废立阴谋,先派郑清之去告诉沂王贵诚,准备立他为帝,赵贵诚听后闭口不言,如木雕泥塑般,没有反应。急的郑清之道;”丞相是因为我与他交友多年,才让我来转达这样的话,您不发话,让我怎么回复丞相呢?”您好歹表个态啊!”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能拒绝啊?赵贵诚不是怕表现的太急切了反而不好吗?他也在沂王府生活了三四年,多少了解一点政治斗争的复杂和残酷,这是要命的事!但又不能不表态,狠下心来,干脆就赌一把吧! 赵贵诚就慢慢的对郑清之道:”绍兴还有老母在。”他的回答比较微妙,既表示了他愿意做皇帝,也展示了他的谦恭稳重。郑清之大喜,急忙离了王府,到福宁殿中回报史弥远,两人都赞叹这个沂王赵贵诚隐忍不凡啊!。 这个时候,枢密院的枢相和中书省的副相,专门负责草诏的翰林学士,都不知道“嘉定帝”就要“殡天”了,偌大寝宫福宁殿里,就只有躺在榻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嘉定帝”,和史弥远与郑清之三人,其他的内侍都远远的守在福宁殿外。殿前都指挥使夏震,率五百禁军在殿外宫墙前,围了个严严实实,真是做到了--里不出,外不进。一场宫变就这样开始了。 花开早:新君登基 史弥远将夏镇找进殿里,同时下达了两个指令,一是;让夏镇急招直学士程珌前来福宁殿,二是;速去接杨皇后的两个侄儿,杨谷与杨石,进《和宁宫》面见圣人,劝说圣人改立沂王赵贵诚为君,废掉太子。夏镇得令,火速前去办理。 不久直学士程珌就到了,时不我待,顾不得那么多了,史弥远,郑清之、程珌、三人,连夜紧急起草假诏,三人都是大学问家,先后入阁为相,做个假诏书,自是不难。在史弥远的授意下,一夜草诏25道,其中最关键的有三道诏书。--- 其一,改立皇侄贵诚为皇子,赐名赵昀,表示和赵竑并立为皇子。 其二,晋封皇子赵昀为武泰军节度使、成国公,表示和赵竑的地位持平。 其三,晋封皇子赵竑为济阳郡王,开府仪同三司,出判宁国府。 公元1224年闰八月初三凌晨,宁宗在福宁殿驾崩,年57岁。史弥远三人,看着失去的“嘉定帝”,没有半点悲伤,马上招集内侍省的几名承宣使者们去宣召皇子入宫,临走之前,史弥远恶狠狠的对承宣使者们再三交代:“让你们宣召的是沂王府的皇子,不是万岁巷的皇子,听明白了吗?如果搞错了,你们一个个都要处死!”吓得那几名承宣使者,连说--不敢出错、不敢出错,请丞相大人放心。 此时太子在宫内,心绪不宁,冥冥中预感到,今夜要有大事发生。心里一边惦念着官家的安危,心想官家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翘首以待等待大内传召自己去继位,却一直不见有人来。一边频频的走向宫门,借着门缝向外观察动态。 突然从街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太子的心脏如擂鼓般的急剧跳动起来。接着,太子发现一队人快速的推着一辆绿盖车经过自己府前却不进来,内心十分疑惑,随即,这队人又快步从府门前经过返回,夜色之中不能分辨车内所坐的究竟是谁。心里顿时感到忐忑不安起来。 而另一边杨皇后的两个侄儿,杨谷与杨石,正鼓动如簧之舌,在姑姑面前,百般说起太子的不是,说起太子是如何的对圣人不恭敬,不孝顺,沂王贵诚是如何如何的好。二杨在嘉定十二年其父杨次山死后,就依附史弥远,成为杨皇后和史弥远传导消息的中介人,这次自然表现的更为积极。 虽然杨皇后对太子赵竑那个“倒霉孩子”没好感,知道“老情人”已经动手了,但她尊重丈夫的决定,认为赵竑是宁宗生前所立,是不能废掉的,因此对二杨回复道:”皇子是先皇所立,岂敢擅变?” 这天夜里,二杨往返七次在杨皇后和史弥远之间传话,但杨皇后谨守底线,始终就是不同意。累得二杨如同抽去脊梁的二只“癞狗”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跪在杨皇后面前大哭道:”现在内外军民都已归心,圣人如果您还不同意,日后必生祸变,到那时,我杨氏一门恐怕没有人能够活命了! 见俩个侄子,这般哭闹,杨皇后的心,也有些乱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想想太子赵竑对自己的态度,暗中一掂量,如果他继位后,自己铁定没好果子吃,再想想自己与史弥远翻脸的胜算也不是太大,权衡再三后,只好同意更换太子了。想到就做,这就是杨皇后的厉害之处。见两个侄子还在那哭闹,不由高喝一声对二杨问道:”那个人在哪里?,速来见我。” 二杨哭声连忙止住,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欢喜的蹦了起来,去宫外传信去了,这时沂王贵诚,已被接到,《福宁殿》,史弥远面前,正垂泪跪在地上,看着床榻上躺着,等待入殓的“嘉定帝”默哀呢。史、郑、程、三人、在一旁好言安慰,沂王节哀! 殿中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二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满脸喜色的对史弥远道;”成了,快--快-快-圣人召沂王入宫,快-快-快走。”史、郑、程包括跪在地上垂泪的沂王贵诚,四人大喜,再也顾不得榻上的“嘉定帝”尸体,吩咐内侍们赶快将“嘉定帝”入殓,然后你搀我扶的,往《和宁宫》急奔而去。 四人一路急行,到了《和宁宫》,见杨皇后身着正式的宫装礼服,全身挂素,正襟危坐在正殿之上,面色安详的看着这几个人,不发一话。史弥远暗暗一捅沂王贵诚,示意赶快上前见礼。沂王心领神会,疾走几步,来到杨皇后,噗通跪倒,大礼参拜,见过圣人。 杨皇后-哎声一叹,手拍拍他的脊背道:”你从现在起,就是我的儿子了。” 大势已定,再无翻天可能,殿中几人长长出了口气。天色已经见亮,灰蒙蒙的一片。史弥远重又引导赵昀到福宁殿,在宁宗灵柩前行礼,然后才下令宣召赵竑及百官进宫祭奠行礼。 赵竑接到宣召,知道“嘉定帝”已经驾崩了,心中悲伤欲绝,但更是紧张忐忑,隐约感到事情反常,前途莫测。匆匆的乘了车驾,快速入宫。甫一进宫,就迎面撞来殿前都指挥使夏震,身材高大,满脸骄横之色的夏震,恭敬的给赵竑见过礼,引导赵竑进殿行祭礼。可赵竑进殿在“嘉定帝”灵前行礼过后,就被殿帅夏震死死看守住了,可这时的赵竑还是没有察觉的到。直到百官都拜祭完毕,重头戏开始了--当内侍准备宣读遗诏时,赵竑还是被引到原来的班位上,他还惊愕的问身边的夏震道:”今天的此等大事,我岂能还站在这个班位上?” 夏震见赵竑如此智商,也是服了,只好继续哄骗道:”没宣诏前应该站在这里,宣诏后就继位了。”又傻天真的赵竑居然相信了这番鬼话,在烛影摇曳中抬头一看,御榻上已经有一个人在端坐。 宣召的内侍,洪亮的尖声在殿中回响,前面一段追思“嘉定帝”,词藻华丽的废话,没有人认真去听,都等着听,最后那最要的一段话。宣召内侍念到最后一段道:“皇子成国公赵昀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垂帘同听政。宣读诏令后,史弥远带头,率全宫赞呼,百官拜舞,祝贺新皇帝即位。就这样,出身低微的平民宗室,二十一岁的赵昀成了大宋朝的第十四位皇帝。应了汪洙的《神童诗》里的那句名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赵竑整个人都“蒙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被人阴了,心中悔恨焦急,又羞又怒,迟迟不肯下拜,接受现实。那料想,站在他身边的夏震,猛的一把按着他的头,强行下拜了下去。赵竑的力气那能挣得过夏震,只得咬着后槽牙,强忍着这奇耻大辱。接着又是一道旨意发出;赵竑为开府仪同三司,进封为济阳郡王,判宁国府。 赵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回到家中的,路过《天妃祠》时,赵竑命人停下车驾,迈步进去,寻守如母女,解忧排愁。哪知,找遍整个祠观,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就连后面寝室。自己赏的那些奇珍异宝也都不见了。剩下都是不值钱的粗笨之物了。直到此时,赵竑还不知道那守如母女就是原来的付双双母女,那处微、处尘、也是史弥远派出的艳探,从始至终,赵竑也未能逃出史弥远的算计,对史弥远的态度,孩子的暴忘,给“嘉定帝”进贡的金丹,这一切都按着史弥远的设计,顺利进行着。这也许就是天意,如果按赵竑的智商和能力,来治理江山,恐怕大宋得提前几十年就得灭亡了。 赵竑只能叹着“世事无常,人心不古”,黯然返回府中。整座王府,气氛低沉压抑,各人盘算着各人的事,赵竑和吴氏相对而坐,垂泪无声,夫妻二人再也不闹了,直到此刻能陪在身边的才是最爱的人,平常吴氏怎么撒泼打混,也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庭琐事,到了这一刻,皇位没了,爱子也没了,整个精神寄托和依靠就剩下自己的官人了,还有什么可闹的了。就这样又过了八天,新皇的诏书到了,加封赵竑为少保,进封为济王。到了九月丁丑日,又任命赵竑为醴泉观使,令他到赐给的宅第湖州就职。说白了就是明升暗降,把赵竑撵出了临安。 赵竑遍观朝野上下,自己这些年来,竟然没有交下一人,举目无助。只得遵了旨意,凄凉的带着吴氏往湖州赴任了。 随着新皇登基,赵竑倒台,史弥远继续独掌朝纲,一轮风暴,将将平息,一切重新步入正轨。按《宋制》规定,皇帝驾崩之后,规制是以日易月,不禁婚嫁祭祀,直到“小祥”(皇帝死后第十二年,以日易月就是十二天)“大祥(二十四天)”祭礼结束后第三天,禫(音同胆)祭以后除服,禫是除服祭礼,可恢复正常生活(皇帝继续服丧于内廷)。大小祥--祥就是祥服,穿着大祥服,小祥服祭奠。 宋代改变汉、唐预先营建寿陵的制度,皇帝驾崩之后才开始建造陵寝,而且必须在下葬前,也就是七个月之内完成。在建造帝陵之前,由山陵按行使和司天监等官员进行陵地勘察,找出适合修建陵寝的地方,时间在禫除和卒哭之间,此过程称为按行。按行使将勘察结果报告皇帝,并附上地图,之后皇帝会派遣官员覆按,如皇帝对于覆按结果无异议,建造陵寝地点就正式确立。朝臣议定谥号,谥册文通常由宰臣负责撰,翰林学士负责撰谥议,然后将谥号、谥议上报皇帝同意后,另刻谥号宝册,由宰臣摄太尉率群臣奉谥号宝册告于南郊。在这二十七天之内,国丧期间一切娱乐活动全部禁止,酒肆茶店全部停业。违者重罚。 郑家这段时间,送走了孟珙和林必高之后,郑虎臣一家也拜别郑家亲众,返回漳州府就任。挑了个好日子,郑远山兑现承诺,将郑达提任府中大管事,焦三和铜板二人,分别任二、三把管事。老管事不再管理府中具体事务,半养老,半专职伺候老太爷。调整完这些人事升迁,又将夫人身边的大女使,许配给了焦三完婚。又把马小六调入贾府,任大管事,替贾似道一家料理一切。从那以后,郑老太爷和老夫人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郑远山无奈,只得给嘉兴府的岳珂送信,推辞郑豪就学的时间。 随着天气一天天的变暖,郑老太爷老两口的身体在家人的照料下,有了些稍微好转。等到新皇继位,贾府是水涨船高,往日冷清的府门前突然热闹了起来,前来巴结专营的人是络绎不绝。贾似道已经十一岁了虽然聪明绝顶,但毕竟年幼,对人情往来,世道变幻,还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在一些小人的刻意谄媚吹捧下,竟有些飘飘然,目空一切起来。只是贾似道对郑家的感情始终不变,对待郑远山还是待之如兄如父,言听必从,不敢造次。对郑豪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一是;二人年纪差不多少,一个少年,一个幼年,兴趣相仿,极易沟通。二是:郑豪神勇无敌,又聪敏无双,实在是个最佳保镖的不二人选。一旦有空就跑到郑府,带郑豪出去玩耍,有马小六这个“临安通”带路,郑家又有的是钱,想玩什么好玩的成不了。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小叔侄俩人,就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 等国丧结束,已经是九月了。禁令解除,市面上又恢复到往昔的热闹。眼看重阳节将至,正是赏菊之时,临安满城飘香,不分贫家贵胄,多的上百盆,少的一二盆,都摆了出来,供游人欣赏。 被憋了一个多月时间,禁令刚一解除,贾似道早已按捺不住游玩之心,不等重阳节到来,急忙到郑府找到郑豪,在马小六和两个小厮儿的的陪侍下,主仆五人上街游玩。那曾想这一去,郑豪的赫赫凶名就此名扬天下。 花开早:凶性大发 贾似道带着郑豪,出了郑府,就直奔临安最大的众安桥的北瓦子去了。瓦子里,说经、小说、相扑、乔相扑、杖头傀儡、悬丝傀儡、水傀儡、影戏、杂剧、杂班,嘌唱、唱赚、说唱诸宫调、舞蕃乐、使棒、打硬、踢弄、散耍.装秀才、谈诨话、学乡谈、背商谜、教飞禽,装神鬼,使人目不暇接。十座勾栏终日不闲,围得水泄不通。瓦舍内各处都有杂贷零卖及洒食之处,内有起店数家,大店每日使猪十口,只不用头蹄血脏,其中一家大酒店,餐具都用银器,可略见瓦舍盛貌,临安城的奢靡繁华到了何种地步! 叔侄二人在马小六的引导下,一会听书,一会看戏,间不时的买点可口小吃解馋。主仆几人玩得不亦乐乎,渐渐忘了时辰。主仆五人下午申时进了一家分茶酒店,店中的“博士”(小二,跑堂),见贾似道和郑豪,衣着华贵,后面奴仆跟从,必是出自富贵人家,赶紧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有马小六在,自然不用那些闲汉来伺候弄钱。进了大厅里间雅室,有几个低级的妓女,争相着前来伺候,贾似道与郑豪年少,对这些风月之事不放在心上,他二人对下人又极宽,不讲什么尊卑。这天玩的尽兴,给马小六和两个下人,挑几个长的还顺眼的妓女,留下作陪。喜的马小六等下人,连连作揖称谢。 不多时由“行家里手”马小六,亲自点的美食佳酿,由店中“行菜”(传菜员),陆续送上,整整摆满了一桌,菜是水陆珍馐,酒是过山美酒,天气不冷不热,正是饮酒的好日子,几个妓女伺候着席面,把酒菜分好。贾似道举杯提议共饮,众人称谢,纷纷举杯开始痛饮。在妓女和下人们的周到服侍之下,贾似道和郑豪,叔侄二人开始拼起酒来,这过山就虽美,可是度数却高,贾似道的年龄,勉强吃了几杯就开始晕头转向了。他安能知道郑豪的天赋之能,喝酒如同喝水,长吞鲸吸之下,用不了半个时辰,三大坛过山酒就没了。寻常之人能喝一坛就是海量了,何时见过这么个小人,竟有如此奇量?,不一会这间雅室的门口,就被闻讯而来看热闹的酒客给围满了。 郑豪也是闷在家中多日,难得跟小世叔出来游玩,郑远山不在身边,没人管束自己。在一阵阵众人的惊呼夸赞声中,郑豪有些得意起来,好胜之心顿起,当着众人之面,又连干了四坛美酒。引得围观人群又是一阵阵的欢呼掌声,直言这小郎君是酒神附体了。贾似道陪了几杯,便感到有些眩晕恶心。由马小六陪着挤出人群,到街上呼吸下新鲜空气,醒醒酒。 郑豪又干了一坛酒,渐渐酒意就上来了,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正当兴奋之时,门外突然一阵大嚎,两个衣裳不整,满脸是血的的人推开人群挤了进来,人未到,话先到---爵爷呀,小官人和我被打了,您得为我们主仆出气呀! 郑豪酒兴正浓,仔细一看,俩个血人,正是贾似道和马小六,这刚出去多长功夫,好好的人,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这还得了?一把扯过马小六问道;”怎么回事,打你们的人哪?” 马小六来不及细说,”只说打他们的人有七八个,好像是殿帅夏震家的衙内,就因为贾似道喝多了,出门见风感到恶心,憋不住找地,当街吐了一地。溅脏了--旁边路过的夏衙内的靴子,自己上去赔礼,并报出了名号,想息平此事,两边好歹都是官宦出身,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赔个不是,最多再赔上一些银钱,这事就过去了。那曾想,那夏衙内,目中无人,傲慢之极,浑然不把当朝的国舅爷放在眼里,竟然要国舅爷,把靴子上的污垢舔干净才能罢休。” 国舅自然是不能答应,受此大辱。当下就和对方争执起来,那夏衙内不讲道理,举手就打,我和国舅爷哪能是这帮大汉的对手,被那帮人痛打一顿才算罢休。最后夏衙内,将靴子上的污垢全蹭在我和国舅爷的身上,才带着一帮子人到隔壁的酒楼去了。” 可恼---郑豪气的一声大叫,血灌瞳仁。高声叫骂道:“贼厮鸟”竟敢如此欺我小世叔,今日不十倍奉还此仇,誓不为人。尔等速速送小世叔就医,我这不用人陪,尔等去吧。”说完话,郑豪提着半坛子酒,冲出人群,就向隔壁的酒楼寻仇而来。 围观的人群中,大部分人不知道郑豪的底细,看这胖小子有此酒量,属实是世所罕见,难逢敌手。但要去找人打架,却是万般不信。随便一个大点的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这胖小子治得“服服帖帖。”但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人在“元夕节”哪天亲眼目睹了郑豪的神勇,更有官宦之人,知道郑豪当晚被御赐“天下无敌,显世二郎”的来历。怀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纷纷随在郑豪身后到隔壁酒楼看热闹了。马小六不放心,留下一个下人跟着自己,随在郑豪身后照应。另吩咐俩个下人去送贾似道就医。 郑豪手里提着半坛子酒,摇摇晃晃的进了隔壁酒楼,一把将过来拦阻的“博士”甩出二丈远,站到大堂中高声叫骂道:”谁是夏衙内,给本爵爷滚出来,你这个“龟公和母狗”日的“贼厮鸟”,今日爵爷不废了你,就罔称为人,与我快快滚了出来。”这番脏话放在哪个时代,也是最污秽不堪的了,也不知道郑豪是从哪里学的?二楼上的夏衙内,刚刚打了国舅,正在得意的吹嘘,忽闻楼下一个清脆的童音骂自己,难听至极,不由狂怒。大骂一声“贼厮鸟”可恶可恼,带了八名手下,就冲下楼来。 郑豪见一名二十左右的锦衣壮汉,带人冲下楼来了,就知道这是正主夏衙内了。当下站稳脚步,指着夏衙内大喝道:”你就是夏衙内吗?”夏衙内看着楼下喊话的郑豪,一眼就认了出来,顿时就吓得亡魂皆冒,体似筛糠。他在当天可见过郑豪的表现,这“天下无敌”可是实打实的不参半点虚假,别说自己这边九个人,就是那蒙古的铁骑都不是对手,废了自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暗叫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到“瘟神”了。” 夏衙内不敢答话,强壮着胆子,用手一摆,命身边的八个豪奴去挡一挡郑豪,自己则反身回二楼,准备跳窗逃跑。郑豪迎向第一个冲过来的豪奴,未等那豪奴抓到自己,一跃而起,兜头一酒坛子就把这豪奴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酒坛的碎片和酒水迸溅了一地,郑豪手里握着仅剩酒坛口沿的一段残片,再一闪身就冲进了人群中,左摇右晃之间,就几息的功夫,剩下的七名豪奴,手捂着四肢关节,血如泉涌的肌腱处,纷纷“鬼哭狼嚎”的惨叫着躺在地上,打滚痛呼。显然这是被郑豪,挑了手筋脚筋,这辈子是残废没救了。 郑豪打倒了这些豪奴,飞身冲上二楼,四下一寻,没有看到夏衙内,伸手一指楼中其他的酒客问道;”那个“贼厮鸟”哪里去了?”二楼中的酒客齐伸手,指向临街的窗户。郑豪几步来到窗前,扒窗向下一望,就看见那夏衙内,一瘸一拐的往一火,巡逻的钱塘县土军奔去。郑豪眼看“到手的鸭子”近在咫尺,岂能让他飞了?纵跳下楼,奔着夏衙内就追了上去。 这时候,楼下的街道已经乱成一团,围观的人群,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热闹了,事是越大越好,岂能放过这酒余茶后的谈资。纷纷让开道路,随在郑豪的身后,向夏衙内的方向追去。 夏衙内正向土军寻求保护,听到后面嘈杂的人群声,回头一看,郑豪正大步追来,吓得“妈呀”一声,拔腿就跑,把郑豪留给钱塘县土军们解决,自己还是回家躲祸吧。这一队钱塘县土军,加上火头共十一人,专职就是负责北瓦子这片的治安。看一三尺小童双目通红,高声叫骂着奔来,再看一眼慌忙逃跑,身材高大的夏衙内,十来人互相看看,兀自摇头不信。 领头的火头,横身拦在道路中央,用手指着急冲而来的郑豪道:”小娃儿莫追了,停下说话。”郑豪哪里管他,冲到近前,只是一拨,那火头,就身不由己的腾空飞到了一边,接着郑豪如一股狂飙刮过,瞬时将这十人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一路扬长而去。 竟敢冲撞殴打禁军?反了、反了、这还得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队正,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重整队伍,一面吹响胸前的竹哨示警,招唤支援。一面带队,尾随郑豪追了下去。跟在后面的马小六,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暗呼不妙,扯过和自己一起来的下人,让他继续跟着郑豪照应,自己撒开腿,就往郑府搬请救兵去了。 一路追到六部街,这里已经是与皇城相邻了,住的全部都是朝中勋贵大员,家家是独门独户。眼看着那夏衙内,七转八拐的,逃进了一座朱漆大门里,想也不想,郑豪拔腿就追到了门前,还没等进门,大门里--忽喇喇--冲出二三十名,各拿棍棒的家丁,向他扑来。 郑豪,豪不畏惧,反而是兴奋异常。舔了舔嘴唇,残忍的一笑,如同在当初在蚩尤庙里的“魔童”再现。横臂迎击,挡断了劈头砸下的木棍,飞身抓住那个家丁的发髻,往下一坐,屈膝顶在那下人的下颌上,--咔嚓一声,那名家丁,颌骨尽碎,翻着白眼就昏了过去。夺下家丁手里的半截木棍,郑豪冲进人群,身如鬼魅,忽东忽西,左冲右突,木棍-一扫、拨、打、挑、刺、下手阴狠无比,中招者,不是关节被废,就是咽喉、下阴、肋腹、受到重击。片刻之间,场中除了郑豪立在原地外,方才气势汹汹冲出来的这群家丁,全部哀痛嚎叫,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 夏府门里的家丁见自家二三十人,如同摆设一样,不堪一击,被郑豪轻轻松松的解决掉,吓得赶紧关上大门,在里面死死顶住。酒劲上涌,凶兴大发的郑豪,仍不罢手,额头上青色火焰纹,竟然变成了赤红色,诡异异常。今天不废了夏衙内,誓不罢休。见夏府大门被紧紧关上,郑豪走到门首,与自己身高相仿,重约三百斤的石制栓马桩前,探手一抓,轻松提了起来,高举过头,登、登、登、几步走到朱漆大门前,狠狠的砸下。随着一阵阵的巨响,大门在巨力冲撞下“瑟瑟发抖”,灰尘漫起,摇摇欲坠。里面夏府的家人眼看支持不住,发了一声喊,顿做了“鸟兽散”。 又是几声巨响,大门再也经不起重击,咣当一声,轰然倒塌。烟尘迷漫中,郑豪好似魔神附体,扔掉手中的石马桩,仰天大笑,状似疯狂。忽听身后马蹄声响起,一声暴喝--大叫道:”住手,小崽子,看某家不撕烂了你。” 花开早:你奈我何 郑豪转身向声音寻去,就见身后一面相狂横,一部腮髯,五十左右年纪的巨汉,身穿大红官袍,气急败坏的跳下马来,疯了一般,向自己扑来。正是当朝殿帅,史弥远的“超级打手”,夏震。 夏震已经气疯了,”这是要抄家呀?自大宋立国到现在,还没有那个官宦之家啊,遭到这种“待遇”呢,何况是堂堂殿帅,从二品大员的府邸。侵门踏户可是重罪,这混账小儿是活腻了,也顾不得这个小童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武力值了”,先暴打一顿再说。” 冲到郑豪面前的夏震举手就打,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一掌拍空。再接着就觉得自己后腰一紧,双脚离地,然后就飞了起来,“啪叽”一声,重重的又摔回刚才下马之地。这一跤夏震被摔的头昏眼花,四肢欲散,直到这时才想起来郑豪的本事,那可是“力拽狂牛”,天下无敌的“显世二郎”啊!夏震被随从从地上搀扶起来,心里琢磨着,自己家什么时候得罪上他了?不对,就是得罪他了,也不用打上门来抄家啊!这往后我在朝中还怎么见人呢?既然我挡不住,那就先到“官家”哪里告御状,让“官家”出面,治他郑家一个重罪。想到这里,夏震吩咐,正急匆匆赶来抓捕郑豪的三队钱塘县土军,立即进府抓捕。然后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去大内告御状了。 来的这三队钱塘县土军,这时候已经知道要抓的是谁了,看着躺倒一地的夏家家丁,再联想到郑豪,此前种种异于常人的神勇表现。又掂量了一下夏家和郑家的份量和地位,暗自摇头,这两家是“神仙打架”那个也得罪不起,衡量利弊得失,觉得还是夏家的势力占了上风,但即便是这样,郑家也不能得罪了,撇开别的不说,就郑豪的武勇,谁能治得住?还不能下死手。说是要拿人还不如说是进去保护夏家人的安全,至于郑豪,还是等上面发话再说吧。 郑豪这时已经闯进府里,从前庭一直后园,整整三进大宅是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那夏衙内,反倒是把个夏府搅得是“天翻地覆,鸡飞狗跳”,吓的夏家女眷个个是“花容失色,惊声尖叫,”打得夏府男人是“抱头鼠窜,狼奔豕突,”如同家里刚过了土匪流民。 郑豪是越来越疯狂,感到胸内闷热,如火炙烤,四肢百脉,鼓胀欲裂,随时要爆炸般相仿。海潮般的劲气,无处发泄,想要冲破皮肤,透体而出。此刻的郑豪,站在夏府后宅,双眼血红,黑发披肩,随风乱舞,如魔神降世,大吼道:”夏家的“贼厮鸟”,与我滚了出来,再不出来,我就一把大火,把你夏家夷为白地,滚出来。”叫了几声,见无人搭理,郑豪气的仰天长啸,无处发泄,瞥眼看身旁有一座丈高的凉亭,遂奔了过去,咔--咔几下,扫腿如鞭,碗口粗的三根立柱顿时断裂,凉亭在失去支撑下,轰然倒塌,烟尘大作。 还样还不解气,今天不找到夏衙内,郑豪这心里的火就发泄不出,--蹭--蹭-几下,攀上园中有三层高的《修武阁》楼顶上,举目四眺,搜寻夏衙内的踪迹。 刚进夏府的三队钱塘县土军,看着楼顶上“魔神”似的郑豪,再看看被吓的到处乱蹿的夏家人,一地的狼藉,断折的栏柱,倒塌的建筑,暗自咂舌--”这夏衙内也是的,惹谁不好,怎么惹上这位爷了?瞧这架势,这位爷,还真能放把火把这烧了。现在也只好先把夏家人转出府外,先保住人命再说罢。” 钱塘县土军们,不敢怠慢。一边防着郑豪,一面加紧组织夏家人从府里快速撤出来。领头的钱塘县:巡检相县尉,装着胆子向站在楼顶的郑豪,大声喊叫道:”威远伯,请先息怒,下来说话吧,有什么事都好商量,莫要私下武力解决呀。这上有管家,下有各衙门,您和夏衙内之间有什么嫌隙,到衙门里说,总比这打打杀杀,侵门踏户来的好呀,还是请您先下来吧。” 郑豪向下一指巡检相县尉道:”你官微职浅,上支下派,听命行事,本爵爷不为难你,你让夏家把人交出来,我就随你一起回衙门打官司如何?如若今天不叫人,本爵爷今天必然让夏家那“贼厮鸟,”后悔生出来,你信与不信?” 还未等这巡检相县尉回话,身后响起整齐的步伐声,两火全副武装,盔明甲亮的禁军,从后冲了出来。手里拉满弦的箭弩闪着寒光,纷纷瞄准指向楼顶上的郑豪,随时等待命令,乱箭齐发,射杀郑豪。 五六名刚刚下朝,住在夏家左邻右舍的邻居,个个身着朱紫官袍,佩金、银鱼袋,过来看热闹劝架的朝廷大员,将站在前面喊话的钱塘县巡检相县尉,推到一边,呼喇喇冲到前面,向楼顶上的郑豪乱糟糟的喊了起来,有的劝、有的威胁,目的只有一个,千万别放火,赶快下来,离开夏府。最中间一位一直未发话,年纪六十余岁的官员,用手止住其他人的杂音,指着郑豪道:”威远伯,本人是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相当于国防部长助理,从二品),薛极薛会之(四木之首)。尔,侍勇逞凶,暴烈不堪,残忍之极。不顾律法森森,藐视法纪,侵门踏户,殴打朝廷命官,欺辱同僚,形如悍匪无异。现在速速下来,随我到大理寺投案,乖乖认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说罢用手一指两侧的禁军道:”威远伯你来看,你当这些军士是吃素的吗?莫要因自视甚高,而伤及了自己的性命,赶快与我下来伏法。” 郑豪冷然一笑道:”夏枢相,这轮不到你来跟我这装威风,这是你枢密院该管的事吗?虽然你掌管天下兵马,位极人臣,就可以随便调兵吗?难道你要谋反不成?还是根本不把当今的官家放在眼里?我不下去,你奈我何?”这--这--这,几句话问的薛极,面红耳赤,倒吸凉气,暗呼”这小子厉害呀,当着大众之前,避重就轻,先给我扣了一顶“谋反”的大帽子,着实可恶,现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厉害,今日不除,日后必是大患,罢了,今天先除掉这个祸患再说,想那官家刚刚继位,身边无任何势力依靠,就是追责下来,有史相挡着,又能把我怎样?只不过明目张胆的动手是不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得找个理由才行,看来只好让夏殿帅牺牲他那个“宝贝”儿子了。” 想到这里,薛极阴测测一笑道:”威远伯,虽然年幼,心思却是缜密厉害啊,本官当然不能私自用兵,知法犯法。方才也是一时急了,怕你伤者人命,才出此下策。现在就依着你,把夏家衙内请到大理寺与你对质,可好?那么威远伯,现在咱们去大理寺打官司吧。” 郑豪道了一声好,飞身从五丈高的楼顶纵身跳下,站在众人面前。单单就是这一手,就震的众人心里又是一颤,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换别人早成肉饼了,看看眼前的郑豪却浑然无事,“显世二郎”果真名不虚传啊!见郑豪已经下来了,薛极心下稍安了些,用手一领,道了声:”威远伯,请吧。” 郑豪摇了摇头道:”夏枢相,打官司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另一个事主,是不是也得出来啊?否则我一个人定是不会随你去大理寺的。” 薛极道:”也好,威远伯如此说,也是合理。来呀--把夏家四衙内请到这来,与威远伯一同到大理寺当堂对质。”得到薛极的的命令,有下属专门找到夏家人,打听夏家四衙内的下落。夏家的女眷都吓得发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夏家四位衙内中,大衙内夏云松在外府为官。三衙内夏云槐任职步军司,驻扎在城外大营。只有二衙内夏云柏因自小体弱多病,未踏足政途,只是靠夏震的荫恩,在户部挂了个虚职,在家打理府内外一切生计,算是个读书人。这三位衙内资质平平,性格也是没有自己父亲夏震那样的飞扬跋扈,脾气暴烈,倒也温和本分。只有最小的四衙内夏云柳,自幼娇生惯养,顽劣不堪。文不成、武不就的,成天的招朋唤友、招摇过市,仗着父亲的权势,到处惹是生非,欺男霸女,为祸一方。夏震却是极其喜爱这个幼子,有时见这个儿子确实闹得太过分了,才说几句,可这四衙内,当面答应好好的,可一转头就依然我行我素,把夏震的话当耳边风了,几次之后,夏震说的烦了,就索性放任不管了,没想到“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今天终于碰到郑豪这个“煞星了”打上门来了。 二衙内夏云柏,见场面已经被薛极稳住,已经没什么危险了,这才战战兢兢的上前给薛极和一众大员施礼道谢。薛极好言安慰了几句,让下属随着夏云柏到四衙内夏云柳的藏身之处,把慌得面无人色的夏云柳带到众人面前相见。夏云柳眼光闪躲,不敢看郑豪一眼,畏畏缩缩的给薛极见过礼,就立马躲到薛极身后,害怕郑豪突起发难,伤了自己。 薛极见人都齐了,这才命禁军们收了武器,押着郑豪、夏云柳、二人前往大理寺打官司去了。守在夏府门口的马小六见郑豪他们一众人等都出来了,紧忙跟在这群人的身后,一路尾随到大理寺,一直看这群人全部进了大理寺,这才转身撒腿如飞,回去报信。 再说夏震,快马到了大内丽正门前,也不用候旨等候接见,便弃了马,风风火火的赶往勤政殿,找官家告御状。守在各宫门前的禁军都是他的部下,自然不敢拦阻,见官长这么火急,定然是有大事发生,纷纷放行,任夏震一路无阻的来到勤政殿前。夏震稍稍缓了缓气,整理了一下官仪,这才迈上台阶,走到勤政殿门前,请过在殿外当值的一名小直殿,”说有万分紧急的要事,要禀奏管家,现在官家在不在殿内?” 小直殿见是夏震,自然不敢怠慢,先让夏震在门外稍候,转身进了殿内,给站在管家身后伺候的“知内侍省都知”,钱都知使了个眼色,暗示有事要禀告。钱都知偷瞄了一眼,正搂着一名哭泣的女子,好言安慰的官家,趁官家没注意,遂---轻手轻脚走到小直殿身边,低声问道;”何事?”小直殿也是低声回道;”回禀都知大人,门外殿帅夏震侯旨求见管家,看夏殿帅一脸焦急的样子,想必是有大事发生。”钱都知哼了一声,可不是有大事吗!这下夏殿帅的事是小不了了。” 这二人说话声音虽小,可官家年轻,耳尖。听殿外夏震在等候传见,吩咐速传夏震进殿见驾。官家又用手拍了拍怀中女子的肩头,软语温声道:”你先莫哭,我心中已有考量,你且先回避一下,等我问清事情原委,定会给你个公道。”怀中女子依言,抽抽啼啼的从官家怀中抽身离开,闪身躲到殿后,暗中听官家如何为自己做主。 夏震听宣进殿,见官家坐在书案后,正在饮茶,赶紧向前几步跪倒,慌急的道:”官家救命啊!您可得为微臣做主啊!再晚一晚,小儿的命可要不保了。” 花开早:朕深爱之 新登基的大宋皇帝赵昀,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协助自己登上帝位的重臣,也是史弥远打手的, 殿帅夏震,心里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想想自己的堂兄先太子:赵竑,当时被夏震恶狠狠的按着头,往地下跪拜时的情景,现在偶尔想起,还是从心里感到彻骨的寒意。但是现在自己身边什么实力靠山都没有,唯有做个傀儡先保住眼前的这些再说。如果现在锋芒露的太早,惹怒了史弥远一伙,那下场不知道比堂兄要好到哪里去?说不定会更惨。” 想到这里,赵昀温声的对夏震道:”夏卿家免礼,快快平身,何事这般慌张?与朕慢慢道来,说个仔细,卿家请讲。” 夏震听官家这么说,”赶忙把郑豪怎么殴打自己,怎么砸倒府门,怎么要废自己四儿子的经过,都添油加醋的向官家学了一遍,最后痛哭流涕的再次跪倒,以额触地,请官家为自己做主,严惩郑豪,不然自己就没有脸面站在朝堂之上了”。 赵昀听我夏震的述说,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烦心不已。一边是自己的小舅子被打,一边是重臣被殴,府上被闯,而这肇事的人偏偏又是自己有心拉拢,引以为心腹的郑家大少,威远伯郑豪。且不说处置不处置郑豪,单就郑家这大半年来给予自己的资助,和郑家背后巨大的财富,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大宋朝廷来讲,自己也不好下手怪责啊!,这真是头痛难办之极呀。”仔细想了想,赵昀命钱知事到翰林院制诏,着大理寺火速派人到夏府将郑豪和夏衙内收押,明日命刑部、吏部、各出一人,到大理寺会审,审完后,把结果呈递进大内御览,做最后判定。” 钱知事遵圣命,赶快去办理诏敕。夏震看着消失在殿门外钱知事的身影,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拿郑豪是天经地义,怎么还要拿自己的儿子呢?这是什么道理?迟疑的开口问道:”官家,这拿郑豪微臣没有异议,怎么还要拿“犬子”呢?微臣是实在不明啊?” 赵昀微微叹了口气道:”夏卿家,你告威远伯一事不假,这威远伯恃勇逞凶,也不能假,可是他们二人从没见过面,往日无有冤仇,怎么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卿家就没问问你家令郎原由吗?好了,圣旨已发,朕有些累了,卿家先退下吧,待明日就会知道对错了。”说完再不看夏震一眼,端起御案上的茶杯,低头继续吃起茶来。 看着官家这“端茶送客”的架势,夏震心里一阵鄙视,端什么架子,没有吾等相助,你现在还是个闲散王爷,屁都不是。待那日不识抬举,将吾等惹烦了,迟早也把你从御座上拉了下来。心里这么想,可嘴上、面上、却还得恭恭敬敬的给赵昀行礼,拜别出殿,匆匆出了大内,上马回府找自己的儿子,四衙内夏云柳查问去了。” 赵昀见夏震已走,匆匆离座来到殿后,将那名哭的“梨花带雨”,哀怨凄惨,楚楚可怜的绝色美女,抱在怀里,连声安慰道;”卿家莫哭、莫哭,我与内弟相熟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秉性,虽然是顽皮了一些,但心地却是良善的,自然不会主动惹事生非。那威远伯天赋神力,一门忠良,与卿家两代世交,见内弟被辱,愤然出手,替长辈找回公道,也是分内之事。就是出手有些重,事闹得大了些,好在没有出了人命,一切都可控制。卿家请放心,这事我自会处理得当,不会让内弟和郑豪受委屈的。” 怀中的美人,自然就是当初的沂王侧妃,现在的大宋皇妃;贾氏,贾似道的亲姐姐。今日贾妃正好回贾府探望母亲、兄弟。在得知弟弟被打之后,再看到满脸是血的弟弟被抬了回府,心里顿时是又痛又恨。”痛的当然是弟弟的伤势,恨的是--欺我贾府现在是孤儿寡母,无权无势,就这么好欺辱吗?我今天就要找官家给我评评理,今天夏衙内是欺辱我贾府,还是浑然不把我夫君,新登基的大宋天子放在眼里?看看自己的兄弟伤势不是太严重,性命无碍,才稍稍放了些心。又听到郑豪为贾似道出气,孤身前往夏府寻仇,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怕自己这个喜爱的世侄吃亏,匆匆拜别了母亲,急忙赶回宫里向官家告状,诉委屈。” 贾妃得到官家的保证,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肚里,破涕为笑。“啵”的亲了一口赵昀,算是谢了恩。又拜别赵昀,急急的回贾府看望弟弟的伤势去了。赵昀依依不舍的目送贾妃离开,重新回到前殿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传过当值的黄门。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巧,外层涂着紫金色的青泥蛐蛐罐。赵昀打开罐子,把摸赏玩了一番,最后有些不舍的盖上蛐蛐罐,放到御案之上,命黄门将蛐蛐罐送到史弥远府上。并叮嘱黄门道:”到了相府,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将这罐子亲自交到史相手中即可,史相要是问起,朕还有何“口谕”,你只肖说--朕深爱之,这四字,明白了吗?”黄门赶忙应承下来,把蛐蛐罐揣在怀里,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前往史弥远府中送罐。 再说钱知事赶到翰林院,找到当值的中书舍人,将官家口谕宣了一遍,当值的中书舍人觉得事大,没有“封还词头”的理由,当下不敢怠慢,根据官家的圣意,快速制词诏书,书行签名完毕--命人递交到中书省,由史弥远签章副署。钱知事见诏书被送走,这才回勤政殿向赵昀复命。 与此同时的大理寺,却是热闹非凡。郑家、夏家、贾家的人全到了,加上看热闹的百姓,大理寺门里门外,被堵得严严实实。大理寺正卿赵鲲,正坐在大堂上,愁眉紧锁的看着一堂中的嫌犯和家属,头痛不已。虽然自己也是皇室族人,但眼前众人,不是手握大权的朝中大员,就是富可敌国的当今勋贵,那个也轻易得罪不起。从嫌犯到堂,直到现在自己连话都没问上几句话,就看着夏震和郑远山两人在哪吵嘴呢。倒是那亲自押解嫌犯到堂的薛副枢相,把嫌犯交给自己,就撒手不管了,留下一堆麻烦给自己,他“老人家”却悄然抽身而退了。 大堂上夏震和郑远山二人之间是吵得不可开交。先是郑远山闻讯郑豪闯了大祸,吓得心惊胆战,瞒着夫人和二老高堂,心急火燎的赶去夏府制止郑豪继续闯祸。走到半路就遇到郑豪和夏衙内被押着去往大理寺途中,赶紧跟上队众之后,一同到大理寺去旁听,观堂审。到了大理寺,薛极命门前差役,”进去通报给大理寺正卿赵鲲,有大案子,赶快出来升堂断案。” 赵鲲得到通报,说是薛副枢相亲自押着嫌犯来堂审,知道事情不能小了,连忙换上官服,击鼓升堂。待到了堂上一看,赵大人当时就傻了眼,满堂的文武大员,朝中勋贵,这是要闹那一出啊?及待薛极把案情经过与赵鲲说个大概后,才逐渐了解个大致明白。暗叫道:”这个案子太难办了,一个处置不好,备不住就要丢官罢职了。” 送走了薛极,给郑远山看过座,再一旁旁听。赵鲲升堂断案,刚例行公事的走完程序,问过郑豪和夏衙内的姓名,这夏震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也要旁听审案。没有办法,这主也是得罪不起,连忙吩咐人给夏震也看过座,稳了稳局面之后,赵鲲才又继续审案。令原告夏衙内先叙述经过----这夏衙内离得郑豪远远的,生怕郑豪在堂上再突然对出手,废了自己,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跋扈。 夏衙内战战兢兢,”避重就轻的把在北瓦子酒楼中发生的经过描述了一番,只是把自己如何羞辱殴打贾似道主仆一事轻轻带过,只说是在街上与贾似道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拌了几句嘴,然后被旁人劝开,自己见贾似道年纪小,也没怎么在意,就进酒楼用餐去了,谁想那贾似道年纪虽然小,可心肠却是狠毒,自己自残,跑回去告刁状,这才发生了郑豪一路追杀自己到家,破府而入,下死手伤人,不但废了十几名家丁,还毁屋拆房,实在是穷凶极恶,欺负人到家了。” 一旁旁听的夏震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对赵坤告状道;”这威远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不仅侵门踏户,打伤打残家丁下人,而却还目无朝廷法纪,把自己堂堂的殿帅也给打了,绝对不能轻饶,一定要严惩不贷,还夏家一个公道。” 赵鲲能做到大理寺正卿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一般的酒囊饭袋。一听到这事还牵扯到了贾家,就知道这事,不似夏衙内讲的这般容易,其中必是掺了不少水份。”转过头来问询郑豪,这夏衙内说的可是实情,如有出入,郑豪可以当堂辩解对质。” 郑豪看了看夏家父子,轻蔑的一撇嘴,对赵琨言道:”赵大人,这对贼父子,后半段说的没错,可前半段却是出入极大,如此不老实,实在是欠打,着实的可恶。那夏震一听就火冒三丈,蹭的跳了起来,手指着郑远山道;”泰宁候,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还有没有一个勋贵人家的教养,难道你府中上上下下都是这般蛮横无礼的粗野之人?竟然如此不堪。真真是有辱你郑家的门风。” 郑远山也不是当初那个低调做人做事的一名商贾了。现在贵为侯爷,与现在的官家,当初在潜邸之时就走得极近,加之贾妃又受尽恩宠,满门荣耀,如今有了官家和贾妃这两座大后台,哪能受得了夏震如此的无礼指责。只是斜了夏震一眼道:”夏殿帅请自重,注意身份。小儿之间的事,莫要扯上什么家教不家教的,我郑家如果家教不堪,小儿也不能四岁封伯,御赐;天下第一了。试问夏殿帅的家教能教出来吗?” 夏震被郑远山这几句话噎的上不来气,脸色铁青。想了半天才道:”哼,捡了个便宜儿子,这跟你家教有什么关系?看今天威远伯的作为,如“魔怪”有什么不同,谁知道您郑侯爷捡来的是魔是人?给自己贴什么金。” 郑远山可沉不住气了,他是最忌讳有人拿郑豪这段说事,当下拍座而起,大声喝道;”夏殿帅,你真是大胆,小儿爵位称号,乃是先帝御赐,难道你是说先帝不明,把一个“魔怪”当成人来封赏吗?你打的什么心思,莫非仗着自己手里有兵,不但质疑先帝,还要欺辱当今官家吗?这贾府的小官人是当朝国舅,就可以任你家衙内侮辱殴打吗?你把官家放在眼里了吗?莫非这一切都是你暗中纵容的吗?” 夏震气的大叫,”你--你--你,血口喷人,郑侯爷,这事今天你可要说个明白,你要栽赃陷害朝廷大员吗?今天如果说不清楚,咱们就到官家哪里去打官司。”好啊!咱们这就走,让官家来评理。”郑远山也是不甘示弱的回道。 赵鲲都愁死了,这可怎么整,谁也不敢惹啊!自己连插嘴劝架的机会都没有,遑论再继续审案,整个大理寺正堂,如同上演一出闹剧。正在犯愁之时,救兵到了---堂外一声尖声高喝道;”大理寺正卿:赵琨接旨意:”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