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命悲歌》 引子 绿城,神州研究所。 坐落于如意湖畔,风景秀丽,引人瞩目,至于其研究什么倒是知者甚少。 造型奇特、守卫森严的研究所内部,一名身穿囚服的青年被铁链固定在床上,浑身上下插满各种管子,五颜六色的液体试剂缓缓推进他的身体,隔着透明玻璃窗,研究人员飞快地记录下各种数据。 这是左司狱第九十九次参加生物实验,如果侥幸不出事故,只要完成百次目标任务,他就可以脱离苦海,过上梦寐以求的正常人生活。 自从他被研究所植物专家闵菲灵在襁褓时买来开始,二十八年来他再未踏出过半步,作为实验对象的黑暗生活总算看到了曙光,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掩饰发自内心的兴奋。 突然,左司狱脸色骤然生变,但很快又释然了,略带苦涩的自言自语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挺住!”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如常响起,闵菲灵无动于衷地继续输入着各种数据,不时轻点屏幕,继续操纵仪器加大剂量,丝毫没有顾及养子的状况。 左司狱腾地撑起身子,神情狰狞,青筋曝露,毛细血管自脖颈处犹如老树盘根似的直插太阳穴,形似枯草般的发丝瞬间脱落,一株嫩芽“噗嗤”钻破头皮,血花四溅。 “呃...嗷——”撕心裂肺地剧痛让他状若野兽仰天嘶鸣,躯体持续膨胀间,无数根系刺破血肉发出鞭炮炸裂的声响,铁链脆如纸片顷刻间崩碎,藤条狂舞,漫天飞血,实验室分秒间毁于其手。 “对生三角,全缘聚伞,花冠赤红,果然是萝藦鹅绒藤,不枉我二十多年苦心钻研,今天终于成了!” 闵菲灵眼神狂热地盯着早已不成人形的身影,兴奋到浑身颤栗。 “噗——” 陷入癫狂的身影蓦地僵住,闵菲灵满眼不可置信的垂下头颅,三角毛刺藤条穿胸而过,将其拖拽升空,“砰”地砸下,继而再度高高悬起,“嗖嗖”数声扎进她的四肢,疯狂攀延吮吸。 “怎么...会...这样?”她绝望地挣扎着,逐渐暗淡的眼神里尽是不甘,“你是我...养大的,放...过我......”百因必有果,闵菲灵对生的渴求显然得不到回应。 “呵呵呵呵......”冷笑低沉,讥讽嘶哑,那是罪恶与善良的博弈。 “嗖——”藤条肆虐,血肉分离,研究所警报长鸣,全副武装的守卫部队手持长枪大炮,将那满面疮痍地怪物团团围住,枪林弹火毫不吝啬、倾泻而出。 “注意隐蔽!” 血肉模糊的实验室里激战正酣,不时血肉横飞便是生命的最终绽放,而那渴望自由的身影几度试图逃离都没有成功,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效逐渐减弱,狂虐的萝藦鹅绒藤智慧异常,顷刻间缩进左司狱身体里,不见丝毫踪迹。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飞射而出的各种碎片,轻而易举划破数人脖颈,红花妖艳炫目,令人迷醉,而左司狱也早已化作尘埃泯灭踪迹。 “注意警戒,寻找萝藦鹅绒藤的本体。” “报告,东区未发现。” “西区未发现。” ...... 几经翻找,研究所守卫队却没有发现目标,消防警笛声越来越清晰,不得已只能暂且撤退,而在他们忽略的角落里,神奇而诡异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第一章命植 砌石大陆,流沙帝国东南,伊里布卡州。 石蜂村,如果只是听其名,绝对是平淡无奇难以令人印象深刻,可实际上在伊里布卡州羑里城这片区域,如今看似不过两百余户的小村庄曾经也是名声大噪。 之所以沦为如今这步田地,是因为村内仅存的樱草系引蜂境强者云游后,后辈学徒顷刻间鸟兽鱼散,再也难以维系往日辉煌的场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没落。 石蜂村外,尽是大片荒芜之地,村子里所有的粮食蔬菜供给全部来自羑里城,羑里城在伊里布卡州虽然算不得大城市,但毕竟距离青砖帝国接壤处很近,也自然是两大帝国商人交易的热门地之意,羑里城也因此而繁荣,附带周边村落的平民生活相比其他地方要好很多。 晨曦朝露未散,远方红霞刺目,毗邻石蜂村的山脉平缓处,却已多了道瘦小的身影。 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显然他经常吸纳朝阳晚霞,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麦子色,黑色短发看上去干净利落,衣着虽然朴素,倒也不嫌寒酸。 攀爬山丘显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当他到达阶段性目标时,已是浑身湿透,精疲力尽,浑身酸痛难耐。 靠着石台稍缓片刻,他双眼出神地望着东方那抹红霞,继而盘膝而坐,鼻间呼吸绵长,嘴角呢喃无声,节奏有序,韵味悠长,竟似形成奇特地循环。 蓦地,他突然睁开眼睛,远处天边那抹红霞中丝丝绿意稍纵即逝,如果不是有着惊人的目力以及足够专注的话,绝对难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绿意盎然,生机勃发,令男孩的精神完全凝聚,他屏住呼吸,有节奏地默念,同时视线牢牢锁定那抹忽隐忽现的绿意。 绿意彰显的时间并不长久,当东方红霞消散,绿意随之不见。男孩这才放松下来,感觉也没有之前累了。 慵懒地晒了半晌太阳,男孩才再次睁眼,不知是那抹绿意的沾染,他眼瞳中竟然闪烁着淡淡的绿意,尽管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悄然收敛,但当它浮现时却是那么清晰。 “呼——” 长舒口气,男孩儿做出个他这般年纪绝不该有的无奈表情,摇头自语道:“还是不能调动体内能量,肯定是方法不对,可惜那本残破秘籍的内容已是残缺不全,要不然肯定能提前跨入破壳境成为天命者,也好改善下目前的生活环境。” 据左司狱在这个世界醒来已经六年时光,前世的故事已然记忆模糊,只知道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除了感到温暖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但想象中的痛苦死亡并没有来临,很快,他就通过挤压进入了今生。 直到今生记事起,左司狱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没有死,但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只是造化弄人,他依然逃脱不了吃百家饭的命运,犹记得自己出生时,虽然还无法睁眼观瞧周围环境,但却清晰记得耳畔那喜极而泣的呵护。当他逐步成长,耳濡目染学会此界言语,凭借过人的智慧四处向村内人打听,才知道那时候母亲已死于难产之中,而父亲就此阴郁消沉,不久后尾随而去,他也再度成为孤身。 不知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因缘巧合之下,从小被冠以克亲头衔的他被村长收养,为将来能够入户,随意翻看基本破书,竟然神奇地给他取了跟前世同样的名字——左司狱。 村里的其他孩子因此孤立嘲笑他,可左司狱心中却十分满意。这不禁关乎前世念想,更意味着今生伊始,单是熟悉的字眼都让他感到心安。 初临此界,经过开始的吃惊、恐惧,到后来的兴奋以及后来的习以为常,左司狱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在他看来,这或许是上天又给了他次机会,前世最大的心愿——追逐自由,掌控命运!势必要在今生将其实现。 既是孤身融入世界,左司狱却有着令人难以企及的财富,那就是藏在其身体内部的藤蔓原种。身为研究所参与临床试验最多的成员,研究所内各种植物提取液、种子等物质没少往他身体内注射、掩埋。而某些存在亦随他跨界而来,以其身体为家暗中蛰伏,此后必将随着他的成长大放异彩。 “该回去了,不然又该饿肚子了。”左司狱抬头看天,枯瘦的身体腾身而起,朝山下跑去。如果被村里的其他孩子看到,肯定会瞪大了眼睛,他每步跨出,竟然能在山间坑洼不平的地面准确找到落脚点,轻松避开所有障碍,急速行进之间,比村里的猎人还要快上不少。 左司狱的家住在石蜂村东侧,靠近村头偏左的位置,三间石屋也就能遮风避雨,勉强能住人,正中大屋顶上,挂着块锃亮的磨刀石,上面墨水蘸画着个简陋的铁铲,其在这个世界最广泛的含义指的是矿工。 在这个世界之中,矿工可以说勉强算的上是种职业,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这世界上绝大部分工作都不是矿工能够胜任的。但是,其父作为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矿工,原本不应该过的如此寒酸,可惜,那点微薄的收入却大都被消耗殆尽。 进了家门,斑驳的石墙愈发显得闷,光线从仅有的破旧窗口照射进来,映在冰冷的石桌上,两三块硬邦邦的窝头便是所谓的早饭。 从四岁开始,左司狱身高勉强够到灶台的时候,他便搬回来尝试着独自生活,做饭自然成为他必须掌握的技能,哪怕是要踩着石凳才能够到灶台。 并非村长不近人情,实乃此界生存资源来之不易,有情饮水饱想都不要想,更何况他对这个世界还处于了解阶段,如果身体异常被发现被当成异类绑在十字架上焚烧怎么办!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相比之下,享受孤独总好过被人研究。 来到石灶前,熟练踩上石凳,掀开蒸笼小心翼翼将几块窝头放进去蒸透,端着石碗舀了碗清汤,搭配着送进肠胃,味道寡淡到连味蕾都不好察觉。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左司狱来说,这点营养当然是不够的,这也是他身体为何如此纤瘦的原因。 “左司狱,还活着没?”高大身影声音沙哑跨门而入。 来者是名中年男子,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但身材格外高大魁梧,只是打扮方面却是令人不敢恭维。 破碎的袍子套在身上,勉强遮盖住要害部位,露出大片古铜色的皮肤,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却挂着副熊猫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似鸟窝一般,满脸胡茬不知有多少天没有整理过了。 这就是左萌萌,石蜂村村长,左司狱在这个世界的监护人。 从小到大,左司狱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父爱,左萌萌对他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刚开始的时候见他年纪尚小,还会做点饭给他吃,但随着时间推移,当他开始有意识独处之后,左萌萌就更是开启放养模式,除了时不时送些救济粮之外,其他的休想劳他大驾。 对于左萌萌的态度,左司狱并没有怨恨,前世,他是孤儿,被买去当做研究对象,最后落个死无全尸,今生,尽管仍是孤儿,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处境至少要比前世好的多。对于左司狱来说,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村长,我在这儿,您要不要吃点?”左司狱习以为常起身招呼。 研究所那段生活暗无天日,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对于外面的事更是从未接触,单纯的如同白纸一般,到了这个世界,重新做回小孩子,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你留着吃吧,省的饿死,你爹再托梦说我不守信用!”左萌萌瞥了眼他递过来的窝头,嫌弃且不耐烦地甩过袋救济粮,“喏,你的,我走了!” “村长。”左司狱突然叫了声。 左萌萌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他,眉宇间多有不耐。 “我能成为矿工吗?” 左萌萌闻言顿觉诧异,眼中闪过些许莫名之色,像是回忆起某些往事,随即悄然隐藏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以后想成为矿工?” “嗯...如果没有其他选择的话。”左司狱歪头想了会这般说道。 “你快六岁了吧?参加完今年的破壳仪式后再说也不迟。”左萌萌异常果断地干预道。 左司狱却有些好奇不已,“村长,什么是破壳仪式?” 左萌萌坐回屋内难得正色道:“砌石大陆,岩壁横生,灰暗荒芜,生命之绿难觅踪迹,却也因此造就命植奇迹。我们命宫深处皆潜藏天命种子,如果能够破壳成功,哪怕是最普通的命植,也能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若是命植足够出色,可以吸收外界能量成长的话,那么你甚至有可能成为天命师。破壳仪式每年一次,到时候是羑里城天命分殿的执事大人来帮助我们村里符合条件的孩子破壳,我可不能让你错过了。” 说到天命师仨字的时候,村长眼里不由流露出无限向往。 第二章破壳仪式 左司狱关于天命师的存在知之甚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机会,连忙追问道:“天命师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有!”左萌萌不假思索地回到道,“天命师是我们砌石大陆存在的根本保证,更是最高贵的职业,他们可以是强大的战士,也可以拥有出色的辅助能力。但不论哪种天命师,都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另外天命师还有专属的职业体系与等级,根据命植类型不同划成樱草系、青藤系、冥花系、苍树系、荒粮系五个系别;根据实力强弱划分破壳境、萌芽境、阔叶境、引蜂境、蓬盈境、蒂落境、碾尘境、岁寒境、暮重境九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九级。” “最初刚刚入门的叫做天命学徒,只要植灵破壳成功,你便有了天命学徒的身份,如果命植能够修炼的话,当命力积累到十级后就会进入下个阶段,也就是萌芽境,其后以此类推,总体没有大的差别。” 左萌萌眼中闪耀着骄傲的光辉,“我们石蜂村几十年前可是出过樱草系引蜂境八级的天命师哦,在整个羑里城,甚至整个伊里布卡州,都是极为有名的。” 旁侧左司狱暗自撇嘴,“村长,这不是传说吗?” 仿佛被触及逆鳞,村长左萌萌瞬间大怒,“闭嘴,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要不是看你年纪尚小没见过世面,单凭你如此不尊重前辈,我势要将你逐出村去自生自灭!” 说完,左萌萌狠狠地瞪了他两眼,怒气冲冲甩胳膊走人。 “村长。”左司狱缩在石桌内侧,忐忑万分再次呼叫。 “嗯?”左萌萌冷冷地撇头斜视,眼中寒意乍现。 “那个...破壳仪式......”左司狱眼神闪躲,硬着头皮勉强追问。 “两天后,我来接你。”终究是好友托孤,纵然左司狱说错了话,左萌萌还是强忍着性子为他铺平道路。 两天时间很快流逝,左司狱每天早晨依旧会到老地方去打磨自身,然后靠着救济粮补充营养,除此之外基本茫然无措虚度光阴。 “时间到了,跟我走。”左萌萌准时到来,或许是因为生他的气,这次甚至都没有进屋,只在外面喊了声扭身便走,左司狱闻声出屋,二话不说紧追上去。 默不作声跟在屁股后头走了约莫十多分钟,村子中央的指令堂便映入眼帘,因为砌石大陆出生的人都具备命植,所以在大陆各处都能看到命植堂的存在。 当然,这所谓的命植堂只是天命殿的天赋测试分支机构而已,从外观实际上看不出任何神秘的色彩,对比左司狱家的破漏石屋,也就是更高更大更干净罢了。 今年石蜂村参加破壳仪式的总计九个孩子,左司狱顶着异样的眼神旁侧站定,此番人员也就齐备了。 村里的孩子大都不太喜欢左司狱,嫌贫爱富不只是在贵族阶层才有,平民之间这种情况反而更常见,更何况其本身无父无母、靠村里救济粮生活不说,性格还十分孤僻,不善言谈,更不会可以讨好他人,因此不受待见也能都理解。 不过对左司狱来说,童年缺少玩伴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有那时间他更喜欢独自享受自由的孤独,亦或者研究自身的秘密。 除了村长左萌萌和到齐的孩子们之外,命植堂此刻还有位青年法师,此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剑眉星目,相貌俊朗,暗红色金丝绣边法袍裹延全身,腰悬法剑,胸别三星麦叶勋章,标准的荒粮系战斗命师装扮。 像左萌萌这种对天命师等级划分很熟的人知道,面前的青年已是阔叶境三级天命师,而腰间长剑则代表这位来自天命殿的执事属于刀口上舔血的存在,无疑十分难缠。 “您好,尊敬的天命师先生,这次麻烦您了。”左萌萌恭敬行礼,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些零碎的淡青色石块递了过去,“旅途劳困,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年轻人眉宇间流露着淡淡的骄傲,不咸不淡略微躬身,算是还礼了,“时间紧迫,现在就开始吧!”收好礼物,常规性的刁难自然取消。 左萌萌心头微喜,赶紧道:“好的,孩子们,这位是来自羑里城尊贵的的天命师先生,接下来,他将引领你们唤醒自己的命植,你们一定要配合好天命师先生进行破壳仪式,村长期待你们中能够成为天命学徒。” 年轻人眉头皱起略显不耐将其打断:“好了,老生常谈的话题就别说了,成为天命师真的那么容易吗?我已经走过了九个村子,一个觉醒命植的都没有,哪怕是辅助性的器灵也没见到。” 左萌萌黯然神伤,“是啊,只有城里贵族的传承着才容易成就天命师,我们这些普通人,实在太难了。”边说边摇头,他躬身走出了命植堂, 年轻人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九个孩子身上,作为天命殿巡查执事,帮助普通人进行命植破壳仪式,寻觅优秀命师苗子推荐至不同的学院,为帝国天命殿输送新鲜血液是他必须的工作,早已习以为常了,“孩子们,都站好了。”出于伯乐寻千里马的心态,对这些孩子,他的态度明显温和不少。 孩子们规规矩矩站好,左司狱排在最右侧,身材相比其他同龄孩子来说要瘦小些。 年轻人脸上挂笑,“我叫月苍苍,荒粮系阔叶境三级,若是你们有人破壳成功且具备命力天赋,我将成为推荐人。现在逐个对你们进行命植唤醒,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月苍苍说着手无名指节光芒微闪,身侧石桌上银箱突现,在众孩童好奇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从里面取出两件东西,九颗绿意盎的翠石和三寸长的雷击建木枝条。 月苍餐将九颗翠石抛洒在早就刻画好的法阵中,然后示意左侧第一个孩子站在其中。 “别害怕,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说着,月苍苍的掌心突然窜出株绿植,在孩子们惊骇的眼神中,他闷声低喝,“朝天椒,辣显无形!” 晶莹的翠意环绕其身,嘭地炸开继而凝结其背,十字嫩芽凌空飘摇,三道绿环套其左臂高速旋转,同时月牙形的火红朝天椒标志在其眉心团簇。 法袍的弹性很好,并没有因为他的体型有所变化而走形,月苍苍的眼睛已经变成幽幽的绿意,指尖叶片形似飞刀、宛如毒蛇舌尖般凌厉而危险,澎湃的命力能量蓄势待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诡异。 那个被他叫到法阵中的男孩。眼看着月苍苍身体的变化,顿时惊声尖叫,“啊——”扭头就想跑。 月苍苍幽绿的眼神确实吓人,嘴唇微启叶片飘卷,那孩子已然重回阵中,“别动,说了不用怕,这是我的本源命植,朝天椒。如果以后你们有谁能够成为天命师,也会使用殊途同归的能力。” 唯独算不上害怕的就是左司狱,不过月苍苍身上发生变化时,他却隐觉有不适之感,不由更加谨慎起来。 和害怕相比,左司狱此刻心中多有好奇,臂套绿环,眼冒绿光,背负绿植,全部都跟命植有关,难道说,命植被唤醒后,人就变成了命植的附属,就像研究所里的试验似的?不,不对,应该是拥有命植的能力吧。那么,天命师这个职业,就应该是更好的利用命植的能力。 左司狱发现,自己对天命师这个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的命植是什么了。 月苍苍唇齿间念念有词,双手飞快点出,九道绿光注入法阵中,顿时,一层荧光从九颗翠石中释放而出,形成淡青色的光照,将之前那个孩子笼罩在内。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还在哭闹的孩子被那青色光芒所笼罩后,立马变得平静下来,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 一个个青色光点从翠石中飘出,再进入到男孩的身体里,慢慢地他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想要叫却又叫不出声。 “伸出你的左手。”月苍苍幽绿的眼神凝视着男孩,威严地命令道。 男孩下意识地伸出左手,顿时,所有的光点奔涌而出,刹那间,一株水田草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 月苍苍皱眉不已,“樱草系杂类植灵,破壳成功,能够吸收命力吗?应该很勉强。” 青光渐渐收敛,男孩有些吃惊地看着手中那株嫩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月苍苍漫不经心道:“你的植灵属于樱草系杂类植灵,规范名称为水田草,现在破壳成功,就看能不能吸收命力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能够成为天命学徒,毕竟,杂类命植也有成为强者的可能。” “那...我该怎么做?”男孩怯生生的问道。 月苍苍表情淡然道:“用意念引导命植收回,然后指尖碰触建木枝条尾部,建木变色便可修行。” 男孩尝试许久,才将手中的水田草收回,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漂浮在法阵中的建木枝条。 片刻后,月苍苍望着毫无变化的建木枝条,不出所料地宣布道:“不能吸收命力,你无法成为天命师,退下吧。” 接下来,同样的一幕持续上演,先后又有多个孩子的命植被唤醒,可惜都是些杂草类的命植,不具备成为天命师的必要条件,也都被月苍苍喝令退下。 第三章曼殊沙华 持续使用命力,月苍苍似乎有些吃不消了,但他还是准备帮这九个孩子进行完破壳仪式。 眼神示意第八个孩子站到法阵中,青色光点再次聚拢,这次终于出现了变化。一朵粉色樱花霞光溢彩,跃然凌空,映照植灵堂,芳香飘过沁人心脾。 “呼——漂亮!”月苍苍眼色迷离陶醉不已,“苍树、冥花双系命植,但凡能够凝聚命力,必能成功推荐至帝国学院,假如天赋异禀,那我调回天命殿的事情便有着落了。” 月苍苍如此想着,面色不由更加温和,“妹妹,指尖轻触下建木枝条,让我看看你的命力吸附能力。”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女孩或许被他的微笑所迷惑,言听计从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建木条上,霎时间青色荧光倾泄而出,晃得众人难以睁眼。 “先天满命力!”月苍苍被这天降之喜所冲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顾不上失态,月苍苍躬身近乎讨好似的关心道:“好妹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叫辛念念。”莺声燕语,空灵纯脆,女孩眼神清澈,神色好奇,“我能成为天命学徒吗?”言语间倒也并无怯意。 “你现在已经是了。”月苍苍满面春风,闻言揉下她的脑瓜儿,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等仪式结束,我就推荐你就如学院。”说着,牵着她的手并肩而站,眼神自然落在左司狱身上。 终于轮到他了,不用月苍苍说话,他已经上前站入法阵中央。随着月苍苍九道命力注入,青色光芒再次亮了起来。 舒服,这是左司狱最直观的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被包裹在一个暖洋洋的世界之中,说不出的舒服。难怪之前那些孩子被青光包裹在内情绪会稳定下来。 温暖的气息向体内渗透,左司狱能够清晰感知每丝律动,紧接着,在那温暖能量的牵引下,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似的,所有温暖的气息瞬间涌向自己的手掌。 月苍苍的眼神再度被吸引,因为按照迹象显示,这次命植显现的气势更足,他隐约感觉到,似乎是个相当强大的命植出现了,霎时间惊喜之情再度攀升。 对于他们这些负责普通人命植破壳仪式的天命殿执事来说,如果能够推荐一名潜力非凡的孩子进入学院,再将其拉入天命殿之中,可以获得不少好处,对将来升职可谓是大有益处。 可是,月苍苍很快就失望了。 法阵中央,左司狱不自觉抬起左手,青光褪色,展现在月苍苍眼前的却是株墨绿色方形幼苗,其貌不扬,平淡无奇,虽没有进行命力吸附测试,但显然他已十分不看好。 “呃...烟火树,勉强也算数冥花、苍树双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即便具备命力吸附能力也无任何用处,既不能用来战斗,也不能用来辅助,还不如......”巨大落差着实令人不爽,月苍苍懒得浪费感情细说,例行公事准备给他测试命力,“现在碰下建木条,看能不能吸附命力。” 左司狱毫不介意他态度上的转变,按照之前月苍苍教过的方法,用意识控制着把掌心的烟火树幼苗收回体内,然后睁大眼睛,指尖轻触建木枝条,想看看会不会有变化。 谁知,左司狱手指刚碰到建木枝条,身体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吃惊地发现建木条内竟然潜藏着巨大的吸引力,体内原有的奇异能量被瞬间吸光,他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无法逃开那股强势的吸力。 月苍苍同样大惊失色,按照传统测试流程,只要建木枝条出现反应,哪怕只有丝毫变化,就证明测试者的植灵是可以吸附命力的,至今从未出过差错,尽管左司狱的命植毫无用处,但他也不想开这个先例。 “朝天椒·椒椒相护!”来不及细想,月苍苍拽过腰间长剑,双指并拢抹过剑身,澎湃命力涌动全身,两星守护命术瞬发而出,顷刻间将左司狱笼罩其中。 不料,他施术未毕,破壳仪式变故再生,左司狱危在旦夕之际,恍惚间仿佛看到株巨型藤蔓将其团团包裹,踏过无尽荒芜,飞越无际海域,坠落无垠星河,而后汹涌的命力将其淹没。 “什么鬼?”月苍苍眼珠子差点瞪掉,目视法阵中晶莹透光宛如翡翠的建木枝条,眨眼间变得晦涩枯黄,他欲哭无泪,进退两难。 左司狱浸泡在命力海洋毫不自知,潜意识里“啵”声开裂,一株浸血的曼殊沙华落地生根,漫天狂沙里摇曳生姿,环身无数冤魂厉鬼狰狞可怖,嘶鸣哀泣,粉雾弥散,幻境丛生。 外界,建木枝条生命之力被吸收殆尽,于月苍苍惊恐不定的眼神里化为粉末消散不见,法阵内悬浮的身影砰地砸在地面,发出无意识的**。 “呃——”左司狱满脸痛苦地睁开眼,缓了片刻挣扎着爬起身,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先生,我能够成为天命学徒吗?”他甚是忐忑地问道。 月苍苍呆滞地看着他,下意识喃喃自语,“怎么会?完了,建木枝条没了,我该怎么办?”他神情恍惚,不可置信地重新推演起仪式流程,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问题。“不行,调回总殿机遇难得不容有失,建木之责决不能落在我头上!”转念间不怀好意的眼神便定格在左司狱身上。 左司狱自然也意识到事有蹊跷,却只能暗自戒备不敢有丝毫表露。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加上今天破壳仪式的测试道具有损,所以测试结果做不得准,不过根据之前建木枝条的反应来看,成为天命学徒问题不大。这样吧,明天我送念念去学院时你也跟去,到了羑里城重新测试,如果你天赋够好,我也可以将你送进学院。”月苍苍用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辛念念莫要开口,然后看向左司狱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说话间脸上还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展现出令人信服的姿态。 岂料,月苍苍这些伎俩用在别的孩子身上管用,拿到内向敏感的左司狱这里瞬间被识破。 “非常抱歉先生,无意损坏您的测试道具,这无疑表明我并不具备天命学徒的天赋,没有必要再浪费您的精力,我还是安心做名矿工吧。”左司狱甚是惶恐且沮丧地摇头拒绝道。 “不行,你必须去!”月苍苍勃然变色,霎时间眼神如剑,杀气凌然。 “尊贵的命师先生言之有理,你必须去!”村长左萌萌命植堂外等候结果,知晓内部生变推门躬身,瞧见左司狱如同见了瘟神似的嫌弃,“破壳仪式常年进行,从未出现道具失灵的情况,怎么你就如此特殊!”他横眉怒目,疾首蹙额,暴而喝之,“村里容不得你胡作非为!”蛮不讲理将其踹跪月苍苍身前,继而不容置疑道:“犯下此等重错,岂能就此揭过?劣子还不做牛做马以图报恩!” “好了,我意已决,明天准时出发。”月苍苍神情淡漠,独断专行,牵着辛念念从左司狱身侧从容踏过,毫不顾忌他的感受。 辛念念乌鸦变凤凰,栖上枝头当即变得趾高气昂,路过左司狱时眼神分外不屑地瞥了两眼,恭维声里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 其后,形单影只的瘦弱身影强忍疼痛攀扶起身,步履蹒跚出了植灵堂,遥望那些远去的背影,嘴角牵动苦涩,不知命运为何捉弄。 苍凉晚夜,星光稀落。 石屋内昏黄不定,左司狱孤自悲怜久难入眠,“明日之行恐怕凶多吉少啊!”嘟喃着爬起身来,伸出左手,摒气凝神再次尝试唤出命植,细观掌心那株墨绿色幼苗,诸多疑惑不禁涌上心头。 “据村长所言,本源命植应该是单独存在的,如果烟火树是我的本源命植,那这是什么?”疑惑未尽,左司狱低头凝视其心脏处那株曼殊沙华,尚未弄明白是何缘故,他已命力不支昏沉倒地,恍惚间仿佛看到那株烟火树命植竟朝心脏处垂头摇摆。 阳光驱散雾霭,点点斑驳指向羑里城的方向。命植堂前,月苍苍昂首而立,气质冷傲,神色渐显不悦。旁侧,辛念念马尾高翘,鼻孔朝天,狐假虎威冲左萌萌颐气指使,“喂,你去看看,左司狱怎么回事儿?等了这么久还不来!”言辞间毫无昨日敬畏可言。 左萌萌闻言脸色微变,眼神轻撇,却是按下心头怒意寻左司狱去了。 “砰!”门板碎裂,尘土飞扬。雄壮的身影宛如巨兽窜入石屋,未等左司狱瞧清来人面目,便被揪着领子甩出家门。 “扑通!”瘦弱身躯坠落在地,随着惯性擦过碎石路,洒下道道血迹。 肉体撕裂的剧痛侵袭神经,脑壳昏沉的左司狱刹那间汗如雨下,身体缩成团不住地翻滚哀嚎,褴褛衣裳瞬间汗血混杂。 “好了,时间不早了,出发。” 或许是担心左司狱被打死后无处甩锅,眼瞧左萌萌誓不罢休,月苍苍眉头趗起,领着辛念念侧旁走过,淡然而语,却是出言相救。左司狱强忍疼痛,蹒跚爬起,避开左萌萌噬人的眼神,捂着臂膀紧追而去。 殊不知他走后,魁梧雄壮的左萌萌蓦地仰天狂笑,提酒痛饮,醉倒在其父坟前嚎啕痛哭,言辞含糊不清不知说了些什么。 第四章战逗逗 村外官道,左司狱步履摇晃,皱着眉头用尽浑身力气才勉强跟上行程,偶尔回头朝村子的反向看去,心里仿若有种逃脱禁锢的放松。 “月先生,我能直接进学院吗?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临近晌午,路侧青石稍歇,辛念念沾光享受完美味,抿着嘴唇羞涩发问,稚嫩童声听似纯真,望向月苍苍的眼神却是狡黠至极。 月苍苍哑然失笑,不忍点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凭借你的天赋,进入初级天命学院不成问题,那里只接受命植刚破壳的孩子作为学员,学制是九年,学习内容主要是关于天命师的基础知识,还有些文化课程。 等到了十五岁,如果没有突破到萌芽境的话,也就是做个普通天命者。反之,如果破镜成功,大部分学员都会进入中级天命学院进修,直到二十岁才能结束。中级天命学院教授的课程就要高深些,但是学习难度也是成倍攀升,如果不能达到学院的要求,就无法顺利毕业,这点和初级学院不同。” 关于天命学院的信息左司狱了解有限,仅有星点还是从那本破旧秘籍上看的,此番月苍苍毫不避讳的讲述,他自是心生向往,顿觉手里的窝头不香了。 “哼,谁让你偷听的,滚边去!”辛念念听罢本也向往不已,谁知竟无意间瞥到左司狱在侧偷听,骄纵如她瞬间炸毛,横眉冷对,掐腰怒喝,继而拳打脚踢,尽显泼辣无情。 左司狱以肘护脸,任她打骂也不还手,强忍疼痛承受下所有欺侮。月苍苍冷眼旁观,不由高看他两眼,却未曾打消让其背锅的念头。 发泄完毕,恃才傲物的辛念念才想起维护良好印象,故作孩子心性地朝月苍苍吐舌挤眼,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卖萌,瞪大眼睛继续好奇,“有初级和中级学院,是不是还有高级学院啊?” 月苍苍心有沟壑,才不在乎辛念念那点小伎俩,甚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的光芒,“高级天命学院你就不用想了,那可不是谁都能就去的,我们流沙帝国,总共也只有两所高级天命学院,每年招收的学员数量加起来不过两百人,那可是天命师前程的摇篮。但凡能从高级天命学院毕业的学员,不论是帝国还是天命殿都会抢着要,甚至会被直接授予贵族称号。” “贵族?这么厉害啊?”辛念念惊讶的合不拢嘴。稍远些距离,左司狱虽听得不甚详细,却也咂舌不已。 瞧着她那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月苍苍不无嗤笑道:“那是当然。要知道天命师可是最高贵的职业,高级天命师更是如此。所以,若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高级天命师显然是最好的捷径,只不过要看你够不够资格!” “那要怎样才算够资格呢?”辛念念眼力不佳急欲追问。 月苍苍眉头微趗,丝缕煞气不着痕迹,玩味般勾起嘴角,“有天赋是好事,可好高骛远就是你的不对了。势力鸿沟若是如此容易填平,那所谓的贵族该如何存在?丫头,你还嫩着呢!”话落起身,法袖轻甩,扬长而去。 辛念念年纪不大,荣辱皆惊,此番羞于启齿,望着远去的背影,怨毒之色稍纵即逝,却被左司狱敏锐捕捉。 再度启程,有关学院区分的阐述告知就此终结,左司狱明白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必然仅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精彩等着他前去挖掘,当然,前提是羑里之行他能活下来。 从石蜂村到羑里城并不远,余晖亟待落尽时刻,左司狱已然可以看到远处那高大的城墙了。 尽管羑里城并不算是什么大城市,但因为距离青砖帝国边境很近,城墙垒的倒也厚实。左司狱跟在月苍苍身后,只见所过之处,两侧行人尽皆躬身以示尊敬,就连守城侍卫都不例外,自然也就免了例行检查。 进了羑里城,热闹气氛扑面而来,让习惯了独处的左司狱极不适应,眼神闪躲间埋头紧随月苍苍身后,生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此处乃羑里城天命分殿,负责辖区各项工作,除类似你们这般刚破壳成功的孩子,来往尽皆天命师,其中不乏实力强大、秉性怪烈之辈,若是惹得不快,分分钟见血封喉,如果不想死,那就俯首听话,眼睛别乱瞟!”富丽堂皇的分殿前厅,路途风尘仆仆的月苍苍不时点头回应招呼,略有间隙不忘传输禁忌事项,“现在,跟我去登记。”此等场合实力为尊,必须严肃对待,其态度不复寻常那般温和。 谁知不等月苍苍有所行动,麻烦便不请自来。 “哟,这不是小月月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阴阳怪气的语调夹杂着几分奚落从侧方柜台处传来,左司狱抬眼微瞧顿觉扎眼,只见粉裙蓬松,紫发飘摇,睫毛弯弯,鼻似鹰钩,耳坠晃荡,面色阴郁,喉结滚动,确是枚筋肉男无疑。 “怎么,双脚踩着狗屎了?还带人来充牌面,怕不是连破壳仪式都没进行吧!”筋肉男妖媚做作,提裙碎步来到跟前,拈花指轻点,三言两语惹得月苍苍艴然不悦,恼羞成怒。 “战逗逗!龌龊心思被人当众说破,霎时间他声色俱厉,嘶声怒喝,“若是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赤红双眸紧盯筋肉男,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嘿,还真是!”战逗逗全然不将他当盘菜,故作羞涩地扣弄着裙角,腆着张布满青春痘的大糙脸,粗声依旧,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小月月你太好玩了,人家要抱抱!”声落,入怀,顷刻间将其禁锢。 “赤橙黄绿青蓝紫!”左手唤命,右手掐诀,双掌交互,念诀术成,“朝天椒·辣爆冬夏”命力汹涌,虹椒环绕,半倾炎阳半泄飞雪,凛空回旋,聚变成伞。 “嘭!”命术交织,光华四溢。 “咿呀!”粉裙翻飞,擦地滑退,跺脚不依。 “碧桃·断袖之谊”花蕊盈盈,蜂蝶交映,若即若离,脉脉含情,裙摆舞动,幻境丛生。 “滋滋——”命力缠绕,难分伯仲。 “爆!”奈何不得,难为瓦全,月苍苍丧失理智,频祭杀招。 “轰,轰,轰。”虹烟滚滚,冰火蒸腾,裂变当空。 “噗——”粉群殷红。 “够味儿!我喜欢。”舔舐嘴角,灵魂颤粟,好战分子战逗逗眼神肆虐,行径妖异,竟似爱上这般泣血顽抗的场面。 “一树夭夭灼灼华!”掌唤命植,心念术诀,“碧桃·桃弧棘矢”猎人影,弯弓形,跪膝搭箭射长空,繁花落尽断此生。 “嗖”嗜血粉光盯射而至,映出月苍苍惊恐的双眸。 “放肆!”声若惊雷,巨葫横空,酒香四溢。 “啵”箭入酒雨,波澜泛起,随机消散无形。 “多谢酒公子。”月苍苍惶恐行礼。 “年级轻轻引蜂境在望,不愧为战家天才。”酒液纷飞,威压纵横,酒公子赞誉未掩,“但凡事皆有章法,触之既有后果,不论尔等对错,吾并而视之。”言止,滴液穿肩,血眼涓涓。“小小惩戒以儆效尤,切莫再犯!”其音飘渺无形,难以捕捉。 “谨记酒公子教诲。”月苍苍惨被无视却丝毫不敢动弹,强自忍受剧痛再度躬身行礼。 “嘻嘻,就知道你会出手!”战逗逗却是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等我到了蒂落境,就去找酒公子玩!”寻觅无踪,仍知其在,他竟无甚畏惧,仿若寻常般大呼小叫。 “呵呵,我等着。”虚空传声,威势尽散,酒公子自始至终未曾现身。 “小月月,看来你是真的不行!哈哈哈......”此间事了,战逗逗裙风微晃,行至月苍苍身侧,巴掌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拍在他的屁股上,未等其激灵抖落,抿着嘴唇抛下媚眼,提着裙摆连蹦带跳地逃开,回眸间飞吻示爱,情意绵绵。 “噗——”窃笑纷纭,涨红了脸,月苍苍落荒而逃。 “喂,小月月,你好像忘了点什么吧!”吆喝乍起,哄笑满堂,羞怒交加再回首,才发现身后两人不堪术法波及早已晕厥在地,抓住衣衫匆忙提起,而后灰头土脸地去了登记处。 柜台前,月苍苍取下胸前勋章,颇有礼貌的递了进去,“烦请予以登记,石蜂村辛念念,命植樱花树,先天满命力;左司狱,命植烟花树,命力吸附需重新测验,还有...测试道具建木枝条因其损毁,原因不详。”削微迟疑他还是决定如实告知。 “先天满命力?建木枝条损毁?真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登记人员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还着实没遇见这种情况,不由摇头晃脑感慨不已。 “命力测试室现在能安排吗?”月苍苍没心情跟她插科打诨,提着左司狱直奔主题,继而砰地将他摔在明晃晃的地板上。 “抱歉,根据流程您应该先向殿主阐述建木枝条损毁的具体情况,以便确认您还有资格主导破壳仪式,方能使用命力测试室。”登记人员慢条斯理,不卑不亢地拒绝提供服务。 诸事不顺,月苍苍无计可施,毫不犹豫将怒火撒向左司狱,一脚将其踹开几米远,然后提着辛念念叩开了殿主的阁门。 第五章羑里学院 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侵袭每根神经,左司狱瘦弱不堪的身躯下意识蜷缩成团,面容扭曲,汗泪纵横,哀嚎翻滚,久久不能喘息。 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人会可怜弱者。那些自命不凡的天命师们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宛若蝼蚁,怎能苛求什么慈悲心肠。跨身而过者有之,厌恶皱眉者有之,冷笑讥讽者有之,无动于衷者有之,踩踏而过者同样有之。 惨叫声中,求生的本能促使伤痕累累的躯壳缓慢蠕动,在明晃晃的地面上擦出道长长的血印,最终倒在门庭处那张晃荡不止的摇椅旁。 “咯吱——” 摇椅上突然闪出道人影,标志性的酒葫醇香满溢,诸多视欺凌玩闹者尽皆惶恐,避之不及躬身而退。 “咕咚”喉结滚动,辛辣入喉。含糊不清的说辞,追忆往事的沧桑,以及嘎吱作响的摇椅,全都淹没在透亮的酒水里,无计可解。 内殿,月苍苍双手交叠拘谨而立,磕磕绊绊讲完建木枝条损毁的具体经过,神情极为忐忑地等候殿主宣判。 方椅之上,殿主夜泛泛不怒自威,一袭玄纹紫衣笼罩,青铜面具狰狞可怖,双眸血丝缠绕,目光深邃如渊。“呵呵...福祸旦夕谁能知?她留下,此事揭过。”铜手轻指,其声嘶哑,说不出的玩味。 “可是殿主......” “嗯?不同意!”藤影如蛇吐息,嗜血而残忍,暴戾恣睢不容置疑。 “属下不敢!”月苍苍扑通跪地,诚恐至极。 “不敢?恐怕是不甘吧!”夜泛泛负手而立,声若鸮啼鬼啸,仿佛沉沦往事之海,悲怆而悠扬。“道有千万,唯强恒远,你始终不懂!”转身,俯瞰,瞋目扼腕,“抬头看看,这便是我为此付出的代价!”狂风怒号,万籁俱寂,匍匐的身影无动于衷。 “哈哈哈哈......月苍苍啊月苍苍,你还是这般怯懦!”刹那间藤蔓狂舞,金椅飞旋,夜泛泛仰天狂笑,煞气盈漫,凌风踏浪执掌云间,视其为凡夫俗子,天资使然,“算了——退下吧!” 此声叹息怅然若失,而又豁然开朗。月苍苍面无表情躬身告退,行至角落回首遥望,眼眶晶莹尽显悲凉。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呼声高亢,震彻云霄,吹散了往事,离别了天涯。 月苍苍外厉内苒,搭眼观瞧,椅动人空,徒留少年影。 “呵呵...我从来没奢求过重归于好。”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好似哀怨却是解脱,捎带着望向左司狱的眼神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也未再提重测之事,就这么提着他去了学院。 羑里初级天命学院坐落在羑里城东,外表看起来相当气派,十多米高巨型拱门整体均为精铁铸造,其下两扇青铜巨门古朴而厚重。透过拱门远远望去,一条大路直通内部,两侧尽是造型奇异的石像。 抬头上看,拱门中央,烫金四字“羑里学院。” 仅从学院的气派便能推测天命师这个职业在砌石大陆的地位,这还只是初级天命学院而已。月苍苍提着左司狱来到门前,呈递勋章证明,经过诸多核实才被允许进入。 熟料,盏茶工夫儿,学院教工塔七层就爆出惊天怒吼。 “月苍苍,你给老娘去死!”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尖厉吼叫,一线紫光横空划过,映在月苍苍做贼心虚的眼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嗞啦——”法袍开裂,血线滚珠,月苍苍冷汗连连,恼羞成怒,“花瑶瑶,你想谋财害命啊!”他抱着双臂缩在角落,弱小无助满腹委屈,“不就是要个学员名额,不给就算了,何必伤人,你这分明是......” “滚粗!”花瑶瑶青丝垂肩,冰肌莹彻,星眸含煞,一袭绯红。耳尖骨环晃荡,柳腰蝎纹乍现,闻言蛾眉倒蹙,厌恶视之,“你还有脸提,当学员名额是那么容易得到啊?还敢拿烟花树这种垃圾命植来糊弄,真当老娘吃素的不成!”樱唇吐露,长腿杵凳,命力蓬盈。 月苍苍暗吞口水,果断认怂改策,“行,我马上滚,不过正式名额难搞,旁听生总应该可以吧!再说他体质如此特殊,若借此机会研究透彻,说不定能够另辟蹊径达到高层境界,你就不想试试!”他贼心不死,煽动蛊惑,急欲将左司狱脱手。 “啪”紫影抽空,无端炸响,道道焦灼,触目惊心。月苍苍戛然而止,瞳孔骤缩,望向花瑶瑶的眼神里甚是忌惮。 “人留你走账已清。”花瑶瑶甩袖,转身,背影孤清,“此后莫要再来。”音落,无踪,独留月苍苍似喜还愁,几声叹息后回程逐流。 教工塔首层,花瑶瑶浮空闪现,不由分说将左司狱甩给了负责新生接待的老师,淡淡地丢下句“天命殿送来的旁听生,别让他死了!”而后消失不见。 尽管只是初级天命学院,可是对学员的要求确是非常严格,哪怕是城里的大人物想要送子女进来学习,也得照章办事,像这种明目张胆塞人进来的事情,教务处的几位老师还是头次遇到,面面相觑过后,有慑于“逆行者”的名号,不得不首开先例为左司狱治疗伤势预备登记。 “呃——” 虚弱已久的身体得到滋养,潜意识里感觉舒服透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左司狱顿觉有异,“先生,这里是......”白光笼罩,其身**,稍经猜测便知是天命师所为,由不得他不谨慎。 “闭嘴!”对于不守规矩开后门进来的学员,哪怕是教务处樱草系的治愈师亦是看不惯,虽然没有拒绝为其治疗,态度上却也天差地别。绒花飘飞,触之消融,伤痕自愈。左司狱低头自视,沉默以对,心里不胜感激。 治愈结束,教务处罗主任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缓步上前,饶有兴致观察片刻随后发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命植是什么?” “左司狱,烟花树。”他抬眼微瞧,言简意赅。 “烟花树!”霎时间惊声四起,原本有所期待的罗主任也是懵在原地,神色古怪,说不清是该笑还是该哭,“那你知不知道......”他欲言又止,有心打听花瑶瑶的是何用意,又担心说得太直白容易引起误会。 “烟花树,废命植,不能修炼。”他依旧低头作答。 “知道还来学院,把我们这里当成收容所了!”罗主任身侧的青年老师可没有他这般涵养,横眉冷对间大有逼迫之意,若是左司狱说不出所以然来,恐怕这关没那么容易过去。 “学院?”左司狱疑惑抬头。 罗主任瞪了身边的青年老师两眼,见他不似说谎,便耐心问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学院?” 左司狱点了点头。 “那你生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 ...... 眼见无果,罗主任倒也干脆,“没关系,反正你的命植是烟花树,作为旁听生在此学习也尚无不可。不过作为学院的老师,我可是要提醒你,不论在什么地方,弱者都要懂得守规矩,不然没有什么好下场。还有,这是你的东西,学院免费发放。你住在宿舍楼四室,那里会有负责老师安排旁听生事宜,照做就是,去吧。” “谢谢您。”左司狱小心结果罗主任递过来的物品,躬身行礼转身走出了教务处。 罗主任给他的是身标准的羑里初级天命学院校服,黑色质地看上去沉稳干净。刚走出教务处,隐约还能听到内部老师间的嬉笑调侃声,他眼中不由闪过几丝茫然。 羑里初级天命学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主要分为几个区域,主教学楼,教工塔,操场以及宿舍楼,是以尽管左司狱不熟悉环境,最终还是在日落前找到了宿舍楼的所在。 正如月苍苍所说的那样,能够成为天命师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在羑里城这种边缘城市更是如此。整个学院的学院数量并不多,区区一座宿舍楼已经完全可以容纳了。 因为学员年纪都比较小,为了更好统管,所以每个年级的学院都是统一楼层,而旁听生的宿舍在最角落缺乏阳光照射的地方,不过却很合他的心意。 作为学院宿舍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四室是唯一一个年龄混杂的宿舍,不论年纪,所有的旁听生都在这里居住,条件当然是最差的,毕竟学院不是善堂,虽然吃住全免,但肯定不及自费生那般优渥。 左司狱刚走到四舍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门开着,他走到门头探头向内看去。 房间比较宽阔,足有五百平以上,里面放着诸多床铺,不过大多空着,有被褥的只有十多张,此刻,里面正有七八个年纪不等的孩子玩闹着。 左司狱敲了敲门,说话的孩子们目光顿时朝他转了过来,其中年纪较大的孩子看了看破衣烂衫的左司狱,咔咔两步窜到了门口。 “新来的旁听生?”魁梧的身材跟年纪极不相符,整整比左司狱高了两头,问话间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左司狱咧着嘴角,尽可能地露出善意,“你好,我是左司狱,来自石蜂村。” “哈喽,俺是牛憨憨,命植白杨树,未来的超级天命师,也是这里的头,放心,进了此门就是兄弟,以后俺罩着你!”牛壮壮昂首捶胸,满股子绿林好汉的气息。 “嗯。”左司狱顺从点头,侧身挤入房间,寻了个角落的床铺安顿下来。后方,牛憨憨颇感无趣的耸耸肩膀,抹身加入闲侃人群,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 第六章欺凌 怎奈此处无波,远至生折。未等左司狱坐热床头,几道吊儿郎当的身影便悄然而至,堵住了四室的门。 “听说村里来雏了,还不赶紧滚过来拜见东爷!”吆五喝六的叫嚷嚣张且狗腿,顷刻间打破和谐的氛围。 左司狱闻声起身端详,眼瞧领头者锦衣玉面,唇角勾扬,折扇轻摇,眉角斜瞟,倚门蹬腿,傲慢张狂,此前与之并无任何交集,不明白为何来寻麻烦。 “苟东东,出去,四室不欢迎你!”牛憨憨宛如被冒犯的怒狮,蹬蹬两步上前,张牙舞爪、声色俱厉,极力捍卫着四室老大的位置。 苟东东笑的愈发灿烂,唰地合上扇子,收腿变脸,扇头一指,正在牛憨憨有些纳闷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其后命力爆开,棍影划过,直接将其抽飞。 牛憨憨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砸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幸好他身体抗造,除了左臂肿痛之外并无大碍,否则恐怕要躺尸了。 “王八羔子,竟然敢动手,干死他!” 四室其他学员亲眼目睹卑劣行径如何能忍,霎时间揭竿而起,一窝蜂的冲上前,种类繁多的命植、千奇百怪的命术、用上的用不上的全都招呼过去,情急之下甚至是拳脚并用、撩阴抱摔,简直无所不用。 “切——不自量力,上!”苟东东狞笑视之,挥手间已然扎进人群,命力缠绕大打四方,其后几道身影亦是毫无惧意紧随其后加入群殴。 左司狱只是希望在未来的学院生活中不要遇到太多的麻烦,至少不要被干扰正常生活,谁知事与愿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啊!”牛憨憨不知何时甚来,见他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猛地蹭他下肩膀,大呼小叫的加入其中。 “一颗小白杨,站在哨所旁,嘿!”怒狮吃痛,祭出术诀,“白杨·守卫前线”黄沙流淌,树影萧索,叶落泛黄,孤木横卧。防御术法笼罩,牛憨憨野蛮冲撞,直奔苟东东而去。 苟东东猛撤几步躲开撩阴腿,羞怒交加踹飞对手,继而双手胸前交叠,硬生生吃下牛憨憨的冲撞之力,滑行至门框边缘才堪堪止住,只觉肩臂发麻,胸口隐痛,气血翻腾。 “找死!”苟东东显然已被牛憨憨激怒,脸上流露出一丝狰狞,“种豆南山下,暮夏发秋芽。”此刻,他命力涌动高朗术诀,“巴豆·芽顶穿刺”碎石沙地,芽展十字,顶风冒雨,刺破禁锢,青光交割,绞杀而至。 “轰——”矛盾相击,光火飞溅,殃及池鱼,惨叫乍起。 “喝”一声明显不应该出现在孩子口中的低沉嘶吼从牛憨憨喉间响起,隐约中,能够看到他身上冒起阵阵白光,明显命力续航困难就要扛不住了。 “嘿嘿,面对疾风吧!”苟东东咧嘴一笑,双手掐诀命术突变,似水浸沙绵里藏针,顷刻间洞穿防御。 “噗——”牛憨憨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未等他缓过劲儿,苟东东欺身入怀,泛着青光的拳头,一记勾拳轮过去,血花四溅,人影砸落,黯然晕厥。而后,其宛如虎入羊群,配合同伙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再以胜利者的姿态光明正大的搜刮财富。 清扫至左司狱时,苟东东眼神里多出几分玩味,手持折扇挑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盛气凌人,“雏儿,可让东爷好找!”猛地揪着衣领将他提起来,啪啪打脸咄咄逼人,“还挺聪明,知道往后躲,不过给爷添了这么多麻烦,你说该怎么补偿啊?”话落,膝顶其腹,脚踩其肩,百般羞辱,昂首大笑。 一路走来,饱受摧残的左司狱久病积弱,本就孱弱不堪,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基本已是气若游丝意识模糊的状态,哪里又能反抗呢! “没劲。”毫无还手之力的欺侮没有丁点乐趣,惹得苟东东分外不满,一脚将左司狱踹出几米远,手摇折扇,趾高气昂地迈步离开。其余成员见状,亦是快速装点好搜刮来的东西,神气活现地跟了出去。 不成想,巡查教员正好来此,四目相对好生尴尬。 “孟...孟教员好。”前刻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少年郎,此间秒变乖宝宝,忙不适宜注意起行为举止,恭敬行礼侧身让路,唯恐被抓现行。 孟教员眼神轻撇,心知肚明,却不甚在意,“谁是左司狱?”声音淡漠,面无表情,完全是生人勿近的姿态。而没有得到回应的苟东东几人,拘谨且忐忑地站在侧旁,不停地向牛憨憨使眼色。 “教...教员,是他们先...动手的,不仅打人还抢了很多东西,您明察秋毫还请主持公道!”牛憨憨挣扎着爬起身来,指着苟东东一行血泪控诉,天真的以为能够得到补偿,典型的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光想着打报告不看教员脸色,更没想后果。 果然,此话既出,不仅苟东东几人满目怨恨,就连孟教员都不禁冷笑。 “哦,是这样啊,那按现在的结果是他们以少胜多咯?照理来说应该获得嘉奖,不过既然已经拿了战利品,便就此作罢。” 苟东东几人闻言喜形于色,赶忙再次行李,“多谢孟教员!”声音洪亮,态度诚恳,得意洋洋,讥笑挑衅。 “这不公平!你明明就是向着他们说话。”牛憨憨顿时急了,讲话不成规矩,连最基本的尊敬都忘了。 “啪!”细叶翻飞,丝绦低垂,鞭影抽空,一道血痕凭空烙印。 “嘶——”牛憨憨倒吸冷气,捂着左脸止不住的颤抖。 “这便是公平!”孟教员极其冷酷道,“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实力为尊,如果不想被人欺凌,就只有杀出重围这条路可走,懂吗?”他神情复杂,不明觉厉,“现在,告诉我左司狱在哪儿?” “他...他好像昏过去了。”侧旁,苟东东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回到道,心想早知道新来的后台这么硬,说啥也不能往枪口上撞啊! “哼,麻烦。”孟教员极不耐烦地找到左司狱,抓着领子给他丢到床上,指尖绿光萦绕,在其背部轻弹几下,稍缓片刻便苏醒过来。 “你是?”强有力的压迫感让左司狱下意识进入防御状态。 孟教员不置可否,“我叫孟晚晚,你可以叫我孟教员,左司狱,这是罗主任给你的被褥。”话落,被褥扔过去,便不欲理会。 左司狱接过被褥,紧紧抱在怀里,虽然背面并不华丽,但一股干爽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竟然还是崭新的,其中夹着的枕头更是让他喜不自胜,已经禁不住畅想无忧无虑做美梦的清晨了。 “通知,学院规定,从今年起,旁听生不再享有基本生活物资免费领取资格,改为劳动换取。”孟教员再度开口打破他的幻想,“左司狱、牛憨憨,你们同为苍树系,以后就负责打扫操场西区的花园,每天十枚下品命钻,记住,每天都要打扫,尤其是杂物务必要清理干净,否则你们将一无所获,如有怠慢现象,学院有权见你们开除,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左司狱和牛憨憨异口同声,同时点头表示知道了。 孟晚晚继续道:“另外,明天是开学典礼,后天正式上课,一年级所有系别均在教学楼一层上课,至于班级按照名字自行确定,上课迟到者将面临特殊惩罚,工作时间从开始上课那天算起,我会不定期抽查。好了,你们先休息吧,牛憨憨,四室你最大,把学院规矩给他们说说。” “呃...好。”牛憨憨没想到四室老大的位置还得到官方认可了,登时愣住随即才傻乎乎地反应过来,让孟晚晚一度怀疑是不是选错了人。 本想事了拂衣去,怎奈苟东东会错了意,局促不安地等候发落不说,关键几人还碍着道儿,正好碰到枪口上,“还杵在这里干吗?很闲是不是?禁锢命力,给我围着操场使劲儿跑,不准停!” “啊?”苟东东叫苦不已,很不得扇自己两耳光,问问为啥不早点离开是非之地,非要等到被击中才知道后悔。 “啪”鞭影抽空,刺痛临身,比兔子跑的还快,其后孟晚晚闲庭若步,尾随监督,算是另类还公道之举。 四室众人尽皆带伤,互相搀扶着躺回床铺,缺少治疗之术,只能咬牙挺着,也幸好旁听生都是穷孩子出身,比贵族后代懂事,不然怕早已是哀嚎遍野了。 “左司狱,你没事吧?”牛憨憨毕竟身体素质好,即便受了伤也比他恢复的快,考虑到以后要经常共事,便主动前来攀谈。 “谢谢,我没事。”左司狱也并非不知好歹,察觉到他善意的举动不禁抬头咧嘴,露出自以为真诚的笑容,殊不知实在太过刻意,直接将其劝退。 第七章规矩,荒粮不战 梦入九霄,呼声惊雷,眨眼已然清晨。 晨曦吐露,阳光铺洒,登高极目眺望,楼阁亭台,山石水榭,鳞次栉比,层峦叠嶂,细瞧竟是灰色格调为主,偶有清新艳丽之色,唯独少了份生机盎然的绿意。 “咕噜噜......”肚皮的饥饿抗议持续轰鸣,盖过如雷呼声,毫无争议地成为主旋律。 “哈哈哈哈......”短暂的寂静过后,极具感染性的哄笑骤然席卷四室,内向如左司狱亦是揉着肚子不由得跟着笑出了声。 牛憨憨顶着爆炸头光膀子爬起来,铜铃似的大眼珠滴溜溜乱转,“让俺瞅瞅,是谁的肚子那么不争气啊!”满脸油腻笑意猥琐,贼兮兮地环看过去,蓦地窜向角落处,一屁股坐到左司狱床边,勾肩搭背奸笑不已,“哈哈,逮到了,就是你!” 左司狱极为抗拒地往后撤开些距离,却仍旧逃不开肢体接触的别扭,不情愿地蹙起眉头咧嘴尬笑,短时间内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幸好,室友出声拯救了他,“憨老大,别甩锅,就你的肚子最闹腾!” “哈哈哈......”哄笑再起。 “别闹,这都不是事儿!”牛憨憨起身摆阔气,“兄弟们,听我号令,穿好学服杀向食堂,将光盘行动进行到底!”俯身跨步,振臂高呼,妄想一展雄风,不料瞬被破功。 “憨老大请客,谁都不准缺席!”怂恿置火架,翻烤顷刻焦。 闲侃玩笑不打紧,可是把牛憨憨惊到腿软,猛地趔趄差点撞柱而伤,“你们干脆杀了我吧!”牢牢攥住口袋,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活脱脱地守财奴,哪里还有半分气魄可言。 “切——”霎时间嘘声四起。 “总有刁民惦我财。”折面子保里子,牛憨憨觉得划算,瓮声嘟囔几句,包场就餐之事就无疾而终了,不过为了挽回身为老大的尊严,最终还是以欢迎新人入伙的破烂理由,为左司狱提供了帮助,“都是一起流过血的兄弟,客气就不必了,大不了等你有钱了再请我就是了。” 左司狱略微迟疑了下,还是答应了,他对钱一向没有概念,牛憨憨的热心肠很合他胃口,另外四室欢闹且温情的气氛烘托到点,他也颇受感染,渴望通过这种方式去触碰友情的边界。 “兄弟们,走起!”穿好学服,捯饬利索,吹响号角,包括左司狱在内的十多人出了宿舍楼,在牛憨憨的带领下追逐嬉笑间穿过操场,直奔食堂进发。 此时,学院已经热闹起来,能看到不少穿着学服的身影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羑里初级天命学院的食堂很大,足以容纳全校师生共同就餐。等左司狱他们有说有笑的进来,窗口早已排起长龙。 “别看我,排呗!”充满希冀的眼神中,牛憨憨耸肩摊手,熄灭了那些习以为常的法门,“食堂三大纪律,一、不准插队,二、自取自用,三、盘中无剩,都给俺记清楚了,否则吃苦头可别怪俺!”掰着手指头讲清楚规矩,转身拉着左司狱站进了队伍。 “哟,我当是谁呢,吃饭都不让人清净!”左司狱正暗自揣摩,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只见一群高年级学员站在楼梯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说话的是个看上去尖嘴猴腮,龅牙外呲,年级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学员,眼神鄙夷,面露不屑,正朝着牛憨憨不断挑眉。 “抱歉,影响学长用餐了。”四室成员群情激奋之下,牛憨憨出人意料地忍了下来,态度极为诚恳地见礼道歉,还用眼神示意兄弟们莫要轻举妄动。 “知道就好!穷鬼就是穷鬼,恐怕永远也不能到二楼吃饭。”或许是他的忍让产生了某种错觉,竟然得寸进尺不依不饶持续挑衅,如此可是不能忍了。 “你是什么东西,二楼有什么了不起的!”登时群情激骂、问祖归宗,场面瞬间失控。 “都给我住口!”声如霹雳,震慑群嘲,诸人恍觉悸动,刹那消停。 左司狱循声望去,楼间中心位,华服青年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周身气势澎湃,掌间株苗晃动,心叶丛生,雾隐绯红,绒刺漏斗,繁花纤藤,缠绕如影。 “新生入学,不懂规矩,还请殷学长莫怪!”牛憨憨唯恐稍有迟疑便会血溅当场,匆忙站出来躬身解释,以解室友之困。 殷学长扳指转动,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牛憨憨,讲规矩,可明白?” “还请学长放心。”牛憨憨再度躬身应是,心知杜明所谓何意。 殷学长好似颇为满意他的谦卑,并没有再过多为难,淡然而笑,散掉命术,被簇拥着上了楼。 龅牙男特意走在后面,临拐角处伸出头来不甘心道:“牛憨憨,这次算你走运,老子现在要去陪殷学长吃饭,就先放过你,等下次......”话音未落便不见人影。 底下,有人拔腿就要追上去,却被牛憨憨一把拉住了,“算了,我们是来吃饭的。” “憨老大,人都骑到咱头上撒野了,你还要忍让到什么时候!”某成员扯开袖口,神情激愤,高声质问,实在不明白自家老大怎么变得如此软弱。 “这不是忍让,而是规矩!”牛憨憨瓮声高喝,“大陆公约,荒粮不战,凡天命者尽皆遵守,违者共诛之!尔等务必时刻牢记,加以约束。” “两者没有什么关联吧?”有人不解道。 “当然有。”牛憨憨下意识反驳道,“谁让挑衅咱那个瓜娃子走了狗屎运,竟然拥有荒粮系的本源命植,别说在学院内骂人了,就算是战场被抓也能全身而退。而且咱们确实不能上二楼用餐,因为没有钱。”不小心说出了扎心的事实,惹得几分尴尬,倒也平息了几分暴躁情绪。 “那岂不是所有荒粮系天命师都不能惹?”左司狱倒是无感,自然问出疑惑打破僵局。 “基本如此,也并非绝对,荒粮系天命师大多战力有限,凡是遇见礼让三分即可,过于嚣张跋扈者亦可施以惩戒,前提是你要打得过。”牛憨憨耐心解释道。 “那要是荒粮系天命者要杀我们呢?”他再次皱眉不解。 “击败而退或者活捉送囚都可以。” “为什么他们如此特殊?” “不清楚。” ...... 排队用餐,答疑解惑,不知不觉早饭时间已过,等左司狱他们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开学典礼入场仪式已经开始了,众人见状撒腿狂奔,终于在教员点完名前搭上末班车跑了进去。 末排端坐半天净给人鼓掌了,无聊透顶大概就是如此。四处教员乱晃又不敢乱动,类似左司狱这般内向的学员还能忍受,像牛憨憨这样热情活泼的大块头那简直憋屈到不行,是以等院长宣布开学典礼结束的时候,大批学员如同挣脱樊笼的候鸟,顷刻间冲出会场畅快翱翔。 四室成员由于位置便利没有被冲散,出来后眼见时间尚早,便结伴前去教学去确认明天上课的位置。 “忘问了,你命植是什么?”走廊,前来帮助左司狱寻找班级位置的牛憨憨突然转头问道。 左司狱突地愣住,皱眉思虑片刻,还是选择继续隐藏曼珠沙华的存在,暂且用烟花树掩人耳目,况且他认为存在即合理,既然烟花树能够吸附命力,那么也必然有其特殊术法,只不过暂未被天命者们开发出来而已。 “烟花树?那不是废命植吗?什么时候也能修炼了?牛憨憨挠头三连问,甚是不解。 “我想试试。”左司狱满脸真诚地说道,眼神出乎寻常的坚定。 “你肯定能成功的!”牛憨憨倒也没有因此耻笑于他,反而颇为佩服他为此付出的行动。 知道了系别,再根据名字寻找上课的地方,并熟记于心,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两人便回到了宿舍,而其他成员都已然玩闹休息中。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仔细回忆近日种种,虽稍有波澜但充实平静的时光飞逝,获得难能可贵的友情滋润,凝结在心底深处的坚冰好似融化了一角,慢慢地被自身之外的事物所吸引,并且初次品尝到自由的气息,这让他兴奋异常。 辗转反侧至半夜,折腾的有些累了,便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兄弟,起来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左司狱惊醒,他现在的能力虽然孱弱,但警觉性还是不小的,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到是牛憨憨才放下心来。 “喂,想什么呢?赶紧起床,咱们要去清扫花园,等下吃完早餐还要上课,很忙的!”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牛憨憨边整理学服边提醒他回神,无奈催促之意再明显不过。 左司狱赶忙有些尴尬的爬起来,穿衣间隙环视宿舍,赫然发现几位室友的床铺已然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早就出发了。 “憨老大,对...不起,我......” “嗨,没事,有我罩着你,尽管放心好了,实在不行,我养你啊!哈哈哈......” 言未毕,已知意,勾肩搭背暖心之举,少不得几分真情谊,谈笑间,人生难得知己。 第八章血柒柒,柳轻轻,羑佳佳 细雨蒙蒙,微风绵长,丝缕凉意浸润带来些许萧索。 西区庭院,亭榭楼阁造型别致布局有序,青条石路蜿蜒纵深望不见尽头,狰狞石像零星点缀,绿瓦灰墙黑铁窗,铜门紧锁了无人影,时见血迹斑斑殷红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嘶——这鬼地方真是阴森!”提着工具刚进来,牛憨憨便感觉到阴风扑面,汗毛直立,当即抱着臂膀缩到左司狱身后,眼珠子咕噜乱转,生怕被什么东西给缠上。 左司狱着实没想到看起来块头如熊的牛憨憨竟然在此露怯,颇显意外地转头问道:“憨老大,你以前没来过?”他擦干净头发,提起扫帚,搭上抹布便准备开始工作。 “没没没,”牛憨憨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唯恐左司狱不信,“每次俺到了这块儿,总觉着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背后盯着俺,这次要不是为了命钻,鬼才跟你来这种地方呢!” “咚!”石门坠落,幻雾泼洒,眨眼间伸手不见五指。 “啊——”杀猪似的尖叫骤然拉响,没等左司狱搞清楚状况,牛憨憨魁梧的身影便已倾倒而至,差点将其压趴在地。 “憨老大,你怎么了?赶紧起来啊!”硬挺着将不省人事的牛憨憨放倒在地,左司狱瘫坐在旁侧不停地拍着他的脸颊,试图将其唤醒,然而看他面色发青,嘴唇乌紫,没有丝毫反应,显然中毒已深。 “嘻嘻...好玩儿,好玩儿!”忽现诡异童声,好似嬉闹极为渗人。 “谁!”左司狱猛然转头,眼前却是空无人影,突觉背后阴风阵阵肩膀微沉,像是有只手搭了上去,顷刻间瞳孔急剧深缩,如芒刺背冷汗直流,惊恐且缓缓地转过头照旧白茫茫一片,心里顿时更为不安。 “不...不知哪位前...前辈在此,我们是......” “找我干嘛?”忽然,阴冷戏谑的童声就像炸雷般传进左司狱的耳朵,嘶哑的嗓子,仿佛透漏着对他的深恶痛绝,瞬间将他差点吓尿。 接着,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恐怖身影,身体不由剧烈颤粟起来。 麻辫如蛇吐信,面色狰狞惨白,双眼泣血,喉间穿刺,背生骨翼,胸贯羊角,腰缚金链,四肢如拉链般随意缝合其上,透过血衣破洞,依稀能够看到道道伤痕形如蜈蚣攀附,沿着脖子刻在双颊,隐隐还有脓毒渗出,实在狰狞可怖至极。 “我——好看吗?”沙哑似锈铁摩擦的问话再度出现,咧嘴间獠牙狰狞,嗜血吞魂,紧接着“噗”地在钻出一株食人花,咬着铜镜左摇右摆自视其美。 擦着双腿内侧钻出的花株滴血化脓,星点焦灼染破学服,吓得左司狱是骨颤肉惊,魂不附体,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我好看吗?”镜面翻转,映出左司狱惊恐的双眸。 他情不自禁梗起脖子,滚动喉结间勉强定神,“好...好看。” “咔吧!”骨肉撕裂,血液喷溅,花齿峥嵘蚕食断臂,“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哦!” “呃啊——”左司狱痛不欲生,捂着断臂缩成弓形来回翻滚,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我好看吗?”镜面如影随形,再度旋转逼问。 “不...不好看。”切肤之痛侵袭神经,理智线条自动切断,左司狱本能地说出相反的答案。 “你也觉得我不好看吗?呜呜呜......”凄婉自哀的哽咽声陆续飘远,幻雾弥散,石门洞开, 躺尸的牛憨憨眼皮跳动好似将要醒来,左司狱亦是暗自庆幸挣扎着向他爬去。 “噗呲——”剪口咬合,开膛破肚,血肉横飞,左司狱登时僵住,“为...为...什么?”扑通砸在地上,眼神逐渐黯淡。 “嘻嘻......那就留下来陪我吧。”幻舞粉红,笑似银铃,硕大的食人花树随风摇曳,缝合身影倒挂其上,泣血的双眼正好与牛憨憨视线重合。 “啊——”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牛憨憨被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根本顾不上左司狱。 “瞧瞧,多么可爱的小家伙儿!”角落,食人花头婀娜的身影若影若现,性感、慵懒、声落蚀骨销魂,可惜无人聆听。 花唇夹合,幻雾离散,庭院亦如往常静静矗立,仿佛从未有人来过,除了吓破胆的牛憨憨。 “鬼啊...救命啊...吃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穿越操场狂奔向教学区,牛憨憨捂着脑袋发疯似的冲进班内,缩在角落止不住地浑身发颤,嘴里还嚷嚷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呔,还不醒来!”教员神色一凛,猛然高合,浑身命力汹涌,狂草遒劲,试图将其从幻境拽出。 “还我命来——嘻嘻嘻......”血影婆娑,鬼脸拉扯,嬉笑肆意,令人头皮发麻。 “啊——”教室内恐惧蔓延尖叫丛生。 “血泣大人。”教员惶恐行礼全身戒备,丝毫不敢抬头直视,更顾不得下方学员作何反应。 “血泣,休得胡闹。”柳荫遮天,残阳垂暮,声震羑里,引得全城震动,纷纷注目而视。 “院长。”教员再度行礼,神色安定不少。 “老柳,还没死呢?要不要本姑娘帮帮你啊?”烟雾氤氲,毒气蒸腾,沙哑而刻薄的尖厉之声肆无忌惮,哪有半分尊敬可言,教员闻声亦是大惊失色,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细叶飘零,绿丝荡漾,春风微寒,“老朽无恙,多谢血姑娘惦记。不知何人惊扰姑娘静心引得动怒,若有不是烦请略施薄面就此放过,以免影响教学秩序。”艳阳如火,光隙斑驳,莺声燕语,漠然如梭,强势且客气的态度彰显威严。 “哈哈哈...真是可笑!”狂笑凄厉,花似日轮,娇艳胜血,暴戾如渊,“无情最是羑里柳,依旧威风顾虚名。时过境迁我却没忘,本姑娘如何无须征求你的意见,少在那里装腔作势,有本事直接动手,老娘奉陪到底!哈哈哈......” “放肆!”柳色参差,枝挂虚空,凌空高歌,“未必柳条能蘸水,水中柳影引他长。”百尺拂银,倾泻而下,“垂柳·百尺银塘”水镜飞旋,柳影凝鞭,捆绑时空,抽离灵魂,院长骤然出手,意欲快速控制局面,以免横生枝节。 “嘻嘻...打架咯,好玩儿,好玩儿!”童声嬉闹,出手不凡,“艳丽动人待腐骨,花开恶鬼食人心。”血轮横空,魔影纷呈,“食人花·摄魂噬灵”紫鸦尖唳,蛆虫昂行,赤瞳如星,无死无生,血泣鬼影仰天哀号,亦如飞蛾扑火般壮烈凄厉。 “轰——”爆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命力余波如潮涌般席卷整个羑里,城内顷刻人仰马翻,气血翻腾,尽皆争先恐后寻找制高点,寻找那绝世对决之所。 “荒唐!”蜈蚣飞天,红藤架桥,天命殿主夜泛泛屹立殿顶,负手眺望,眉头紧蹙。 “可不荒唐嘛!”城主府,羑佳佳周身金光灿灿,昂首沐阳,埋怨附声,“天命学员这些个教员,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他们是吃炮仗长大的吗?”搓着八字胡,圆咕噜嘟的大脑袋五官紧缩,厚嘴唇撅的能挂瓶子,愁眉苦脸甚是不解。 “呃...城主。”强龙不压地头蛇,夜泛泛无言以对点头示意。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芳香四溢,醉里玲珑,巨葫漂过,酒公子还是那般洒脱。 “醉依依,还能不能行了!整天净整那虚头巴脑的东西,毛用都没有!”羑佳佳满脸嫌弃鄙夷数落,操不完的心,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柳轻轻,啥时候这么虚了?连个学院都整不明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羑城主,可以考虑跟小妹搭档哦!嘻嘻......”绿意似箭,墨色如刀,纵横交错的身影实力不相伯仲,谁也奈何不得谁。 “哟,妹子可以啊,加油,干翻老柳!”吃瓜群主羑佳佳没心没肺,丝毫没将城内众人的安全记挂在心,当然,主要原因在于酒公子与夜殿主早已防护到位。 “闭嘴,羑佳佳!”柳轻轻久拿不下本欲退让,有意请他调解纷争,谁知竟惨遭调侃,哪里还肯作罢,“别以为你是城主便可以为所欲为,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掀了你的城主府!” “哎哟哟,瞧把你能耐的,有本事来啊,造作啊,方正有大把时光.......”嘴炮这行,羑佳佳表示自己从没输过,尤其是当上城主之后,那更是技能点满不给人任何机会。 “咳咳”殿主夜泛泛实在忍不住想笑,便故作好奇道:“城主,不知与柳院长交手的是何女子,看起来已与我等是相同境界了?” “羑里天命学院魔鬼教员血柒柒,人称血泣,命植食人花,曾参与过帝国大战,以引蜂境修为越界袭杀两名蓬盈境敌将,而后更是在蒂落境强者组织的围剿中顺利脱逃,虽四肢尽断容貌尽毁,却也由此名震羑里。”城主羑佳佳尚未开口,酒公子醉依依倒是先行感慨道:“而今晋升蓬盈,就算吾与之交手,恐也是五五之数,柳轻轻当然不行!”摇头晃脑几语评论,醉意朦胧也是不忘自抬身价,净惹得羑佳佳撇嘴。 第九章酒不浸往事,笑不解千愁 “别惊讶,虽然醉鬼日常发晕,可这次却是没打马虎眼,血妹子的确是个狠人,想当年为了...报仇雪恨,硬是把如花似玉的美貌全折进去了,真是太可惜了!”夜泛泛稍纵即逝的惊异之情,逃不过羑佳佳的眼神,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是把他想知道的答案尽数倒出,羑里城的点滴那是稳如泰山成竹于胸。 夜泛泛青铜面具下的双眸瞳孔猛烈收缩,首次感受到羑佳佳嬉皮笑脸背后的城府之深,“倒是让两位见笑了,羑里不愧为边疆重镇卧虎藏龙之地,难怪总能安稳无虞。”正色抱拳敬意满满显然也不是简单角色。 “所以夜殿主不是也来羑里了!”紫葫虚敬,烈酒入喉,血性洒脱。 夜泛泛蓦地愣住继而仰天大笑,“哈哈哈,酒公子言之有理。” 旁侧,羑佳佳亦是嘴角勾起弧度畅快,遥指学院领域酣战的鬼影,“两位,成了!” “轰”天际炸裂,血轮映照,磅礴命力犹如空中瀑布暴力灌注。 “求而不得应毁灭,得而不求当断生!”术语清冷,从天而降,“食人花·墨噬天下。”无边幻舞笼罩,恍惚间漆黑似墨身坠鬼渊,畸形花影牙白狰狞,无数巨型腐骨甲虫幻影螯角高举,怒吼嘶鸣,横冲直撞交错扑咬而来。 “啧啧,老柳实惨,好不容易有妹撩,竟然惨被反杀,这要是传出去简直有损羑里形象!”羑佳佳咂巴着厚嘴唇,摇头晃脑一副你这样令我很头疼的嫌弃表情。 “嗯,着实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别看酒公子平日里纵酒高歌,肆意洒脱,颇有潇洒公子的气质,实际上也是极度腹黑的主儿,补起刀来不比修为境界弱。 天命殿主夜泛泛突然发现羑里城数得着的高手私底下竟是这般痞子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开始怀疑总部大佬是否暗地里收受贿赂了,要不然怎么给他的信息与事实如此不符。 “你们俩给我去死!”柳轻轻恼羞成怒,涤丝青枝唰地如伞撑开,漫天细叶密密麻麻,形似一柄柄飞刀凌空飞射,毫不犹豫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吃瓜三人组纳入打击范围。 “哎呀妈呀,老柳生气了,扛不住!”羑佳佳当即跳脚认怂保平安,周身金光顷刻收敛,缩着脖子便躲进了城主府。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吾当归家。”回首间琼浆玉液凌空漂流,巨葫已然随波遁走。 此番骚操作让夜泛泛禁不住发懵,抬手间欲言又止,“呃,你们?”蓦地回神心底不由暗骂,硬着头皮吃下这个哑巴亏,“独敲初夜磬,闲倚一枝藤。”磬声悠扬,墙裂红妆,秋风萧瑟,难诉衷肠,“爬山虎·碧虎漫步”绿茵葱葱虎啸山林,赤藤编印羽裂樊笼罩护其身。 “噌噌......”金戈相击,火花四溅,赤藤崩碎,柳叶枯黄,腐骨幻影撕扯侵蚀,滋滋作响。 “轰!”命力相交爆发惊天巨响,刹那间地动山摇,远望可见赤柱升天,恰似墨影崩散青丝断裂,晕染天际,仅是余波便足以泯灭众人。 柳轻轻御力而退滑翔数丈,遥视墨影周身命力翻腾,“血柒柒,还不停手!” “再来!”血轮耀日,墨影随行,血柒柒气势正盛,战至正酣当然不肯罢休。 “我说血妹子,差不多就行了,再这样搞下去学院那群瓜娃子怕不是要英年早逝,那今年的猎鹰试炼岂不就此玩完儿!”风波暂止,羑佳佳便揪着八字胡出来装深沉,拍着胸脯苦口婆心的假意劝和。 “嗝——羑城主说得对!”酒气朦胧,侧卧葫瓶,酒公子亦是再度现身。 “闭嘴。”异口同声的嫌弃来自羑佳佳、血柒柒以及怒发冲冠的柳轻轻,“若非老朽脱不开身,定要将你那葫芦开瓢!” “想法很好,可惜你办不到,换作血妹子还差不多。”羑佳佳极度扎心道。 “嘻嘻,多谢夸奖!”缝合鬼脸咧嘴惨笑,劝退诸多幻想。 “你们...真是气煞老朽也!”柳轻轻气急败坏,看似吹胡子瞪眼却是作秀,实则心情极佳,毕竟再没有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让他满足的了。 “咳咳,诸位,不知这猎鹰试炼有何讲究?”夜泛泛心有沟壑,故作轻咳拱手抱拳虚心请教,借此掩饰局外人的尴尬处境。 “呵呵,倒是疏忽了。”羑佳佳闻言歉然而笑,随即自觉让贤,“血妹子,那点儿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这里就属你最清楚,还是你来跟夜殿主解释吧。” “嘻嘻,好呀,夜殿主如此高冷,可愿换个地方与柒柒共度良宵,日夜欢谈?”雾隐红妆妩媚妖娆,吴侬软语撩人心怀,看似漫不经心的轻佻举动,但有僭越怕是命不久矣。 夜泛泛刹那悸动神色微凛,这才明白酒公子所言非虚,避开柳轻轻似笑非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摇头道:“谢过血姑娘的美意,奈何无福消受,还望莫要再提。如若方便,猎鹰试炼烦请血姑娘解惑,夜某不胜感激。” “夜殿主果然定力非凡。”柳轻轻捋胡笑赞道。 夜泛泛谦逊摇头,青铜面具下嘴角微微上扬。 “嘻嘻,那就说给你听吧。”花齿獠狞嬉笑雀跃,血柒柒诡变无形令人难以定测,墨影飘忽离散,烛火铜镜侧影顾怜,“所谓猎鹰,游戏罢了。”影灭,煞气满盈,“六年前,噬金荒漠惊现绿洲,帝国争夺战瞬起,羑里城作为边境重镇首当其冲,无数天命者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仅为寻觅本源粮种,帝国皇子左明陌、羑里城主海无定、天命分殿主计无垢、羑里学院院长花似锦等尽皆战死沙场。”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哈哈哈哈...战!”且醉且醒,梦里鲜红,酒不浸往事,笑不解千愁,纵如酒公子这般君子遗风,亦有血海深仇被收藏。 “战!”铿锵怒吼,异口同流,肆意张狂的热血最容易被感染。 “可笑的是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却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本源粮种未曾发现也就罢了,那块绿洲竟然连稍微稀缺的命种资源都寥寥无几,于是不甘心的高层人物开始疯狂甩锅,恼羞成怒后再燃战火,硬生生地将那块绿洲击成粉碎,形成著名的噬金命魂沟,便成为猎鹰试炼的最佳地点。”血轮飞旋,凄笑讥讽,既是对逝者的缅怀,亦是对胜者的可怜。 “血妹子,你也醉了。”羑佳佳神色凛冽道:“高层如何无须我等揣度,莫要私下妄议。” “羑城主言之有理。”柳轻轻护犊心切,自是随声附和,“柒柒,而今成功晋升蓬盈,虽战力强横,但境界尚不稳固,不如先行稳固境界,其余事宜由老朽向夜殿主详述,你看可好?” “哈哈哈...想我羑里天命学院人才凋零至此,皆因内部......”血柒柒仰天狂嚎,肆无忌惮。 “柒柒!”柳轻轻惊惶悲鸣,慈目希冀,“往事莫要再提,回去静修,守好学院。” “呵呵呵...还是说不得吗?”血影惨笑问断肠。 “说不得,亦无须多说。”柳轻轻怅然摇头,依旧用坚毅且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她。 “嘻嘻,你赢了。”花影摇曳,纵然未尽心事,仍当放肆无忌,“猎鹰试炼地狱狂欢,我准备好了。”花蓬嘶鸣,獠牙舔血,人影滚落。 “嗖——”柳条缠身,左司狱凌空而坠,面色惨白动也不动。 “咦,有趣。”酒公子颇为意外道。 “月苍苍......”夜泛泛不着痕迹地瞥了两眼。 “此子有何特殊?”羑佳佳淡定如常,好奇发问。 “命植...烟花树。”柳轻轻犹豫道, “那倒是...够特殊的,非常适合做血姑娘的学生。”羑佳佳恍然大悟,斟酌改口,随即提出疑问,“不过看他只是刚入破壳境,参加猎鹰试炼怕是十死无生,血姑娘确定要这么做?” “嘻嘻,凡为强者,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我为他贺!残,我为他医!亡,我为他葬!这便是他的命,哈哈哈......”残阳如血,赤霞贯空,天际间狂笑如号,俯冲直坠西庭。 “一杯酒,问何似,身后名?难怪我等竟还不如血妹子,实在惭愧!”酒公子举杯潦倒,对影问虚,“夜殿主,猎鹰试炼月苍苍,可否?” “当无不可!”夜泛泛应声而喝,“今已知根固,当有烈火雄心,天命殿猎鹰试炼辛念念!” “天命学院猎鹰试炼苟东东!”柳院长也不甘示弱提出人选。 “哈哈哈,帝国世家,猎鹰试炼战逗逗!”羑佳佳压轴登场提出人选,怎么看都算是拔高实力的举措,“举荐人选已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容更改,还望诸位好生准备,莫要丢了帝国颜面。” “另外,其余试炼成员由天命分殿及天命学院负责选拔,亦可召集符合条件的天命者参加,具体事宜还请柳院长与夜殿主详谈决定,我等便不再参与,只待猎鹰试炼如期到来,狠挫 青砖锐气!” “吾等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甚好!” “哈哈哈......” 荒漠秋色,畅笑如歌,局中人已入瓮。 第十章遗存命器 术法切磋戛然而止引发诸多猜测,迅速占领羑里城舆论高地,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焦点话题,更是在学院内部造成巨大轰动。而开启西区庭院被吓破胆的牛憨憨,以及神秘失踪只闻名姓的左司狱,亦是凭此热点荣登学院超话榜榜首,完美蜕变为“明星”学员。 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显然明星待遇也并非那么容易享受,至少牛憨憨还不具备如此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 “咣——”钟声悠扬,惊梦回肠。 沉浸血色幻象不能自拔的牛憨憨,犹如惊弓之鸟飞蹿而出,鬼哭狼嚎狂奔不见,殊不知被吞噬的左司狱命运已然改写。 庭院深深门台铜锁,幻雾重重阴风作祟,叮呤咣啷发出阵阵脆响,回荡在漆黑如墨的殿堂,唤醒了瘦弱的身影。 “呃——”刺痛侵袭,眼皮抖动,左司狱苦楚醒来眼前尽是血色弥漫魅影叠拥,仿若置身鬼煞幽渊深井,“咳咳,这是什么地方......”挠着脑袋谨慎起身,自言自语疑问丛生。 “嘻嘻,我漂亮吗?”就在左司狱皱眉之时,一道熟悉的怪笑声宛如霹雳般贯耳惊魂。 小脸猛变,左司狱豁然转身,双眸惊惧疯狂扫视,可却未曾发现半个身影。 “嘻嘻,好玩儿!” 只当他以为乃是幻觉之时,那怪笑声再次毫无边际的传出。 瞳孔猛缩,左司狱陡然退却三步,惊恐地望着滴血的食人花唇,倒挂人偶伴随阴风阵阵咧嘴嬉笑,摇摆间线穿脸肌,环吊四肢,铜铸肋骨乍眼闪现,血痕殷红斑点附着腥气扑鼻。 “前...前辈。”左司狱强忍住心头的忐忑,试图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嘻嘻,小子,本姑娘看上你了,以后记得叫老师哦!”血衣隐现,戏谑冷冽,语气毋庸置疑的霸道。 “呃...敢问前辈是?”略微犹豫之后,左司狱口齿清晰的询问除了关键问题。 “吾之身份你无须知晓,称师即可。切记,双生命植世所罕见,稍有不慎便会遭受杀身之祸,若非生死关头切莫轻易展露。”清音回荡,赤影曼妙,血色双眸窥探人心。 左司狱闻声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眼神变了再变,戒备万分茫然无措。 赤影剥离展露真容,老神自在地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是双生命植?”一边说着,纤纤玉指轻摆,眼角闪过几丝玩味,“不重要,以后跟随为师好生修炼,保你高枕无忧。否则...嘻嘻!”指尖划过脖颈,充斥着死亡的血腥。 左司狱埋首颤栗不敢动弹,内心权衡利弊过后,突然向后退开,“扑通”跪倒在地,冲着赤影恭敬地磕了三下头,“老师。” 赤影骤然闪烁片刻,冷冽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起来,偏殿找地方住,明日随我前去猎杀石兽,冲击萌芽境。”话落,影散,好似欣慰恰似落寞,孤独隐匿。 当晚,左司狱进入偏殿清理妥当,竟闻琴声萧瑟,如泣如诉,恍惚间昏睡在地,隐约察觉自己被挪动,却怎么也逃不脱梦境的束缚。 清晨,当大多数羑里学院的师生还在睡梦中时,两道迥异的身影便已飘忽离院。 “老实,我们要去什么地方猎杀石兽?” 这两道身影正是左司狱和血柒柒师徒。 “我们要去羑里城东南三百里处的噬金荒漠边缘,那里有羑里学院的试炼基地,非常适合你这样的雏儿去送死。”血柒柒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缝合面庞僵硬冷酷,稍加扯动更是凸显狰狞的感觉。 左司狱暗吞唾沫眼神躲避,嗫声嗫语道:“那您能跟我讲讲石兽的知识吗?” 血柒柒稍显意外盯视两眼而后狞笑开口,“倒是蛮有胆量。石兽乃天地造化生成,对应天命者境界共分为九级,天生命环吸收磅礴命力,传承命术更是多如牛毛,同级别的石兽存在的年限越长,智慧实力亦会随之增长,甚至可以凭借强横的体魄跨境吞噬天命者,所以如果想活命眼睛放亮点,看准了再出手。” 左司狱点头追问道:“老师,存活时间越长的石兽实力越强,所拥有的命环是不是就更具有优势?我该怎么分辨它们呢?” 血柒柒僵硬的面庞肉笑皮不笑,“问得好。击杀实力越强的石兽所获得的命环就越有惊喜,前提是你要有那个实力,至于如何分辨,喏,拿去看仔细了,省的自寻死路!”说着不耐烦地甩过本石书给他自行领悟。 左司狱慌忙接过,捧在胸前视若珍宝,并没有着急翻看,反而亦步亦趋跟着血柒柒朝着城内走去。 “老师,我们不是要去猎杀石兽吗?” 血柒柒眼神微凛,冷眼瞟道:“猎杀石兽岂是儿戏,有备无患不懂!” 左司狱惶恐垂首,刹那间不敢吱声。 随着太阳从东方渐渐升起,羑里城内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今天也是左司狱首次城内自由行,难免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 血柒柒的备患策略并不复杂,她储藏了许多饮水皮囊以及足够两人食用半年的物资,于左司狱惊奇不解的目光里悄然收纳。如果说这些左司狱还能理解的话,那整整千斤重的各类石条就足以让他瞠目结舌了。 幸好,血柒柒在采购齐这些东西之后,还顺道雇用了一辆兽车,甩给车夫五枚命钻。 砌石大陆的货币兑换是这样的,一颗命石等于十枚命钻,等于一百枚命币。一颗命石已经足够普通三口之家生活几个月的正常开销了,相当于左司狱在羑里学院扫地几年的收入。 天命者之所以高贵,收入是重要体现,哪怕只是从破壳境进阶到萌芽境,每月也能安心享受一颗命石的补贴。这就足够普通人生活的了。当然,只是基本生活,想要奢侈是不可能的。 而当天命者修炼到更高的级别,尤其是过了引蜂境,进入蓬盈境之后,只要在天命殿注册,就可以得到国家封赏,成为帝国各大学院、诸城机构、家族势力邀盟的对象,实力越高,待遇自然越高。 左司狱还是第一次坐兽车,尽管有些颠簸,但新鲜感还是令他兴趣盎然,不时撩开窗帘朝外面看去。熙熙攘攘的人流,鳞次栉比的店铺,对于外面的世界,心中不禁有些向往。 “下车,背着,跟在后面。”血柒柒冷冽的声音将左司狱从思绪中惊醒,当他把目光转过来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多了根泛着青光的石棍,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石棍滚圆,曲面如镜,通体幽青,暗金色纹理绕行其上,两端不规则镶嵌着不知名的骨刺,晃动间寒光乍现,实乃利器也。 “谢谢老师。”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虽不明缘由却也必有深意,左司狱下车躬身行礼,而后谨慎挪动捆绑在背,一步一个脚印缓慢向前挪动,没有丝毫怨言。 如此刚走没多远,左司狱就感觉出了它的非凡,石棍上似乎带这些微弱的命力在流转,而这些命力以石棍与脊背为桥梁,与自身命力脉络达成巧妙的平衡,回转间起到了提纯压缩的功能。 “六年前,噬金战场遗存命器,名字未知,注入命力即可使用,功用自行摸索,跟上!”没得左司狱询问,血柒柒已经率先冷言解释了,瞬间打消他的好奇心。 命器,对于左司狱来说,这又是全新的名词,虽然还不知道命器的重要性,但仅从来源功用两个方面来说,就已经令他心神大震,内心对于提升实力的想法也逐渐变得炽热起来。 三百里的路说长不长,但绝对不算短,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才来到此行的目的地——噬金荒漠。 当左司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挪步而来的时候,他发现噬金荒漠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荒漠,在左司狱的印象中,应该是烈日横空,漫天狂沙,渺无人烟,充满未知与死亡的恶劣莫测之地,可眼前的噬金荒漠,至少在边缘地带,竟是生机盎然,郁郁葱葱,车水马龙,恍若偌大的集市。 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响着,一条条人工铺成的青石路纵横其中,两侧建造着大片房屋,喧闹的气氛不禁令左司狱连皱眉头。 “羑里公文,组团猎杀三级石兽,还差三人。” “猎杀二级百年石兽,等公文,十颗命石。” “坐等樱草系战斗命师。” 类似的吆喝声连绵不绝,街边商铺林立大多是贩卖普通武器、防具和各种食物补给。血柒柒带着左司狱慢悠悠地走着,视街边的招揽如同空气,“知道为什么在羑里城就要做好准备吗?” 左司狱摇了摇头。 血柒柒指了指那些商铺中标示的价格,“因为到了这里,价格都要翻上至少一倍。你是不是很不解,荒漠边缘怎么会这么热闹,其实很简单,有石兽的地方就有利益,尤其是绿洲尚未消退的噬金荒漠更是如此,天命者修炼需要资源,想赚命师钱的人犹如过江之卿。” “老师,刚才那些喊组团的人是什么意思?” “那些?”血柒柒不无讥讽道:“石兽并不是那么容易猎杀的,天生强大的石兽,哪怕是修炼年限并不长,也依旧具备很强的攻击力,这种所谓的组团猎杀就是由多人互相配合,分别猎杀自己所需石兽获得命环。”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