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死亡征歌》 今天请假 像往常一般,今天依然是要请个假。 最后感谢大佬的阅读! 1浪子有回头 “你看看你这月考成绩,你丢不丢人?” “你看看班上王小红,人家咋考得那么好?” “你这孩子挺聪明的,咋就不把精力放学习上呢?” “你昨晚是不是又出去上网了?” …… 县高中一办公室里,一个女人正大声训斥着陈凡。陈凡低着头,时而小声说着:“我错了!” 没错,这女人正是陈凡的高三班主任,曾琪。 曾琪在校中可是有着赫赫威名。威名一大,也就成了骂名。特别是在学生之间,甚至已达到了“闻名色变”的地步。 其实陈凡也明白,无论外面传得怎样,曾琪的确是一位非常负责的老师。陈凡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一直都是她。但无论陈凡的成绩如何差,曾琪却不曾放弃“挽救”。 只是可惜,陈凡一直不“开窍”。 曾琪的喉咙喊得都有些哑了,见陈凡一直唯诺称是,却也明白大都无用。最后也不得调低了声音。 “下个月的生活费,你爸打过来了吗?” “打过来了。” “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你现在……唉!你就算不想着你家里,你总要为你的未来考虑!” “嗯!” “还有一个月。你现在把精力放学习上,还总有些机会的。” “嗯!” 曾琪最后无奈道:“回去吧!” “嗯!”陈凡发现终于可以走了,又告别,“老师,再见!” 陈凡走进教室,并没有立刻回自己位置,而是走到一个女生身边。她便是曾琪对陈凡提及的“别人家的孩子”,王小红。王小红是班上的学***,而且历次考试成绩优异。此外还有一点,王小红是曾琪老师的女儿。 “小红,你妈又骂我了,还说到你了。”陈凡笑嘻嘻地说。 此时王小红伏在桌案上,看样子正认真复习呢,听闻此话也是翻了个白眼:“别和我说话。你大学都考不上!等你考上再和我说话。” 别说咱这成绩考不上,就算考上了,到时又去哪里找你?陈凡心里有些发苦,却也悻悻地回了自己座位。 是夜,待查寝的人离开,陈凡立刻披上黑色外袍,接着奔出寝室,又从二楼厕所窗口跳下,就地一滚,再跑到院墙一处,用力一攀,一跃,最后再一跳,便出了校园。整个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陈凡虽是出了学校,心底却有些惶惶。因为刚刚陈凡还在空中的时候,对上了校园里的一双眼睛。眼睛的主人正是班主任曾琪。陈凡也是纳闷,大晚上的,不知这老太婆为啥不睡觉,非要往男生宿舍这边跑。这下好了,被发现了,看来明天又是一场全校通报批评。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陈凡也只寄希望于天色太黑,对方没认出自己来。何况就算认出来又怎样?大不了就是一通批评。这样想着,陈凡便向着城中跑去。 陈凡的高中是县里唯一一所高中,也不知谁选的址,非要建在郊区。若不是一些特殊日子,打车都没得打。还好最近的网吧也不算远,跑个几分钟就到了。 待陈凡站在吧台前,闻着那熟悉而又刺鼻的气味,看着里面烟云弥漫,思绪却不知飞往了哪里。最后终于被管理员唤醒。陈凡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这样。 陈凡心里有根刺,刺得很深。这与陈凡的经历有关。 陈母去世得很早。那时陈凡刚出生,根本记不得什么,直到大了些,才感觉自己与别人不同:别人都有父母,自己怎么只有父亲?而周围的同龄人也常以此嘲笑陈凡。对顽童而言,这般“捉弄”一番,大抵只是一个玩笑,可又怎知对被“捉弄”者的伤害? 陈凡当时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虽说看起来也是无忧无虑,其实一根刺便已扎下。待到又年长些,已明些事理,这根刺早已深种。不成熟的人在遭遇不幸时,容易将原因归咎于身边至亲。陈凡也将母亲的死因归咎于父亲,或许本就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幼稚。 陈凡回到街上,想起自己的过往,心中难免有些惆怅。又不想回学校,陈凡决定向城内走走。 陈凡走到一座桥上,大概也是因为在想事情,没有发现伏在栏杆上的人,竟是一头撞了上去。 咦?这么软!是个女人?考虑到这点,陈凡也有些脸红,慌张朝对方看去,却哪见有什么人?别说眼前女人,附近人影都不见。 难道是我精神错乱了?陈凡挠了挠头。难道,是撞鬼了? 饶陈凡是无神论者,也感到脊背发凉。陈凡决定马上回网吧,那儿人多,鬼怪总不能逞威吧。 陈凡就算速度再快,可也要先下桥。可刚跑到桥边上,便被人拦了去路。 拦人者是一男子,身着青色宽袖长袍,脸上生长胡髯,头上还挽了个髻。现下正一手拿着把折扇,站在那儿给自己扇风。 陈凡在慌忙之间,并未发现对方是突然出现,也没注意对方穿着。 陈凡见前路有人,本以为对方只是无意,便绕往一旁,然而这人也挪到那边。陈凡已知此人故意,于是飞起一脚上去。 什么?我这有着十八年功力的一脚,竟然被这人,徒手接住了!而且看样子,毫不费力!陈凡可万万想不到这个情境。 “你谁啊?”敌方太强,不得不怂。可气势也不能太弱。 “你摊上大事了。老夫天机子,是来救你的。”这自称“天机子”的人也没生气,语重心长地说完,才将手中的脚轻轻放下。 陈凡这时才注意到,对方装束很是奇怪。更奇怪的是,这“天机子”自称“老夫”,脸上胡须也长,可面上表皮紧致,而且白净得狠。 此情此景更显诡异。陈凡只想赶紧逃离,哪管对面骗财骗色。 “你做啥?”陈凡问道。 “天机子”竟是闭目不语。又玩弄了会儿折扇,这才睁开眼睛,不急不缓道,“你近来是否感到胸臆不顺,而且怪事连连?” 看这人做派,莫非是个道士,而且真有本事?陈凡心定了些,点头应是。 “这就对了!”“天机子”忽又厉声道,“你这命数大害,阴阳相逆、乾坤生易!你必将遭逢大劫啊!” 什么玩意儿?前面说的陈凡不懂,最后一句可听懂了。陈凡也深以为是:一个月后高考,之后自己该何去从,不就是个劫难嘛! 此外,对面也是语气吓人,陈凡立刻被唬住了:“您看,这有救吗?怎么办?” “莫慌!” “天机子”抚慰了下陈凡,慢慢从袖中取出一物。陈凡定睛一看,是一块五颜六色的石头,好看得紧,目光立刻被吸了过去。 “此玉是天地造化而成,有辟邪养身之功。”“天机子”交代一声,便将彩玉交予陈凡。 陈凡小心接过,只感入手温润,更是爱不释手。甚至目光也未移转。可盯得久了,陈凡却感觉,这块彩玉似是“活”了过来,已经不再是原本的玉石,而是可以变幻任何形态,甚而可以变化任何事物。 见陈凡晌久未动,“天机子”也些许焦急,又道:“赠予物什讲究缘法。你可用世俗之物交换,圆了此中缘法。” 陈凡被话语惊醒,眨了眨眼,再看眼前彩玉,还是原本模样。似刚刚一切都是幻象。而后又定了定心,这才明白,这家伙是图穷匕见,向自己要钱来了。 陈凡想不到更好办法,竟直接掏出张百元大钞。这已是陈凡现下携带的全部现金,原本打算充网费破开。这拿出来,也只希冀对方留些。 可“天机子”哪管这个!见到钱后,也不等陈凡下文,***了过去。陈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见手中钞票不见;再看对面,才发现已是到了“天机子”手中。 陈凡感觉胸中发闷,见财直取,这行为与强盗何异?只是还没等陈凡拒绝、索要甚而祈求的时候,“天机子”已是堵住了所有后路。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这番交换也是缘法释然。老夫忍痛割爱,你已是占足机缘。何况这块玉石,乃天地奇珍,若是他人,千金不换。” “天机子”说时,就让开身体,教陈凡离去。 陈凡听闻,也是感觉有理。顺着“天机子”让出的道路,忐忑不安地离开。 可是陈凡身上已无钱财,网吧不用去了,打车也不用想,甚而因为钱财被取,下个月的生活也拮据许多。陈凡只得乖乖回返学校。 见陈凡离去,“天机子”正笑着将钱财收起,可接着面色大变,直朝一处空气怒吼:“哪来的女人?竟盗我界门,坏我道途!” 这处空气开始凝实,很快化作人行。是一年轻女子,装束与常人无二,看起来也有些普通,只是语言却不知来自哪国,凡生人听闻,又偏偏能明白含义。 “依你心境,怪不得百年来尚未证道。” “天机子”也是一惊,很快便平复下来,向女子揖手而拜,也用这种语言道:“原来是同道。听闻此语,我才被点醒关窍,理应拜谢同道。只是不知你夺我界门,又转交那名男子,是何道理?” …… 陈凡可不知身后争执,现下正到学校围墙脚下。只要翻过去,再找个地方一蹲,只等教室门一开,再进去后,别人自是发现不了什么。 可陈凡刚翻到墙上,却没有立即跃下。 墙里站了个人,赫然正是陈凡的班主任,曾琪。 四目相对,陈凡有些发愣。曾琪先开口了,只是语气不同平时,柔和了许多。 “这么早便回来了?” 陈凡未明就里,偏偏不知怎么开口。 曾琪又催促道:“想在上面呆一辈子?还不快下来!” 陈凡乖乖跳下了墙。感觉眼前班主任似突然变了个人,变得像个女人了。 “走吧!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先去办公室休息会儿吧!” “老师,您……” 陈凡想问老师:您是刚刚在等我吗? 可是陈凡开不了口,只怕说出后,自己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2天狼啸月,母狼哺乳 陈凡感觉自己在做梦。 很多人晚上睡觉时容易做梦,而且可能会做很多梦,只是有的梦很快遗忘,有的梦在清醒后依然记得。 那么在做梦时,人会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吗? 陈凡这时便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而梦中感受又犹如真实。 陈凡觉得有些冷,便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不着寸缕,同时身体不断缩小,渐渐眼睛也开始睁不开。忽逢此变,陈凡不由惊叫出声,竟听闻一声婴儿啼哭,反应良久才发现,是自己的声音。 陈凡感觉自己平躺着,身下湿湿的,也凉凉的。努力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夜幕,上面悬着一轮皎洁的圆月,还点缀着零稀的星光。侧头看去,在月光映照下,依稀见到近处斑驳生长着的青草,目光尽头还立着数座山丘。微风拂来,忽有一阵膳腥味被送入鼻腔,陈凡胃里一阵作呕,而后便见不远处堆着些骨头和碎肉,上方还飞着密密麻麻的黑虫。 陈凡猜测这是羊尸骨,自己应是躺在草地上。陈凡又猜想周围是不是有狼,刚念及此处,果然听闻一阵狼嚎。 陈凡被惊得想跑,却睁大眼睛在地上扑棱身体,仅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不久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睡去前还在感叹,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梦啊。 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似是由远及近,陈凡也是渐渐苏醒,迷迷糊糊中还在感叹刚刚的梦真是奇怪,又猜想这是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婴儿?可睁眼一敲,陈凡吓得当场晕厥。 陈凡见一圈狼的头颅绕自己围成一圈,狼头中间露出了黑色的夜空。狼眼直冒绿光,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再瞧见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堆干草里,却还是婴儿模样。陈凡又透过狼身之间的缝隙,却瞧见不远处还有好多狼,它们大都围成了圈,许多圈里还有婴儿啼声传来。 哪来这么多婴儿?这些狼又是做啥?陈凡开始猜想起来,可思想却是越跑越远了。先是想到曾看到的狼孩的故事,猜想自己莫非是被狼当作娃了?而后又想到,自己不太像是在做梦,难道是挂了,然后投胎转世了?又忽然想起,自己是在学校办公室休息着,莫非是穿越了?但又穿越到了哪朝哪代?抑或是异世界?……陈凡胡思乱想中,大脑逐渐疲劳,结果在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再醒时,陈凡感觉自己有些饥饿,看一下天色,却还是夜晚。就着月光,陈凡看到左右都是婴儿,他们与自己并排躺着,头部统一朝着一侧,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在哭啼不止,有的还四肢乱动,只是不知被什么束缚着手脚,当然也有的也如陈凡这般四处乱瞅。陈凡本想数一数人数,却发现左右婴儿都看不清尽头。一排婴儿两边都有数不清的狼,它们安静地趴伏在地面,狼头也伏在地面上,却整齐地朝着婴儿方向。若不是它们绿油油的眼睛都圆睁着,人若见了恐怕还以为它们在睡觉。 忽然听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陈凡正看到自己头前一侧的狼群集体挪动,快速而整齐,很快便在中间出现了一条宽敞的路,路的这头对着一名婴儿,路的另一头却冒出一只白色狼头。而后陈凡便看到,白色狼头缓缓朝着这头逼近,目光睥睨四方,仿若狼群的主宰。不知多久,白色狼头的主人终于在陈凡眼中显现全身,赫然是一匹非常漂亮的小白狼。 小白狼的全身毛发雪白,从大小看应该还是幼狼。此时正向前快速踱步,脖子也直直上伸,看姿势有些滑稽。但陈凡根本笑不出。小白狼直至走到路的这头,才顿足而立,又向两侧婴儿们扫视一遍,忽然仰天长嚎。 声音尖锐而响亮,似是直透心脾,这嚎声很难与声音的主人联系在一起。陈凡只觉脑袋被震得发蒙,也见到那些睡着的婴儿们纷纷醒来,原本在哭的婴儿止住啼哭。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嚎叫终于止歇了。陈凡感觉天地都安静下来了,身下的干草似乎也开始传出芬芳。 天地之间如此安静,甚至陈凡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似乎听到了地上的青草在轻声**。 这时小白狼忽然低吼,声音威严而肃穆。而陈凡感到怪异的是,竟听明白了这吼声中的含义。 “有一半成功了。符合条件的母氏上前领养。” 这时的陈凡是感到新奇而迷惑的,自己怎么听懂了狼语呢?难道自己拥有了超能力? 小白狼语毕,狼群里零星地有狼匍匐而出,同时还把头颅深深埋在身下,经过狼间缝隙,向婴儿们缓缓移动。 过了一会儿,陈凡便发现头顶浮现一只狼头。绿油油的眼睛把陈凡盯了半晌,狼口忽然开阖,有声音传出,是在自言自语,陈凡却分明听清了其中意思:“这只人婴太小,可能养不活啊!” 陈凡理解后,开始脑海是一片空白,但很快便猜到,自己这是要被放弃的节奏啊。虽然不知道后果会怎样,但料想是不太好。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被这货接受。 打定主意,陈凡先是睁大双眼,摆动四肢,又咧开嘴角,从无牙的嘴里努力发出咿咿呀呀的欢喜声。这匹狼见状,竟轻语道:“真可爱!妈妈会努力让你活下去的。” 陈凡听完,内心一阵恶寒,我作为一名人类,怎么能让你这畜生作母亲呢?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和它计较这点了。 正琢磨中,就见狼嘴张开,尖锐的牙齿闪着寒光,吓得陈凡闭紧双眼。而后陈凡便感到身体被叼起,同时有一股腥臭味传来。 陈凡并没去仔细感受这个中滋味,而是在战战兢兢中过了许久,除了感觉在移动外,依然没发觉狼嘴有多余动作,才放下心来慢慢睁开眼睛。这时陈凡果真发现,自己正被狼叼着赶路。但狼的动作有些怪异,不但身体贴紧地面,下巴也垂得很低。陈凡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部分会时不时地与大地亲密接触。陈凡向四周望去,也看到还有很多这样的狼,以及与自己情形类似的婴儿。 狼叼着陈凡,逐渐爬行出了狼群,爬着爬着,又爬进了山区,而后终于抬起四足,开始跑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山间七扭八拐。也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洞,狼便快速钻了进去。 洞口很小,陈凡甚至感觉自己差点被夹住。洞里面却很宽敞,呈不规则的半纺锤形,有约一米高,三米多长,两米多宽。壁上还偶然可见疑似狼爪留下的痕迹。洞的地基比外面稍高,上面还铺满了干草,看起来很是整洁,更奇葩的是,还能闻到清香。 陈凡料想自己这是进了狼住的窝,正感叹这狼真够讲究中,便感到自己落在干草上,而后全身被狼舌一顿舔弄,好是别扭。过了一会儿,又见狼捣腾开狼身,把腹部坦露自己面前。 陈凡心想,自己这是真的被狼当狼崽养了,内心十分抗拒,但在强烈的饥饿感与本能的驱使下,嘴巴还是凑了上去。陈凡感觉十分憋屈,心想自己可不能这样和狼住在一起,应该想办法回到人群去。 时间恍然便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里,陈凡每天除了吃睡外,还会被母狼叼到洞口晒太阳。这里有山有水。陈凡心想,若不是现下情境,这里也是个安居的好所在。此外,陈凡还发现,这里的天空与地球不同,竟会泛着红色。 这里一定不是地球,自己一定是穿越了。陈凡心想。只是这里环境又与地球相似;又不知自己是怎么穿越的。 虽说这里的风景不错,但陈凡却感觉是度日如年。 陈凡一直想回到人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想法也愈发强烈。 婴儿的身体陈凡感觉一度不适。不过凭着超前的经验,陈凡还是学会了双脚走路。但陈凡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又用脚丫子抠了抠牙齿也没一颗的口腔,感叹一会儿,又眺望了一眼山脉阻隔的远方,不禁感到一阵茫然。 但与此同时,陈凡还发现,自己的知觉变得敏锐了。目力所及,可以看清非常远的事物。精神也非常好,甚至整晚不睡觉也不感疲累。但同时,睡觉时也会变得敏感。比如有一半夜,陈凡睡觉时被声音吵醒,竟见母狼从洞外叼进了只骨头,在那里磨起了牙。画面有些惊悚。陈凡赶紧闭上眼继续睡,却被吵得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个月里,母狼也没闲着。除了陪负责陈凡的日常琐事外,也会每几天就把洞内干草更换。却在更多的时长里,母狼会不见踪影,但归来时,后背上还有时会带些爪痕,血淋淋的样子触目惊心。陈凡可真的担心这狼一去不归。 母狼不在时,陈凡只是独自一人在洞里活动,或思考或睡觉或自娱自乐。有时也能见到些其他动物从洞外经过,或认识或不认识。甚至有的隔着洞口与陈凡对视,不过一会儿便离开了。 就是这个月过去后的这天,陈凡尴尬地发现,嘬不出多少奶了。 母狼也发现“儿子”没有吃饱,便立刻起身蹿出了洞,半晌后,叼回一头半死不活的奶羊。 陈凡猜想自己是要换喝羊奶,这样总算能换下口味了。可接下来的一幕,生生破灭了陈凡的幻想。 只见母狼直接咬破了羊的脖子,羊腿只蹬了几下便不再动。母狼也直接在上面吸开了血。狼吸了一会儿血,也不见下咽,只将嘴闭塞,朝陈凡伸来。 陈凡见狼嘴边隙还在渗出血水,立刻猜到母狼要做什么,不禁面色一变,决定主动出击。于是强撑身体,爬到死羊身边,一边安慰自己,忍忍便过去了,一边忍着强烈的血腥味,就着羊脖上原来的伤口,闭目吸了起来。 可陈凡的“精彩”生活才刚刚开始。自此之后,陈凡开始了尝遍诸多野味的生活。 除了有羊,母狼还叼回过各种的生物,如兔子、野鸡、山雀等,也还有许多陈凡不认识的动物。而也有些让陈凡下嘴也犯难的生物,比如有老鼠、蛇等。 但除了喝血,陈凡也逐渐开始了吃肉的生活。 怎么个吃法呢?直接上去啃?当然不是。只是开始几次陈凡极其不适。 母狼先是将肉嚼碎,而后不管陈凡能不能咽下,咽下去又能不能消化,也不管陈凡如何抗拒,便直接将碎肉渡到陈凡嘴中。完了后又在陈凡身上舔弄起来,帮助陈凡吞咽消化。 陈凡开始怀疑自己将长时间这样生活。不过这样子持续了一个月后,事情迎来了转机。 3白狼嚎,波光啸,素衣翩跹仙人到 自被叼到狼窝两个月里,陈凡愈发想逃离。 陈凡每在洞外遛弯时,可见到不远处有条小溪。有一次离得近了,可见到水底石面光滑,看水流去势,应是在向山下流去。陈凡觉得可以借助这条溪水逃离。 陈凡用些木枝摆弄了个小木筏,又用干草与树叶给自己编了个围裙。手艺着实不怎样。于是陈凡着重在自己的“木筏”上改造,直至满意为止。 一切准备妥当,陈凡只等一个机会,一个母狼外出长时间觅食的机会。 这个机会终于出现了,就在住进狼窝两个月后的一天夜里。 陈凡正在洞内被母狼安抚入睡,忽然听闻一声狼啸从远处传来,母狼忽然间便抬起了头,支起双耳。 陈凡正疑惑,这声狼吼为何有些熟悉。突然想起了那匹小白狼。陈凡从啸声中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是说第二天会有人类进入领地,命令所有成员近几天不得外出。 母狼听完,只交代陈凡洞里等待,便奔出山洞,直奔夜色中,看样子是去准备食物了。但陈凡的内心突然活络了起来。 虽然不确定明天会不会真有人入山,但陈凡已料定这次母狼外出会用很长时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陈凡简单收拾一下,便奔出狼洞。 陈凡非常清楚,一匹狼可以通过沿途气味找寻自己,于是先跑到溪中洗涤完自身,才将木筏放下,自己也小心坐入其中。 陈凡沿水漂流,感觉过了许久,眼见圆盘似的明月行过了大半边天,却还未出山区,不禁有些焦急。又忽闻一声狼啸从远处传来,声音带着一股悲切。 陈凡识得这个声音,毕竟一起生活了两个月。陈凡断定是母狼回到了洞里,而后发现自己不在,却又找寻不到自己,是在向同伴寻求帮助。但陈凡在山洞附近也很少见到其他狼,也不知这一声能唤来多少狼。但紧接着,令陈凡头皮发麻的是,陈凡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吼声,甚至听声音可以判断出,有匹狼离自己还不远。陈凡可不清楚从哪里冒出的这么多狼。 乍一闻有这么多狼,陈凡心中更是发紧,身下更是不稳,筏子一翻,直接仰身滑倒在溪床上。陈凡只来得及用手稍微支了下,便直接沿着溪道滑了下去,速度却是更快了。陈凡此时感到后身火辣辣的,特别是屁股还时不时与怪石碰撞,不用看都能知道沿途留下了血迹,心想这样子铁定要被发现。果然,没过多久,陈凡便听到有狼沿着溪流追了下来,路上还在不断呼唤同伴。 也不知滑行多久,眼见天要亮了,而在前方恰好可见,沿水流将直接落入一条河流,于是陈凡在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便随着下坠的溪流坠入了水中。此时围裙也早已不见。 掉入水中后,陈凡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会水,在沉入水中时,便直接呛了一口。而且水流湍急,掉入瞬间,陈凡感觉整个身体差点被撕碎。陈凡先是赶紧试着闭息,结果不大一会儿就感觉大脑空白。只好扑棱着四肢冒出个头,赶紧大口吸气。却刚好看到密密麻麻的狼从山涧飞跃而下,沿河道奔袭。 陈凡大惊失色,一面控制着身体,勉强露着个头呼吸,一面随着河流快速漂行。而此时,很多狼已在两岸边奔袭着,偏侧着头盯紧水中的陈凡,却没一只敢下水。陈凡甚至还看到有狼在看自己时流出了口水。 陈凡往河水前冲方向瞧去,正看到有块礁石,水流被石头分割两半。陈凡眼见这块石头,料想自己若抓住了应该堪堪能爬上去,心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却恰好眼见一匹狼从岸边隔着老远直接跃了上去,正是哺养了陈凡两个月的那匹母狼。只见母狼越到石顶,然后直接趴伏在上面,伏下头咧开嘴,并不停低吟催促:“快到母亲的嘴里来!”眼睛闪着晶光,紧紧瞅着陈凡。 陈凡心道,莫非这次出逃失败了?果然,陈凡在被冲过礁石途中,刚发现自己并不能抓住光滑的礁石壁的瞬间,便被母狼一嘴捞了上去。母狼刚接稳陈凡瞬间,调了下身体,便向岸边跃去。 陈凡边缓着气,心道这恐怕是唯一回往人群的机会,所以此次必须要成功。心底稍一计量,便学着狼低吟,是对母狼请求:“请让我离开!作为一个人,我必须回归人群。” 这是母狼第一次听到陈凡说话,而且是如此清晰地用狼语表达自己,刚跳到岸上的狼身直接顿在原地,竟是呆了呆。而陈凡本来也是心中没底,不知这样和匹狼交流成与不成,却见此状,心道有门。刚想继续劝说,忽然听闻一声狼吼。 陈凡听闻,脸色一变,放眼望去。此时远处山顶上站着一头灰狼,而声音的主人却是灰狼背上站着的一匹小白狼。虽然相隔较远,陈凡却分明看到,小白狼的两只眼睛正紧盯自己,刚刚也是下达命令给群狼:“立刻诛杀此子!” 陈凡心底慌乱间,忽听到母狼朝远山上的小白狼呜咽祈求。小白狼无动于衷,眼见附近的群狼也开始包拢上来。母狼也是见祈求无果,便直接叼着陈凡冲出狼群。后面的群狼只是在原地呆了呆,便开始朝陈凡方向狂啸着加速奔袭来。 可母狼毕竟还叼着陈凡,身上又有旧伤,而且加上连月操劳,身体已是疲乏不已,又怎么跑得过那些壮硕的雄狼呢?陈凡眼见后面的狼愈渐逼近,也是大感紧张,只能在心底暗暗期望会有奇迹发生。 可没过太久,“奇迹”果然发生了。 只听得小白狼又发出一声狼啸,短促却不失威严,其中表达的意思是,命令群狼快速远离此处并隐匿。陈凡朝声源望去,已是不见了小白狼的身影,只见到后面的狼立刻放弃追赶自己,并四散撤离远去,逐渐不见了踪影。 这时母狼刚把陈凡带到一座小山脚下,竟是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而后将陈凡放置在一处干燥的地面上,轻轻舔舐了起来。陈凡着了地,立马感觉踏实了许多,却发现全身疼痛,怎么也站不起来,而在母狼舔舐了两下,感觉舒服了许多。 陈凡在试着翻身之间,忽然听母狼道:“不久后会有人类路过,希望来的人类善良,能好好待你。”母狼说完便飞速奔离。 陈凡感到眼眶有些湿润,不知哪根筋抽了,竟朝着母狼道:“和我一起离开吧!”母狼却是丝毫未停,很快便没了踪影。 陈凡料想母狼是不愿和自己离开,却不知原因。想了一会儿,便在原地直接睡去了。 陈凡再醒来时,看天色已经中午了,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看来到现在还没人经过,或者经过了没发现自己。又瞅了瞅自己,看到伤口已经结疤了,挣扎着打算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失了力气。看着头顶的太阳,又瞅瞅不远处草荫下的一只肉虫,更是感到又渴又饿,心想自己这是死定了吧,没有死在凶禽猛兽的口腹中,反倒是自己要饿死了。叹息过后,便开始了回忆,想到的却尽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场景:想起老师,想起同学,也想起自己的父亲,以及邻居家的小女生,甚至还想起自己小时候尿过的床。又想到不知原本的自己怎样了,其他人发现后又会是怎样的一份心境。想着想着,再看周围竟感到这个世界如此陌生,不觉悲从心来,便啼哭出声。没一会儿,陈凡又感到一阵倦意,猜测自己这是大限将至了。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个梦,希望再睁开眼时,看到的还是熟悉的校园,也是同学和自己打招呼:“嗨,早啊!” 迷迷糊糊之间,陈凡看到远处隐约有人影,眼睛一跳,忽然间便来了精神。仔细一瞧,是两个人,他们正立于远处山顶,背向着自己,一人挽髻,一人却披散着长发,而二人身上的长衫更使陈凡立刻联想到那个卖给自己彩玉的“天机子”。 陈凡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发现自己,正想办法该怎么把他们吸引过来,结果只眨了下眼,便见两人已是立在自己身边,不由大吃一惊。陈凡也只能感叹这俩人真快,不知还是不是人。 两人之中,披发者身着素白长衫,看样貌应是一妙龄女子,而且生得极美。陈凡料想这一定是九天上的仙女,怎是人间女子媲美?陈凡不禁看得有些痴了。此时仙女姐姐正背着手,对向自己,目光却眺向远方,眼中似有星光流转。陈凡觉得她一定是在思考什么吧。 另一名挽髻者披着件金黄色长衫,面上还留有几缕黑色短须,看样子是名中年男子。此时这名男子正低着眉审视着自己。 陈凡正欣赏到仙女姐姐的嘴唇,想道这么漂亮的女子若不当自己的老婆是有些可惜。忽听得那男子突然道:“这婴孩竟活到了现在。” 陈凡从未听过这种发音的语言,每个音节古朴而分明。神奇的是,听闻每个音节时心底立即浮现字形,其含义也瞬间抵达脑海。于是连音成话,语句含义自然明白。 女子忽将目光投向地上的婴孩,似未在意陈凡的目光,说道:“附近有狼的气息,是头母狼。这名婴孩应是被那母狼养过,又不知为何被遗落在这里。” 女子说完,便大袖一扬。陈凡只感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莫名落入河水中,被定在水中冲洗一番后,又感到自己被什么一拉,余光一看是只白袖。一阵恍惚过后,便发现自己又被莫名出现的一块白布包裹,紧接着跌入了仙女姐姐怀中。 陈凡稍微感受了一会儿,不禁有些脸红,赶忙闭起了眼,却还留了个缝。 女子看了眼怀中的陈凡,又捏了捏陈凡瘦弱的身体,声音中带了几分柔色:“这孩子,应该饿了。” 女子说完,目光却转向了那名中年男子。 男子看似有些尴尬,手却在袖里翻腾一顿,过了会儿,竟带出一只小巧的壶,而后将壶嘴擦拭一番,才用双手将壶递入女子手中。女子单手将壶接过,又从袖里取了快白布重新擦拭了下壶嘴,才将其对向陈凡。 陈凡的小口刚接近壶嘴,便凭着本能吮吸了起来,初感没啥味道,却越喝越香,也不知道喝的是什么奶。而壶的容量竟似无穷尽般,陈凡喝了好久也没喝完。陈凡不知觉间发现自己喝得有些多,仔细感受一下,竟是一阵晕胀,便直接张开嘴吐了出来。女子也是眼疾手快,单袖一番,将怀中的婴儿翻了个身,陈凡便直接将多余的奶水吐到了地上。待吐完了,女子又拿了块布给陈凡擦了擦嘴,而后将壶往自己袖子里一收,便对男子道:“回部落吧!” 男子也是未在意那只神奇的壶的去处,有些疑惑地问道:“狼患,不查了?” 女子只是意味深长地答道:“比起有明显外征的狼,更可怕的是内部的敌人。” 女子说完便迈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在陈凡眼中,女子步速并不快,周围的风景却在飞速向后退去,看样子更像是大地在主动后退。男子也只是落后一人间距,紧紧随行。 4初识人间 陈凡病了。 即使在陈凡眼中已经是飞速了,但也经过了半天,仙女姐姐也才抱着自己回到所谓的部落。 这个部落不是陈凡乍听名字后想象的蛮荒模样,反而更像是一座古城池,有城墙,有塔楼,内部是一望不见尽头的院落排列组合,外也有生长着不知名作物的农田纵横交错,以及很多地方生长着的还有有着明显人工栽种迹象的树林。 女子与那名中年男子刚进了部落,周遭的人立即停下手头的工作,一一望来,热忱的目光中透漏着尊敬,甚至有人伏地而拜,高呼“祝司”与“首领”。声音此起彼伏,陈凡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肺腑跟随震颤。这时陈凡已经明了,“祝司”称呼的便是怀抱着自己的仙女姐姐,而“首领”是站位稍后的黄衫男子。 被称作“祝司”的女子向“首领”男子点了下头,而后径自前行。首领一个手势止住众人,也很快随行。两人不久就走入了一座院落。 步入室内,祝司刚将陈凡向床面放去,却是忽地收回。而陈凡也是在刚失去仙女姐姐怀抱的瞬间,感到脑袋仿佛被大铁锤锤过,突然痛得厉害,而精神也是逐渐涣散了,不大一会儿便不省人事。 于是,自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后,陈凡第一次病了,而且一病便直接病晕了过去。但为什么生病,陈凡自己也不清楚。 祝司见陈凡病晕了过去后,在原地思虑稍许后,竟是面色一变。 部落的首领见此连忙询问:“这……您看出了些什么?” 祝司面色有些凝重,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乾坤倒置,阴阳合一!看来这孩子跟脚有些复杂。” 首领听闻也是一惊,而后道:“此事我不会声张。” 祝司:“你先回去吧。传说未必没有偏差,那些不必过意。这个孩子,总该雇些人照料。” 首领点头应是,而后告退离去。 祝司观察着怀中的婴儿。陈凡正紧皱着眉头,当然是因为难受得。祝司也皱起眉头,似是在想什么事情,显得有些疑惑。 …… 陈凡这一病,便是病了近六个月。而在陈凡的感觉里,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的陈凡还是前世模样,却变成了飞天遁地的仙人,只身环游四海,好不潇洒。忽得又化作齐天大圣,身披金甲圣衣,手握金箍棒一棒便敲碎了南天门,救出了一名如祝司模样的女子。而后两人又正坐凌霄殿,接受诸仙齐拜,万天共贺,又欣赏嫦娥弄曲,美人献舞。陈凡大喜,遂邀诸天共饮。而杯中酒一入口,舌苔稍翻,陈凡竟尝出浓烈的苦涩味道,面色一变,而后定眼向侍酒仙女看去,原本貌美如花的女相竟缓缓出现皱纹,直接化作老妪模样。 陈凡被眼前变化惊得欲大呼出声,却猛得被口中的“仙酿”呛到,连咳不停,直咳得殿宇泯没,诸天崩裂,恍然感觉周围环境突变。再瞧,发现自己正卧在一张床榻之上,上身上倾,头部被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掌支撑着,更是能看清身前湿了一片的被褥,而一名老妪正一手撑着自己,另一手握着一只壶,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老妪原本是在用手中的壶具为陈凡喂食汤药,原本已沉睡近半年的婴儿也从未见出现什么激烈动作,此时却见陈凡忽得被刚喂入口中的汤药呛到而后缓缓醒来,也是吓了一跳。老妪只是稍微呆了呆,便抚了抚陈凡的后背,又将陈凡缓缓放平,看了看陈凡正盯着自己的小眼睛,再也掩不住喜色,很快便出门通知众人了。 陈凡躺在床榻上,见老妪忽得出了门,便开始仰天长思,忽得感叹梦境的荒唐,忽得又猜想自己这是睡了多久。陈凡胡思乱想之间,忽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声由远及近,不久便见到一群老妪互相交谈着走了进来。 陈凡见他们围在床榻之前,一一看了自己一眼后,开始谈起了些与自己相关的话题,便立刻竖起了耳朵。 陈凡不会说他们用的这种语言,但听得明白。其中有一个老妪开始讲起陈凡这段时间的经历。 她说,半年之前,部落的祝司与首领在带领部落里的勇士们巡查山区时,忽然发现了被父母遗弃的陈凡,但由于幼小的陈凡已是病重,便先行将陈凡带回了部落。老妪讲到这里,其他人也纷纷感叹,直说陈凡父母的狠心,同时也感叹祝司与首领两位的仁慈,陈凡却一边纳闷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一边感叹自己竟睡了半年。 这名老妪接着提到,陈凡被带到部落里,祝司便查清陈凡的病情开了药,又请来她们这些部落里的老太太轮流照顾。 说到这里,另一名老妪取出一只壶。陈凡一瞅,好生面熟,不正是刚刚自己品饮梦中“仙酿”的壶嘛。而这老妪也开始提及这只壶的历史。是说,这只壶原本是一位大能炼制,里面的空间无限,而且能保温,很久以前就在部落里了,几经波折,才到了首领那里。而首领见到祝司在救助陈凡,也是立即将壶献给祝司,祝司也在里面添置了大量药材。所有老妪又开始感叹祝司与首领两位的无私,听得陈凡感觉耳朵生了茧。 陈凡本想从她们的谈话中听到更多的消息,却发现她们忽得止住了声,然后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正是之前她们口中的祝司。 …… 陈凡痊愈之后,继续被这几名老妪轮流照顾。不过陈凡稍感郁闷的是,自从那天被祝司抱着来到部落,很少能享受到住在她怀抱中的感觉了。陈凡也是上了瘾,贪恋起了这种感觉。而且令陈凡感到诧异的是,平时也很少见到祝司的身影。 那么陈凡小日子过得不舒服吗?那倒不是。这些老妪可从未失职,相反,她们对陈凡照顾得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衣来顺手饭来张口,陈凡甚至感觉自己当上了皇帝,尽管这“后宫”看起来有些凄惨。 虽然没有什么游戏着实无聊,但陈凡也有自己的娱乐活动,那就是在部落里到处跑。虽然在见陈凡这么小就能在地上跑时,确实小吃了一惊,但每名当值老妪都会紧紧跟随。 不过陈凡也不会跑远,基本就是在街道上逛,经常见些人围坐在一起闲聊,便会凑上去听他们说话。这里的人们也对陈凡的加入非常欢迎。后面的老妪不久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赶来坐下,搂紧陈凡,加入闲聊大军。 陈凡在听什么呢?一是学习这种发音的语言,二是从他们的话语里尽量了解这个世界。虽说听到的大都是些家长里短,但有人还真有些见识,开始和其他人吹嘘,陈凡也得以对这个世界初步有了些概念轮廓。 原来这个世界被称为乾元世界。 实际存在着的还有很多世界。每个世界原本是有着独立的时空体系,不同世界上的样貌也是不同的。而不同世界之间的往来,除了一些绝强生物可以通过逆天手段实现,其他生物都是通过一种叫做时空之门的工具。 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人,建立了一个囊括万千世界的帝国,并将各世界之间的时间对齐,以及维持至今。这个人后称始帝。 原本有的世界由异族统治,也有的世界没有人类,有的世界人类无法存活,也有的世界甚至没有生物。但始帝在统一各世界同时,将很多不适宜人类生存的世界,按照人类需求进行炼化,后又用大手段展开了一场规模浩大但持续时间很短的大移民运动。始帝又在诸界分封诸国,以维系帝国的统治。自此开启了人类主宰万千世界的时代。 然而,强如始帝,镇压诸天,威赫万界,也只是一个人类,终受天命之劫。 据传,万年前,始帝崩。帝国虽由始帝后人掌控,但再无出现强如始帝之人。万年以降,始帝余威渐消。便在近些年,发生了诸多大事,有邦国被异族入侵致国灭,有邦国之间互相吞并,也有的邦国被乱臣篡夺。就以离部落较近的一个小国鼓国为例,便在不久前被狼族侵灭,国室也遭灭门之祸。然而帝国帝室面对诸多祸乱,却不能主持公道。于是有人猜测,帝国已经丧失对万千世界的统治。 在始帝大移民之前,乾元世界就已有着土著人类,陈凡所在部落也是由土著的一支演化而来。而那时,乾元世界由很多强大的异兽统治,人类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后来始帝降临,重新炼化了这个世界,无数的生物灭亡,再加上接着的大移民运动,诸国的分封,人类才得以主宰这个世界。 最近这段时间,乾元世界诸国开始小心翼翼却又迅速地扩充势力。陈凡所处部落按照规模已相当于一个小型邦国,却并未正式册封。两个月前,距离不远的戴国来使提出纳城。首领同意将部落作为一个城池存附戴国,又留下了六个月的改建时间。现在部落已经在开始向一座真正的城池发展了,部落里的青壮都已经加入了改造的队伍中。而新的城池,将被命名为顾城。 自醒来后的四个月里,陈凡除了像之前这样寻找各种闲聊大军,也开始去往部落里的一些私人学堂。在此期间,陈凡除了从中学会读写一些简单的词汇,也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同时冒出的却是更多的疑惑。例如陈凡了解到,在不同的世界间可以往来,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返回原本的世界呢?而世间曾出现如始帝这般神通广大的人物,祝司与首领也看似非一般人,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呢? 而在四个月后的这一天,陈凡起了个大早便赶紧跑出了院落,后面的老妪也拿着件衣服跟了出来。 陈凡看到部落里突然热闹了起来,街上有许多穿着统一甲衣的男子走动,还携带着各种武器,活脱脱是一支支成建制的军队,而且看两边众人的呼喊声,明显这些人都是出自部落。 陈凡心想,这是要打仗吗?于是快步凑近了一群正在议论纷纷的人。从他们的话中,陈凡了解到,部落将自立国度,并定国号为顾,原首领即国主位,拜原祝司为相,原有诸多职位也一一发生变动。而这些人正是一些新兵,是新的国君为保卫新生的国家,在境内招收并训练的。 陈凡听闻后是大吃一惊,自然想了解更多信息,忽然感觉自己跌入了一片柔软。这感觉,太舒服了,陈凡不由自主地用头拱了拱,而后才抬眼一瞧,果然正是平时难以见到的祝司姐姐。 祝司只对陈凡道:“带你去见见世面!”话音刚落,陈凡便发现自己被抱到了一座城墙之上。 5顾城国立,幼童蒙启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凡果然是大开眼界。 首先映入陈凡眼帘的便是这座城墙。现在所立的城墙已经不是陈凡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座了。老城墙依然保留,却在外面又围了一圈,更深更高,更宽更坚,城防设施也更加密集。陈凡此时向城外乍一望去,一阵恍惚过后,便注意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城外布满,分明是一支列好队的士兵。 而后城墙上有一群人沿着楼梯下了城墙,为首的便是陈凡平时也少见的部落首领,陈凡随着祝司却落在了第二位。陈凡望了望身后稍显笔直的楼梯心有余悸。紧接着城门打开,众人走出城外。此时陈凡终于从近处面对着城外的这支军队。 从军阵前走出数人,为首者面带笑容,比身边快走一步,并边走边喊道:“城主,半年已过,本使依约来此纳城。” 陈凡见得首领加快脚步,拱手笑道:“上使依约纳城,自此顾城城民即戴国国民,此乃全城之大幸事。” 而后两人又双手紧紧相握,笑谈不止。过了许久方才分离,各自后退一步回到人群。两群人恰好分立于戴国大军与城墙之间。 戴国使者笑问:“城主,关于纳城细则,可还有疑问?” 首领点头道:“是有。” 使者也点头道:“顾城之事,戴国大事。吾为使者,尽心解惑。” 于是两个人开始讨论起了国家大事,讨论起如何让顾城作为戴国城池的一部分。 陈凡本以为两个人一会儿就能结束,不成想这一开始便是许久。而讨论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什么谁家养的禽类该怎么吃,谁家的树木该怎么加工。陈凡甚至见到首领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兽皮,而后逐条提问。而对面一个人正坐在地上快速誊写着什么。 讨论结束时,四周已经点亮了篝火。而后双方重新签订了协议,使者拿着一本新的兽皮卷,阅读一遍后,呼了一口气,只道:“仪式开始。” 陈凡忽然听到一阵鼓乐声,又见从城内走出数人抬着各种兽类的新鲜尸体走到戴国一侧,戴国又有数人接过,看得陈凡口中生津。 而后使者人群里走出两人,使者道:“国君担忧新城安危,特遣两名城侍与五千精兵协助护卫。” 首领拱手道:“感恩国主与上使垂爱!” 使者扶着首领的手,笑容满面,并小声道:“我观城墙之高,堪比国都,虽可防外敌,却有僭越国礼之嫌。” 首领脸色微变:“下臣出身蛮荒,多有不懂。多谢上使告知,自当低削城墙。以后诸多事宜,也望上使及两位城侍监督。” 而后两人又是一顿寒暄,不过还好不久停下了。见城门大开,首领便喊道:“诸位军士请入城!” 只见从士兵里分了一半人出来,向城内开进。待五千戴国士卒全部进入,天色已经微亮了。 原地的两群人谁都没有进城。首领笑着对使者道:“上使疲惫,何不入城休整几日?”使者只摇手道:“我还需赶紧向国君交差。”说罢,便在原地留下了城侍两人,回到了大军中。 此时首领与两名城侍并排在前,陈凡与祝司在第二排,后面是其他人,一行人向着城内走去。 其他人只管走路,只有首领与两名城侍的笑谈声不断向四周传播。众人很快都入了外城墙,关了城门。 一名城侍注意身后的祝司以及祝司怀中的陈凡,笑着问道:“这两位可是城主发妻与幼子?” 首领更是开心,哈哈大笑。那名城侍本以为自己猜对了,却听旁边这“城主”摇头答道:“这位是顾国之相,怀中孩子可不是我的儿子。” 此语一出,两名城侍齐齐色变,忽然感觉身体吃痛,又渐渐没了呼吸。 陈凡见此变故也是心惊,四周一瞧,却发现其他人都是面色如常。 而入了老城墙,入眼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再看竟有一堆堆尸体高耸地堆叠,陈凡更是心底发寒。 五千戴国精兵一夜尽殁,之前在城外可没听到丝毫动静。近处的院落还都完好无损,居民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街上站满着忠于部落的战士,还有一部分人正在搬运尸体。 回到住处,被一名老妪端着碗喂食了些粥,陈凡也没关注到伙食的更换,便又被另一名老妪接到床榻上。陈凡躺着望着屋顶直发呆。即使一昼夜未眠,陈凡却怎么也不敢入睡,稍一闭眼便感觉身处尸山血海。不知不觉间缓缓睡去,也噩梦不断。最后是被噩梦惊醒的。 到了傍晚,陈凡发现身旁突然站了个人,便是原本部落的祝司,现在应该称作顾国国相了。此刻国相只是叮嘱陈凡一句:“顾国新立,近期莫要外出。” 陈凡自然也很听话,连续数天没有出门。 这天,一名穿戴整齐的老叟突然造访,先被正当值的老妪请入院中,见到蹲在地上的陈凡后,只冲老妪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缓步走到陈凡身后。又向着陈凡的身前望去,见到的只是一地稀奇古怪的字符。 陈凡此时在做什么呢?这日陈凡甚感无趣,便走至院中,看着周围,忽然间思感如潮水涌现,便随手捡起一根木枝,蹲在地上划了起来。 陈凡划些什么呢?开始是默写记忆中的一些古诗词。当然写的字,也是前世文字,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不识。不过这个过程中,陈凡还发现自己记忆还真好,许多没记清的诗词都能写出来。陈凡写着写着,忽然想着,是不是应该复习一些数理知识。于是又在地上默写起了一些公式,同时嘴里也在嘟囔着曾背诵过的一些定理。写着写着,陈凡又想起曾在某本辅导书上翻过的一道习题,当时不会,于是便在地上尝试着演算起来,最后居然解了出来。这可把陈凡高兴坏了,直高兴地蹦起老高,把木枝随手一扔,才发现有一老头儿站在身后,也是吓了一跳。 这老叟当然看不明白地上是画了些什么,也听不懂刚刚陈凡的嘴里呓语,却见陈凡沉入钻研,止不住心底的惊叹,捋着胡须直点头。最后见陈凡注意到自己,便开口道:“人的觉知有先天与后天。后天觉知多来自学习思考,先天觉知出生时便有,却是人人表现方向与轻重各异,愈是特异之人愈是表现明显。” 陈凡还不知老叟是做什么的,也不出声,自是静静聆听。 老叟最后也终于自报家门:“我原本是部落教傅,现是一介散人,承国相之邀为你启蒙教学。” 陈凡也终于明白,这是国相派这名老叟来教自己识字了呢。陈凡赶紧客气地请人进屋。 紧接着的约一年时日里,陈凡终于正式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文字的学习。 老教傅是每天大清早便过来,手把手教陈凡习字,直到正午过后才会离开,而且连年风雨无阻。陈凡也是有些担心老人家的身体,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道:“教傅,您身体受得了不?要不要歇息两天?”却遭来老叟的一通怒骂,陈凡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待骂完了,教傅又语重心长道:“修习者,行修习事,如饥似渴间,百年一日。”自此,陈凡再也不敢为此多说什么。 然而陈凡没想到的是,自己连日不辍地习字,而且对每个字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识字的速度即使已经足够快了,习字前后竟也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但想到终于啃完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地基,陈凡也是异常高兴,决定搞个感谢会啥的。 这天,陈凡早早地便对当下照顾自己的老妪直接言说:“我正午要单独宴请教傅,奶奶去城内帮着喊些酒菜吧!” 等到了中午,陈凡与教傅同坐席前。 陈凡先请教傅坐于正位,而后自己盘腿坐于下首。教傅对此也是点头微笑。而陈凡坐下后便又琢磨着自己席间该怎么表现。 陈凡心里还在思忖间,眼睛却瞟到教傅忽然立了起来。陈凡也赶紧站起,偏头向门外瞧去,却正见国相正缓步行来。 此时现场就有些微妙了,除了陈凡自己外,一人是陈凡的教傅,一人是顾国国相。陈凡当然不会出声。 但见得教傅起步让出位置,揖手道:“请国相入座。” 国相微微一笑,道:“教授这幼儿,我也应谢你。今日你为主客,当得首位。” 说完,便径直走到陈凡身旁坐下。教傅与陈凡也是相继落座。 众人坐下后,国相开始详细询问教傅,期间陈凡表现如何云云,教傅也是一一作答,国相听闻也是连连点头。到了最后教傅直连声叹道:“天资非凡!”直夸得陈凡脸色微红。 而后三人终于开动饮食。 陈凡边努力嚼着一颗青菜,边望向不远处的一碗酒。心想这个世界的酒水还从没喝过,不知道味道会如何。不禁有些意动。于是便起身,先将酒碗平移到自己的眼前,隔着空气就感受到醇香扑鼻,更是止不住将酒碗缓缓端起。 此时陈凡的头正迫不及待地低下,却感到手上忽得一轻,呆了晌久才注意到酒水被抢,始作俑者正是自己身旁的国相。 此时陈凡见她轻轻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碗,随手拂干嘴上的酒水,正一脸坏笑地低头看着自己,道:“小孩子喝酒可长不大喔!” 陈凡注意到国相的目光,不禁感到身下一凉。不由地想反驳说:我可不是小孩子。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怎么也没开口。 一顿酒足饭饱过后,国相从袖中取出一物,向教傅递去。陈凡定眼瞧去,心跳立时慢了两拍。 这其实是一枚黑色圆珠,陈凡从未见过。陈凡想起自己穿越前夕得到过一块奇怪的彩玉,正是从一名自称“天机子”的人手中买下,拿到手的当时感觉十分异样。穿越后自然没有带来,陈凡以为还在原本自己的身上。但是陈凡不知现下为何,见到这颗黑珠后,便突然联想到了那块彩玉。 教傅也是立时站起,呆愣半晌,最后才终于从口中逼出几个字:“这道门,通向何处?” 国相只缓缓答道:“一处准圣陨遗之界。” 这颗黑珠便是一扇门。我们常说的门就是连通两处空间的。这个门也不例外,不过连通的却是两个世界。门的一端在这头,另一端,却是通往另一个世界,一处有过准圣陨落但被帝国遗弃的世界。 什么是圣?陈凡在学习中已经听教傅提到,始帝之前有圣,或为人,或为兽,但无不以匡扶众生为己任。就以当今所用语言为例,又因为可以被众生认知,而被称为众生语,这语言便是出自上古诸圣在漫长岁月里的探究。对当下世人而言,每一尊圣,无不是其心向往之的存在。 这道门通往的世界里有曾有一尊准圣陨落。可即使是准圣,却也是已经无限接近了圣那个层次。 陈凡立时百念丛生。心里想道,自己穿越前得到的那块彩玉,会不会便是通往这个世界的门?只是如今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会不会是这种“门”用过便会自毁了?而若此时黑珠只有一枚,去往异世界后又该如何回返? 陈凡于是又问出了这两个问题,却没人回答。而此时老教傅也终于把黑珠小心翼翼地接过,向国相深揖拜谢,并叹道:“大道有望!” 这时,国相转过头问陈凡:“你可为教傅备礼?” 陈凡心想,自己就想着吃顿饭道个谢,哪会想到送礼这种套路啊?心底颤了颤,又想到自己可是接受过十数载寒窗教育的人了,这种事情怎能虚呢?转念之间,心底便有了谱。于是答道:“备了!” 陈凡于是起身,走近一处干净的桌面,请出文房,展开纸面,稍闭目一会儿,便行云流水般书写起来,赫然正是用现世语言译写着一段古今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罢笔后,陈凡看了看,字迹还算工整。于是自信地将纸面捧起至老教傅面前:“学生将此书赠予教傅。” 6聆叟大道音,拜师凡尘里 陈凡也是想仿一下文人雅士那般送字,写的也是印象里很深刻的一段名句,而且也尽量写得工整。心想教傅即使不夸奖自己两句,也应该开心才对啊。 却没想到,老教傅哭了。 一位斑白了头发,腰也弯着的老翁,在见了纸上书写的文字后,哭了,在一个两岁的幼儿面前,在一个仙女般容貌的女子面前。 老教傅泣不成声,陈凡也心里有点没底,甚至想反问这位教傅的表现是不是太夸张了,不过最终也没敢开口。 还好没持续多久,教傅深呼吸了几口气,便双手接过纸,重新坐下,并缓缓将纸平铺于膝上,闭目片刻。再睁开时,教谕笑道:“笔透乎心而情难自禁。” 教傅又盯着陈凡,嘱咐道:“徐儒子乃当世大家,数百年来行访天下,广授贤学。若你机缘足够,须向先生问道。” 陈凡正猜想徐儒子是何人,又怎么会活到几百岁。教傅却在开始讲故事了。 这是陈凡从未听说的故事。而故事的内容也为陈凡真正打开了一扇玄奇的大门。 诸世间自古便有一种存在,如今可统称为修行者,或者简称修士。所谓修行,且修且行。修行者寿元大都见长,此时已不能从面相料定真实年龄。古圣与始帝皆是修行者,且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大成修行者,是达到了另一个境界的修行者。修行者若证道大成,身心便已与以往不同,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凡大成修士,手段已是通玄,可正授修行之徒,并享有独属自己的道号,天下共尊先生,凡人族者更可称谓真人。除此之外,大成修士随着修为精进寿元更是不断增长。而大成修士登到巅峰,便可成就圣位。据传圣者在世间寿元更是无限。可自万年前始帝崩殂,世间圣者不显,却是不知缘故。 而修行者,是千万里亦难出其一的。但世间,修行者固然稀少,但累加总数可谓庞大。而修得大成却当真需要天大机缘。修得大成后也可在帝国享受非凡待遇。所以遭遇修行者之事还算平凡事,而遇到大成修行者却是罕见了。而修行者在大成之前,若得以与大成修士论道,也实属莫大的机缘。 当然,正是由于大成修士难见,大多凡夫子弟入得修行大道,是由未大成的上师引领的。只是这样的师徒传承远没有大成修士授徒玄妙。 陈凡听到教傅讲解到这里,立马明白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修行,也大概了解到修行境界的划分,只是听起来有些少,也就三个境界,一个是大成之前,一个是大成,还有一个便是如古圣那般的境界。只是不知道后面是否还存在更厉害的境界。同时陈凡也想到教傅应该是一名修行者,只是大概还未大成。而国相与如今顾国国主也应是修行者,只是不知道境界如何。特别是国相,也不知年龄多少。陈凡想到这里,便偷偷瞟了一眼身旁国相年轻的容颜。陈凡又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前所遇的自称天机子的男子。“天机子”听起来像是道号,难道他已经是大成修士? 接着陈凡竟开始幻想起自己该如何修行逆天,并一路碾压诸敌,独立巅峰了。只是教傅接着开始讲述,陈凡立刻调正坐姿,收视返听。 这时故事的主角便是教傅本人。 是在大概六百年前,教傅的修行刚刚小成时。修行之路艰难已是众人皆知,教傅当时也是年少轻狂,觉得自己修行至大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浑不把天下英豪放于眼中,甚至认为大成修士也不过尔尔。便是在这种境况下,遇到了一位大成修士,便是徐儒子。 徐儒子已久证大成,修行深厚,见知高远,一众修行者渴望拜先生为修行上师。徐儒子证道大成后便行游万界,广授众徒,传播学识。可是令一众修行者干瞪眼的是,徐儒子传授的却不是修行之学,而是些启蒙学识,以及诗书礼乐等看起来与修行之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当时徐儒子正行游至乾元世界。教傅也是身负机缘之人,恰好在路上偶遇徐儒子。虽然徐儒子已是万界闻名,也只是名字响亮,教傅见后当面也认不出来,只感觉对方气质非凡,自己看不透。便立马将对方叫住,而后与之攀谈。当得知对方便是徐儒子,教傅也是心里一惊,面色已表现得非常恭敬,便提及要与先生同路。 徐儒子全程表现温文尔雅,完全看不出身为一位高阶修士的傲气。教傅也想询问些修行事宜,而徐儒子却只讲些书文德理这些凡人认知,半句未谈修行。数日下来,年轻的教傅早已是心生不耐,感觉自己也不能从中学到东西,心想徐儒子也不过空有虚名,便找寻个借口准备离开。徐儒子也未加阻挠,只是含笑目送当时的教傅离开。 而经过了约五百年,教傅修行精进却是不多,眼见道途迷离,忽得想起与徐儒子共行的那几天,才幡然醒悟,懊悔自己过于骄傲,竟错过了莫大的机缘,而后便收心游学,从基础的启蒙之学开始。之后的百年里,做过学子,也做过教傅,只期望从中寻找证道之途。可是如今心虽已定,但已是年老气衰,若无天大的机缘,也已经大道无望。 陈凡听此,便想象到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直到老年却还未实现自己当初立下的一个小目标,是怎样的心灰意冷。 教傅又看向陈凡送予的字句,讲道:“昔日与先生同行时,先生便诉说此种志愿。” 原来徐儒子在与教傅同行时,讲了很多东西,便有提及,未来万界必将生乱。当时的教傅便心想,除了异族有所扰乱,天下可说安定,万界又能有什么大乱发生呢?修行者在大成之前,身心与普通人并无二致,大多也是短视之辈,安于现状,教傅当时自然不相信万界将乱的言语,自然也未对徐儒子后面的发愿怎么在意。而后面徐儒子也提到,自己虽只身具一匹夫之力,但有胸中众圣学问为利器,希望可以撼动天地,救众生于乱世,还万界以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教傅读此词句,又叹道:“先生之志已不在于一人得失,我本不理解,如今见此书,才悟得一位大成修士的心境。先生尚且如此,而古之众圣又该做了多少事?可惜真相已埋藏于万古啊!” 又过片刻,老教傅立身一旁,道:“如今通过此书我终于初知大成心境,又有国相予我前往准圣陨遗之界的门户,这已是天大的机缘。如此以来,我或可重入大道,二位如我父母再生。”说罢,便欲行跪伏大礼。 陈凡见到已是老叟的教傅欲行重礼,不由既觉滑稽又感别扭,还好国相及时上前扶住,才未让此事发生。 国相对教傅道:“这是你今日机缘,也是你昔日惩罚。入得界中,勿乱界中事物。若证道未成,也算命数如此。” 证道未成不就是突破失败了嘛,陈凡心想这老教傅恐怕就老死在异世界了,不禁感到有些伤感。而立刻陈凡便想到,如果突破成功了该怎么回来呢? 待宴后送离了教傅后,陈凡便趁机提出了这个问题。国相耐心答道:“证道大成,已可透彻两界,自然可以自己返回。” 而后陈凡想了想,问道:“我想修行,该从何做?” 国相笑问:“可愿我做你的师父,教你修行?” 陈凡心想有个师父不赖,这样既可以踏入修行,而且成了师徒后,二人关系也未必不能进一步发展,自然赶忙点头称愿。这时国相忽得面色肃然,喝道:“还不拜师!” 陈凡先是被喝声吓了一跳,然后便迟疑了起来,迟疑什么呢?便是拜师该怎么个拜法,因为先前可没人教过他。不过想起穿越前看到的影视剧,猜测应该是磕三个头,陈凡也不知在这里这样做对不对,做了再说,于是乎,便双膝跪地行了三个叩首礼,而后想了想,又起身在桌上填满一碗酒水,捧到国相身前,低着道:“师父,请饮酒!”同时抬眼偷偷瞧去,正见到国相含笑看着自己。 国相这时也不管正端着碗的陈凡,道:“修行始终,我为你师,你为我徒。”陈凡心想这不废话嘛,却感觉平静的陈述里似是带着喝问,很自然地接到:“是!” 国相又道:“徒不可违抗师命。”陈凡根本不带半丝犹豫,道:“是!” 陈凡感觉应该还有下一条,而国相却打住:“这两点便足够。”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陈凡见此,知道已经成了,想到自己可以马上修行,已经跃跃欲试了,连忙询问:“徒儿现在应从哪开始练起?” 国相却泼了一盆冷水,道:“成年之后,可正式修行。” 在这个世界里,男子十六周岁成年。陈凡自然不解,为何要这么晚才能正式修行?如此自己便比同龄人迟了十几年,还怎么打败天下无敌手?难道其他人也是如此? 国相耐心解释,陈凡才明晓缘由。修行之道,当争至强。修行太早,发育未全;太迟,身心渐损。这两点均对修行前途不利。而在修行前的自悟所得,也对未来修行有巨大助益。对于陈凡而言,成年之时,便是踏入正式修行最佳时机。此外修行岁月漫长,即使证道大成,也至少已达数百岁,相对同龄人,即使修行迟于他人数十年者,也可能会更早大成。而其他人却多不注意这点,即使有些人心底明白,也多是贪恋眼前一时之强,自控不足,终难临大道绝巅。 国相而后道:“若有人询问你师门,可报为师道号,微虚子。” “师父可已证道大成成就真人?”之前提及,只有大成修士方可拥有道号。陈凡为确定这一点而询问。 “来宴会前便已证道大成。”微虚子回答。 证道大成无不需要天大的机缘。师父的机缘自己当然不清楚,陈凡更加好奇的是其年龄,于是问道:“师父修道多少载?” “对为师而言,此世已度过了两百春秋。” 这样说来,师父已经两百岁了。听起来年岁很大,但在大成修行者之列,已经是非常年轻的了。 微虚子又道:“待此间事了,便随为师观悟天地。” 陈凡欣然应是。 7顾国公子笑 后来的两年里,陈凡还在新立国的顾城里度过。 老教傅是立刻离开了吗?当然不是。在第一年里,教傅还会坚持每天早上为陈凡授课,教授了更多的知识。直至一年后,才借故离开顾城。陈凡猜想老人是去异界突破修行了。 因为陈凡越来越能跑了,原来多位轮值照顾陈凡的老妪也逐渐被换成了年轻的姑娘。想起那些如亲人般的老奶奶们,陈凡虽然有些伤心,却在见到新的侍女们时,心情立刻晴朗了起来。 而这两年里,陈凡交到了一位好朋友,他是顾国的公子。 顾国里只有一位公子,便是公子笑。 顾国公子笑,人如其名,非常喜欢笑。陈凡在初次遇到他的时候,就见他正在笑,非常开心地笑。 那天,陈凡正缀在一名侍女身上,在城内街上四处游荡,忽然见得一男子,面如冠玉,眉目含星,长身立在那里,竟有无数男女老少驻足观望,又似是不愿亵渎,无人欺近身侧。此时更关键的是,这人一直在笑,就如百花盛开,笑起来却变得更美了。陈凡也不知他为什么笑,可自己也不由得被他吸引着靠近过去。 “大哥哥在笑什么?”公子笑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陈凡此时身体本就是个幼儿,于是这样开口询问。 公子笑笑着回答:“笑人世疾苦,笑世事无常,也笑你不知我为何发笑。” 这家伙真会装大尾巴狼。陈凡心底暗暗吐槽。 “是不是有些无聊,想跟哥哥玩些什么游戏?”公子笑蹲下来问道。 陈凡眼睛一亮。因为陈凡是穿越过来的,心智年龄稍大,打心底不愿和那些小孩子玩耍,平时也是有时会有些无聊。现下听得公子笑这样问,自然想到,和这个人一起游戏也不错,何况对方看起来本就赏心悦目呢。 “我们玩五子棋好不?”陈凡想到一种游戏。 “五子棋怎么玩?”公子笑皱着眉头,而皱眉的时候依然在笑。 于是陈凡带着公子笑寻了处空地,又在周围挑了些石块,又用一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些线,而后示范了一遍规则。于是两人便开始玩耍了起来,两人很快进入了状态,玩起来是不亦乐乎,每局结果也是互有胜负。两人一直玩到夕阳沉落,才在依依不舍中互相道别。分别前,两人还相约第二天继续玩。 接下来几天里,两人又玩了几种游戏。陈凡也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在此同时,陈凡还感觉到自己最明显的变化是,心性得到了快速的磨炼,换句话说,已经可以更平静地接受失败了。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至少在陈凡看起来是如此。 但是两人也不会每天坐下来玩游戏,顾城里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物什。于是在顾城的大街小巷里经常出现这样的一幕,一名一直带笑而又貌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带着一名手舞足蹈的小男孩四处快速游荡,后面还缀了一名正在焦急追赶的少女。 陈凡跟着公子笑,几乎转遍了全城,即使新建的国主宫廷,也留下有陈凡的足迹。 某一天,望着眼前守卫森严的宫殿群,陈凡询问旁边的公子笑:“别处都走过了,宫中还没进去过,里面有什么?” 公子笑笑道:“这里就如同我自家,我带你进去。” 说完,公子笑便带着陈凡,一句通禀都没有,便大摇大摆地穿过了重重禁卫,最后入了一座宫殿。 陈凡自来到顾城后,也是第一次进入宫廷,而且看所入得大殿的位置,也是一下子进入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只是陈凡与公子笑两人刚进入这座宫殿,便愣住了。 从门外看去,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桌凳整齐排列;而进入门中,却是见殿里座无虚席。此时端坐于正首的中年男子,便是原部落首领,现顾国国主。在其左侧,是一陈凡未曾见识的青年男子;右侧,正是陈凡的新师父,如今顾国国相,微虚子。三人正面向殿门正坐。而在下首,又端坐了两列约数十人,皆目光炯炯。 陈凡见此,便已明了,众人正在殿中讨论什么,只是忽然被自己和公子笑二人的进入打断。而众人也将目光投掷在自己身上,国主左侧的男子目光更是犀利,陈凡觉得身体仿若针扎。 陈凡心底不禁有些惧怕,也是打算快速退出,却不料公子笑只是在原地呆了呆,便笑着拱手,对四下众人说了句“诸位辛苦”,两排众人竟也多是悄悄还礼。公子笑之后的动作更是令陈凡目瞪口呆,只见公子笑大摇大摆地走到上首,立在那名青年男子身侧,称呼道:“父亲!” 陈凡心想这公子笑平日里看起来和平民一般,却是有着大来头的人,正犹豫自己是不是该离开,正见得师父微虚子目光瞧着自己,心中立刻有了定计。于是陈凡也学着公子笑的样子,冲着两排众人拱手道:“诸位继续”,也不管后者反应如何,便小跑着来到微虚子身侧,也不管对方表情如何,自顾自地抱起一只手,谄笑着唤了句:“师父!” 这一声可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下首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止不住声音道:“幼童入殿,成何体统!”却马上被旁边的人制止:“那可是国相的人!” 陈凡自然没空管下首众人言语,却很快被微虚子扶正端立。此时陈凡才见得那国主左侧的青年正以异样的目光扫量起自己,国主微笑向着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对左侧青年小声说道:“老千岁,这便是那名男婴。” 老千岁是什么?陈凡之前就了解到,顾国有一位老祖宗,是一名修行之人,而且修为高超。按照年龄,当今国主已过了百岁,却是这位老祖的不晓得几十世孙,而这老祖年龄据传早已经超过千岁,所以顾国上下都会称呼他为老千岁。 陈凡本以为这位老千岁早已老得发霉,见了面才知道,此人年岁这么大了竟然样貌还这么年轻,更令人咋舌的是,居然还有公子笑这样一个儿子。公子笑可不是修行者,现今真实年龄也只在二十岁左右,陈凡也不敢确定这二人是不是亲父子。 这关系看起来挺乱的,中年相貌的国主需拜称一个青年男子为老祖,而年轻的公子笑却称年龄相仿的同一个人为父亲。但在修行者之中,类似这样的事反而很常见。 此刻这位老千岁听闻国主话语,便将目光回转了过去。而下首众人,也正襟危坐,听候下文。国主宣布了继续,接着,就仿似之前陈凡等两人闯入的事未曾发生一样,众人继续商议讨论。 继宫廷之行后,每想起自己竟和一个老怪物的儿子做朋友,陈凡便感到心里不大舒服,于是很少外出,一个人多在屋中阅读书籍,偶尔也会折腾些小玩意儿。见陈凡很少再到处跑,侍女们也放松了不少。虽说陈凡很少会主动外出,公子笑却时常会亲自登门来访,陈凡又知道了对方身份,自然不会拒之门外,只能放下手中的伙计外出迎接。大概是公子笑的气质不俗,陈凡也不由地被感染,两人相处也逐渐愉悦,陈凡也偶尔会与公子笑外出游玩。 以上便是这两年陈凡认识公子笑的经历。而两年后的这一天,公子笑再次拜门。 公子笑见得陈凡,便立时说道:“我发现一处宝藏,就在城外不远处。” “什么宝藏?” “大量珍宝,可能还有修行者的器具。”公子笑激动得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只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杯具,炫得陈凡差点双目失明。陈凡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不用想就知道,这杯子一定是件珍宝。 “我们快去挖吧!”公子笑又诱惑道。 陈凡却开始犹豫了,昔日天机子的教训如在眼前,而细想之下,宝藏的说法不合理之处存在许多,看来这事也就骗骗小孩子吧。陈凡开始怀疑公子笑动机不纯,却又不相信自己的这位朋友会害自己。而且如今在陈凡眼中,修行者的器具诱惑甚是大,便也在想:“万一是真的呢?” 公子笑见陈凡犹豫,忙问缘由。陈凡只是道:“师父从不让我出城,而且侍女也有看守。” 公子笑立时出主意:“将侍女支出。而且你藏在我的车上,便可以偷偷出城了。” 陈凡便照做,唤侍女去购取件金属材料。侍女平时这种事情也做多了,也未多想,便出门了。陈凡又借故去室内换衣,却想了想,从自己的百宝箱里取了件细长的自制武器,心想防身足够,便藏于衣袖,出门后随着公子笑上了辆由一只奇兽拉的车,车上却只有公子笑与陈凡二人。 城门守卫见车主是公子笑便直接开门放行,如此两人出城异常顺利。出城许久,见车还没停下,陈凡更是怀疑,摸了摸袖中武器,同时问道:“还没到?” 公子笑笑着回答,只是笑得更开心了:“若是宝藏近了,怎会轮到我们。” 又过了许久,看天色行了已有半天路,竟已接近山区,公子笑方才停下。陈凡跳下了车,也终于见得了那所谓的埋藏宝藏之地。只见原地三米方圆,土地有些松动,却从土层表面露出几件七彩器具,虽说用途各异,看款式却是一套。 陈凡只是刚下车时恍惚了一下,很快便感觉这地方很不合理,这些器具很像是不久前才埋进去的,并故意漏出些许以起到迷惑作用。更令陈凡疑惑的是,这个地方很是熟悉,看着不远处的山想了一会儿,乍然变色,立刻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经历,那段经历几乎成了自己生命里的一块阴影。陈凡可清楚得很,这山里面正藏着一大群狼。 此时公子笑已经走上前去,并从土里捞出了一件壶具,并催促陈凡一起挖掘。此时陈凡看公子笑的笑容,怎么看都感觉像是一种即将阴谋得逞时的狂笑。见此,陈凡心底更是警惕,既是不敢上前,又想公子笑若害自己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大脑短时间里经历了迅速的转动,最后只是说道:“这里不好玩,我们回去吧。”说话的同时,便跳上了车,却是坐在兽车前辕。 公子笑却微笑着缓缓站起身来,“这么多宝藏不要了?”说话同时也将手中的壶具仍在地上,又捡起了一件刀具,而后向陈凡缓步走来。 公子笑正面带笑容地走向陈凡,笑容温煦,若是一般人见到,如感到春风拂面,满眼中也只会剩下这个笑容,从而忽略了其他,包括此刻他手中的,一把炫丽的小刀。 陈凡也是被迷惑了瞬间,便已清醒,只说了声“不要了”,便欲驱赶奇兽,计划赶快回到城中,却在环顾两边时没发现鞭笞之物,才明白这种奇兽不是用鞭子驱使的,而自己对这种兽车的驾驶要领根本不得,于是在自己一番折腾后,这只奇兽也纹丝不动。眼见公子笑开始转走为跑,转念之间,计划先将此兽杀死,便立刻将手臂中的武器取出,将一只圆孔对准奇兽头部,另一只手扣动机关。从武器的圆孔中立刻飞速射出一只短针,针尖也恰好刺到了这只奇兽的头顶。 针尖的穿透力有多大,陈凡心里清楚,陈凡也知道不久后,这只手臂便会失去力气,此时却见短针直接崩断,而奇兽的头皮竟连一点凹孔也没留下,可见这只奇兽的外皮会有多硬。然而幸也不幸,奇兽虽毫发无伤,却也吃痛,立刻暴走,直接连带着车厢将陈凡飞也似地拉向了山区之中。陈凡一个趔趄跌入车厢,起身后见得行驶目的,不由变色。 公子笑就在兽车飞奔出去后的下一刻驰回原地,望着车厢的背影,面部也已是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一只手捡起地上断了的针头,放在眼前细看,又轻轻拈动几下,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8是非曲直美人误,勿扰人间苦 陈凡想不通公子笑为何要害自己? “难道是我多心了?”陈凡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刚刚的一切不可能是幻觉。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公子笑已是早有预谋。恐怕两人的初次相识,也在公子笑的计划之中。 “是因为我的帅遭到嫉妒?难道是国内权势的争夺?背后的指使者会是谁?”事情越想越复杂了,陈凡更是想不通。 “难道是背后有老千岁?”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从陈凡的脑海中涌出。陈凡想到当时在宫殿中见到的那名青年,那冷冽的目光至今回想起来仍感觉胆寒。他正是公子笑的父亲,陈凡越想越觉得可能是他。 此时陈凡坐在车厢边,车厢被一头奇兽拉着,这头奇兽几乎是沿着一条直线飞驰,速度奇快竟还能保持车厢不失平稳。需要知道,这时兽车可没有行在路上,可说是逢山翻山遇水越水。当然,也幸亏这奇兽不是太傻,遇到较高的山或较宽的水会选择绕过。而车厢也真够结实,且内部四周也围了软垫,陈凡只需在些关键时刻抓紧车子便可。大多数时候陈凡会坐在车辕上思考,也会想眼前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停下。陈凡心想,大概只能等它累死为止了,不过估计在那之前自己会先饿死。 这片山区很大,陈凡感觉已经被奇兽拉着跑了许久竟还没出去。不过兽车最后还是停下了,只是在一条山脉脚下停下的。陈凡仰望眼前这座山峰,只觉其高耸入云又壁立千仞,两边层峦叠嶂,很显然,这条山脉既翻不过去也绕不过去。陈凡也庆幸有这么一条山脉阻路,否则还真不知道自己将会被运到哪个国家去。 陈凡坐在车厢里又定了定心,眼见拉车的奇兽又扮演成一座雕塑,便小心得爬下车,神经紧绷着四下张望,生怕哪里会跳出一条狼。待双腿活络了,先是跑到一条溪边喝足了水,又徒手捉了条小蛇,待终于将小蛇摔死,将皮蜕去后,先是将血水闭着眼睛吸光,又用针密密麻麻地扎满了孔,便直接用嘴将一块肉撕咬下来,只是咽了半口便吃不下了,只能将剩下的揣在怀里。这时陈凡也算吃饱喝足了,便坐在车旁边思量起来。 陈凡想到,师父微虚子很可能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公子笑也很可能会找过来,即使不为了追杀自己,也要为找到兽车回城,不过估计还要过些时间才能赶来,所以可以提前布置一些陷阱。 说做就做,陈凡便取了足够的竹木与枯草,就着随处可见的石头,围着车厢做了半圈陷阱,又用土块与石子仔细遮掩。陈凡是从傍晚一直做到深夜,又从深夜做到日出方才结束。虽说是连夜赶制,陈凡却是目力极佳,根本不曾耽搁。陈凡从陷阱圈外看着自己赶制的成果,也是心满意足,料想公子笑若是踩上去,铁定会脱层皮。便爬上远处一颗树上掩藏起来,并静静等待公子笑的到来。 不过公子笑是到了傍晚才出现的。陈凡甚至已经在树上睡足了觉。陈凡原本也只是猜测公子笑可能回来,一是不确定会不会来,二是即使会来也不知何时来。另外陈凡也在盼望师父微虚子赶快找到自己。此时见公子笑出现,陈凡立时睁大眼睛盯紧目标。 公子笑当时见兽车载着陈凡入山后,便猜测陈凡已经发现了自己图谋,另外这辆兽车价值不菲,特别对自己而言更是有着非凡意义,自己也必须借助车才能回返顾城。另外想到陈凡不会驾驭这种兽车,猜测兽车必将在这条方向上停下。思量一会儿便顺着车消失的方向追赶。虽说陈凡感到兽车跑了许久,实际上也远没有从顾城跑到山区边界这么久。虽说如此,公子笑也是不曾停息,即使饿了也只是从怀里取出食物边走边吃,直到第二天入夜终于追来。 公子笑见一辆兽车出现在视线里,先是大喜,接着便是深深的戒备,四下观望未见人影,又在原地等待许久未见动静,猜想陈凡可能还在车厢,也可能已经走远,于是借着夜色掩映,放慢脚步小心靠近。途中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彩刀。整个过程发出声音微乎其微,却不知这一切已经清晰地落在陈凡的眼里。 公子笑刚临近车厢,立时感觉脚下不对劲,然而长时间的奔劳使他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只感觉一只脚的脚趾吃痛,在余光瞥见一只夹子夹住脚的同时,脚下一空便跌落地下,又见地下竖着许多尖利的竹木,跌在上面又是吃痛,更是站立不起。虽说坑洞不高,但洞壁光滑,公子笑又暂时失去了攀爬的力气,只能将夹着自己脚趾的夹子扔掉,又小心挪出一块空地,直接在坑洞里调息等待。公子笑此时也终于猜到那个小鬼早有埋伏。 陈凡听公子笑嘶声凄厉,又见结果大致符合预期,便立刻爬下树,拿紧袖中武器,跑向目标。待来到公子笑的身边,见得公子笑身上布满血汗,也是感到不忍,却也自知自己必须如此,便直问道:“为何要害我?” “天之骄子,莫过如斯。”公子笑喟然长叹,又道,“非是我要害你,而是天狼王要害你。” “天狼王是谁?”陈凡不解。 “天狼王便是此山中白狼,你应该见过。”公子笑笑道,“天狼王是远古血脉,本不应出现当世。却在这里出现,背后定是有天大秘密。” 陈凡见公子笑又开始笑,立时警惕,握紧武器对准公子笑。公子笑却也不理,只自顾自问道:“我从未讲过我的身世,你可知为何?” 陈凡只知公子笑的父亲是老千岁,甚至还不确定是不是亲生的,哪里知道别的。 “有人说修行者多是无情无义之人,我看当真如此。”公子笑惨笑一声,接着讲述起自己的身世。 公子笑母亲是鼓国人,本也是修行者,老千岁曾经在游历中与其结识,并相约同行,日久而生情,后来便有了公子笑。虽然父母皆是修行之人,可惜公子笑并无修行天赋。后来老千岁回到部落,公子笑母亲却回到鼓国,公子笑也是开始在母亲身边成长,后来便时常在部落与鼓国两边轮流小住。这兽车正是当时的代步工具。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四年前鼓国被人屠戮,鼓国国室尽殁,而公子笑之母也在那一战中殇陨。公子笑由于当时正在部落之中,逃得一难。 只是世人传言数年前鼓国被狼患侵灭,实际却是被燕国高手屠戮,这已经是许多国家高层故作不知的秘密。燕国是乾元世界第一大国,面对真相竟无一人出来指明。更令公子**愤的是,自己的父亲老千岁在此事后,竟再也不提半点母亲之事,甚至还将相关知情者寻找借口诛杀。自此,天下只知自己父亲是老千岁,却不知自己还有个母亲。 公子笑开始愤恨自己无法修行,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通天的修行者,哪怕付出一切。直至偶然机缘在山中遇到那匹小白狼,正是天狼王。天狼族是远古异族,血脉天赋逆天,只是后来被始帝诛灭,却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地出现一只,看样子应还是幼年天狼。天狼王也告诉公子笑,自己可以帮助公子笑开辟修行天赋,只是需要先将陈凡诛杀。因为若在城中以及附近动手会被立刻发现,于是公子笑便开始设局,就有了前面的故事。 公子笑言道,自己今天终于被陈凡打醒,懊悔不已,“我怎能与异族同谋,杀害同族天骄!” 陈凡听到公子笑的这段遭遇,也是心生恻然,又见对方诚心悔悟,自己也不愿行杀人之举,而且现场两人,也只有公子笑能驱赶兽车,便准备将公子笑救起,于是寻来一根长粗木棍,将一端延伸到坑洞底部,唤公子笑借着木棍攀爬而出,但同时也不敢放松警惕,一只手臂已是捏紧了武器。 公子笑也终于从坑洞里爬了出来,又在地上坐着调息一会儿,最后舒了一口气,笑着对陈凡道:“扶我起来。” 陈凡在原地并无动静。 “你还在怀疑我?”公子笑见此只能自己缓缓站起,最后一瘸一拐地靠近陈凡,嘴角带笑,同时连声道,“我怎会害你呢!” 陈凡见公子笑竟向自己走来,立时大惊,用武器指着公子笑,一边呵止一边向后退去,而退的速度却远没有公子笑的速度快。很快见公子笑已是来到近前,同时看到其手中缓缓举起的刀子,陈凡便直接扣下武器。然而令陈凡大惊失色的是,公子笑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躲过射出的短针。短针射出后也径直没入一根树干中不见踪影。 此时公子笑面色有些潮红,看来刚才那番躲避暂时已施展不了第二次,陈凡却也来不及发射下一枝短针。而公子笑也已经锁住了自己的退路,正将手中刀具刺向自己。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凡只感到眼前一花,便见白衣翩跹,原来是师父到了,公子笑却已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劫后余生,陈凡也是面有喜色。心想这还真是上演了一番美女救帅哥的经典桥段,救人者总会在被救者遇到危险的关键时刻出现,然而陈凡还是不由得嘟起嘴抱怨道:“师父怎么才来!” 哪知微虚子的下面的话差点让陈凡石化。 “我昨晚便已经来了。” 原来自陈凡离开院子后不久,侍女便买了材料回到院落,却不见陈凡的踪影,自然猜到陈凡又溜了出去,本以为陈凡还是如往常一样在城内玩耍,于是便在城内街上寻找,结果自然找不到,直到晚上回到院中,发现陈凡依然不归,才意识到不对,赶忙向国相微虚子禀报。微虚子听闻,立时展开神通找寻,很快确定陈凡已不在城内,于是动身去城外找寻。 修行者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可身处一地以神通监察四周,修为通天者更是可观一方大世界全貌。由于不知陈凡离开方向,微虚子也是准备以顾城为中心向四方辐射探查,却没过多久便发现了陈凡忙碌的踪迹,同时也见到公子笑正在向陈凡追去。于是微虚子先是赶到陈凡附近,却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微虚子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并无什么遮掩物,陈凡也是一直未曾发现,后来到的公子笑竟也看不到。 微虚子告诉陈凡,自己是要考察一下陈凡将怎么处理此事,所以并未现身。最后又评道:“你能做到此步,已是不易。” 微虚子又点明,老千岁对这位亲子异常喜爱。老千岁早年游历间受天赐机缘,得延寿神药,除了自己逐渐用掉一部分,后来便将剩余神药全部施加至这亲子体内。公子笑虽非修行者,而寿命却会比一般修行者更加长久。而未来的顾国国主也将被公子笑接任。只是公子笑已死,这一切便成空。不过为此,现任国主也要暗地里感谢陈凡。 此外,公子笑虽非修行者,却也因身体由神药改造,不但寿元大大延长,体力也已远非普通人可比拟,这也是公子笑可以日夜连续奔跑的原因所在。不过陈凡也正是在公子笑体力耗尽时,才能成功将其暂时制住。而当公子笑已经大致回复体力时,虽说依然对陈凡的武器感到忌惮,但因为有了防备,若是正面盯住便可成功躲避。 9辞顾城,战天狼 老千岁是在天明时见到的公子笑。 公子笑正安静地躺在车厢里。老千岁闭目坐在旁边,似是在定坐。周围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 但陈凡感觉的是,老千孙那死寂的面孔下,有一座活火山正在酝酿,似一旦爆发便惊天动地。 微虚子在路上曾对陈凡道:“有我在,无人能动你。”但此刻见此,陈凡也心里没底。 “久闻国相年纪轻轻便修行高远,可容老夫讨教一番?”老千岁终于打破了平静,没有问公子笑死因,也没有问是谁行凶。而吐出的话语虽然是在商议,但在场任何人都能听出,这老千岁是在责问。 而从老千岁的眼中,陈凡看不出任何情绪,似是真的只是想来一番普通的切磋。 然而陈凡认为,这是一种出离了愤怒的表现。 “好!”微虚子自信应允。 众人快速让出一大片空地,两人对面负手而立。 在众人看来,国相虽是资质极佳,但毕竟年轻;然而老千岁已浸淫修行千载,无论修为和经验都应更胜一筹。 而对于陈凡,因未入修行,对修行境界并不理解;又从未见过自家师父出手模样,也想趁机观看一番。 然而战斗过程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恐怕在场除了微虚子本人外无人料到。 微虚子请老千岁先动手。 老千岁果然动手了。 只见老千岁只是伸出一只手掌,现场瞬间变幻成一片残影。而很快,老千岁又显现出身影,只是人已跌坐在原地,望着天空似是发呆。 微虚子身影没有动过,只是背负着手站在那里,甚至眼睛都没有眨过。 待老千岁坐在地面,微虚子便缓缓走回到陈凡身边。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微虚子本人就站在那里让人打,老千岁也使出了通天本领,却连那人毛发都没碰到。 这场战斗,还没有完全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于是,陈凡还是没能见到自家师父动手。 微虚子似是故意对陈凡询问:“你猜,谁赢了?” 众人也立刻将目光投送过来,干巴巴地等待陈凡的声音。 “当然是,师父赢了!”陈凡也很配合地响亮回答,甚至还拉了个长音。 众人虽是已知这样,但听到有人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唏嘘。 忽然一声长叹传来,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声音来源。 叹声是老千岁发出来的。陈凡只见得那原本年青的容颜变得愈发苍老,挺直的身体渐渐佝偻,乌黑的长发变得雪白甚至有些开始脱落,仅在那里站着就似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如同老千岁的那声叹息耗尽余生,整个人变得行将就木一般。 老千岁制止旁边人的搀扶,缓慢拱起布满青色血管的干枯双手,身体也变得更弯了,对微虚子说道:“弟子冒犯了先生,已自废修为明志。” 这句话立时在人群中引发了轩然大波,其一是陈凡外众人之前可没有想到微虚子已修行大成。陈凡也不禁想:“这老头原来境界没有大成啊,怪不得打不过咱家师父。” 此外,对修行者而言,自废修为便与自杀无异。特别是对老千岁这种年岁久远的修士而言,修为废弃后其实也活不长久了。 “我并未怪罪于你,何必自断大道?”微虚子感叹,末了,又补充道,“你子勾结异族,谋害我徒,故而诛杀。” 老千岁道:“修行规矩弟子不敢逆。我子之死虽是应得,却令我心殇。现今只希望先生早些离开。” 明显老千岁这是赶人了,即使对方是一位大成修士。但对顾国而言,不仅将少了这位国相,更少了一位大成修士的坐镇。而在老千岁眼中,这些都不重要。 微虚子点头同意:“我们正午便离开。”然后让陈凡返回院落收拾行李。 陈凡虽是两年前就已经知晓,将来的某一天师父会带着自己离开这里,却也不喜欢这样被人赶着走。而在微虚子眼中,怎样离开都不重要,大成修士的心境,已是常人难以理解。 陈凡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得基本干净,带走的放成一堆,不带走的要么送给侍女们要么销毁。收拾完后便等微虚子的出现。微虚子来了后也是干脆,大袖一挥地上一大堆物品便已消失不见。陈凡也是羡慕,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潇洒。 陈凡和微虚子的离去并无太多人相送。城中一座宫殿里,老千岁得知两人已经离开,等了片刻,便吩咐道:“放出消息,就说,阴阳体已出世。” 陈凡和微虚子走得倒也潇洒,看起来竟是什么包裹也没有,一大人一孩童就在地上徒步而行。 走了许久,陈凡见后方顾城还能看见,前面却不见人烟,便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你有没有要去的地方?”微虚子反问。 陈凡想了想,觉得自己还真该去个地方,便道:“我想见那头白狼。” 而后,微虚子牵起陈凡的一只小手,只说了句“出发咯”,便折了个方向,小步行走了起来。 这时陈凡只感觉一股暖流从微虚子手心传来,而后两人便被一种力量牵连为一体,之后又随着微虚子的步伐迈步行走。步伐并不快,而速度却很快。这时陈凡清晰地感受到,并不是因为两人走得快,而是周围的一切在飞速后退。陈凡感觉这样更是神奇,不由得有些入迷。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到了傍晚,两人便走到了一个山洞前,陈凡被松开手后,还以记忆中的步伐行走,却发现只是普通速度,大感疑惑。却见到微虚子在一个山洞前停着,才明白已经到了地方。 洞中漆黑一片,借着微弱的反光,却也不影响两人视物。两人在山洞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高台上见到一匹小白狼。此时小白狼正死死盯着微虚子,白色的毛发直立着如同一根根刺插满身体,口里却吐出人语:“人类,为何故意闯本王洞府?” 陈凡正在想有哪些问题该问,微虚子便先呵问出声:“为何加害我徒?” 小白狼仔细看了陈凡一眼,终于明白:“原来你便是那逃走婴童。” 小白狼又对微虚子道:“本王隐藏山中,并非因为惧怕你们。此子与我天狼一族有大因果。留下此子,你可离开。” 微虚子见此,直接从袖中掏出一根长鞭递交陈凡,同时命令:“打!” 陈凡接过长鞭,心中不由怀疑这能打着吗。不过感觉从与微虚子接触的手中传递来一股暖流,忽然全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便是自信洋洋地拿起长鞭走向小白狼。 小白狼见陈凡竟这样过来,自然会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于是便要攻击陈凡。陈凡却是无惧,心里甚至还在想:“看来这小白狼非常不服,该怎么办?自然要打服。”于是一鞭子便抽了出去。小白狼也未把这一鞭放在眼中,一个成人也不会将自己打痛,何况小孩子呢。于是准备生生挨下这一鞭,先将陈凡咬死再说。 鞭梢先于小白狼的牙齿到达目标,这本在小白狼的预料之内,却万万料不到其中的力量。陈凡也只听得一声嘶声裂肺的尖叫,便见小白狼被自己抽飞了出去。 陈凡见此更是信心大增,先是预判到小白狼的落点,便直接奔上前去继续抽打。如此反复。小白狼也是在试图躲避这神奇的鞭子,却发现怎样躲都无济于事。于是现场鞭笞声惨嚎声不绝于耳。直到最后,惨嚎声还夹杂着求饶声,既有狼语也有人语,都是一个意思:饶命。 见小白狼求饶,陈凡又接连抽打数下方才止歇。而小白狼虽是惨叫不绝,竟见不到身上留有伤口,只是毛发有些散乱。不过这次小白狼也是态度大变,有问必答。 陈凡:“为什么要害我?” 小白狼:“我天狼族有一种天赋神通,可以提升其他生命的修行资质,特别是人类效果更甚。在他们有所修行后与天狼成员订立大道契约,便可作为天狼成员的护道者。但逃离者都会……通常都会处死。” 大道契约是一种存在于修行者之间的契约,双方修为必须达到一定程度才可订立,若是违背便会遭大道制裁,不但现有修为尽废,甚至可能贻害子孙。 陈凡:“你曾对公子笑说会助他入得修行,怎么不先让他修行,这样杀我的把握不会更大?” 小白狼:“你是指那个人类男子吧!因为我们约定的条件便是先做事,而且谁想到你这么厉害。还有一个小原因,我们天狼族的天赋也主要对幼年生命有效果。” 看来当时公子笑也是被这白狼蒙骗,陈凡心底也有些恼火。 陈凡:“那当时一起的其他婴儿们呢?” 小白狼:“毕竟狼不是人,培育人类婴儿自然多有失败,但是不少活了下来。他们大都已经开始修行了。” 陈凡:“那么多婴儿是从哪里抢的?” 小白狼:“绝对不是抢的。四年前,离这不远处有一群人类正在屠城,我命令那些狼冲进去捡了些婴儿。” 人类屠城?在陈凡想来,时间和地点比较吻合的,也只有当时的鼓国之灭了。 陈凡觉得这小白狼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便询问微虚子是不是该直接将它灭了。这一幕可将小白狼吓坏了,直接对着微虚子求饶,并吐露道:“我背后有圣人。” 这可令陈凡与微虚子震惊,当今诸圣不显,此时一头小白狼竟言称自己有圣人做后台,真是天大的背景。于是陈凡便对此连忙询问,竟是听闻了一起涉及古今未来的惊天秘辛。 那时正值始帝扩张万界的时代,天狼一族虽有自己的主宰世界,幼年的天狼们却会被流浪到外界历练。小白狼也值年幼,正在此界游历。而天狼一族的天赋神通却遭到始帝忌讳,于是始帝独自一人打入天狼世界,天狼大圣奋起抵抗。那一战天狼世界被打爆,最终天狼大圣不敌而陨。始帝却未罢休,竟使出手段牵引天狼血脉,欲屠尽万界天狼。对此,后来史册也有叙述:“天狼逆,帝伐之,界陨,天狼灭。”当时小白狼虽身处异界,本也不能幸免。这时却有人族大圣从未来而来,并将小白狼救出。于是小白狼便穿越至此。 小白狼来到现世后,便聚了一大群野狼,以求默默发育,也不敢动干戈。因为天狼战斗时会有时空的波动,一方面也是惧怕始帝会隔着时空寻上门来。 最后又补充道:“我可从未主动招惹人类。” 很明显,这小白狼背后有圣人做局,其中因果牵涉极大,陈凡与微虚子自然不会杀它。 陈凡对其他的倒不怎么在意,主要关心这尊来自未来的圣人会是谁? “你见过那尊圣人吗?你看我像不像?”陈凡不由得询问。 小白狼撇嘴道:“你可不是。” 陈凡继续询问:“那这圣人什么时候出现?是男是女?你可记得这位圣人的长相?” 陈凡正耐心等待小白狼回答,忽然感觉手中长鞭被夺,接着又感受到透入肝胆的疼痛,便发现自己飞了起来,同时见到自家师父正执着长鞭靠近。正纳闷对方是中了什么邪时,从耳中传来声音:“不尊圣人,鞭笞惩戒。” 陈凡刚刚还在用鞭子鞭打那小白狼,现在却成了被鞭打者。陈凡如此受了三鞭,虽然刚才无比疼痛,起身后发现自己全身并无伤口,甚至鞭痕都不见,大感惊奇。忽得瞥见小白狼正在那偷偷嗤笑,直接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杀你不得难道还揍不得吗,便从微虚子那里要来长鞭,也不管小白狼如何告饶,又是对其一顿狂抽。等陈凡自己打得都累了,气也消掉,便停下,说道:“你喊我声主人听听。” 陈凡说这话的时候,恐怕自己也没当真,而小白狼是当真了。 小白狼怒吼道:“天狼一族永不为奴。而且你不怕招惹圣人因果吗?” 陈凡心里想的是,过去的圣人自是不敢招惹,未来的圣人还真不好说。 小白狼自是不知陈凡的自以为是,接着说道:“我想不起圣人模样,却知他现在还未成圣,见到后也能认出。我正在等他的出现。” 10世界尽头 世间传言,四年前,鼓国被狼群踏灭。实际上,很多人心里明白,鼓国是被燕国高手连夜屠尽,而这份罪恶又很自然地被这群刽子手嫁祸给异族。 第二天,陈凡离开山区后,跟着微虚子继续行走,不久便见到了一座城池。 从方位判断,这便是鼓国遗址。一个国家,即一座城。于是,陈凡也见到了这座仅一夜间便被屠灭的城池。 看起来这座城池四年来没有人居住过了。城门口半开着,冒出了几具腐尸。从缝隙中见去,一座城门似是分隔了天堂与地狱。陈凡只是这样远远观望一眼,便已不愿再看。 在这个世界,平民从出生到死亡大多一直在城中度过,只有贵族和修士才可能自由出城。而像这种城池通常聚居着数十万人。同为人类,究竟是怎样的缘由,竟会屠尽一整座城? 陈凡不愿进城,却听得微虚子平静说道:“修行之中会遇到远比这惨烈的事。”陈凡便紧紧抓着微虚子的手,硬着头皮进入。 当陈凡从另一座城门中走出后,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沉默稍许,随着微虚子向着从未踏足的地域继续前行。 接下来,微虚子带着陈凡向着一个方向不断行进,曾路经几座城池,却从未进入。也遇到一次争斗,那是两座城池之间在爆发小规模战役,看着倒不像是在生死相搏,更像是场切磋。 陈凡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和第三个人说过话了。两人这时走到一处水边,陈凡极尽目力也未见水面的尽头。 “这是海,”陈凡回想着在这个世界里阅读过的书籍,“据说这是世界的尽头。” “海的那一边是什么?”微虚子引导询问。 以陈凡的见知,自然会相信世界是球形的。于是只需想了想,便说道:“是陆地。” 微虚子并未表示,只说道:“你去造只船,我们乘船过去。” 陈凡有些为难。若要抵抗大海的力量,凡人必须要借助坚甲巨轮。可在这个世界的历史里,还未出现过能够在大海中乘风破浪的大船。难道要自己发明一个?先别说自己连图纸都没见过,就算能建造成功,恐怕也要到猴年马月了。 “建艘多大的?”陈凡不自信地问道。 “可容你我寄身即可。” 这样还不简单?就算一艘普通小船也绝对够用,何不直接去沿岸的城池取一艘?这个提议被微虚子果断地拒绝了,只好走近树林寻找目标。 建艘小船?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绝对不易,特别是对一个孩童而言。面对着附近这些成人也合抱不来的巨树,陈凡也不禁有些傻眼。还好微虚子扔过来一把刀具,虽然只是一柄短刀,却也给了陈凡下手的勇气。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陈凡忙碌起了造船大业。毕竟也是要在大海上航行的船,陈凡心想要做得尽量大,于是便挑了一棵最壮的树,只是做着做着便有些后悔,因为这树太大了还不知道要用多久时间了,却也硬着头皮做了下去。 陈凡先是用刀子从根部一点点切断。待巨树终于倒落地上,望着激起的落叶与尘土,陈凡大舒了一口气。陈凡又将树顶截掉,却截出了一个尖头,剩余树干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号的子弹。树干此刻正平直地躺在地上。陈凡在树干两边垫了几块石头,就将此刻正面向上的一面削平,又将四周切削平整,接着移了两边障碍物,将树干就地一推,便露出了最后待加工的一面,而这也是剩余工程量最大的一面。陈凡先将这面切平,便直接从中间开刀,最后终于将树干中央挖空,看样子足够容纳两人并排而坐了。至此,最关键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剩下的雕琢便快了许多。最后又用树枝切成了两副桨。陈凡最后看着自己的杰作,分外满意,却又开始想,是不是该做个棚子遮挡风雨。 这时微虚子问道:“造好了吗?” 陈凡立即缓过神来,心想时间已经过了好久了,便答道:“造好了。” 微虚子:“那便走吧。” 怎么走?这船可还在林子里。这时陈凡又犯了难,这船离得水边可不近,怎得过去?别说这船依然有些重量,自己也不忍心让自己的杰作被地面剐蹭。也只能暗怪自己怎么不将树干靠近一些,同时,行动起来也不含糊。先是取来几根圆木,置于船下,这样既可将船拉动又不会划伤底部。待后方圆木露出了,便挪移到前方。就这样连推带拖,终于将船小心翼翼地带到了水里。下水之前,陈凡还特地看了看底部浅浅的划痕,不禁有些心疼。最后陈凡眼巴巴地望着微虚子,想着我做得这么漂亮,怎样也该亲我口以安慰一下我幼小的心灵吧。 微虚子并没有安慰陈凡的心灵,而是直接拉起陈凡跳上了船,并笔直地立于船头。也没有动桨,小船却无风而动,甚至可以说是迎风飞驰。陈凡感觉四周风景突然间开始变换起来,后方的陆地很快消失不见。虽说陈凡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到了海上却有些不适。陈凡想躺在舱里,而手被握着动弹不得,只能继续坚持,没过多久不适感消失,心底重归清明。 大海,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少年,情绪变幻莫测。平静时,海水轻声呢喃,海风温和拂面,令人心旷神怡。暴躁时,波涛汹涌,巨浪滔天,让人毛骨悚然。然而大海中的航程是漫长而孤寂的,陈凡除了在开始遇到时时而感叹不已时而心潮澎湃,后来渐渐已经波澜不惊了。大海平静期,四面海天赤色一片,若无明显的参照物,陈凡甚至感觉小船已停泊在大海中央。大海暴怒时,船只如一颗狠狠钉立海底的磐石,任他风雨翻覆,任他海浪滔天,我自巍然而立。听着大海怒啸,陈凡甚至有点儿想睡觉。 大概航行了四个月,陈凡感觉气温骤降,似是从炎炎酷暑转瞬间步入了数九寒冬。数日后,陈凡看到远处渐渐浮现出一条白色的线,随着船的接近,白线也逐渐变宽。陈凡猜测是到达了陆地。待更近了,陈凡终于看清这块“陆地”,不过表面是完全由积雪覆成。 很快船只靠近“陆地”,两人跳下船,踩入积雪里。微虚子大袖一拂,船只便消失了。陈凡可不知道微虚子带自己来这里做甚,这地方可是冷得出奇,若不是时刻从微虚子手中传来热流,陈凡怀疑自己马上就会被冻毙。 两人刚上岸时,不远处一块雪堆开始缓慢坍塌。一堆雪由于各种原因松动不是很正常吗?陈凡也没在意,微虚子却在一直盯着。陈凡感觉不对劲,于是也看向那堆雪,很快也发现了异常。本来雪堆塌落时应该一直向下,陈凡却见到其中间位置开始向上凸起,又渐渐出现眼睛直至五官,竟是冒出了一只混白的头颅。单看这头,陈凡也不认得这是只什么怪兽。又见这怪兽头部晃了晃,待头上跌落了一大片碎雪,便缓慢从雪堆冒出身体,出现了四肢,人立站起,恰好立在两人跟前。陈凡仰头看着这怪兽,觉得对方很像是头熊。 这模样似熊的怪兽口吐人言:“人类禁地。若无凭证与大道身份,立即诛灭。” 微虚子却很客气地自报身份:“微虚子携徒历练。”而后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交过去。陈凡离得很近,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块黑色的板砖,陈凡似是从一面看到一个“帝”字,一阵恍惚过后,再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怪兽接过“板砖”,爪子中调转着玩弄了几个跟头,而后扔进了嘴里。又似是自语道:“微虚子,有些熟悉。想不起来了。”便自顾自地在原地趴伏,闭上眼睛,竟是睡了起来。 陈凡还没明白这怪兽又怎么了,微虚子便拉着陈凡继续向深处行进。 陈凡疑惑地问道:“怎么对那家伙这么客气?” 微虚子:“别瞧它懒,巅峰战力可媲美准圣。” 陈凡明白了,换句话说,就是凭着战力,微虚子也斗不过它。陈凡又问这是什么地方,微虚子也对陈凡耐心解释。 乾元世界是一个偌大的球体,这一点陈凡非常容易接受。而人类的宜居地其实只是一小片区域,看起来就像是个围着球体的细环。剩余两个半球面都是人类的禁区,不但气候严寒凡人无法生存,而且里面盘亘着强大的生物,甚至有不少是从远古生存至今,自然成了异族的私属领地。而它们却听从始帝的命令,若有大成修士带着始帝之令前来便可进入。 微虚子带着陈凡前行,大体上是在沿着人类聚居环的方向,却也稍微偏斜了一些,于是便走到了禁区边缘。这个地方也真的是冷,而且越是向里温度便是越低。陈凡也不敢想象中心的温度会低到什么程度。还好微虚子没有拉着陈凡继续向里面走,最后只到了一处山边便停下了。 见过大雪里的火山吗?滚烫的岩浆缓缓流淌,最后浇在途经的雪花上,冰雪直接汽化,却又很快化作白烟。岩浆也很快冷却,就这样在周围渐渐堆积成山。 陈凡呆呆地看着这番景致,却听到微虚子说道:“我将去深处一趟。你便单独在此生活,不可远离。” 微虚子说完便松开了手,陈凡冷汗直冒,虽然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刻被冰冻。 微虚子解释道:“你的身体已经异于同龄,此地严寒中可短时生存无碍。”说完便扔下了一大堆东西,人已不见。 陈凡愣了愣,便翻找起地上的杂物,发现大都是些食物,更可恨的是,还都被冻成了冰,剩下的都是些生活工具,却不见衣服布料等。陈凡不禁有些发傻,只能先选择尽量靠近岩浆取暖。一会儿有些饿了,便去远处取来食物,被岩浆烤化烤热便吃了起来。又感觉渴了,便用器皿直接在地上挖出些雪,化成水后再烤热便可以饮用了。吃饱喝足后,有些困倦,恍惚间发现下盘温度有些高,忽然发现岩浆正在向自己脚底下流动,惊醒后立刻一个后仰躲避。 之后的日子里,陈凡逐渐寻到了在此处生活的节奏。陈凡先是在火山不远处用积雪堆积出了一间厚厚的雪窝,把洞口遮挡下,整个人窝在里面倒也觉得暖和,便用以睡觉。食物都用积雪掩埋,每次饿了便烤化了再吃。不知不觉间,除了必要的吃喝,陈凡已经越来越少借用岩浆取暖了。 就这样陈凡独自一人在此处生存了一年多,眼见食物都吃的差不多了,微虚子也终于出现了。 陈凡见到微虚子的出现,立时一喜,而后便赌起了气,装作没看到来人。微虚子也是哄了一番,最后是使出了杀手锏,在陈凡额头上吻了一下,才终于成功地带着陈凡离去。两人出了这片雪地,又乘坐原来的小船向着远方航行。路上陈凡忽然警醒:“我怎么像个小孩子发脾气?是因为身体本就幼小的原因吗?”而后摸了摸额头,脸上渐渐浮现起荡漾的笑容。 11溪上青青草,墙里佳人笑 陈凡自与微虚子离开顾城已过了十年。 微虚子当时曾对陈凡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一般人,会质疑:“对边的人会脚朝上头朝下走路,怎么可能?” 陈凡可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对陈凡而言,若不是这样,反而会不容易接受。 这最好的明证便是,如果从一点出发,朝着固定的一个方向一直走,最终会回到原地。 陈凡与微虚子是从顾城出发,但最后没有回到顾城。 两人最后到了戴城。这是昔日的戴国,当年曾试图收服顾城,然而不但派入驻守的五千精兵尽殁,几年过后反而成了对方的一座城池。 两人除了开始行路有些急,见城也不入,好像要赶着去做什么事情一样。而在离开那片冰冷的人族禁区后,速度便放慢了许多。于是,陈凡得以看见了许多风景,见到了许多事情,也见到了许多人。饶是如此,两人速度也远比普通人快得多。 十年以来,陈凡到过了很多地方,有繁华的列国城邦,也有极寒的人类禁区,有荒芜的沙漠,也有激烈的战场。陈凡看到,有异族在侵略人类的领地,勇敢的战士在奋力抵挡;陈凡看到,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屠刀,朝向了刚刚并肩作战的盟友;陈凡看到,有人放弃了坚固城池的守护,偷偷潜藏进了险恶丛生的深山。十年以来,越来越多的异族走出了禁区,而各国间的争斗也变得愈发惨烈。陈凡无法想象人们在为什么战斗。陈凡有见过一座城攻下了另一座城,却没过多久便被异族占领。这个世界就仿佛在上演着一处处闹剧,即使已拼尽了全力,到头来却发现一事无成。这一个个国家大概是世间最疯狂的赌徒,本来坐拥亿万财富,却还渴望着更多,转眼间便身无分文。 如果非要说在这乱世之中,从人类中能暂时诞生一个最大的赢家,大概也只有燕国。 燕国本就是乾元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一边不间断对临近城池的吞并步伐,一边派重兵驱逐边疆的异族。战争的消耗,不但未使国力衰竭,反而因能快速完成对掠夺资源的转化,从而日益强盛。也只有燕国这样的强国,才有这种长期远距离且多线作战的信心。 但是,乾元世界太大了,即使燕国能以最顺利的进度占领全部人类的城池,也要约百年的时间。然而,无论燕国能不能做到这一点,百年以后,谁知道世界又会变成怎样。 这大概也让相距较远的很多小国看到了机会,效仿燕国开疆拓土,开始期冀以互相吞并的方式来达到强大自己的目的,结果大多不仅没有变强,甚至提前覆灭。 不过,并不是没有其他国家做到。有小国已经占拥十数座城池,也因为不能快速消化,暂时到达了扩张的极限,开始休养生息。 单说陈凡所出的顾国,自陈凡等离去后,先是驱散了附近山区的群狼,又用计占领了坐拥数座附属城池的戴国国都,甚至冠以攻伐正名:“戴国与异族有染,伐之。”然而没过几年,就似是撕去了最后的遮羞布,直接将附近城池逐一蚕食。 于是,十年以降,原本相对和平安定的人类居住世界,逐渐演变成了这样的动荡格局:燕国独大,十几个中等国家散乱分布,大量小国穿插其间,以及还有许多城池被异族侵占。 此时不知微虚子又去了哪里。最近几年里,微虚子经常会突然不见身影,但最多半日便又出现,陈凡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陈凡只是租了条小船,独自一人沿城内河前行,一边等待微虚子的归来,一边观赏着两岸的风景。由于顾国已经开辟了诸城间的商道,街上正显现着一片繁华景象。在昔日戴国的城池里,看着街上往来的人们,一个个竟在颂扬顾国国主的伟大,陈凡不禁感到有些悲哀。 陈凡突然想起一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陈凡当然不会听到有人唱《**花》,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这是怎样的笑声啊!清脆得像是柳莺的欢鸣,空灵得似来自九重天外。陈凡刚刚听到这笑声,全部精神便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了,心底刚刚强行酝酿的愁闷也连带着一扫而空。陈凡还从没听过这样干净的笑声,真想瞧瞧它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人。 陈凡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旁边一座院落,院落毗邻小河,笑声正是从院子中传出来的。 接下来,陈凡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只见陈凡抛下正乘坐的舟楫,也无视旁人长大着的嘴巴,直接一跃便翻进了院子内。陈凡在空中时心中还在自语:“其他不重要,酷就完了。” 任谁见陌生人这样闯入自己家中都不会愉悦。 院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很老的老叟,正坐在一张石椅上,不远处还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女,原本应该是在院中玩闹。 此时两人都看向这个大胆的闯入者。少女嘟着嘴看向了老叟,老叟看着陈凡,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陈凡有些后悔,不是因为这样冒失地闯入别人院子,类似的事情陈凡之前可没有少做,而是因为,自己没有先等微虚子回来。 因为陈凡已经看出,这个老叟是一名修行者,而且是自己敌不过的那种。 陈凡不是修行者,但在查看修为这一方面,眼光已经比很多修行者都要毒辣。 陈凡抱拳:“很抱歉,走错了!”完事便要越墙而出。 “等等!”老叟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虽然对方看起来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谁知道是不是装作如此,陈凡也不敢再动。 “擅闯私人宅第,而且见了我女儿,就想这样一走了之?”老叟,“总该留下些什么吧!实在不行把命留下。” 陈凡可算明白了,这家伙是问自己要好处了,可是自己除了这帅气的脸庞,还能有什么?想着同时瞟了一眼侍立在老叟一旁的妙龄少女,心想不是吧?我这人比较专一,不过那样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于是陈凡也只好无奈地说道:“前辈有何吩咐?” 这时老叟的语气也缓和了:“你师承何人啊?” 这老叟怎么看出自己是有师父的?不过既然要我说出师父名号,哼哼,吓汝一跳。 陈凡:“修行上师微虚子。” 凡有名号者,若不是沽名之徒,要么是大成修士,要么本身传承就有着天大的来历。而对于前者,凡是沽名而自拥大成名号者,必会遭修行众人共诛。对于后者,那些因传承未大成便拥有名号者,万界之中也屈指可数,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陈凡的师父应是一大成修士。 老叟当然没有跳起来,但还真的被吓到了。 老叟作势欲起,却没有成功,只好对少女道:“扶我起来。” 看老叟不像装的。这时陈凡猜测,这老叟恐怕真的是油尽灯枯了。刚刚自己若是跑掉,对方除非拼命,恐怕还真的拦不住。 老叟被扶到陈凡旁边,客气询问:“我欲拜访先生,不知先生现在何处?” “先生”自然是指微虚子。陈凡答道:“师父行踪缥缈,但通常不出半日便归。” “需要在哪里等候?” “哪里都可以。无论在城内哪里,师父都能找到我。”修士大成之前,静立一地可遍搜一城。何况微虚子自大成起,又过了十几年,修为已愈加高深莫测了。 “请小友来这边歇息。” 陈凡应诺,便找了个平滑的石头坐下来。老叟自己也坐到原来的位置。少女也盯着陈凡瞧个不停。 陈凡也终于问出了一个猜测很久的问题:“你真的是前辈的女儿?”如果是真的,看来这老叟还真的是老当益壮呢。 “当然不……,”少女也是注意到老叟的目光,“与你何关?” “怎会无关?难道你还不知前辈的用意?”陈凡反问。 于是陈凡等三人一边这样闲谈,一边继续在院中等待着微虚子的到来。陈凡看着四周被墙壁阻挡,突然感觉这还不如刚刚自己一人在船上惬意呢。 半晌后,微虚子还没来,门倒是先被人敲响了。 少女开了门,一大群人涌了进来,一看着装便知是城池的守备,不知来这做甚。只见其中走出一人,陈凡一看,这人还有些眼熟。这人直接走向坐着的老叟,恭敬问道:“我是本城副将。有人上报,不久之前贵院遭人私闯。不知有何损失?”说着还瞧了陈凡一眼。 陈凡心想,这效率可真够可以的,即使闯了恐怕也早就跑了。陈凡对一名城中副将亲自拜访倒不怎么在意,修行者在人间的地方本就不凡,越强大的修士越是如此。 老叟笑道:“你看我像会有损失的样子吗?都回去吧。”说着连连摆手。 副将准备带人回返,也恰是到了门口,正准备将大门掩住,微虚子回来了。 微虚子不是从门中进入的,也不像陈凡一样越墙而入,而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院落中。 “师父!”陈凡冲上前去,准备来个拥抱,只是可惜被拦住了。 “先生!”老叟准备站起,可惜未竟,只能坐着行礼。 “国相!”只见那副将刚出门,又冲了回来,对着微虚子行重礼。 微虚子摆手道:“我已不是顾国国相。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副将点头应是,而后离去。 “你伤势很重,虽修为不错,但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微虚子看着老叟,直接询问目的,“你在此等我,是有何愿?” 老叟:“弟子自知时日无多,只希望我家小女能拜先生为师。” 微虚子仔细看了看少女,眼底有些疑惑。陈凡也没见微虚子流露出这种表情。 微虚子:“此女体质应是非凡,是何来历?” 老叟有些犹豫,先是对着少女喊了声:“先去屋内等下。”见少女进了屋子,老叟脸色有些怅然。 微虚子看出了老叟的目的,说道:“我已屏蔽了那女子的视听,不必担心偷听。” 老叟道:“关于身份来历,弟子从未讲起过,她也不自知。如今先生询问,弟子不敢欺瞒。” 陈凡听老叟继续讲述后才知道,原来那少女竟是鼓国遗孤。老叟是一名修行者,只是早年受鼓国国主的恩惠,游行归来时,见当时的国主早已逝去,只能报答后人还恩,此代国主也对他礼遇有加。而适值强敌来犯,国室更是遭受重创。国主当场战死,国主夫人只拜托老叟救出女儿。老叟也是将当时年仅一岁的少女藏于衣中,在逃走时却也遭遇强敌。老叟为了保护婴儿,也是不敢恋战,可惜敌人并不给逃遁机会,最终只能通过诈死才骗得对方。老叟也是在那一战中留下重伤。 而少女的体质也是非凡,甚至老叟怀疑,当年鼓国便因此而灭。体质之说,古已有之,修行之中,体质佳者修行速度通常会快很多。虽说这类人的出现也是艰难,而在乾元世界中,存在的可不算少。但似少女的这种体质,乾元世界已是万年未见。只传言鼓国的首任国主是这种体质,据说封疆不久便证道大成。当时这种体质也被称为太阴之体。 老叟讲完后,又补充道:“我不敢将真相告知于她,只希望她没有仇恨,快乐地活着。我自知命不久矣,若不能妥善将她安置,我也会死不瞑目。” 陈凡听完后,感觉有些辛酸,也望着微虚子,期望师父将她收了。而微虚子却道:“我即将离开,没有时间亲自教导。不过,也可由我徒带着指导,这也要看他本人的意愿。”接着又看向陈凡,分明是在询问。 陈凡一愣,心想问我做甚,你自己同意不就得了?又开始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正宫的责问?一阵冷汗直冒,心想同意不是,不同意也不太好。最后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拜师要讲究缘法。她可先跟着我们,若是未能功成,也是无缘。” 12修行九篇 夜光微寒。 陈凡与微虚子正卧于戴城城外的一棵树上,一人占了一根大枝。 忽得,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人从中悄悄探出身来,然后四下张望一番,却没发现陈凡等人。接着又从门里接过了一包东西,看起来里面应该是绢帛之类,直接置于袖中,看样子还是名修士。而后便向一个方向走去,速度却很快,城门还未完全关闭,便已没了踪影。从方向看,这个人应该是去了顾城。 陈凡目力惊人,看到了这一幕,根本不会以为与自己有关,压根不会在意其目的。只是突然听到微虚子叹息了一声,说道:“未来一些年里,你将会遇到些小麻烦。” 陈凡心道,麻烦以前遇到的又不少,不是还有好师父您吗? “天亮之时,我便离开。”微虚子又道,声音有些低沉。 微虚子以前是经常离开,可从没这样和陈凡交代过。陈凡感觉这次和以往不一样,连忙坐正了身体。 “你也不必畏惧他们!”微虚子,“大道修行本就是要迎难而上。” “你要保护好自己!”微虚子又叮嘱。 又过了一会儿,微虚子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这时微虚子眸光闪烁,似有星河流转:“那名女子,我隐约见到未来。你,莫要沾染太多。” 这名“女子”自然指白天时那名少女,陈凡闯入了她的院中,当时老叟希望微虚子收她为徒,微虚子却转而将这个问题交给了徒弟陈凡。 陈凡感觉更不对劲了,这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的样子?连忙问道:“师父几时归来?” “短则两年,长则……”微虚子犹豫了一下,“此去经年,我亦不知。” “师父怎么不带我去?”陈凡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以前微虚子离开,也从没带着陈凡。 “那个地方不在此界,且与此大道差异巨大。你修行未到,去不得。”微虚子耐心回答,“不同世界间大道有异。修行若未触摸大道,轻易穿越异界,后果难料。” “那可以不去吗?”陈凡自知这样询问无用,微虚子看样子也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却还是忍不住要将对方挽留。 微虚子并未理会陈凡无理的诉求,而是话题突变,说起了修行事宜。 微虚子讲起了体质之说,又补充道:“修行体质佳者虽能进境迅速,却并非一定无敌。修行体质一般者,同境界下也可能战之而胜。修行精进缓慢者,最后也可能达到更高境界。” 微虚子:“我本该两年后再教你修行,也因此,只得现在传你。时机未到,记得切莫贪念其间修行。我虽未授你修行正法,此番游行经历已有暗合其间,你自有体悟。” 微虚子传授予陈凡的修行之法,概括而言其实只有九大篇:身、神、技、计、意、气、术、行、道。 “身”、“神”两篇分别对应于修行者形、神层次的提升。"身",即身体,从表皮毛发到骨髓脏腑等,是生命的物质存在。“神”,有精神,如意志、官感、思想等,是生命的意识存在。所以“身”、“神”两篇也是分别指示自我的物质存在与意识存在的提升。 “技”,含技能、技巧之意,多表现于身手上。“计”,指计量、算计等,多表现为思维上。于是,“技”、“计”两篇是对自身的“身”与“神”的利用。 看起来这四篇非修行者便可修炼,实际上对于修行之人更加关键。很多修行者并未重视此中磨砺,直接从后篇便开始练习,到了后来往往遇到修行境界难以突破的情况,很多时候便是由于这方面的修行不足。所以很多修士已经证道大成,却更加重视对这四个方向的修行。 如果说,前四篇还属于凡人层次的手段,而后面五篇便已经是专属于修行者的手段了。 “意”、“气”两篇,分别引领修行者对“意”与“气”的修行。“意”其实是“神”的一种,“意”篇已经允许将意念依附于外物上,如武器、空气等,甚至大成之后,更能允许意念无所凭借而存。“气”即力量,对非大成修士而言,本质指的就是蕴藏在“身”中的力量,也特指自己的主修力量,不同的修行体系,甚至不同的修行阶段,其专修力量的表现形式均可能有所差异,但“气”的培养通常是侧重于从外界向自身接引力量。 “术”篇开始指引修行者对“意”与“气”妥善使用,已经开始侧重于教授低阶修行者各种手段。 以上三篇也是当前大多修行秘籍的着重讲授点。很多修行者也是沉迷其中,未能修行其他,最多只看得到实力的小幅度提升,境界上却极少能走到下一步。 “行”指行为,“行”篇中已经不单指身体的言行了,一思一想也是指“行”。从“行”篇开始,修行者需先修炼形神相合,直至形神能分别控制自如。 对修行者而言,修行至此已是小成,特别是正统修行体系中,修行者修行至此便可以出师了。虽说按说大成修士才能收徒,也往往由于大成修士太少,于是当下便有很多修行者修行至此便开始授徒。当然,陈凡这种情况也是特殊,虽说师父是大成修士,自己还未修行,师父便离开了,从这一点上讲也算得上是出师了。 最后一篇便是“道”篇。“道”篇虽然只有一篇,修行时日却通常比前八篇总和更久。包括在陈凡一至三岁时教授陈凡读书的老教傅,便是卡在这一步达六百年之久,至今有没有大成还未可知。 那么“道”是什么?这个概念本就难以言明。陈凡自然也理解不了。但可以明确的是,“道”成之时,便是修行者大成之日。 修行九篇,总领修行大纲,直指证道大成。每篇的法诀并不长,也没有严格的境界划分,前八篇甚至可以乱序、并行或者选择修行。例如可以先可以修“意”、“气”、“术”,再修“身”、“神”、“技”、“计”,还可以八篇一起休,甚至有些修行体系中,侧重于对“意”的修行,而不修行“气”。 “修行九篇,相辅相成,贯穿始终。” 修行九篇,虽是指引大成,却在大成之后也不会脱离相关修行。此外,修行至大成尚有法诀指引,大成之后却已全凭自悟了。所以也有种说法:大成之前宛如攀山,大成之后宛如登天。 陈凡听完后,便已全然记忆,又沉思良久,感觉自己对前四篇早有接触,也怀疑自己之前时时刻刻都在修行,于是询问:“我感觉自己对前四篇的理解已经大体透彻,这是为何?” “你虽未正式修行,却早有接触,因而有所感悟。”微虚子回答了陈凡的问题,又反问,“你可知为何我让你成年后修行?” 陈凡答:“因我身心未成,不宜修行。” 微虚子:“大道修行,首重根基。一是身体变化过大,过早修行会生异,二是大成之后首重自悟,修行过早也会因心有定势而难以精进。为此,多少才华横溢之辈,已止步大道绝巅之前。” 陈凡明白了。这也是为何,十年来,微虚子要带着陈凡游历天下。 陈凡继续向微虚子讨问,微虚子也一一解惑。两人一夜未眠。最后微虚子也给陈凡留下了一些物品,有些修行武器,也有空间装置。天明之时,微虚子离开了,是在地上走着走着便突然不见了。陈凡感觉,微虚子这次离开,只怕远不止两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望着微虚子消失的地方,想到两人在一起已有十数年,一别后却不知何年月还能相见,陈凡不禁潸然泪下。 又过了一会儿,城中出了个人,是昨日要拜师的少女。只是师父已走,又拜哪门子师?陈凡虽这样想着,却也迎了上去。 少女正哭成了泪人,陈凡感觉有些不忍,恐怕她也是与至亲之人拜别后才来。而今日之后,自己与师父尚可能有重遇之时,她与老叟恐怕已是再会无期了。 陈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本是想转移话题:“前辈与你说了什么?” 少女哭得反而更伤心了:“父亲说,让我好好与师父学习修行。父亲还让我转告你,你可不要欺负我,否则到时就算从地底钻出,也要杀你。” 这分明就是托孤了,看来那老叟已经真的不行了。师父不在,让少女自己回去已是不能。师父也让自己不要与她牵连太多。陈凡想想有些心烦。少女也恰在此时询问:“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陈凡想了想,道:“我也不知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但一定会回来的。不过师父离开前托我照顾你,让我教你修行。” 微虚子可没这样对陈凡嘱托过,反而是让陈凡不要与她沾染太多。可陈凡看到她后有些不忍,而自己也继承了修行法诀,虽说暂时不练,但教人是没有问题的。 陈凡正色道:“我便代师收你为徒。”说着,进行了一个仪式。这可不是大成修士收徒的正式仪式。由于微虚子不在,自己也只是自作主张,陈凡于是学未大成的修士收徒那样设礼。 待礼成后,陈凡又道:“我现在传你修行正法,需要仔细聆听。”说着,将不久前听到的修行九篇向少女一一背诵并解释。少女也是认真记忆。末了,少女道:“只是我自很小就开始修行,这可该如何?” 陈凡想了想,道:“师父让我十六岁修行只是针对我的个人情况,你不必挂怀。而且修行之路本就如逆水行舟,只有前进,并无退路。你只需继续修行即可。” 少女想了想又问道:“我们同拜一师,那么应该我是师兄还是你是师兄?” 不过是个师门称呼而已,陈凡本不会在意,却也不愿弱了势头,于是回答:“当然我是师兄。” 少女:“可是我已经是修士了,你还只是凡人。” “对我而言,修行者分为两种,一种是我打得过的,一种是我打不过的。而你,”陈凡咧开了嘴,笑得有些坏,“恰恰属于前一种。” 少女有些生气,又问了个问题:“敢问师兄年龄多少?” “十四!但我两岁时便拜师了!”陈凡及早掐断了少女因此设问的可能。陈凡昨天便已经知道,少女比自己长了一年。 “你!”少女的情绪如七月的天,说变就变,竟很快平息了愤怒,又问道,“师兄可有名号?” 名号可不能随便起,目前也多是大成修士才有名号,所以很多时候也专指大成名号。少女此时也许只是无心之问,但让别人听了恐怕也会有些麻烦。 陈凡听到这个问题却沉默了,倒不是因为前面所提到的修行禁忌,而陈凡只是突然想道,自己还真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即使以前有人喊自己,通常也是“那少年”、“先生高徒”等一类的代称。于是陈凡觉得,自己有必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冥冥之中,陈凡也选择自己原本的姓名。 “不敢有名号。你以后可以叫我陈凡。”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陈凡第一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少女展颜一笑:“我叫白青青。” 13颠是倒非小人行,哪知鲲鹏海天心 第二天,陈凡带着白青青赶路。 带着白青青,在陈凡感觉来,就是带着个累赘。怪不得师父教自己莫要管她。 本来修行就该有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白青青可倒好,活生生一只娇生惯养的金丝雀。就昨晚,两人就着该在哪里休息的问题争论了一宿。陈凡原本计划的是,在野外休息一宿就得了,十年以来,陈凡也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天作被、地当床的生活。白青青却不愿,非要有间坚固的屋子,有张舒适的床,还要有床厚厚的被褥。可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这些东西?陈凡更不可能携带。当时陈凡也是一番劝诫,结果直接引发了一场口水战,一直持续到天明。这下好了,也不用休息了,直接出发吧。反正白青青是修行者,虽然修为不高,少睡一觉也没啥问题,陈凡更是习惯了连夜不睡。但在路上,陈凡却下定了决心:必须想办法把她的这些毛病除掉。 那么陈凡是要去哪里呢? 微虚子曾对陈凡说过,在离顾城不远处隐藏有一座洞府,是微虚子早年闭关之所,同时也在其内留有功法。至于洞府的大体位置,微虚子也告诉了陈凡。微虚子传给陈凡的修行九篇,严格而言只算得上是总纲,恰恰欠缺了很多功法。陈凡当时也没看出这点,也是后来教授白青青时,被对方发现了问题。如此以来,陈凡也只能收拾行装,带着白青青一起寻过去,补上这方面的缺失。 从戴城出发,假若是微虚子带着陈凡,不到两天就到了。但是微虚子不在,白青青修为不够,两人一起最多也只能比普通人脚程快些,这样子路上的时间可是就要久了。所以虽说那洞府只是在顾城附近,顾城离得戴城也不算远,但据陈凡估计,就目前的速度,恐怕也要两个多月才能到。 只是这时,白青青昨晚的毛病又犯了,命令口吻道:“我饿了,快把吃的拿出来。” 低阶修行者也是要经常吃东西的。陈凡是带食物了,但都是应急用的,也没带多。不过还是取了出来,问道:“这个吃吗?” “干巴巴的,好难看,能吃吗?”白青青一脸嫌弃,“你没有空间器具吗?里面没有装吃食?” 微虚子交给陈凡的是有空间器具,问题是陈凡现在没有修为,当下也使用不得啊。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又不是没带!看来这小丫头是故意找茬啊。 “你不知道我没有修为吗?”陈凡无奈回答,却语气一转,“吃的好办啊!附近不都是?你去抓只小兔子来。” “怎么你不去?”白青青撅了撅嘴,手底下倒没含糊,跑到远处抓了只兔子。陈凡心里感叹,修行者就是不一样,哪怕长期宅在家中,身手可不差。同时开始盘算起这兔子该怎么个吃法,却见到白青青不知又犯了啥病,直接把刚到手的兔子放跑了。白青青还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才跑了回来,嘴里还嚷道:“兔子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 陈凡见此,心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陈凡指使白青青去取些柴,自己捉了条蛇,先一番处理,便准备烤来吃。静等着白青青把柴带回来时,陈凡也开始纳闷,自己怎么对蛇这么情有独钟?白青青带着根又新鲜又粗的树干终于回来,见陈凡身边的蛇后,远远地便将手中木头抛过去,直接躲到更远处观看。 陈凡看了看这根木柴,心想你刚刚是不是拔了棵树啊,这么点活儿都做不好!陈凡只得亲自寻了些柴。 一番布置过后,陈凡掏出火石划燃,待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始烤。烤得差不多时,又加了些料,继续烤了会儿。已经入味了,陈凡先撕下口尝尝,感觉味道不错,便喊白青青快过来一起吃。白青青还是躲在远处,陈凡继续诱惑。白青青见陈凡吃得香,口水也是止不住生出,脚下却只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近。陈凡见对方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最后白青青也终于尝到了蛇肉,然后手底下却停不下来了,直至剩下的蛇肉很快被扫空。 两人吃过后,陈凡笑眯眯地问道:“好吃吗?” “好吃!” “想不想一直吃?” “想!” “那可要听师兄的话喔。” “好!” 陈凡心道总算将你的毛病暂时制住了,便准备继续出发。只是这时白青青疑惑地说道:“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陈凡心想这白青青是自带天线吧。倒是没有怀疑这话的准确性。而是问道:“在哪个方位?” 白青青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便向一个方向指去:“感觉是在那边。”陈凡也向那个方向看去,可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又跳到树上仔细探寻。 此时在白青青所指很远的一处地方,正有一人慢慢踱步。过了一会儿倏然止住,自语道:“咦?好像被发现了!” 陈凡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却已面色不定。看来对方必然是修行者,而且修为不浅。不过既然没有靠近,估计也是有所忌惮。 微虚子不在身边,陈凡感觉有些无力,即使发现了对方,也没有什么办法。想了想,只好道:“先不用管他。” 于是装作无事,与白青青继续前行。只是陈凡稍微调整了一下路线。 三个月后,两人并没有到目的地,其实这也是陈凡有意为之。白青青的公主脾性也总算被磨得差不多了,而且修为也是有所精进。 这时两人正坐地上吃烤肉,却突然从远处出现一人,并慢慢走来。此人面如冠玉,白色长衣随风飘摆,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涂写一字:“儒”。 陈凡见他后,也是心里一定:“跟了三个月,你总算出来了!”可是马上就心中苦涩:出现了又怎样?我也打不过。 这人在陈凡不远处站定,道:“我正行游附近,忽然闻得香气,便赶了过来。小兄弟,可愿分我这可怜的远游之人一口饭吃?” 你可真会编,陈凡也只能在心底吐槽。手里也只得撕下了一块肉,交给来人。 来人吃掉后,也是咂了咂嘴,又叹道:“这片世界竟有此种美味!”又回味了会儿,道:“既然你赠我吃食,我便帮你一个小忙吧!小友原地稍待。”说完,竟已消失不见了。 陈凡心里一惊,暗叹这人即使没有大成,恐怕也距离大成不远了。却没等太久,便见这人又重新出现了,只是手中还提着个人。看年纪有些大,现下已经昏迷,脸上还留有惊恐的神色。 “我见此人跟着小友,便将他捉了来。”这人说完,便将手中人向地上一扔,还叹道,“这就晕了?真没出息。” 陈凡一看此处,便已明白,地上的人才是跟踪自己三个月的修士。于是陈凡也没有理会地上正慢慢苏醒的修士,而是恭敬说道:“小子之前误会了前辈,前辈莫怪。” 地上的男子已经醒来,却匍匐在白衣来人身前,惶恐说道:“弟子无意冲撞了先生,请先生勿要怪罪。” 陈凡一惊,赶忙恭谨行礼,并询问:“弟子修行上师微虚子,敢问先生名号?” 白衣男子展开折扇,呵呵笑道:“徐儒子。” 陈凡一听,更是惊讶,道:“弟子启蒙教傅便曾师从先生,如今得遇先生,三生有幸。” 徐儒子却不悦道:“哪来的三生?一生就够了。既然你幼时教谕曾师从于我,你自然也算我半个徒弟。半个徒弟既然遇到了麻烦,我这半个师父自然要好好处理了。” 陈凡听得发愣,心道这关系可够乱的。不过陈凡也没感觉对方恶意,而且徐儒子明显是在帮自己。于是陈凡也不客气。 陈凡问地上的人:“你为什么跟着我,还跟了我这么久?” 此人还趴在地上呢,此时听到陈凡问话也是身体一颤,忙答道:“我是来送信的。” 这谎言也太没说服力了。徐儒子也是将他踢了一脚,这人惨叫一声,而后狰狞道:“我是来杀你的。” “杀我?”陈凡一惊,而后疑惑,“为什么杀我?” “传言阴阳体已出世,将与异族共染,大乱万界。世间已流传此人画像。”这人说着,便取出一块巾帛,上面勾勒出个人头,看样貌赫然正是陈凡本人。陈凡看着画像,直叹道:“嘿,好帅!” “只是据说阴阳体与一女子同行。”说着同时瞟了白青青一眼,眼中有些疑惑,“听说那女子是一位大成修士。” 看来这人是将白青青当作自己师父了,这可真是一个幸运的误会。陈凡也是庆幸地想道。 这人又对徐儒子道:“弟子不敢冒犯先生,只是久闻先生心怀苍生,达济天下,但若不早日将阴阳体铲除,只恐流祸万世啊!”说到最后,竟开始有些斥责了。 陈凡听这人说得严重,心里也恨不得立即自杀以谢天下。徐儒子也是面色凝重,暂闭目不语。于是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昔年我自称要拯救乱世,但到头来,也不过一书生罢了。后来见乱世已至,也是无力阻止。那时我潜入帝国藏书秘地,期望从中找寻答案……” 原来当时徐儒子为了找到拯救万界人民的方法,潜进了帝国中心的一处藏书秘地。凡这种地方必然是守卫森严,徐儒子居然出入自如却无人发现,这番操作还真是厉害。而徐儒子也在其中翻阅了许多典籍,果然发现了很多线索。其中最令徐儒子触目惊心的,是关于始帝的言论记叙。 始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无人可考,而他在位时留下的话无不影响深远。帝国藏书中记录的只有零星言语,其中却正好有徐儒子在寻找的信息。始帝提及,在其身后万年,万界将会生乱,但会有一个拥有阴阳体质的人出现,会将帝室捣灭,重定万界秩序。 陈凡听闻,心想这叫什么事啊!看来这个阴阳体并不是反派,而是一个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啊!帝室肯定不会愿意自己灭亡啊,所以便编了个谎言。 徐儒子又提到,在帝国藏书处还发现了一篇卜文,看样子应该存入不久,而看样子像是为了占卜阴阳体的来源。从上面的血迹来看,在进行占卜时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饶是如此,内容也是极为模糊,只依稀从中看出两个字句:阴阳出乾元、鼓。看样子是说,阴阳体是在乾元世界出现,并且与鼓国有关。 自己是出自乾元,而且的确与鼓国有关。陈凡如是想,同时余光偷偷看了眼白青青,位可是鼓国遗孤。至于鼓国覆灭真相,陈凡也很快推测起来。看来帝国在强盛时期,并未对阴阳体之事太过上心,只是万年以后,帝国对万界的控制急遽削弱,又想起覆灭之灾,之后就有了这篇卜文。帝国自然希望从源头除去危机,可是就算始帝还在,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覆灭一方世界,只得退而求其次,最后便指使燕国出动诸多高手,将鼓国除去。 陈凡又想起,地上这人说自己便是阴阳体,而且世间已有自己画像流传,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自己是阴阳体,将来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而忧愁的是,这样自然会遭到很多人特别是帝国宗室的追杀。 而地上的人在听徐儒子话后,也是明白自己听信了流言,懊悔不止。又过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便对徐儒子道:“弟子不明真理,冒犯了先生,只能以死谢罪。”接着竟直接自断了生机。徐儒子也未阻拦。 14深水生人烟,初光筑金身 之前由于有人跟踪,陈凡带着白青青并未直接前往洞府,却也未离得太远。这下又有徐儒子带着,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点附近。 至于徐儒子为什么也在?这要从跟踪的人自杀后说起。 当时陈凡那时见当事人的做法也是有些无语,心想这家伙太迂腐了吧。你修为不错,好歹可以活着,向世人澄清此事啊!不过人已死,说什么也没用了。如今众人开始认识自己了,陈凡更是担忧自己该怎么活下去了。 陈凡请教徐儒子:“如今得知世人在追杀我,弟子心中深感忧虑。” 徐儒子嘱托陈凡:“不必太忧心,可先闭关几年,到时候形貌又变,再做些装扮,世人自是不易认出。” 陈凡点头应是,却也更加担忧了,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嘛。 接着徐儒子询问陈凡:“你可有什么潜修之地前去?” 陈凡诚实回答:“上师微虚子告知我一处闭关洞府,弟子正在前往。” “喔?”徐儒子听闻后可是来了兴趣,“那真有趣。我可以带你们两人一起前往。” 待陈凡指了个方向,徐儒子便左手拉着陈凡,右袖拖起白青青,直接上路了。 到了地点,陈凡哪见有什么洞府。原地只见了一个池塘,塘里还剩余有一半的水。陈凡开始怀疑自己记错位置了。 若真是记错位置,如果是只有自己还好说,有白青青在也没太大问题,但是有徐儒子在,这事情就大条了。陈凡不禁有些尴尬,向徐儒子看去。 此时徐儒子正闭着双眼,在陈凡看来,应该是在感知什么。陈凡也经历过微虚子类似行为,自然不会见怪。只是见白青青竟也闭着眼睛。 不一会儿,徐儒子睁开眼,先是看了白青青一眼,赞道:“女娃资质可真不错,这一路修为精进不少。” 得一大成真人称赞,自然说明是真的不错。陈凡听完,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却听徐儒子话头一转,说起了眼前的池塘。 “竟用人间池塘做成一道门户,在这个世界也是仅见。”徐儒子也是感叹不已。 原来陈凡之前是多虑了,位置还真没找错。不过当时微虚子也只是说过位置罢了,可也没提当地是个什么场景,又该如何进入。 接着徐儒子又讲起进入之法:“若仅有你们二人也可进入,不过要等到水满之时,那也不知何年月后了。但是我在,也不必那么麻烦。” 徐儒子说完,便向天上看去,似是从眼中射出了两束光。没一会儿,果然下起了大雨,不过雨水只落在池塘中。而在陈凡眼中,此时的徐儒子也和刚才不一样了,若不是特意注意恐怕还真注意不到,似是整个人与这片天地合一了。 雨水很大,陈凡没等很久,池塘里的水便满了,雨也停了。此时白青青也已睁开眼,睁眼那一刹间目中有精光闪过,晃得陈凡一个趔趄。还好白青青很快便恢复正常。 陈凡赶忙走到水边,看着已经与陆地接**齐的水面,偶尔也能见水下有游鱼浮现,可就没发现本应该存在的洞口。难道在水底?陈凡心想。难道要跳下去?该不该带些什么工具?陈凡正迟疑着要不要脱衣服,却见水中忽得跳出一条大鱼,彷如一条大巴车。 大鱼在陈凡身前站定,没错,便是站着,尾部末在水里,鱼身却高高翘起,俯视着陈凡。 陈凡被这场景惊得后退了半步。却立刻想到,背后还有徐儒子这位大成真人呢,不虚,便也对视了回去。大鱼却口吐人言,喝问道:“来者何人?” 陈凡这时感受得更深了,这鱼妖的修为深不可测。而且陈凡余光还瞟见徐儒子模样也如临大敌,更是不敢小觑对方。陈凡于是恭敬答道:“在下陈凡,奉修行上师微虚子之命寻觅闭关洞府。身后这位是在下师妹白青青,先生是人族大成修士徐儒子。” 大鱼说道:“你所说洞府其实是一个早已破碎的世界,大道不全。你与你师妹二人修行俱不足,不宜进入。” 这下子陈凡更好奇了,师父原来到底是在个什么地方闭关的?陈凡于是更想进入了。那到底能不能进呢?陈凡连忙看向徐儒子,见徐儒子点头,于是问大鱼道:“请问前辈,是否可以看一眼?” 大鱼又看了眼徐儒子,道:“有此人护佑,可在里面稍待须臾,不过要立刻出来。”陈凡应是。 这时大鱼张开嘴巴,竟从嘴里铺出一条路。看来这条路便是通往目的洞府了,只是入口竟在鱼的嘴巴里。 徐儒子只是一手拉着陈凡,留白青青在外等候。一行两人便径自进入了鱼嘴,向深处小心走去。 二人刚刚进入洞府,便见鱼嘴闭合,周围忽然漆黑一片。这是真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这样的环境非常压抑。而陈凡也忽然间感到被水包裹,不能呼吸。 陈凡忽又感觉手中温热,看来是徐儒子做了什么。陈凡感到虽不能呼吸也是无事,也能感知到周围的事物,不过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一种从未接触的一种感知,包括了却不仅仅只有早已熟知的五感。陈凡发现,这里竟真的是一处山洞,只是已完全被水淹没。 二人又向深处再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有光亮从远处传来,便直接向着光亮方向走去。走了半晌,两人走到了一处悬崖边上。从边上向下看去,竟看见有火堆燃烧,周围也有人群欢呼。这一切可是在水下啊。 陈凡被这一幕震惊的瞬间,便发觉手中一松,自己竟回到了池塘边上。大鱼也是不见,白青青与徐儒子二人依然在身后站定。仿佛时间回到了大鱼出现前的那一刻,只是大鱼并没有接着出现。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错觉?不可能。陈凡看向徐儒子,只见徐儒子一脸凝重。陈凡一脸茫然地问道:“刚刚是真的吗?” 徐儒子却被陈凡的表情逗笑了,过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答道:“你认为它是真,它便真。你若认为它假,它也真不得。” 以此话看来,自己刚刚是真的经历过了,否则徐儒子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凡想到。 紧接着,徐儒子又说道:“其间有大秘。就连我也是不愿涉足。你在证道之前,最好莫要进入。” 陈凡见徐儒子说得严厉,也是心中惶惶,只得点头应是。 接下来陈凡就纠结了,原本计划的洞府没得去了,不但山洞躲避几年的计划落空,就连功法也拿不到了。不过天下这么大,若是在无人区一蹲?这可是大问题,不但无人区本身危机四伏,而且也常有修士探寻,更别说功法的事了。 陈凡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这时徐儒子说道:“我有一套幻形之法,可施加你身,待你有修行之时会自行解除。在此之前,别人根据画像自然也识不出你。” 咦?还有这种操作?陈凡听后自然高兴。这时只见徐儒子随手一抹,而后陈凡便见到白青青正审视着自己,似是发现了陌生人。 陈凡心想肯定是事成了,赶紧用水面一照,果然变化巨大,恐怕亲妈来了也认不出了。陈凡乐滋滋地向徐儒子拜谢。 同时陈凡又开始想,这是神技啊!如果学会了这个,以后不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嘛!可又不便于直接言明。于是陈凡又厚着脸皮问道:“先生去哪里?要不要弟子陪同?” 徐儒子:“我将去往燕国。带着你们两个嘛,嗯,这样子速度会慢很多,那还要不要带呢?” 徐儒子说到这里,似是在考虑。陈凡立刻明白了,道:“弟子们路上会负责先生的饮食。” 徐儒子立刻欣然同意:“好!每天一只野味!” 大成修士需要吃饭吗?其实已经不需要了。此时的饮食更像是一种乐趣。 接下来,一行三人便向着燕国都城燕城出发。 陈凡果然是每天烧烤野味,陈凡负责烤制,而野味来源嘛,自然也是由白青青负责。这下白青青也总算老实了,大概也是因为徐儒子在的缘故。陈凡也是舒心了许多。虽说徐儒子只是坐在那里等,就像个吃白食的,陈凡可不敢指使,只是与白青青二人尽量将人家惹得开心些。 就这样边走边玩,距离燕国的领土也是越来越近。接着时间也是来到了某一天,这一天日出日落,和往日没什么两样。但对陈凡而言,这可是非凡的一天,是陈凡算计并等待了很久的一天。 因为这一天,是陈凡的成年日。换句话说,陈凡终于可以开始正式修行了。 天还未亮,陈凡便开始修习口诀。以前虽然早已记住,也只是记住而已,如今也终于开始修习。 陈凡盘坐在地上,正立上身,闭紧眼睛,心里默念“身”篇口诀。直至第一缕阳光照射到陈凡身上,陈凡依然未停止。而此时在围观众人眼中,却能见到陈凡全身明晃晃地,如披上了一层金身。而围观的人也正是徐儒子与白青青二人。 陈凡当然看不到自身的变化,却感觉到既很难受又很舒服,仿佛全身上下被反复锤炼,待终于完成时,又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陈凡甚至怀疑,就算是一头大象过来,自己也能生生把它塞进冰箱里。当然这些都是一种感受。但根据这个迹象,陈凡已经知晓,自己对“身”篇的修行已经完成了一个节点。 陈凡睁开眼睛,发现徐儒子与白青青二人均看着自己,心想自己是不是脸上开花了。白青青又嬉笑道:“师兄化作美男子了。”待用水面一照,陈凡果然发现自己变帅了。不过这种帅只能说是自己本来就帅,因为之前只是被幻形之法改变了形貌,修行之后自然会恢复了。陈凡如是想到。 徐儒子也赞道:“你的功法不凡,而且你能厚积薄发,否则做不到刚刚金身异象。” 什么金身异象?陈凡这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通常异象发生于完美突破之时,金身异象,自然是刚刚陈凡突破“身”篇境界时,达到了一个完美突破程度。 陈凡了解此处后,也是内心有些得意。忽得又想起功法缺失,心中难免有些遗憾,这时正有大佬在,自己是不是趁机请教一下呢? 于是陈凡恭敬道:“弟子修行之法恐有瑕疵,希望先生指点一二。”说着便要讲述功法。 徐儒子立刻制止,并严肃说道:“修行之法本就是师门隐私,不得擅传。而所谓瑕疵,你师父传予你时便未言说,自有用意,此事也不必请教旁人。” 陈凡连忙应是,又想起自己形貌恢复,自己是不是趁机讨要一下功法了呢? 陈凡谄媚地说道:“先生您看我又变成原本形貌了,那幻形之法……” “幻形之法是我门秘法,不便传你,这你就不必想了。”徐儒子马上打断陈凡话语,并斥道,“而修行之道,初期修行修的本就是一个‘我’,你若将自身都放弃,又谈何修行?” 陈凡立刻惊醒,连忙称谢。接着陈凡忽得又想起什么,问道:“先生看来,我真的是阴阳体质吗?” 以前微虚子可从没说过陈凡体质,陈凡倒是听过有个人说自己是阴阳体。此时忽然想起这一茬,觉得不大确定,向徐儒子询问。 徐儒子考虑了一会儿,回答道:“我认不出阴阳体质,我也认不出你的体质。” 好吧,这句话就三个字:不知道。陈凡听完后,却更不确定了。 15人外人,城中城,军涯谱新章 从戴城到燕城有多远? 乾元世界是一颗大球,那么若从陈凡等人出发的地方看,目的地差不多就在脚下。所以差不多是要走过半个大圆。 自陈凡开始修行,便会在每早天亮前后修习法诀,如此累日不辍。四年过后,陈凡修为已是大涨,白青青也未停滞,一行三人也已到了燕城附近。 说是附近,其实离得还远呢。隔着崎岖的地形,只能望见城墙的上半面。此时三人停在了一块小土丘上,未立即前行。 陈凡见突然停下,有些疑惑。徐儒子只往地上随便一坐,虽说不雅却没人敢说不是,同时吩咐陈凡道:“去烤些野味来,多烤几只。” 这还没到晚上呢,咋就要开吃了呢?估计也是因为快进城了吧。陈凡自然没有多问,直接对白青青吩咐道:“师妹,去捉两只羊。” 白青青点了下头,便出去了。陈凡也起身,准备找些柴,却又被徐儒子叫住了。 徐儒子:“你再捉五只别的。例如那个兔子就挺好的,你便捉几只来。” 陈凡点头应是,随即跑了出去,生怕徐儒子再要些别的。 待陈凡提着兔子回来时,白青青已经捉完羊回到了原地。陈凡先将五只兔子围困在地上,又从怀中的空间器具里掏出了一大堆柴料。单木柴就堆成了一座山。接下来就是陈凡的忙碌时期了:洗净,剥皮,搭烤架,点火,烤制。当陈凡终于将烤制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原地多了几名不速之客。 来者是四个年轻男子,是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出现时还立即大笑道:“在城内我便闻到了香气,若不是被他们阻拦着,恐怕我早些就到了。” 陈凡看他们的作势,不似恶意,可又见他们竟与徐儒子同坐交谈,可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稍微一想便能清楚,这定是四尊大成修士。平时如神话般的大成真人竟一下子出现了四尊,料陈凡已走过了一圈半的乾元世界,那一瞬间也是心潮澎湃。不过也幸得陈凡见识不凡,很快便平复心情,安心继续烤制起手中的野味。白青青表现也是不差,只向来者扫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转回到眼前的一只烤羊上。 待将兔子全部烤好,陈凡只将成熟的作品全部交到白青青手上,同时小声嘱托:“这五只烤兔,给五位先生小心送去。” 白青青心领神会,便将烤兔一一递交到徐儒子等五人手中,除徐儒子只是淡然接过外,后面四人俱是对白青青点头微笑:“不错”,“很好”,“极佳”,“真香”。 白青青将兔子送完后又回到陈凡身侧,陈凡也在小心烤制剩余的两头羊,而那边五人也只坐着扯皮。陈凡也从他们的“商业互吹”中,了解到另外四人的身份:叔离子、刿胥子、齐儒子与孟成子。 四人俱是修道多年的大成修士。而令陈凡更惊讶的是,除叔离子本就是燕国人外,其他三人都是从其他世界赶来。 这时,叔离子一边啃着兔腿,一边对徐儒子问道:“你怎得现在才到?我们可是早就到了。” 徐儒子哈哈笑道:“主角当然是最后一个登场啊。这次我便借着这些吃食,向诸位同道赔礼。” 刿胥子也说道:“这时到也不迟。不过你就这么打发我们了?”说完后还故意瞥了眼陈凡手中的烤羊。 陈凡也注意到了这道目光,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果然听得徐儒子呼道:“羊烤好了也都抬过来。” 好吧,这下子两只羊也都没了。陈凡只能等羊烤好后,与白青青一人一头,架到五人身前。 陈凡自是不敢说什么,倒是白青青有些委屈,对陈凡问道:“要不要再烤些?” 陈凡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咱家师妹总该照顾一下。可看五位先生的架势,估计吃完便进城了,看样子是来不及的。而且就算能将晚餐赶出来,估计最终也不是自己的了。陈凡只能想办法劝说师妹了。 “动物这么可爱,我们还是不要祸害它们了吧。” 这话要多假有多假,可陈凡的确有些烦恼。 陈凡纠结归纠结,五人吃得可嗨,甚至还有心情撩起了妹。 这不,齐儒子便喊道:“女娃,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可是五位大成真人,任何一尊站出去,可是一国之主都要仰望的存在。若这样和他们坐在一起,你会安心吃东西?陈凡本以为白青青会纠结一番,甚至婉拒,却没成想自己小瞧了师妹的勇气。一抬眼,便见白青青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和五位大成真人坐在一起也不显拘谨,而且还吃得很开心。 陈凡做什么?只能站在一侧看着人家吃呗。不过直到六人都吃完了,也没谁理会一旁干瞪眼的陈凡。但这样就结束了吗?接下来的一幕更令陈凡怀疑人生。 只见孟成子取出一块手绢,笑着对白青青说道:“小姑娘,这是一空间器具,今日你我有缘,便赠予你。” 哪里来的缘法?赐器通常都是师门之举,你们既非同门,缘法也不说出,怎么还就直接赐起器了呢?陈凡也只能心中吐槽。 白青青可没管陈凡所想这些,只是愉悦地稽首接过,对孟成子感谢:“谢先生赐器。” 接着其余三人也一一赠缘,白青青也是一一接受并感谢。其中叔离子赠了一只圆盾,有防护之能;刿胥子赠了一把剑器,自然是修士武器了;齐儒子更是直接赠了一篇功法,专注于修身养神。陈凡见此也是眼红不已。 末了,白青青最后还来到徐儒子身前,其余四人微笑观望。徐儒子只一捋胡须,取出一块玉石,放到白青青手中,并说道:“此石有暂时寄托人神之功,若恰有证道之修在旁,可保你性命。”白青青自然也是欢喜地接受,并道谢:“谢先生赐器!” 这个更是好东西啊,只是日常佩戴,就能对神思修行有极大助益,何况还有保命之功呢。就算对徐儒子这等大成修士,也实属珍贵了。可陈凡见白青青就这样接受了。 这时,徐儒子又对陈凡喊道:“别发愣了,赶紧进城吧!”陈凡这才缓过神来。 待将周围事物收拾妥当,又随着五位大成修士到得燕城脚下,陈凡终于见到了这座有着十万年历史的古城。单看护城的城墙,已是直插霄汉,左右更是不见尽头。 城门早已打开,城门前有着上百人垂手站立,为首者身穿黄袍头戴金冠,如鹤立鸡群非常耀眼。陈凡猜测这便是燕国之主。 果然,只见他带着众人向陈凡这边揖手拜来,并呼道:“帝国之属,燕国之主,现今燕王,王职,携兄弟子孙恭迎五位先生。” 徐儒子道:“进去吧。”说完,便与众人一同走入城门,后面跟着的便是燕王一大家子人。 燕城也是守卫森严,一城套着一城。最后终于抵达了宫廷。众人寒暄一番分开,五位大成修士各被专人领入一座院落,陈凡与白青青二人也跟着住进徐儒子院中。 院落很大,侍者也有很多。陈凡与白青青分别被带入左右耳室。待到第二日,陈凡爬上屋顶,在日出前后照例修习法诀。 不久后,陈凡休功,竟见院里落满了人。五位大成修士聚在中央,燕王也在,周围众人大都凝神站立。而陈凡从屋顶上看去,自家师妹此时却非常扎眼,正和一年轻男子在边上打情骂俏。 陈凡见此一幕,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这可是我家师妹,岂能容外人染指?于是看准位置向下一跳,直接落在二人中央,面正对着这名“外人”。 离得近了,陈凡也是瞧得清楚,眼前这人果真是美得不像话。看来师妹是被此人美**惑啊!看着这张脸,陈凡是越想越来气,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你是谁?”陈凡也是没好气,不过最好还是弄清楚对方身份。 这人也不来气,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在陈凡眼中却觉得很欠揍。 “在下名晟,当今燕王正是在下祖父。想必您便是陈凡师兄了。” 此人是燕国的一位公子,王晟。这背景可不小,陈凡也是不敢妄动,只能警告道:“谁是你师兄?理我师妹远一些。” 白青青见陈凡挡在前面,打扰了二人对话,本就有些不悦,又听陈凡这话,也是出口道:“师兄你做什么啊?” 此时公子晟也说道:“在下与令师妹相遇,甚觉投缘,故而有心相识。既然兄台不愿,在下告辞。”说完便向人群深处走去。 陈凡心想,若师妹被这人拐走,自己可就丢大人了,还好人已离开了。陈凡见公子晟离去,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公子晟竟在没入人群前,竟还回了个头。 “青青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活脱脱一渣男。 陈凡也是脸色铁青,可回头一瞧,没成想自家师妹竟做出一副花痴模样,依依不舍告别。难道女人都是花痴吗?陈凡只得严厉对白青青劝说道:“这种人不是好人,以后莫要理会。见陌生人搭讪也不要理会。” 白青青吐了吐舌,应道:“知道了,师兄。”陈凡见此,也不好说什么。 众人一直讨论到傍晚才结束。讨论些什么呢?说与异族有关,异族侵入人间,此乃大祸事,众人在商议应对举措。陈凡大都也听不懂。不过说到准备集结军队,在两个月后兵发边疆,抵御异族大军时,陈凡倒是心中一动。 众人散去后,院中除了侍从,只剩下徐儒子与陈凡、白青青三人。 徐儒子询问陈凡:“到了燕国后,我也有事情要做,你又有何打算?” 徐儒子所谓事情,必然是大事。陈凡这等境界定是不能参与。 陈凡想了想,道:“弟子觉得修为到了瓶颈,欠缺斗法历练,所以打算带着师妹随军征讨异族。” 徐儒子又问白青青:“你的打算呢?” 白青青答道:“弟子愿随同师兄。” 徐儒子又对陈凡说道:“你的早年画像已是传遍乾元世界,若有我在,自然没人敢动你,倘若我离开,你可还担心被人追杀?” 陈凡恭敬答道:“有先生相伴至今,已是弟子莫大的机缘,弟子不敢奢望更多。而且弟子形貌已与画像不同,别人见了也认不出;就算认出,若非大成真人出手,弟子尚可保自身无虞。” 徐儒子笑道:“一般人自是认不出来,却也挡不住证道修士的法眼。不过你也不必担忧,那四人已答应不过问此事。” 陈凡一听这话,便知徐儒子早有打点,顿时心中更加感激。 末了,徐儒子对陈凡嘱托道:“此番出征异族,虽是燕国统治之举,却也是行人族之善。异族凶残,你自身若得无虞,也需照顾他人安危。” 陈凡肃容,应是道:“弟子谨遵先生教诲。” 16力战老将 晨光熹微,城门前万车纵横,万骑扬灰。 燕王率众在城门前为大军践行:“十万男儿将军行,不驱仇异不归宁。待得明朝百花开,卿身香溢万世名。” 大军开拔,身后留下黄土漫卷。 陈凡与白青青在同一辆车上,拉车的是一头异兽,陈凡识得,名字叫做骏。陈凡早年在顾城时,公子笑的坐骑便是这种骏兽。 陈凡开始时还是喜欢将这种异兽唤作马,虽然它们和陈凡以前见过的马差得很大。而且这种“马”的速度很快,以陈凡估算,成年骏兽奔跑时可能达到了百米秒速。 也正因此,骏兽成了乾元世界的战争运输座驾,也正因为数量稀少,其他国中很少得见。陈凡原以为燕国也不会太多,竟见城门前突然出现了万头骏兽,陈凡也是心惊。只恐怕整个乾元世界的成年骏兽都在这儿了。 这也是陈凡第二次坐这种车了,前一次还是在顾城。 车前有两名车夫轮流驾驭,一人正在休息。车厢内共有十人,除陈凡二人只是普通兵士外,其他都是将军级人物,包括十万大军的主将竟也在这里。 那八人都是修士,陈凡感觉到来自他们身上浓烈的威压,却不是源于他们的修行境界。特别是主将身上,更似有血海滔天。 初见之时,陈凡也是心悸,却很快调整了过来,坦然处之。 八人来回看着陈凡等二人,似是觉得有趣,竟在那里指点嬉笑,仿似兵痞。没过一会儿,一偏将用头朝着白青青点了下,问道:“战场上会死人的喔。小女娃,你怕死吗?” 白青青正想说话,陈凡先是不客气地指着那偏将,斥道:“我师妹自有我保护。你身为一军之将,却出言轻薄,徒失将风。” 偏将也是毫不客气地站起,其余七人也俱是站起。 偏将怒斥:“好大个胆子,我为将身,岂是你一个小小兵士可以指点?” 这是以势压人了。陈凡也是腾地站起,吓得白青青也跟着站起。于是车中十人倶已站立,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陈凡怒视偏将直言说道:“轻薄之将,怎能取信于军士?又怎能言胜?‘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但你只是一偏将,我敢指点你的过错;即使燕王当面,我又有何不敢?” 最后这句话可就大不敬了,当着燕军诸将领的面,声称自己敢责骂燕王,这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陈凡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这一点,面色却也无惧。倒是对面八人相互小声议论。白青青也在一旁紧张地拽着陈凡的胳膊。 “哈哈哈!”这时一人大笑着向前走出,正是主将本人。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便是陈凡本人吧。原本我得知你们被特殊安排,入我军中,我还以为是俩无能之辈。之前也是我们有意试探,看来是本将小觑了。” 主将接着又说道:“不过入了军伍,便要服从军伍之事,即使你来头再大,也不管用。刚刚你反复出言顶撞上级,无论上级有何过错,你也要有所惩罚。不过罚什么好呢?杀了也不太好。” 这话说得陈凡也是冷汗直冒,即使相信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 似是为了勾动气氛,主将又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样,毕竟此事也有虎将军参与,你们便一起罚吧!” 虎偏将脸色微苦:“将军,不是您……?” “哼!”主将朝虎偏将看去,吓得对方不敢再多说,便直接问陈凡:“陈凡,你想怎么罚?” 陈凡可没想到主将这样问,直接将处罚方式交给自己,而且还是与一名将军一起受罚,这不是故意为难宝宝吗?陈凡向虎偏将看去,果见对方正盯视着自己,警告意味十足。 陈凡想了想,忽然心中微动,想到至今还没与人斗过法呢,也想掂掂自己斤两。 于是,陈凡正身揖手说道:“主将,请允许标下与虎将军打一架!”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主将也反问道:“虎将军可是已修行近百年了,而且是军中待了二十多年的老将,你要确定这样?” 陈凡:“确定!” 主将应允:“好!等兽车回返时你俩便开始!” 那么这车什么时候回返呢? 万骏奔程,包括夜晚都不止歇,只有中午会停一小会儿,众人会走下车小憩,其余包括吃睡在内的所有琐事都在车上度过。陈凡还看到好些士兵趴在窗上狂吐。直到两个月后,这一切才结束。 正是入夜。车停下后,十万将士快速下车集结扎营,只余下二十多辆作为信差,其余骏兽便拉着车向回程赶去。集结之后,众人原地休息。主将倒是没有立刻下令,让陈凡与虎偏将打架,而是等众人休息足够,才在军前谈及此事。 星光依然璀璨,篝火映照着这片天地。主将并没有亲自出面,只是命一旁副将宣布命令。 “在兽车上时,虎偏将言行有失,兵士陈凡目无军纪,二人俱有过错,现处罚他们互相拼杀,直至一方无法再战为止。” 之后副将又宣布了一些规则,例如不允许使用法器与禁术,不可故意危害对方性命。待陈凡与虎偏将对面站定,便命令战斗开始。 之前车上陈凡已经了解,虎偏将名虎,又因是燕城人氏,也可称谓燕虎。燕虎本属燕城贵族,家族世代为将,只是随着传承下来,家道有些没落。还好燕虎给力,不但修行不错,而且颇有建树,在燕军中位居偏将。 陈凡是什么经历?正式修行至今仅四年有余,更无与人斗法经验。陈凡自知与对方差距悬殊,却也希望尝试搏斗一番。燕虎刚刚也向陈凡抱怨:“在军阵前面,打败你,是本来应该。可若伤你太重,恐怕又遭其他将领耻笑了。” 可我辈修士,又怎能不争?陈凡即使知晓其中利害,也要拼尽全力。 陈凡抢先发难,一掌向前推去。燕虎也是托大,用一掌接过。待二人分开,燕虎可是心惊不已:这身体力量,是修行四五年就能有的吗? 陈凡反倒是有了些信心,欺身上去,手脚俱用。燕虎只开始用身体拨挡几次,感到身体发麻,便跳将出去。这已是用了身形术法,陈凡不会,便也无法追及。燕虎于是隔着空间利用术法攻击陈凡。 这下陈凡可吃了大亏,不但燕虎在快速闪身腾挪,陈凡无法近身,就连对方使用的驭物术法,陈凡也是抵挡吃力,常被飞速飞来的木棍石块打倒在地。修行九篇前七篇陈凡均有涉猎,“身”篇更是达到极境,“术”篇中包括驭物之术的多种术法也已有修行,偏偏对如何达到这种腾移速度,陈凡无法得知要领。 于是,陈凡只能使用驭物术法尽量进行阻挡,剩下的也只有挨打的份了。即使陈凡身体强度很好,却也无法这般经受术法击打,全身已是血淋淋一片。 燕虎可没因此心慈手软,闪躲挪移同时,依然不断用术法击打。燕虎会的手段可不止这点。可仅是这般持续下去,陈凡也是早晚会输。 陈凡可不会甘心做活靶子,一边干扰着飞来物体的方向,一边逼着燕虎挪移,另一边还冷静下心来,不断研究对方步伐。两人这样消耗,一直持续到太阳初升。燕虎也是脸上出汗,心里也是着急:“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不倒下?”接着开始迟疑是否使用其他术法。 恰在这时,陈凡见燕虎挪移间,忽然心中一动:这般移动,不正是驭物术法的一种吗?之前驭物只是将小的物体进行操控,若像这样移动,却像是直接驭使大地啊。 这样想着,陈凡便不再管继续飞袭而来的木棍石块等物,只想着该怎么驭使大地。陈凡想象着整个乾元世界只是一个小小物体,就像一个小小石块,而自己身处其外。渐渐地,陈凡找到了那种感觉,心中一动,便开始操驭施法,一举奏效,直接到了燕虎身前。而在陈凡看来,并不是自己飞奔到燕虎身前,是燕虎被大地拖动着到得自己身前。 “嘿嘿,抓到你了!” 陈凡咧嘴笑着,同时举起鲜血直流的拳头砸去,再加上血淋淋的面孔,似是来自九幽的复仇。 燕虎见陈凡突然出现在眼前,也是惊讶不已,却也并不惊慌。正决心用术法反击,尽快结束战斗时,却发现陈凡拳头在半空时突然软了下去,陈凡也直接摊伏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怎么就趴了呢?不但将士们不解,燕虎也是搞不懂。 主将走了过来,对陈凡查看一番,发现是昏睡过去,才说道:“身体疲惫却还有力量,不过已耗尽了神念。” 之前陈凡主要是身体遭受创伤,但同时也会消耗神念,这样是讲得过去的。但燕虎回忆着陈凡最后的身法,总感觉很不一样。 陈凡在最后出拳时突然昏死过去,当然是因为耗尽了最后一缕神念,其实主要也是由于最后的步法施展所致。虽说与燕虎的步伐都是基于驭物术法,可燕虎驭使的是自身,而陈凡却企图驭使整个乾元世界。一般修士也想不到,即使想到也不敢如陈凡这般做。道理相似,其中差别却是极大。 可在场众人并不知道的是,陈凡身体昏睡过去,神思却已飞往无尽高空。包括陈凡自己也还不知道。 陈凡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神思停止运转,不回忆过去,不思虑未来,也不记忆当下。 陈凡开始无思无想,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被燕虎背起,平静地看着大军远拔,愈行愈远,也平静地看着大地越来越远,自己也越升越高。 陈凡不想不念,看着下面世界的景致越来越小,天空也逐渐变蓝,最后又渐变成黑色。乾元世界也果真在陈凡的神思里,映作一个巨大的球体。 可陈凡在升空时,明明是从一个点垂直不断上升的,即使最后见乾元世界变成一个球体时,从陈凡位置看去,本来也应最多看到半面。可陈凡能看到整个乾元世界上暴漏的全部。 陈凡看到了,本不应看到的顾城,在世界的那一面。城前不远处有军队在集结,似乎又在准备攻打哪个国家。陈凡也看到了一条山脉,曾在陈凡逃脱公子笑追杀时,阻住陈凡被骏兽带往异国的那条山脉。陈凡发现,山中还有一条小白狼匍匐,周围有十余人正在守卫。 陈凡看到,乾元世界有两面正被厚厚的冰雪包裹,中间很细的一段才是陆地。陈凡也看到了一片海,曾经与微虚子前往冰雪之地时穿过的那片海,从高空看去更像是条沟渠。 陈凡看到了空气,那本该无色无味的空气。在乾元世界上,中间的空气很厚重,也正好包裹着人类的宜居地。而向着两极,空气逐渐稀薄,在中间更是开始化成了水,甚至有的化作了冰。再往两极方向,似是突然被什么截断,之后再也没有空气存在。而更向里面,却逐渐看不清楚,似是视线也被冻结住了。 陈凡还在不断上升,离着乾元世界也愈加遥远,速度却愈加快速,逐渐驰向无尽的宇宙深处。 若如此持续下去,陈凡会不会看到宇宙深处的奥秘?会不会发现其他的世界?又会不会见到宇宙的尽头?甚至,会不会到得另一个宇宙? 同时,若如此继续,陈凡会不会永远迷失在宇宙深处,再也回不来? 只是,陈凡此时只有在观察,并不记忆,不会思索,自然没有期望,也不会忧虑。 17生得人面反噬人,人间正道斩后门 “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源自乾元世界的极地。明明相距很远,却仿若就在耳畔,又隔着宇宙真空,竟是直接敲击心灵。 呆滞的神思被忽然惊醒,陈凡看到了黑暗的宇宙,见到了日月星辰,以及脚下的乾元世界,蓦然一惊,便感到自己突然下坠,急速地下坠…… 陈凡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位身披将服之人背着前行,这人正是燕虎。燕虎周围有众多士兵在快速行军,白青青也在里面,目光变得有些刚毅,此时刚好看来。 陈凡想起自己之前和燕虎拼斗,却不知怎得眼前一黑,后面的记不起来了。再醒来便已是眼前这一幕。陈凡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到了燕虎背上。 陈凡:“将军,我怎么在您背上?之前发生了什么?谁赢了?” 燕虎:“哈哈,当然是本将军赢了。要是这还让你赢了,那我这些年不就白修行了嘛,哈哈…… “你之前脱力了,直接晕死过去,主将当时还骂我不知分寸呢。明明是你这小子一直在拼命,本将军也很头疼啊。可谁叫你身体这么结实啊,哈哈…… “你知道吗,我和诸位将军都很喜欢你。主将还特地交代过,等你历练历练,再立些军功,就直接封你当将军呢!……” 陈凡听着燕虎一直在说,末了才道:“下标感谢虎将军与诸位将军抬爱,也自知实力微薄,军中定会尽力杀敌。不过将军,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喔?你不早说。我已连续背了你三个月了,都忘记背上还有个人了。” 说着,燕虎松下手,陈凡也直接跳在地上,才发觉腿有些软,却刚好被一名士兵扶起,抬眼一看,正是白青青。不过腿脚酸麻也只是一瞬,很快陈凡便跟着白青青一起奔跑。 陈凡不确定地问道:“师妹,我是睡了三个月?” 白青青点头:“对啊!要不是还有气,早就被人埋了。” 陈凡向周围看了看:“其他人呢?我们这估计也就五千人吧。还有我们这是去哪?” 白青青摇头:“我怎么知道?只是半个月前,我看到他们分批离开了。我们是最后一批。” 燕虎回过头来喝道:“军中休得喧嚣。” 过了一小会儿,燕虎又小声说道:“我们在攻打宁城。宁城原本就是燕国的一座城池,十三年前被异族占据。现在我们要从异族手上把它抢夺回来。主将他们正在攻城,我们是负责堵住它们逃走路线的。” 半个月后,众人来到了一座城门前,直接原地扎营训练。陈凡见城墙远没有燕城那么高,甚至比起原来顾城的内城墙也不足。而此时城内应该盘伏着大量的异族。 陈凡见城门前再没其他军队,于是小心地问道:“将军,我们这点儿人挡得住吗?” 燕虎笑道:“这只是大军的开胃菜,只为了练兵。这种城池里也不会有多强的异族。” 这样五千人直接这样等,终于在小半个月后,城门开出一条缝。 先是从城门里爬出一只老鼠,个头有小孩大小,相对其自身而言,跑得不是很快,显得有些笨拙,两只眼球却在来回转悠,显得很是灵动。接着蹿出的还有蟑螂、蜈蚣等物。凡此种种大小尽皆异于常态,并且眼神明晰,分明都是成了精的样子。 前排大军立刻冲锋上去。陈凡也是抽出兵士佩刀,直接砍翻一头老鼠,接着又砍碎两条蜈蚣后,抬头向城门看去。 开始从城内跑出的都是些杂碎散军,如同奴仆般的存在,城内可当真集结着真正的异族大军。这是哪一族呢?这个物种地球上现今还真不存在。它们生有人面,却是兽身,四蹄着地,头上还有角。陈凡一眼望去,估计有近万头。而且许多身上带伤,分明是不久前还战斗过的样子。 这时燕虎脸色也是有些发寒,高呼命令:“这种异兽好吃人,堵住城门,一头也不得放出。”而后又对陈凡说道:“这种异兽在原野上战力极强,看来它们已经放弃了城池。也是看这边人少,准备从这边突围。只要我们尽快堵住城门,这样它们冲锋也施展不开,那边又有主将大军包抄,自然可以将它们全歼。” 陈凡也是赞同如此。也幸得它们都在城中,若是在原野上,那岂不就是一头头横冲直撞的骑兵嘛。而当下十万燕军,可不就是清一色的步兵嘛。 众人纷纷摆好盾甲防御,既要防着空中鼠类等的投石,也要准备抵御异兽的首轮短程冲锋,同时为防止异兽跳出,盾甲垒起足有两人高。并且也为了减短冲锋距离,以及阻止对方从两侧逃离,大军统一向着城内缓慢移动。 异兽大军自然看清燕军的战略,但依然发起冲锋。不过不是第一排,也不是前几排,是一万头异兽同时前冲。陈凡见此场面,也是色变,已是忘记了自己的修士身份。 在此场景下,若非大成修士,恐怕任谁都不能保证自身无虞。陈凡立于燕军前排,也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等着它们的前冲。 军中投枪早已准备。待异兽大军飞奔到近前,投枪手便将手中尖枪齐齐投出。投枪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驰入异兽大军,大都落空,却也有异兽直接被钉死在地面,打乱了些许异兽冲锋的阵脚。 最前面的异兽的尖角已刺向近前的盾甲,从盾甲孔隙中刺出的尖枪率先没入它的身躯。 两军短兵相接。 没过多久,陈凡的盾甲便被一头异兽的尖角戳中。陈凡感到一阵巨力传来,却是保持身躯纹丝不动。待这头异兽倒下,却有下一头异兽继续跟进。 这是异兽大军在用生命突围。但正因为这种兽类的特殊,一头都不能放出城。如此便展开了这种异兽与人类的野蛮拉锯。 前几排异兽冲锋过后,第一排的盾兵许多已经倒下。地上也有大量异兽尸身横列,在被后面的异兽践踏。双方互有损伤。但再坚固的防御,若被破了口子,很快便会崩溃。即使倒下的盾兵大都很快有人补上,却也有因为下一头异兽跟得太近,被直接闯入。虽然闯入者很快便被杀死,却终究是出现了空缺。于是异兽开始集中在空缺处冲锋。 第一排的防御很快被战略放弃,依然活着的士兵有序没入后排。陈凡也退入后排,才发现许多人已经脱力,恐怕暂时无力再战,只能转移出战场。 第二排的防御并不如第一排坚固,没过多久,一名盾兵被一头异兽直接顶翻。陈凡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这头异兽身躯砍断瞬间,便直接堵住缺口。 第二排遭受的攻击强度反而弱了许多,主要是因为门口的尸体减缓了后排异兽的速度。而燕军也为了将异兽全部堵在城里,第二排防御兵源不断从后方补充。同时也为了防止异兽尸体垒高,对方直接越过防线,便有时故意将异兽引入阵中。 这般战斗已过了半日,天色渐黑,第二排防御位置中,其余士兵均经过换防休息,只有陈凡未接受调换。异兽依然未放弃进攻,速度却是更慢了。 连续半日的战斗,陈凡并未感觉多么疲惫,而这时才有空向四周看去,竟发现头部已快接近了门顶,恍然惊觉城门中尸体业已堆积成山。怪不得异兽速度会越来越慢。 没有月,也没有繁星漫天,军中也无人点起火把。但漆黑的夜色未能阻挡陈凡的视线。陈凡看到异兽残军停止进攻,开始在城内集结,估计已不足千头,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却脸色愤然。中间被簇拥着的明显是它们的老大。近千异兽在窃窃私语,仿佛在议论着什么。 这时,一名士兵跑到陈凡近前,小声说道:“将军喊你过去。” 陈凡抬眼,正好看到不远处燕虎负手身立,目光正看向城内。 陈凡与这名士兵换防,跑到燕虎身前,小声问道:“将军,何事?” 燕虎:“你知道它们在议论什么吗?” 陈凡想了想:“它们大概是在争执,在争执是战是降。” “没错!”燕虎,“可对它们,我们绝不能接受投降!” 燕虎:“大多士兵可不像你我这样的修士,很多并未修行。包括这次也是很多人的首场战役。今晚天色昏暗,你可有什么歼敌之策?” 陈凡开始思索,想着想着忽然看到敌方有了动静,却是些鼠类等开始冲击军阵,不过看它们的样子大都不太情愿。而剩余的异兽也在准备继续冲锋。而鼠类等在向军队逐渐逼近,燕虎却毅然站在那里并未下令,目光看着陈凡,在等待陈凡的回答。 “火!”夜色中很多士兵可发现不了这种害虫,必须有火把照亮,陈凡想到这一点,不禁有些着急,便脱口说道。但同时一个想法突然冒出:“将火球投入敌阵,这样大军既能看清敌方动静,也能对异兽造成干扰。” “那就这样。”燕虎竟是一点也没考虑,便直接开始下令,“起火!” 待大军中灯火通明,鼠类等也不敢猖獗,竟是缓缓向后退离。而敌军也已开始最后一轮的冲锋。 异兽开始沿着尸山爬坡,燕虎命令士兵将些大面积点燃的火把抛出。火在空中做着旋转等姿势,划过一条明亮的弧线,有的落入血泽里,被浇熄;有的落在异兽脚下,被踩熄;也有的落在某头异兽的身上,烧掉了一片毛发;大多是直接立到尸山途中,点亮了异兽冲锋的路线。 这时,燕军依然开始了防御的姿态。按照白天的节奏,这一千异兽必然覆灭。而它们依然在冲锋,无畏地前奔,不管前路是何,只为了那一丝生机。 但它们注定无法如愿,它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陈凡却注意着那头异兽的首领,正借着异兽冲锋的掩护准备潜藏。 旁边的燕虎只说了句:“这可是好大的一份军功。” 陈凡更是心动,直接逆着近千头异兽的冲势,向城内奔去,甚至在灵活躲避之间,顺便砍死了数头异兽。 异兽的首领也很快发现了陈凡,知道对方是冲自己而来,便不再掩蔽自身,加快脚步,直接向着另一边奔逃。陈凡也是快速追去,可二者间距离却并不见缩短。 陈凡心想,这样追可不是办法,只能利用术法了。陈凡可不敢再施展之前的那种步伐了,虽然快,但是若现下晕死过去,恐怕还真的要死了。陈凡继续回想着以前的经历,包括与微虚子、徐儒子等人一同行路时的步伐,这下很快便悟得了关窍。 瞬间,陈凡的速度便快了许多,虽是看样子由跑改成了走,却是一步之间便是百米。陈凡仔细感受着其间的玄妙,不由沉迷其中,已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很快便将异兽首领超过,而后继续向前。 异兽首领也是见陈凡速度突然变快,大惊失色,只顾得匆匆继续向前赶。却看到陈凡追上自己后,还在向前走去,不由得心中一松。用前腿上的毛发拭了下脸上的冷汗,便开始在周围寻找潜藏之地。 陈凡倒是没沉迷多久,直接在一根火把前停下。陈凡这时竟在望着火把发呆。 “什么人?” 有个声音将陈凡打断,原来是一名士兵。陈凡再一瞧,发现自己在燕军大营中。陈凡突然想起,自己原本正在追杀异兽首领呢,这军功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于是陈凡也没理会对方,准备向回赶去,却忽然听到声音:“既然来了,到营帐中坐会儿!” 18诛逆 中军营帐,并无烛火点亮,但在陈凡眼底,内容分外清晰。 账内摆了三十多个木桩。有六名将军正坐,并围成个圈,且有说有笑。其中一人赫然正是中军主将。 陈凡先打了个报告:“兵士陈凡禀见诸位将军。” 主将笑道:“终于睡醒了。从刚才看你,睡的这一觉收获很大啊,坐下来讲讲吧!”说话同时,便将一个空闲的木桩拉到身旁,其余五位将军也挪出了个空缺。 陈凡也不推辞,坐了上去后才说道:“标下之前在追击异兽首领,误入了大军军营。” 这下众人顿时好奇。主将也身子前倾,道:“喔?看来虎将军那边战况不错啊!不过若只你一人,能把异兽首领斩杀?” 陈凡立刻说道:“标下必当竭力将其斩杀!”但心里却开始纳闷,怎么是在怀疑自己不行啊,那异兽首领看起来也不强啊。 “好吧,你去吧!”主将开始赶人,接着又认真说道,“不过要小心它的天赋神通。” 于是,陈凡还没把凳子坐热便离开了,继续向回追杀异兽首领,同时也开始猜想:那异兽的天赋神通会是什么? 没过多久,陈凡到了一处地点,记得这便是错开异兽首领的地方。陈凡料得对方不会跑远,于是在附近开始搜寻。也幸得搜索范围足够小,才能发现线索。 一间石屋内,地面土质有些异样,陈凡便上前查探,忽然感觉一阵恍惚,立刻想起主将的提示,恐怕这便是异兽的天赋神通,对方紧接着应该是偷袭。果然,紧接着有一对尖角从地面冒出,快速朝着陈凡胸口刺来。 异兽的天赋神通正是蛊惑,这群异兽中也仅首领可以完美施展。施展此神通后,若是意志不坚者,恐怕已乖乖听是了;饶是一般修行者,也会在原地发呆半晌,足够它偷袭了。 只是,包括陈凡自己现下还不清楚的是,修行九篇中“神”篇,在陈凡神游太空时,修行已达到了大成之下的极致。陈凡本已是意志力强大,再加上早有主将提醒,心中于是有所戒备,故能在此种强大的精神攻击下,只是有一个恍惚而已。 异兽首领也想不到陈凡醒得如此快,待发现陈凡已双眼清明时,双角已是到了半空。撤回是不可能了,异兽首领只能期盼对手稍迟钝些,足够自己扎下去。 陈凡会如它所想吗?自然不会。陈凡清醒后,也立时明白现下情境,于是在暗暗庆幸对手速度不够快的同时,便已采取了措施。 陈凡能用身体扛住吗?陈凡自己也不清楚,但也不敢拿生命去赌。 那陈凡能用步伐躲过去吗?答案是能,但陈凡没有直接这么做。 陈凡见对手将头直直伸出,立刻举刀向着脖颈砍了下去,佩刀直接被崩断了,而脖子却只是皮外伤。 首领就是首领,手感都与普通异兽不同。 陈凡暗叹之中,手下却不敢怠慢,在兽角即将刺到的瞬间便是一个侧身躲避,同时掌心内直接换成了一把小剑。这把剑可是当年微虚子所赐之器。陈凡直接用小剑向着兽头顶部扎去,完全没入其中后再拔出。如此反复几次,兽身已是完全从地下露出,陈凡这才带着小剑驰向屋外。 这番打斗其实发生很快,异兽只作出一个“顶”的身体动作,在陈凡看来却如慢动作一般,足够作出许多应对了。待得异兽头部带着身体飞出,直直将石屋撞倒后,陈凡才有心寻找之前自己的佩刀。 刀刃已经卷了,刀把也在石头下翻出,但都要拿回去交差。陈凡又用小剑将兽头切下,再用兽身上的毛拭去剑上的血滴,才将小剑收入空间器具。陈凡提着兽头向燕虎所在城门慢慢走去,此时无头的兽身还在抽动,陈凡却开始总结着这一战的得失。 城门内五千燕军原地休整。陈凡找到燕虎,待递交了异兽首领的头颅后,也是回返自己的兵士营帐,却在帐外看到了白青青。 “你不在自己的营帐里,来这里做什么?”陈凡不解地问道。如白青青这般擅自离开自己营帐是有犯军法的,其他人大概也是见白青青是女子才不会计较的。 白青青看起来竟有些扭捏,道:“我感觉你那时出去会很危险,我在等你回来。”说完,便跑向了不远处的一处单人营帐。 陈凡望着白青青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便进入了自己的营帐。看着里面其他人都睡得很沉,陈凡也感觉到了疲惫,很快睡去。 自开始修行以来,陈凡印象里已经很久没做梦了,这一觉却又是做了个梦。 陈凡梦中出现了一个女人,是一个仙女般的女人,正是陈凡的修行上师,微虚子。白衣蹁跹,梦里的微虚子依然是那么美,此时就站在陈凡跟前。可在陈凡感觉来,对面明明近在眼前,却似隔着宇宙星河,明明一步便能相拥,却又动如参商。陈凡无论如何跑动,微虚子永远在自己咫尺之前。陈凡无论如何大声地呼喊,微虚子却仿似什么也听不到。而微虚子的话语却能清晰地传递过来。陈凡也自知自己这般行为无用,便安静地倾听微虚子的话语。 微虚子仍在讲授修行九篇,和那天分开前讲的内容一样,而且这次又反复讲授了九遍。微虚子仿佛机械似地讲,陈凡也在安静地听。虽然九遍内容一样,却每遍给陈凡的感受不同。陈凡感觉自己对修行的理解更加透彻。 第九遍讲授过后,微虚子突然说道:“修行九篇,前七篇你已各有成就,‘身’、‘神’两篇也已修行完美。此后需注意形神一致,你便能渐渐小成。” 陈凡在仔细聆听,微虚子也在讲述陈凡的当下及未来修行。当最后讲到陈凡如何证道之时,却忽然说道:“我已见你过去,却看不清你未来。已知晓那个人不是你,却也与你有关。你证道前会有一劫。你要尽快找到我。” 末了,微虚子又说道:“记得来找我喔。”说完身体竟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陈凡大声呼喊,可也无济于事,又用双手向前一捞,却发觉打到了实体。这时陈凡才惊醒过来,只看到一脸阴沉的燕虎。 此时燕虎正蹲在自己身旁,此时快速站起,一甩甲衣直接向账外走去。天色已经大亮,同账的士兵俱已不在。陈凡这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太久。再摸下自己面颊,竟尽是冷汗。大概之前燕虎见自己如此,是以为受了重伤。 陈凡想到这里,便直接一个鲤鱼打滚,整理下衣装便奔了出去,直追上前面的燕虎,并说道:“将军,我……” 陈凡这时大脑正飞快地找寻借口,突然灵机一动,脱口说道:“标下昨晚与异兽首领战斗,遭敌方神通暗算,所以起晚了。” 燕虎嘿嘿一笑,道:“这个我知道了。不过刚刚你打我可真够狠得。是做噩梦了?” 之前也能算作是噩梦吧。陈凡于是点头应是。 燕虎说道:“我原本也没想过,那头异兽首领竟如此厉害,就算我单独对上,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其实燕虎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陈凡自然能听出。在那种情况下,燕虎若是大意,恐怕只有被反杀的份了。 燕虎又说道:“大军马上开拔了。若不是你情况特殊,恐怕早就出发了。” “主将他们到了?”陈凡可没关注后半句,而是猜到自己昨晚从中军营帐离开时,主将便已命令大军连夜行军了。 “早就到了。主将到的时候,开口便说要见你,没想到你还在睡觉。”燕虎摸了摸自己的臂膀,又吼道,“还等什么?还不快收拾拔营?” 陈凡这才奔向自己那孤零零的营帐,留下燕虎自顾自在那里咧嘴骂道:“这小子,这手可真够快的。” 四个月后,十万燕军齐聚广城正门之前,这是继宁城后,燕军欲从异族手中收复的第二座城池。 与宁城不同,广城中依然有生人。这也是由于这类异族只吃素,而且更喜好吃人类种植的素食。也正因如此,主将决定对广城中异兽依驱逐为主。 当陈凡见到城内异兽形貌时,却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于是带着白青青到了主将之前。 “将军,标下陈凡禀见。” “陈凡将军什么事啊?”主将听陈凡打了个报告,便问道。 没错,就在四个月前,陈凡被封偏将。当时主将直接取出燕王封将诏书时,陈凡甚至还有些发懵:这诏书是啥时候写的啊。虽说主将告诉陈凡,可以在十万大军中任意点选五千精兵,陈凡却没有这么做。此时陈凡将军麾下仅有白青青一名亲兵。 陈凡答道:“刚刚标下观察所知,这城中异兽皮甲厚重,且奔跑时背部不颠,速度又快,可以用作军中坐骑。此外,标下也欲在广城中招兵,建制骑军。” 这个想法一说出,果然引起其他将军的议论。倒是没人对城中招兵有意见,只是对陈凡竟企图收服凶残的异兽,认为这个想法可真够大胆。 只是估计他们很多也没想过,燕国所拥有的万头骏兽原本也是凶残的异兽,只是在数万年前,有几头被修士捕捉驯化,专门用作国中运输之用。 可为什么没人用它装配骑兵呢? 这一方面也由于骏兽生育率本就低,能最终长到成年更是艰难,所以这也导致了骏兽的珍稀性,珍稀到目前还没人会将它装配给骑兵。此外,就算将骏兽装配骑兵,不单对士兵的操作要求太高,就算冲撞过去自身恐怕也活不成。 陈凡想要将城中异兽收服,自然引得众人怀疑,但主将等几人却在认真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主将哈哈大笑,抑止住了其他人的声音,而后笑道:“本将军现在有理由怀疑,你这脑袋是从别的世界长的。” 开了个玩笑后,主将正色道:“收服异兽之事当然好,不过此种事情有些复杂,你现下有何计划?” 陈凡道:“标下欲作使者,前往城中说服那异兽首领。” 主将思量了一会儿,应道:“好!” 于是陈凡便向广城城门走去。陈凡当然不会带着白青青涉险。原本陈凡也只想一个人前去,主将却教一名副将同往,是说可以讲明一些其中事情,免得陈凡因境况不明而决策失误。 副将名刚,被要求全程听从陈凡指挥,在城门口等待时和陈凡说道:“始帝时代人族与异族有约,二者互不侵犯。” 这件事已经发生于很久之前了,久远到甚至有人已经忘记:这个世界还有异族存在。 这个约定陈凡也有所了解,此时听刚副将说出,更是气愤道:“异族单方撕毁条约,不单犯入人族疆域,更是有异兽行屠城之举,此事不可原谅。” 刚副将又小声说道:“不过还是要小心行事。据国内藏书记载,异族中可能有大圣坐镇。” 听闻这个,陈凡也是一惊。这个乾元世界上居然还有大圣存在。可若有异族大圣,乾元世界不早该被异兽统一了吗?只是圣者那个层次已是常人无法理解。陈凡平息下心绪,想了想,说道:“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权当祂不存在。” 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管对方的背后有多大力量,这其实已经暗合形神一体之法了。 19广城复,陈旗立,万骑成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陈凡依然没能见到异兽首领。 陈凡与刚副将坐在屋里,门外还有三头异兽看守。 刚副将噌地站了起来:“陈凡将军,咱们已经等了一个月了,那头异兽难道不急?要不我们直接杀进去。” “城外有十万大军时时扰城,它能不急?”陈凡笑了笑,起来扶刚副将坐下,同时道,“刚将军莫冲动,我们是为了收服它们,可不是自杀来的。” “可大军不能干等在城外,浪费军需事小,延误军机事大啊。”刚副将说道。 陈凡觉得有理,于是说道:“确实如此。只能闹出些事来,让那头异兽不得不来找我们了。” 陈凡想了想,突然咧开了嘴角,说道:“我们今晚就在城内转一圈。” 是夜,几头异兽盯着陈凡等二人睡觉,却不知他们已经离开。 陈凡与刚副将走在漆黑的街道上,两边的人家还真不少,可巡游的异兽却不多。这也很好理解,估计大都去城防了。 陈凡发现了一个小孩儿,他正从一个窗洞向外钻,成功到了漆黑的街上却也两眼发黑,看起来都快急哭了。 陈凡感到有趣同时,可也不想让他哭出声,于是赶了上去,尽量温柔地说道:“小娃娃,吃糖吗?” 小孩儿迷惑地看着陈凡,看起来浑然不知糖是何物。 陈凡又说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喔?” 小孩儿依然满脸迷惑。 这时一个披着草衣的妇人摸索着走了出来,一边抱起小孩儿,一边对陈凡小声说道:“你可真逗,就算在十年前,名字也只是贵族人家有的。现在谁还有名字?” “这种事都禁止。这种异兽,难道没人反抗吗?”刚副将连忙问道。 “反抗什……”妇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你们是什么人?哪条街的?” 陈凡正色说道:“街上有异兽巡查,我们去屋内说。”说话同时便进了屋中。 刚副将也跟着进了屋,接着妇人抱着小孩儿也慢慢进入。 屋内没有别人。妇人将小孩儿置入炕里,哄着小孩儿渐渐睡去。 陈凡朝刚副将打了个眼色,刚副将会意,用驭物术法将房屋的空隙遮蔽。陈凡也玩了个术法,在屋内点了个光。 妇人发觉周围变亮,赶紧回头看去,正看到二人都身着将军服,面色更是惊讶。 “你们是军人?!” 过了一会儿,妇人又道:“你们是修行者?!” 随着时间推移,妇人惊色渐渐舒缓。陈凡也停止术法消耗,屋内重归黑暗。 “你们这些贵族子弟来我家作甚,还把军服穿着?”妇人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刚副将脸色有些难看,问道:“贵族子弟怎么了?” “你忘了十年前的事了?你忘了你们城主做的事了?”妇人竟开始质问刚副将,且是越来越大声,“是谁一点抵抗都没做,直接将怪兽放入城?是谁跪伏在大街上,向着那些怪兽摇尾乞怜?……” 陈凡看妇人分外激动,而且察觉到有异兽巡查到附近,连忙噤住她的声。待不久后,外面有踢踏声传来,而后又渐渐止熄。等声音消失许久后,陈凡才松开妇人身上的禁制。 妇人也是有些后怕。虽说若被异兽们察觉到,陈凡二人可以悄无声息地走掉,但妇人与小孩儿恐怕性命难保。妇人也颤抖着声音,把最后的总结小声说出:“还不都是你们贵族。” 陈凡补充道:“我可不是你口中的贵族。” 妇人有些疑惑:“你不是贵族怎么入的军?” 这个陈凡还真不好解释,难道能说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只好打了个茬道:“您谈吐不凡,恐怕出身不俗吧?” “出身再好又怎样?你看看这个城里,贵族也都丢了膝盖。怪兽一进城,所有人都成了奴隶。不过对原本的奴隶们倒没多大影响。”妇人没好气说道,接着又询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从燕城过来,是为了从异兽蹄下,解救城里所有人的,同时也为了收复广城。城外现在正有十万大军驻扎着。”倒不需要多少隐瞒,陈凡如此说道。 待到天明时分,在陈凡二人所“软禁”屋子的门口,看守的异兽见二人正常起身,又收拾起一些琐事,没多久坐了下来,一切和往日一般。 然而巡逻的异兽群中却是炸开了锅。 晚上巡逻的异兽到了早上集合时,千余头往那里一站,一头头昂首挺胸风姿飒爽,直到被阳光一照。 这群巡逻异兽的头目发现,异兽群里多了些碍眼的颜色,随便找一头仔细一瞧,发现背上不知被谁做了手脚,上面赫然涂写着一个明晃晃的“马”字。再往周围一瞧,大概有两三百头被暗中做了手脚,甚至包括一头巡逻小队长,都被涂写了“马”字。这也是后来这种异兽被乾元世界改称为马兽的原因。 很显然,城内被未知力量侵入,而且这种力量非常强大,足够在毫无声息间将大多数异兽杀死。 这可是大问题!巡逻异兽赶紧上报,经过层层传递,最终被异兽首领得知。 于是,陈凡二人终于见到了这头异兽首领。 “吾乃人族征异大将军麾下,构建人族异族友好关系使者,陈凡。身后这位是我的扈从。”陈凡自报家门,令得钢将军及在场众异兽听得一愣。 异兽首领站起身来,问道:“你们在城外聚了那么多人,还时不时扰乱我城安定是做什么?” 肯定是打你们的。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说。 陈凡不卑不亢答道:“你要知道,这城本就是我人类城池,我们此行当然要将它收复。另外,我们也会尝试与你们合作。” “什么合作?”异兽首领自然问到了这个问题。 陈凡直言道:“你们这族作为我军坐骑。” 异兽首领当然会怒:“你不怕死吗?” 陈凡直视着异兽首领:“我有强大的人族帝国为盾,有城外的十万大军为锋,更有诸圣人撑腰,有何可惧?” 其它两样都是虚的,至少是直接看不见的,但城外的十万大军,的确是悬在异兽心头的尖刀。 异兽首领:“你们难道不担心城中之人的生死?” “即使死,他们也是为战而死,为人类而死,我们会为他们报仇。”陈凡说道,“你可知宁城万余头异兽的下场?” 异兽首领对此已有知晓,现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如何?” “尽诛!” 短短的回答,却仿佛大锤一般,狠狠敲击着异兽首领的骄傲。 陈凡见对方心理防线开始崩塌,继续追问。 “你认为广城比之宁城更为坚固?” “没有。” “你认为你们这族战力比之宁城异族更为强大?” “不如。” “你认为你的天赋神通比之宁城那头更为诡谲?” “也不如。” “宁城一万余头异兽被我五千军覆灭,战斗只在半日之内,你可能挡住我十万大军?” “自然不能。” 此时异兽首领已经大汗涔涔,亮丽的毛发被打湿。陈凡决定趁热打铁。 “你,可愿与人类合作,用你们这族组建我军铁骑。” “愿……”异兽首领很快反应过来,道,“我族尊严不容践踏,就算是死,也不能被人奴役。” 陈凡这下就头疼了,看来对方嘴硬得很,只能采取“曲线救国”了。 陈凡说道:“人类不会奴役你们,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怎么个合作法?”异兽首领好奇地询问。 “你们愿意再回到那片苦寒之地吗?”陈凡诱导着问道。 “不愿意。”异兽首领连忙摇头。 “你们是喜欢吃野草,还是喜欢吃人们种植的作物?” “当然是喜欢吃你们人类种的食物。” “我们的合作便是,你们可以住在人类生活的区域,也可以吃人们种植的作物,但要接受人们的驱使。” 陈凡说完后,一看这异兽首领开始思考,暗叹要遭,连忙继续劝说。 “比如你们这族的一头异兽,有专门的一个人照顾,也可能是多个人,包括吃住一些生活琐事全部交由人负责打理,而这头异兽只需给照顾它的人带路。你看这样是否合理?” 异兽首领虽然感觉着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在陈凡的反复逼问下,最终应道:“好!” 双方很快签订了协约,自此陈凡这趟出使终于建功。陈凡也在暗暗庆幸这族异兽智商不是很高。返回城外大营后,刚副将向着众将军讲述此中故事时,直对着陈凡连连佩服。最后燕虎也补充道:“把客场干成了主场,佩服。” 大军入驻广城后,这些异兽该怎么分派?若万余头异兽被十万大军分得,平均每十人共分一头,当然不可以。主将便将决定权交给陈凡。陈凡自然先提议虎将军分得一半,另一半归自己所有。在荒野与异**战中,将主要由骑兵克敌,这其实也是大势所趋,只是有些将军可还没看明白这点,但陈凡可不会与他们客气。陈凡这一决定也被众将军赞同。 只是接下来陈凡的一个提议,却造成众将军间很大的争议。 鉴于广城被异兽改造而成的形势,陈凡提议,废除广城内的奴隶身份,将所有的奴隶与贵族改造为平民。 这立时引起了许多人的反对。在燕国这种自上古传承至今的古老国度内,对身份的看重程度尤为强烈。奴隶岂能直接被提升成为平民?若在广城开了这个风口,以后说不定会引出多么大的乱子。而把贵族改造为平民?这其中贵族说不定又是谁家的血亲。贵族死去尚且可以说是效忠国家,若将其贬为平民,这可是对其家族有污啊。经手人若无充分实力,很可能会遭受其背后家族报复。 但也有将军支持。这些贵族直接跪降异兽本就有失贵族风气,已使家族受污,有辱人族身份。应切断他们与家族的身份关联,去除他们的贵族身份。而原本那些奴隶,既然贵族没有了,还需要奴隶吗?奴隶也就属于燕国,燕国自然可以赐他们平民身份。何况当下城中,外人谁能分清谁是奴隶,谁又是贵族呢? 最终主将同意了陈凡的提议,直接向燕王发出请诏书,请诏书中作出了两点决定:废除广城所有贵族的贵族身份,赐广城中所有奴隶为平民。而后请书便被骏兽拉着驰往燕城。 接下来就是广城招兵了,这下却完全成了陈凡的战场。也不管燕王的诏令是否下达,陈凡很快招满了五千新兵,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建制。其他将军没人和陈凡抢。陈凡还问燕虎:“虎将军要不要补充下兵源?”燕虎却直接摆手拒绝。 有了兵,接下来自然是练兵。陈凡有意将自己的五千新兵训练为骑兵,也特地做出了弓弩等武器装配,引得其他将军争相效仿。不过由于兵种原因,也只有燕虎军队可以完全复制。 招兵,练兵,特别是要和这些异兽合练。等军中骑兵勉强可以上路的时候,已经是数月之后了。 陈凡踩在异兽首领的背上,周围是行进中的十万燕军。陈凡望着身后这座新生的城池,想到自大军抵达这座城下,广城之征整整持续了一年时间,也不禁有些唏嘘。 而宁、广两城的收复也只是开始,未来大军将面对的,还有着更为多样的异族敌人。 20男儿凌云多壮志,直教穷寇把气短 驭骑纵横三十载,为将功败旦暮间。 三十年里,原来的兵士们大都换了新面孔,首批将军们很多也调回了燕都。 三十年岁月却未能在陈凡脸上留下刻痕。对修行者而言,时间仿佛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但此时陈凡那依然年轻的面孔却写满了焦虑,哪怕陈凡早已被升成了一军的主将,哪怕已对敌无数,杀戮时波澜不惊,哪怕威名业已传至异族本营,异族小儿闻“陈凡将军”名止啼。 但此时的陈凡却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匆匆忙忙地向众将交代完事情,便快速地奔出营帐,冲入了边疆的风雪,又离开了燕国大军,向着远方驰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使一位将军失去风度,一名军人抛弃同泽,一尊修士状若孩童? 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叫白青青的女人。 白青青不见了,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了,乘坐着一辆骏兽拉的车。 没有人阻拦,因为她是陈凡的副将,而那个男人,是燕国的公子。何况二人乘着车,下面的人阻拦也阻拦不住。看见的人只敢上报给陈凡。 陈凡依然记得,在内城河畔,一个女孩开心地在院中玩耍,笑声点亮了陈凡的心绪。在戴城门前,同一个女孩,她对陈凡笑着说:“我叫白青青。” 她成了他的师妹,同样都再未见过他们的师父。他在努力地修行,在拼命地杀敌,她也从未远离。 但在今天,她突然离开了,只留下封辞别信,末尾的“有缘再见”刺痛着陈凡的心头。 几十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离开。陈凡从未想过她会突然离去。陈凡感觉到了彷徨,以及害怕,仿若这一别便是永生。 陈凡想起一个月前突然出现的男人,那个很久前便见过的男人,那名燕国的公子,那个叫王晟的男人。陈凡开始后悔,一个月前没有杀死他。 就在一个月前,王晟突然出现,高贵的衣衫上书写着一路的奔波…… 近些年来,燕国政局震动,老燕王薨于野,新燕王闪电登位,诸公子死的死逃的逃。公子晟逃至军营,请陈凡回兵,镇压燕国乱王。 陈凡在征战异族,这是人族大事。而且陈凡本就不喜朝堂之事,当然不会同意。当时甚至欲因对方干扰军事,诛杀燕国公子。 陈凡当然不会成功,否则怎么会有后来白青青的突然离开呢?当时包括白青青在内的诸多将军一致反对,陈凡才饶得王晟性命,软禁起来,准备一个月后押送往燕都。 可一个月后,公子晟倒没有被人押送回燕都,反而先是被人救走了。公子晟临走前还不忘将救人者拐带。 救人者是白青青,这在白青青的信中清楚地说明。甚至白青青信中还写道:“钟情于晟,与之同离。” 陈凡被气得吐血。 边疆的风雪很大,呼呼的风声加剧了陈凡心中的焦躁。陈凡猜测,若公子晟谋篡之心不死,会在新燕王稳固之前,前往燕国王都。陈凡也正在向燕城赶去。 忽然,陈凡看到了一个人,不是通过神念探查到,是直接用肉眼看到的一个人。 一个人,一袭白衣,一手折扇,在风雪之中缓步而行,向着自己走来。看行走速度仿若凡人,但脸上的微笑,那是修行者才有的自信。 徐儒子。 陈凡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心中忽然宁静了。此时放缓脚步,上前告礼。 “先生为何出现在这里?” “我在等你。” “等我?”陈凡当然不解,一位大成真人在等自己,“先生因何事等弟子?” “请你帮我一件事,请你去见证一件事。” “什么事?”陈凡未在意那个“请”字,却猜测徐儒子所说的应是一件事。 “一件从未来看,发生在过去的事。”徐儒子的回答看起来只是句废话。 陈凡当然还没明白。徐儒子也不管陈凡没明白,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速度很快,却是向着异族深处,只留给陈凡一句话:“跟我来。” 陈凡追着徐儒子的背影,向着更寒冷的深处迫去。 半年之后,两个人走出了暴风雪,走进了一片寂静之地。仿佛是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而这里却更加寒冷,冷到已本不该出现生命。 可是,陈凡的修行者身体早已能够适应这种寒冷,徐儒子的修为更是无惧这般恶劣的环境。 可偏偏,这里还出现了第三条生命,从地下钻出,或者说被地表喷出。 那是一头海豹形貌的生物,却更加巨大。 这是一头异兽,修为早已抵达大成境界。它是这里的看守者。 “此乃人族禁地,擅闯者诛。”它说完便有了动作,巨大的身体向着二人飞速拍下,看样子要直接将二人拍碎。 徐儒子淡然而立,只待异兽身体临近时才单手上扬,手背一拍便将这头异兽拍飞出去。 “喊你们管事的出来。”徐儒子说道。 异兽在地上滚了滚身子,听到徐儒子的话语便直接钻进地下,向着更深处游去。 它一定是去喊更强大的异兽去了。 陈凡跟着徐儒子在原地等候。 这一等,又是半年。 这一天,一头异兽出现。陈凡看到,在它周身附近非常模糊:那是大道的痕迹,是触摸到大圣境界边缘的标识。 这是一头异族准圣。它一出现便有准圣之威弥漫,陈凡已无心关注它的原身,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找我何事?”异族准圣询问,平静的语气里却充满了愤怒。 徐儒子凛然无惧,直视着对方,说道,“找你问罪。” 陈凡突然感觉,二者之间的空气变得紊乱了。 “喔?你是说原始诸族移居的事吧?那只是他们返回故乡,并无罪。” “难道你们敢背弃远古的契约?无视诸圣的誓言?” “人族圣者现今不存。就算对我原始诸族,原本也只有大圣的誓约。对于其余修行不高的诸族,并无约束。” “始帝虽已不可见。但不要忘记,人类将有下一尊圣帝。” “若人族真有圣帝,那也存在于未来。我们那便等吧,等他出现。” 说等,还真的等了起来。 徐儒子也不说话,直视着对方,也跟着等了起来。 这一等,竟是一年。 一年以来,徐儒子的眼睛从未从这头异族准圣身上移开,而陈凡却敏锐地发现,徐儒子的身体在愈渐虚弱。 这不应该出现在修为高深的修士身上,特别是一尊大成真人身上。 陈凡猜测,这一年来,徐儒子与对面准圣一直在进行无形的较量。 二者虽都是大成修行者,徐儒子也修为深厚,可异族的准圣,却已是临近大圣层次的存在。 这番暗中的比试,徐儒子处于下风。 陈凡有些着急,可不知怎么帮忙。然而就算帮,以陈凡的修为,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于是陈凡也只能看着,恐怕这便是徐儒子在之前所谓的“见证”。 陈凡明白徐儒子的用意,此行是为了说服异族收兵。陈凡领军时也有发现,后期的异族愈加强大。若照此持续下去,乾元将无人类容身。 陈凡猜到,徐儒子此行早已视死如归,只为了乾元世界的人族未来。可陈凡也不清晰,徐儒子为何偏偏叫上自己。 陈凡看此时的徐儒子,坚毅的脸上布满了血水,流淌在地上时已化作冰晶,像红色的箭刺入地下,没入其中,地面上又多了个黑色的孔洞。 照此情况,若无变化发生,徐儒子恐怕终将倒下。 变化发生了,却发生在天空。 陈凡察觉天色有异,便向天上看去。 陈凡看到了太阳,还有月亮,分布在天空的两端,一颗在左边,一颗在右边,都很大,也很圆,像两口红色的锅盖,一口较亮,一口较暗。 陈凡感觉自己的心跳满了半拍,却不是因为这罕见的天象。 因为陈凡看到了第二颗月亮,圆圆的,闪着银光,挂在天空。 这个世界不应该有两颗月亮。即使有,月相也不对。 而此时整个乾元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在此刻看到了这样的一对日月。 无论身处世界的何方,无论晴空或风雨,只要没有山石等事物遮挡,都能发现,在天空两端出现的日月。 这事太不寻常,仿佛这对日月不是在天空,却又偏偏能被看到。 人类中有声音开始发出:“这是吉瑞的象征,是人类的福祉。战争将消弭,人类将重归和平,游离的游子将重归家园,瘦削的饥儿也将获得温饱。” 乾元世界也不乏一些信教的教徒:“这是神明的警告,是神对人最后的劝谏。人类不遵守神的旨意,将遣魔鬼带来灾难。” 但修为高深的修士,此时都不敢出声。 陈凡现下在异族的领地,当然不知道别人看到的景象。 可陈凡在冥冥中感觉,此时两端的日月,更像是两只眼睛,能直接看透人心。 日月同照,陈凡甚至感觉到大地忽得一颤,之后回想起来,又仿若错觉。 大地颤动了吗?不知道。但徐儒子的身体却颤动了一下。 陈凡向徐儒子脸上看去,看着他眼睛中的亮光,看样子似是轻松了许多。 异族准圣也忽然打破一年来的静寂,开始说话。 “我们将遵守远古大圣的誓约,将撤回过界的诸族。” 此时异族的准圣不再像一年前那般语气轻佻,声音中多了严肃。 徐儒子没有说话,示意陈凡与它交涉。 陈凡也终于看出,徐儒子现下只是坚持立在那里,自身早已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陈凡原本可不敢与准圣交涉,此时也不由得先向对面异兽看去。 陈凡突然发现,自己能透过异兽周身那模糊的空气,看清楚这头异兽的形貌了。 那是一条鱼,竟只有人手巴掌大小,身体扁平,鳍尾均微微摆动着,正漂浮在半空,眼睛里还有彩光流转。此时正看着陈凡。 陈凡发现自己已无惧对方的准圣威压,便忽然有了底气,上前一步。 陈凡大声说出自己的要求:“过界的异兽留在人族一界,全部充当人类奴隶,任人类处置。” 异族准圣立刻发怒:“我们绝不同意。但它们可以被全部处死。” 陈凡不知对面非要如此,宁可让它们死也不让它们充当奴隶? 陈凡一直看着这头异兽的眼睛,却发现它忽然不再看向自己,微微张着嘴,似是在与什么存在交流着。 没一会儿,异族准圣又说道:“可以。”听声音略显无奈。 异族准圣说完,便转身向着深处行去。而在陈凡眼中,更像是一条鱼在空气中快速游离。 恰在此时,天上的日月突然消失,天象恢复了正常。 陈凡也发现,刚刚与准圣对峙时的那种感觉突然消失。 陈凡怀疑,若那头异兽此时出现,自己恐已抵不住对方的准圣威压。 徐儒子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休息。晌久之后,才微笑着看向陈凡:“做得不错。” 接着,徐儒子与陈凡重新走进了风雪之中,向回走去。 路上,陈凡忍不住询问:“这群异族真有大圣存在?”陈凡将之前对那头准圣的异常发现说出,特别是它最后两个回答之间的转变。 徐儒子缄口良久,才小声说道:“此事不可说。” 陈凡想了想,点头应是。 陈凡又问:“刚刚天上那对日月怎么回事?还有此行,先生是否早已算到了一切?” “我算不到,无论此行经过还是结果。我只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徐儒子回答,“至于你所谓天象,因为我没看到,我也不知道。” 陈凡听完,心想:这回答还真是徐儒子的标准回答。 徐儒子开始问陈凡:“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隔了两年,陈凡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本是出来寻找白青青的。两年了,若真如自己想的那样,恐怕对方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陈凡声音不免有些低沉,答道:“弟子欲返回燕城,寻我师妹。” “喔?是那个丫头!”徐儒子自然知晓陈凡口中的师妹是谁。 徐儒子又告知陈凡:“我将在阳城附近的树林中休息。若有事,你可去那里寻我。” 阳城与燕城的距离不远不近,以陈凡的速度即使日夜不休,大概需要小半月的脚程。 陈凡揖手称谢,心中却认为以后不会有打扰到先生的时候。 21三月却闻花期尽,怒闯天宫敢弑君 陈凡找到了王晟。 不在燕都,也没有在任何一座城池里。 是在荒野的一处山谷中。 谷中有水,有间木屋,还有田,有农场。 借助神念,陈凡看到了王晟,但是没有发现白青青的身影。 她一定是藏在附近吧。陈凡心想。 陈凡一直在找寻他们二人的下落。而此时看到了王晟,陈凡的心中反倒定了许多。 王晟披着干草编成的围裙,上身穿着破败的衣衫。现下弯着腰,兀自在那里给羊群喂食着青草。 陈凡站在王晟的身后,但过了良久,王晟也未有回应。 陈凡有些讶异。没发现身后有人?这不应该啊! 陈凡故意发出些声音。 王晟也听到身后的声音,停住手头的动作,慢慢转过身来。 王晟的脸色有些发黄,手上竟起满了老茧,目光在陈凡身上扫视,显得有些呆滞。 陈凡一愣,即刻感应到王晟的异样。 “你的修为呢?” 从正面探查,陈凡发现王晟不单法力尽失,连形神都遭受了严重的损伤。 王晟听闻陈凡的问话后,也似是终于认出眼前的人物。 “陈凡将军,真的是你!你……你终于来了?” “是谁伤的你?我师妹呢?”陈凡问道。 王晟却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冲进了木屋,出来时,手上还攥着一块玉石。 陈凡对此再熟识不过,这正是当年初入燕城前,徐儒子赠予白青青的。白青青之后也常年佩戴。 不知为何,此时竟这样出现在王晟手中。陈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王晟朝着陈凡跪伏在地,将玉石向着陈凡递来。 “请救救青青,救救她。” 一国公子竟这样请求陈凡,这于礼不合。 陈凡自然不会顾忌礼法,只将玉石从王晟手中小心接过。 青青在里面?青青不在里面?陈凡不敢查看。 性命危殆时,这块玉石可暂寄人神。若有已证道大成的修士在侧,更可保住性命。 看来白青青已将此玉石的作用告知王晟。 可与大成修士的逢遇太讲究机缘,王晟事后自然没能遇到。 陈凡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透过这块玉石小心探查,却最终没发现里面有神念存留。 陈凡攥紧了拳头,问道:“发生了什么?” “大约半年前……三个高手……都是逆王手下。”王晟狠狠地说,眼里冒着凶光。 王晟口中的逆王,自然是今燕国新王。 王晟没有再说,但陈凡已然明白。 近一年前,陈凡刚刚与那异族准圣结束谈判,才开始向燕都赶回。 若自己能早些回,或路上能再快些,恐怕这些就不会发生。陈凡如是想着。 但这些已是发生,陈凡也只能仰天一叹,便道:“我知道徐儒子的去处,便去找先生。” 陈凡说完,便前往徐儒子曾告知的地点。 徐儒子看到了这块玉石,下了结论:“里面有神识存留的痕迹,但在四个多月前完全消失。” 完全消失,只有两种可能,或是被救了,或者是神思尽散。 陈凡回到了王晟的住处,见到等了一个多月的王晟。 陈凡没有说玉石的事,也没将玉石交给王晟。只说:“我带你去燕城,走不?” 去燕城做什么?当然是报仇。 可王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照顾孩子。你自己去吧。” 陈凡有些惊讶,是王晟与白青青的孩子?而之前探寻附近时,陈凡也没有发现别人。 王晟走到了一座山前,搬开了一块石头,露出了一座山洞。王晟径直走了进去。 陈凡跟着走入,发现这座山洞不一般,明显是大成修行者的洞府,里面更是玄妙莫测。神识探查出去,只觉周围尽是山石之物。 陈凡小心走着。王晟快速到了尽头,抱起了一个小孩儿。 陈凡也到了山洞尽头,更觉其中不凡。这里虽无阳光照射,王晟却能正常活动。 陈凡再仔细感应,只觉里面竟是既明又暗的,也可以说:或明或暗,尽在己心。 小孩儿很是可爱,看样子有一岁多了,此时扑闪着大眼睛,看着陈凡笑了起来。 王晟开口,眼神里充满了回忆:“是个女孩儿,已经十三个月大了。在她出生那天,正赶巧天上双月异象……” 想到这是他们的孩子,陈凡心中纠结,不愿再听,只说了句:“我去燕都,你在此地等我。”说完便离开了。 燕城,燕国的都城,高手无数。包括很久以前陈凡来到此地时,得知燕国还有一尊大成真人。 而实际上,陈凡并不担心他会出面。大成真人已不再属于某个国家,多会游行万界。 陈凡又到了燕城脚下,几个月前陈凡还来过。城上的军士已有人认识陈凡,只是此时陈凡在军中的名声不怎么好听:抛弃同袍,临阵脱逃的将军。 陈凡无视这些议论,通过重重守卫,进入了燕王的宫殿。 “陈凡将军,见孤何事?”燕王站起身来,对陈凡微笑着询问。 乍一看,这应是一位礼贤下士的好王,在他的手中,燕国很可能会更加强盛。 但陈凡不会想这些。 因为陈凡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杀死眼前这燕国新王。 “末将有罪,因私废公,擅离大军,渎将军职。”陈凡跪膝说道,痛心疾首。当然这只是装的。 “哈哈,无妨无妨!孤相信将军有自己的苦衷。孤欢迎将军回家。”燕王快步走上前来,看起来要将陈凡扶起。 燕王身后还有两名亲卫跟随。 其实包括燕王在内,殿中有十数位高手侍卫,修为都不在陈凡之下。 陈凡无视其他人,待燕王伏下身时,便突然出手。 殿宇之中,无一人会料到陈凡突然出手。只因陈凡是燕国的将军,是为燕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 更何况,朝中早已清楚,陈凡只专心于军事,与当下政事更无干系。 也因此,陈凡才一举奏功。 “嘭!” 陈凡直接一掌袭至燕王胸口,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 新燕王虽也是修士,却临阵经验不足,于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陈凡却脸色微变。因为陈凡预计,这一掌本足够要了对方性命,却感觉到力量被防器格挡。 此时燕王只是受伤飞出,性命无忧。 在场高手也即可反应过来,距离远的一边快速赶来,一边用术法干扰陈凡,而近处的两名亲卫更是直接掌击攻下。 陈凡巧妙躲过诸多术法,又将一名亲卫的手掌拨开,却生生挨了另一名亲卫的一掌。 陈凡借助术法防御,面色也是有些潮红,然而目标不变,直朝燕王欺身而去。 陈凡又到了燕王身前,此时燕王脸上还透漏着不解之色。 陈凡自是不顾对方神情,也吃了之前的亏,只将一掌向着对方脸门拍去。 燕王头上也瞬间出现一面防护罩具。陈凡也变掌为拳,直直砸了下去。 头上的防具可未能撑住这一拳,最终成功落在燕王头顶。 燕王并未当场死去,而陈凡也知晓刚刚那一拳的最终力度,因有罩具阻挡,应不能直接击杀,但料定至少能重伤燕王。 陈凡也已无时间对燕王发出第三击,因为此时宫殿十数高手已围攻而至。 陈凡刚刚与一名侍卫对过一掌,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小剑。 有着这把跟随自己数十年的武器,也加上本就异于其他人的速度,陈凡瞬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可再轻松,也终不能力敌在场众人。 战斗虽未持续多久,陈凡却也不知应付过多少次攻击。此时陈凡身上已布满伤口,虽看起来吓人,却均非要害。 陈凡当下也对周围众人的实力有所了解,便决定速战速决。 陈凡放弃术法防御,准备用后背接受下大多数攻击,只朝着其中二人攻去。 这是其中最弱的两人,而且两人恰恰站在一起。其余人中已有人看出陈凡的战术,再提醒已根本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陈凡只用一剑便刺入了一人的胸膛,对另一人也直接用脚踢中头部。 二人俱已失去战力,围攻众人中立时出现缺口,陈凡即刻奔了出去。 因为刚刚没有用法力防护,直接用后背接住其余攻击,哪怕肉体非凡,陈凡这次也受伤颇重,甚至已有部分内脏被刀剑刺伤。 陈凡凭借着自身速度,快速逃出宫殿,在凡人眼中只化作一道残风。 可后方众高手也未慢多少,在身后紧随不辍。而且看周围卫兵,对手也有愈演愈多之势。 陈凡自知必须尽快逃出燕城,可后方追兵较多,陈凡自知不能直接奔往城门,必须先采取措施,或先将追兵甩开,或把他们诛尽。 但两种方法都非常困难,陈凡判断将他们甩开会容易一些。 陈凡一边向着城内逃去,一边从空间器具里取出大量暗器,向身后快速抛去。 追兵皆是高手,这些武器杀伤力定是不够,却也能延缓他们追势。 陈凡乘机闯入了一座宫殿之中,立即施展了一道敛神法术,从后门逃逸。 这敛神之术是陈凡近年来自悟。 当那日在疆域风雪之中,陈凡见徐儒子突然出现,却未能在之前通过神念探知。陈凡受此启发,便悟得此术。 陈凡在此时将此术施展开来,后面众人立即丢了对陈凡的锁定,果然大吃一惊。 众人接下来的反应也不算慢,很快向这座宫殿扑来。数人绕至后门,也有数人沿着陈凡的脚步闯入殿中。 这座宫殿是燕国新王的一位妃子寝宫,此时里面还有一女子沐浴,正是王妃。 王妃对众人的突然闯入,自然是大惊失色。 只是众高手侍卫只装作未看见,一直在殿中搜寻陈凡的踪迹。 搜寻结果当然是毫无发现,因为陈凡早已离开这座宫殿。 陈凡换了身衣服,又潜入了一座宫殿,开始恢复伤势。 燕宫大乱。 众多卫兵全城搜寻。由于无法用神念锁定,包括高手们也只用肉眼四处搜查。 陈凡在这座宫殿中敛神疗伤,可也毕竟并非隐身,凡人进入还尚能躲避,若高手进入还是能一眼看见。 果然,入夜时分,一个人背手踱入殿中。 陈凡虽然伤势尚未恢复完全,但感觉行动已无大碍,也不准备再逃。 陈凡计划狩猎燕王爪牙。 化作黑夜中的猎豹,尽管这只猎豹早已身受重伤。 受伤的猎豹也能捕杀猎物。 第一只猎物。 这人看到了陈凡,但是已经迟了,因为陈凡先一刻看到了他。 是一把锋利的小剑,直接刺入头部死穴,又快速抽出。 剑上没有血渍,只因刚刚出剑太快,收剑也太快。 此人倒下,脸上还留有惊色。 陈凡面无表情,走出了宫殿。 第二只猎物。 也是之前围杀陈凡的一人,正在黑夜中搜寻,眼神中充满着警惕。 但这样的警惕注定挡不住陈凡的杀机。 这只猎物倒下了,可他的信号也发出了。 其余人也发现了不对,开始聚在一起。 高手们聚在一起时,却也更难发现陈凡了。 陈凡知事不可为,决定即刻出城。 陈凡也灵活避开宫中守军,越出燕宫,潜至一道侧城门前。 燕城城墙很高,何况城墙上都有重兵把守。陈凡无力越出。 城门的防卫却更加森严,仅是一个侧城门,不但有重兵拱卫,上面也有十余高手坐镇。 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也不允许任何人走出。 陈凡此时只有一个办法,等。 一等,便是三天。即使再久,陈凡也有足够的耐心。 三天后的一大早,便发生了变化,直接源于燕宫。 有消息传出:新燕王因受重伤,没有撑过三天。 虽说这出乎陈凡的预料,但也绝对是个好消息。 到了中午,有数位燕王亲卫相继被杀,被传凶手是陈凡。 但陈凡一直在城门附近等着,没有出手过。 下午,城门开了,有一股军队出城了。 出城的机会来了,因为出城的不止有一股军队。 陈凡化了下妆,提前潜入一股军中,军中却无一人发现换了同袍。 城门处,上面坐镇的高手们无人认出陈凡,可下面有人认了出来。 是燕虎,曾经并肩战斗的将军,此刻正在戍守城门。 燕虎认出了陈凡,但很快转移视线,只装作不认识。 于是,陈凡就这样出了城。 再当军队走得远些,陈凡就溜走了,直接向王晟所在山谷赶去。 22天地阴阳出,人间生死已 陈凡想不到,半个多月未见,王晟竟虚弱成这样。 面容枯槁,似垂暮将死;步履蹒跚,仿若地表行尸。 王晟见陈凡出现,只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便倒落地上。 陈凡将他移入屋内,又将木床收拾一下,而后把他放了上去。 陈凡又将幼童从山洞抱出。此时她年纪太小,必须有人照顾。 可小孩子不哭不闹,也不睡觉,只忽闪着眼睛盯着陈凡。 陈凡被盯得发毛,这感觉实是怪异,只好将她安置在一旁。 王晟醒了,看着屋顶,目光却有些失焦。可看了没多久就笑了起来,笑一会儿又开始哭,哭完了又笑。 陈凡只站立一旁看着,之前探查已经知晓,这泱泱一国的公子即将死去。 王晟也自知油尽灯枯,自顾自在那里碎碎念起来。 “你没有杀我……你当时若杀了我,我也不会带她走……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她只是说,让我好好活着……” “你知道吗,那年在城门之前,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已被她吸引……后来她对我说,她那时也有这种感觉……” 陈凡本不想听,却也挪不开脚步。王晟自然也不会顾及陈凡的感受。 “她跟你离开后,我总会想起她。我想去找她,却总没有去……直至,祖父被害,逆贼篡权……” “那逆王死了吗?”王晟忽然转头,用闪着亮光的眼睛看着陈凡,此时还想坐起身来,只是没有成功。 “死了。”陈凡只说,没有讲述其他。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王晟又看着顶上,笑了起来。 “什么一国之主,什么争霸天下,我都不想……那时,我只想去找她,只想与她在一起,做一对普通人……” “你看这里,风景多好,我们发现后,就住到了这里……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只可惜,时间太短……” “你没有去寻支持你的部将?”陈凡忍不住问道。若王晟尝试争权,也许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没有,我只想着做一个普通人。”王晟回答,“可我是燕国的公子,逆王不放过我,想着让我死,一直在找我……” “若不是我们那天前去城池,他也不会那么快找到我……整整三个逆王的亲卫啊,我们敌不过……” “她又救了我……她只教我好好活着……我也听她的话,努力活着……” “我忍住不去想她,可那天见你来,我再也忍不住……” 王晟说着说着,竟又哭了起来,哭了晌久,声音又渐歇。陈凡一看,王晟只是睡了过去。 王晟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王晟这天只是发呆,一直没有说话。 陈凡在照顾着幼童,也给王晟喂食了些粥食。 第三天,王晟很早便醒来,口里开始大声喊着:“青青,青青……” 陈凡停止修炼,走进屋里,在一侧站定。 王晟看到陈凡,竟坐起身来。 “青青一直跟着你奔波,你可知她有多苦?”王晟用手指着陈凡的脸,大声吼道。 似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王晟又重新躺下,大喘了几口气,过了晌久才继续说道:“青青经常对我提起你,只说你的好。可我能感觉到,她并不开心,她经常不开心,她一直是在做你的影子……” 陈凡觉得心痛,那段军旅生涯里,自己确实忽略了白青青的感受。 陈凡也想起,自己之前确实有答应过,要好好照顾白青青。 注定一生的奔波,这大概是修行者的无奈吧。 陈凡心底有些愧疚,继续聆听着王晟那宛如低喃的话语。 末了,王晟说道:“我要死了。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女儿,希望你能照顾她长大。我不想别的,只盼望她将来做个普通人,嫁给好人家。” 陈凡看了看一旁的幼孩,此刻她正自顾在那笑着玩耍。陈凡问道:“孩子起名字了吗?” “思思。”王晟又沉默了会儿,继续说道,“白思思。” 王晟没再说话,眼睛缓缓合拢,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嘴角展露起微笑,直至没了呼吸。 陈凡又站立良久,不是可惜燕国公子晟最后会这般死去,只是心底有些感慨。 白青青最终也没知晓自己的身世,没有人告诉过她,可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一国公子最后这般落幕,即使生前极尽辉煌,死后不还是化作一抔黄土? 陈凡只将王晟的后事简单处理了一下,也没有通知任何人,便带着小孩儿离开这里。 陈凡先找到了徐儒子。徐儒子看了眼陈凡,又将目光投向陈凡怀中的幼孩。 “这是他们的孩子吧?”徐儒子微笑着问道。 陈凡放下幼孩,对徐儒子揖手拜礼:“是的。她名字是白思思。” 徐儒子捏了捏白思思的脸,说道:“你可以把她交给我,我教她修行。” 陈凡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弟子想待她长大后,让她自己决定。” 徐儒子点了点头,又转而问道:“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修行之事吧?” 陈凡回答:“是的。不瞒先生,弟子修行小成已有数年,却唯独找不到‘道’在哪里,此来特向先生问道。” 陈凡说话同时,又弯腰重重行了一礼,许久才起身。 徐儒子笑道:“你的道,不就在你的脚下吗?” 陈凡有些糊涂。 徐儒子又说道:“大道急不得。你不妨先忘记自己的修士身份,去那阳城住几年看看。” 陈凡向徐儒子致谢。 陈凡将身上全部修士器具存放在徐儒子这儿,又用术法掩盖住自己的修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出其修行者身份。 徐儒子又施了个幻形之法,这时陈凡的形貌大变,熟识的人也是认不出来。 徐儒子告诉陈凡:“只要不施展修行术法,这种形貌就能保持。” 阳城离此处很近,即使以普通方式步行过去,不消半个月便能到达。 陈凡听从徐儒子的话语,带着白思思,也不施展任何修行术法,徒步向着阳城走去。 此时忽然照着普通人行事,陈凡感觉很不习惯,也知是缘于之前一直依赖修行术法。陈凡现下也只能慢慢适应。 陈凡虽然不施展修为,但在野外中生活还是无虞,即使有个幼孩也能照顾。 同时,陈凡也在教白思思走路,还传授白思思知识。虽是这样耽误,二人速度也没慢多少,最终在半个月内到得阳城门前。 “来者何人?”城卫拦住了陈凡二人。 “小人本是范城商客,只是来阳城路上遭了劫……现下携小童寻求城池庇护。”说着,陈凡取出一件伪造的身份证明,交予城卫。 “范晨?”城卫疑惑地看了看陈凡,又看了看陈凡牵着的幼童。 阳城与范城是毗邻的城池,之间也有商客往来。像陈凡这样却带一幼童入城,虽不多见,倒也有存在。 城卫当然看不出破绽,只按照规定,又对陈凡二人进行多重检查,便放二人入城。 陈凡带着白思思入得城府登记身份,而后去往了一条街道买了块大些的空地,又请人在地中垒了间石屋,这算是暂在城中安定下来。 之后,陈凡心想,既然作为一个普通人,若生活在城中,总该做些事情。 没过多久,陈凡的屋门前立起了个摊位,只卖些吃食。 味道虽是不错,只是开始几天人却不多。等陈凡与几条街上的人相熟之后,生意倒是不错。 接着,陈凡发现,附近的小孩儿识字量并不多,加上白思思年幼,正好可以一起学习。 于是,陈凡这里又多了间教室。陈凡也考取了教傅身份,办起了教学。 一个教室的孩子们凑合在一起,课上也很欢快。特别看他们一起玩耍时,陈凡的思绪便有些飘远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思思渐渐长大。只是陈凡依然显得年轻。 对此,陈凡也没有办法,毕竟本身就是修行者,寿命长于普通人。不过几年来没啥变化,旁人也没感到奇怪。 白思思也有顽皮的时候,陈凡也希望“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手底下可不会含糊。 有一天,陈凡正坐在石屋顶端,看着垂落的夕阳发呆。 “你在想什么呢?”白思思也跟着爬了上来,坐在一旁。 “又想讨打了是吧?还不下去。”陈凡沉着脸命令道。 陈凡虽然口中严厉,手却没动。 “喔,我知道了,你在想我娘,对不?”白思思自然看出陈凡的“装腔作势”,并露出一副“我已经猜到了”的表情。 陈凡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有些感伤,而后说道:“我在想我的家乡。” “你的家乡?给我讲讲呗!”白思思托起下腮,一脸八卦模样。 陈凡无视白思思的表情,只自顾自地说道:“那里叫做地球。她也像这里一样,有日出日落,有阡陌人烟,同时也有着尔虞我诈,有着战乱纷争,但也有爱与幸福,有很多更美好的东西……” “听起来和这里差不多啊!你为什么会这般想念呢?”白思思偏着头想了想,显得有些疑惑。 陈凡笑了,摸了摸白思思的头,说道:“因为那是我的家乡啊!正因为与这里有相似处,才更容易勾起人的思念啊。” “那怎么不回去呢?”白思思皱着眉头。 “我的家乡啊,她是在另一个世界,而且也不在帝国统御的万界中。我现今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白思思挠了挠头,又问道:“那么你在教室里讲的那些奇怪的知识,是不是也是你在家乡学的呢?” “对喔,那些东西这里原先可没有。”陈凡点头,接着问道,“教室里是谁说奇怪的?” “嗯,就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小男孩儿,他爸是个修行者呢。有天他说。”白思思用食指戳着下巴,回忆着说道,“他爸说你教的东西很虚,说你讲的好多是不存在的,是虚的。” 陈凡没有在意“家长”的评价,只对白思思打趣道:“那男孩儿长大了肯定挺标致的,你有没有看上人家呢?” “看上他?怎么可能?!我还因这暴揍他一顿呢,他再也不敢多话了。”白思思嘟着嘴巴说道,“而且满屋子都是小屁孩,我一个也看不上。” “还说别人呢,你不也是个小屁孩?”陈凡被这话逗乐了,反问白思思。 “我可与他们不一样,我注定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白思思自信地说道,而后又问,“还有,你是修行者吗?” 陈凡想了想,说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我肯定不和别人说的,不信我们可以拉勾。”白思思说着,伸出一只细小的小拇指。 “好,拉勾。”陈凡笑着也伸出小指,与白思思“拉勾”。 “勾也拉了,快说,你是不是修行者?”白思思催促起来。 陈凡点了下头,承认道:“我是。” “耶!你真的是修行者耶!”白思思直接跳了起来,“你不如教我修行吧?” “不行!”陈凡断然拒绝,声音大了些,吓得白思思哭了出来。 陈凡很快发现自己语气欠妥,先是扶着白思思坐下,柔声说道:“修行很艰苦的,等你长大后再做抉择,好不好?” 白思思噘着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不过满脸上还是写着:“宝宝不开心!” 陈凡见此也有些无奈,说道:“我们去弹溜溜球玩儿,好不好?” 白思思立刻咧开嘴角,露出少了几颗的牙齿,拉着陈凡的手快速地爬下屋顶…… 23证道难,如攀山 平凡而快乐的时光似乎总是很快。 陈凡已住进阳城十年多了。白思思业已十二岁了。 这天,白思思忽然哭着跑到陈凡身边。此时陈凡正做着吃食。 “教我修行吧,我不想被人欺负了!”白思思抹着眼泪说道。 陈凡停下手中的工作,问道:“谁欺负你了?” “一个男的,长得特丑,还说要娶我做小妾。”白思思向陈凡哭诉。 陈凡脸色一寒,说道:“在哪里?我们找他去。” 白思思随即说了个地点,陈凡捡起白思思的手便要前去。只是,二人刚踏出院门,便碰上了那人。 是个男人,不是修行者,四十多岁的模样,生得倒也不丑,只是面色有些泛黄。后面还跟了名扈从。 男人挡在陈凡面前,眼球却瞥向白思思,嘴里同时说道:“这位便是范晨伯父吧,在下夷,此次特来向伯父提亲。” 男人自称阳夷。说是提亲,却没带礼物。而且见此人这般模样,陈凡也厌烦得很。 “夷少爷?恕本人眼拙,还真没听说。”陈凡说道。 “夷少爷你居然不认识?这可是嘉佰长的长子。”阳夷没有说话,扈从先叫上了,倒也报出来阳夷父亲的身份:阳嘉,统领百名城卫的军官。 阳夷对扈从赏了一个赞许的眼神,扈从对阳夷舔笑不止。 陈凡面无表情地听扈从说完,最后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嘿,我家少爷……” 扈从还要说什么,只是刚一开口,便被陈凡打断:“你是条什么?我在和你主人说话。” 阳夷笑了笑,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对这位小姐一见倾心,希望伯父同意嫁女。” 陈凡:“喔?我不同意呢?” “让你女儿给我家少爷做妾,你家可是占了莫大的便宜。”扈从又插话说道。 妾是什么身份?和奴隶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白思思也鼓起了勇气开口:“我家不需要占这个便宜。” 扈从见白思思开口,嘿嘿笑道:“你不待嫁阁中,反而在街上到处逛,这样有伤风礼,除了我家少爷谁还会要你?” 白思思撇着嘴说道:“夷少爷?哼,我还看不上呢!”说完话后眼睛瞟向陈凡。 陈凡笑着说道:“我女儿看不上你,你回去吧。” 陈凡说完,便拉着白思思回入院子。扈从却不放过,立刻奔了上来,飞起一脚朝陈凡踹去。 陈凡见对方如此行为,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同时看准对方来势轨迹,一脚踢了上去,却后发先至,直接将扈从踢翻在院门外。 阳夷见此脸色微变,也不管地上**的扈从,直接跑掉了。陈凡已看见阳夷跑开,只在院门口一直等着。 可在白思思眼中,此时的陈凡变得不一样了,看起来似有些矛盾,目光还显得愈加坚定。 过了好一会儿,陈凡问白思思:“你真的想修行吗?可想好了?” “想!”白思思直视着陈凡,毫不犹豫地回答。 “嗯!”陈凡顿了一会儿,又道,“那我给你介绍位很厉害的师父。” 白思思有些疑惑,可也没来得及再问,因为此时门口已多了一些人。 有五名普通城卫,在前面还有两人:阳嘉与阳夷父子。可两人虽是父子,看样貌却差不多大。 与阳夷不同的是,阳嘉是名修行者,虽然境界不高。 阳夷指着陈凡,对阳嘉说道:“就是他,我来提亲,他不但不同意,还打我。” 阳嘉逼视陈凡问道:“是你敢打我的儿子?” 陈凡自然不惧这种威压,只说道:“我只打了一条狗,可不知他是你儿子。”同时陈凡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那名扈从。 阳嘉当然发怒,看起来就要出手,可接着却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是谁想抢我家儿媳啊?” 说话者是个中年男子,脸上有条疤痕,手里还领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男孩生得挺标致,脸上还带着些羞色。 男孩是阳狄,是陈凡教过的学生。前面的是他的父亲,阳柄,是名修行者,而且陈凡早已认识,抗击异族时曾在陈凡麾下待过。 阳柄当然认不出改换形貌的陈凡,此时挡在陈凡与阳嘉之间,对陈凡笑道:“我听教傅有麻烦,特地赶了过来。我家小儿可对贵家女倾慕许久了,哈哈。” 陈凡脸色一黑,但知对方也是善意,可不好发脾气。 阳嘉嗤笑:“昔日的柄少爷,哼。你如今无权无势,还想和我斗?” 阳柄也是脸色一沉,道:“我不是与你吵架的。范晨教傅对阳城有教化功劳,请你放过,也望你看清你这儿子的纨绔模样。” “我儿子还轮不到你来管。”阳嘉也沉着脸说道,然后指着阳夷道,“我也只是向范晨教傅提亲的。” 阳柄把儿子拉到身边,也不管阳狄正脸色通红,说道:“正好,我此次也是向范晨教傅提亲来的。而且与你不一样,我们是正妻之位” 陈凡心底想笑,只好打趣着问白思思:“两家都想娶你,要不要选一个?” 白思思听闻这话,自然是不开心,哼了一声便偏过头去,说道:“我不选,我谁都不嫁。” 陈凡于是笑着道:“小女说了,谁都不嫁。大家都回去吧。” 这时阳柄只笑了笑,没有立刻走。阳嘉已清楚陈凡的态度,狠狠地看了眼陈凡,又看了阳柄两眼,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阳嘉又来了,只是这次没有带着他的儿子,可身后跟着的却是近百城卫。 阳嘉见到陈凡时,便道:“范晨,我已在范城仔细查过,不曾存在你这么个人。现在跟我去城主府说明情况。” 阳嘉说完,便命令两名城卫上前,准备押解陈凡。 陈凡自然不会听任摆布,立刻施展了身法,躲避开上前的城卫。但同时也因施展了修行术法,形貌恢复原样。 阳嘉见陈凡是名修行者,也立刻出手了,拔出一把佩剑向着陈凡刺来,气势倒也汹汹。只可惜境界太低,在陈凡看来仿若蜗牛。 陈凡只待他近身,便用手拨开刺来的佩剑,再一巴掌向着阳嘉的脸上拍去。阳嘉连反应时间都没有,便被陈凡扇倒在地,兀自捂着自己那逐渐肿起的脸庞,睁大眼睛望着陈凡。 陈凡其实并没有伤人,而后领起白思思的手,先一步向着城主府走去。虽见陈凡形貌大变,白思思却也没丝毫生疏,像往常一样跟着陈凡。 阳嘉等见陈凡身手,也都已知晓,自己这百余人挡不住人家。此时看陈凡主动向城主府走去,只好悻悻地跟随而上。 “将军!” 门外围了不少人,阳柄也在,此时自然认出陈凡,也是大吃一惊,不由便喊出了声。 阳嘉自然听到了,只是不知阳柄口中将军是哪位,但燕国哪位将军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呢?此时自然已是心中发虚。 城主府内的重重防卫对陈凡而言不过是形同虚设。陈凡直接闯入其中,见到了城主。 城主见了陈凡,面色大变,失声道:“你……陈凡将军,您怎么在这里?” 城主能不怕吗?传言里陈凡曾只身闯入燕宫,并在成功刺杀燕王后还大摇大摆地离开燕城。 传闻虽可能会有些失实,但陈凡的确有出入过燕城,燕王被杀也是事实。燕城尚且如此,此时更何况一个小小阳城呢? 陈凡在以前可没见过这名城主,可对方居然认出了自己,看来也是有画像流传。 陈凡笑了笑,说道:“我就问你些问题,你回答就是。” 城主:“陈凡将军,请问。” 陈凡:“燕国如今局势如何?” 城主:“自十年多前燕王被刺,诸公子开始争权,燕国已经大乱,包括城池扩张也止住了。而且看如今样子,还不知要乱多久。” 陈凡:“与我曾征异的同袍们现今如何?” 城主:“据我所知,他们过得不算太好。将军您如今已被全国通缉,他们也跟着遭到排斥。” 陈凡叹了口气,也知此事无奈,最后只能说道:“阳城中的那些人,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们。” 城主:“一定!他们对人类都有大功,我虽说不能让他们恢复原有权势,却也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不被他人欺辱。” 陈凡点头称善,又笑着问道:“既然我被通缉,你不想着抓我?” 城主:“那通缉令不过是张废纸,何况将军不但修为高超,而且对我人类有功,如今又有谁会遵从呢?只要我压住城内知情人的声音,再悄悄送你出城,外人自然不知晓您来过。” 陈凡笑了笑,又问道:“我再问你,如今哪里还有前往异世界的门户?” 城主面色一变,想了想才说道:“据我所知,由于乾元各国时空门的缺失,如今从乾元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已断。恐怕只有大成真人还能自由来往帝国万界。” 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陈凡原本还指望从某个小国进入其他世界呢。 最后陈凡又说:“我要出城,你来安排下。” “好,我送您。”城主连忙说道。 没过多久,城主就准备好了一辆车,拉车的异兽是新驯化的种类,速度与人小跑差不多。 陈凡拉着白思思,与城主坐进车里,外面的人也看不进来。车行了没多久,陈凡便顺利出了城。 阳城门外,陈凡喊停。车停下,陈凡与白思思下了车后,又绕着洛城转了半圈,才赶往徐儒子那里。 此时还是半夜,徐儒子似是未卜先知,正微笑着等待陈凡的到来。 陈凡向着徐儒子行礼后,才道:“先生,弟子此行已有所悟,知晓大道漫漫难寻。” 徐儒子笑道:“你的事先不说,我收徒的事怎样了呢?” 陈凡一愣,不知徐儒子对此事为何这么上心,只能抑住疑惑,微蹲身体,扶住白思思两肩问道:“先生道号徐儒子,以后可作你的修行师父?” 白思思看了看陈凡,又看了看徐儒子,看起来有些犹豫。 徐儒子走上前来,对白思思问道:“白思思,你可愿拜我为修行上师?” 白思思又看向陈凡,见陈凡点了点头,才笑着回道:“我愿意。” 拜师及修行传授事宜陈凡自然不好参与,天未亮时陈凡便准备辞行。 白思思不在旁边。树下站着的仅有陈凡与徐儒子二人。 陈凡对徐儒子行重礼,良久后才起身,说道:“弟子已知大道不能刻意寻觅,现下只欲寻找弟子的修行上师微虚子。弟子只知上师应在异界,却不知在哪一界,弟子也不知该如何前往异界。不知先生能否指路?” 徐儒子听完后,没有立刻回答。陈凡见此,只再次行礼。 良久后,徐儒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算不到你的修行上师。不过你若前往异世界寻找机缘,最好是去帝国的中心世界,昆吾世界。那里也是始帝源起之地,或能助你证道。” 徐儒子见陈凡还行着礼,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大胆,连我都敢算计,不过看在徒弟的份上这事便算了。行了,起身吧,我送你过去。” 陈凡听到这话,知晓目的基本达成,连忙站了起来。 此时徐儒子开始施展术法。陈凡忽然发现,眼前景致忽然弯曲,中间似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它们,似是将要钻出来。待异象终于平稳下来,陈凡发现眼前多了口门洞,内里是漆黑一片,陈凡看过去也不禁感觉胆战心惊。 “还犹豫什么?赶紧过去吧!”徐儒子的催促声响起。 徐儒子已面上见汗。陈凡也知道,这恐怕便是用大成手段打开的时空门,不再犹豫立刻钻了进去。 这扇门过起来还真不轻松,陈凡感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全身传来,乃至传至精神上。不过还好没持续多久,陈凡发觉脚下踩实,知晓已到了异界。 陈凡还有些恍惚,依然立刻向身后看去,发现门正在极快地消失,却有大量画面拍打过来。透过重重画面,陈凡看到白思思正着急地从树林深处跑来。陈凡知道徐儒子在那里,心中自然不担心。 陈凡这才回过头来向周围看去,观察着这个不曾到过的世界…… 24始帝后人 昆吾世界,据传是帝国发迹之源界,也是始帝从万界消失的世界。 陈凡刚被徐儒子送来这个世界,对很多事情还不清楚,自然不敢乱动,要先好好观察一番。 不过也幸得陈凡如此。此时陈凡眼前恰好是一个万丈深渊,若陈凡刚刚向前一步,就落了下去。 深渊有多深?只能说是深不见底。即使在乾元世界,陈凡也不曾见过这么深的深渊,现下也是有些心惊。 世界这么大,偏偏被送到了这里,陈凡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徐儒子的恶作剧。若刚刚未注意落了下去,即使有修为在身,陈凡也感觉结果是祸福难料。 陈凡忽然想起微虚子说过的话,只感叹不同世界大道果真存在差异,昆吾世界存在着乾元世界不曾存在的地貌。而后陈凡便也不再关注脚下深渊,看向其他地方。 陈凡正在一座山的顶部边缘,周围绵延起伏的是很多山脉。和陈凡在乾元世界见到的山不同,这里的山普遍很高,也大都很险。陈凡想找人问路,可放眼望去,未见人烟,而后散开神念,却立刻发现了不少人。 其中一些人正在快速向某两座山间聚拢,聚拢中心也有人。见了人烟,陈凡便立刻向那边赶去,到了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看到的却是一面倒的围杀局面。 被围杀中心有两人,一人是六七岁左右的男童,可男童在此情景下竟不显惊慌,另一人是一年轻样貌的女子,正将男童护住。单看二人穿着倒很普通,可看这女子明显是已达小成境界的高手。而围杀者有二十一人,也俱是高手,还各各用布料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陈凡看到了他们,他们也有人注意到了陈凡。此时围杀众人中立刻分出六人向陈凡折来,而且全程一句话都没交流,似是早有默契。 陈凡人在旁边过,却遇到这种事,也是心底暗呼倒霉。见六名杀手这样径直杀向自己,陈凡也是来了火气,非但没有逃走,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陈凡依照灵活的身法躲过六人的刀剑,同时一脚将一人踹飞,又一拳将一人击倒。陈凡的身体力道可想而知。两人虽现下都还活着,可也立刻丧失了战斗力。 六去其二,剩下四人已对陈凡围拢,而且四人攻势呼应隐隐形成一体。陈凡虽是不惧,可要将四人解决也要废些时间,何况另一边的女子应付十五杀手已是分外危机。 陈凡直觉认为,那女子保护的男孩身份绝不简单,应该会知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此外那些杀手作为也令陈凡感觉分外不爽,于是陈凡决定先将两人救下。 陈凡手中立时多了一柄小剑,一手用小剑拨开攻击的同时,另一掌向一人逼去。那人反应也快,堪堪侧身避开,但也被迫放任陈凡离去。陈凡从四人围攻中轻松脱身后,又冲向另一人群。 陈凡从外围突进,先是斩杀一人,又重伤一人,打开了一个缺口。女子虽已受伤危重,却还是坚持带着男童从缺口冲离。女子背后也有刀砍来,陈凡只好将砍来的攻击一一格挡,就放他们远离,自己一人独面其余杀手。 杀手自然看出陈凡的强势,可还是分出五人向逃走的二人追去。不过这五人若追上肯定耗时不短。而且对陈凡来说,剩余人数骤减,解决起来就可少费些功夫,陈凡自然也不会阻止。 面对十几名这个境界的高手,陈凡并非未经历过。在十多年前的燕国王宫,陈凡就有从十多人围杀中逃脱的经历。另外从陈凡自身角度,境界虽未提升,可修为又深厚了不少,眼下情境应付起来就变得更轻松一些了。 对面还是没人说话。陈凡先一步冲了上去,对面十二人也接着一齐杀至。陈凡暂避其锋芒,身体移到边上一人身侧。此人在围杀女子时便已受伤,面对陈凡这样突兀的身法更是有一瞬间的发懵,于是只能任陈凡宰割。陈凡直接将他斩杀,又夺过他手中剑器,向继续杀来的人群抛去。抛出的剑当然不能杀人,不过也将他们阻了一阻。 接着陈凡又移到另一人身边,准备故技重施,只是此刻他们都有了防备,十一把刀剑齐齐杀至。关键时刻,陈凡用小剑格挡,另一手目标未变,紧紧握拳垂直向目标砸去,又是一人。 还剩十人。 只是剩余十把刀剑赫然已成阵法,陈凡竟一时寻不到破绽,陷入困战之中。双方便成了谁也奈何不了谁。此外陈凡还发现,这些人只攻不守,宛若死士,陈凡不由得更是头疼。 周旋之中,陈凡开始好奇这到底是什么阵法,竟能使得十名高手气机相连。陈凡开始想捉个人问询一下,这样以后也好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是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将眼下困局破了。 十人之阵,若去了一个人自然不成阵势,关键就是怎么去?若有高手从外面攻击自然好说,可眼下仅陈凡一人被困阵中。此外陈凡一直在使用小剑格挡,其余人有的用刀有的用剑,刀剑看起来都未建功,可也是杀机暗蕴。 陈凡思量一会儿,决定先打断一人节奏。于是陈凡瞅准一把刀的来势,待用手中短剑格挡,抵了劲势后,直接徒手握住刀面并向该人欺身而上,而小剑也转移至另一手中,格挡其余攻势。最终又是一人倒下,剑阵被破。 剩下的九人战起来便轻松了许多。陈凡又相继灭杀八人,徒留一人站立。可此人非但不逃,还依然向陈凡冲杀过来。陈凡控制好力度,只将他擒拿,希望能盘问出刚刚阵法。 “问你几个问题,答完了放你活着离开。”陈凡嘿嘿笑着说道。 陈凡说完后,忽然发觉此人的生机在快速流失,再查看竟是他刚刚自绝了生机。陈凡撩开面罩查看嘴巴,更发现舌头早已不在。 “怪不得一直不说话。”陈凡自语,接着忽然感觉头大,“难道这些人真的都是死士?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能量,将小成境界的高手培养成死士?” 要知道在乾元世界,小成修士哪个不是宝贝一般的存在,在小国之中更是国主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陈凡纳闷,难道昆吾世界比其他世界强这么多,这种高手也成为了奴隶般的存在了? 陈凡想了一会儿便不再想,向着那二人逃走的方向追去。那里还有五名死士肯定不需要问了,不过另外二人想来还能说得上话的。 其实这场战斗时间比陈凡初始预计得要久了些,陈凡也不能确保二人是否被那五名死士追上,以及是否被击杀,只能先追到他们再说。 两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可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没散去,这也是由于那名女子受了伤。陈凡也是敏锐地根据气味锁定并最终追上了二人。 两个人目前还活着,只是现场有些惨不忍睹。男孩倒没什么伤,女子可是伤上加伤。地上躺着的是之前追他们的五名死士,却不知女子用什么方法把他们拼死了,只是看起来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以陈凡往常的判断,这女子也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可结果有些打脸,女子第二天便变得生龙活虎了…… 不过现下陈凡见到眼前惨状,还以为女子正处于弥留之际呢。男孩守在一旁,脸上显得有些悲伤,眼睛望着夜空,也没有泪水流出,看起来也很坚强。陈凡也想着给他们留些独处的时间,没有着急询问,只是在距离不远的一块山石上修炼。 “你是何人?”天还蒙蒙亮,一道断喝传来。 陈凡立刻跳了起来,那女子也起身走近。刚刚喝声正是出自这女子之口。 陈凡神念不由得在女子身上扫过,却发现那些危机生命的伤口都已消失,只有些伤痕残留。陈凡有些惊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怎么活下来的?”陈凡不得不询问。 没想到这女子开始嗤笑,最后反问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陈凡有些疑惑。 男孩业已醒来,走上前来对陈凡揖了下手,然后说道:“感谢前辈相救。在下名臻,这位是我的姑祖,名灵萱。前辈想必是刚从其他世界过来吧!我们二人其实是帝室后人,姑祖今日之所以无恙,是因传承血脉原因。” 帝国宗室冠以帝姓,男孩姓名自然是帝臻,那女子姓名是帝灵萱。帝室传承血脉更是非凡,这就是随身带了棵不死神药啊。此外,帝臻虽无修为在身,可看起来地位却比帝灵萱还要高。 陈凡点头,又说道:“原来如此。那么那些追杀你们的是些什么人?” 男孩听闻此问,眼中忽然暴射冷光,附近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这明明还是个孩子,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不瞒前辈,我帝室正位被家贼劫持,虽名义还是帝室当权,实际权力早已旁落三姓家奴。家贼猖獗,大帝后人竟被幽禁宫中,宛若死囚,我们必须寻觅生路。这次也是姑祖携我逃出,而那些追杀来的死士,其实也是三家早已暗中蓄谋培养的。” 陈凡有些惊讶,始帝身后又传承万年的帝国竟被附属的家族把持,而且一下子就是三家?陈凡在乾元世界时可没听过这则消息,徐儒子等人可能知道,但从未对陈凡提起过。 陈凡不由得想起几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不就是三国再现嘛!这大概也是由于昆吾世界与万界的通路中断,给帝国中这些大家族提供了阴谋滋生的环境。 “你是何人?是如何来到此处的?”帝灵萱又突然发问,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陈凡有些头大,这女人也不晓得是几百岁的人了,竟还不如个孩子,何况被救了性命,连句感谢都没有。 陈凡暗中腹诽,不过毕竟对方属于帝国宗室,有点儿脾气也正常,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则,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名陈凡,来自乾元世界,到得昆吾世界也幸得徐儒子相助。” 听完陈凡的回答,帝灵萱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帝臻也说道:“原来是徐儒子。我只闻先生之名,一直盼望与先生相遇,却不得愿。” 陈凡点了点头,对此没有说什么,而是开始询问:“我是初来昆吾,一出现便在群山之中,两位可知此处是哪里?” “你一出现便出现在这里?”帝灵萱突然又问,语气显得有些怪异。 陈凡有些疑惑,点头道:“没错。这里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帝灵萱看了看帝臻,又在群山中扫视一眼,最后才说道:“这里是昆仑山脉,是帝脉所在,又因始帝渊源,对我帝国宗室更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昆仑山脉?这名字怎么……在陈凡原本所在地球上不也是有昆仑山脉吗?地球上的昆仑山又称万祖之山,而这里也叫昆仑。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别有意味? 陈凡不禁感觉有些心惊,接着又听帝灵萱有些哀伤地说道:“臻儿是我帝室最后的希望,如今我带臻儿来此,也是希冀寻求挽救我帝室一脉的最后希望。” 怎么挽救?要么依靠强大的外援,要么是依靠自身。若依靠外援,可即使昆吾世界中还能找到,也无异于驱狼吞虎。看来他们来到昆仑山脉,也不太可能选择这种方式。可若靠自身,若不得证道大成,终究一切为空。而若证道,已不知是几百年后了。 不过这些事毕竟是人家家事,陈凡也不好插手什么。接着帝臻也果然说道:“因涉及我帝室密辛,此事不便叨扰前辈,也恕我们不能告知详情。” 陈凡点了点头,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帝国都城该怎么走?” 帝灵萱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给陈凡指了个方向。陈凡道了声谢,就顺着帝灵萱所指方向离开了。 25风动柳杨五十载,月撩游子千百愁 帝国都城所在昆吾世界基本已与万界切断联系,其他世界的真正掌控者已与帝室无关,而昆吾世界的大权现今只是在名义还归于帝室,实际早已由赵、魏、韩三姓家族把持。在始帝消失万年后,帝国已是名存实亡。 三大家族窃政至今,明面上看虽不过几十年,可他们暗地蓄养高手死士至少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而三家阴谋源起更是能追溯到万年之前。 如今的三大家族在万年之前还很弱小,他们也只是附庸于帝国的小势力,甚至可以说是奴仆般的存在。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势力也日益发展壮大,可同时壮大的还有他们的野心。他们开始将其他势力一一蚕食,当达到家族顶峰后,更是齐齐将目光移向了帝位…… 这些都属于三大家族的密辛,也只有昆吾世界中那些大势力知晓。陈凡至今还没有和他们怎么接触,现下可不清楚这些。与帝室后人分别后,陈凡也没有立刻前往都城,而是换上了一身青色长袍,在这个昆吾世界逛了起来,以企图能寻找到证道机缘。 这一逛,便逛了十年。十年来,陈凡去过了很多地方。陈凡发现,昆吾世界与乾元世界存在着极大的差别。在陈凡感受来,昆吾世界与地球世界更为相似。 昆吾世界虽也是颗星球,可并无乾元世界那么大。昆吾世界虽也存在两极,却在两极有行人踏足,与乾元世界人们仅住在一个“环”里的情境远远不同。 与乾元世界一样,昆吾世界也有陆地,也有海洋,可这里的海洋分布更为广阔,甚至陆地也被海面分割。而且这里也没有强大的异兽盘踞,人们的物资也更加富足,生活也非常舒适。 昆吾世界上的人口也更加密集,分布也更加均匀。在昆吾世界,还存在有村庄城镇,也常有独自散布四方的人烟。这里也有城池,可陈凡从未见到过如同乾元世界中那般高大的城墙。 这些只是陈凡的发现,陈凡本来只是为了寻找证道机缘的,可陈凡在这个世界寻了十年也是无果。十年后,陈凡走入了一座小村庄里。 这个村子里约莫有着百户人家,各户墙壁都是用土坯砌成。院墙也不高,看起来更像是象征而已。陈凡能透过几户的窗子看到里面有女子忙碌的身影,院子里以及村中的街上还有小孩子在嬉耍玩弄。村口大树下坐着的还有几名老人,他们正看着远处的男子在田间劳作。树叶沙沙作响,在阳光照射下,树下的斑驳光斑也跳起了舞蹈,而小孩子们的嬉弄声更填满了这一朴素的乐章。 当陈凡游走过村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忽然间有些发痴。十年以来,陈凡并非未见过这种景致,可偏偏在这一刻,心底忽然有什么涌动出来,也许是修行以来极少有过的感动。陈凡不由得停驻下远行的脚步。 陈凡又向四周望了一会儿,便朝着村口走来,可在走的过程中全身上下快速变化直至稳定。此时陈凡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是破旧,衣料本来的颜色也似被水洗涤殆尽,而且鞋子也没有穿,脚底板被地面污得漆黑,上面露出的皮肤倒是挺干净,可看样子也是被晒得黝黑,黝黑的手中还提了个破烂了的包裹,里面装着的也都是些吃食。 陈凡走到了村口,树荫下的老人们也见到了陈凡。他们看着陈凡身上的凌乱,眼中却毫无嫌弃之意,甚至有的眼睛中隐约有精光闪烁。 陈凡不认为有人能发现自己的修士身份,这个村子里也都是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罢了。陈凡站在他们面前,客气地说道:“各位老者,叨扰了。我是个游行四方的游子,正行游至此,口里有些渴,想在村中讨碗水喝。” 一老人笑着对陈凡说道:“小伙子你先等一会儿,我喊下人。”而后朝着后面的院中呼喊道:“小十七家的婆娘在家吗?” “在!”屋里面先传出应答声,接着一名女子跑了出来。以陈凡判断,这女子应不超过十六岁,可手上却结满了老茧。此时这女子趴在了院墙上,对老人说道:“老爹,什么事?” “这小伙子刚来到咱村儿,正赶上口渴了。快去,给小伙子舀些水来。”老人说道。 女子将好奇的目光看向陈凡,陈凡心想这样麻烦人家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朝着女子笑了笑,可这样竟惹得女子羞红了脸,女子跑回了屋里。 陈凡有些发愣,可接着听到刚刚那老人的声音:“小伙子啊,我们这里是陈家村。我看你面生得很,你是哪里人啊?” 陈凡心道这还真不能说实话,便使得自己声音里带了些哀伤,回答道:“我是从东州走来的,只因家中遭逢大变,现下已无家可归,唉。也正巧,我也姓陈,我叫陈凡。” 老人笑了,道:“小凡啊,如果你不嫌弃,就在我们村儿住下,你看怎么样?” 其实这也是陈凡的目的,陈凡自然不会反对。只是陈凡刚要回答,之前讨要的水已经到了。 还是老人口中的“小十七家的婆娘”,正小心地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接着把水递到了陈凡手中。陈凡接过水喝完后,便把碗还了回去,而女子羞红着脸跑开了。 陈凡看着女子的背影有些发愣,这女人是怎么个情况?而后老人呵呵笑道:“这是小十七的媳妇,你看这婆娘长得俊不?” 陈凡没明白老人这话的目的,难道是想让自己撬别人家的墙角?陈凡压住心中的疑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答道:“俊!” 老人接着叹了口气,说道:“小十七其实是我儿子。只是在娶媳妇儿那天,小十七跌河里淹死了,结果俩人还没同房,新媳妇就守了活寡。唉!这婆娘也是个可怜人。若小伙子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老人后面没有说,眼睛便直接看向了陈凡。 陈凡总算理清老人的意思了,这是想让自己接盘来了?这一点陈凡是万万不愿意的。虽说陈凡现在看起来很是年轻,可陈凡毕竟是修行者,若按实际年龄,估计比在场的老人们都大。 虽说活了这么久,陈凡还真没遇到这种事情,还真不好处理。陈凡若是直接拒绝,绝对会惹人不快。若说同意,那是万万不能的。陈凡的大脑飞速地转动,最后是决定装作糊涂。 陈凡的语气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能做什么?” 老人瞪大眼睛问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可老人盯着陈凡的眼睛,能看到陈凡眼睛里分外清明,只得叹道:“唉,我知道了!那你还愿不愿意在我们村住下?” 陈凡笑着答道:“好!住下后可就麻烦各位老者了。” 在昆吾世界大多数村子里,老人是最有威望的,只要搞定了老人,大多数问题就算是搞定了。于是在搞定了村口的老人们后,陈凡成功地进入了村子里。 陈凡作为一名修行者,为什么偏偏要混入这村子之中?这其实也根缘于陈凡还在乾元世界时,在阳城中待过的那十多年时光。对修行者而言,若要成为大成修士,必须要证道,若欲证道,必须要先寻到独属于自己的道。阳城之行后,陈凡虽未成功寻到自己的道,却已有所悟。陈凡断定自己应通过化凡证道。也在正巧路过这个村时,陈凡心中忽有所感,这也只能说是陈凡与此村有缘。 就这样,陈凡成功地将自己化作村中一凡夫,而在这个陈家村里,也多出了一户人家。 陈凡开始有了自己的院落,很快也有了自己的农田。陈凡开始像其他人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即使如此平凡的生活,依然抑制不住陈凡的不凡。在所有青壮里,陈凡的农田是照理得最好的。可陈凡的发力点不仅仅在此,陈凡还搞了养殖田,养的除了鱼还有家畜。而陈凡倒也大方,最终收获除了缴税以及留些自己够吃用外,大部分还是分给了村民,特别是村中的那些老人们。也因此,村中对陈凡多是好评。 有所名声收获的同时,陈凡也渐渐有些头疼,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搞事情。也不能说是坏事,只是村里有很多媒人开始给陈凡张罗起对象来了,甚至附近的几个村子听到风声后,也相继来了好几个媒人。他们开始给陈凡介绍的还大都是些寡妇,可接着指的竟都是些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陈凡更是不能同意了。陈凡只好一一婉拒。媒人们也自然懂得陈凡的意思,也渐渐散去了。只是也从此开始,村中流传起有关陈凡的闲话。 闲话说些什么呢?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开始的时候说的还有些根据,只说陈凡的眼光很挑,给他找的对象都不要。可接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没有道理。有人开始说陈凡将一辈子打光棍,也有人怀疑陈凡那方面有问题,后来更是有人出来说叨别的事情,例如陈凡给谁家送的鱼个头偏小了,又或者给哪家送的肉里面多了块骨头,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些也传到陈凡的耳里,不过陈凡对这些并不在意,毕竟人家只是因为之前拒绝媒人的事不满意而已,而且也就这样说一说罢了,可也没见谁真的耍了坏心眼动了手脚。这参照陈凡以前的经历,村里的人还算淳朴的。 就这样,陈凡在陈家村里住了整整五十年。 五十年很漫长,因为对于未入修行的人而言,已是很多人的大半生,甚至也有部分人活不了这么久。可对修行者而言,五十载的时光,短暂得可怜。 陈凡此下便有这种感慨,特别是一直住在村子里,用自己的眼睛关注着身边的人。陈凡看到了很多人归于黄土,也看到很多人新生后逐渐长大,又逐渐衰老,也看完过一些人的整整一生。 陈凡此刻也是一副苍老的模样,只不过这是以术法变幻而成。陈凡依然记得当年徐儒子对自己施加的幻形术法,明明看起来并不难,可陈凡依然没有悟透。陈凡猜测这种术法里面可能藏着些不为己知的东西,不过现下让自己显得苍老一些已经问题不大了。 陈凡也和初来时见到的老人们那样,坐在村头的老树下,看着田间那些忙碌的人们,听着身后村子里叽叽喳喳的孩童嬉笑。陈凡在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心中一片空灵。 陈凡从太阳初升一直坐到日头西落。 在中午时村里有个小女孩跑了出来,手里还端着食物和水。 小女孩说:“老爹,这是我娘叫我给你吃的。”说话同时把手中物什递给了陈凡。 陈凡接过并吃喝完后,对女孩笑了笑,说道:“替我谢过你娘。” 小女孩听完后就高兴地跑开了。 夕阳落山,下田的人们陆续从陈凡身旁经过,他们都客气地与陈凡打过招呼后再进村。陈凡面带笑容地一一回应后,继续将目光投向远方。 天色暗了下来,田里的人们都已经回了村中。此时却有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到了陈凡旁边。 小男孩问道:“老爹,你在等人吗?” 陈凡微笑着答道:“是啊,我在等人。等一个异乡的来客,就像我来时的那样。也许,我只是在等我自己。” 小男孩挠了挠头,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陈凡没有再说话,便跑回了村里。 陈凡在这里等了一整天,倒没有等到异乡的来客,却忽然感觉自己应该离开了。 陈凡于是站起身来,脚下开始迈步,一步又一步,向着村子远处走去,走着走着速度却越来越快,样貌也逐渐年轻,最后化作一青年模样。衣服也在开始变化,变得崭新,变成了一袭宽袖的青袍。 陈凡最后恢复成到来村子之前的形貌。 而在第二天,村中的人们发现,村头多了一套素色的布衣,衣服里面包裹的是白色的泥沙。而村里面却少了一名老人,自这天起再也未在村中出现过的一名老人…… 26入帝城 昆吾世界划分九州,名以四方,冠以内外,特立中州。 外四州均在海外,内四州与中州相连,且对内四州的称呼往往省略冠称。如陈凡曾对陈家村老者自称是来自东州,其实当时也是指的内东州。陈家村被划归于中州,且位于中州东面,恰好与内东州相近。 陈凡离开陈家村,恢复形貌后直向着中州中心的帝国都城而去。帝国都城又称帝城,以陈凡的速度,两日便可到达。陈凡在路上时也常常会沉下心来体悟自己的修行。 五十年的化凡经历,陈凡并没有成功证道,证道大成之难可想而知。其实这也在陈凡的预料之中。虽说证道未得,可陈凡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修为较之五十年前已更加深厚,似是远远超越了一般的小成修士。 陈凡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境界,不过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强大。这其实也说明了化凡证道的可行性。在此时若还像初来昆吾时,再遇上那二十多死士,陈凡便可以非常轻松地一齐解决他们。虽然有些技痒,不过陈凡也知道不会这么赶巧。 既然力量强大了,陈凡也有勇气到帝城走一遭了。陈凡也一直好奇帝国现在是什么局势,况且帝城也算作始帝遗留,陈凡心道说不定能在里面寻到一些证道机缘。 帝城的城墙的确蛮高的,可若放在乾元世界,还不如一座小城池那么高呢。陈凡感觉自己能直接从墙上翻过去。不过陈凡没有这么做,而是按照正常方式,从正门进入。 城门口也有守卫,倒是比昆吾世界的其他城郭严得多,可也绝挡不住厉害些的修士。陈凡只在守卫面前取出一块修士身份的证明,而后很快被客气地请进了城。看来即使在帝国的都城,修行者也属于受到特殊待遇的群体。 城里面有集市,有客栈,也有烟花柳巷,内容显得更为丰富。陈凡进入其中后,倒是没有操心琐事,因为这些都专门有人安排。不过天下也没有免费午餐,第二天便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自称来自韩氏家族,请陈凡去往韩家小住几日。陈凡只沉思了一会儿便欣然跟随前往。 韩家的院落占地是真的广,里面有花草树木、池塘假山,许多仆从穿梭其中。陈凡走入了一间待客室中,墙壁上居然还贴有字画。陈凡欣赏字画同时,有仆人端上茶来,并说道:“请前辈饮茶等候,我家少爷稍后就来。” 看来要见自己的是一位韩家的少爷,可能是想拉拢自己。不过等就等吧,陈凡反正也不急,只要条件令自己心动,例如涉及什么上古秘辛的,未尝不可答应他们。陈凡于是坐了下来,端起茶水慢慢品饮。 没等太久,一名年轻的男子笑着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四个扈从。陈凡一扫便已清晰,五人俱是修行者,而且皆是小成境界的高手。而陈凡在城门前所出示的身份证明中,表述自己也是位于这个境界。 “哈哈,在下名枫,之前被其他事务耽搁,让陈凡道友久等了,真是失礼失礼。”年轻的男子笑着说道。看来这韩枫便是那韩家少爷了。 陈凡也站起来,与那韩枫虚与委蛇:“哪里哪里,原来是韩枫少爷,在下可是久仰大名啊,哈哈。” 韩枫:“陈凡道友,快请坐,请饮茶!” 陈凡:“韩枫少爷,请!” 陈凡与韩枫坐了下来,又开始新一轮的扯皮。 韩枫:“我初进门时,便感觉与道友一见如故,便想与道友结为异姓兄弟,不知陈凡道友是否同意在下这个小小的请求?” 陈凡:“使不得使不得,韩枫少爷您可贵为大家族的少爷,在下只是山中野人,怎敢高攀啊!” 韩枫:“唉,你我都是修行之人,怎么还能在意家族身份呢?在下不才,苟活九十余载,也不过有现下修为。不知道道友几何?” 陈凡:“韩枫少爷果然天资卓越,年少有为啊。在下愚钝得很,比少爷约长了半个甲子,也还未能触摸大道。” 韩枫:“原来道友比在下年长,若道友不嫌弃,我便称道友一声凡兄。” 陈凡:“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枫弟!” 韩枫:“唉!凡兄!” 陈凡:“唉!” 韩枫:“凡兄也莫如此自谦,修行至我们这般境界,再往上便涉及大道。可看天下修行者不知凡几,也有不少能达到我们这个境界,可又有几人能更进一步修证大道呢?依凡兄看,弟弟说得可对?” 陈凡:“嗯,枫弟说得对!也是愚兄太过偏执了。” 韩枫:“请凡兄再看,这茫茫人间,又有多少人方能修行呢?我们得以修行至此,本已是得了莫大的机缘,当需知足了。凡兄以为呢?” 陈凡:“枫弟说得没错。而且我等修行者天命已远超常人,自然也可追寻更多的机缘。” 韩枫:“唉,凡兄怎还如此固执?其实无论是凡兄你,还是我,还有就是天下间像你我这样的修行者,其实都是一类人,都是注定追寻一生也无法大成的。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把漫长的修行岁月解放出来,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陈凡默思稍许:“确实如此。愚兄已在此境界停留数十年也未能寸进,看来是应该利用余生做些其他事情了。不过如今天下太平,以枫弟看来,又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做的呢?” “天下太平?”韩枫站起身来,“如今帝室陈旧无能,万界尽失,又怎么会天下太平呢?弟弟虽不才,可也想邀凡兄做一番大事。” 陈凡:“什么大事?” 韩枫凑到陈凡耳边小声说道:“重建帝国。” 陈凡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惊色。 韩枫:“凡兄勿要惊慌,你看如今帝室,百余年来大帝何曾上过朝堂?帝室腐朽至此,若再无人站出来拯救,万界危殆,人类危殆!难道凡兄还以为,这件事情有错吗?” 最好的谎言莫过于真中有假,其实韩枫的这个结论本来就站不住脚。陈凡早已知晓,帝室之所以至此,有很大程度是由包括韩家在内的三大家族造成的。不过陈凡不会当面揭穿。 陈凡装作继续思量,却明显发觉到韩枫是在等待什么,同时陈凡感觉到身体有异。陈凡开始自视,才发觉有只微小生物在身体内逃窜。 陈凡这才恍然,原来是韩枫等人在茶中下了药,可这究竟是什么药,竟让自己都无法发觉?陈凡再对这小虫仔细观察,发觉它竟能够直接攻击人的神思。而大多数人神思方面的修行偏薄弱,中了攻击后基本就会变成白痴,是极度危险的。 陈凡于是放出修为尝试将它驱逐,可发现驱逐之事竟非朝夕能够完成,陈凡只得作罢,可接着发现连修为也收不回来了。陈凡一惊,现下若万一与人斗法,战力也自然会大打折扣。 陈凡不由得暗暗发急,可稍一思量,已是心中有谱,又假装继续思考一会儿,便在韩枫暗暗期待的眼神中装作晕倒。 “凡兄?凡兄你怎么了?”韩枫语气似很是着急,对着陈凡既是呼喊又是拍打,可良久也没见动静。 韩枫这时站起身来,神色也恢复平静,又拍了拍手后叹道:“唉,总算完了。这凡兄坚持得还真够久,还让我白白叫了这么多声凡兄。行了,你们别站着了,抬过去吧。” 此时陈凡可没有施展术法,神念也未放出,一是本身大多修为被困,若有所动作难免被人发现,二是陈凡也想拖延时间,一边继续将体内不明生物驱逐,一边也要看看韩家到底是想做什么。 陈凡感觉到自己被两个人抬行出门,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停下。陈凡发觉周围空气有些湿闷,想必是在地下深处。接着陈凡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水缸里,上面还扣上了一顶盖子。水缸刚好能容一人,里面装满了液体。陈凡试着吸了一口,发觉这种液体对恢复神念有巨大帮助。 这可是好东西,也不知韩家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陈凡也很容易就能猜到韩家的目的,之前下药把人的神思废了,再构建一个新的,自然就可以听从韩家的命令了。不过若像陈凡这样没出多大事儿的话,却完全化作补充神念的养料。 陈凡于是吸收得不亦乐乎,同时也加快了驱逐体内小虫的进度。大概一个月后,小虫被驱逐了,陈凡的修为也终于解放出来了。 陈凡睁开眼睛,仔细观者着两指间捏着的一只细小的小虫。陈凡还真不认识这是什么。也因为小虫细微得很,即使是陈凡,若未仔细观察,单用肉眼也发现不了。而且它身体也是坚硬,以普通成人的力道可捏不死。 陈凡暗暗吃惊,便先把它收了起来准备以后好好研究,现下还是赶紧修炼。不过现下这水缸里的资源快吸收光了,剩下的也都是水了。陈凡小心散出神念,发现果然是在一间偌大的地下室,周围还有好多这种水缸。更重要的是,地下室里面此时还没有人看守。 这下可就都便宜了陈凡。陈凡也认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若不能及时抓住,实是在犯罪。于是陈凡掀开盖子,将衣服用法术快速烘干便走了出来,朝着身边的一口水缸伸出了手…… 接下来,陈凡就像这样对着其他的水缸展开了“攻击”。不过陈凡像这样又吸收了几个月后就感觉神念饱和了。陈凡也只得停止吸收,开始关注其他事情来。 在地下室里,陈凡常见有人被抬进来,也常发现有人被抬出去。不过对于这些,陈凡只了解一次全过程就不管了。真正吸引陈凡注意力的,是水缸中液体的调制源头。 陈凡发现,这种液体的原料提取于一种白色的土料。陈凡于是将神念关注在这种土料上,竟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在地下室里想到最终也没想到哪里不对。 陈凡在地下室里整整待了一年才有人将陈凡抬离。陈凡这时将神念大胆地放出,注意到抬自己的两个人还和平常抬别人的一样,便已是心中有数。 陈凡被抬到地面的一间屋子里,又被放在椅子上坐着。有一人过来将陈凡的眼皮翻起,陈凡也任他们这样。两人离开后,屋子里还有一人。 是一个老头,修为却也是小成境界的高手。陈凡估摸着这人活了五六百年了,而且看样子在韩家的地位不俗。 老头开口了。 老头:“你记得你是谁吗?” 陈凡摇了摇头,看神色十分木然。 老头微笑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很是满意。 老头:“你是韩家的奴隶。” 陈凡木然地点了点头。 老头:“你要一直为韩家嫡系做事。” 陈凡木然地点了点头。 …… 因为陈凡之前已经了解到这个过程,自然知道他会说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应对。其实没什么复杂的,这老头就是在简单地灌输而已,虽然简单却往往很有效。 末了,老头唤道:“醒来!” 陈凡眼中立刻焕发了神采,走到老头身旁恭敬地站定。老头也开怀大笑,嘴里露出了斑驳的牙齿。 之后,陈凡成为了韩氏家族的一名“死士”。陈凡也乐得如此,这样便可以借着任务的掩护,光明正大地做些事情了,例如可以去一些韩家秘地什么的。通过这种方式,陈凡倒是发现了不少密辛。 首先说一下韩家的死士,其实韩家有自己培养死士,但都是从婴幼儿开始,训练非常严格,时间也很漫长,淘汰率也极高。还有便是像之前对陈凡这样的方式,成功率也不算太高,可是胜在时间短与训导方便上。 再说一下韩家的藏书阁,陈凡有好几十次偷溜进去。那里的藏书是真多,陈凡还是坚持将它们翻了个遍,看到一些有关修行的藏书便自己收纳起来。陈凡倒没发现哪本书有提到那种奇怪的小虫。不过陈凡看到一则内容,着实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韩家有尊老祖已证道大成,距今已过了三千余年。陈凡无法想象,若这韩家老祖还活着,修为到底会高到哪种层次。陈凡直接将目光移到某个位置,死死地盯住了这韩家老祖的名号:韩剑子。 27敌灭劫将至,道作空罢 陈凡冒充韩氏家族死士后,也毕竟需要有死士该有的样子,要为韩家做些事情。 在开始几年,陈凡接触的只是些小的任务,比如给某位少爷端茶倒水了,服侍另一位少爷起床了等等。 根据陈凡了解,由于通过前面那种直接转化方式培养的死士初期比较不稳定,这样做也是为了加强精神同化、培养忠诚度的。而陈凡表现也无可挑剔,后来渐渐开始接触到一些家族私密任务了。 传承久远的家族中底蕴自然不小。陈凡原本只打算在韩家多查些东西,只待什么时候查遍藏书就去往赵、魏两家,最后若有机会再去帝室转转。可在冒充死士五年后,陈凡突然中断对韩家的探寻,并且还对韩家大打出手。 陈凡发现,韩家经常向死士们布置些隐秘任务,有对其他修士的暗杀,也有对某件珍贵法器的偷盗。而真正使陈凡感到愤怒的是,恰巧发现韩家竟欲派死士对某个村庄展开屠戮。 这般惨绝人寰的行为,陈凡自然不会助纣为虐。可与此同时,陈凡还得知了一个秘密,有关培养死士的那种药水。 那种药水可以提高修士的精神力,更是能为失去神智的修士构建一个新的神智,堪称逆天。陈凡曾吸收过好几大缸,也一度想找到它的调制方式,可直至出了韩家的地下基地,也只查到这种药水源自于一种白色的土料。不过直至陈凡冒充死士五年后,才忽然发现药水的调制原料。 其实这种药水的基本原理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根据修士的形神法则。修士的形神法则众所周知:修行者在小成前主要在形、神两大方向进行修行,而“神”必须依托于“形”才能存在。 若陈凡不知道这一点,可能对韩家还有些感激,可陈凡偏偏知道了。这对陈凡而言,已经不能用幸或不幸来形容了。陈凡想到自己曾对这种东西连续吸收了好几个月,现下别说有多么不自在了。再加上陈凡对韩氏家族的所行本就不齿,此时自然含愤出手。 陈凡不再掩饰自己的死士身份只是冒充,先直接将要做任务的死士斩杀,而后直接闯向韩家正堂。 大概也是韩家的不幸,陈凡恰好赶上韩家的一次家族集会,韩家嫡系俱在,偌大的厅堂里挤下了八十多人。因为之前冒充死士身份的原因,陈凡也对他们都已经认识,其中坐于正位的就是韩家家主。陈凡也在人群一侧发现了韩枫。 陈凡先一步将正堂用神念锁定,以图一人也不放过。接着陈凡就大大方方地进入堂中。 此时韩家嫡系虽然感觉陈凡的行为有些怪异,可由于从未发生过死士反叛的事情,也没人想到那一方面去,在场竟还无一人发现问题。 坐在末尾的一人对陈凡命令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下去!” 陈凡没有动,自然有人已感觉不对。此时在家主一侧垂手站立的一老头走了过来。 这老头其实是韩家的管事,与韩家家主的交情极不一般。通过正常修士转化而培养死士的方式也正是他开创的,他也恰恰是五年前给陈凡“催眠”的那个人。 老管事靠近了陈凡,仔细观察着这名“死士”,可能是在研究哪里出了问题。这大概也算是职业病吧。陈凡进来后站立不动,在仔细观察众人的同时,其实也在将神念进一步展开,以防止有人遗漏或躲藏。陈凡又做了反复的确认后,认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才开始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老管事因为距离陈凡太近,很容易成为陈凡的第一个下手对象。而陈凡刚出手的瞬间,老管事便倒地不起。 堂内自然大惊,众人齐齐站了起来望向陈凡。韩家家主也怒道:“你是何人?” 家主话后,末尾子弟已有六人伏诛。陈凡的手段也很简单,只取了些细长的草叶,用驭物法术控制行向,赋予神念增加其强度与速度。草叶在空中急速折行,在场之人防不胜防。 陈凡停下手来,看到近处的韩家子弟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同时他们的上身也不由地后倾。只有位于上首的一些人比较镇定。 陈凡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人群中间一位置不起眼的韩家嫡系身上。这个韩家子弟正是韩枫。陈凡朝着韩枫笑了起来,露出了整齐的牙齿。 韩枫见陈凡只盯着自己,此时自然心中发虚,不由得把头缩了缩。 陈凡笑着说道:“枫弟,你在躲什么,你难道忘记哥哥我了吗?我的好弟弟,我们来叙叙旧不好吗?” “你,陈凡?”韩枫听闻此话大惊,不由地张大嘴巴,指着陈凡脱口而出。 韩枫当然不可能忘记陈凡,修士的记忆力本就惊人。只是韩枫也想象不到,陈凡一直未曾失去神志。原本只是以为出了其他变故呢。 韩家家主此时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原来是陈凡兄弟。我想此中必有误会,我们坐下来说如何?” 家主说话同时悄悄拉动了座下的什么机关,可动作虽隐秘,却也逃不过陈凡的神念观察。陈凡猜测这家主是找救兵去了。 陈凡没有阻止,也因为不知道机关原理没法阻止。不过陈凡却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陈凡笑道:“我此次便是为天下百姓屠一毒瘤的。”陈凡说话同时已经再次出手了,瞬间又有四人倒下。 “哼!冠冕堂皇。”韩家家主虽然惊讶于陈凡的战力,却反应极快,很快组织起了剑阵反抗。 韩家子弟擅于使剑,并且可持剑结成阵法。这五年来陈凡已经对韩家的剑阵有所了解。韩家传给死士的有一套,不过只传给那些从小开始培养的死士,可也阻不住陈凡的探寻。而陈凡也发现这种剑阵弱点颇多。韩家宗族也私有一套剑阵,可更加详尽,也更加强大。 此时韩家家主组织了四十九人摆成剑阵,让其余子弟有序撤至外围。虽说四十九人修为参差不齐,可也并不影响剑阵完美发挥。可是对如今的陈凡而言,即使是阵法也已是无所畏惧。陈凡身中三十多剑的同时,直接将摆阵的两名韩家子弟诛戮。 家主发现将自己的剑砍至陈凡身上,竟丝毫不能令对方受损,不由失声惊呼:“这是……半步证道!” 半步证道?陈凡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有些好奇。虽说好奇,陈凡的手却更快了。虽说阵法缺漏位置很快有人补上,可也挡不住陈凡的破坏速度。结果最终只有几名修为低的年轻子弟暂时逃出正堂,以及家主被陈凡拿下外,在场已无人站立。 但此时堂外除了逃出的韩家子弟,也多了百余死士。众人皆是目光坚定地看着陈凡。也因为家主在陈凡手中,他们不敢妄动。 陈凡自然无视外面的那些人,只对韩家家主缓和地问道:“家主,你之前说半步证道,那什么是半步证道?” 韩家家主道:“哼!今日你杀我儿郎,此仇不共戴天,你还想从老夫口中问出话来?” 陈凡寻思这家主大概是身居高位太久了,只能先折一下他的硬气了。 陈凡:“若你不说,外面的韩家后人也留不住了。” 韩家家主瞪圆眼睛:“你?……你就算这样做了,老夫也不会说。” 陈凡虽然被噎得牙痒,可还是对外面的众人出手了。可这些人中竟没有一人逃跑,包括陈凡也一直将一部分神念徘徊在韩家家主身上,韩家家主竟也未趁机脱身。 陈凡将堂外众人尽诛后,又回到堂内,忽然感觉不对劲。这是冥冥中的一种感觉,感觉就好像要有大难发生。 韩家家主忽然开始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陈凡听着这笑声更感发慌,同时心里也安慰着:这家伙可能是见很多后人当面离世,然后疯掉了。 韩家家主:“唉!你今日灭我韩家,老夫也敌不过你,可我韩家一位先祖尚在。刚刚我通过秘法找到了他老人家,先祖自然会来为我韩家报仇。” “韩剑子?”陈凡脱口道。之前陈凡已通过韩家的藏书得知,韩剑子可是三千年前便已证道的人物,若活到现在,天知道他修为有多高。 “嘿嘿,看来你从我韩家知晓的东西不少啊?!”韩家家主冷笑道,“不过你已大难临头了,哈哈!” 韩家家主说完,忽然堂内一侧的墙壁扭曲,是直接被排挤变形,而后便有东西冒了出来。那是一个发光的门户。光太强了,陈凡甚至被亮得一时睁不开眼。 韩家家主忽然对那门户嘶吼道:“先祖,护我韩家,护我韩家啊!” 陈凡被喊得心烦意乱,有心想赶紧将这家主斩杀,可忽然发觉自己竟动不了。而且陈凡还感觉到,自己的一切秘密仿若是在被人窥探,而那窥探的源头便在门内。 陈凡心里发凉,可等了半晌也没有更多变化,门中更是没人出来。 “唉!”忽然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陈凡猜测,这声音的主人便是那韩剑子。 此时一旁的韩家家主仿若又打了一剂鸡血,叫喊得更大声了。 接着韩剑子说话,声音如沐春风:“小友,为何你如此对待这帝城韩家啊?” 陈凡想了想,说道:“他们伤天害理,已使万界齐殇,万灵共愤。”接着陈凡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知晓的韩家罪恶说出,说得韩家家主是目眦尽裂。 陈凡说完后,韩剑子道:“万界断联实是自然大道,与家族无关;小友所说那微虫是弑神虫,是我从秘境带出交予韩家的,倒不知他们用来做什么事;而且据我所知,小友一声未问便已动手,恐怕已是先入为主有所偏见。这样如何,既然韩家其余人已经伏诛,小友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罢手?” 陈凡听完,义正言辞地说道:“首恶未诛,怎能罢手?” 此时一旁的韩家家主忽然对陈凡怒道:“你怎敢如此对真人言谈,拒绝先生命令?” 陈凡撇嘴,心道我就这样拒绝怎么了,难道还迂腐地自裁谢罪吗? 韩剑子并没有多说,只是又长叹了一声:“唉!”而后门户缓缓地消失了。 韩家家主此时更是连声呼唤:“先祖!先祖……” 可韩剑子的叹声传来的同时,陈凡在脑海中忽然听闻一阵噼啪碎裂之声。陈凡心里一凉,连忙检查自身。 陈凡发现自身形、神俱是无恙,先是舒了一口气。而后又探查怀中的空间法器,竟发现里面所有来自韩家的秘籍、法器都不见了,并且早年藏匿、那只韩剑子刚才道出名字的弑神虫也消失了。 陈凡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同时也发觉自己身上不久前突然出现的束缚完全消失,才看向此时目光绝望的韩家家主,嘿嘿直笑道:“你先祖都放弃你了,你还有何话说?” 韩家家主似是又恢复了神气,对陈凡怒目而视:“你不尊真人,我要让你为万界所诛。” 韩家家主说完,忽然间便化作湮粉。陈凡一惊,可已无法阻止,此时天地间忽有一股气机锁定在陈凡身上。 陈凡知道这股气机是什么,这是韩家家主利用自身形神沟通了昆吾世界的大道,以“不尊大成真人”为罪,对陈凡进行的一场大道惩戒。 这种惩戒只要修士达到小成便可施展,但最关键的是,必须要有确切时间与位置的罪事印证,而某未大成修士“不尊大成真人”正是一个典型的罪名。陈凡原本是有问题想要问韩家家主,而且陈凡也只有在书中见闻有这么一种惩戒,可想不到韩家家主竟会这般做,但当发现时再阻止已来不及了。 韩家家主虽然只是沟通了昆吾世界,可实际上对于修士在任何一界已无不同。若此后陈凡还活着,无论在哪一界,陈凡修为就会遭受压制,修行境界不仅几乎无法寸进,更是可能会接连降低。而且在陈凡大限时刻,天地会同时对陈凡施加株连劫,到时候陈凡不但自身形神俱灭,且在陈凡陨后,陈凡的所有后世血脉、以及与陈凡关联的十世之内的血亲也会暴毙。 其中修为压制还好说,形神俱陨也问题不大,陈凡感觉最为头疼的便是这令万界修士色变的株连之劫。虽说陈凡已离开地球已过了一百余年,也并无后世子孙,可十世血亲应该也是存在的。 当然,这里也有提及境界依然可能会继续提升,不说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可陈凡再下一步便是证道,可在大道压制下又怎么可能证道呢?陈凡认为唯一的办法便是继续活着,活够一千年后株连之事也就没关系了。可陈凡毕竟未证道,除非像初至乾元世界时遇到的顾城“老千岁”那样,得到延续生机的机缘,否则也活不了那么久。而且更关键的是,再过几百年后陈凡年老气衰,修为更是减弱得快,自然也再难以维生。 陈凡走出韩府,望着这韩家内外,不禁叹息一声。叹息过后,陈凡忽然自语:“是我想的太多。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其余事情又何必执迷呢?” 28九州寻她百千回,蓦然回眸见阑珊 什么是半步证道? 众所周知,修行者证道成功即可达成大成境界,而修士证道是一个跃变的过程,或者成功后达成大成境界,或者直接失败。通常而言,证道失败后修为便会直接恢复原型。而陈凡从赵家家主的口中得知,证道失败后还存在第三种可能,即仍然保留证道过程中对大道的部分印证,也就是所谓的“半步证道”。 半步证道其实是一种特殊的修为成就,按境界而言依然处于大成之下,即仍与小成修士处于同一境界,修士天命也无明显增长,只是因已对大道有所触及,战力远高于同境界而未半步证道的修士。 半步证道的修士在修行史上有记载的实例极少,比大成修士数量还要少,其实也是缘于与之相关的研究的缺失。虽说半步证道后实力大大增加,可遗憾的是,半步证道修士最终证道的难度会更大,有所记载的半步证道修士也无一人最终真正证道成功。 陈凡当初被韩家家主呼作半步证道之修后,自然会心生疑问,因为陈凡对这个名字之前从未听说,偏偏它又与自己有关。于是陈凡在离开韩家后直接去得赵家,也就了解了以上的内容。 赵家忽然见了陈凡后可不敢怠慢。虽说陈凡离开韩家还没过多久,可陈凡这一天在韩家的动静早已传至其余两家。尽管韩家在三家中底蕴最弱,可陈凡偏偏能从其中平安走出,这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赵家虽是三家最强,可也比之前的韩家强不了太多,赵家家主自然不敢得罪这尊狠人,基本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陈凡其实也没让赵家做太多事情,也就是向赵家家主问了几个问题解了心中疑惑,又向韩家家主借用藏书阁查阅若干年资料而已。陈凡中途也向家主提出了另一项请求,就是说要去帝室的藏书之地瞧瞧,结果赵家家主立刻摇头拒绝。 赵家家主同时告知陈凡:“帝国藏书之地乃帝国圣地,是始帝遗留,除了始帝后裔任何人都去不得。” 陈凡不解问道:“那是为何?” 赵家家主:“藏书记录中所记载的都是帝室密辛,里面有五尊大成真人坐镇,不放其他人进入,且他们从未离开藏书地。” 陈凡有些震惊,难道这些大成真人一直守着藏书地,甚至对帝室遭劫也不在意吗? 不过陈凡不再多问,也放弃了闯入帝国藏书之地的想法,打算把赵家的藏书看完后再去魏家看看。 只是这个打算陈凡并不能如愿,因为陈凡忽然发现自己的修为开始流失了。 陈凡到了赵家三年后,修为竟降至初来昆吾世界的水平。又过了五年,跌至陈凡在乾元世界大闹燕城时的水平。不过还好,此后陈凡的修为重新平稳了下来。 这其实也缘于大道压制,是韩家家主的手段起了效果。大道压制下,陈凡与大道相关的修为开始无法被调用,表现出来也就是修为的流失。至于前三年的修为降低,是陈凡从半步证道修为的跌落,而后五年,是缘于陈凡对与大道的有关感悟逐渐不可触及。 在此时,若赵家一旦发现陈凡的虚弱,定然不会吝惜一切手段将眼前威胁消除。若再出现上百死士哪怕几十死士围攻,估计陈凡也无法逃离。不过在此状况下,陈凡表现镇定如故,赵家居然一点问题都没发现。陈凡又利用六年的时间翻遍赵家所有藏书后才离开。 陈凡离开赵府后,包括魏家也不打算再去。此时的陈凡对自己的小命看得更是重要,甚至开始想着该怎么给自己延年益寿了,当然不愿轻易涉险。 初来昆吾时,陈凡在昆吾九州游历途中曾在外南州发现了一处秘地,当时探寻一番并无太多发现。陈凡寻思着再去那处秘地里瞧瞧,万一撞到什么延寿神药呢。 陈凡被赵家家主亲自送出帝城城门。陈凡说要再去海外寻觅机缘,赵家家主大概也未注意到陈凡的修为衰弱,现下也不疑有他。于是陈凡平安地离开了帝城。 到了南外州,陈凡在很久前见过的那处秘地里再次探索一番,可依然丝毫机缘未曾发现。其实这也实属正常,此地虽是秘地却难免已被前人探知,即使有什么机缘恐怕也早已被搜刮一空。陈凡没有感到太多失落,可接下来也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全世界寻觅机缘。 然而,秘地之所以为秘地,关键就在于一个“秘”字,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若像陈凡这样,即使不是满世界盲目寻找,就算已经知道了秘地的大致位置,而后到了地点仔细探索,哪怕入口就在眼前恐怕也什么都发现不到。 可陈凡最终还是找到了一处秘地。只不过这处秘地并非陈凡自己寻找到的,而是通过一张告示开始得知的。 某一天,陈凡走到了外北州,在一处城郭的正门墙壁上发现了一张告示。这张告示看样子已经张贴十数年了,陈凡好奇之下自然会上前瞧瞧。 告示的内容是:征万界修行者计千人至帝国都城护道,自诩修为高深人士请自行前往。署名写着:帝。 陈凡乍一看的时候不禁有些嗤之以鼻,上面说是奉帝室之令,可天下谁不知道如今帝室的窘境,恐怕这依然是帝城大家族的阴谋手段。而所谓在万界征召,可是其他界的修行者又如何到达这一界呢?难道还有专门的大成修士特地将他们送过来不成吗? 可是接下来陈凡就不这么想了,因为陈凡发现了更为震惊的事情。 陈凡发现告示上面有神念萦绕的痕迹,陈凡也不由得用神念扫视,忽然发现告示的内容变了。 原来的字迹没有变化,可传来的信息直接变成了:召万界有缘修行之人计千名前来帝国都城,共探秘境始帝葬墟。 对于这个名为“始帝葬墟”的秘境,陈凡还真有所了解。有藏书中留有记载,始帝葬墟是万年前始帝神秘消失的一处隐秘世界,里面功法及法器无数,逆天神药也有不少,更是可能有提供让修士证道大成的机缘。但是始帝葬墟究竟在哪里?为何还要召集千名修士共同探寻?这一切陈凡可也不得而知。 当陈凡又用神念扫视过署名的“帝”字上时,竟从上面发现了十缕神念,赫然指着十尊大成真人的名号:谷梦子、韩剑子、刿胥子、孟成子、齐儒子、叔离子、太寒子、星牧子、徐儒子、赵灵子。 十尊大成真人,而且徐儒子也在。陈凡相信,家族势力可不敢借着大成真人的名号行事。何况这种在告示里掩藏信息的手段也只有大成修士才可做到。陈凡不疑有他,又对着这张告示反复观看数遍,而后才下定决心直朝帝城而去。 于是,阔别三十年后,陈凡又重临帝城。对着这座传承万古的帝国都城,陈凡也是感慨不断。而当接下来踏入其中后,饶是以陈凡的心性,也是惊呆了。 陈凡从未见过这等壮阔的场景,之前也根本不曾想象过,上万修士齐聚一城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境。可眼前的这一切,明明白白地对陈凡讲述着这种可能。 陈凡走在帝城的街上,在过往的行人中经常发现修行者,这可不应是帝城应有的正常情形。据陈凡推测,与上次到来帝城时相比,这次帝城中的修士应该多了万人左右。 同时在前来帝城的众修士中,陈凡绝不是第一个来的,可也不是最后一个到的。陈凡与其他修士在帝城整整等待了八年,才将所有人等齐。看到城中多出这么多修士,陈凡心中不由想道:看来之前是小觑了这处秘境对万界修士的吸引力。 这段时间里陈凡并没有纯粹地等待。虽然修为无法增长,可陈凡依然坚持每天修炼。陈凡还会与聚在帝城的万界众修接触,通过这一点,陈凡也了解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其中绝大多数人是从昆吾世界各地赶来的,而且其中大多数人修行还未小成。对于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修士,陈凡所问及的竟全部回答是由大成真人送来的。据陈凡推算,在这万修之中来自其他世界的修士应在五百人左右,而在昆吾众修中的小成修士稍多一些。 其中陈凡还真有不少早已认识的人,不过这些人都是昆吾世界的人,有的是陈凡在游历途中相遇而认识的,也有的是赵氏家族的人。其中便有赵氏家族的少爷,赵潜。 陈凡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和其他修士一样,住进了多出的驿站里。是赵潜直接找的陈凡。赵潜后面还跟有四名仆从装束的小成修士,不过陈凡还是一眼能看穿他们的死士身份。 赵潜见到陈凡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前辈,您果然来了。阔别数十载,家父与潜儿对前辈一直是念念不忘。潜儿在此向前辈问好,同时也代家父向前辈问好。” 陈凡自然也会客气一番:“哈哈,我也非常感谢家主的慷慨,当年能够帮衬我这远来的游子。也感谢潜少爷能亲自过来看我。” 赵潜:“前辈客气了。我此次来也是想请前辈再入府中,于府中等待,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陈凡可不知赵家是否真没看出自己当前修为,还真不敢前去:“不妨事。我在这里住得不错,就想在这里继续等待。” 赵潜看了看左右,用神念布下临时屏障,避免声音被外人得知,同时小声说道:“潜儿奉父命来此,是想告诉前辈一些事情。前辈难道不想知晓所探寻秘地的一些情报?例如其中机缘为何要与外人共享?” 陈凡心中一动,若能知晓相关信息也能更容易做到趋吉避凶。陈凡自然对此表示好奇:“为何?” 赵潜:“此处不宜细说,我们去内室说起。” 陈凡赶紧带着赵潜一人进入内室。门外有赵家死士看守,再加上里面也用神念隔绝声音,自然不虞被第三人偷听。 赵潜对陈凡说起,始帝葬墟是始帝消失前所莅临的最后一界,里面留有机缘无数。但同时进入也有限制,除对帝室血脉无甚阻碍外,其他修行者必须满千名且同时方能进入。 陈凡对前面所描述的已有了解,可对始帝葬墟这种奇怪的限制还是首次听闻。不过知晓这些其实没有太大用处,而陈凡听闻赵潜接下来的话后,可是真的失态了。 始帝之前万界之中万族林立,而始帝时期将人族提至万界之巅。但始帝消失前也留有秘言:万年之后将出现一个重定万界秩序的折点,在唯一的时间与地点。很多大成真人认为这个折点与始帝葬墟有关,更有大成真人推测,从始帝葬墟中走出的修行者中将会诞生一尊新的“始帝”。但这个修行者的身份无法确定,包括是人类还是异族也是不知。万界被打压的诸多异族自然不会放弃此次机会,虽因远古约定不能大摇大摆地显身,但也必然会想方设法混入。 陈凡沉思之间,赵潜已经告退。但赵潜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前辈须当心魏家。” 赵潜的提醒不可能没有道理,说明魏家很可能将对自己动手。现今在大成真人监督下,全城修士还无人敢搞事情,可若进了秘境后一切就不好说了。虽然陈凡不清楚赵潜说这些的具体缘由,不过赵家的确是在向自己示好。 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有一人找上陈凡。这人陈凡可不认识,可陈凡看着此人,偏偏觉得很是熟悉,好似早已认识。 来人直接叫破了陈凡的名字:“陈凡将军!” 陈凡:“你是?” 多么久远的称呼,陈凡最后一次听闻“将军”这个称呼的时候还是在百余年前的乾元阳城。陈凡估计此人是乾元来人。 果然,来人说道:“我是今乾元燕王,单名一个‘明’字。将军可能并不知我,我却已久仰将军风采,今日得遇将军,真是意外之喜。” 来人自称王明,竟是当今燕王。陈凡只记得当初离开乾元世界时,燕国诸公子还在争权。看来百余年后,燕国公子明从中脱颖而出登及王位,这种争权乱象才终结。不过王明此人陈凡当初也不曾听闻,估计是哪位公子的后人。 陈凡:“原来是王,陈凡刚刚失礼了。陈凡现今也只是一闲散游人,已不再是将军。” 王明:“陈凡将军莫要如此。陈凡将军的功绩不可磨灭。我也才离开乾元不久。想来将军久离乾元,应对故地有所怀恋。将军若想知晓些什么事情,现在就可直接问我。” 陈凡自然有很多疑问,先试探着问道:“不知当今乾元局势如何?” 王明答道:“燕国境内再无乱事,南北异族也不曾叨扰。乾元一统已是大势所趋,孤来此前仅境外十余中小国度暂存。” 陈凡点点头,可看着王明这副样子,怎么感觉这燕王就像是在向自己汇报工作呢?虽然这情景有些怪异,不过陈凡也乐得如此,又从王明口中打听到了许多故人的消息。 王明又说道:“曾与陈凡将军共同远征异族的功臣们,自孤登位后,对生者或恢复头衔,或有所拔擢,对亡者亦追赐荣耀,身后安妥。因有孤亲临监管,此中诸事陈凡将军大可放心。” 陈凡这下也终于了了一个心结,而后又询问了王明几个问题,王明均一一作答。 29始帝葬墟 就这样,陈凡在帝城等待了八年,也终于等来了“出发”的命令。 不过这事儿还真是奇怪,有十尊大成真人一起到来,其中陈凡认识的有五人,便包括徐儒子在内,还有四人是陈凡当年初至乾元燕城城门前时见到的,那时大家在一起吃了好多烤肉。 十尊大成真人一齐现身,现场数万人齐齐拜礼。待众人重新站定后,有一尊大成真人走出讲话,声音直接遍布全场,陈凡直接被他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讲话的大成真人名号赵灵子。当赵灵子讲到中间时也终于说到那处秘境了。赵灵子主要是讲了始帝葬墟的位置及进入方法,而这也是令陈凡感到惊讶的。 始帝葬墟的入口就在昆仑山脉之中,恰好便是某处深渊。那个深渊陈凡也是印象深刻,当时离开乾元来到昆吾世界的第一站便是站在那处深渊边缘,而且陈凡当初还差点掉了下去。陈凡没想过那处深渊便是始帝葬墟的入口,而进入的方法更是从上方跳下去。 当然不能直接跳,除非是始帝后裔,否则若直接跳下去,非但进入不了秘境,而且还会最终摔死。赵灵子也说道,始帝葬墟只容许千人同时进入,所以在场众人必须有所筛选。而赵灵子也道出最终的筛选方法,真是既直接又暴力,那便是拼速度:所有修士一齐向秘境入口奔去,先到达的一千人可安排进入秘境。 待众人即将出发的时候,陈凡再向台上看去,竟发现大成真人只余三尊,而其余七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留下的大成真人中陈凡已认得的有两人,赵灵子与刿胥子,还有一人身长如剑,陈凡发觉此人周身萦绕的气机非常熟悉,与当初在韩家遇到的韩家老祖很像。陈凡判断此人正是韩剑子。 陈凡看着韩剑子的同时,韩剑子也一眼望来,目中冷光森然。陈凡立刻被惊得不轻。还好韩剑子在陈凡身上只扫了一眼就看向别处了。 数万修士虽是同时出发,可很快便划分出了两大队伍,一批是依仗术法行进,疾步如风,大致也有着两千人,而末尾的大多数人只是普通跑步,被远远落在后面。 这可是一场马拉松远行。因为昆仑山脉离得太远,即使大成真人安排了一年的期限,陈凡估计后面这批修士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到不了终点。走在前面的一批修士在半个月内便到了。后面一批人中也有少数人在一年内到达,可也有很多是见事不可为而中途放弃了。 陈凡自然在前面一排中,表现也没怎么显眼,只是保持在靠前的位置。陈凡默默感受着近两千人同时施展驭形术法,彼此链接竟然仿若一体,似是带动一整片空间一同行进。陈凡对此情境不禁有些着迷,一边行路一边默默感悟起来。 也不怪陈凡大意,因为现下有三尊大成真人跟随,陈凡估想也不会出什么事情。陈凡起初也只认为只要在前千名先行到达就可以了,可路上还真发生了意外。 七天后陈凡已到了中途,即使前批的近两千修士使用同种步行术法,可也已是错开了较大的距离,队伍已拉得很长。陈凡与前后的修士也都隔得有些距离。不过这段距离通常也是一恍便能超过。 陈凡继续前行间忽然听闻后方传来一阵呜咽声音。陈凡感觉有些怪异,可也不自觉间将全部注意力向声源处集中,同时脚下也立刻停止下来。 注意力集中在一起,一切自然非常清晰。陈凡发现发声的是一名修士。那修士此时正仰着头吟嚎,姿势更是怪异,而同时有一把剑正向此人脖颈处砍至。 一剑斩杀!而行凶者正是韩剑子。 陈凡震惊于韩剑子的手段,不知为何将一名修士斩杀。可接着令陈凡感觉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陈凡发现这名修士伤口处喷出的血液竟是蓝色的,被斩杀的瞬间身体也立即变作了一头异兽。 果然有异族修行者冒充人类修士打算潜入始帝葬墟。陈凡没想到它们的形貌改变竟如此逼真,在三尊大成真人的监视下,直到此时才有一头暴露嫌疑。 在这“人类修士”形貌恢复的同时,那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陈凡忽然感觉一阵恍惚,立即意识到那股声音竟然带着迷幻神思的神通,说明这要么是那头异兽的天赋神通,要么那本就是头修行大成的异兽。不过陈凡认为这头异兽已大成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有哪头大成异兽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呢?但若说是天赋神通的话,竟连陈凡都能制住,说明这头异兽更是神异。 可无论是哪种可能,这异兽恰恰选择在此时忽然动手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陈凡在注意力恢复过来的同时也立即警觉,也瞬间发现了异常。此时陈凡注意到面前多了一头异兽,而这头异兽原本应是前面位置的一名修士。想来是刚才那头异兽的声音只是迷惑了人类修士,同时也号令其他异兽立刻击杀附近的人类修士。不过那头异兽的死也令其他异兽露出了原型。 陈凡见这头异兽的一只尖爪正向自己要害刺来,看攻势是为求一击必杀。这么短的距离里普通小成修士不可能躲避掉。不过陈凡并不能算作是普通的小成修士,虽说因大道压制已被大大削弱了实力,可是在神形方面的修为并无减弱。此时陈凡自然也能灵巧地躲避过去,进而将对方反杀。可是在陈凡正打算这么做的同时,却不知哪里冒出一个身影先行对异兽动手了。 这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正是乾元燕王王明,原本还是位于陈凡的后方。此时王明应该也是刚恢复过来才对啊,怎么就到了自己身边?陈凡有些想不懂,直至王明将异兽斩杀后陈凡还立在原地思忖此事。 “发什么愣呢?刚刚你小命差点丢了。”王明在斩杀偷袭陈凡的异兽后,也立刻对陈凡吼道,可看样子还有些担忧。 陈凡思忖立刻被打断,可听闻此话后也是脸色一黑:“我自己也可以搞定,本不劳燕王您大驾。” 忽得,陈凡又意识到了什么,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刚刚那头异兽的声音,你没有受到影响?” “怎么会没受到影响?就像催命似得,难听死了!”王明说着也很快发现自己这样有失身份,正了正身后继续道,“因我修为功法特异,神思已与常人不同,再加上有法器辅助护持,自然无恙。” 陈凡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可同时却有着更大的疑问:到底是什么修行功法这么厉害,竟还能引发神思变异? 接着王明又说道:“此中可能还有异兽隐藏,我建议我们同行,陈凡将军以为呢?” 因为刚刚并不是仅有这针对陈凡的一头异兽发起偷袭,那一瞬间大概有五百头异兽同时显形。可被异兽偷袭的其他修士却没有陈凡的这般运气了,大都是当场饮恨,包括一头异兽同时偷袭了两名修士的情况也不少见。 虽说显形的异兽很快被三尊大成真人斩杀干净,可剩余下来的修士已不足千人了,由此可见异族对这群修士的渗透竟是多么严重。由于剩余的修士已经不足以开启阵法了,缺少的名额必然需要从后面的那批修士中补充。 陈凡对刚刚的情境也有些后怕,虽说自己神思敏锐,行动快捷,可刚刚也是差点像那些死去的修士一般当场饮恨了。此时听闻王明的提议,陈凡自然不会拒绝。 显形的异兽都被击杀,可事情依然没有结束。韩剑子忽又剑锋直指剩余修士中间一人,若闪电般袭击而去。此时那人也是面色生异,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可接着竟直接向远处逃去。 大成真人?不对,是大成异兽!因为那“人”在行动的瞬间便已恢复了异兽原型,速度更是超越了小成修士的术法极限。陈凡也是惊讶,竟然有大成异兽混入人群。 异兽脚底很快,可是韩剑子的剑更快,没多久便到了那异兽的身后,一剑斩去。 一剑枭首! 哪怕对方是一头大成异兽,可在韩剑子手下并无二致。此时那头大成异兽甚至才逃至人群边缘。 可怕的韩剑子! 韩剑子将那头大成异兽斩杀后便仿若无事人般步入剩余修士的一边,只说了一声:“继续!” 这是命令其余修士继续向着目的地出发。众修士自然不敢怠慢,也立刻向着始帝葬墟的入口继续驰去,虽是争先恐后可也依然是同时出发。 陈凡忽然发觉身旁的王明神色有异,便顺着目光瞥去,竟发现韩剑子此刻正盯着王明。 韩剑子是发现了什么?难道王明也是头异兽? 陈凡对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有些惊悚,毕竟这可是当今燕王啊,更是由大成真人亲自跨界送过来的! 陈凡想不到缘由,毕竟还有尊很厉害的大成真人盯着,也很快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可也对旁边的王明多了一层提防。 接下来的路程平安了许多,可当到了终点后,进入眼中的惨烈景象又惊了陈凡一把。 昆仑山脉,一处深渊附近,陈凡看到了更多的异兽尸体,估计不下万头,现场已经血流成河。而七尊大成真人中的五尊正盘坐于山头,正对着那处深渊、也就是始帝葬墟的入口施展着什么秘法。另外两尊在护法,其中便有徐儒子。看来现场异兽都是被此两尊真人击杀。 提前到达的修士自然排在前千人之中,可也因为不足千人,自然要等待后方的来人。目前后面大概还有两万人,可在一年期内陆陆续续到达的还不足两百。 虽说还不足两百,可千修之数也终于补齐了。不过在这近两百人中居然也混入了数头异兽,其中竟也有一头大成异兽,在五尊护法的大成真人的环伺下也是无所遁形,很快被找出斩杀。 虽说千名修士已被选出了,却还都在等待。不是等待后面继续在赶来的修士,而是在等那深渊前施法的五尊大成真人。陈凡也终于明白为何非要有一年的等待时期了,包括陈凡在内的众修基本一直在看着深渊前的五尊大成真人盘坐施法。 待约定的时间到了,五尊真人也终于起身。陈凡发觉他们似都是有些虚弱,站起身后额头竟有汗液冒出,想必这段时期的消耗非常严重。 踏入始帝葬墟秘境的关键时刻终于来临,陈凡也不禁有些紧张。紧接着徐儒子走了出来,并命令陈凡等选中的千名修士踏上深渊。 就这样踏上去?这可怎么保证同时跳入?毕竟已有知情人了解到,若是大家逐个跳入的话,非但无法进入秘境,还很可能会直接摔死。 已了解一些信息的修士虽大都满头疑惑,可也遵从真人法旨。陈凡也以为自己踩上去会直接掉落,可发现自己此时只是浮空,明明脚下还是无底深渊,可似是被什么透明的物什托着,而这也绝对不是玻璃等有形的东西,更像是介于有形与无形间的一种事物。陈凡又向着周围看去,发现其他修士亦是像自己如此浮于深渊之上。 接着徐儒子又施展了一个术法,似是启动了什么机关,包括陈凡在内的众修向着深渊同时跌落。陈凡能感觉到重力突然消失,周围的景致也瞬间消失,光照也忽然变暗直至完全的黑暗。但这样并未持续多久,陈凡感到似乎是穿过了什么屏障,接着便发觉周围重新有了光亮,自己也已经落在了实地上,且毫发无伤。 地方到了?难道这里就是始帝葬墟? 陈凡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旷野上,黝黑的土地上只是生了不少青苔,没有其他植物也不见动物。天上也看不见日月星辰,仿若是一片虚无,空气自身却发散着微光照亮了地上的一切。 陈凡接着尝试展开神念探寻,竟未能成功,又试着使用术法,可也发现所有与环境关联的术法都失灵了。 若这是一个世界,那也只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是一个大道不全的世界。 陈凡也看不到人。陈凡猜测从深渊上方落下来的千人已散布此界各地。 陈凡对眼前这番景象稍一观察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已对周围环境有了大概认知,估计已经与事实相距不远了。虽说东西南北无法分清,可也总不能这样原地站着,陈凡只好认准一个方向直行。 十天内陈凡所见的景致并无变化,而且一人也未曾遇见。 十天后,陈凡终于遇到了第一个人,还是个熟人。此人正是乾元燕王王明。 陈凡对王明本已有了戒心,此时更是心中生疑,这王明怎么就像是故意找上来的呢? 王明似是看出了陈凡的疑虑,解释了句:“大概是因你我本就相距较近。” 王明所谓相距较近是指在从深渊入口跌入之前二人间的站位距离较近。若是如此,那么所有修士此时的散布位置应该和众修进入前本来的站位有关。假使这个世界是圆形的,那么圆心位置很可能是此世界的关键所在。陈凡根据二人的出发位置很快计算出了这个世界的中心位置,而后便折了个方向与王明一同前往。 陈凡与王明二人便向着自认为的此界中心位置赶去。 30归人归、相思凝咽,奈何行诀别。花期却 天空是晦暗的,那是一种窒息的颜色。 不见日月星光。 地上的人却能视物,是那空气本身在照亮着一切。 而黝黑的土地也因生满了青苔,显得绿油油的。 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虫鱼鸟兽,更是见不到功法法器和逆天神药。 再未见其他事物,除了晦暗的天空、绿油油的大地和那偶尔露出的土壤,以及到来的这批不速之客。 在这样神奇而单一的世界里已经一年了,陈凡也只有与王明同路。虽有发现过几次其他人,可都是殊途。那些人也无与陈凡同行的打算。 可正是这样的单一,仿若永无穷尽般,更容易麻痹人的精神,使人警惕心降低。 陈凡的警惕心并无降低,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旁边王明的异动,另一边小心着周围随时可能会突然爆出的危机。 不过两点都在同一天发生了,而这也正赶巧陈凡二人即将到得此世界的“中心”。只是王明的举止并无危险,可四周突然来临的危机却能够致命。 此时,陈凡发现王明倏然间止住了脚步,自己也只好立即停下。陈凡同时注意到王明此时的脸色非常严肃。 陈凡立刻取出小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同时也疑惑发生了什么。 王明低声快速回答:“有埋伏!” 在这附近埋伏,那埋伏者要么是和自己一样闯入的修行者,要么是此界可能孕育的生物。 但无论是哪种情形,埋伏者必然是有目的的,而且埋伏者也肯定不弱。 陈凡在王明话语落下瞬间,目光就已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可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并不能代表安全,埋伏者很可能是位于地面之下。 一柄长剑刺来,来自地下,仿若幽冥,直指陈凡腰身。 陈凡很快发现了,待快速躲避后再向攻击发出的地方看去时,只看到一颗刚冒出地面后又缓缓沉落的头颅,头顶上面开始冒血,而剑已经不见了。 剑已经到了王明的手中,又是王明先一步动的手。 但陈凡没有时间说什么,因为此时已从地下钻出了三十多人,有人持剑,有人执刀,可均是遮住面容,齐齐向着二人攻来。 陈凡还是一眼看出,这些人都是死士。而陈凡所知的死士,也只有帝城三大家族培养。 韩家用剑,赵家用刀,而魏家是刀剑齐用,再加上赵家少爷赵潜曾提醒陈凡小心魏家。 陈凡猜测这批人很可能是魏家人,而且此次伏杀针对的正是自己。 不过幸好王明发现及时,陈凡二人还未踏入伏杀圈中。虽然陈凡想不清,王明是怎么发现的。 面对三十余死士,陈凡二话不说,直接回头向后方跑去。 王明原以为陈凡将杀向对面,正准备迎战,可见了陈凡动作,脸色瞬间一黑,接着也只好跟着陈凡向回跑。 陈凡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路一直跑,紧跟着的是王明,后面三十余死士也一直追。虽说各人有所快慢,可是也落不开太大的距离,加上这么开阔的地带,后方一众死士根本不担心追丢。 面对这种局面,陈凡也很是头疼,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后方众人歼灭。可陈凡与这些人都是修为小成水平。虽说单打独斗无惧,可面对这么多人也只有不停逃跑的份。 没有地形阻掩,可遇到的还有人。不过遗憾的是,路经的人见几十多人同时追杀的情形也都是作鸟兽散。 就这样,在陈凡与王明这样逃了三年后,与后方死士分隔已有段距离了,也发现前面又出现了一个人。 陈凡以为这个人也会跑开,可已经快到近前了居然还没见此人动弹,只看到他正望向这边。 陈凡心中一乐,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于是,陈凡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同时大声朝此人喊道:“朱挠兄,不用管我,你快跑。” “朱挠兄”没有跑,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疑惑地看着陈凡。 过了一会儿,陈凡又大声喊道:“什么?你要帮我们挡住他们?那谢谢朱挠兄了。” 说完,陈凡就错开“朱挠兄”的身影,向着远处继续逃窜,王明自然也紧紧跟随。 虽说陈凡已经跑远了,注意力还时常会在后方徘徊,见“朱挠兄”依然是站在那里,心底也开始有些疑惑:这人是什么情况? 后方众死士也已追到“朱挠兄”的位置了。哪怕不相信此人是陈凡的同伙,死士们也不会任人拦路,便直接朝着“朱挠兄”杀去。 对死士们而言,这么多人全力围杀一人本来应该是一瞬间的事,可接着发现刀剑之锋只能停留在“朱挠兄”皮表之外。 即使对方无法还手,可甚至无法触及身体,又怎可能造成杀伤? 陈凡此时注意到了这一幕,也是瞪大了眼睛:此人在体外形成的可是大道之障,万法不得临身,而这种手段也只有大成修行者才可能掌握啊! 可是,大成修行者为什么又怎么可能进入这里呢? 不过经此人一阻,陈凡二人终于成功逃脱了。陈凡也有些奇怪的是,为何此人一直不还手呢? 这个时候,王明突然开口了:“那也是头大成异兽,身上也定有逆天法器,可以进入此中,但同时也导致自身不能出手。” 又是头大成异兽。陈凡此时似是忘记正是这位“朱挠兄”助得自己逃跑,而是建议道:“既然它无法出手,要不要回头灭了它?” 王明提醒:“这可是头大成异兽,即使它无法出手,也是非大成者无可奈何的。” 陈凡一听后立马清醒,不过因为刚刚利用了它,不奢望对方忘记自己,只希望以后不会再遇到。 接着二人谈及去处,陈凡道:“看来这个世界里,中心位置并无异常,我们只能到处看看。” 到处看看?这么广袤的空间,而且环境从无变化,陈凡也是不知该去哪里,也只能这样建议。 可既然哪里都一样,不如沿着眼前方向继续走下去。 六年后,陈凡走着走着忽然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王明有些犹豫地答道:“可能是大家都在向一处地方集中?” 不过王明说完,不但陈凡无法相信,王明也是不能自信。陈凡发现的是众修在向着各种方向走动,在任何位置相遇的几率应是相同。 就这样又一年后,陈凡眼前的人更加密集了,甚至有人在陈凡的眼前经过。可他们都似是未注意到陈凡二人,只顾埋头走过去。 幻象还是真实?抑或是过去或未来的场景再现? 陈凡不大清楚,不过此时另一番景象吸引了陈凡的注意力。 因为陈凡发现了这处世界的边缘,那是在任何一处完整的世界中也不应得见的边缘。 那是一道不能用肉眼看见也无法触及的壁障,乍一看外面的景致还和里面一样,可是外面并无出现任何人。而且陈凡再继续如何走下去,都仿若是原地踏步一般。 不过这样继续“原地踏步”,陈凡也能感觉到一种变化,明明自己还在地面上,却是仿若约来越高。因为陈凡向后看去,已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了。 又是一年后,陈凡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最高点,同时发现整个世界在眼底显现,其中近千人也皆露出行迹。只是在陈凡眼中,他们就是在到处乱转,一会儿向着这个方向,一会儿又拐向另一个方向,也有的人干脆倒在地上放弃了探寻。 接下来,陈凡与王明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过后,刚刚的世界突然消失不见,而再浮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片星空。 陈凡发现自己身处太空,脚下是无尽星空,头上也是,前后左右也都是。可看星辰的样子并没有任何移动,仿若整片星空都是静止的。 陈凡也未感觉任何呼吸不畅,或是其他不适问题。陈凡猜测周围这一切皆是虚假,也许此刻正身处一副三维的画作中。 在陈凡与王明踏入这片星空的时候,同时还发现有五个人一同踏入。这五人都是与陈凡二人一样,从始帝葬墟入口进入的。 这五人乍一看并不起眼,可陈凡凭自己的经验判断,其中任何一人自己都无把握战胜。而其中更是有一人已不能称之为“人”,正是那曾被陈凡唤作“朱挠兄”的大成异兽。 陈凡与王明离开的那处宛若闭塞的世界时,另外五人还在其中转悠。七人应是不同时刻离开那处世界的,可神奇的是,却在同一时刻踏入这片星空。 可多出的五人并未吸引陈凡的太多目光,因为很快陈凡便被星空中的一样事物完全吸引住了。 仔细一看,那其实更像是一个人。那人此时立于宇宙深处,身形竟比周围的星辰还要巨大。 陈凡看清此人的时候,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眼中也有泪光闪烁。陈凡只大声地唤了一声“师父”,便立刻向着此人方向扑将过去。 是的,看此人模样,正是陈凡的修行上师微虚子,自当年在乾元戴城城外分离后至今才再见。陈凡根本不可能将她忘记,只能将这份思念压抑于胸腔,至今已三甲子有余。陈凡只能在偶然出现的梦境中诉说着这份思念。此时忽然得见真人,那酝酿许久的思念再也压抑不住,仿若火山爆发瞬间喷薄而出,让人忘记追究更多的事情。 例如陈凡忘记了,这时的自己正身处星空,若无借力无法移动半步。更重要的是,二人相距太远,那是一片凡人无法跨越的时空,非大成者恐穷尽一生也无法抵达。 陈凡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那道曼妙的身影不禁有些绝望,手盖住双眼让泪水尽量不要涌出,口中只能不住地嘶声低吼:“师父!师父!……” 忽然,那道身影动了,在整片静止的星空里,除了刚来的七人,是唯一出现动作的。陈凡从手指缝隙中看到这一幕,既是害怕又是喜悦,嘴里也不再出声,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 陈凡喜悦的是,自己的这个“师父”并不是画面,是“活”的,很可能能发现自己。可陈凡也害怕,因为她很陌生很陌生,单看修为恐怕已是准圣,而目中的沧桑又似是看透了万界中的一切奥秘。 微虚子沧桑的目光对七人各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陈凡身上。 陈凡突然感觉到,此时的微虚子似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远,两人仿佛回到当初离开前的那处树下。 陈凡看到,此时的微虚子正对着自己微笑,笑容中少了那份沧桑的悲伤,却多了喜悦,仿若也一直怀着一份深深的思念,仿若万年之久的那种深深思念,而这份思念也只化作一句话:“你来了!” 陈凡轻声唤了一声“师父”,声音小得仿佛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又偷偷拭去泪痕,只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咧开嘴角对着微虚子露出笑容,可这笑容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两人就这样互相凝视,彼此微笑着、凝视良久。陈凡也不管这是不是错觉,只希望这一幕永远保持。 可是这一幕不可能永远,人有相聚,便有离散。 微虚子突然收起笑容,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我在此等你万年了,你也终于来了。” 陈凡自然明白这不是真的责备,可也不解微虚子为何会在此等待万年,明明二人分开还不到两百年啊! 陈凡:“是徒儿不肖,让师父久等了。徒儿不知这是哪里,又为何整片星空都是静止的?” 微虚子:“不是星空在静止。这里也是一片宇宙,只是我们此刻正位于这片宇宙的一个时间点上。” 陈凡:“师父为何偏偏在此等徒儿,为何不见徒儿?” 微虚子:“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找你,只能等你。我知你在某个时间点一定会来此,现在你也终于来了。” 微虚子:“我等你,是为见你最后一面,同时也为了你的证道机缘。” 陈凡:“为何是最后一面?徒儿不能陪伴着师父吗?” 微虚子:“我有我的事情,你有你的机缘。我必须离开,你也不必再找我。也许你将再遇到‘微虚子’,那也不再是今世的我。” 陈凡很伤心,泪水夺眶而出,可陈凡再没心情去管。此时的陈凡似是又变成了个小孩子。 微虚子:“证道需要大道认可。此刻你被大道惩戒,若非自身便是大成,也只有大圣出手方能去除。我能帮你暂时压住,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陈凡:“徒儿宁可不愿大成,只想与师父一起。” 微虚子:“休说傻话!你可知这宇宙是哪里?” 陈凡:“哪里?” 微虚子:“去以何处,返以何处;去以何时,返以何时。而这,也是你的证道机缘。” 陈凡猜出了这份机缘是什么,也情知这机缘非要接受不可,而且最终也必须要证道大成。 面前的微虚子消失了,远处的微虚子接着也消失了。 但留下了一道时空门,就在陈凡的正前方。陈凡知道其中便是自己证道大成的机缘。 陈凡向微虚子消失的地方看去,没有看到人,但是却从那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微虚子:“去吧!” 陈凡听闻这个声音后,忽然发觉身上一松,是那针对自己的大道惩戒失效了。 是大道惩戒被微虚子成功封印,但是同时被封印的还有陈凡的修为、以及陈凡那从近两百年前穿越乾元至今日的记忆。 陈凡只发现自己哭得很伤心,可是不知自己为什么哭,只感觉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可此时的陈凡也没有修为护持,真的变成了一个凡人。陈凡直接晕厥了过去。 陈凡面前的门忽然动了,将陈凡套入。陈凡进入门中后便从这里消失不见。 可是门并没有马上消失,陈凡也不是唯一一个进入的。 王明离得最近,拉了下陈凡的衣服跟着进入。 还有那头大成异兽,见此情景后只是嘿笑一声,竟自己在星空中快速滑行,最后也进入了门中。 剩下四人离得不近,按修为也都是大成之下,自然无法进入,不禁面面相觑。 此时门消失了,那四人也从这片星空中消失。 31我持长琴君执舞,琴舞相合展尽别离苦 地球世界,某县高中一办公室内。 清晨,陈凡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墙壁,以及墙上的挂钟。 这是哪?陈凡目光有些茫然,躺着思索了半晌。 喔,我想起了了,这是办公室,午夜回到学校时,正好撞到班主任曾琪,曾老师就让我睡在这里。陈凡恍然大悟。 可是接着,陈凡又非常疑惑。明明一切发生没多久,可感觉上很是久远,就像是,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陈凡晃了晃头,猜测是因为睡得太沉,就将这奇异的感受抛之脑后,而后收拾下便出了办公室,用手接着近处水龙头的水洗把脸再漱下嘴,就走去教室了。 时间还很早,早自习的时间也没到,可教室里已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安静地复习。陈凡走近教室,看着同学们认真学习的背影,有些陌生。陈凡自嘲地笑了笑,便开始了复习之路。陈凡也很快沉入其中。 一个月后,高考。 一个月的复习时间里,陈凡的成绩一直快速进步着。可高考成绩公布时,陈凡看着成绩,沉默良久。 高考成绩相对一个月前已经非常好了,已能报个不错的大专了,这若在一个月前,陈凡想都不敢想。 可偏偏离着二本线差了一分,陈凡心里并不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凡给老师们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走到父亲跟前。 陈凡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带些忐忑:“爸,我想复习。” 陈父沉默地看着陈凡,眼睛有些晶莹。陈凡感觉脸上发烫,低着头小声说道:“爸,对不起,是我以前太任性了。” 陈父微微笑着说道:“行,再复习一年。学费你不用操心,生活费还是照常。” 陈凡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开学还挺久,我也去打份工,学费也能挣一些。” 陈父想了想:“行,那你来我工地吧。” 陈凡随着父亲打了近两个月的工,挣了些学费,就开始了复读的岁月。陈凡没有再逃过一次课,而且除了睡觉吃饭等一些必需的日常琐事外,几乎一直在埋头复习,认真地记忆知识,大量地做题,反复地看题。不过偶尔还是会发会儿呆。在许多人眼中,陈凡就仿若变了一个人。甚至直至再一次高考结束,陈凡走出考场时,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感觉就仿若隔世。 成绩公布了,这已经是陈凡第二次见到自己的高考成绩了,而此次的成绩已超出省一本线七十分了。陈凡没有兴高采烈到手舞足蹈,只是显得很是平静,而平静之下却也有一种解脱之感。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陈凡四年大学过后,又断断续续工作了五年。陈凡回想起这段岁月,仿若只是一眨眼间便过去了。 可也正是在这一年,陈凡遇上了一个女子,一个将与之共渡余生的女子。 事情起于一通电话,来电话的正是陈凡的父亲。 陈父:“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哪天能回来啊?” 陈凡:“这事儿着什么急啊,我还要忙着工作呢!” 陈父:“工作工作,工作就耽误你相亲了吗?就耽误你结婚了吗?啊?” 陈凡感觉有些无奈:“可咱也还没挣够钱,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吧?” 陈父:“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能挣够钱啊?是不是等我死了啊?我还想在死前抱到孙子呢!这几年我也攒了不少钱,你就拿去用吧。就这周六给我回来,回来相亲,如果相不成功就别回去了。” 陈父说完便挂断了,只留陈凡一个人在风中凌乱。陈凡收起手机后是一阵苦笑,可接着回想起自己父亲的头发,平时因为常见还没感觉到,可若对照几年前,父亲头上又舔了许多白发。 陈凡感觉到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吐息也不畅快了。陈凡本来也不会想成家之事,况且周围虽也有许多同事比自己年长可很多依然未婚。陈凡感觉自己还算年轻,甚而也有一生不成婚的想法,只是父亲已经老去了,也依然有对自己的期盼。陈凡有些辛酸,希望父亲可以心安。 周六中午的时候,阳光灼烈,陈凡在街头下了车,就向相亲现场赶去。陈凡只听说女孩的名字,而样貌更是没见过。倒是有一个女孩母亲的号码。陈凡想到自己要跑去相亲,开始有些浮想联翩:该不会是恐龙吧?或者性格太糟糕了合不来?万一对方要求太高了怎么办? 陈凡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也因此注意力有些涣散,竟直接撞倒一个人。 陈凡也没注意到眼前有人,只感觉撞到了一片柔软,而后才见地上多了个人。 倒在地上的是个女子。 陈凡赶紧将她扶起,同时说道:“抱歉,你没事吧?” 女子被扶起身后说道:“没事儿。你不认识我吗?” 陈凡仔细看了看女子的面容,话说还真有些熟悉之感,难不成是以前的哪位同学?虽说女大十八变,不过这改变也太大了吧。陈凡皱着眉头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只得问道:“你是?” 而接下来的女子动作完全出乎了陈凡的意料,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妄为。 陈凡只见女子眨了眨眼,而后忽然把自己紧紧抱住。陈凡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呢,而周围过往行人投来的目光更是令陈凡感觉尴尬。 陈凡忽然想,难不成这是一种新的骗局?难不成这女人是个骗子?陈凡想到这里便有些慌,想将对方推开,可接着发现女子正在小声啜泣。陈凡此时伸出去的双手反而将对方抱住了。 “你怎么了?”陈凡听到女子哭声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问道。 “我……”女子答道,“我只是有些高兴。” 接着女子用手擦了擦眼泪,而后脱开拥抱站在陈凡面前,此时正露出两排皎洁的牙齿、面带笑容地看着陈凡。 陈凡有些疑惑,可在看到这个笑容后,也不禁感觉心动。可陈凡并不认识对方,可看对方好像认识自己。于是陈凡又道:“我是陈凡。不好意思,我还是不知你是谁?我们是以前见过吗?” 女子眨了眨眼睛,笑着答道:“我姓范,我叫范小琳。刚刚很抱歉,因为你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范小琳接着伸出一只手,看起来是要与陈凡握手。于是陈凡也伸出一只手。 而接下来陈凡开始与范小琳在街上边走边谈。陈凡通过对话得知,范小琳来自偏远的一处山区,小时候家里也只有一位亲人,可那位亲人在范小琳十多岁的时候便离世了,自此范小琳也成了孤儿。因为陈凡的容貌和范小琳的亲人有些相似,于是也被范小琳错认成别人。 大千世界,容貌相似者不知凡几,难道以后再见一人还要跳上去抱住对方再感伤一阵吗?逝者往已,也只有珍惜眼前人了。 范小琳还说了许多,例如在哪些地方上过学,以及后来去了哪些地方工作,又在哪些地方租过房。一直都是独身一人。包括最近也只是独自来到这座城市,在当地的一家饭店里打工。 就这样,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许久,陈凡忽然感觉到饥饿,而后想拿手机看看时间,结果发现手机竟然不见了,而同时也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 “这个是你的手机吗?”走在一旁的范小琳忽然说道。陈凡抬眼看过去,只见范小琳的手中多了一部手机,看款式及磨痕判断正是自己的。 陈凡点了点头,也没功夫问手机怎么跑到范小琳手中,赶紧接过来查看通话记录,果然发现有好多未接来电,前面都是来自今天相亲的女方母亲的,而后面都是来自自己的父亲。 陈凡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赶紧给父亲回拨电话。 陈凡:“爸?” 陈父沉着声说道:“你小子去哪了,电话都不接?” 陈凡:“我……我还在街上,因为一些原因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手机刚刚也丢了。一时儿解释不清楚,等回去再解释吧。女方他们还在吗,我马上赶过去。” 陈父:“行了,人没丢就行。女方已经给我打电话了,说不合适,现在已经走了。你马上回来吧。” 电话打完,陈凡对范小琳问道:“我手机怎么在你那里了?” 范小琳:“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跑我兜里了。估计是之前你抱着我的时候,从你兜里掉进来的。” 陈凡:“手机来电的时候会振动,你没感觉到吗?” 范小琳:“没……没有啊!我本来以为是我的手机在响。我也不想别人打扰咱俩,所以也没看。” 陈凡自然不可能信了她个鬼话,只是现在也感觉无可奈何。而且陈凡估计对方也饿了,街上又有不少小饭店,于是对范小琳说道:“走,我们先吃个饭吧!” “好啊好啊!”范小琳爽快地应道。 吃饭的时候,范小琳好奇地问道:“你之前是有什么事啊?” 陈凡:“相亲。我家里给我安排了场相亲,这不,让你搅黄了。” 范小琳:“这我也很对不起啊。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回去该怎么解释?” 陈凡:“实话实说呗。否则还能怎样?” 范小琳:“我估计你一个人也解释不清啊。要不带我回去,让我向你家人解释?” “带你?”陈凡听闻这话,心思忽然活络起来。 陈凡沉吟一会儿后,问道:“你这两天没别的安排?” “没有啊!”范小琳答道。 陈凡:“我家里有些艰苦,你不介意?” 范小琳:“我可是吃着苦长大的,会介意这个?” 两人就这样敲定了。傍晚时分,陈凡带着范小琳走入老家,见了父亲。 陈父只让陈凡去打扫院落,而后笑呵呵地接待了范小琳。陈凡在院子里能看到屋里两人坐在那里是有说有笑。 晚上睡觉时,范小琳独自在一间屋里,陈凡与陈父挤在另一间屋里。 陈凡笑呵呵对父亲问道:“爸,你看,这个女孩儿当你儿媳妇怎么样?” 陈父对此避而不谈,而是说道:“女方又打电话来了,说可以再安排一场。你觉得哪天合适?” 陈凡立刻笑不出了,道:“我看人家范小琳也不错啊,怎么入不了你的法眼啊?” 陈父沉默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才回答:“唉,我是担心你被骗啊!这姑娘虽然看着不错,可一个活着的亲戚都没有,来历不明啊!以后万一出了事儿,人都找不出来。” 陈凡笑着说道:“爸啊,您多虑了!就看你儿子这情况,有什么可骗的?而且你看人家姑娘也不错,这不就得了吗?” 陈父只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陈凡接着说道:“再说了,相亲最后若是结婚,也要生活,相亲成不成难说,就算成了以后生活过得去过不去也难说。你没看现在离婚率多高吗?难道他们就不是家庭互相知根知底的?” 陈父依然没有说话。陈凡接着道:“而且儿子好不容易碰到个心动的姑娘,今天处着也不错,您老人家若这样把姻缘拆散,岂不可惜?反正人家工作的地方离我那里也不远,可以再处段时间看看?” 陈父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 接下来时光里,陈父也对范小琳愈加满意,更是开始不断地催婚。范小琳也很高兴地答应陈凡的求婚。也终于在两年后,陈凡与范小琳踏入婚姻殿堂。 又是两年,两人有一个女儿,陈凡与一些朋友合伙开创的事业也开始有了起色。又过了五年,两人又多了一个儿子。 夫妻恩爱,膝下儿女成双,已是家庭美满。陈凡的事业虽也不是做得很大,可也算有成。虽说是有些辛苦,可也说得上是幸福。 而凡人的幸福终究短暂,因为人生过得太快,人也终究死去。 可幸福不正是因为短暂而弥足珍贵吗?那段逝去的幸福,依然会刻在那片时空里,遗留在主人的意识深处。静掩门扉后,主人在梦里小心翻看着那段时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32醉里一梦芳菲尽,缘是人间看客心 自相识至今,陈凡与范小琳已共渡了一个甲子的岁月。 一个甲子,可以让一个人已老去。 执手风月夜,相笑白了头。 陈凡忽然道:“我忽然想去个地方,现在就去。” 范小琳:“什么地方?我陪你过去吧。” 陈凡:“一处老地方,曾已遗忘的老地方。” 老地方并不近,隔了半个中原,可陈凡还是坚持要过去。两人很快乘上了当晚的列车。 目的地位于一座县级的城市,这是陈凡非常熟悉的一座城市,陈凡的高中岁月及些许年的工作便在这座城市中度过。 时间让这座城市改变了很多,例如添了许多高楼,外围加了很多座厂区;可也有一些未曾变化的,例如某座桥的位置。 桥的位置没有变,只是被重新修缮过。 陈凡走在桥上,范小琳也并肩在桥上走,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到了桥的另一头。 陈凡说道:“有一段记忆曾从我脑海里消失,直到现在才想起。” 陈凡:“这里我记得我曾来过,当时遇到了两个人,一个人没看清面容,还有一个人卖给了我一样东西。只是那样东西睡了一觉我便忘记了,后来也再没遇到。” 范小琳没有答话,只在旁边继续陪同。 陈凡:“对你来说,七十年前我曾来过。对我来说,过了似乎已不仅七十年。” 陈凡没有停止脚步,而是继续沿着公路走着。明明是两个老人,却似乎是走多久都不会累。 陈凡开始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又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这时,范小琳说话了:“找了八年,等了十年。” 陈凡:“喔!原来你比我早来了八年。” 范小琳:“你全想起来了?” 陈凡:“我只想起一部分,例如你是谁,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范小琳:“对不起,是我欺瞒了你。你会怪我吗?” 陈凡忽然停下脚步,笑着摸了摸范小琳的头:“小傻瓜!我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陈凡说完继续向前走去:“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去。” 最终,陈凡进入到一所学校中,一座记忆中依然保留着熟悉身影的校园。 陈凡是从校园墙壁穿过去的。 如今校园的安防可比七十年前高明了许多,可很难想象,一名老人是怎么无声无息地进入的。而且,还要再加上另一名老人。 教学楼还是那座教学楼,陈凡先一步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陈凡什么都没有翻寻,只是在里面眯着眼睛,静立了良许。 突然间,陈凡的手迅速向前一捞,开样子明明是抓住了什么,可是看手中竟然是空的。 陈凡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子。” 不过此时的陈凡,说的却是万界的语言,即众生语。 陈凡已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修为也重临曾经的巅峰。 同时,陈凡原本苍老的皮肤忽然变得光洁,一头乌发飘散开来。整个人已变作另一个模样:是陈凡在乾元及昆吾世界游历时的形貌。 陈凡看向旁边的范小琳,而此时的范小琳也化作了另一个模样的女子。陈凡知道,这便是她本来的形貌。 可陈凡忽然向面前看去,眼神却有些空洞,表情也变得严肃,口中只轻吐出声:“来了!” 接着陈凡便没有再动,包括在外人看来,陈凡也还是在原地站立。 可是在陈凡感受中,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虚无中,周围安静得可怕,也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 陈凡甚至也无法感受到自己,包括无法动弹半分,仿似突然间陷入了梦魇。 可陈凡知道,自己并没有陷入梦魇。这也不是错觉,因为自己已身处于至今最大的危机当中。 陈凡在被整片虚无挤压,被针对着自己所存在的任何存在,不单单有形体上的,也还有神思上的,似要被挤作湮粉,化成同样的虚无。 大道惩戒,终于重新出现,但也立刻开始显现了它真正的威力,企图湮灭陈凡的形神。 并不是因为陈凡死去。只是因为陈凡即将证道大成。 修行者若证道大成,便是已明晰前缘,甚而跳脱。其实这也已相当于新生。 无论陈凡是否有所证道,修行者最终证道大成也依然是一个跃变的过程,整个过程只存在于一个瞬息。 这个瞬息是极短暂的,是永远无法测量的。 陈凡还没有证道大成,所以还没有新生。可在这个瞬息中,之前的陈凡已被大道判定死去。 于是,处于这个瞬息间的陈凡被大道捕捉,陈凡仿似被带至另一片时空。 对处于这片“时空”的陈凡而言,这个瞬息已变得无限久远。无限久远的时间,也已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但从旁边的人看来,这依然是一个瞬息,还没来得及注意到就已过去了。 陈凡没有形神俱灭,也没有被杀死,而后只是呆立原地沉思良久。 在那无限久远的一瞬,陈凡还经历了什么?又悟到了什么?是怎么活着从无限的时间中走了出来? 陈凡没有提及刚刚瞬间的任何经历或感悟,只是一边沉思一边自言自语。 “原来,她当时也是摄取了一个瞬间,刹那永恒。” 是陈凡想到了微虚子的手段,那时是微虚子从宇宙中发现了正处于某个时间点的自己。 “无限久远的时间可能很短暂,那宇宙呢,该从哪一个维度看,又只是一粒在无限短时间内出现的无限小的粉尘?” 忽然之间,陈凡注意到一旁的范小琳已许久没有动静了,于是看了过去。 范小琳一直站在那里,刚刚还一脸担忧地看着陈凡。可在陈凡看过去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此时的范小琳变得陌生了,似是换了个人。 此时的范小琳也还是望着陈凡,只是面上却无一点表情。 陈凡一眼便已知道,范小琳也已证道大成了,可她的证道经过与自己不可能相同,证道选择也与自己不同。 范小琳说道:“我的名号是阴阳子。” 陈凡知道,之前的范小琳已经不在,包括之前的任何身份也与现今无关。 此刻的她,仅仅是阴阳子。 陈凡对阴阳子点了点头:“我还是陈凡。” 阴阳子也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向前迈了一步,整个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陈凡感受到了时空门的气息,知道是阴阳子刚刚开启了通往某一个世界的时空门,又同时只身穿了过去。 可是这种手段,也已经是修为深厚的大成修士才可能随意做到,阴阳子明明也是刚刚证道,可看她样子并不曾蓄力,举止间也似乎毫不费力。 陈凡也能做到,不过有些麻烦。 阴阳子离开了,陈凡却忍不住想追过去。可正打算如此做之间,陈凡忽然发觉到空间波动的异常。 有一尊大成修行者过来了。 陈凡开始闭目沉思,其实是在准备施展神通。过了一会儿陈凡才睁开眼睛,一个迈步赶了过去。 站在陈凡眼前的,竟是一头异兽,有锋利的指爪与牙齿,也有尖锐的角,可也是陈凡不曾见识过的一种异兽。 这也是一头大成异兽,陈凡从它的周身气机判断出来,自己曾经与它碰过面。不过当时的它还是人形,当初的自己也未识出它的身份,便利用它挡住了身后的追兵。 不过这头大成异兽并没有计较陈凡的当年作为。 “看来始帝机缘已为你所得,我还是来晚了。”这头异兽有些语气低沉地说道。 大成异兽说完后没有离开,也不是站在原地不动,而是头上的角忽然朝着陈凡刺来。 这一角刚刚还离得很远,却在恍然间便到了陈凡眼前。 陈凡暴退,可立即发现后退没有任何用处,这只角相对刚刚并没有任何的速度缩减。 大成修行者可以借用大道,手段已是玄奇无比。 陈凡被兽角刺中了额头,却只是被刺穿了表皮。 异兽讶异,可正准备再加大力道时,接着便发现陈凡已不见了。 陈凡并不是隐身,而是将自己的身形瞬间搬移到了远处,摆脱了刚刚的这种大道锁定。 同时,陈凡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剑。 一把长剑,是陈凡在证道大成时凝练的法器,可化于身形之内,所以也可称之为本命道兵。 一剑在手,万里风云动,长发飘展。雄姿英发间,陈凡顿生豪气万丈。 我欲携势九千州,直破云天八万重。 陈凡手中长剑直指前方异兽,主动杀了回去。异兽也是抱着必杀陈凡之心冲来。 不死不休! 异兽的每一缕毛发都仿若变成了杀器,包括尾巴也是。而陈凡始终都只是利用手中的剑。 这场战斗并没有很快结束,二者竟从黎明战到日出,最后又打到深夜,这样持续十日之久。而从地理上,竟也是战到了世间的诸多角落,包括承受着巨大水压的深海沟中,以及四肢伸展艰难的雪盖之下。 十天后,这场战斗终于结束,是以陈凡刺穿异兽的头颅而告终。 这一剑,不仅仅斩灭了异兽形体的生机,更破灭了对方的神思。 陈凡手中的长剑又消失了,其实是又化归至陈凡身中。 此时的陈凡身上的衣衫依然整洁,除了开始被异兽偷袭的那一下再未曾受过伤。只是看异兽的全身就比较惨了,不但毛发尽失,身体也是多有残缺,涣散的目光中也还残留着狠厉与遗憾。 陈凡没有再看此异兽一眼,而是闭目感悟着此战的得失。 良久之后,陈凡忽然自语,语气中还有些疑惑:“使用大道时感觉不很畅通,甚至偶尔违离,是因为刚刚证道,还有些生疏的缘故吗?” 接着陈凡举目向四处望去,目光似能穿越四海山川,看见世间的任意角落。 陈凡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面上无悲无喜。脚下却又是一步,直接到了一座桥头,还是那处旧地。 陈凡直接站在那里,过路的人却似不曾看见,而眼见要撞上的时候,可又偏偏穿过去了。 陈凡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好一会儿,陈凡忽然对着一片空气说道:“你来了。” 说完,空气中立刻显现一人,赫然正是当年出现的天机子。 故地见故人。 陈凡对天机子问道:“我是否还可以唤你为,帝子帝臻?” 天机子答道:“我不是帝臻,我是天机子。” 陈凡:“帝灵萱呢?” 天机子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悲伤:“她死了,死于岁月。” 陈凡:“看来你已完全继承了天机道统。” 天机子:“对,就在不久前,我才真正继承。” 陈凡:“因为你刚刚证道?” 天机子:“也因为我刚好要见你。” “喔?” “说起来,我能有如今修行境界,也要谢你。” “谢我什么?” “因为你在证道的时候,揭开了那道始帝留下的封印。” “所以你才能证道?” “所以我才能证道。”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另一个人?” “因为我是天机子。” “也因为你是天机子,所以你要见我?” “没错。” “看来你知道很多事情。” “我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情。和你曾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我也知道许多你所不知道的。” 陈凡不语。 “你不想知道吗,包括你的未来道途,还有那个女人?” “是的,我不想知道。” 轮到天机子不语了。 “那我可以走了?” “我没有拦你。” “可你还有话要说。” “是的,不得不说。” 天机子接着说道:“你虽已证道大成,却不是真正的真人,即使你走到那一步,可也不是真正的圣人。” 天机子最后又补充:“你的修行与我们不同。” 陈凡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问道:“说完了吗?” “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那便走罢。 于是,陈凡便准备离开了,前往另一个世界。 天机子依然待在这里,待在这个世界,陈凡也不曾询问为什么。 33探旧地 陈凡又回到了昆吾世界,而且恰恰还在昆吾山脉的深渊之上,也就是始帝葬墟的入口处。 并不是陈凡想回到这里,陈凡也不曾想过会回到这里来。 非常奇怪的是,陈凡尝试着开启通往乾元世界许多地点的时空门,也试着开启通往昆吾世界的时空门,可从门前看到的永远只能是雾蒙蒙的一片。 陈凡能感知到它们都是通往一个地方,虽然感知不出终点,但绝对不是之前阴阳子的目的地。 然而陈凡没得选择,最终还是只能迈步走进去。 于是,陈凡又回到了深渊上方。而且与陈凡同时出现的,还有当时一起进入的那些修士,不过当时的整整一千人,回来的却不足七百。 陈凡并不清楚其余人又发生了什么。毕竟对陈凡自己来说,已过了八十余年。陈凡猜测其他人的经历应有不同,可各自身上流逝的时间绝对不短。 而在留在山中的众人眼中看来,陈凡等人只是掉落下去没多久后便又飘了上来,只是有些人已经苍老,也有些人并没有上来。 徐儒子等十尊大成真人还在。 返回的人很快又走回山顶,大都是显得表情复杂。留在山上的一些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失败了? 可徐儒子站了出来,微笑着说道:“很好,此行未空。” 未空便是说明成功了。那么,其中的机缘被谁获取了? 陈凡走了出来,走到了徐儒子旁边,大成境界的修为也展露无疑。 这未免太明显了,在场众修除了陈凡还有谁竟在里面证道大成?没有了。 在其余修士心中,陈凡妥妥成为此行最大的受益者。 不过众修中还有些人看到陈凡的时候,那心情不要太糟糕,毕竟他们曾经在一个奇异的世界里追杀过陈凡。然而陈凡并没有继续追究他们的意思。 一百年后,陈凡与徐儒子二人正在万界之一的某异世界中走动。 其实是陈凡在死皮赖脸地跟着徐儒子,期望学习到更多的东西。而这百年里,陈凡跟着徐儒子走过许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也真的学到了许多。此刻的陈凡对自己的境界了悟得更深了。 可徐儒子仍需要做自己的事情,陈凡也要继续追寻自己的修行大道,二人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陈凡:“弟子初踏大成,修行浅薄,此番对先生多有叨扰,弟子恐有得罪,望先生海涵。” 现在的陈凡已经是修行大成、与徐儒子处于同一修行境界,可对徐儒子依然是恭敬万分。 徐儒子:“无妨,有你陪同这番修行倒是有趣了许多,我倒还希望你继续下去。” 陈凡:“弟子不敢。弟子跟随先生此行已是收获颇丰,万勿敢继续叨扰先生。而且先生对弟子多有帮扶,弟子对先生已是感激万分。弟子现下又想去探寻一次师门旧地,就此向先生辞行。” 陈凡口中的“师门旧地”指的是当初陈凡还未正式修行时,去到的在乾元顾城附近的一处秘地,那里是通过一方池塘作为门户。当时与陈凡同行的还有徐儒子与白青青。故地应还在,故人今已非。而且也因为修为原因,当时的陈凡并不能进一步对那处地方探索,此次便想着独自前去探查,于是此下便向徐儒子直言自己去处。 徐儒子:“原来是那里。那处秘地不可小觑,你且小心。” 陈凡:“弟子必当注意。” 陈凡说完后,闭目稍作调息一会儿,而后随手布了一道门,又一步迈入其中,便直接到了乾元世界内的一处地方。 这里并不是陈凡要去的那方池塘秘地,陈凡是直接走进了一处群山之中。陈凡第一次到得乾元的时候,便是以婴儿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这里山中还藏匿有一匹小白狼。后来陈凡与师父微虚子来此探查时,那白狼自称属天狼一族,是被某尊圣人从始帝时期隔着时空长河掳过来的。陈凡现下已然大成,判断自己可以从中验证更多的事情,特地再来与那白狼相见。 不过白狼已经不在了。陈凡并没有什么失落,因为这也恰恰在陈凡的验证结果之内。探得那匹白狼已经离开,陈凡站在一座山巅之上呆立一会儿,便直接向着自己将去探查的那处池塘秘地赶去。 原本的那方池塘已经不见了,陈凡只能见到原地出现的一片凹洼之地。毕竟自陈凡上次来此已经过去了近三百年,池塘退化残留成这么一大片凹地并无奇怪。可若想通过重复上次的做法而打开入口进入秘地的话,首先要将凹地挖深,然后再在里面灌满水重新化作池塘。 陈凡此刻站在凹地的边缘,并没有想着挖坑的事情,更没有想过把它重新恢复作一片池塘,而是在想着其余的事情。 陈凡想到上一次来时,池塘里虽还有水可也不满,是徐儒子施展神通用雨水将池塘填满的。而后池塘里面突然冒出一条修行境界极为高深的大鱼,鱼的大嘴竟是通向一处秘地的通道,陈凡在徐儒子的庇佑下才得以通过进入,可也只是恍惚间看了里面一眼便被不知名的力量退了出来,只是退出来后发觉周围的时光似乎也发生了回溯。陈凡当时感到发懵,不过后来细细想来,更是感觉这处秘地有大秘密,甚至可能与大圣级的存在有关,而那条大鱼也极可能是尊准圣。 除了上次来此的经历,陈凡还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微虚子。陈凡无法忘记上次见到微虚子时,微虚子与自己告别时说过的话。当时的微虚子竟已达到了准圣境界,却说那次是二人相见的最后一面,即使陈凡再见到“微虚子”,却不再是同一人了。陈凡猜测不到微虚子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可陈凡毫无怀疑的是,微虚子身上必然存在有大秘密。陈凡找不到微虚子,只能通过已知的事物查起,而这处秘地也是微虚子曾告知陈凡的早年闭关之地。可若正常而言,一位尚未证道之修的闭关之地又怎么会选择在疑似准圣守护的秘地中呢?陈凡怀疑此处秘地仍保留有微虚子的相关线索。 所以陈凡更是决定要进入秘地,不再是为了功法或法器,而是为了探寻其间的秘密,甚而期望能从中探寻到微虚子的去向。 可是陈凡首先要做的便是进入秘地,然而该怎么进入呢? 上次那条看守秘地的大鱼的出现,还是缘于徐儒子呼风唤雨填满了池塘。可是现下非但看不到池塘,这里也只是片凹地,此时的陈凡又该怎么进入呢? 把池塘恢复?当然可以,不过陈凡认为这种方法只是表象,陈凡也希望从最基本的本征探查开始做起。 陈凡回忆起那条大鱼,似乎原本也不是藏在水里,就像是因为池塘满溢后被召唤,又凭空出现的。所以陈凡也判定这里有着更直接的进入方法。 于是,陈凡闭目,同时放出神念仔细探查此地,包括地下深处也未放过。强大的大成神念扫视而过,已足以探清许多事情。 可过了晌久陈凡也没有任何发现。陈凡心想应是因为自己探查程度还不到位,于是让自己的神思进入更深入的冥定之中,从而也加强了对细微异常的感知力。 又是半晌,陈凡忽然发觉,有一片空间存在着细微的颤动,就仿佛心跳一般,可颤动间隔要漫长得多,颤动幅度也细微得多。 陈凡心知自己是找到位置了,于是奔到那里。因为那片空间大都是在地下,陈凡只好先将这一块区域挖空,而后神念扫入尝试与这片空间沟通。 这里果然存在一道门户,通往的应该是另外一片时空。就是进入的方法有些复杂,已不是非大成修士可以做到的了。 陈凡全身站入这片空间中,闭目调息,逐渐调节自己的形神使与另一片空间谐同。稍许过后,陈凡又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已全然发生了变化。 陈凡并没有走动,可看到的景象恍然间已全部改变,其实是陈凡已成功地穿过了这道门户到达了另一片时空之中。 来到陌生的空间里,陈凡自然要看清自己的处境。可这整片空间里并没有光源,陈凡也没有将神念散出,之所以能看到里面的情景,是源于大成修士可以利用事物故有的气机查探事物本身。 而随后印在陈凡脑海中的仅有一条鱼。 一条巨大的鱼,鱼身完全是由铁质构成的,其形貌与陈凡上次在池塘边上见到的那条疑似准圣的大鱼相似,只是个头大得更是离谱,鱼身盘旋,竟完全填满了其余的空间。 虽说这是条铁鱼,可陈凡直觉却认为它是活的。而更令陈凡诧异的是,当尝试将神念透入其中的时候,明明感觉到神念已延伸很远,实际上还完全在鱼身之外徘徊,仿佛到鱼身的这短短距离永远不可跨越。 这至少已是准圣才能掌握的手段了,虽然与陈凡见识过的准圣表现形式有所差异,可其本质却是一致的。 若这条铁鱼是准圣,那么陈凡上次见过的那条真正的大鱼呢?又怎么到现在还未出现? 难道这条铁鱼才是它的正身,而上次见的鱼只是类似身外化身的存在? 陈凡思量一会儿,又感觉不太像,毕竟上次的鱼极可能也是一尊准圣,而陈凡与徐儒子也就是从那条鱼口中进入的秘地。 难道它们本就是一体? 可这条铁鱼完全粘连于这片空间之中,似乎从未动弹过。 抑或是这整片空间都属于这条鱼的一部分,自己也已经处于鱼身之内了? 这种想法着实荒诞,是指陈凡当前所处的这整片空间都是鱼身所化,非常不合人间常理,可这种想法在陈凡的脑海里开始翻腾,却愈发强烈。 赶紧理了理头绪,陈凡也不再深究,毕竟那已经是涉及准圣手段了。虽说准圣还不是圣,可其手段也不是现在的陈凡能够完全参悟的。 陈凡于是摆正姿势,恭敬地朝向鱼头方向,口中说道:“在下乃微虚子之徒,此来探寻师门旧地,望前辈予以通行。” 虽是口中说话,可传播出去的却是神念波动。包含陈凡所讲信息的神念向着四方散播开来,最后荡入鱼身之内消失不见。接下来陈凡又等了许久可始终也不见动静。 难道眼前这鱼不是活的?或者是上次的那条鱼不在这里?陈凡有些疑惑了。 疑惑归疑惑,可总不能这样干等着。于是陈凡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前移动,打算向鱼头靠近一些。可陈凡只前进了两步距离,异变突生。 是水,整片空间刹那间全部变成了水。陈凡只看到那铁鱼的眼睛忽然转动了下,而后铁鱼忽然消失不见,同时原本还除了铁鱼而空无一物的空间竟完全被水填充。 是无中生有?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 陈凡从没听说这种手段,可也没时间去继续思考,因为接下来的景象已完全颠覆了陈凡的认知。 34演化天地,万载一瞬 这水中的世界是怎样的? 陈凡感觉到自己正踩着实地,应是在地面,可周围的却不是空气,而是水。 水中游荡的有鱼虾草屑,也有凶猛的鱼兽;地面生长有灌木以及许多发着光的植物,也有很多虫兽爬行。可令陈凡感觉怪异的是,这水下居然也有人类生活。 这里的人与正常人类的外形大体一致,主要是身长较短,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竟能直接呼吸水中的氧气。这些人以采摘草树花果、狩猎游鱼虫兽为生,休息时便聚居在地下的洞穴之中。 可更令陈凡感到怪异的是,这些人居然可以在水中生火,灌木燃烧的火焰飞腾,仿若烟花般绚丽。若非天上逡巡的飞鱼,以及这环绕的流体明明确确在散发着水的物性,陈凡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处在一个正常的世界。 陈凡立在地面上观察着当前所处的水下世界,已是许久未动,而一旁已埋伏许久的一条虫蛇忽然飞射而来,竟是将陈凡当作了猎物。不过这虫蛇刚临近陈凡衣衫便戛然止身,紧接着僵直坠地,明显是不活了。 忽遭偷袭,陈凡依然站立不动,即使偷袭者落地僵死,陈凡眼眸也未动弹半许。 此时的陈凡正集中着全部精力以探索这片水中世界的边界。不过最后陈凡也没有找到边界,倒是已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空间规则。 当陈凡将神念向上方不断延伸时,发现了水面上方覆盖着的陆地;继续向上,当神念突破厚实的陆盖,陈凡却发现了另一个自己。而无论陈凡再向下或向着左、右、前、后方向探索,最后都是发现有另一个自己。 已经知晓了这些,陈凡认为只需关注眼下的事情就可以了。陈凡直接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中,此时那里正有一个人躲藏。 陈凡出现时这人是在狩猎,但此人发现突然出现的陈凡后立刻躲避,估计也是无法预知陈凡的来意。 陈凡微微一笑,直接朝着那方遥喝道:“这位小友不用躲藏了,我并无恶意。” 那人见陈凡这般,也是立刻现出了身形,不过还是待在原地,正紧握着一根尖锐的木棍警戒着,同时口里还在嘶吼着什么。 陈凡料想此人肯定在说着什么,关键是陈凡根本听不懂。而陈凡所用的语言却是上古诸圣的探究成果,即使鱼虫也能听懂,何况是人呢! 陈凡能看出此人的戒心,径自迈了一步,来到了此人身前不远。此人见到陈凡的这一手段也是瞪大着眼睛,赶紧放下手中的武器跪伏在地,同时嘴中还在喃喃着一些简单的音符。虽说他们的语言陈凡不懂,但看他的姿势倒与万界相似。 陈凡判断此人被自己的手段震惊,并以为天人。陈凡也是乐得如此,因为这样可以省去了许多事情。 陈凡柔声说道:“快起来吧。” 此人没有动,而且把头垂得更低了。 陈凡只好以命令的口吻呵斥:“起!” 此人立刻听命站了起来。 陈凡还是要先做个确认:“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听得懂点头即可。” 此人立刻点头,同时嘴里在说着什么,可接着面色有些疑惑,因为他也已发现陈凡的话语包含的内容复杂,而自己偏偏能够理解。 陈凡笑了笑,解释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能听懂我所说的话语,这点并不奇怪,我可以将这种语言传授你们。” 此人脸上有些笑意,显然是对陈凡的提议很开心。 陈凡又道:“那便带我去你们聚居的部落去吧。” 此人听闻陈凡此言后显得非常开心,可刚要迈步,便露出一副踟躇不前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似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赶紧给陈凡带路。 之前陈凡已经知晓了此人所属部落所在,之所以还要让他带自己过去,也是为了减削部落众人对自己这个陌生人的敌意。 部落中有不少人聚居在地面之下,首领也在。 首领听手下介绍完带回来的陈凡,便将目光在陈凡身上来回扫视,眼睛里充斥着浓浓的戒备,其他人中包括能跑路的孩子也都提起了武器。 陈凡见怪不怪,笑着说道:“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对你们也无恶意。如果你想理解我是个什么人的话,嗯,你可以把我看作是神仙。” 陈凡说完,便将所有人手中的武器摄取过来,包括石头、木棍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洒落在陈凡脚下的地面上。 见陈凡此神异手段,众人呆立半晌,首领先行拜倒在地,而后其余人也纷纷拜倒,口中也都在不断呼喊着什么。陈凡望着这些人们,唏嘘不已,可也更坚定了不久前打定的决心。 陈凡又开口说话,声音传及每个人的心神:“世间故有大道,吾且起教堂,时任教傅,行修教化,谕示大道。” 陈凡自称要为这个部落里的人普及教育,其实也是因之前与徐儒子同行时,受到的徐儒子的熏染。徐儒子是在万界普及语言,欲使万界众人均可使用,所以徐儒子每走到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陈凡都能见到他的教化行为。而陈凡也希望通过借鉴徐儒子的行为,找寻自己的成圣大道。 陈凡没有像这里的人们一样,在地下挖出一间屋厅,而是在地面上垒出一间巨大的教室。墙壁有陈凡分出的大成神念护持,不但可以安抚里面人的情绪,周围的虫鱼异兽也不能靠近。 由于这个世界并无日月星辰,光照也需要依靠明火以及发着光的生物,陈凡也是根据时间的流逝经验判断时长。在两日之后,教室里挤满了人。因为很多成人已是出去狩猎,里面大多是些孩童幼儿。陈凡就在众人前面讲述,听的人也都很认真。 五年过后,幼儿长成孩童,昔日的孩童也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此时部落里的人们也终于学会了对语言的基本使用。而陈凡突然又说道:“我将挑选少许人员长期教育,以使此传承不绝。” 陈凡这是要培养下一届教傅,若是这般,这些人肯定需要牺牲劳作的时间。陈凡也没想过特意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于是也是提及只选少数人。 众人踊跃报名,可陈凡最终是选择了十名孩童,男女均有。他们在平时学习都很认真,学得也不错,而且部落里的狩猎也不需要他们的参与。 陈凡只希望是将他们培养为教傅,将此语言在这个世界中传承下去,还从没想过传授他们修行的事。 可在这样教授又一个五年之后,有其中一名昔日的孩童、现在的小伙走了出来,走到了陈凡的跟前。 因为这里的人们本就矮小,这个小伙虽在部落中算是高的了,此刻站在正坐在小石凳上的陈凡跟前,却还差了陈凡一头。 陈凡给他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就叫做趣。 趣说道:“弟子想学修行,不知教傅可愿教我。” 陈凡看了看趣一眼,说道:“修行艰难,比部落的狩猎还要难,你且回去想想,下堂课结束你再单独找我。” 第二天,趣又来了,不过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条鱼,金色的鱼,好看极了。 陈凡看了一眼,不由得乐了。在陈凡的感觉里,这只是条普通的鱼,这种鱼水里游走的到处都是,只是这条颜色鲜艳了点。 不过陈凡还是把鱼留下了,却只是放置在一旁。陈凡也将这个徒儿收下了。 在每次课后,陈凡都会给趣讲述修行见闻,也因为此中涉及修行之谜,陈凡会在周围用神念隔绝,里中只有陈凡与趣二人,再加上一条金色的鱼。 这样一年之后,趣也对修行的概念有所理解,陈凡便将修行九篇传授给趣。此后,趣每天还会到陈凡这边,不过多数时候是在打坐修行,其他时候是陈凡在为他解惑。陈凡能看出趣的修为越来越高,可同时也发现一旁那条鱼的眼睛变得愈发灵动了。 百年之后,趣终于修行小成。这个速度在陈凡看来,是属于比较慢的了,但并不能排除不能大成的可能性。不过更令陈凡感到好奇的,便是一旁的这条鱼了,虽然它的行为还是如常,可陈凡还是发现它居然早早的就已小成。看它能生存这么久,也只有陈凡知道是因为它已踏入修行的缘故,其他人见了还以为是陈凡的手段,也是对陈凡更为叹服。 修行者小成已可以出师。陈凡只教趣以后自行修行,而后便提着小鱼离开了此地。 陈凡没有再去往其他的部落,种子已经种下,未来结出的果实也必将遍布此中世界。 陈凡最终走到了一条河流的岸边,是位于这片水域底部的唯一的一条河流,很宽。 和遍及四野的水不同,河流中装着的水是一直向着一个方向流动的,似永远也不会停止,而且其中的水很暗,无法看清河流底部。 百余年来,陈凡已用神念探及了这个世界的大范围的空间,也只有发现此条河流的独特,仿若是不应在这个世界中存在一般。 在很早的时候陈凡便已发现,这个水中世界是一个重复空间,而且是无限重复的,例如此地存在一个陈凡,而在其他相应的位置也各存在一个陈凡;若陈凡从一个地方向着无论哪个方向走动,也都会走到一个与出发地完全相同的地方。 但偏偏的,这条河流便成为了这个世界中最大的缺陷,仿若一只完美的苹果表面沾染了一粒丑陋的泥巴。 河流中的水是向着一个方向不断流动的,当陈凡将神念贴着水流探寻时,却发现永远“回”不到一个相似的位置;此外,这条河流在整个世界中也只存在一条,也成为了整片重复世界中唯一未曾重复的元素。 之前陈凡已经发现,无法在这个世界中打开通往任何地点的时空门,陈凡还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境,对此非常疑惑。陈凡还怀疑这条河流便是解出此秘密的关键所在。又当陈凡探寻水底时,竟发现其底部甚至于陈凡的大成神念也触及不到,仿若这条河流是无限深一般。 陈凡只能亲临探索,同时带来的还有那条已有修为的小鱼。 休整片刻,陈凡对金色小鱼说道:“你进入探索一番,有了结果我便放你离去。” 小鱼被陈凡解开了束缚,居然还在原地装傻充愣。 陈凡:“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也无虚言。” 小鱼眼睛一转,立马一摆尾巴蹿了出去,向河水中游去,可是接着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小鱼撞到河面上后竟没有进入,反而仿若是撞到了弹簧立刻被弹出了很远,待终于停下后还兀自在那儿左冲右突,明显是被撞迷糊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可河里面流动的的确也是水啊。 陈凡扔了一些石块进去,发现也是在河水表面被弹回,而后陈凡又用手向水里伸去,却发现能够正常进入。 难道是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会被阻挡在外,而自己因为是从外界闯入的,所以可以进入? 而后陈凡又实验数次,发现均不能推倒这个猜测,接着又在原地推测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亲自进入。 陈凡将身上带着的所有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全部抛下,便直接踏入了其中。陈凡感觉里面如常,很快也没入了其中。可当已全身没入河中时,陈凡所感觉到的一切忽然变了。 首先是身处环境的变化,陈凡感觉到围绕自己的不再是水,也不是任何事物,也感知不到任何空间,仿若身处一片虚无之中。这种感觉对陈凡而言并不陌生,在曾经证道大成的那一瞬间也是身处类似这样的一处环境里。也正是在这样的一处环境里,陈凡无法移动,却偏偏能感知到外面世界的情况,可那也不是陈凡用眼睛看到的,而是仿佛一股脑地被直接灌入脑海中一般。 于是,陈凡也“看”到了金色的小鱼,“看”到了水中人族部落的教堂,“看”到了自己收的徒弟趣,“看”到了外面那个世界的所有。可在陈凡的感觉里,外面的时间在飞速地流逝,画面仿若陨石瀑布一般从陈凡的脑海里不断冲过,而且约来约剧烈。 很快,从陈凡脑海中冲过的画面已过去了两百年,两百年后的趣居然已证道大成,而那条小鱼在几乎同一时间也证道成功。不过小鱼在证道那一瞬间时是脱了一层外壳,金色的鱼蜕沉入地面不久便风化,而新生鱼身的样貌对陈凡而言再熟悉不过,赫然正如来之前所见到的那头有着准帝修为的大鱼一般,只是现在的个头要小许多。 可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是趣与小鱼展开了一场厮杀,是谁找上的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注定只有一尊大成修行者可以继续存在。趣是陈凡的徒弟,而陈凡与那条小鱼虽未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无论是谁胜了都不是陈凡真正想看到的。 但无论如何,注定会有一个结局,陈凡也早已料到了结局。 接着这个世界的时间愈发快速了,小鱼愈发强大,个头也渐渐增大,而修行的速度竟也是愈发快速了,仿若是破开了什么封印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就这样很快五千年从陈凡脑海中冲击而过,小鱼赫然成为了一尊准圣,其个头也与陈凡从那个池塘中进入后见到的那头鱼一般大小。 小鱼变成了大鱼。 大鱼此时又来到了这条河边,目光扫视入河,似乎见到了里面的陈凡。而后大鱼又向河中游去,和之前不同,这次居然进入了里面。当大鱼全身没入河中时,陈凡的脑海中也只能“看”到这头大鱼了。 此时的大鱼也如陈凡一般,陷入了一片虚无之中,包括身形都消失了,可陈凡偏偏感知到了它,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陈凡也能感受到它对此早有预料,此刻已陷入了最深的定境之中。 陈凡也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可在某一刻突然感觉到大鱼有了身形,是虚无中衍生出了一片空间,而后空间愈发大了,足够大鱼盘桓其中。接着大鱼竟又做了一件事,居然是进行了第二次的蜕变,不过这次蜕变出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人,一个女童,一个没有修为的女童。 陈凡更感到震惊了,因为这女童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微虚子,是微虚子幼时的模样。 陈凡霎那间明白了,微虚子一定是在经历某种修行,从毫无修为开始修行,待临近准圣时又会蜕变出全新的个体,原本的修为会全部保留在蜕化遗留的外壳上,如此不断。怪不得微虚子会说那样的话。而陈凡之前看到的盘桓于那片空间的准圣大鱼也已然是遗蜕了。 又过了几十年,女孩早已长大,也有了修为,不过修行的法诀明显不是陈凡所学的修行九篇,也很快离开了这处空间。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凡又“看”到了徐儒子与自己一起临近此处,不过很快离开了;后来陈凡又看到了自己一人进入这里,用神念沟通了那头大鱼,而大鱼也用全部的修为构建了一个世界,一个水中的世界,陈凡又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自己在这水中世界的经历,直至那个自己进入了那条神秘的河流,陈凡又忽然感觉眼前的景致一变。 陈凡又回到了乾元世界,正站在一处凹洼之地的一个深坑里,这是当初陈凡进入这处池塘秘地的位置。陈凡又立刻推算乾元世界已过去的时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进入秘地前的那一刻。 对陈凡而言,已在秘地里经历了大概两百年,在这个两百年的时间里,陈凡也看到了秘地世界近万年甚至可能数万年的变化。可对乾元世界而言,却还是最初的那个时间点。 35绝世剑仙,剑仙绝世 这是第几次遭遇狙击了? 陈凡自己没曾算过,但自证道大成后五千年来,陈凡经常会遇到类似的情境。 像之前遇到的一般,面前来者看起来也都是大成异兽,数量竟有十头之多,这也是陈凡至今遇到集结对手最多的一次。 陈凡面对这么多头大成异兽,却怡然不惧,依然选择和往常一般,与之战斗。陈凡甚至希望对手不要太弱。 战! 一剑光寒,天宇明灭,时空动荡。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结果是毋庸置疑的。当异兽尽皆伏诛后,只有陈凡傲立于天地之间,衣不染血。 陈凡实在太强了。包括陈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只因为陈凡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可是有人为陈凡思考了这个问题,并把所思考的结果说了出来。 “你很强,准圣不出,已无人可败你。” 说话者是突然出现的,是陈凡不曾想会再遇到的一个人。对陈凡而言,此人自当时神秘离开后,已有五千年未知消息,所以也有五千年未再见。 此人正是阴阳子。 “不败,不代表不死,也不代表无敌。” 陈凡悠然回答,甚至看样子有些漫不经心。 陈凡不相信阴阳子会无缘无故找上自己,而阴阳子也果然有事情。 “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杀一个人。” “什么人?” “韩剑子。” 要杀的人竟是韩剑子,那是陈凡当年在帝城韩家遭逢的一尊大成老祖。 于是,陈凡又见到了韩剑子,不过这次是为杀人而来。 陈凡也问过阴阳子,为什么要杀他,阴阳子也给出了回答。 “连番数批大成异兽背后,有韩剑子暗中活动的身影。” 若此说法是真,那么韩剑子可能已勾结异族,理应尽快诛杀。 “为什么不喊其他人?”这种事情应该有其他大成真人参与,陈凡也因此提出疑问。 “因为只有你会出手,也只有你的剑可能败他。” 阴阳子已经算对了一半,陈凡果然随阴阳子到了韩剑子的闭关之地,这也表明陈凡的确会出手。 可要是说到用剑,韩剑子对剑道浸淫更久,而且在剑道方面本就天资非凡,早已达到了巅峰,陈凡并无把握战胜。 阴阳子也劝慰道:“正因韩剑子早已达及巅峰,所以他才可能会败。” “若一个人达到顶峰,便会容易产生恐惧,恐惧失败,是时的他往往会逃避,什么事都不敢做,不再做,于是渐渐成为了不能做。” 陈凡对这个理由很熟悉,也选择了相信,因为陈凡自从始帝葬墟返回万界后,再很少有听说韩剑子有动过剑,可陈凡自己却是有经历多番生死拼杀。 可当陈凡又见到韩剑子时,这个念头已完全消失了。 韩剑子就站在那里,明明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可陈凡却能感受到,这整个人便是一柄剑。 剑藏鞘中,即使经历万载,亦是锋芒不减。 不但未减,而且隐有更强之势。 韩剑子所身处在的一方修行天地也是一方世界,却是山川流水,鸟语花香,幽雅得过份,仿若桃源仙境。 凡人无法想象,韩剑子这尊剑道极致的修士不应该是锐气凌人吗,所闭关之地也应有所体现,而本人又怎会身处这样的仙境之中呢? 但陈凡明白,正因为是韩剑子的剑道达到了极致,所以才可能有此般的世界映现。 在陈凡与阴阳子二人于这处世界忽然现身的瞬间,韩剑子便立即从定境中醒了过来。 韩剑子看了眼陈凡,似是有些诧异,又将目光投向了阴阳子,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算到你会来,却算不到来的不止有你。” “只为了能够杀你。” 阴阳子如此回应,语气很是平淡,就像白水那样平淡。 “你已从藏书密地得到了那样东西,难道还没有把握?” “并没有。” 陈凡听着很懵,似乎阴阳子闯入过昔日的帝国藏书密地,并且从中得到了一样非凡的东西。要知道,那处藏书密地是人族重地,里面有六尊大成真人常年坐镇,居然会被阴阳子闯入,而阴阳子又从中得到了怎样的一样东西? 陈凡不知道,韩剑子与阴阳子也均未再说。 韩剑子又看回陈凡,可陈凡虽然听着他们的谈话,目光却从未从韩剑子的身上离开。 在陈凡的眼中,此时的韩剑子浑身气机已然不同了。若说刚刚那柄剑还是藏锋于鞘中,此时已然锋芒毕露。 而紧接着,韩剑子的气机倏然又变,变得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包括若陈凡此时探查过去,也只能感受到在眼前站着的的确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可韩剑子的手中多了一把剑,这把剑已然凝集了韩剑子身上所有的锐气。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 这把杀人的剑突然向陈凡刺来,却仿若刺破了时空的阻碍,在刺出的同一刻便来到了陈凡的眼前。 与此同时的是,陈凡被完全锁定了,所以陈凡无法躲开。 陈凡也没想过要躲,这可是与韩剑子的第一场较量,陈凡甚至感觉到了全身单元散发出的兴奋。 所以面对这一剑,陈凡只可能会选择抵抗或者承受。 承受的话,结果必然是死亡。 陈凡于是举起手中的剑,选择抵挡。 两把剑就这样碰在了一起。 听不到声音,只因为声响太大,空间也无法承受。 于是,附近的空间发生了坍缩,两把剑的剑身变得漆黑一片。 在两把剑相碰的刹那之后,便分了开来。 这一回合过后,一切恢复如常,两人看起来也是势均力敌。 但陈凡知道,刚刚这番交锋,是自己弱了,因为自己这一剑已蓄势良久,而韩剑子的一剑却是随性而发。 韩剑子执剑而立,目光炯炯地看向陈凡,忽然说道:“你很强,却不是因为你的剑。” 陈凡躬身而道:“受教。” 韩剑子又扫视了一圈四野,接着说道:“这里是我的师门故地,埋葬了以前太多的记忆,我想,这里有朝一日也会把记忆的人埋葬吧,也或许那一日就在今天。”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也不希望她因为你我受损。” “既然身处故地,我便换一把故剑吧!” 韩剑子说完后,手中原有的剑已消失了,却多了一把新的剑。 是一把木制的剑,有凡人手臂长度,显得非常古朴,可也非常普通。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剑。 这的确是一把普通的木剑,可在韩剑子极具温柔的手中,却仿若是久别的情人那般。 韩剑子用一只手缓缓拭过剑身,眼神中的流光也全然集中在这把剑上,却又似是穿过其中,看到了许久以前。陈凡从韩剑子流露出的情绪里,看出了思念、还有哀伤。 韩剑子的注意力已全部被手中的剑吸引过去了,正浑身都是破绽。若陈凡此时出手,也应能一剑奏功。 但陈凡没有这样做。 这般浑身破绽,便是没有破绽。 良久之后,韩剑子又把木剑提起,向着陈凡望来,目中没有丝毫表情,仿若陈凡刚才所见只是错觉。 可作为证道大成的修士,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错觉呢? “若你刚才出手,你便已经死了。” 韩剑子这样说,语气有些冰寒,可陈凡不会认为他在妄言。 韩剑子将手中木剑斜举,轻闭上眼睛,剑锋随意地指向一个方向,没有朝着任何人。 剑是非常普通的木剑,人看起来也完全是个普通人。 但正是这样的普普通通,却令得韩剑子看起来更为可怕了。 韩剑子的下一剑,必将更为强大。但陈凡完全推测不出,这一剑又会多么强大。 陈凡皱紧了眉头,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准备迎接韩剑子这更为可怕的一击。 木剑斜斜刺击而出,看起来就像普通人那样随意一伸,速度不快,也没指向任何人。 可在陈凡的眼中,完全只剩下这一剑了。 陈凡脸色更加凝重了,这一剑已完全超出了陈凡的预测。 因为这一剑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指向了万界的时空。 这不是一般大成修行者的手段,即使准圣也无法做到。 这是大圣手段。 这说明韩剑子的剑道资质是多么得可怕,极可能在万年之内成就下一尊圣人。 可韩剑子现在不是圣人,甚至连准圣尚且不是,却发出了大圣才可施展的一击。 结果只有一种,韩剑子会死。 而万界也会遭受不可逆的破坏,破坏程度需要看韩剑子的浑身修为。 接着,此方世界忽有圣意降临,那是蛰伏不知几万载的大圣被惊动了,显化圣意于此界。 可他们似乎在惧怕着什么,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暗中干预,试图打断韩剑子此时的状态。 韩剑子被诸圣的圣意惊醒了,也蓦然发现了自己的这一剑。 韩剑子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这是本不应在韩剑子脸上出现的表情。 很显然,这一剑也完全出乎了韩剑子的预料,可韩剑子已经无法把剑收回了。 对着这无法收回的一剑,韩剑子做了一个举动。 韩剑子将木剑折回,目标改向了自己。 若韩剑子一死,这一剑自然就被制住了。 木剑刺中了目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韩剑子所在的原地什么都没有剩下,人与剑尽皆湮灭,湮灭为虚无。 这一剑,惊艳了万界,最终却如此了结。 诸圣的圣意缓缓退去,显然是重新蛰伏。可陈凡从中感受到,里面隐有圣者叹息传出。 叹息这绝世的一剑,叹息这绝世的剑仙。 剑仙已殇。 这番较量胜败已决,生死也已分,最终陈凡虽然活着,却是败了。 陈凡不由得有些失落,失落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阴阳子,经发现阴阳子手中正端着一口黑色的“锅”,而这口“黑锅”正向着自己扣击过来。 陈凡大惊失色,当然不愿坐以待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陈凡甚至出声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锅”朝着自己扣来。 “黑锅”通体圣意缭绕,证明这是一件大圣炼制的法器。陈凡联想到不久前韩剑子与阴阳子的对话,这口“黑锅”很可能便是阴阳子从藏书密地中得到的“那样东西”。 陈凡很快被扣入了“锅”内…… 36既已有帝,我便称皇 陈凡从那口“黑锅”中再次走出的时候,竟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还是在韩剑子的那处闭关的世界,还是在陈凡刚刚忽遭阴阳子用圣器偷袭的那处位置。 陈凡立刻运转出神通反抗,这次无论是身形还是神念俱已是运转流通,但是已找不到要反抗的目标了。 因为那口“黑锅”已经不在了,甚至阴阳子也不在了。而且全场空无一人。包括鸟兽也被突然出现的陈凡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机震慑,立刻止住了声音。只有陈凡踩在近一人高的荒草里,呆呆地看着这处韩剑子遗留下来的世界。这片世界分明还是之前的世界,可明显已与刚刚有所不同。陈凡目中转而有些无神,明显是在推算什么。 陈凡回想起进入“黑锅”的那番经历,那时就仿佛是穿过了一道门户。陈凡已有上万次穿越时空门户的经历了,而且也都是通过门户从一片世界踏入另一片世界。可是唯独这次陈凡走进里面后,面对的却是一片虚无。 什么是虚无? 无上下、无左右、无前后,也无古今未来。唯有陈凡自己仿若是一个被动的创世者一般,在无尽的虚无之中开拓出了一片仅纳己身的一小片时空。 身处虚无已不是陈凡首次经历了,无论证道大成时候还是以前在微虚子留下的池塘秘地中都有遇到,而这次却是陈凡感受来最为特殊的一次。陈凡只感觉只是在其中经过了很短的一瞬,可也正是这短短的一瞬被陈凡感知到了,这也是陈凡以前从未发现经历过的。若是其他人如此经历很可能会直接将这一瞬的虚无忽略,也只是认为自己原本就是从“黑锅”走入,穿过后直接到得了另一片时空,就像穿过其他时空门一般,唯一的不同也只可能是自己还在原地。 然而这一次陈凡还发现了外界时间的变化,是陈凡所经历过的外界时间流逝最为漫长的一次。 陈凡通过对此片世界的大道捕捉,赫然发现这里已经过去了五千年之久。而这片世界与万界的时间是统一的,外界也已过了五千年。 就像是单纯地穿过一道门,地点没有改,却反而走入了五千年后的未来。 陈凡又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就好像自己刚刚走出来的同时,外界正在发生什么变化。陈凡又开始仔细感触这种变化,赫然发现变化的源头处于昆吾世界,其实是昆吾世界内有圣意弥漫,通过万界间的关联弥漫诸界,被众生感知。 若无这弥漫诸界的圣意,当那一瞬虚无之中的陈凡再走出来时,恐怕外界的时间不知又要过去多久了。 瑞彩万千,即使世界相隔也无法阻住丝毫,这是征兆将有圣人降临。 陈凡敏锐地发觉其中气机有些熟悉,隐隐对事实已有所推测,可自己却对自己得到的结论有所怀疑。于是陈凡在半信半疑之间,收缩起自身刚刚散发着的大成气机,又起身向前一迈步,是随手开启了通往昆吾世界的门户并走入进去。待陈凡迈步进入后那一门户也立刻消失了,这片世界中的鸟兽重新鸣吼一片,是又恢复了陈凡突然出现前的原始生态。 果然是阴阳子。 陈凡发现,此时的阴阳子脚踩黑色高靴,身披黑色宽衫,包括腰带也是黑色的,头上也戴着黑色冕冠。阴阳子看起来整个人都是黑色的,可又显得高贵无比,独自一人站立中央,似是一个人撑着整片天地。 现下在阴阳子周围有五头异兽匍匐,尽皆是准圣境界,惊得陈凡不敢妄动,而它们此刻却都像是宠物一般围绕阴阳子一圈。而且其中一头陈凡还认识,那是一头白色天狼,赫然正是曾与陈凡正式修行前有过数次纠缠的那一头。只是已成就准圣的白狼一点儿也未理睬陈凡,只在那里趴伏着,眼神中写满了敬畏。 除了此刻的五头异兽之外,在距离阴阳子的远处还有百万大军环绕囤积,更是有十八尊大成真人盘坐四周施法护持阵法。 陈凡正处于这些人之外,而此时阻挡在陈凡前面的有一层护罩。护罩表面圣意弥漫,是由众多大成修士一齐施法维持,其上更是有一股气息,那是帝国万界的众生之力。陈凡甚至怀疑,这层护罩即使真正的大圣来了也无法轻易打破。 不过会有怀有敌意的大圣降临,以验证陈凡的这个猜测吗? 然而整个过程看起来既无惊也无险,包括陈凡也未见到谁来此干预。陈凡望着中央位置挺然而立的阴阳子,不仅感叹连生。 阴阳子是万界骄子,还未出生便已注定将走到这一步。 这时的阴阳子似是注意到了陈凡的目光,转眼便望了过来。陈凡看到阴阳子突然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感觉自己的魂都被勾过去了。 陈凡的“魂”还真的被勾过去了。陈凡忽然感觉到此时的“自己”正处在原本阴阳子所在的位置,而自己所在原来的位置还有一个“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又稍微沉思不久,陈凡赫然已发觉,此时自己所有感官的事物其实都已是阴阳子所感官到的。或者可以说成是,此时的陈凡在以阴阳子的“视角”观察周围事物。陈凡感受到阴阳子正处于一个神奇的状态,明明看起来仍是处于这个世界之中,却又似是超脱其外。 在阴阳子的感官中,此时整个世界还是原本的世界,可其中的一切样貌忽然又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是陈凡完全理解不了的。阴阳子似是有意使陈凡了解到这些,于是便将所感知到的事物变换为了另一种形式呈现给陈凡。虽说简化了不少,而陈凡感知到的一切也依然是颠覆了自己原本的认知。 陈凡“看”到这个世界竟是完全由一颗颗粒子组成的,却不是陈凡原本所了解的任何粒子。每一颗粒子都是一点时空,代表着某一瞬间的某一极细小的空间。也正是这样的粒子“堆塞”成了整片世界。而所谓的“此刻”,也只是这些粒子中的一层切面,而所有的物质在时空中的流动,也只是其中一颗颗粒子的状态转换。 陈凡不禁有所怀疑:这一刻的我还是刚刚的自己吗?就仿若一艘船上的所有木板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坏损并陆续被完全替换后,那这艘船还是初始的船吗? 陈凡能“看”到过去,也“看”到未来,这是非常神奇的体验。只是陈凡“看”不远,因为向着周围似乎是有尘雾阻隔。陈凡又忽然发觉,从未来的某一刻开始,阴阳子的身形忽然消失了。 是的,不过消失的只是阴阳子原本的身形。而之后的阴阳子却存在着另一种形态,可那只是以神通幻化而成。 一颗颗的时空粒子晶莹闪动,很快便闪到了阴阳子的身形消失的那一刻。而这一刻的陈凡忽然发觉环境又变,那堆积而成的时空粒子内的“尘雾”似是消失了,竟是能够将感知穿透过去,“看”透无尽的过去与未来。同时陈凡“看”到的,还有此刻不计其数的思绪。 那是什么?陈凡只通过阴阳子的感知了解到,阴阳子竟是将自身感知代入此刻所有生物的神思之中,而且不仅仅局限于这一界。甚至可以说,在这一瞬间,所有存活于万界时空的生物都已是阴阳子了。 这一瞬间的阴阳子:万界无敌! 不过陈凡还未来得及“看”到更多,因为这种感觉只停留有那一瞬间。接着陈凡感到身体一沉,感知竟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原本身体。 陈凡感到有些诧异,紧接着再向阴阳子看去,能看到阴阳子还立在那里。通过阴阳子的周身气息可以看出,此时的阴阳子正是以一尊圣人的存在立在那里的,原本围绕在此的阵法也被撤离了,其余众人尽皆拜倒在地。可此时的阴阳子落在陈凡的感知里,还是在那里,却又仿若虚幻了。 通过之前附着在阴阳子身形上的感知,陈凡却猜测,原本的阴阳子已经永远地停留在了不久前的时空里,停留在了那无限短暂又无限微小的时空粒子之中,众人此时所见的“阴阳子”只是那身处于过去的阴阳子施展神通手段在未来显化而成。 显化而出的阴阳子圣威弥漫,常人不可直视,除陈凡外在场众人尽皆深伏于地。大概是由于刚刚的经历,也只有陈凡无碍,仔细观看着其中阴阳子的变化。而此时最引陈凡注意的便是阴阳子那双眼睛,双瞳一只化作烈日,另一只化作明月。烈日炎炎,明月皎皎,仿若时空倒置;日星轮转,月星明暗,似是万界生灭。 阴阳子向四侧轻轻扫视了一眼,一眼间似乎看遍了万界,又似是望穿了万古。陈凡不由怀疑,这万界之中应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再对阴阳子隐瞒了。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在陈凡感觉来却仿若时间又停滞了。阴阳子忽然以一种神奇的语调开始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却没有谁没有听到或听清,而且这也并不是通过声音,竟是将信息直接印入听者心神。 “既已有帝,吾便称皇。” 阴阳成圣,承继始帝。帝国既没,皇朝正立。 而后天地大道与阴阳子的话语发生了共鸣,从中又有一道信息忽然间传播开来,传至万界: “史载明皇。” 明皇被万界大道认可,自此皇朝正式取代帝国,皇者统御万界。 37圣道何往 圣者已勘破天地诸理,超脱大道,时空不能续,万劫不可复,自身却仅能定格为那一瞬间的那一空间点。 大圣有着创世神通,可本身却只能作为一颗极致微小的时空粒子存在,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未来,甚至于外者不可察。 而显圣便是大圣可显化神通于万界万世,被世人看见。可这新的身形虽是圣者显化,其可发挥的修行境界也依然无法超出世间大道的极限,只是相对更精妙了些,已迫近天地允许发挥的极限。即使显化身形被灭,大圣仅是减弱而不陨。 可也因为圣者存附于那一粒子,时空之中再无超脱的可能。有圣者便将自身投于虚无,以求进境,可那却是一条歧路。行歧路者被虚无吞噬消化,异化为另外一种恐怖的存在。这种存在会在虚无中寻觅星空,吞噬宇宙,湮灭世界,以此强大自身。 陈凡未成圣,却亲临见识到了一尊圣者的诞生,此圣即是明皇。 成就一尊大圣,会耗尽万界十万年的成圣气数。于是,新的皇朝在新生的十万年内,将不可能有新圣的降临。 十万年里,明皇威压诸界,万界归统,诸界无敢犯者,原本蛰伏的诸圣依旧蛰伏于未知的时空。人族大兴,异族依然安分地待在原本的领地。 然而即使修行大成的真人,其生命也难以延续十万年。陈凡看到昔日所认识的诸尊先生陆续化道,并激起了一阵阵的时空涟漪,也见得一尊尊新一代的大成真人相继崛起,作为人族的守护者游走诸界。只有陈凡本身却仿若非人般,气血非但不曾虚弱,反而还更为强盛了。 强大的陈凡在举手投足之间,感觉到时空的流逝,那是陈凡曾以明皇视角观察世界时的一种感受。陈凡的视线穿透浓密的时空迷雾,偶然之间又寻到了微虚子的一段存在。这段时空间的微虚子是以一种微小的蚂蚁身份存在,可初生时力量便超然蚁群,更是一步步证得大道,又是行修了一种新的法。陈凡只望了一眼便已对其经历心中有数,看向别处。 不过除了陈凡,还有很多生物的天命本就很长,诸如蛰伏的许多异兽。 圣者更应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在常人认为中,明皇也将如此存续下去。 然而这十万年后,事情忽然又发生了变化。 明皇坐镇昆吾,一纸皇诏凭空飘行经至万界中的诸多无人区,那些都是异兽的领地。在诏书传达后,异兽收缩领地,是变得更为谨慎了。 陈凡明显是已察觉到了异常,踏足之间便临近了明皇的显形之处。 明皇看了陈凡一眼,这一眼却似是一直看着陈凡,不单看着陈凡在这十万年内的过去,似乎也在看着陈凡在久远的未来。 一眼落身,陈凡刹那陷入恍惚;一眼过后,陈凡也转瞬从恍惚中惊醒。 明皇显化的身形向前一迈步,消失不见,原地却留有一扇时空门。 陈凡没有犹豫,紧跟迈步进入。而接着映入陈凡眼帘的,却是一片新的世界。 有陆地,有湖泊,有山川,有江海,有虫鱼,也有鸟兽,有云雾霞被,也有日月星辰。 这是明皇所开辟的世界,却已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因为它的空间是无限的。而在这个有着无限空间的新世界中,还坐落着一间茅草屋。屋里空无一人,屋顶上矗立着明皇。 陈凡正站在屋子的下面观察,大致清晰后,跳将上了屋顶。 明皇突然说话了,却不是通过声音,而是将意识直接印入陈凡的脑海。 “它们,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未来。不存在于任何时空,却一直将世间万物作为猎物巡狩。” 陈凡清楚明皇所谓的“它们”是什么,是源于诸方世界古今未来诸圣的沉沦。它们沉沦于虚空,那里不再有时空的概念;它们企图追求更强的力量,却化作本来世界的掠食者。 “它们游荡于虚无,寻觅并噬灭着每一方世界。” 恐怖的它们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不会被任何世界纳入,反而以时空为食。或许此刻的这方世界正在被侵吞,是整个世界从诞生到消亡过程中的每一粒时空子逐渐湮灭。然而除非世界已被彻底吞噬,否则这个过程在所在世界中的任何平常生命都不可能查知到。 然而同时,如它们的这种恐怖也从未被万界之中的任何存在观察到,即使如明皇这般强大,即使业已是圣人。这不仅因为它们永堕虚无,因为它们本就是虚无。它们的存在也是一种推演的结果,不单有如陈凡等在一些世界中察觉到时空子的神秘消失,而且也有修行者记录了少数世界的异常归湮。 “本皇阻止它们,就如始帝所做那般。” 如何阻止?首先是要能够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而能够察觉它们的唯一办法却也是将自己化作虚无。可无论最终能否成功,都意味着原本的明皇不再存在。而明皇也将如始帝那般,从万界神秘消失。 陈凡也是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有心想要制止明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皇未再对陈凡言说,忽然展袖,接着竟有四头异兽出现落地。陈凡略一感知,感觉气机有些熟悉,分明是曾经与韩剑子决斗时韩剑子忽然引出却未现身的大圣。 这竟是四尊异族大圣。 四尊异族大圣落身后是对明皇稽首而礼,明皇也是一一还礼,仿若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不过一旁的陈凡可不会真将对面认作彼此老友。 接着明皇又一扬袖,立刻又出现了十八头异兽环立四方上下。不过这次的十八头异兽倒不再是大圣了,却也都是准圣的存在。 明皇及四尊异族大圣位于中央,十八头异兽仿若瓶塞般封堵住了这方时空,可唯独陈凡所在的位置超然物外,明明与明皇挨得更近,却是在十八头异兽的封堵之外。 陈凡料定十八头异兽是以某种奇异的方式布阵,围住的却是只有包含明皇及四尊异族大圣本体所处的那片不一定连续的时空。陈凡正小心推论着这种阵法,忽然脑海中又印入了明皇的意识。 “注意乾元之极,那里与你有关。” 乾元世界的极地处陈凡有重新感知过,那里存在着一股静止的力量,这股力量连成了一条通道,是从遥远的过去通向着未知的未来。而在极地的附近异兽群也有流传着这样的一则传说:往昔的大圣将会从这里重临世间。 陈凡当时对这一传说虽是半信半疑,可听到明皇所言后,却依然是怎么也无法将那里与自己联系起来。但无论其中与自己关系如何,均已与明皇无关,明皇又为何提醒自己呢? 勿论如何原因,陈凡也只好颔首表示领会。而这时明皇嘴角蠕动,竟又说出了一句话。 没错,是用口说出,不是意念传达,可说的也不是万界通用的语言,却是陈凡所出生世界的语言,于是在场也唯独陈凡能够听懂。 陈凡听后微微一愣,不是因为内容如何丰富,相反这也只是那个世界中最为普通的一句告别的话语,可也不单单因为明皇的话语方式的独特,更是因为陈凡发现这一刻的明皇显现出了情绪。天地不仁,在陈凡的印象里。圣者从来不会也应不会对任何特定事物表现出爱憎来,可陈凡在这一刻却感受到了明皇的情绪,是有所希冀,可同时也似有些不舍。 陈凡迷惑之间,明皇便消失不见,但同一刻消失不见的还有四尊异族大圣以及其余十八头异兽。陈凡恍然惊觉,随即回想刚刚的那一瞬间,能感知到他们没有打开任何时空,所以应未去往任何地方。陈凡开始推测他们的去向,那不是任何一处世界,所以他们的目的地,也只能是那无形无相的虚无。 虚无所处,无上下,无前后,无左右,亦无古今未来。陈凡曾在机缘巧合之间抵及虚无,可也不知是如何抵及的。陈凡此下见明皇竟携阵主动进入,便再不顾其他,直接原地专心参悟。 可这一参悟,陈凡竟是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待陈凡退出参悟状态时,也只是感觉到自己不过是经历了一瞬。 然而陈凡也不是主动退出的,却是被惊醒的。 陈凡是被一阵圣意惊醒的。 是有某种存在在突破大圣境界,这可令陈凡甚感诧异。 诧异归诧异,陈凡立即开始探查,瞬间便得知,世间竟已过去了万年。 参悟虚无之门,其实也不过是发了个呆,可这个呆竟发了万年。 而此时在突破大圣境界的存在,陈凡也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得知对方身份。 是谁,恰恰抓准明皇离去万界的时机,突破圣境? 忽然,此方世界一物飞出,一闪而没,没入瞬时之间的时空之门,前往突破者所在。 陈凡强大的意念力笼罩下,赫然已得知其身份,竟是一头蚁尸。可其生前,却已是准圣。 它是如何发现并在自己不得知的情况下进入这方世界的?又为何作古后而又如此离去? 陈凡不得而知,却明显察觉这蚁尸有些熟悉,又稍加推理,竟发觉正是曾偶然间发现的微虚子。 这定然也是微虚子的一次脱出的外壳,那此时突破圣境的,难道就是微虚子的当世身? 陈凡转念之间便已想到此处,立即闪身挪移至一片世界,正是此时疑似微虚子的突破者所在世界。 漫天尸身降临,虽是种类千奇百怪,可具具生前都有准圣修为。而且陈凡推测判断,却每一具都是微虚子的前身,其中更是有几具古老得吓人,可以追溯到始帝之前。而这些尸身所围拢的身影却是坦然而立,这浩大的声势也正是这道身影发出的。 陈凡见了这道身影,便立刻呆住了。 果然,正是微虚子。 这是微虚子的第多少了世,漫天的身影皆已昭示,不过这一世的微虚子原身却又是人身。而微虚子的突破方式也是惊人,竟是从诸多原身之中抽取力量。 原身皆有准圣修为,微虚子竟是借助此种累积力量进行突破。 能成功吗? 陈凡以前可从未想象过这种突破方式,但一见了这般景象,便也猜出其中成就。 微虚子成功了,但成功的也只是这一世的微虚子。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