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邪灵契典》 第一章初入穹海 冷冽的朔风,在甲板上呼呼作响。 上次去边海池还是跟着大学的老师,去学习当地的小五金加工方法,向弛大学是学的虽然是矿物加工工程,但是却对设计有着极高的兴趣。 所以在课余时间里,向弛时常会在网上找辅导课,收集一些图案来学习设计,在自己所学专业就业形势十分严峻的情况下,改行是必要的。 也正因为如此,向弛的导师十分看好他,无偿教他设计技巧和设计思路,并且带他去五金加工行业十分成熟的边海池学习,在那里,向弛学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和技巧,了解了许多关于设计的新知识。 毕业以后,向弛便顺理成章的走上了设计师的道路,并且成功的应聘了一家还不错的小五金匕首公司,设计各种匕首、战术笔、折刀等等。 有了在大学期间的学习,向弛早已轻车熟路,刚刚入职不到半年,便申请自主项目开发,前去边海池做材料调研,开发新产品。 “时光啊,慢些吧...” 向弛抬手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左右,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早,索性回去看看明天要核对的资料。 轮船到达边海池的时间是后半夜,所以对于孤身一人的向弛来说,这无疑是个无聊的旅程。 就在向弛正要回到客舱之时,一个躲在角落里的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人背对向弛蹲在围栏边上,浑身脏兮兮,满是油脂的头巾斜披在肩上,到处都是破洞的麻罗长衫紧贴后背,整个背影看起来无比瘦弱,乍一看就像一个落魄的乞丐。 引起向弛注意的不是老人的打扮,而是老人的动作--他在不停的颤动。 忽而一看,又像是在专心致志的在地上画什么东西。 通过甲板的可以看到微弱的反光,一闪一闪的。 向弛耸了耸肩,心想老人应该是在蹲着摆弄手机吧,本来想帮帮老人的,但是回头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 于是向弛转过头,准备继续回到客舱休息,但是,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使得向弛征在原地不能动弹。 只见眼前的老人颤抖的愈加厉害,双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从老人两侧漏出来的光芒,也愈加耀眼。 光芒闪烁着,一呼一吸,仿佛有了生命。 更为可怖的是,老人的手臂上在不断的流血,一瞬间已经湿透了袖子,滴答滴答的打在布满油光的毡板靴上。 仅仅两秒,血就已经布满整个鞋面,但是老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血,滴答滴答的顺着衣衫往下淌。 向弛心头一惊,老人怕不是有什么危险吧。 向弛赶紧大步向前迈去,也不理会会不会被讹,救人要紧。 看着老人身体抖动的愈发厉害,向弛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跑到老人身后,此刻已经完全可以看清楚老人的动作,眼前的一幕让向弛呆住了。 只见老人面前发光的,并不是手机,竟是地上的一个繁杂的图案! 图案上有一只鸟,这只鸟的喙很大,耀眼的光芒让人分辨不出是何种鸟,鸟的背后是星云图。 老人也不是在颤抖,而是在用流血的手指,隔空做着着某种不知名的手势,动作的迅捷程度,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一位骨瘦如柴、风蚀残年的老人之手。 看到眼前的场景,向弛心中涌出无数疑问:甲板上的图案怎么为何发出如此耀眼的光,难道是某种新型涂料吗?为什么老人身上会不停的流血?他到底在做什么? 甲板上的鲜血已经流淌到自己脚下,向弛不再敢多想,他怕稍微耽搁一会,老人会发生生命危险。 于是他慌忙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海风依旧呼啸,老人仿佛没听见向弛说话一般,依旧在空中用布满老茧的双手,自顾自的刻画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意义的手势。 向弛不免心中骇然:“老人难道是耳背吗?” 随即向弛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老人专注的神情告诉向弛他只是没注意到自己罢了。 但是看着老人脚下的一大滩血迹,向弛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怎么回事,于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就在向弛的手指,触碰到老人肩膀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只见地上的图案突然光芒大盛,那一刻仿佛要将太阳的光芒都比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轮船不在前进,海平面不在波动,被风激起的浪花也停在了半空中,不知名的海鸟半张开翅膀的静止在船边的围栏上。 餐桌前绅士刚刚倒出的红酒像被冻住了似的,晶莹的酒水珠儿就那么悬挂在半空中;从水手怀里掉落的橼木绳也软趴趴的附在空气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那里。 此刻,世间的一切仿佛被定格在原地。 老人身前的光芒如此灿烈,直灼的人睁不开眼。 仅仅过了三息,图案所发出的光芒骤然内敛,向弛的视线恢复了正常。 “啊...” 疼痛感瞬间从指尖传至全身,向弛忍不住吼了出来。 **的肿胀感,夹杂着爆裂般的疼痛,使得向弛此刻如同出触电一般。 与此同时,只见老人所刻画的图案上,急速形成了一个漩涡,迅速扭转着向周围扩张。 这个漩涡像是有着魔力一般,吞噬着周围的看不见的虚空,嘶吼着,咆哮着,转眼间便扩大到直径两米。 巨大的漩涡仿佛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眼睛,散发着骇人的淡青色蒸汽,将周围的时空都绞了个粉碎。 这时,老人蓦然回过头,浑浊的双眼由惊诧瞬间变为绝望的看着向弛,恶狠狠的张开嘴巴大吼道: “滚啊,不!...” 话音还没落,变故再次发生。 扭曲的漩涡便仿佛有了灵魂,疯狂的吞噬席地而坐的老人,连带着手臂搭在老人身上的向弛,一起卷了进去。 老人和向弛的身体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扭曲着,不真实的卷入漩涡中,仅仅一瞬间,二人便消失了踪影。 “啊~~...” “啊~~...” 老人和向弛的叫吼声也随之消失。 随即,漩涡便一点点缩小,逐渐变成了足球大小,又变成了豌豆大小,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漩涡的消失,一切便恢复了正常。 海鸟扑打着翅膀飞向空中,酒瓶里的酒被倒进了酒杯里,海面的浪花也重新落下归于大海... 船继续在海面上行驶着,在海面上拖出一个长长的尾巴。 甲板上的人们继续谈笑风生,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奇怪的是,船上两个大活人消失不见,竟然没有人惊讶,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继续。 就像世界被改写过一般... 好似向弛和老人从来就没在船上出现过一样... 如今向弛和老人被巨大的漩涡吸走,不知所踪,船上所有人竟然下意识的认为是理所当然。 第二章生死一念 于此同时,另一个平行时空中的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突然间空气扭曲了。 “滋~” “滋~” “滋啦~”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扭曲的空间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突然,光芒一闪,两个人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摔在了礁石上。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看似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英俊伟岸;另一个人是个少年,看似十三四岁,阳光帅气,还未褪去稚色。 两人皆重重的摔在礁石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良久,中年男子穆然睁开双眼,“腾”的站了起来,单手捂住胸口,“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脸部肌肉不停的跳动,脖颈上青筋暴起,一脸痛苦之色。 半晌,中年男子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在空中不停的刻画,顿时光芒四起。 光芒仿佛有了生命,飞快的旋转起来,飞到中年男子头顶。 随着中年男子的刻画,光芒突然大盛,并且伴随着轻微的颤抖,最终化为一道光束,淹没在中年人的头顶。 光芒消失之后,中年男子显然气色缓和了许多。 “哼...”中年男子突然冷哼一声,随即便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想我一代阵法大师,如今却要死在自己最最擅长的阵法上,哈哈哈哈,可笑至极。” 突然,中年男子的笑容骤然凝固,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那个少年。 一股愤怒油然而生,他撕心裂肺的怒吼道“要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灯枯油竭的地步?!我女儿的大仇还未报,我却身负重伤,你..。” 说罢,中年男子表情变得无比阴冷,抬手轻轻一挥,掌心朝向少年,心中默念:“八幡绞杀大阵”。 几乎同一时刻,不远处少年的四周突然出现八杆大旗,旗面上刻画着无数厉鬼头颅,栩栩如生,凶煞至极,旗子无风自动,厉鬼头颅随之晃动,仿佛要挣脱旗面,魂荡人间。 八杆旗子呈八卦位环绕在少年的四周,将少年团团围住,每杆旗子之间形成了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无数兵器慢慢显化于光幕之上:古朴无华的长枪、金芒灼眼的长剑、雕龙刻凤的大戟,每一把都栩栩如生,仿佛实物一般。 “杀!”随着一声冷哼,中年男子化掌为拳,八幡绞杀大阵里的武器,生生化为实物,铮铮做响,飞速击向阵中还在沉睡的少年。 少年如果此时醒来,一定会吓个半死,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现在的画面,自己的生死,完全在这个中年人的一念之间。 就在大阵中的武器距离少年身体只有三寸之际,却骤然停住了。 反观中年男子,面目表情十分复杂,显然是在做激烈的心里斗争。 大阵中的武器就这么停在虚空中,距离少年不到三寸,发生了如此异常之事,少年依然睡的香甜。 半晌,中年男子终于停止动作,朝虚空中挥袖,将阵法收了起来。 刹那间,少年周围所有兵器和旗帜全数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惊诧和疑惑的情绪,浮现在中年男子的脸上,两条双腿,竟不自觉在礁石上踱起了步子。 好像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在困扰着他,来来回回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的老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脚步,望着还在昏迷中的男孩,深深的叹了口气:“诶~”。 “罢了,罢了,你身上竟然充满了‘他’的气息,我懂了,我懂了,怪不得你会随我来到穹海,一定是你,必然是你,其他人,来不得,来不得,既然如此,我也化身为博弈者,在这天地大局中搅上一趟浑水。” 说罢,中年男子便屈膝盘坐在地,轻闭双眼,暗自调息起来。 骄阳悬于碧蓝天空之上,灼人的阳光洋洋洒洒,挥舞着热浪,挤得空气都变了形状。 向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之上,礁石的一面是海,另一面周围都是十几丈高的、郁郁葱葱的树木。 高大挺拔的树木遮天蔽日、连成一片,十分壮观。 向弛浑身酸痛,此时的感觉仿佛像是从十几米高的山崖上跌落,稍微动弹便像万针穿骨一般。 定了定神,向弛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支撑着身体坐起,两臂传来的痛感让他直咧嘴。 环顾四周,向弛看到一个中年人背对着自己,曲臂环膝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块礁石上。 向弛打量着这个中年人,感觉似乎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出不对在哪里。 “您好啊老师傅,请问...” 向弛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声音惊呆了,只听到自己口中的声音,不再是原本成熟低沉的声线,而是更像个少年,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公鸭嗓,仿佛自己正处于变声期阶段。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胳膊和大腿都比之前细了很多,向弛仔细检查发现,衣服和裤子都松松垮垮,自己好像时光倒流回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 这是怎么回事?向弛的嘴巴惊的张成了“O”形。 就在这时,面前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来,转过身,看了看向弛,骤然一跃,便从十几米的礁石上跳到了向弛面前。 向弛心中已经木然了,因为今天他实在是遇到了太多太多不寻常的事,先是轮船上遇到一边流血,一边“鬼画符”的老人,然后又仿佛进入了时空甬道,此时的他,实在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仿佛此时一只公鸡在他面前下蛋,他也会欣然接收。 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位中年人,一边努力的回想着什么,向弛终于明白,刚刚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此时的中年人,衣着打扮和长相,就是船上自己看到的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只见他的衣衫还是那件脏兮兮的麻罗长衫,上面沾染着早已干涸的血迹,此刻他将衣衫后面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和在船上的时候唯一不同的就是:当时的他是一位即将灯枯油竭的老人,而现在,则是正值壮年的中年人。 “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第三章无悲无喜 向弛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平时的家乡话就是普通话,所以此时听中年男子操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而且语句不太流利,倍感难受。 “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刚才看起来那么老,现在却感觉年轻了二十岁呀?我怎么也变成小屁孩儿啦?你看我这衣服都穿不了啦...还有刚刚是咋回事啊?为啥我一碰你就感觉天旋地转、晕晕乎乎的......其实我刚刚是想帮你的,我看你背影以为你有什么困难,鬼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可不要怪我啊,我心是好的,真的,还有这儿是哪啊?能不能帮我叫个车啊,我现在浑身疼的厉害,动不了。” 向弛听到老人允许自己说出心中的疑问,赶紧一股脑儿的把所有的疑惑全部提出。 “聒噪”。 中年人脸上无悲无喜,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吾乃阵法大家屈术衡,刚刚你随我横渡虚空,你们的世界与穹海之间存在时间间隙,你我来到这里,穹海的天地法则自然会剥夺一些生命年岁,你我能有今日经历,皆是因果,我不怪你,看你也是身陷悲苦之人,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生命本该善待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 向弛此刻有点迷糊,为什么眼前这个叫做屈术衡的中年男子说自己身陷悲苦?还横渡虚空?“你是说,我们此刻在另一个世界?” “也许现在的你还不能接受这一切,所以你要记住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屈术衡继续说道。 “其实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一趟列车,将你载回穹海,而你我的因果,是因为我身上现在已经背负了太多的性命。” 说道这里,屈术衡微微挑了下眉,向弛能看出来,此刻一定让他想起了什么特别心痛的事情。 “而我,也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我本生在穹海,因一些事不得不横渡虚空,来到你们这个世界,本来在船上,我已经刻画好了阵法,准备再次横渡虚空回到穹海,怎知你突然冒出来,毁我大事。” 尽管此刻已经十分愤怒,但是向弛还是感受不到他的表情有任何波动,就像早已看透了世间一切。 “既遇你,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况且你又是如此不同,竟然是那个‘大人物’的手笔,我已是将死之人,死之前可以在这博弈中掺上一脚,死得其所,所以我可怜你,不与你计较,但我因你而死,你要替我完成夙愿,如果你在这穹海里苟活而不守诺言,即便是化成厉鬼,也不会饶你。” 屈术衡说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向弛,仿佛在等向弛的一个回答。 向弛听完了他的话,眉头慢慢紧锁,眼神开始凝重起来,心中如枯水般死寂。 今天自己所有的经历,如果说给任何一个人听,他都会觉得向弛一定是疯了,但是只有向弛自己知道,这一切都真的不能再真了,自己并没有疯掉,也没有在做梦。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那么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是糟的不能更糟了。 心里默默地整理了一下今天所遇到的情况,向弛迅速冷静了下来,自己应该是跟随面前这个自称是阵法大师屈术衡横渡虚空,来到这个与真实世界平行的另一个时空,叫做穹海,而到目前为止,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最重要的是,从此刻起,以前的所有生活、亲人、朋友已然不复存在。 高楼大厦、汽车高铁、手机电脑,现代科技,一切的一切都已离自己远去,而自己以后,将一个人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顿时蔓延心头。 向弛一向不是个悲观的人,他很想立刻就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他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 用石头想也能想到,横渡虚空是需要多么的困难,在自己的世界里听都没听过,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经历了,就说明还是实现的,那么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了解这个世界,然后活下去。 想到这里,向弛便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实属无奈之举。 于是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十分涣散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屈术衡眼神闪过一丝惊诧,眼前这个少年的适应能力竟如此强悍。 关于向弛原来的世界,他这些日子已经有一些了解。今天的经历,足以颠覆那个世界任何一个人的世界观,可眼前这个小子,却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接受,其毅力不难想象。 “不过...”还没等屈术衡开口,向弛又继续说道。 “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立足尚且是个问题,更不要说帮你完成夙愿,你自称阵法大师,想必你都未能如愿的事,一定难上加难,说句老实话,我原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你的事,我可能办不到。” 屈术衡更加惊异,心里不禁想到:此子思路清晰、断察明理,又临危不惧、胆大心细,实属不易,如若自己还有时间,一定收他为徒,只可惜... 想到这里,屈术衡摆摆手,如剑气般恢弘的两道眉毛也舒展开来。 “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你与他人不同,修炼一途道路坎坷,但是只要你刻苦坚持,就算天资愚笨也可在其自己的道上称为大师,总有一天你会大放异彩”屈术衡一边说着,一边思量着什么。 “我要你做的事,是杀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屈术衡略微停顿。 “梅偿云”。 杀...杀人?向弛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就算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向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当屈术衡提到“梅偿云”的时候,脖子上的筋都在抽动,整个人的气息变得犹如地狱魔神一般,甚至使周围空气的温度都有微略的下降。 肃杀的气息顿时笼罩二人,向弛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眼前的这位大师,迁怒于自己,那就不好了。 “你且随我去见一位老友,我要请他抹去你的部分因果,否则待你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时,‘他’必定来寻你,到时你的性命将不保。”屈术衡说道。 还没等向弛反应过来,屈术衡便再次单手在虚空中刻画起来,心中默念“双生更迭大阵”,依旧光芒乍现。繁杂的符号组成了奇妙的轨迹,所有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轻轻颤动,微微作响。 刻画完成后,屈术衡单手成掌,霎时间,两人周围突然出现两杆大旗虚影,无风自动,旗帜上绘有山川河流,瀑布飞流直下,向弛仿佛感受到了瀑布上飞溅下来的水滴。 随着两杆大旗慢慢实质化,缓缓的开始围绕两人旋转起来,由慢至快,最后竟产生了空气爆鸣声。 向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大阵,心中感叹道:这二十年真的是白活了,直至今日,才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神奇未知的东西。 大旗围绕二人,越转越快,最终形成淡黄色环幕,屈术衡突然化拳为掌,大吼一声:“逝”。 只见两个人连同双生更迭大阵,一同消失在虚空中,只留下依旧还在旋转的零星落叶。 第四章再求生机 像是仅仅一瞬间,又像是极其漫长,向弛在横渡虚空的“双生更迭大阵”中,被扭曲的空间晃的想吐。 “滋啦。” “滋啦...” 空间撕裂。 向弛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把他从双生更迭大阵中推出来,一个趔趄,从空中坠落,掉到了一个小岛上。 “呕~” “呕~~”阵法中天旋地转,直到落地的那一刻,向弛终于坚持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呕~” 直到胃里已经空空如也,向弛终于停止了呕吐,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弛向四周望了望,什么都没有,这个小岛上光秃秃的,只有一些青苔和花朵,看上去绿油油的,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刚刚的小岛遮天蔽日的大树天差地别,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你不是说要见一位老友么?他人呢?”向弛抬头问道。 只见屈术衡用手指了指地下,轻声的说: “在你脚下...” 向弛低头看了看,脚下只有青苔和绿油油的土地,哪里有半个人影。 就在向弛心生疑惑的时候,突然“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 幸好向弛瘫坐在地下,否则一定会站不稳而跌倒。巨大的摇晃激起巨大的浪花,达到十几丈高,一层接着一层,铺天盖日,极为壮观。 随之而来的,是“大地”不断的升起,向弛手足无措,脚下的大地“噌噌”地向上拱起,慌乱之中他抬头望了一眼,屈术衡纹丝未动,也毫不惊慌,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了似的。 脚下的土地飞快的上升,几十丈高的水花铺天盖地,打湿了向弛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裳。反观屈术衡,一层淡青色的“气”,将打到他身上的水滴全部隔在外面,身上滴水未沾。 向弛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这个大叔你就不能用你的“气”把我也罩上嘛? 直到上升了十三丈高,大地才停止晃动,周围蓝色的海域全都是白色的浪花,久久不能平息。 向弛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待他定睛寻找土地升高原因的时候,才惊奇的发现,原来屈术衡口中的“在你脚下”是什么意思。 脚下的“大地”,竟是一只巨大的鹈鹕! 鹈鹕巨大的身躯上长满了青苔,细长的脖子达到了几丈长,连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头顶上两只眼睛仿佛两个巨大的灯笼,尖尖的嘴如刀锋一般锋利,连着一个近乎透明的喉囊,一对翅膀紧紧贴合身体,如若张开,恐怕有五十丈长。 在向弛的世界观里,鲸可能是现存在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而鹈鹕,虽然是水禽中体型较大的,却也只有三米长左右,何时见过像小山一样巨大的鹈鹕,若是被原来世界的人知道,恐怕要掀起一场轩然巨波。 鹈鹕将头向后转了近乎180度,两个硕大的眼睛望向向弛两人。 “你已灯枯油竭,五脏六腑都已被生生搅碎,生命即将终止。”巨大的鹈鹕竟能口吐人言,声音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 屈术衡身体微微前倾,低头向鹈鹕致敬,随即说道: “此前横渡虚空,本就身负重伤,又被他们的世界剥夺生命年岁,才导致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屈术衡指了指旁边趴在地上的向弛。 “不过,死前能魂归故里,也算是上天待我不薄,死了也好,我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 “你能这么想甚好,但是实属可惜,老夫活了这么些年岁,阅人无数,能将‘旗麟契典’修炼到如此境界,唯有你这个小娃子。” 鹈鹕眼中闪现一丝落寞,他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岁,于他而言,人类的生命如同白驹过隙。 “我曾听闻,月婵仙宫的‘泡沫花都结界’中,有一种‘鳞降果实’,可补充生命之能,若能求得一枚,或许可得一丝生机。”鹈鹕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向弛的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 听闻有方法可让自己再获生机,屈术衡竟不为所动,说道: “月婵仙宫倒是欠我些许人情,只是欣怡已经死了,我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鹈鹕扑打着翅膀,没有说话,半晌,又说道:“据我所知,你女儿可能没有死。” “什么?!”屈术衡惊诧的吼道。 鹈鹕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字字敲打屈术衡的心。 听到鹈鹕说自己的女儿屈欣怡可能还活着,顿时双眼放光。 鹈鹕尊者也不卖关子,说道:“你女儿修炼的是‘摇髅契典’,很久以前也有个修炼此典的强者,这种契典可修炼成一种颇为奇妙的术,将自己的灵魂依附在一具枯骨之上,被此术依附的枯骨,会化为与施术者相貌相同,一般无二,也许那天被众多强者围剿的是此术的傀儡。” “而且你也知道,修炼邪恶类契典的人是很难死去的,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断。”鹈鹕继续说道。 屈术衡心中掀起无尽波澜,且不说自己的女儿屈欣怡能不能有机遇触发契典而习得这种妙术,就算是懂得了修炼方法,修为可能也不足以修炼成功。 不过,机会虽然渺茫,却是存在的,他当时没能赶到去救自己女儿,已经懊悔万分,他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一次。 如果真像鹈鹕所说,那此时女儿的本体必定元气大伤,修为倒退,可能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不如,那现在的女儿一定很危险。 “好!”想到这里,屈术衡再次燃起求生的欲望。“既然如此,我便前去月婵仙宫的‘泡沫花都’结界试试。”希冀的眼神透露出对生命无尽的渴望。 鹈鹕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向弛说道:“事不宜迟,我破格帮你打开通道,你此前去‘月婵仙宫’还需要一些时日,而我又不能出手,就让这个小娃娃去帮你寻找你女儿的真身吧,我会指点他一二。” “那就有劳鹈鹕尊者了。”屈术衡双手抱拳致意。 第五章娓娓道来 说罢,鹈鹕尊者硕大的嘴巴猛然张开,光晕点点闪现。 向弛引颈向鹈鹕尊者的嘴里望去,那里一片朦胧,自成一片天地,仿佛是不同于穹海的另一个小世界。 “这是我们妖族的‘大妖吞天舌界’,里面有‘月婵仙宫’的界锚,可以直接连通那里。”鹈鹕尊者的口中,原来真的连通着一片世界,而且是妖族重地“大妖吞天舌界”。 向弛听闻,心中暗自打起了小算盘:这鹈鹕尊者不愧是妖族的至强者,口中竟然包含了一个小世界。 屈术衡点了点头,再次向鹈鹕尊者鞠了一躬,回头望向向弛。 “那个人不用你来杀了,仇我会自己报,你且去寻我女儿,如若寻到,我将收你为徒,传你我所修炼的‘旗麟契典’,如果寻不到,那就拿着你的人头来见我吧。”屈术衡明白,让这个毛头小子去杀一个准二阶修炼者,实在强人所难,而且自己的这个仇人梅偿云以阴险狡诈而盛名,现在让向弛去杀他等同于飞蛾扑火,干脆不如让他去寻找自己女儿。 天下间所有的人此时都可能对自己女儿不利,唯独此子不能,因为屈术衡知道向弛的来历,他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别人会因为女儿身怀宝术而动邪念,他向弛却不会,而且,也没有这个能力。 向弛现在心中再次充满郁闷,这都什么事儿啊? “大哥,我估计我在这片天地里,连一坨屎都不如,你叫我怎么去寻你女儿啊,我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再说我又不知道你女儿长什么样,你可以找其他人去找啊,你有没有朋友啊亲人啊什么的,叫我去找算什么事啊?”向弛简直无语。 屈术衡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沉默数息。 “罢了罢了,这世上如果再提到我和我女儿的名字,估计将是群起而攻之,我现在收你为徒,传你契典,不过你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施展,也不能提你是我的徒弟,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说罢,不等向弛说话,屈术衡便抬手捏印。 一道精光闪现,霎时间飞向向弛头顶。 同时屈术衡喷出一大口鲜血,但他毫不理会,继续手捏印记,给向弛传授契典。 向弛顿时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头传至全身,头脑中浑浑噩噩,感觉记忆中多了一些生僻拗口的字符。 从屈术衡所结印记中飞出来的那道神秘能量,化作金色的古字,烙印在向弛的心海,坚不可破,向弛感觉就算把自己的名字忘掉,都不会忘掉这些烙印在心里的古字。 奇怪的是,这些字符,与向弛在历史书中见过的某种象形字体十分接近,却又有所不同,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其中掺杂着繁奥玄妙的符号。 “这我看不懂啊”,向弛现在感觉这阵法大师屈术衡做事真的不靠谱,莫名收自己为徒就算了,而且还没经过他同意就往他脑子里灌输的什么什么契典,可是要传授,最起码翻译成自己能看懂的字体啊。 “无妨,我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鹈鹕尊者会帮你开启灵智,若是寻到我女儿,你将这个面纱给她,我女儿自然会认出你是自己人,你务必将此面纱保管好,此物能改变容貌,隔绝气息。” 扔下一个绣着不知名纹路的面纱,屈术衡便转身没入鹈鹕口中的小世界,消失不见,留下向弛一个人坐在鹈鹕背上懵逼。 “喂~~”,向弛的声音无疑是不能进入结界的。 向弛垂头丧气的呼了口气,这不靠谱的师傅,下次相遇一定要好好数落数落他,可是下次见面,又将是何年何月? 现在这个不靠谱的师傅已经远遁而去,向弛环顾四周,都是海啊,哪里像有人烟的地方,那么目前只能通过鹈鹕尊者来了解这个世界了。 向弛用纤细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面纱,料子很好,入手轻柔,如同天鹅的绒毛一般,上面的纹路也十分精细,俨然是一件艺术品。 鹈鹕尊者微微眯眼,望了望背上的向弛,一声清唳,扑腾着巨大的翅膀,“腾”的飞起,直冲云霄。 向弛低头往下望,鹈鹕腾空而起所激起的水花,比他老家们前那条河壶口处的水花还大,湛蓝色的海平面上,仿佛被烧开了一般,浪花一层接着一层,蔓延数百丈远。 巨大的身影带着向弛向空中飞驰,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 扑面而来的朔风,打在向弛的脸颊上,向弛的眼睛完全睁不开,眼泪蹭蹭的往外冒,腮帮子上的肉,也如同麦浪一样,有着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受他控制。 不知飞了多久,鹈鹕尊者才盘旋而下,落在了一片山脉的平地中。 向弛环顾四周,有好多不知名的植物,皆是硕大无比,就算最矮小的灌木,也没过了自己的胸口。 有些植物向弛竟然认识,比如眼前的这株植物,一排排倒三角形的叶子呈散射装,根部从土中倔强生长,叶稍部分竟不争气般的又垂向地面,植物中间是一跟巨大的茎,有小孩手臂粗细,茎上直挺挺的顶着一个由蛛丝状柔毛组成的白色圆球,随着晚风呼啸,圆球上的一根根蛛丝毛随风飘走,洋洋洒洒,与夕阳形成一副美景。 这株植物,向弛十分熟悉,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叫“蒲公英”,他小时候最喜欢揪蒲公英上面的毛毛,用嘴一吹,便飞满天,只不过眼前这株有些太过巨大了点。 鹈鹕尊者用长长的嘴巴,沾了点尾部油脂腺里的油脂,涂抹着身上的羽毛,不一会,暗青色的身躯,便变得十分光亮,看起来端的是神武无比。 “我知道你不属于穹海,但你也属于穹海,小娃娃既来之则安之。” 鹈鹕的声音十分洪亮,隆隆作响,说完这句话,直惊得一群长着灰黑色羽毛的鸟儿从茂密的树冠上叽叽喳喳的飞起。 之前在广阔的海面上,向弛还没觉得怎么样,此刻进入丛林深处,空间相对于海平面来说要封闭一些,他才感觉到,鹈鹕尊者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震的自己脑袋嗡嗡的。 “我将这个世界的些许事宜讲给你听,你切记好。” 在鹈鹕的讲述中,向弛终于大致了解了穹海这方天地,原来是如此的神奇。 第六章一代天骄 穹海,如同名字一般,天空中充满了浓郁的灵气,其浓郁程度犹如大海一般,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不过对于向弛原来的世界来说,浓度高的简直可以称之为离谱。向弛原来的世界,灵气无比稀薄,仅有极为少数的地境,灵气浓度稍稍高些,却被大自然保护着,不能被人类所用,所以在那里人们发展的是科技,而不是秘法。 超高浓度的灵气,使得穹海之下,一切生命都得到了大自然的眷顾,人类、野兽、虫、鸟,甚至地上的花草树木,都可以吸收灵气,有些资质较深的人,甚至可以将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的“气”。 “气”可以强身健体,在修炼者体内循环,映乎天地之间法则,所有修炼出“气”的人,可延长些许生命,让自己的体质超于常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有资质佼佼者,让体内的“气”,在身体中沿着特定的轨迹行走,形成了一种神奇的回路,这种回路可以使不同的人,发挥出不同的效果,名为“契典”。 最早修炼“契典”的人,可力敌野兽,世人颇为震惊,于是纷纷开始修炼,霎时间,全民尚武,无数修炼者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那段时期真可谓是极度疯狂,当时流传着一个典故,就是走在大街上连卖蔬菜的小贩都不要惹,也许就是某个强大无匹的修炼者,到凡尘中磨砺心境。 后来,又有至强修炼者将自身所修炼的“气”,通过手势、声音等,拟合与自身属性相配的事物,融合天地法则,衍生出一种十分骇人的“秘术”,懂得修炼“秘术”的人,可以杀人于数丈之外,更有能者,可搬山填海,斗转星移,实力极为可怖。 随着时间的变化,非人类灵智生命体也开始进化。 好些种族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最终通灵,走上修炼的道路,虽没有契典可以修炼,天生的种族能力却使它们走的更远。 比如眼前这位鹈鹕尊者,年幼时获得某种机缘,证道成圣,成为妖族内不可撼动的大人物。 一时间,穹海之下,热闹非凡,各个种族争相修炼,这是有史以来从未出现的景象。 后来,随着全民修炼大环境的形成,各大势力相互之间摩擦便越来越严重,顿时争斗四起。 权位、荣耀。 杀戮成了这个时代的代名词,似乎与这些相比,生命一文不值。 厮杀,混斗,部族之间,宫廷之内,长歌四起,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有些弱势部群,甚至被灭族。 无数修炼者和普通人死在争斗之下,狼烟蔽日,民不聊生。 长期的争斗,导致“安定”一词,成为所有人的愿望,正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混乱持续了将近三百余载,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平息。 此次战役被后人称为“穹海世界大战”。 从这之后,穹海之下开始蓬勃发展,有至强者欲立宗门,以己为首,一呼百应。届时无数门派、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楼宇宫阙,亭台朱梁,各股势力相互制约,逐渐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局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多“穹海世界大战”之前的契典和秘术,被传承发扬,又有许多至强修炼者,靠自己悟出许多千奇百怪的功法,穹海隐隐又要进入一个繁荣昌盛的大时代。 和平发展直至今日,虽然杀戮依然存在,但与之前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向弛听闻这些,顿时茅塞顿开,穹海不同于自己的世界,其实是必然的的,相比于这里,自己原来的世界没有浓郁到被称为“海”的灵气,当然也就不存在修炼的条件,就算是出现个别天资聪慧的佼佼者,也将埋没于历史之中,熬不过天地年岁。 鹈鹕尊者说道:“小娃娃,如今于你而言,来到新的世界,被剥夺生命年岁,其实是件好事,问世间熟能与你一样,重走人间路。”,看着向弛眼中些许疑惑,鹈鹕尊者继续道: “你不要惊讶,修炼到一定程度,很多人都可以推演一些时间和空间,我大概已经了解了你的来历。其实,世界上有很多空间和时间是重叠在一起的,比如穹海,比如妖族圣地“大妖吞天舌界”、比如“月婵仙宫的‘泡沫花都’结界”,再比如佛光寺的“奘域结界”等等,相比而言,你原来的世界,实在不够精彩。” 这话虽然不中听,可向弛也不得不认同。 就这样,两人坐在丛林深处的一颗古树旁,抛开了年龄界限,舍弃了身份来历,你一句我一句的,相谈甚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斜阳已经拖着长长的尾巴即将消失,夜幕降临,鹈鹕尊者慢条斯理的诉说着很多向弛闻所未闻的事,他倒也喜闻乐见。 从他的口中,向弛终于知道,自己的便宜师傅---阵法大师屈术衡是什么人,又知道了他为什么横渡虚空来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原来,屈术衡,实属一代天骄,修炼天赋极高,不知从哪里获得了极为稀少的阵法类契典---旗麟契典,并且将它修成前所未有的高度,目前在已经半只脚踏入摇乾秘境,这代表着,在这个领域上,已经难逢敌手。 最难得的是,屈术衡竟然生生修出了八个秘术!就算放眼整个穹海也是罕见至极。 要知道,修炼一途,讲究天分,多少人穷极一生,也不能达到阶位,就算成为阶位高手,也很难修炼出秘术,有些天资佼佼者,能修炼出一种秘术,都会被各大势力争相抢夺栽培,更不用说那些修出三、四种的人杰了。屈术衡的天资,可见一斑。 所以,年仅十几岁便在修炼界名声大震,许多人都与之交好,毕竟他修炼的契典是阵法类,可以横渡虚空,有着诸多妙用。 不过屈术衡天生不喜尘世繁杂,多数时间都在避世修炼,所以才到不惑之年,便已经半只脚踏入摇乾秘境。 向弛直听的眼睛放光,原来自己的便宜师傅,竟然这么厉害。 第七章摇髅契典 屈术衡膝下有一女,名为屈欣怡,此女从小便展现出极为罕见的修炼天赋,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之人。 但是天公不作美,说来也怪,到了可以修炼契典的最佳年龄时,屈术衡便传她自己的“旗麟契典”,可是屈欣怡却提不起半点兴趣,对这阵法类的契典是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气”都修炼不出来。 眼看着其他同龄的孩子,虽然修炼的契典级别可能相对较差,但却也一点点修炼出“气”,成为正真修炼者中的一员,屈欣怡逐渐开始心有不甘。 此时屈术衡心中更加着急,自己女儿修炼天赋极高,却偏偏对极其珍贵的“旗麟契典”一窍不通,实属是浪费了天赋,没办法,只能另求他路。 于是屈术衡便将女儿屈欣怡送往名动天下的学院“博雅书坊”前去修行,并隐姓埋名,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光芒下成长。 穹海有很多派别,这博雅书坊便是其中之一,学院中师长都是在某一领域中的至强者。 别看只是个学院,其影响力不弱于任何一个宗族、门派。 原因无二,虽然每届学生中,能够成为阶位高手的只有那么几个,但积年累月,许多资历不凡者在离开学院后开山建派,成为修炼界中不可撼动的人物,虽不为学院继续效劳,但只要博雅有事,一定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如屈术衡所料,女儿屈欣怡一入博雅,便如同鱼入大海。 起初她在博雅书坊里与同龄人一同修炼,也是表现平平。直到入学后几个月的某一天,突然遇到一位高人,并得其指点,获得一本不知名的契典,与自身体质极为相配,修炼境界日见增长,很快追赶上了同龄人,几年时间里便成为一阶修炼者,真正意义上走上了修炼的道路。 屈术衡得知,虽然满心欢喜,但是却隐隐感觉不对。 要知道,虽然自己女儿天赋极高,修炼速度如此之快,却也实在罕见。 修炼一途,是与天相争,通过天地灵气,滋养己身,没有捷径,需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 茫茫穹海,诸多修炼者,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踏入一阶境界,便已经算是资质尚佳,甚至有好多人,只能止步于淬炼身体的境界,一生成为阶位高手无望。 像屈欣怡这样,十六七岁便踏入一阶,少之又少,而她修炼的契典又不知其名,屈术衡心中略有担心。 而且当他询问起是何人指点女儿的时候,发现一丝不对。因为屈欣怡的回是她偶然在学院里遇到一位高人,传她契典后便销声匿迹,根据她对那位高人的描述,屈术衡与记忆中博雅书坊里任何一位老师都对应不上。 这位高人,到底是谁呢? 不过,女儿修炼的契典,虽然不知道名为何,但却不难看出是偏向于精神力一类的契典,这类契典有很多,所以屈术衡便没有在去研究。 在这期间,他也曾多次暗地里亲自前往博雅书坊查看过女儿,发现并无异样,于是便逐渐放心。 直至二十岁时,屈欣怡已经修炼小成,同龄人中,难逢敌手。 屈术衡愈发担心自己的女儿,但是他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事实证明屈术衡担心的没错。 在屈欣怡的毕业大典上,按照学院习惯,即将毕业的学生会相互之间比武,作为在院期间最后的实战演练考核,在屈欣怡的比试中,她竟然当场在战斗中突破,施展出一种十分恐怖的“秘术”。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当屈欣怡施展出来自己的秘术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因为,她所施展的术,竟唤出一头白骨森森的巨兽! 这头巨兽高达十几丈,全身由森然白骨组成,一双邪眸中绽放出无尽的死亡之气,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一般,尽管十分威武,却也让人毛骨悚然。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一地的下巴,这,竟然是一种邪恶功法! 自古以来,邪恶类别的契典一直不被认同,原因是这些契典中大多数都是以吸收他人的气血为己身所用,所以被划分为邪恶类别。 更有恶人修炼此类契典因太过噬血而走火入魔,为祸人间。 所以在“穹海世界大战”的时期,大多数人看见邪恶契典修炼者都是得而诛之。 很多邪恶型契典也是在那个时期被销毁,没能得到传承,仅存的少量邪恶契典修炼者,也都归隐山林中,不敢大肆为非作歹。 但是,不得不承认,好人和坏人并不能单单靠一个修炼法门就来定义。 修炼邪恶契典的人偶尔也有正值善良之辈,他们往往会惩恶扬善,不论是非名利,按照自己的“道”,存在于世人之中。 而且,随着穹海的发展,各个种族之间的贸易来往,使得各种文化相互浸染,大环境变得和任何一个位面一样,具有包容性、多样性。 自由、平等逐渐成为人们追求的信仰,许多原来不能被接受的事物,都在潜移默化的被承认。 有些思想较为先进的人逐渐意识到,契典本身并无正邪之分,而在修炼它的人。 试问如果一个道貌岸然的正道修者,用当世所认为的正派契典,暗地里为非作歹,这与邪派有何分别?,话说回来,倘若修炼之人用邪恶的秘术,去消灭歹人,那这又怎么能成为“邪恶”呢? 所以之前残存的恶宗邪教便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成长,暗地里寻找适合修炼本派契典的人,为其补充新鲜血液,保证其能够传承下去。 霎时间,又有很多没有强大家族背景的修炼者,亦或是家族传承契典不适合自身体质修炼的人,开始趋之若鹜,想通过邪恶的契典来尝试提高自己修为。 无奈邪恶契典在混战期间已消灭大半数,现存世间的少之又少,仅存的几种又被大教掌握着,所以常人很难习得修行。 正因如此,屈欣怡施展出秘术唤出白骨巨兽,世人才如此动容,因为很明显,她修炼的契典,不同于当世存在的任何一种的“邪恶”契典,是一个全新的“邪恶类别”契典! 第八章怀璧其罪 没过几天,便有博古通今者发现,屈欣怡的契典与传说中的一种魔功十分相似--“摇髅契典”。 传闻很早很早以前,便有修炼此典到摇乾秘境的至强者,战斗时可召唤异界至强骸骨援助,十分强劲,曾有一人独战数十名同为摇乾秘境强者而不败的辉煌战绩。 不过此典对体质要求实在是太过苛刻,据说在“穹海世界大战”爆发的几百年前,摇髅契典就因找不到特殊体质的传承者而已经失传。 这则消息瞬间传开,整个修炼界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相当的惊诧:为何早就失传的契典,会突然出现? 惊诧过后,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开始暗自盘算起来。 因为屈欣怡进入博雅书坊的时候,是隐姓埋名的,所以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她是一代天骄阵法大师屈术衡的女儿,大家对她的了解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 众人推断,尽管来路不明,这个小丫头也不会有什么大背景。 因为现在级别较高邪派契典,基本都掌握在那几个站在穹海顶端的至强邪教宗派手中,而且他们的契典显然都与屈欣怡的契典不同。 比如当今势力最为强大的邪派--“妄魔宗”,其传承契典为“妄魔契典”,此典真乃当世第一邪典,修炼此典需要斩断自身一缕魂魄,与魔鬼签下永恒的契约,该派所触发的秘术,大多也都是化身恶魔提升自身战力,根本不会像屈欣怡一样,可以召唤不知名的位面的异界骸骨生物。 故众人断定屈欣怡定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此邪恶传承,背后肯定不会有强大势力、传承撑腰。 也难怪大家对屈欣怡起了歹心,像是屈术衡这样,女儿完全不适合修炼自身契典的,实在少之又少,所以大家都以为这就是一个没有背景、天赋较高的山野少女。 再加上屈欣怡已经毕业,不再受到博雅书坊的庇护,许多心术不正的年轻人,都开始暗自预谋,想要杀人夺宝。 其实,在穹海,没有大背景的小众修炼者,被其他人坑害而夺得契典的例子屡见不鲜,这也造成越来越多的修炼者愿意加入门派而不愿自己独自修炼的结果。 屈欣怡虽然刚刚年满二十,一身修为却已经达到阶位,属于年轻一代不可多得的高手。 众人在盘算再三,决定悄悄联手,以“除邪卫正”的理由,合力将之擒获。 于是,在谨慎的密谋之下,一群人开始行动。 这一天,乌云密布,滚滚雷鸣,暴风雨即将来临。 此时距博雅书坊百里之外的一处丛林中,一位妙龄少女正在苦修,哪知这片丛林中已经被无数修炼者包围。 妙龄女子不是屈欣怡又是谁? 天色逐渐变暗,丛林中突然失去了以往的鸟兽鸣叫,安静的可怕。 屈欣怡察觉到一丝不秒,赶忙将契典运行周身,一双美眸环视四周,做好战斗的准备。 极度安静的气氛,遮天蔽日的植物,使这片丛林笼罩着无尽的压抑。 突然,一片灌木丛中“咻”地飞出数十柄飞到刀,直向屈欣怡射去。 屈欣怡“腾”的一跃,瞬间移出数丈远,躲开了致命的一击,飞刀“砰砰砰”的嵌入了一棵巨树的躯干中。 几十道人影顿时从灌木丛中出现,皆是黑衣遮面。 屈欣怡打量着眼前的几道人影,冷喝倒:“就凭你们这几个杂毛,也想谋我‘揺髅契典’?” 众人定下心来,眼前这个妙龄少女便是掌握“揺髅契典”的屈欣怡无疑。 黑衣人中身形最为健硕的首领,十分玩昧的开口说道:“姑娘想多了,我等不为你契典而来,而是捍卫人间正道。” “哈哈哈哈...”屈欣怡顿时冷笑起来。 “好一个捍卫人间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看看,这‘天地正道’,你们有没有实力捍卫。” 说罢,拔出腰间长刀,“嚯”的向黑衣人斩去,冷冽的刀光,绽放着凄美的花朵。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 屈欣怡掌握揺髅契典,并且已经修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秘术,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所以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刀芒“铿锵”作响,十几顿时人乱战在一起。 这几个黑衣人,都十分年轻,修为最高的,也没达到阶位。 战斗只持续了几十个回合,便结束了。 只见屈欣怡面色稍红,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解决完了眼前的杂碎,她赶紧转移地点,因为她知道,想要夺她契典的人,一定不止这几个。 果然,屈欣怡才逃离半刻钟,就又遭到一群强者的围攻,理由同样蹩脚,都打着除邪卫正的旗号。 屈欣怡一路砍杀,向丛林深处逃去。 此时万里之外,屈术衡正在焦急的横渡虚空,赶往博雅书坊,他一路上听到许多传闻,博雅书坊有一位天赋极高的女孩儿修炼邪术,大家纷纷推测,肯定有人要杀人夺宝,不必多想,除了自己的女儿再无他人,如果真如路人所言,此刻女儿恐怕凶多吉少。 所以屈术衡拼命的往回赶,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再说屈欣怡,一路围剿的强者实在太多了,她已经斩杀数百人。 追杀她的人不止有年轻人,也有老一代的高手,甚至达到阶位的高手他也斩掉了三个。 尽管面对如此多的高手,屈欣怡还是没有施展秘术,唤出白骨巨兽协助自己作战,因为,自己在明,敌人在暗,白骨巨兽的身躯实在较为庞大,唤出它只会引来更多的追杀者,而且凭她现在的修为,施展一次便要休息两三日才能恢复,不到危急关头决不能轻易施放。 深夜降临,月光如血。 与数百人交斗,此刻屈欣怡伤痕累累、疲惫不堪,隐隐感觉自己体力有所不支。 屈欣怡一路抹掉自己的气息,犹如一头猎豹一般,在丛林中穿行。 直至疯狂的跑了近百里,屈欣怡才停下,她已经感觉不到周围有强者的气息了。 找了一片隐蔽的丛林,赶紧打坐调息,并手捏秘术,随时准备召唤白骨巨兽。 第九章见雀张罗 屈欣怡实在太累了,浑身挂满了鲜血和泥土的混合物,汗水湿透了衣衫。 一双秀眉,随着一次次的深呼吸,上下的跳动着,琼鼻上挂着汗珠,虽然眼神中尽是疲惫之色,精致的面容却流露出刚毅的神情。 刚刚从博雅书坊毕业的她,并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今日能连斩这么多青年强者,实在是被逼无奈,为了生存,战斗本能便激发了出来。 仅仅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周围突然再次变得十分安静,如同死寂一般。 刚刚平缓一些的情绪再次紧张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掉在了水洼里,摔出了声音、 “不好。”屈欣怡心中感觉不妙,她知道这周围定是有人埋伏,但是感觉不到敌人的丝毫的气息,如果不是专门修炼隐藏气息的契典,那就说明周围可能有极强者。 屈欣怡刚做好战斗的准备,就听到四周响起惨兮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不是很大,节奏也很缓慢,但是听起来却十分诡异。 笑声一声接着一声,屈欣怡用感知扫过周围,并未发现有人。 此刻她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听声音此人应该就在附近,而且正在朝着自己走来,可她却未曾发觉,说明来人修为绝对高过了自己。 “哈哈哈哈,一只小野猫,落在陷阱里了呢。” 阴森森的声音从树林中传出,在幽然的夜的衬托之下,恐怖至极,让人忍不住浑身打冷颤。 紧跟着,屈欣怡正前方的一处灌木“沙沙”作响。 屈欣怡的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这是来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只见一个身着紧袍缎服的男子从黑夜中显现出来,这个人脸上十分俊美,却又带着一丝阴柔,给人感觉十分诡异。 屈欣怡暗自苦笑,她果然看不出眼前人的修为,自己今天恐怕不会善终。 “你是何人?” “死前给你个明白,告诉你也无妨。”男子盯住屈欣怡,看了好一会,方才慢悠悠的说道。 “吾乃梅偿云,此前围剿你的那些人,只不过是一些小喽啰,开胃菜可还和您口味?” 缓慢的声音从这个自称是“梅偿云”的男子口中传出,那玩昧的语气、散漫的表情,仿佛这方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听闻阴柔男子所言,屈欣怡的心,更是如枯水一般死寂,“梅偿云”的名号在年轻一代中,当真是如雷贯耳,她怎么可能没有听过? 此人是一个“狠角色”,在修炼一途上有着极高的天赋,背后有大势力“梅家”撑腰,年纪轻轻便有着一阶巅峰的实力,更有传闻,他已经一只脚踏入二阶领域,,一身修为十分恐怖,是“梅家”年轻一代最强者。 他所修契典是“梅家”的传承契典,名唤“残云契典”,可在战斗中唤出伴有雷电的残云,端的诡异无比。 不仅如此,梅偿云还有着极为冷静的头脑,十分擅长观察局势,随手设局便可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而且他还睚眦必报,与他有过过节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疯狂的报复,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不用多想,今日追杀屈欣怡的数百人,定是受了眼前这个梅偿云的蛊惑。 稍微煽风点火便可使一众修炼者为己用,来围剿屈欣怡,将她追赶到自己提前设下的埋伏之中;数百人的生命作为炮灰,来消耗屈欣怡的体力,从而提高自己计划的成功率! 手段不可谓不阴险、狠毒。 梅偿云围绕着屈欣怡慢慢的踱步,轻轻的打着响指,突然之间,黑暗处又出现了十几道身影。 眼看着这些身影,屈欣怡面如死灰。 因为眼前的这些年轻人,皆是清一色的一阶强者。 阶位强者,平时能看到一两个都不容易,此刻竟一起出现十几人,可见梅偿云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对于此行抢夺摇髅契典是志在必得。 更为可怖的是,屈欣怡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能动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被不知名的秘法控制住了。 自己今日结果已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果自己能有机会施展秘法,唤出白骨巨兽,还尚可一战,可如今身体被禁锢而不能动弹,情况实在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梅偿云看着脸色铁青的屈欣怡,竟然十分享受的鼓起掌来,柳叶眉也呈“内八字”上扬,无耻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别人不了解你,我却了解你,我也不怕报复,现在你那老爹恐怕还在横渡虚空呢,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就算是喊破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屈欣怡眼睛盯着他,仿佛在认真的听他讲话,实则体内却不停的运转契典,想以最快的速度冲破对方的秘术,然后想办法逃脱。 梅偿云轻轻抚了抚衣角,说道“今日我杀你夺宝,你也不要怨恨,只是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我若不来,都对不起这天意。” “你可知,若是天下都知晓你是阵法大师屈术衡的女儿,我便杀不得你; 如若你还在博雅书坊的学院中,我亦不会杀你; 你若没有这揺髅契典,我依然不会杀你; 当然,如果你能破开封印,我不但不会杀你,可能还会被你反杀。” 言语之间,不难感受到梅偿云那种掌控一切变态般的快感。 “可惜呀,可惜。”梅偿云踱着悠长的步子,装作十分“惋惜”的模样。 “可惜这些都只是如果,哈哈哈...” “只要今夜一过,世间便再无屈欣怡,而你爹,也不会知道是谁杀了你,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梅偿云又忍不住大笑。 “怎奈何,你身怀宝术,却没有保命的办法,我也是实属无奈,三百里外还有无数强者赶来,就算我不来抢,终究还是会有人来抢,此等至宝流入他人手中,实属可惜,倒不如便宜了我。”梅偿云每说一字,便踱一步。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章得不偿失 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这片丛林,萤火虫散发的星星光点,被风吹乱,摇曳在灌木丛的上空。 屈欣怡冷眼盯着眼前的众多高手,汗水浸湿了武士服。 她此刻心中无比紧张,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唯有尝试自己还没能参破的第二秘术--“命格转接”,方能拯救自己。 “命格转接”,是一宗极为诡秘的宝术,通过神秘的能量,可以使修炼者,与在释放秘术的这一刻同时死亡的人互换命格,让那个人“代替”修炼者死亡。 而穹海之下,人口超过百亿,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出生、死亡,这也保证了“命格转接”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只是这种逆天级的术,一生只能释放一次。 尽管如此,此术还是太过宝贵,堪称是逆天改命,瞒天过海,“借”他人的死亡,来当做自己的死亡,从而保住真身。 不过虽然命保住了,但是在漫漫人生中,终究会失去一些对于施术者而言相当重要的东西。 即“得到”一些东西,也意味着要“失去”一些东西。 这与佛家的“轮回”思想、道家的“归一”思想十分契合。 其实,邪恶类别的契典之所以会被称之为邪恶,就是因为修炼它们要背弃一些常理道德,或者修炼方式本身就十分残忍。 所以每一种邪恶类契典,几乎多多少少都会涵盖一、两种用等价的东西换取保命或者永生的秘术。 比如当今十分猖獗、势力最大的魔教--妄魔宗的“妄魔契典”,是要斩断自身“三魂七魄”中的一缕魂魄,与魔鬼签订契约。 此典便可修炼出了一种与屈欣怡的“命格转换”十分类似的秘术:签订契约的魔鬼会替修炼者抵挡致命一击,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修炼者要用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来交换,比如亲情,比如爱情。 不过此类秘术都比较难修炼,屈欣怡也只是稍微摸到了一些门道,离完全残破,还差得远。 不过她还是在疯狂的运转契典,争分夺秒的用体内的气,来冲破自己身体中的桎梏。 终于,封印稍微松动了一点点,她迅速咬破舌尖,嘴唇微微晃动,秘密的进行着施法。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还是被梅偿云发现了。 他心中一惊,难道这屈术衡曾给过什么逃生的法宝给屈欣怡?自己的调查已经十分详细,难道有什么被自己算漏的地方? 于是暗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梅偿云双手猛的向前轰去,他不想夜长梦多,其他修炼者已经向这里赶来,要在第一时间夺宝脱身。 两人此时相距不到半丈,只用了一瞬间,梅偿云的攻击便到达了屈欣怡的眼前,顿时云雾四起,伴随着震震雷鸣,电弧闪烁,颇为恐怖。 跟随梅偿云一同来那几位黑衣人,见他冒然出手,也纷纷施展契典,攻向屈欣怡。 霎时间,各种契典交织在了一起,姹紫嫣红,点亮了这一方的夜。 几乎在同一时刻,“轰”的一声,伴随着一阵浓烟,屈欣怡所在的位置,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众人猝不及防,被突然出现的气浪抛出十几丈远,接而重重的摔在地上。 梅偿云怒目圆睁,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起身望向屈欣怡,只见那里躺着一具残碎的骸骨,皮肉已经被炸的烂掉了,完全看不出尸骸主人是谁。 梅偿云眉头紧锁,他仔细检查尸体,发现衣服确实是屈欣怡今晚所穿,这就很奇怪了。 他知道邪恶契典中有些秘法是可以保命的,但是他绝不相信屈欣怡年仅二十岁便可修成这种“欺天”秘术。 “难道是她爹屈术衡已经赶到这了?绝不可能,根据可靠消息,那老头子起码还要一天时间才能横渡虚空赶过来。”梅偿云心中充满了疑惑,千算万算,到底是哪里漏算了呢? 在场的其他修炼者眼看着这个姑娘爆体而亡,心中不禁无奈,摇髅契典没能得手,只能就此罢手。 梅偿云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现在骸骨已经面目全非,虽然爆炸是自己和众多修炼者亲眼所见,但显然不是屈欣怡为了不受他们折磨而自我爆体。 缜密的思维霎时间展露无疑,他仔细分析,如果不是爆体,而是邪恶类别契典独有的某种秘术,能够瞬间遁走,那么如此短暂的时间,她一定还在不远。 尽管自己不相信她的天资可以与古之圣贤媲美,这么年轻就能修炼出强大的保命秘术,但是此刻他不得不这样认为。 如果今晚不彻底的灭掉她,被她逃走,日后他老爹一定会疯狂的追杀自己,所以现在必须谨慎一点。 毕竟穹海之下,奇人无数。 要在事情发展到最恶劣的结果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事不宜迟,梅偿云立即下令,让其追随者赶紧召集人马,从不同方向,展开地毯式搜索。 十几个人简单商议几句,便四散前去追捕。 而此时闻声而来的其他修炼者,并不知道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缠斗,但是并没有发现丝毫的痕迹,于是便继续扩大面积搜索。 追捕者越来越多,浩浩荡荡的搜索着森林每一片角落。 直至后半夜,竟有上千人之多。 经过了大半夜的搜索,所有人都无功而返。 梅偿云也是如此。 方圆百丈里竟一点线索也没有,据他所知,穹海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秘术,能够瞬间传送到千里之外。 如果非说有,也只有阵法大师屈术衡能够做到横渡虚空,但是那需要提前布下繁杂的阵锚。 且不说屈欣怡有没有那个修为能够布下如此繁妙的阵法,单单只是天赋这一方面,就可以直接否定了,如果屈欣怡在阵法领域,真的有这么高的天赋,那她也就不用千里迢迢来到博雅书坊求学了。 虽然心中还存有一丝疑虑,但目前的情况摆在眼前,数千修炼者都没能将其找到。 难道屈欣怡真的是不甘羞辱,自我爆体而亡了? 东方渐渐升起了鱼肚白。 暖和的太阳,照射着朦胧的雾。 森林中的修炼者逐渐退去,因为不知是谁传出一则消息:屈欣怡已经身死道消。 众人当然皆是怀疑梅偿云,因为今日追捕屈欣怡的人中,属他的修为最高,城府也是极其的深。 虽然他也参与了后半夜的追捕,大家却都认为是他杀人夺宝后的掩饰。 此时的梅偿云脸被气的发绿,自己没抓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如果说自己得到了屈欣怡的揺髅契典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什么都没捞着,如若让她的老爹屈术衡知道自己杀了他的女儿,那可就麻烦了。 太阳已经缓缓升起,所有修炼者经过大半夜的追捕,未果,只能就此罢手,各自消失在丛林中。 第十一章布下杀阵 等到屈术衡到达这片森林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烈日早已当空。 森林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偶尔能看到低矮的灌木丛中有被踩踏的痕迹。 得知女儿被众多青年高手合力绞杀之后,他背负双手,眼睛通红,额头两边青筋暴起。 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丛林中,眼神空洞,仿佛想要捕捉女儿的生前最后一丝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屈术衡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啊~~~”巨大的悲伤蔓延心头,他再也掩饰不住失去女儿的痛苦和悲伤。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瞬间便打湿了地面。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位半只脚踏入“摇乾秘境”阵法大师的样子了,只剩下老父亲刚刚失去女儿的痛心疾首。 从她呱呱坠地开始,女儿便是自己的一片逆鳞,谁都碰不得,如今竟发生如此不幸,屈术衡心中如万箭穿心般疼痛。 悲伤、愤怒早已淹没了他的心田,支配着他的情绪,他知道,作为一个父亲此刻应该做什么。 半晌,一个计划浮现在脑海中。 “这二十年,我沉寂的太久了,你们是不是早已将我的名字忘了?”屈术衡望向虚空,目光呆滞,一字一顿的自顾自说道。 “你们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为女儿报仇。 他起身飞快的向最近的镇子中奔去。 没有使用旗麟契典加快速度,也没有使用秘术横渡虚空,就这么一直奔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此时心中的痛楚。 屈术衡现在心中极度怨恨和后悔,恨自己的大意,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女儿修炼的是“邪恶类别”契典,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女儿。 良久,便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地处半山腰,正是屈欣怡求学的博雅书坊所在的小镇,名为余泉镇。 镇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宫阙楼殿,鳞次栉比,相当的繁华。 屈术衡没有歇脚,暗暗地在镇子中的茶馆和酒楼里传播一条假消息: “掌握摇耧契典的屈欣怡正在镇子外的丛林中疗伤。” 霎时间,这则消息如涟漪一般在小镇中散开,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无数的修炼者都在谈论。 “你知道吗,博雅书坊毕业的屈欣怡,所修之典名唤摇耧契典。” “切~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还知道,昨晚有一大群心术不正的人,打着除邪卫正的旗号,绞杀一个小姑娘,哼哼,这群人啊,都是些平日里不肯下苦功夫的人,就想着杀人夺宝。” “这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听说,昨晚那些人,没能得手,被那个小姑娘逃掉了,现在正在不远处的丛林中疗伤,据说她伤的极重,估计那些人还会前去绞杀,不会就此罢手,毕竟带头的人是梅......” “你不要命了啊,那个人正在封锁消息,你还敢说,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睚眦必报,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不能说不能说,要是被他知道了,就完蛋了。” 此时屈术衡心里已经大概了解到昨晚都有谁参与绞杀自己女儿,主谋又是谁。 “梅偿云”这三个字,牢牢的烙印在他的心中。 “先别急,一个一个来,等我解决了这些臭鱼烂虾,在好好找你算账。”如果眼神能杀人,梅偿云绝对已经被他碾成肉泥了。 此刻的屈术衡,并不知道屈欣怡已经侥幸逃脱,所以他才发布这条“假消息”,想要借此引来昨天那些参与追杀的修炼者,将其一网打尽。 但是他哪里知道,他的女儿真的没有死。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则“假”消息,已经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到周围的几个大镇子中。 众多修炼者好多已经踏上归途,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又开始折返,毕竟谁都不想空手而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个消息传到梅偿云的耳朵里,可真把他吓得不轻。 他先是一惊:“屈术衡铁定要找自己来寻仇,至于为什么现在没来,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梅偿云不愧被称为“年轻一代最为狡诈阴险之人。” 稍微冷静过后,他仔细分析:“如果屈欣怡真的没有死,那肯定不是屈术衡所救,因为因为时间冲突。” “难道是某一位高人出手相救?不不不,真是那样我不可能还能活到现在。” 梅偿云怎么想都想不懂,屈欣怡到底是怎么逃脱的,他可不信这个小丫头片子修炼天赋高到这种地步。 “不管怎么说,现在屈术衡首先肯定要找到自己的女儿,肯定不会来找我寻仇,不如,趁现在这么多青年修者在这,让他们先蹚这趟浑水,消耗屈术衡的实力,然后我在坐收渔翁之利...” 心中又有一计,此刻狡诈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梅偿云的脸上。 他又哪里知道,屈术衡认为女儿已死,没找立刻他算账的原因,是要先把“从犯”解决掉,然后再来慢慢折磨他这个“主犯”。 消息越穿越快,两个时辰过后,已经在这一片炸开了锅。 看时机已到,屈术衡便迅速返回丛林中,开始布下极为繁妙的阵锚。 眼观天下,背负青天,屈术衡化掌为刀,曲膝为剑,一道巨大的“气”萦绕在丛林上空,慢慢化为八杆巨大无匹的旗帜,占八卦位锁定方圆数百里。 八杆巨大的旗帜树立在丛林上空,两两之间又形成一道光幕,光幕上浮现出许多栩栩如生的兵器,每把兵器都栩栩如生,铮铮作响,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此镇是屈术衡所修的一种秘术,名为“八幡绞杀大阵”。 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到今日之前,这整整二十年的时间里,他基本没用过这第八秘术杀过人,不过,也仅仅限于今日之前了。 屈术衡单手一拂,所有旗帜和兵器便如同火苗上面的气浪,淡淡隐化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连他自己,也隐蔽了气息,与大阵一起埋伏在这片丛林中。 时间慢慢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想想追杀女儿的人还活在世上,他便痛恨至极,不觉间竟咬碎了牙齿、捏碎了虎口。 第十二章八幡绞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不少黑衣蒙面者,悄悄的摸进了自己的埋伏中。 黑衣人还是昨晚的那群年轻修炼者,得知屈欣怡没有死,也没有被梅偿云擒获,便立刻赶往丛林,想要第一时间杀人夺宝. 却不知,此时所有人都已成为鱼肉,而刀俎,无疑是已经一只脚踏入摇乾秘境的屈术衡。 当所有人都进入“八幡绞杀大阵”的范围内的时候,屈术衡便用极其微小的气,在众人中搜索起来,果然如他所料,没有发现梅偿云的踪影。 顾不得那么多了,极度的怨恨压抑的他,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给所有参与围剿的修炼者一个惊喜,也给九泉之下的女儿一个答复。 想到这里,他不禁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并从森林中现出身影。 在他附近的修炼者们猛然一惊,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丛林中的修炼者大多都是年轻一代的阶位高手,剩下的人尽管还没达到一阶,却也已经一只脚迈入门槛。 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按照常理来说实力已经相当不俗了,此刻有人悄无声息的近身,竟无一人发觉,每个修者心中都掀起无尽波澜。 这么多阶位高手都没察觉到,试问这个人的修为有多恐怖? “哈哈哈哈哈......”一阵悲怆的笑声,响彻在丛林中,惊起无数不知名的鸟,哗啦啦的散去。 方圆百里的修炼者都被这声音所吸引,不知为何有人发出如此凄凉的笑声。 “你们可知今日便是你们死期?” 屈术衡眼看着眼前的修炼者,如同看着一群冰冷的尸体。 众人感觉不妙,全都祭出法宝,作战斗状。 收起笑容,屈术衡冷眼双手结印,巨大无比的的八杆旗帜顿时显现在丛林上空,迎风呼啸,领域的力量,封锁了这片天地。 众多修炼者发现自己被困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用石头想,也会想到是眼前这位不速来客提前布下杀阵。 有胆大者上前问道:“这位大师,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将我们困在阵中?如若你和我们其中的某个人有仇,但可只困他一人,如今将我们全部封锁于此,这是作甚?” “无冤无仇?”屈术衡缓慢望向那个人,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们为了夺得契典,将我女儿一步步逼上绝路,你说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两鬓的血管在疯狂的扭曲着,仿佛要将眼前一群人生吞活剥。 众人一听,皆恍然大悟,原来昨晚他们追杀的是眼前人的女儿,听他的口吻,那个屈欣怡已经死了,那今日多半不能善果。 不过丛林中此刻有千人之多,皆是青年一代高手,而且多数人手中还有各自族中重宝,如果想要一起杀掉,简直难上加难,于是便纷纷质问: “那黄毛丫头早已入邪魔外道,我等只是替天行道而已,何来仇怨之说?!” “对,她已经堕入魔道,穹海人人得而诛之!”立刻有人附和道, 听闻这些话,屈术衡被气的不怒反笑,拳头上的血管仿佛随时都能爆裂开来。 “放屁!当今魔道早已融入芸芸众生,正邪呈掎角之势,你们怎么不去找‘妄魔宗’的麻烦?” 听闻此言,众多修炼者自知理亏,纷纷扭过头去,不敢正视屈术衡。 不过,马上又有一个青年高手想用家世背景来震慑他,恐吓道: “哼哼,老家伙,你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想一举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你可知我们都是什么身份?吾乃搬勒大师的亲传弟子!我身边这位,乃是惶恐弄堂的准传人,还有那位,身份更是大的吓人,乃是......” “聒噪!”屈术衡一心为女儿报仇,哪里想的了那么多,女儿一死,这世上最后一丝牵挂便没有了。 修为再高有何用?举世皆敌又如何? 管他什么家族背景,杀便是了。 于是便口诵秘法,双手迅速变换姿势,在空中刻画出玄妙繁杂的痕迹。 霎时间,风云变幻,无尽的威压笼罩了这片天地。 天空中的八杆大旗铮铮作响,旗面上出现无数恶鬼头颅,伴随着阵阵低吼,狰狞可怖,仿佛要挣脱旗面出来一般。 随即,每杆旗帜之间形成了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无数兵器慢慢显化于光幕之上:古朴无华的长枪、金芒灼眼的长剑、雕龙刻凤的大戟...... 这是屈术衡的第八秘术,也是他的纵横穹海的看家本领:八幡绞杀大阵。 直到这时,大阵中的修炼者才真正的开始恐慌,多数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绝望,与先前的桀骜不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肃杀的气息,笼罩在此地的每一个人的心头,众人心中皆是冰凉无比,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修为如此深厚,纷纷猜测眼前这个人恐怕已经超越了三阶的境界,也许已经达到了熔炉秘境。 就算他们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想到眼前这个人便是早已一只脚踏入摇乾秘境的“阵法大师”屈术衡。 毕竟常人想达到阶位,就已经是相当困难了,达到三阶更是难上加难,如若到了“熔炉秘境”,便可以在穹海之下横着走了。 而达到更高境界的“磐石秘境”、“法跃秘境”的高手,寻常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更别说像屈术衡这样的“摇乾秘境”的至强者了。 摇乾秘境,便是将修炼划分为两个区域,是九成修者一辈子也无法望其项背的至高领域。 如果他们知道屈欣怡有着这样一个恐怖修为的爹,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萌生杀人夺宝的想法。 就算是心思缜密而又有着强大修炼世家作为靠山的梅偿云,也不敢直接拿下屈欣怡,而是要借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眼看着眼前人如此强劲,大阵中的青年高手开始拖延时间: “前辈修为如此高深,此刻却来欺压我们这些小辈,难道不怕破坏了穹海的规矩,被广而诛之吗?” “是啊,修为达到前辈这等境界,是不能插手我们年轻一代的恩怨的,难道你非要破了这规矩吗?” 对屈术衡称呼的改变,最能体现他们此刻的心情,他们怕稍微一个不尊敬,使得屈术衡立刻开启杀阵。 拖延时间的同时,他们迅速使用秘法,向家族中发去求救信号,只希望手中的法宝能多支撑一刻钟,能支撑到家族墙援赶来救自己。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恐怖,修为高深到离谱,绝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方圆数百公里的大阵,需要多么大的消耗,众人想都不敢想。 屈术衡一心为女儿报仇,怎还会考虑什么规矩不规矩? 霎时间他化掌为拳,随着口中一声密不可闻的“杀”,大阵中的兵器,便尽数向修炼者们斩去。 第十三章摇乾秘境 惨烈的叫声,不绝于耳。 “啊~” “啊~” 还是同一片丛林,情况也是和昨天夜里一般无二,鲜血飘洒,溅出无数冰冷的花朵,无数兵器在空中飞舞、纵横,如同割韭菜一般,收割着众人的生命。 无数年轻修炼者“噌噌”的倒下,仅仅一瞬间,就有百人永远的消失在世界上。 最先倒下的,都是修为不到一阶的人,他们没有强大背景所赐予强横的法宝,自然坚持不了多久。 剩下的修炼者们,纷纷用尽全力,将气灌输于法宝之中,抵御从光幕中直射而来的兵器。 “锵锵~” 兵器相交声音,掺杂着法宝破碎的声音,再加上修炼者绝望的呼喊,在屈术衡的耳朵里竟如同一曲欢快的乐章。 无奈,屈术衡的第八秘术“八幡绞杀大阵”太过凶猛霸气,刀剑在空中疯狂的穿梭,对大阵中的所有人,无差别攻击,端的是凶悍无比。 华光闪烁,仿佛可与太阳比肩,无数恶鬼头颅在旗面上狰狞咆哮,恐怖至极。 又过了百息之后,领域中的人皆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场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站起来了,霸气凛冽的刀剑,冰凉无匹。 此刻屈术衡如同一尊地狱魔神一般,墨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眼神犀利,仿佛下一刻就要洞穿九幽,脸上的肌肉,随着牙齿咬紧而剧烈颤动,简直比魔鬼还要魔鬼。 “啊...” “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大阵中的修炼者如同铸铁牢笼中的困兽,疯狂的逃窜。 屈术衡仰天长啸:“哈哈哈哈……欣怡你看到了吗,他们在品尝痛苦。”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出现数十个黑点,由远及近。 屈术衡放眼望去,瞳孔不断收缩。 到了跟前才发现,竟是几个骑着五彩瑞兽的老者。 几位老者还没接近这里,就开始举起手中的兵器,施展契典并且口诵秘术。 “凶徒敢尔!赶快就此住手!” 原来赶来之人是大阵中部分青年修炼者从家族中搬来的救兵,这些老者收到后辈发来的求救信息,就立刻火速赶来。 “小杂毛还没收拾完,又来了几个老杂毛吗?哼,那你们就一同上路吧。” 屈术衡见眼前多了十几位修为高深的老者,并不胆怯,反而战斗意志更加高昂。 他反手捏印,将旗麟契典运转至极,旗面无风自动,从旗杆之间的光幕中穿梭出来的兵器,也愈加繁多,疯狂的绞杀着大阵中年轻修炼者。 脚踏五彩瑞兽,从天而降的老者们虽然在大阵之外,却也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族中弟子被疯狂的绞杀。 他们想要破阵救人,却束手无策,八杆旗帜所在的大阵,占八卦位,顺应天道,可自动吸收天地精华为大阵补充灵气,几位老人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撼动旗帜。 他们心急如焚,尤其是一位紫衣华冠的老者,他刚刚看见自己的孙子,被大阵中的乱剑穿心而死,睚眦欲裂,于是疯狂的运转着契典,向大阵攻去。 “啊~,师傅救我~” “爹,救我啊爹~” “爷爷,救命,救...啊~” 杀戮仍在继续。 大阵周围的旗帜愈发飘扬,旗面上的一颗颗头颅仿佛是吸食了灵魂的恶鬼一般,拼了命的往外挤,给本就阴气沉沉的大阵,增添了更多的恐怖。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阵法大师”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阵外的老者们在不停的攻击阵眼,竟然丝毫不能撼动半分。 所有人都疑惑:就算他屈术衡再强,就算他号称阵法大师,就算他一只脚已经踏入“摇乾秘境”,却怎么能够凭借一个阵法将所有人拦住? 只有屈术衡心里知道,此阵乃是他提前布置隐藏于此,并且以阵养阵,阵眼都在灵气循环的独特位置。 八杆大旗,分别对应乾位、坤位、震位、巽位、坎位、离位、艮位、兑位,自成一个小天地,所以才会有如此强大。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阵中的所有青年高手终于全部被抹杀。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屈术衡仰天长啸,女儿终于可以安息了,他现在心如止水,不再愤怒,眼神空洞,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中。 除了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梅偿云之外,所有参与围剿自己女儿的人,所有想要杀人夺得契典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大阵依旧自行运转,阵外的老者们依旧疯狂的用秘术砸着大阵,要将屈术衡碎尸万段。 阵外的嘈杂,和阵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同阴阳两极一般,循环往复,相辅相成。 屈术衡此刻心中忘我,再难理会世间一切,周边的一花一草,仿佛皆有了生命。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世间万物的情绪,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下,竟然隐隐有着即将突破的痕迹。 对于修炼者而言,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他赶忙盘坐在地,旗麟契典自行运转,肉眼可见的黄色气体,从天地间流入他的身体。 从前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屈术衡的脑袋里过了一遍。 四十年的沉淀,让他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此时,大阵外又多了几十个人,皆是闻声赶来的救兵,此时看到弟子已经死亡,心中无比愤懑,也加入了破阵的行列。 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众人终于合力将大阵打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阵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极为庞大的气浪,伴随着浓浓的雾气将众人推出去数丈。 浓雾散去,只见一人,伫立在那里,虽然只有一个人,却带给在场所有人莫大的威压。 仿佛从亘古,就一直矗立在那。 洪荒的气势,横断万古。 所有老者此刻恨的牙根直痒,屈术衡竟然突破,彻底进入“摇乾秘境”,成为穹海之下为数不多的巅峰人物。 尽管如此,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丝毫胆怯,他们仗着人多,心里盘算着,就算耗,也能耗死屈术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几十名修炼者迅速祭出法宝,运转契典,没有过多的话语,直直的向屈术衡攻去。 顿时,这一片天地仿佛快要塌陷了,在场所有人的修为都在磐石秘境之上,更有几位已经达到了法跃秘境,要知道平日里哪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强者战斗。 霎时间,法宝秘术如娇艳的花朵一般争相绽放,万丈华光简直可与太阳比肩。 第十四章谁主沉浮 大战一触即发。 “我已心无牵挂,今日,就放开手脚,好好陪你们战一番。”屈术衡眼中绽放着精光,他平日里很少与人为敌,今日终于能将长久压抑的情绪一并释放。 兵器交斗之声铿锵作响,所有人都乱战在了一起,屈术衡的旗麟契典太过玄妙,他的秘术也颇为奇怪,可以让自己瞬间消失不见,忽而又从其他地方显现。众人暗叹,果然不愧为传说中的阵法大师。 数十名磐石秘境和法跃秘境的修炼者,其战斗力是相当的恐怖。 在穹海,如果踏入磐石秘境,便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本,而法跃秘境,则更是是雄霸一方的人物。 如今几十人联手,当真是有毁天灭地之威。 不过屈术衡也非泛泛之辈,“一代天骄”的名号当之无愧,一人独战群雄,毫不逊色,身法矫捷诡诈,运用秘术大开大合,一时间竟与众多高手不分伯仲。 时而一阵长啸自人群中响起,直冲云霄。 各种秘术交织,华光耀眼,射向苍穹。 周围百里内的生物早已尽数散去,强大的能量波动震颤着大地,被秘术扫过的区域,无一株完整的植物,甚至许多树木更是被战斗形成的漩涡连根拔起。 大战十分惨烈,几位小门派的长老,被屈术衡用秘术活活绞杀,身首异处。 战斗不断地进入白热化,屈术衡一边躲闪着一道道猛烈的攻击,一边寻找他们的弱点,并给予最霸道的反击。 众人皆知,今日没有善果,纷纷拿出看家手段,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屈术衡镇杀。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屈术衡已经变成了血人,持续的作战,让他体力逐渐透支。 余下的数十位老者,皆是一方霸主,尽管屈术衡惊才艳艳,又有玄妙的秘术相助,却还是被逼到一处断崖。 这片断崖高数百丈,低头向下望去,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就算是已经步入摇乾秘境的屈术衡,在此刻身体透支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掉下去也是必死无疑。 他实在是透支了太多的气血,将近灯枯油竭,身体机能到达极限。 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与这些老者耗下去,必将力量枯竭,而被其镇杀。 无奈只能尝试使用昨晚突破“摇乾秘境”时才领悟的第九秘术--九曲寰阳大阵。 昨日,参与追杀自己女儿的人,都已经被他绞杀,只有始作俑者梅偿云侥幸躲过一劫,屈术衡心中得以解脱,遁入空灵的真武状态,才领悟的其第九秘术。 但是时间尚短,还没能尽数掌握。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来提前布置完整的“阵锚”。 如果把阵法比做成一个人的话,“阵锚”则是这个人的骨骼,是支撑整个阵法的锚点。 有了阵锚,灵气便有了附着点,便可以按照特定的规律,让阵法完美且完整的释放出来。 只有提前布置好阵锚,才能发挥大阵的全部实力。 比如屈术衡的第二秘术:“双生更迭大阵”,就必须要事先把阵锚设置好,这样才能实现无误的两地传送。 像“九曲寰阳大阵”这种极其强大而复杂的秘术,如果不提前布置,鬼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危急关头,屈术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再不尝试这个自己现今掌握的最强大的秘术,那可能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释放了。 于是便一边抵挡着数十位绝世高手的攻击,一边悄悄布下繁妙复杂的阵法。 众人此时眼看屈术衡被逼到断崖边,如铁笼中的困兽一般,于是更是疯狂的攻击,想要尽早的结束战斗,这么长时间的连续作战,就算他们人多,也是吃不消的。 而屈术衡对自己的第九秘术的锚点还不是十分清楚,释放起来也相当不熟练,但是好歹也在这个领域摸爬滚打了几十个年头,倒也轻车熟路,一会,便布阵完成。 可是,正准备释放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真的到这一刻,屈术衡实在些不忍心。 他知道第九秘术的效果和代价是什么。 “我本无意杀害你们的徒弟和子嗣,只是九泉之下的女儿尚未闭眼,我身为父亲,这是必做之事。所以今日,恳请大家就此罢手。” 屈术衡利用阵法将自己瞬移到断崖的另一处说道。 “哼,事到如今,你不觉得你此言有些多余么,你为你孩儿报仇,我们也要为我弟子报仇。” “没错,你个杂种,竟敢杀我儿子,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屈术衡心中无悲无喜,他知道,今日没有善果。 这里没有对与错,只有不同的立场。 “好,好,好。”他连叹三声。 “问九天,叹云处,繁花笑靥,暗韶芳华,怎奈何,不识人心断归路。 寻谋户,斩嚣徒,赤面苍眉,旗麟染血,抬手间,穹海之下主沉浮!” 说罢,屈术衡便开启第九秘法--九曲寰阳大阵。 瞬间,在他背后的空间出现一片模糊,空气中形成了一片水波似的流动。 这是一种极为霸道的秘术,但是消耗也是巨大的。屈术衡已近灯枯油竭,此时是以强弩之末的状态来驱动阵法。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做,只不过此时此刻不由得他多想。 随着扭曲空间的显现,纵身一跃,他便消失在虚空中。 眼看屈术衡开启阵法逃走,几十位老者立刻跟了上去。 就在同一时间,留在空中的波纹瞬间化为数十道无形之力,仿佛是一张张大手,将最近的几十位老者全都包裹在内。 只见这几位老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衰老变化。 他们看起来本就是两鬓斑白、暮景残光,如今更是雪鬓霜髯、鹤骨鸡肤。 没多久,这剩下的十几人便倒下了。 所有人的死状都相同,像是被吸干了的干尸一般,全身干瘪,变成了一个个皮包骨,恐怖至极。 留下剩下的二十几位老者站在原地,呆若木鸡,面面相觑。 甚至忘记了去追已经消失不了的屈术衡。 这便是刚刚屈术衡为何会流露出不忍之色的原因。 他的第九秘术“九曲寰阳大阵”,可生生剥夺他人的生命年岁! 这个过程是单向的、不可逆的,把生命之能从目标身体里生生抽走,强横到极点。 第十五章醍醐灌顶 鹈鹕尊者讲到这里的时候,略为停顿了一下,用布满青苔的长喙赶走了在火堆旁飞舞的小虫,然后慢条斯理的衔起几根树枝,添加到快要熄灭的火堆里。 “此后的事情你已知晓,无需我多言。” 向弛心中骇然,原来自己的这个师傅,竟然经历了如此悲惨之事。 鹈鹕尊者继续说到:“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布置阵锚,所以才阴差阳错的去了你们的世界,而你的世界里灵气太过稀薄,屈术衡的伤势根本恢复不了。” “本想着凭借体内最后一丝灵气回到穹海,哪知道最后遇到了你,一个人穿梭于两个世界尚且存在无数风险,更何况再带上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本就身负重伤,又在你的世界里以年老之躯带你横渡虚空,才落得如此濒死的下场。” 向弛闻言,顿时错愕。 他心中无比自责,跪在地上不断发抖,头发自然垂下,瞳孔都被内心的自责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不是我,师父便可回来疗伤,也可以马上去救师姐,要不是我,一切都会变好的。”颤抖的双手支撑着受身体。向弛觉得没有比自己再蠢的人了,每每都是好心办坏事。 “你也不必如此自责,凡事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律,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命数。就算你不跟着屈术衡来到穹海,以后‘那个人’也会去你的世界寻你。” “如今你提前来到穹海,这绝对在“那个人”的预料之外,小娃子你有机会逆天改命,逃脱你自己的宿命,这,便要看你的福缘了。”鹈鹕尊者缓慢的说道。 向弛抬头望了望鹈鹕尊者,不明白他和屈术衡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又和自己有着什么关系。 仿佛看出了向弛心中所想,鹈鹕尊者道:“小娃子你不必多想,有些事知道了会很痛苦。到了一定的时候,你自然会了解这其中的秘密。” 一边用长长的喙,涂抹着油脂腺里的油脂,一边说道:“我先帮你开启灵智。” 向弛本在原来的世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修炼,如今鹈鹕尊者帮他开启灵智,实际上就是帮他梳理脑海中对于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认识,并且引导他如何练气并形成回路,这是成为一名修炼者,最基本的要素。 穹海原著居民肯定不需要经历这个过程,但是能有机会接受一位尊者的灵智启迪,肯定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 只听一声如雷般的吒吼:“鹈鹕灌顶!” 鹈鹕硕大的脑袋顿时放出一阵柔和的光芒,两个巨型灯笼般的火红色眼睛直直的盯着向弛,目光如炬,直击灵魂,仿佛要生生挤进向弛的身体里。 向弛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脑海中嗡嗡作响,像是混沌初开的感觉,又像是被硬塞进脑子里一些东西的感觉。 清凉的气息由眼睛传遍全身,向弛仿佛乘入了一艘时间巨轮中,徜徉在历史的长河中,河水的两岸都是关于穹海的历史和见闻,一幅幅画面极其真实,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有人在高山之巅决斗;有人在竹林中暗自修炼;也有人在倾诉儿女情长。 那么真实,又那么熟悉,仿佛向弛本身就是穹海的一员,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度。 两个世界的认知并没有混乱,各自思路清晰,向弛觉得自己现在既会在原来的世界里用燃气电炒锅煮饭,又会在穹海的世界里用打火石和铁锅煮饭,两个世界的生存技能各自独立,互不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鹈鹕尊者停了下来:“你现在已经知晓如何修炼屈术衡传给你的旗麟契典了,不过能不能适合你,还需要你自己去品味。” “记住,你要努力修炼,屈欣怡那小丫头冰雪聪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找到,你若是寻到了她,要助她一臂之力。”鹈鹕尊者说道。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就算不睡觉修炼,也不可能有什么质的飞跃,就算寻到了师姐,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向弛还是不明白为何要自己这个打酱油的小喽啰去找屈欣怡,自己的师傅屈术衡现在重伤在身也就算了,那鹈鹕尊者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帮助她呢? “你可知,穹海之大,有着无数强者,达到一定高度,便有了相互之间的制约,形成了一定的规则,我等不方便再插手你们小朋友之间的恩怨了。”看着向弛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他继续说道。 “到了我等这般修为,便不可轻易参与红尘是非,否则那些老家伙也会出手,那便天下大乱了,我不能做这打破规则之人。”鹈鹕尊者早已站在金字塔顶端,手脚自然被束缚,无法参与众多是非。 “其实我现在帮助屈术衡,皆因我本为他的封棺瞳兽,但他却没有与我签订契约,还我自由之身,以后你阅历渐多便可知晓,你若是寻到了他的女儿屈欣怡,便将屈术衡给你的面纱给她,这面纱颇为奇妙,可掩盖气息,让人追查不到。” “至于传你契典,我们皆是心知肚明,算是给予你的奖励,为了你和他的相遇,为了你们之间的羁绊,也为了感谢你帮助他,谁都没指望你能段时间内修炼到可以救助屈欣怡的程度,只要将这面纱给她便是。” 这时向弛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看着手中的面纱,他心中已经暗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屈欣怡,并把这个面纱交到她的手中。 原因无二,正因为自己的“热心帮助”,导致屈术衡在穿梭于两个世界时,身负重伤,如果屈欣怡真的再次被人追杀,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自己便间接的成为了凶手。 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手中的面纱交到屈欣怡手中。 梳理了脑海中的诸多信息,向弛定下心来,目前来看,首先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时,找到屈欣怡! 第十六章意气风发 此刻鹈鹕尊者心中也是飘忽不定,十分忐忑,这个小娃娃能扛起重任吗? 此时屈术衡已经前去月婵仙宫的“泡沫花都结界”寻找能够起死回生的鳞降果实,能否成功还不一定,如今屈氏父女都有大难,不能将赌注压在这个小娃娃身上,自己又不能出手,必须再请其他人帮忙,才可以放心。 怎奈何自己信得过的人都是些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巨头,皆为一方妖主,那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只是这样便打破了强者之间的规则,势必天下大乱。 现在屈术衡已经打破规则,沦为世人餐茶之间的谈资,与大大小小数百个修炼世家和宗族结怨,举世皆敌,实属造化弄人。 仔细想了想,将自己熟悉的年轻一代强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一时间竟没有头绪,挑不出人选。 妖族大都拥有着漫长的生命,像鹈鹕尊者这般的大妖,鬼知道活了多少年岁。 当然,活的久也有缺点,就是要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挚友一个个随着自己老去,这种感觉是相当痛苦的,所以鹈鹕尊者现在基本不会参与红尘是非,也很少与人打交道。 就在它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一到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我曾与一个小娃娃结下善缘,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鹈鹕尊者自语道,当然,向弛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鹈鹕尊者又交代了一些事宜,便双翼一展,骤然跃起,直冲九霄,伴随着一声轻呖,渐渐消失在天际。 鹈鹕离开时双翼在空中扬起的沙土,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将近过了数百息的时间,才恢复平静。 望着鹈鹕巨大的身影从空中消失,孤独、寂寞突然涌上心头。 周围静悄悄的,向弛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爬到一朵巨大的蘑菇上坐了下来,没有理会蘑菇上黏滑的液体,也没有理会打在脸上的露水,就这样坐着,仰起头,眯起眼,充分的感受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张开双臂,向弛扬起脸颊,他能感受到空气之中流淌着的灵气,每一丝灵气都像是一个小生命,扑打着翅膀,围着这他的全身,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呼吸,时时刻刻置换着体内的浊气。 一刻钟过去了,向弛觉得神清气爽,身体逐渐恢复了力量,之前如同撕裂般疼痛的肌肉,也缓解了许多。 于是双手支撑着蘑菇顶,在已经不合身的衣服上蹭掉了蘑菇的黏液,缓慢的站起身来,开始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 周围古木参天,莽莽苍苍,仿佛要直上九天,问道广寒。 古树下面的一株株植物也都硕大无比,枝叶繁茂,苍翠欲滴,。 向弛怀疑这跟穹海浓郁的灵气有关,据说还有许多植物吸天地灵气,吐日月精华,借千行福禄,享万物恩泽,以草木之身,修成妖道,从此与可与人类分一杯羹。 这穹海世界,果然如同鹈鹕尊者所言,精彩至极。 拨开巨大低垂的叶子,在些许灌木上,还扎着许多晶莹剔透的小果子,密密麻麻,在这漆黑的夜里,散发着绿荧荧的光,仿佛星空一样夺目。 这些小果子个头饱满,表皮上的脉络清晰可见,十分诱人,令人生津。 向弛随手摘了几个放在嘴里,稍微用力一咬,汁水便在口中迸溅四溢,瞬间包裹住味蕾,整个口腔中都充斥着果子的清香,回味无穷。 “嗬~这小果子,爱了爱了!”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动漫中的世界,到处生机勃勃,整个世界都充满着色彩,浓绿色得植被,海蓝色的天空,争先空后炫耀颜色的巨大花朵,给人的视觉冲击是相当巨大的。 与眼前的景色相比,向弛觉得自己原来的世界,仿佛山水画画到一半没有了墨水,一切都是轻描淡写。 在乡村里还好一些,山上有着绿色,但是在城市里,尽管有绿化,但是主要的色调一定是高楼大厦的灰色。 丰富的颜色,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冲动,仿佛自己便是那天地的主角,充满干劲,这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世界。 拿起手中的面纱,向弛很好奇,面料相当的柔软,正面绣着一个绿色的饰纹,周围是掺杂着墨色的金丝卷边,入手微凉,十分舒适。 不过,仿佛除了做工细腻一点、质量好一点以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向弛心中不禁胡乱想到:师父不会是拿错了吧?...... “应该不会吧,管他呢。” 向弛摇了摇头,想必是自己眼拙,看不出这宝贝的用途,于是便收起面纱,开始思考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便是修炼! 向弛被鹈鹕尊者开了灵智,对修炼一途已经略有了解。 修炼契典,便是将穹海空气中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的气,然后按照不同契典的运行方式,在身体中行成特定的回路,来强大己身,淬炼身心。 修炼世界也与世俗世界不同,充满尔虞我诈,稍微不注意便有性命之忧。 向弛兴奋不已,想想以后可以像武侠小说里那样飞檐走壁,就兴奋的想要跳起来,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多数男生小时候,可能都有幻想过自己是一位武功盖世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劫富济贫,拯救苍生。 如今自己机缘巧合来到穹海,如同小说电影中的情结一般,一定要好好珍惜。 而且屈术衡已经把麒麟契典尽数传授于他,懂得了原理,就要实践,于是向弛便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微闭双眸,努力回想屈术衡烙印在他心中的契典内容。 霎时间,四个闪闪发光的烙金大字出现在向弛的脑海中——旗麟契典。. 随即,一个个穹海的文字,缓缓出现在两个烙金大字的下方,大字表面流光溢彩,颇为耀眼。 向弛双腿盘坐,手握菩提状,匀吸凝神,在心中迅速仔细的阅读着契典的内容,生怕漏看了一个字。 第十七章此间少年 尽管他现在已经被鹈鹕开启灵智,懂得了穹海的通用文字,能够看懂契典的内容,但却只能理解很少的一小部分,许多句子连表面意思都理解不了。 比如,契典中的第二句:“风过杨柳,悄无声息,柳御风而繁盛。” 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向弛明白:微风吹过杨柳,无声无息,而柳树经过春风的吹拂,却能够愈加茂盛。可是更深一层的含义他就理解不了了,很难想象这句话出现在契典里有什么作用。 再比如:“枯水入丹阳,穷其尽者方临之;丹阳生枯水,盈其于心则溢之。” 这枯水和丹阳分别指什么,向弛也是一头雾水。 尽管如此,向弛还是用自己的理解,努力的琢磨着契典的内容。 他觉得现在的所作所为,有点像高中时候的翻译文言文,想到这里便不禁苦笑一声,在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也就无法像原来那样查阅资料,而且此时自己正在丛林深处,连个人影都很难看见,就更别说找人请教了。 而且就算此刻有人在,向弛也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现在掌有足以令穹海沸腾的旗麟契典,他只有一条小命,他可不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便去领便当了。 按照自己的理解,向弛调整呼吸,整个人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双手按照某种特定的轨迹,在空中滑动,如果仔细看来,他的手在不同位置停留的时间也不一样,十分诡异。 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但是向弛还是在认真的练习。 调整自己的呼吸,他努力的感受着自身周围的气,根据鹈鹕尊者的指点,此刻应该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气流,和空气中的灵气交相呼应,可是向弛却什么都没感觉到,身边还是那种很惬意的舒适感,除了感觉整个身体像是在呼吸之外,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向弛心中有些纳闷,按照常理,运转契典,应该是有些特殊的感受的,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感受到呢? 事情没有向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致使向弛有一瞬间,心中无比失落,仿佛自己这两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是定神看了看屁股底下的巨大蘑菇,才意识到衣一切都不是梦,顿时放下心来。 向弛觉得自己就是个矛盾体,正常人被迫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不是应该惆怅吗?不是应该想方设法的回去吗?为什么自己不仅不难过,反而有一丝丝的窃喜? 他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挣脱了原来世界的各种规则,摆脱了各种繁文缛节,内心深处的那匹野马,挣断了缰绳,怎么可能不快乐呢? 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向弛回想自己动作、手势,可能是某些细节做的还不到位,才导致自己没能感受到身边的灵气。于是便再次举起双手,练习起来。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向弛左三遍右三遍的练习,就是感受不到身体中有任何灵气的迹象。 他有些气馁了,如果连最基本的灵气都感受不到,要怎么转化为己用呢? 此时如果屈术衡或者鹈鹕尊者在场的话,一定会大骂他笨蛋,要知道,常人仅仅要感受到这浩瀚天地中的灵气,就需要花上无数时日,向弛初来乍到,就能够感受到空气中蕴含的浓郁灵气,这天赋已经足以惊掉一群人的下巴了。 当然,与向弛原来的世界也有着极大的关系,因为原来的世界里灵气极其稀薄,而在穹海,到处都是浓郁的灵气,处处充满着能量的轻微波动,也就导致向弛对灵气极为的敏感,很容易就能感受得到。 打个比方,有很多人不吃葱花,所以平时在家做饭便是从来都不放葱,但是如果去饭店吃饭,菜里面有葱花的话,便很容易就能挑出来。 因为长久的不吃葱使得他对葱花极为敏感,向弛也是一样,抛却自身修炼天赋也算较高的因素,对灵气的敏感会使他在修炼一途上少走许多弯路。 不过此时的向弛,当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便起身整理整理身上已经残破不堪的衣物,又看了看怀里的面纱,便准备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好赶路。 夜,更深了。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类似喜鹊叫的鸣啼,但仔细听又像是渡鸦的哀嚎。 向弛躺在一个巨大的鸟巢里,里面空荡荡的,很干净,显然已经被它的主人遗弃很久了。 枕着双臂,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夜空。 看着勺子状的北斗七星,看着织女星座,回想起了许多事。 还记得那个教他辨识星座的女孩: “夏天是织女星座最容易辨识的季节了,向弛你看,南偏东的那一片星空。” “向弛,向弛,你在想什么呢,盯着人家看干嘛,讨厌啦...” 那些最温柔的的话语,仿佛还在萦绕在耳边;女孩脸颊上的绯红,仿佛还在近在眼前。 眼泪无声滑落,与露水混在一起,消失在南偏东的那一片夜空中。 向弛抽噎了一声,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不知不觉中闭起了双眼,享受着此刻属于他一个人的孤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模模糊糊,眼前只有一条长长的路。 向弛慌慌忙忙、魂不守舍的一直沿着路奔跑,突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孩,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下抱住了她,便不停地傻笑。 女孩坐在轮椅上,原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自从看到向弛以后,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一直笑个不停。 路边的花朵,看见女孩绝美的容颜,都有些自惭形秽。 不知过了多久,向弛猛然惊醒! 一个不留神,从巨大得到鸟窝中掉了下来,翻滚到蘑菇顶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心脏仿佛骤停了几秒,向弛猛力的揉了揉眼睛,恍惚之间,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泪水再次滑落,打湿了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衣角,也打湿了少年的心。   第十八章一路向北 东方升起了鱼肚白。 在小溪旁洗了把脸,又吃了两个野果子,向弛便开始了他风餐露宿的丛林生活。 昨日被鹈鹕尊者带到这片从林深处,他不知道这儿离城镇有多远,不过根据脑海被灌输的信息来看,朝着正北方向走,就会达到最近的小村落。 于是他便开始迅速的朝着北方奔去,好在平时向弛会自己锻炼,每天慢跑个五、六公里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当他跑了一公里之后,便不这么想了。 因为,在丛林中前行,与平日里公园操场中跑步是完全不同。 没有现代科技开发过的原始丛林,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生物多样性,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布满着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植物,荆棘藤蔓随处可见,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石子、树根,在这个满脸写着稚嫩的少年身上、腿上、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道印记。 令他奇怪的是,野兽倒是很少遇见,向弛想破头颅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此刻如果有人看见向弛,一定会吓一跳,因为此刻的他,就算被认为是个野人也毫不为过。 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树枝刮的不成样子了;两只袖子已经完全被刮掉,变成了砍袖,裸露出两条布满伤痕脏兮兮的手臂。 下身更惨,仅剩一条小裤衩来遮羞,裤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脚上的鞋子也破了大洞,脚趾全部漏了出来。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最让他恼火的,是饥饿。 像他这种每天按部就班上学、工作的人,在丛林中生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残酷的丛林法则随时随地的淘汰着不尊重它的任何生物。 一开始,当饥饿来临的时候,向弛会找一些野果子来吃,这些野果子虽然长相不怎么样,但是水分很足,既充饥,又解渴,可是慢慢的,问题出现了。 连续三天的水果餐,虽然可以补充身体必须得糖分,却不能提供他的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等身体必须得能量。 白天赶路会消耗大量的体力,所以只靠水果里的糖分是不够用的,向弛逐渐发现自己开始轻度的低血糖,胃部也会偶尔出现疼痛感。 不是他不想吃肉,是他实在抓不到任何动物。 几天的丛林生活让他发现,根本就不是电视剧或小说中讲的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抓只野鸡或者野兔,然后用柴火搭个架子来烧烤,简单的很。 虽然偶尔会看见一些长相介于老鼠和兔子之间的动物,在巨大的蘑菇伞下穿梭,可是一个个都奇快无比,凭借他的速度,连影子都追不上。 向弛现在一闭眼睛就会看见他原来世界里每天都能吃到的东西:香气四溢的锅包肉,金黄酥脆的烤鸭,馄饨,面条,米线,水饺,麻辣烫...... 想多了都是眼泪。 肉没有,虫子倒是有不少,随便一棵树上,都会看到有浑身都是毛刺的虫。 这种虫很多,个个都有两指般粗细,尽管向弛知道这种虫子一定富含超多的蛋白质,可是当他看到虫子腹部长着无数肉肉的小爪儿,贴在树皮上蠕动时,便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呕~~” 一边想着虫子吃到嘴里的感觉,一边干呕。 胃里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他吐的了,向弛的眼泪都憋的哗哗直流。 尽管向弛现在难受的要命,却还是咬着牙,一步步向着北方前进。 倒不是向弛的情操有多么高尚。 而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重要。 是那种被认可的感觉,和肩膀上的重任,在驱使着他迈步前行。 即使自己没有高深的修为,也没有狡诈的城府,可还是被给予重任,这种被他人承认的感觉,真好。 其实他也知道,屈术衡原来是阵法大师,大家都巴结他,可是如今他举世皆敌,得罪了数百个修炼世家。 树倒猢狲散,在这个非常时期,大家肯定会避而远之,真正会帮他的会有几人?选择向弛并委以重任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向弛不知道的是,屈术衡让他帮助自己寻找女儿,还有一层原因:当初他就发现向弛身上有某个大人物的气息,每一件关于那个人的事情都可能改变“格局”,通过与向弛结下因果,可以跻身成为博弈者的一员。 自己现在肩负着重任,他第一次有如此之重的使命感,所以他必须要完成任务,将面纱送到屈欣怡的手里,哪怕自己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向弛便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把干裂的嘴唇又撕开一个大口子,疼的他直跺脚,这一跺脚,又把脚上的水泡给磨破了。 几天的素食生活,让向弛逐渐头昏脑涨,疲惫不堪。 好在第四天傍晚,在一棵长着密密麻麻枝条的大树上,向弛发现了一只被树枝缠住翅膀的鸟。 向弛的眼睛都发绿了,瞬间来了力气,三下并做两下的跑过去,蹬着树枝,“噌”的一下窜到老高,双手紧握相互缠绕的枝条,整个人都挂在了树上,荡来荡去。 丛林中夜晚相当的潮湿,树干的韧性很强,轻易不容易折断,向弛晃了好久才把那只鸟从树枝的缝隙中晃出来。 向弛一边拔着鸟毛,嘴里一边“悲伤”地嘟囔着:“小鸟啊小鸟,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下辈子你投胎成人,就不用被吃了。” 拔完了鸟毛,向弛简单的将地上的野草扒到旁边,留出一片空地,然后找来树干做成烤架,又弄了点干树枝放在下面。 做完了准备工作,向弛突然诡异的向四周看了看,尽管他知道附近不可能有人,却还是下意识的确认了一下,然后从左右脚的袜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片肉呼呼的树叶,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自语道:“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两片肉呼呼的树叶是他从一棵从未见过树上发现的,这棵树上长相很奇特,向两边生长的树冠上,吊着许多长长的黄色果实,隐隐能看到果皮里面的有深红色的脉络,十分好看。 当时只是感觉肉呼呼的很有手感,随意揪了两片,放在手里揉搓,揉着揉着竟然揉出来火星,仅仅一瞬间便燃烧起来,吓得向弛赶紧扔到地上,用脚拼命的剁。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在向弛的猛踩之下,这火竟然不灭,还把他的鞋给一同点燃了。 吓得向弛赶紧甩掉尽是漏洞的鞋子,好在这棵树的下面寸草不生,只有黑黑的土壤,树叶和鞋子烧没了,火就熄灭了。 如若真的把这丛林点着了,那他有一万条命都不够死。 要知道,丛林中一但起火,便会迅速蔓延,以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来看,将必死无疑。 第十九章法号剃度 向弛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原来这一棵树上有两种不同的树叶,一种是横纵交错的直线纹理,另一种是相互缠绕的曲线纹理。 两种纹路的树叶分别分布在树冠的阴面和阳面,互不干扰也互不影响,两种树叶的交汇处有很明显的分界区域,在这片区域里,一根树叶都没长,光秃秃的。 恶趣味的向弛不禁想起了在他原来的世界里有一种发型,叫地中海。 一旦两种不同的树叶放在一起摩擦,便会瞬间起火,同一种纹理的树叶则不会。 有趣的是,他发现这种树叶点燃的火,不仅用脚踩不灭,用水也是灭不掉的,只有当周围所有接触到的可燃物全都燃烧殆尽,火势方可自然熄灭。 向弛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奇妙的物种,于是便采了几片,把两种纹理的树叶分别掖在左右两只袜子里,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便用它点燃一小堆柴火,来取暖和驱赶野兽。 他舒了一口气:如果没有这树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只鸟。 小时候在电视机里学到的那些生火技巧,一个也没成功。 于是,便点燃了火堆,慢慢的烤起来,这只鸟不是很肥,一个不留神,就已经烤焦了。 不过对于几天没有沾过荤腥的向弛来说,这已经算是人间美味了,用契典都不换的那种美味。 如果被屈术衡知道向弛有这种想法,一定暴打他的头 “真香!” 向弛不禁感叹道,虽然没有盐,也没有调味品,可肉原始的那种香味,实在是诱人至极。 剥掉外面糊了一层黑壳,里面漏出了黄灿灿的嫩肉,肉质呈丝状,油脂掉在火堆里,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响,香气扑鼻,向弛虽然饿的要命,却还是一点一点撕着吃,他要一点点的享受这不可多得的美味。 饱餐之后,向弛抹了抹嘴,躺在一片落叶上,眼皮开始打架,没过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太阳刚蒙蒙亮,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向弛,起身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用露水随便漱了漱口,洗了洗脸,便继续赶路。 算起来,这五天里,向弛已经赶了将近六百里的路,这多亏了浓郁的灵气,时时刻刻的滋养着向弛的身体。 如若是在他原来的世界,再长出一条腿也走不了这么远。 尽管如此,向弛还是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有几次想要慢下来歇息一天,可是想想屈欣怡随时会有危险,便咬紧牙关,继续赶路。 慢慢的,丛林中出现了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向弛心中无比激动,因为丛林中出现人走的路,这就代表着此地已经处在丛林的边缘,离有人的村子不远了。 就在向弛暗自高兴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从树上“唰”地一跃而下,落到向弛面前。 向弛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位笑容满面的年轻和尚。 这和尚十分奇怪,脑袋上并不是光头,而是有着一层薄薄的短发,头顶的“戒疤”竟然有十六个,而且也不是真的戒疤,而是将对应位置的头发剪掉了而已,脖子上挂着一串项珠,穿着武僧的米黄色紧身衣,站有站姿,一看便是修为深厚的武僧。 向弛心中一阵疑惑,据他所知,无论是穹海,还是他原来的世界,和尚的戒疤有皆可以是三个、六个、九个、十二个,可唯独没听说过有十六个的,从前额一直蔓延到了后脑勺,难道这和尚是哪个隐世寺庙里出来红尘历练的? 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作揖,道: “施主,贫僧法号剃度。” 向弛听闻这个和尚的法号,感觉更加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法号,感觉他从头到脚都不走寻常路。 “你好,请问大师你有什么事吗?”向弛问道。 和尚微笑道:“能在这荒山中遇到施主,说明你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切~你快拉倒吧,随便遇到个人就和你有羁绊,那你的生命历程挺乱呐。” 向弛顿时觉得这就是个假和尚,从造型到谈吐都比较非主流,可能是个江湖骗子。 “非也,人的一生会遇到无数人,有的人与你携手同进共赴余生;有的人与你擦肩而过匆匆离去。每个人的出现,都有其价值和意义。而你我能在这荒芜人烟的丛林中遇到,便是缘分......”剃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向弛打断了。 “停停停,你快打住,我跟你没缘分,我还有要事要办,你不要妨碍我赶路。”说着便要绕开剃度,继续赶路。 “施主要去救人?”看着向弛即将离去的背影,剃度和尚突然略带玩昧的问道。 向弛心中一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剃度和尚:“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施主不必疑惑,小僧看人不用眼睛,用的是心。巧的是,小僧也要去救人。”剃度继续说道。 “哦?”向弛瞬间开始戒备起来。 他觉得,眼前这个和尚,并不简单,他不确定对方来意。 看到向弛开始心怀戒备,剃度顿时爽朗的笑了:“哈哈哈哈,施主多疑了,小僧只不过见施主面相有善缘,想与施主交个朋友,此后如果再相遇,定与施主把酒言欢。” 说完,便一个纵身,跃到丛林深处,不见了身影。 向弛简直是惊掉了一地的下巴,这个和尚到底是个什么人,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竟然要与自己把酒言欢? 和尚能喝酒吗? 不过,向弛能够感觉到,此人年纪轻轻便有着不俗的修为,举手投足间甚至蕴含着自己的道,而且他可以看出自己是去救人,说明他已经在佛家的修行中有了一定的高度,着实是不简单。 惊讶过后,向弛便继续大步离去,看着和尚可以轻松的在丛林中穿行,他委实是羡慕坏了,下定决心等到将面纱送到屈欣怡的手里,便静下心来潜心修炼。 第二十章心急如焚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向弛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小村落的轮廓,村落里炊烟袅袅,尽管已经临近深夜了,却还是热闹非凡。 向弛加快脚步,走进小村落。 走进村口,一群男人懒散的围坐在篝火架旁,正在讨论着什么,不过向弛完全不想理会,赶紧朝村子里走去,他要好好地吃上一顿。 找了一个小面馆,用在丛林中采来的几株草药,换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当面条端上来的时候,向弛瞬间泪崩。 这面竟然和自己老家一个面馆的味道相差无几,勾起了他的诸多回忆。 蓝瓷大碗的边上有一小块碎茬,里面装着筷子尖粗细的面条,面条上夹杂着一些香菜末,清淡的汤汁里浮着些许豆芽,每一根都晶莹剔透。 浓郁的香气经过辣椒油的熏陶,伴随着腾腾的额热气,把味道提升到极致。 最重要的是,面上还撒了些许香椿,在向弛看来,香椿简直是这碗面的灵魂,有了这些香椿碎,这碗面才算完整。 向弛现在难过的要命,这碗香椿面,勾起了他上大学之前在家乡的回忆,让他十分想念另一个世界,想念老家的麻辣烫、锅包肉,看着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想着自己这几天来在丛林中的生活,内心的酸楚一并爆发,眼泪像是黄豆般滴在碗里。 他一边抽噎着,一边夹起面条大口的往嘴里塞,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就在向弛刚咽下一口面的时候,隔壁桌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赶忙侧耳旁听。 “诶,你们听说了吗?阵法大师屈术衡家的小丫头,今晚在村子西边不远的那个的破庙,要被献祭了......” “她不是使用秘法逃脱了吗?” “是逃走了,后来又被梅家少主给抓住了” “什么献祭,明明就是那个可恶的梅家少宗主,想要杀人夺宝而搞出的幺蛾子,还说什么除邪卫正。” “可惜了那么一个正值双十年华的姑娘了,这屈术衡一死,便没有高手给她主事了,梅偿云便可以明目张胆的害人了” 向弛听闻此言,顿时脑海中“轰”的一下,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此时屈欣怡已经被梅偿云抓住了,并且危在旦夕。 来不及多想,慌忙的扔下筷子,向弛起身便踉踉跄跄地向村外跑去。 他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只剩下一个念头: “村子西边,村子西边,村子西边...” 由于几天的长途跋涉,腿部肌肉没能得到休息,竟然开始痉挛。 就算如此,向弛还是咬着嘴唇,拼尽自己的全力地沿着村外的小路奔跑,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慢了一分,屈欣怡便会有危险。 向弛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能够长一双翅膀飞起来,仅仅几十丈便满身是汗,浓重的喘气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天色越来越暗,村外的夜如同被墨染了一般,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向弛不停的奔跑,此时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流进了眼睛里也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那几人口中“残破的庙宇”。 终于,远处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吵闹声。 向弛看到声音的来源处有点点火光,他加速向那里跑去。 逐渐,破败的庙宇映入眼帘,向弛长舒了一口气。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只见寺庙的红漆圆柱已经被风沙侵蚀的不成样子,庙顶残垣断瓦,窗格都残破不堪。 远远的望去,门前供着一尊残破的石像,不过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唯一还算完整的物件,就只有破庙门前的一杆探云灯了。 此刻向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紊乱的气,萦绕在破庙四周。 破庙门前聚集了很多人,手里皆拿着火把,好似将什么人给围住了,向弛悄悄的混进人群,硬生生的挤到最里面。 眼前的一幕让他勃然变色:只见人群中央树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捆绑着一个眼神空洞的少女。 少女双手被铁链紧紧的绑在十字架的横梁上,裸露着嫩白肌肤的双腿也被勒住,鲜血绕过已经干涸的污渍,顺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往下流淌,滴滴答答的落在土地上,身上的衣物也早已破烂不堪,满是污浊。 不用多想,眼前的少女便是屈术衡的女儿——屈欣怡。 如果屈术衡此刻看到女儿被这些狡诈恶徒蹂躏成这个样子,一定会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屈欣怡双眼无神,目光穿过人群看向虚空,脸上惨白,毫无气血,全身无力的搭在十字架上,仿佛没有铁链的捆绑,随时都会倒下来,尽管如此,却还是遮挡不知她绝美的容颜。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一点修炼者的样子,向弛猜想,她一定是听了传言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与数百位高手同归于尽了,才会有如此神情。 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稍微向后退了几步,如众星捧月般,将一个年轻的修炼者让了出来。 这个年轻修炼者身穿锦袍缎服,长相虽然十分俊美,不过仔细看来,却有一丝阴柔,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此人便是残害屈术衡一家人的始作俑者——梅偿云。 梅偿云轻轻踱步,走到屈欣怡的面前,轻轻的笑着。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向弛透过人群看向梅偿云,感觉他的表情就如同是一个胜利者,在残忍的嘲笑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一般。 梅偿云停下脚步,望向十字架上的屈欣怡,冷声说到: “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屈欣怡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依然眼神空洞的望向虚空。 “屈大小姐,这世间有诸多契典秘法,为何你偏偏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呢?”梅偿云轻佻的说道,眼神不可一世。 向弛一边注意着形势,一边偷偷仔细的查探着周围的人,他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皆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场中的二人。 恐怕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梅偿云的追随者。 向弛心中焦急万分,这么多修炼者,自己要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面纱送到屈欣怡的手中呢? 而且此刻屈欣怡被铁链绑着,以向弛的力量根本无法解救他,向弛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 第二十一章急中生智 就在向弛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竟是早上在丛林中遇到的剃度和尚。 剃度和尚还是满脸笑容,双手合十,只不过之前的项珠,被他挂在双手拇指之上,站在人群中,安静地看着场内的动向,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向弛心中充满疑惑,难道这剃度也是来救屈欣怡的? 想到这里不免心中一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成功的几率就大了许多,于是他便悄悄的向剃度所在的位置摸去。 可是刚走一步,脚步便缓了下来,因为他心中突然产生一丝不安,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焦虑再次浮现在向弛的眉宇之间。 “这个和尚十分怪异,装束和打扮,怎么看都绝非善类,而且自己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如果剃度也是梅偿云的追随者,那自己此时去找他帮忙解救师姐,岂不是羊入了虎口?” 向弛想了又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冒险,稍微有一丝疏漏便会可能丢掉性命。 “不能乱,要冷静!“ 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努力的想着办法。 他环顾四周,周围只有一个破庙,破庙周围除了一堆一堆的枯草,便是些许乱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向弛望向地上的枯草,突然心生一计。 他也不管会不会成功,对于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那就是用枯草把寺庙点燃,然后趁乱找机会接近屈欣怡! 于是他悄悄弓下腰,慢慢退出人群,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似的奔向破庙侧面。 众多修炼者依然在看着里面的热闹,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在破庙旁边的盲区里,手忙脚乱的搬弄着地上的枯草。 于此同时,人堆里梅偿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年纪轻轻,便走上邪门歪道,尽管现在还没主动害人,却也有数千人因你而死,以后更不知道要残害多少无辜性命。” 屈欣怡听了梅偿云的话,嘴唇微动,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反问道: “你要杀便杀,好歹你也算是梅家年轻一代高手,搞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觉得辱没你的名声么?” “哈哈哈哈,难得屈姑娘如此爽快,我梅某人也不拐弯抹角,只要今日你交出‘摇楼契典’的修炼法门,我便饶你不死;如若不交,哼哼~”梅偿云收起了轻佻的表情,目光逐渐凌厉,更加凸显他的阴险狡诈。 屈欣怡微微仰头,望向天空,锁骨上早已干涸的血渍,被抻出一道道裂纹。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给你的。” 父亲为了给自己报仇,而与数百修炼者同归于尽,造化是何等弄人。 为什么会这样? 数天前,父亲还被称作阵法大师,受万人敬仰,人人都因望与之交好,为何如今举世皆敌,惨死于虚空之中,连尸体都没能找到,平日里那些“亲如手足”的朋友,此前父亲有难,你们身在何方? 同样是数天前,自己还是学院里最受长老们喜爱的弟子,也还是同辈中寥寥无几的阶位高手之一,终日里都被夸赞和仰慕包围,为何今日如同囚犯一般尽受折辱,遭受此等痛苦?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修炼了一门邪术吗?” 屈欣怡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摔在了枯草上。 她恨啊…… 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身上各处大穴,皆被这个可恶的小人封锁,否则就算将梅偿云千刀万剐,也不能抹平她心中的痛处。 梅偿云看屈欣怡如此倔强,逐渐没了耐心,便怒斥道: “看你是一代天骄屈术衡的女儿,本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哼!哪知你却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便自己动手!” 说完,便双手在胸前划过,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结印,嘴中轻念: “残云契典!”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所在的位置上凝结而出,笼罩住这片天地。 仅仅过了三息,复杂的结印动作便已经完成。 只见梅偿云的手中,竟然出现了一团蓝紫相间的云雾,其中还伴有丝丝电弧。 若是仔细听起来,竟有阵阵雷鸣,在云雾中低沉的咆哮,仿佛这袖珍版的乌云里,拘禁着一个随时都可能挣扎而出的魔鬼。 “嘶~嘶~” 此时,破庙旁的向弛,听到两人的对话,更是焦急万分,忍着手臂和腿部剧烈的疼痛,拼尽全力的拾掇着杂乱无章的枯草。 人群中,运转残云契典的梅偿云,手持着蓝紫色的云雾,一步步逼向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屈欣怡。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是不说?” 屈欣怡倔强的闭上了双眼,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她知道,就算她说出摇髅契典,眼前这个卑鄙小人也不会放过她。 既然明知自己今日必死,那便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就让这“邪术”,随着自己一起消失在穹海之下吧。 此时的屈欣怡,犹如一朵柔弱凄美的花,山风催雨马纵停,眼看着就要凋零。 梅偿云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有如此魄力,连叹三声: “好,好,好!那你便去地狱找你那不中用的老爹去吧!” 说完,便一个纵跃,将手中的蓝紫色云雾,向前轰去。 带有雄厚掌力的蓝紫色云雾,伴随着阵阵金黄电弧,飞快的射向屈欣怡。 破庙中的向弛睚眦欲裂,此时他已经将枯草全部分散的布置在破庙附近,看到梅偿云已经动手,手忙脚乱地从左右袜子中各掏出一片树叶,用不停抖动的双手,疯狂的摩擦起来。 可是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慌乱,一时间,纹理各异的两片树叶竟然没能点燃! 眼看着梅偿云的残云掌就要到达屈欣怡的眼前,向弛悲痛欲绝,大声哭喊道: “不!……” 第二十二章我佛慈悲 “不...” 向弛撕心裂肺的怒吼,肾上腺激素在这一瞬间飙升到了极致,将脸都憋的通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咻”的一下冲了出来,挡在了屈欣怡的身前。 急的满眼泪水的向弛睁大了眼睛,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那剃度和尚。 只见剃度脸上依旧是那招牌似的微笑,一边口颂佛号“阿弥陀佛”,一边轻轻举起右手,顿时赤红色光芒四起,三下两下就将梅偿云的攻击化解掉了。 看到屈欣怡没事,向弛长舒了一口气。 梅偿云本以为自己的一记攻击能够重创屈欣怡,哪知半路杀出个和尚,替她化解了自己的残云掌。 他不禁微微皱眉:这是何人? 根据自己调查,与屈氏父女相关的人物,从来没有过这号人物,这个家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呢?又为何去救屈欣怡呢? 想到这里,梅偿云赶紧用神识扫过寺庙周围,他怕还有其他强者埋伏在暗处。 当他试探到剃度的时候,顿时心中一惊,他竟看不透这野和尚的修为,那只能说明,此人修为在自己之上。 幸亏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是自己提前请来帮忙的年轻高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常年的谨慎小心,早已融入他的骨子里,小心使得万年船。 除了剃度之外,梅偿云再没发现有其他强者,奇怪的是,他发现了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十三四岁的孩子。 这孩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在这里做什么? 尽管心中有些疑虑,但眼前的形势不容梅偿云去考虑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此刻他心中有些笃定,眉毛拧在了一起:如果此事与佛教也有干系,那麻烦就大了,于是便张口问道: “敢问小师傅名号,师承何家?” “善哉!小僧法号剃度!”剃度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双手合十答道。 听到和尚的名号,梅偿云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听说过此人,顿时脸上又恢复了浮桀骜不驯的神情,于是便说道:“我道是哪位得道高僧呢,原来是你这个野和尚。” “从小在普度众生的扶光寺长大,却将闻名天下的佛光契典,修出了大魔秘术‘苦海无涯’,让传承千年的扶光寺蒙羞,而后被逐出寺院,此人,不就你这个野和尚--剃度吗?哈哈哈哈哈......”梅偿云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揭人伤疤。 野和尚剃度听闻自己的不光彩过往被人当众提及,并没有生气,依旧是满脸真挚的笑容。 “佛曰:善恶一念间,死之极尽便是生,万物皆有两面性。秘术正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者的本心,如同这位女施主一样,契典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善恶。”剃度有条不紊的回答着。 “只要心中有佛,人人皆可成佛,善哉...” “别跟我整这么多没用的,你且让开,莫要坏我好事,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杀了。”梅偿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他知道自己事先调查的不够全面,可能漏算了几个人,一个剃度和尚已经够了,再拖延一会不知会不会再跳出个什么大师来。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就此罢手吧,此事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丢掉性命。”剃度说道。 梅偿云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懒的听他废话,直接再次运转契典,凝聚力量与掌心之间,瞬间攻杀过去。 “残云掌!”这是他修炼出的秘术之一,也是最为拿手看家本领。 说时迟那时快,野和尚剃度也几乎同一时刻运转契典,赤红色的光芒将他包裹住,双手向前攻去,一道匹练般的红色光晕瞬间离体而出,与梅偿云残云掌碰撞在了一起。 “砰~” 两人皆是倒退几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要知道,梅偿云已经是阶位高手,并且已经步入一阶巅峰,随时都有可能迈入二阶境界,此时的野和尚剃度竟然与他不分伯仲,众人猜测,他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要在梅偿云之上。 向弛也是十分惊讶,鹈鹕尊者和屈术衡都曾说过,穹海修炼者无数,但是可以突破壁垒达到阶位的高手却十分稀少,而他来到穹海没有几日,便接触到了这么多强者,没想到这剃度和尚的修为也如此高深。 场中两人再次缠斗在了一起,周围的众人皆是梅偿云的追随者,看到他与野和尚剃度交手,也纷纷运转契典加入战斗。 霎时间,各种五彩斑斓的秘术交织在了一起,灵气的相互碰撞,甚至引起了空气的爆鸣声。 野和尚剃度大开大合,每轰出一掌,便有一个修炼者横飞出去,仅仅过了数十息,已经有近十人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此刻的他哪里还像一个普度众生的和尚,活脱脱的就是一尊地狱魔神。 扶光寺僧人所修炼的佛光契典,本是一门无上宝典,融会贯通着着佛家的思想、传承,代表着慈悲、正义,多数和尚修炼出来的应该是金黄色的灵气,可剃度修出灵气的却是赤红色,犹如鲜血凝成的雾气一般,萦绕在体外。 邪异的赤红色灵气与他脸上阳光般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格格不入。 一边口诵佛号“我佛慈悲!”,一边如同割韭菜似的收割着众多修炼者的性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野和尚剃度此刻化为了一个刽子手,手段极其残忍。 梅偿云见他如此勇猛,便化掌为拳,蓝紫色的灵气犹如盔甲一般护在双臂上,用一双铁拳疯狂的向剃度轰去。 他的攻击十分阴毒,专门挑剃度的咽喉、心脏下手,一呼一吸之间便已打出数十拳,稍有不注意便会饮恨收场。 好在剃度对无上宝术佛光契典领悟极深,第一秘术“苦海无涯”也端的是凌厉无匹,举手投足便可以攻防兼备,一边抵挡着梅偿云的攻击,一边击杀着其他修为较低的修炼者。 战斗一时间进入白热化,庞大的能量波动在破庙附近掀起了一层层气浪,灰尘、落叶在黑夜里形成一道道漩涡,久久不能落下。 第二十三章歪打正着 夜已深,丛林处的破庙外,鏖战正酣。 时而一阵能量波动向四周扩散,惊起一群落在树上的渡鸦,“嘎嘎”的嘶吼。 纵使剃度修为深厚,纵使他修契典为圣地传承,此刻,却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数十人,显然平时下了大功夫,配合相当默契,若不是剃度的修为已经达到二阶,绝撑不过百息。 剃度以手代刃,在人群里大开大合,一双铁拳仿佛是地狱恶魔的索命钩。时而洞穿敌人腹部,拉出一节鲜血淋漓的肠子,时而脚踏敌人胸口,用孔武有力的大手硬生生卸下一只胳膊。 看到这一幕,向弛在破庙旁已经惊恐到不能说话。 在法制社会的现代国度里生活了二十年的他,从没有真正的见过杀人。 尽管以前在电视里看过杀人的样子,知道很恐怖;尽管他也明白历史上每一场战争都和眼前这一幕一样的残酷;尽管他知道穹海不同于原来的法制社会世界,杀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尽管他在这几天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 但是当真的有人被别人杀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脑子中突然恍恍惚惚,觉得这世界的一切,仿佛都是假的。 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向弛在感叹,场中鏖战的野和尚剃度可没时间想这些。 稍有不注意便可能会被梅偿云发现破绽,饮恨收场。 在众人的合力围攻之下,剃度的左肩硬生生的挨了一记梅偿云的残云掌,险些被洞穿,而蓝紫色云雾中的电弧,让他整条胳膊一时间酥**麻,完全没了知觉。 鲜血遍布全身,衬托得剃度身体周围血红色的灵气更加诡异恐怖,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眼看着剃度的肩膀血肉模糊,屈欣怡几度接近疯狂,自己根本从来没有交过这样一位朋友,为什么他要这样帮自己? 她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为自己而死。 她与剃度在今日之前素未谋面,可他却为了营救自己,被梅偿云一众如此重伤,这么大的恩情,日后要如何报答? 再看向弛,他也快步入崩溃的边缘。 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所带来的惊恐,并没有让他一直沉浸在吃惊当中,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再磨蹭一会,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了。 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力的点火,此时能感觉到,剃度以一己之力应付数十人,明显已经有些吃力了,他怕再慢一步,剃度就坚持不住了。 但可是,可但是,就在这危机关头,在丛林中可以轻易点燃的肉乎乎的树叶,此刻竟然怎么揉搓也不起一丝火光。 向弛已经急出了眼泪,如果此刻能将这两片古怪树叶揉擦出火花,就可以将破庙点燃,因为他知道,这火很神奇,水都浇不灭,到时候此地肯定会乱成一片。 而剃度则有机会可以趁乱将屈欣怡救走,至于这火会不会引起火灾,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向弛没有想过。 看着庙宇外面的屈欣怡被锁链束缚着,剃度又被重伤,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向弛拼尽全力的揉搓着树叶,双手被指甲划出了道道血痕,也毫不在意。 终于,一丝火星从向弛指尖飞舞而出,如同小仙子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最终落在了脚边的枯草上。 向弛瞪大了双眼,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小火星,他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呼~ 只用了一瞬间,庙宇里的枯草便燃烧起来。 升腾的火焰如同精灵般跳跃,被打斗传来的气浪吹的四处飘扬。 向弛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微笑逐渐在他浮现,然后又变成大笑,没心没肺。 沿着向弛摆放好的枯草,火势越来越猛,火舌兵分两路,并驾齐驱,一条向着缠斗在一起的人群中咆哮而去,另一条则如巨蟒一般,将破庙紧紧缠住。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刺鼻的烧焦味儿,众人回头一看,残破的庙宇竟然烧起了大火,火焰踩着周围的枯草,竟然迅速的向这里蔓延过来。 梅偿云抽身脱离了战斗,定睛扫过火势周围,发现一丝不妙,他感觉这火的温度十分异常,好似并非普通火焰。 于是便运转契典,将体内灵气转化为一阵云雾,程漩涡状,卷走了破庙周围所有还未被点燃的枯草,直至数丈之外,才悄然落下。 向弛见状,顿时面如死灰,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摆放好的枯草一瞬间便被清理掉了,心中无比冰凉,如一块石头沉入了湖底。 他本想用那肉乎乎的树叶,生火点燃庙外的枯草,来给剃度争取一个场面混乱的机会,趁此时机剃度便有机会打破锁链,救出屈欣怡。 哪知自己还是太过稚嫩,一瞬间便被梅偿云看穿用意,如今计划落败,向弛便失去了最后一丝机会。 梅偿云此刻也十分纳闷,谁会用这么蹩脚的手段来制造混乱呢?他环顾四周,可疑的人只有那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十几丈外,火焰还在燃烧,从远处看火光通天,浓烟升到了半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打斗再次开始,剃度浑身是伤,全身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众人将他一步步逼到寺庙附近,眼看着剃度就要支撑不住了,连续击杀数十人让他体力透支,再加上身体被重伤,眼下别说去解救屈欣怡了,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轰~”的一声巨响,站在角落里的梅偿云突然发难,残云掌闻声而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剃度和尚的胸口。 这一掌,将他横拍出去,撞在了破庙门口的探云灯上,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剃度的五脏六腑皆被震伤,腹中翻江倒海,气血翻涌,“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探云灯也被撞断,从根部折成两节,地面之上的部分轰然倒地,顶部的灯芯正好掉落在了正燃烧着的火焰中,可见这一掌所蕴含的威力有多么恐怖。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第二十四章探云佛灯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被火焰点燃的探云灯,突然爆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如同骄阳一般,将这片天地照的通亮。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大的气浪,以灯体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所有人都被推翻在地,屈欣怡背后的十字架也被这股力量拦腰折断,一些细小的碎石子深深地插进了大腿的肉里,让她痛的险些昏厥过去。 在场所有人都满脸惊异,为何这一根小小的探云灯,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梅偿云满腹狐疑,凭剃度和屈欣怡的修为,不可能有如此的力量,难道此地还有高手隔空出手? 他的脸上阴沉不定,柳叶长眉,紧紧的锁在了一起,此地定有高手埋伏,否则这小小的探云灯怎会有如此威力。 别人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野和尚剃度可是清清楚楚。 他清晰的感觉到探云灯的灯芯被点燃的时候,一股极为醇厚的佛家气息,笼罩在整个破庙周围。 这股佛家气息,十分纯厚,他初步判断,这个探云灯可能与某位古佛有着密切的关联,甚至有可能是一宗法宝。 于是野和尚迅速的贴地翻滚一圈,伸手抓住了探云灯,同时疯狂的运转佛光契典,将自己雄厚的灵气灌注到探云灯内。 灵气被灌注到灯体内部的一瞬间,突然迸发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佛光。 灯体上破旧的石衣被金光穿刺,形成一道道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表面。 接着,石衣逐渐脱落,漏出金属铸成的灯杆,上面精雕细琢着几个烫金大字: “探得红尘几百许,云散空明见佛光。” 两个赤红大环,紧紧锁在灯体两端,灯芯位置被六颗珠子紧紧环绕,又有六根尖刺穿过这些珠子,指向虚空,隐隐有众心向佛之意。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拨开乌云,直指明月。 剃度知道自己获得了一场大机缘。 于是便赶紧盘腿俯卧在地,一只手持灯,另一只手程作揖状,感受着探云灯内的气息,金色的佛光从他头顶渗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笼罩起来,在荡涤着他的身体,许多杂质被排除体外,在皮肤上形成一层如同淤泥般的黑色物质。 灯芯里的火焰不断跳跃,剃度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些许,肩上的伤势,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在场的所有人都急红了眼,心中暗叹自己眼拙,错过了佛教宝物。 梅偿云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这破庙的探云灯是一宗宝物,哪还留到现在被这野和尚剃度所得。 他知道,今日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如今剃度获得了大机缘,以后想要杀他便更加困难。 于是对着众人命令道: “杀了他!” 所有人都立即的运转契典,霎时间五彩斑斓的灵气再次萦绕在破庙外。 梅偿云也第一时间将灵气凝聚于手掌,将残云契典运转至极致,蓝紫色的云雾竟然有着固体化的趋势,在他的掌心内急速的旋转。 “杀!”,众人嘶吼道。 剃度也没闲着,双腿“蹭”的蹬地而起,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提着探云佛灯便杀入人群中。 灌注了灵气的探云灯,犹如一杆绝世神兵,在人群中大开大合,气势攀升到了极致,一时间众人竟拿他没有办法。 灯芯的火苗扫过众人时,点燃了几个人的衣物,瞬间燃烧起来。 令众人心惊的是,这火焰竟然不是普通的火,无论怎么拍打也灭不掉。 几个人拼命的倒在地上打滚,却令火势更加凶猛,几个呼吸间,便烧成了灰烬,从人间蒸发。 梅偿云发现了这个情况,赶紧使用秘术,将手中的残云转化为水盾,护在周身之外。 剃度和尚也发现了这一点,想了想刚才发生之事,顿时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于是便一跃而起,直攻向梅偿云。 梅偿云迅速挥动手臂结印,一道半水半雾状态的流体出现在他面前,抵挡着剃度的猛烈攻击。 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水竟然都灭不掉这灯芯之火。 这到底是何种火焰,竟如此霸道。 事至于此,他才发现这探云灯芯的火苗,有多么的恐怖,顿时冷汗直流。 几个回合之后,他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水遁耗费了太多了灵气,自己一个一阶巅峰的高手,联合数十名阶位高手,竟被打的节节败退。 一边打一边往后撤,梅偿云知道今日计划注定要失败,阴险狡诈的他,绝不会吃眼前亏,看到形势已经不能被自己掌控,便暗自决定离去。 来日方长,这笔账,慢慢算。 于是,在抵挡剃度攻击的同时,他咬破指尖,用鲜血在空中刻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嘴里默念: “云血遁!” 这是梅偿云的保命秘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轻易不能使用,因为这是一门极为伤身的逃遁方法,将自身化为血雾,再于其他地方凝聚,使用一次便会修为大损,很难调息。 不过相对于活命,这点代价还算值得的。 剃度眼看着就可以将梅偿云击杀,却发现他突然消失了,一阵暗红色的浓雾出现在原地,腥臭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 浓雾逐渐扩散,剃度挥了挥手,驱散着周围的恶臭。 这时,梅偿云怨恨的声音,从血雾中传来: “今日……之事,梅某……记下了,他日一定……逐一登门拜访,就算你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们三人……碎尸万段……” 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梅偿云现在极度虚弱,话语断断续续,仿佛这短短数字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听到梅偿云的话,躲在破庙中的向弛满脸铁青,梅偿云说“你们三人”,显然其中也包括自己,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被察觉到了是自己点燃的枯草堆。 刚刚来到穹海还不到一个礼拜的向弛,还没有任何修为,顿时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般。 被这么一个阴险歹毒、睚眦必报的人惦记上了,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第二十五章解开禁制 血雾逐渐散去,向弛从树后探出脑袋,四处观望,发现梅偿云早已没了踪影。 在场还有几个他的追随者,纷纷环视周围一地的尸体,又看了看如同地狱杀神般的剃度和尚,便各自逃窜了。 剃度和尚微微闭眼,仔细的感知周围,确定此地再无其他人后,突然手捂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落在地上,被灰尘裹携成一滩褐色的污渍。 赶忙盘腿坐下,运转契典调理体内气血,休息了数十息,他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些许。 径直走到屈欣怡面前,剃度微微抱拳,正色道:“屈姑娘,得罪了!”,然后便运转契典,将灵气灌注到两臂之上,双手紧握住绑在屈欣怡身上的铁链,猛地一扯,铁链连同她背后的十字架,瞬间断成了数十节,看的向弛是羡慕至极,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将屈欣怡扶起后,剃度又用两指在她背后点了数十下,为其解开了禁制,时至于此,野和尚的脸上,才再次出现他那标志性的微笑。 屈欣怡终于恢复了自由,看着剃度和尚为了营救自己变得如此狼狈,便双手合十,弯腰成作揖状,由衷地说道: “多谢剃度大师出手相救,欣怡无以为报,以后如若有用的到小女子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野和尚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屈欣怡不解,疑惑的神情,浮现在她精致的脸蛋上,秀眉拧成“八”字。 “阿弥陀佛...”,剃度停顿一下,方才说道:“屈姑娘该感谢的,并非是我,而是寺庙里的那位小施主。” 向弛听到剃度提到自己,便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寺庙旁边的角落中缓缓走了出来。 屈欣怡顺着剃度手指的方向,朝着寺庙中看去,借着柔和的月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顿时映入眼帘:阳光俊朗的脸庞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眼眸中却充满了坚毅,衣衫破破烂烂,浑身都是泥土的痕迹,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从辈分来讲,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姐吧...”向弛此刻有些拘谨,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与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打交道,虽然自己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但是他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五岁了。 “师姐??你是...我爹的徒弟?”,疑惑的表情从俏眉边升起,但是想起自己父亲已经离世,屈欣怡的神情又变得十分黯然。 向弛哪能不知道此刻屈欣怡心中在想什么,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面纱,递给了屈欣怡:“师姐你看!” 屈欣怡接过面纱一看,十分惊讶,问道:“这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娘的遗物,我爹他十分珍惜,从来都是随身携带,怎么会在你手里?” 就在这时,向弛的肚子“咕噜噜”响了好几声,顿时窘迫的羞红了脸。 “咱能吃点东西,一边吃一边说么?我请客,你们付账的那种。”他厚着脸皮的问道,他此行途中原本采了许多药草,可是后来太过疲惫,便把能扔的都扔掉了。 剃度和屈欣怡顿时惊讶的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释然了,因为他们都能感受到向弛是个普通人,体内一丝灵气都没有,他们俩都是阶位高手,可以几天不进食,通过灵气的置换,便可维持简单的生命需要,但是作为普通人的向弛却不行。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于是三人来到附近的小村落里,要了几碗香椿面,向弛二话不说,用衣角简单擦拭了一下双手,便开始囫囵吞枣般的吃了起来。 小碗不大,只够一般女子的量,吃的他是舔嘴抹舌,剃度倒是看出来他没吃饱的意思,又叫店小二给上了一碗,哪知这第二碗也被他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 直到第四碗,连汤带面下肚之后,向弛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抬头一看,二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莫非小施主的胃里,住着一头野兽吗?”,看着向弛面前的四个空碗,剃度打趣道。 “小师弟你也太能吃了吧,你是怎么做到的?!厉害厉害!”屈欣怡嘴巴都张成了“O”型。 向弛老脸一红,嘿嘿笑道:“维持,维持。” 见大家已经吃饱喝足,剃度开始正色道: “小施主现在相信小僧说的话了吧,你我之间,真的有着诸多羁绊,你瞧,不到一日,便又见面了。” “我叫向弛,别一口一个小施主,怎么听着这么难受呢,我们怎么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你叫我大哥,我叫你老弟,怎么样?” 向弛虽然嘴上不以为然,但是心里却是开始相信剃度的话了,这个和尚对佛门奥义的领悟极高,果真是用“心”在观察世界,自己先前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心中突然恶趣味起来:如果这野和尚能去他原来的世界,必定是个算命高手。 “如果没有小施主燃放‘阴阳赤心火’制造混乱,我又怎能获得这场大机缘,得到佛门秘宝探云灯,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救下屈姑娘呢?!”,剃度微笑说道:“说来惭愧,我今日前来解救屈姑娘,其实是受一位妖族尊者所托。” 向弛知道,他口中的尊者,无疑是鹈鹕尊者,想必鹈鹕尊者知道自己难以完成解救屈欣怡的重任,才托付给剃度和尚前来帮助,至于剃度和鹈鹕尊者之间的关系,向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唯一不解的是,以鹈鹕尊者的身份,明明可以找一个修为更加高深的人来,可为何偏偏找来剃度,难道达到一定高度以后,便不可贸然出手了吗? 要知道这个野和尚就算修为十分雄厚,却也只是比梅偿云厉害一点点,如果今日来一个三阶以上的修者,想必营救过程会更加轻松。 想了想,可能鹈鹕尊者有着自己的苦衷吧。 第二十六章暴殄天物 屈欣怡微微张嘴,欲言又止,向弛知道她是关心烫金面纱之事,便开口说道: “其实,师傅他没有死...” “什么?!”屈欣怡睁大了双眼,精致的小嘴张成了圆形。 “他身负重伤,五脏六腑皆粉碎,几日前便赶往月婵仙宫的泡沫花都结界去寻找宝药了。临走之前将这面纱托付给我,让我务必要交到你手里。” 听闻此言,屈欣怡红红的眼圈,顿时如开了闸的河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香肩也不停的颤抖着,如同一个邻家小女孩一般哭泣,哪里还有一丝阶位高手的样子,此刻知道父亲还活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仅仅数日,屈欣怡便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差一点就失去了父亲,自己也被坏人残害,毕竟还只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家,心里的承受能力还是有限。 向弛二人面面相觑,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姑娘。 “这面纱乃是我娘生前亲手炼制的法宝,可隔绝气息,改容换貌,自从娘去世后,我爹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半晌,屈欣怡的情绪缓和了一点,便开始向向弛询问起拜师之事。 经过向弛的解释,她才知道,眼前这个大男孩是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才将这面纱送到自己手中。 凭借是凡人之躯,独自一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赶来相救,面对修为高深、阴险狡诈的梅偿云和一众阶位强者,依然能够毫不惧怕、心思缜密的想出办法制造混乱,向弛的身影在屈欣怡的心里一下子变得无比高大。 她突然心中十分心疼这个小师弟,如果没有接触到他们父女二人,他只需平平安安的做一个少年郎,可如今与梅偿云结怨,以后的坎坷,可想而知。 剃度也十分钦佩向弛的果敢,如果换做他人,未必能够达成向弛的果敢。 至于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横渡虚空而来,向弛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身世暴漏,必定会被麻烦缠身。 他只说自己是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野小子,偶然在一处断崖遇到重伤垂死的屈术衡,便找来一些草药相救,屈术衡为了感谢自己救命之恩,才传自己旗麟契典,而后又托付自己将烫金面纱送给屈欣怡,却不知屈欣怡再次被梅偿云捉到,接下来的事情,三人皆已知晓。 “原来如此,此后我便唤你小师弟吧”,屈欣怡望向向弛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之情。 然后她又叙说了一些事情的原委,原来,几日之前,她在丛林中首次与梅偿云交手时,并不是靠自己的第二秘术逃脱,而是有高人相助。 那日她在危急关头,本想碰碰运气,尝试施放第二秘术:“命格转接”,通过神秘的能量,与在释放秘术的这一刻同时死亡的人互换命格,让那个人“代替”她死亡。 可是她修为尚浅,第一秘术“禁域领主”都不能随意施放,更别说还没参透的第二秘术了,但是,就在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不是别人,正是传她“摇髅契典”的师傅! 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数百里之外了。 听到这里,二人才得知,屈欣怡的“摇髅契典”,原来是神秘强者所授。 随后,向弛三人开始轻松的交谈,彼此畅所欲言,三人发现,虽然今日之前,彼此都没有见过面,可是熟络以后,便如同接触多年的老友,气氛十分融洽。 也难怪,向弛的性格属于那种包容型的,一般人都能与之谈得来,加上经历醍醐灌顶之后,脑海中多了许多对这个世界的见解,勉强算得上是健谈;剃度虽为和尚,但是却走的是野路子,整天在市井红尘中体验人生,更是懂得人情世故;至于屈欣怡,一直在学院中修炼,涉世不深,听到两人所讲的有趣见闻便笑的花枝招展。这样的三个人凑在一起,想不开心也难。 不过,在谈论到向弛是如何得到“阴阳赤心火”,来点燃枯草的时候,剃度却气的跳了起来。 “你竟然用阴阳赤心树的树叶来烤鸟儿吃?!诶呀诶呀!小施主啊,你简直是暴殄天物!你这这这这...叫我怎么说你呢?!” 向弛还没见过剃度会有如此失态之时,不过接下来剃度的话却让他懊悔不已。 这阴阳赤心树乃是一株神奇之树,有心无灵,有心智,但却无意识,它虽为一棵树,却可以在土地中自由穿行,任谁也琢磨不透它的行踪,能不能遇到完全是靠几率和运气,多数人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可遇不可求。 相传,如果遇到这棵宝树,便相当于获得了一场天大的机缘。 此树分阴阳,有两种不同纹路的树叶,代表天地大道的两个极端,即生与死,相生相克,轮回不止。 手捏两片阴阳赤心火的树叶悟道,便可一日千里,就算再愚笨的人,也能领悟出一二,这是所有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大机缘。 而向弛遇到了这宗宝物,却没有好好利用,更为可气的是,他竟然用来烤鸟吃,屈欣怡和剃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向向弛的目光仿佛在骂他是个败家子。 向弛是懊悔,而他俩则是嫉妒,嫉妒为什么遇到机缘的不是自己。 “不过也好,向小兄弟用这火焰点燃了佛门至宝探云佛灯的灯芯,可能是因为阴阳赤心火代表天地大道,与佛门传承产生共鸣,才解除了这宝物的封印,让它能够重见天日,不在蒙尘,也算是一场因果。” 当两人问到向弛还有没有阴阳赤心树的树叶时,向弛赶忙如同拨浪鼓似的摇头,他偷偷摸了摸袜子,只剩下一对了,这么重要的宝物,他才舍不得拿出来与二人分享。 在交谈中,向弛又询问了两人一些修炼上的事宜,在经过详细的解释后,他才释然,修炼一途果然是与天相争,需要一步一步的努力,不可能一蹴而就。 向弛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到目前为止,也才尝试运转契典几次罢了。 来到这个世界时间越久,越能感觉到实力的重要性。 随后,几人找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接连几天的长途跋涉,向弛身心俱疲,真的达到了那种站着都能睡着的状态,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呼噜震天。 第二十七章灵气入体 当向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他穿好衣服走出门外,看见门外只有屈欣怡一个人。 用力的抻了个懒腰,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小师弟你醒啦?”,屈欣怡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蹦跳着跑过来。看起来她已经恢复了情绪,不再像昨天那样低落。 “嗯,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诶?剃度人呢?怎么没看到他。”向弛环顾四周,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野和尚的踪影。 “他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说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要去禀报师门......真是的,扶光寺已经将他逐出师门了,他还为人家考虑,果然出家人的境界不是一般的高。” 向弛很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剃度和尚这么焦急的不辞而别。 不过走了也好,眼下只剩他和屈欣怡二人,正好向这个小师姐请教请教“旗麟契典”的问题,据他所知,屈欣怡在去博雅书坊求学之前,也修炼过此典,而当时指点她的,正是她父亲--阵法大师屈术衡本人。 所以,想必她对这契典会十分熟悉。 刚想请教,向弛突然想起昨天屈欣怡伤的很重,自己现在这么急切的讨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于是便开口问道:“师姐你的伤……”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修炼的契典与众不同。”屈欣怡没有多说。 向弛心中骇然,昨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今日竟然已经痊愈,怪不得梅偿云等人要杀人夺宝,这摇髅契典果然神异无比。 看她伤势痊愈,精神焕发,向弛便和她来到村子外的一片小树林中,挑了一块空地,开始讨教起来。 “你且运转‘旗麟契典’给我看看。”屈欣怡抱着双臂,靠在一颗大树旁,今日她的装束是高领紧身雪蚕绒长衣,头发也高高的扎了个辫子,俏皮可爱中又显得十分干练。 向弛盘坐在地,双手在胸前快速的结印,随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便仔细的感受着身体里的灵气。 按照契典中的方法,向弛高度集中,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如同小精灵一般在欢呼雀跃,却怎么也不能够与自身连通,转化为自己的灵气。 “你这样是不行的。”屈欣怡看着他运转契典,顿时摇了摇头。 “你要让全身放松,想象你的身体是一个容器,让你与这天地融为一体,这样,体内的灵气才会与外界的灵气相呼应,才能接受外界的能量。”别看屈欣怡修炼“旗麟契典”没有天赋,但是“灵气入体”这个过程却是每个修炼者的必修课。 经过屈欣怡一点拨,向弛恍然大悟,自己的问题竟然出现在这,这感受灵气的原理和他原来世界里的“大气压”是一个道理:身体如同一个真空的容器,当你想借用自然界中的灵气时,容器一定要和外界是联通的,否则外界气体如何能够身体这个封闭的容器中呢? 相反,如果全身放松,与天地花草融为一体,就相当于将这个身体这个容器打开了一个缺口,外界“大气压”大于体内的气压,当然会自然的涌进身体里。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向弛突然发现,原来世界里的那些科学理论,也许在穹海也能用得上,他长呼一口气,再次举起双手,刻画起了旗麟契典的独特的手势。 “放松,气息归于浊海,灵识归于心门,感受周围的每一个生命,一花一木都会与你沟通,慢慢的,将你身体这个容器打开,接纳天地……”,屈欣怡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 他按照屈欣怡的方法,打开自己,让身体接纳天地之间的灵气,感受身边的一草一木,他忽然觉得一切生命都有着自己的价值,就连小草也不再像他想象的那般卑微。 不过,也就仅仅如此,体内还是没有任何类似屈欣怡所说的气流。 向弛有些无奈,脸上露出了气馁的表情。 “修炼一途,如日照大地,一日不可间断,是一个沉淀的过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屈欣怡看他这个小师弟沮丧的表情,立刻给他打气。 向弛听她一说,顿时感到有些脸红,这几天来,他总是幻想自己以后如何如何,可是,没有强大的实力,他就什么也不是,屈术衡和鹈鹕尊者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让他不要心急,脚踏实地一步一步修炼。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太心急的话,有可能走火入魔。 而且还有个人人皆知的道理:契典和灵气需要强大的身体素质来承载,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根本不足以容纳过多的灵气。 于是,向弛便沉下心来,潜心修炼,一遍一遍的运转契典。 慢慢的,生僻的动作,开始变得熟练起来。 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遇到了问题就向屈欣怡提出,反复的练习之下,两人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下午。 屈欣怡看着眼前这个坚毅的少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 时间过得飞快,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落在丛林里,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向弛清秀的脸颊上。 突然,向弛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感,不过仅仅一瞬间便消失了。 他赶紧趁热打铁,再次运转契典,仔细捕捉身体里的每一丝动向。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出现在胸腔里! 灼烧感随之而至,仿佛硬生生在肌肉里长了一根骨头一样,撕裂的疼痛让他险些昏厥,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向弛还是努力的在感受,这股气流十分渺小,不过却很听话,按照旗麟契典的特定回路,不停的运转着。 向弛心中一喜,他知道,这便是体内的气,是释放秘术的根本,是高楼大厦的地基,只有灵气入了体,才能在修炼一途上,与天地一搏。 就在向弛暗自高兴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修炼的屈欣怡,心中却掀起无限的波澜。 第二十八章即将分别 屈欣怡此刻心中惊涛骇浪。 要知道,穹海之下有三千万人口,其中囊括各个种族,如人族、妖族、传说中在未知海域里人鱼族、常年深山隐居的魁枭族、在平行空间领域中的恶魔等等。 单说人类社会的框架,主体还是由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人构成,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能修炼出体内的灵气,他们大多都会以商人、政客或是更加平凡的身份和职业来度过平凡的一生;而能够修炼契典的人,又因天资不同而止步于不同境界。 屈欣怡惊讶的原因也正在于此,正常人从开使修炼,要到“灵气入体”的阶段,快则数月,慢则几年;就算是屈欣怡这类不可多得的天才,而且是在学院长老的引导下,仍需要一个礼拜左右方可成功。 可是,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却仅仅用了一天,便硬生生的修炼出了灵气,这怎么能够不让她惊讶。 如若让他成长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成就,谁也不敢估量。 “你是变态么?才一天时间就修炼出了气,你让我们这些天才的脸往哪里搁呀?” 屈欣怡愤懑不平,撅起来精致的小嘴,柳叶弯眉都拧在了一起。 向弛此刻可没有心情跟她打趣,他发现仅仅这么几秒钟,身体便承受不住了,撕裂般的疼痛感逐渐出现在他的胸口、双臂之中。 灵气在他体内稳定以后,便立即停止运转契典,灵气第一次在体内运转时间太久的话,会使经脉受损。 蓦然睁开双眼,就在这时,他发现眼前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眼前的世界变得十分清晰、真切,他可以看得到虫儿在草丛间相互争斗;可以听得到树叶脉络中汁液流淌的声音;可以闻得到青草、土壤、树木各自独特的味道。 向弛兴奋无比,欣喜若狂站了起来,在这片空地上绕来绕去,仔细辨别着天地万物的特征,他没有想到,第一次修炼出灵气以后,竟然可以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这样的新奇感受,让他想起了儿时学过的一篇古文:《童趣》。 在发展科技文明的世界里长大的他,此刻竟然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灵气”,仿佛置身于武侠小说里一般,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其实,他心理也清楚,自己能这么快的修炼出灵气,原因有很多。 第一:自己原来世界灵气的稀薄匮乏,导致他对灵气相当的敏感,好比一个网瘾少年,总是能敏锐的找到隐藏在居民楼里的小黑网吧;第二,他曾接受过妖族大能鹈鹕尊者的醍醐灌顶,相当于开启了灵智,所以经过屈欣怡稍微指点,便能理解契典中诸多隐晦的含义,修炼当然一日千里;第三,他的修炼天赋也算是比较高的了,这是阵法大师屈术衡和妖族大能鹈鹕尊者都认可过的事实。 六识的陡然增强,让他极度的兴奋,他努力的嗅着周围,感受各种生命独特的气息。 突然,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到他的鼻子里。 “嗯?桂花?不对,此时正值炎炎夏日,怎么会有桂花盛开,难道说这味道……是少女的体香?”向弛喃喃自语道。 他的声音还没落地,头上就挨了一记粉拳,瞬间起了个红彤彤的大包。 向弛抬头一看,原来是屈欣怡,她抬起的藕臂还没有放下,脸颊微红,嗔怒的看着他。 “你这个色师弟,年纪这么小就敢调戏师姐,看我不把你的头打烂。”,屈欣怡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举起粉拳,娇羞的样子煞是可爱。 向弛老脸一红,他真不是故意的,哪知道闻着闻着,竟然闻到了屈欣怡的体香。 他撒腿就跑,回头看着这个小师姐的娇羞模样,心里想着: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为妙,如果两人之间发生什么奇妙的事情,恐怕屈术衡会扒了自己的皮。 两人一边打闹,一边回到村子里,经过简单商议,屈欣怡决定明天一早,便带向弛去博雅书坊避避风头。 眼下屈术衡前往月婵仙宫求取鳞降果实,生死未卜,屈欣怡念父心切,想要前去探望,而向弛现在修为太低,跟着自己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而梅偿云此次大战身负重伤,肯定咽不下这口气,随时都会派人来刺杀他们二人,听闻向弛所言,他在此地无亲无故,所以,目前只有博雅书坊能保他无忧。 在那里,向弛还能学些东西,提升自己修为,简直一举两得。 屈欣怡让向弛放心,她有办法能够让博雅书坊接收他。 回到小村子之后,找了个饭馆,要了两份“芽椿面”和一碟小菜,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吃过饭以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屈欣怡再三叮嘱向弛,他身怀旗麟契典,千万不要暴漏,不到必要的时候,绝不能施展,否则会有心术不正之人找他麻烦,她可不想向弛重蹈她的覆辙。 这阵法类的契典,也算是比较偏门,所以流传于世相对较少,之所以没人敢打屈术衡的注意,主要是因为他的修为太高,寻常修者惹不起,若是江湖上有人知道向弛这个零战斗力的小屁孩也会,下场肯定比几天前的屈欣怡要惨的多。 向弛也明白,在穹海的世界里,强大的契典是有多么重要,修为不到可以自保的境界之前,他才不会轻易暴露,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关上房门,向弛赶忙返回卧室,盘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从袜子里掏出最后两片肉乎乎的树叶,不顾上面的臭味儿,端在手里仔细的观察起来。 根据野和尚剃度所言,此乃修道至宝“阴阳赤心树”的叶子,十分稀有,得到它便相当于得到了一场大机缘,可以有着诸多收获,妙不可言。 也正是这看起来肉乎乎的树叶里面蕴含的至臻大道,与佛家传承相呼应,才会产生共鸣,让“探云佛灯”破除封印,不再蒙尘,如此可以看出,这阴阳赤心树叶是多么的珍贵。 想到这里,便双手捏住树叶,口诵法诀,运转旗麟契典,开始修炼。 霎时间,一股微弱的金色气流,蓦然出现在他的胸腔内,按照独特的回路,如同一条小溪一样,不停的流淌、运转。 第二十九章尴尬至极 向弛手捏阴阳赤心树叶,做菩提状,心中别无他想,放空自我,努力的控制着金色气流的运转。 他眼开眉展,金色灵气如同一条河流一般,在他体内不断拓宽河床,一点一点的不断壮大。 果然,他感觉此刻思路十分清晰,运转灵气的速度比原来快了些许,不知不觉,向弛发现他对契典里好多地方有了新的见解,修炼的过程就是如此,不断探究新的领域,再推翻之前的想法,循序渐进,方能达到常人所不能达到的地方。 他心道这阴阳赤心树叶果然如同剃度和尚说的一般,十分珍贵,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之前是有多么愚蠢,竟然用这树叶来生火,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宝贝,顿时懊悔不已。 突然,他发现身体里有一丝不对劲。 在体内金色的气流表面,有一层微乎其微的黑色丝线,像一层网一样缠绕在其表面。 这道网状黑丝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观察,绝对不能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 向弛用灵识仔细的探查,这股气流毫无生气,与金色灵气给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如果说金色灵气代表着无尽的生命之能,那这黑色网状丝线给他的感觉则是汹涌的死亡之气。 向弛赶紧停止运转契典,仔细分析着种种可能。 据他所知,屈术衡的“旗麟契典”代表的是空间之力,气流应该是金色或者淡蓝色,这要看修炼者的体质和心性,这个他知道,不同的人修炼同一种契典,大多数情况下修炼出来的秘术,都是不相同的,其中影响因素实在太多了,体质、性格、经历、奇遇,这些都会改变契典在不同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特征。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黑色的灵气出现。 难道是因为自己本不属于这里,横渡虚空而来,所以修炼的时候体内发生了异变?想了想,向弛摇了摇头,在原来的世界里他绝对没有尝试过修炼,所以来到穹海的他,如同一张白纸,从零开始,又怎么谈得上异变呢? 或者说,是阴阳赤心火树叶,影响到了体内的灵气?白天修炼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有晚上回到房间里,用这肉乎乎的树叶修炼时,才出现的异常。 这时,他想起屈术衡刚带他到穹海时所说的话: “吾乃阵法大家屈术衡,刚刚你随我横渡虚空,你们的世界与穹海之间存在时间间隙,你我来到这里,穹海的天地法则自然会剥夺一些生命年岁,你我能有今日经历,皆是因果,我不怪你,看你也是身陷悲苦之人,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生命本该善待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 屈术衡当时说他身陷悲苦,不过那时自己完全被横渡虚空的事所吸引,根本没在意,不过现在想来,恐怕屈术衡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秘密。 向弛心中充满疑虑,难道这黑色灵气,真的是从自己身上自然萌发出来的? 他想了又想,感觉各种情况都证据不足,没法下定论,于是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屈欣怡便敲起了向弛房间的门。 “笃笃笃...笃笃笃......喂喂喂,小师弟快起来啦,贪睡虫。” 见房间里没有反应,屈欣怡心想他不会发生了意外吧,于是便一掌推开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看到房间里的画面,她的脸上瞬间升起了两道红霞。 只见向弛光着上半身,睡姿极其难看的仰在床上,身上唯一的遮羞布便是一条满是破洞的短裤,口水顺着脸颊一直淌到了枕头上,形成了一大片水渍,尽管屈欣怡已经破门而入,他却依然打着呼噜,香甜的睡着。 让屈欣怡最为尴尬的是,她看到了这小师弟的裤子高高隆起,已经二十岁的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顿时羞红了脸。 此情此景,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呼吸变得急促,引起胸前衣衫一阵起伏,她哪里知道这个小师弟睡姿这么奔放,好在向弛现在还在熟睡,要是被他发现,恐怕自己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趁他还没醒来,屈欣怡赶紧大步跑了出去,顺手将门“咣~”的一下关上,一边跑嘴里一边还嘟囔着: “怎么不让口水把你淹死......” 当然,对于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向弛是一概不知,只是当他起床后发现,屈欣怡面色不太好,时不时的瞪他一眼,还在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向弛也不知道她在说啥,也不敢问。 两人收拾好行李,便匆匆离开了村子,前往博雅书坊。 一路上,向弛赶紧尴尬极了,想要和屈欣怡说说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禁暗叹道:不管在原来的世界,还是这穹海,这女人心思,当真是难以捉摸,怎么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两个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谁也不理谁,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赶路。 大概过来有两个时辰左右,屈欣怡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来,吓了向弛一跳: “对了师弟,你昨日灵气入体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你给我描述一下。” “额,这有什么可描述的...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向弛不解,皱起眉头问道。 “我昨日想了很久,为何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灵气入体,起码我见过的人,还没有能比你更快做到这一步的,所以,我在猜想,你可能是某种特殊的体质!”屈欣怡在博雅书坊里,什么样的天才她没见过,可能在一天之内灵气入体,她真的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是谁呀,我乃穹海之下第一天才,有摇乾之姿!人送外号‘东北吴彦祖’,整个东三省都没有比我更...” “别贫嘴啦,快给我说说,你昨天是什么感觉?”屈欣怡打断向弛的自吹自擂,催促他道。 第三十章博雅书坊 整理了下辞藻,向弛正色道:“昨天我在运行契典的时候,突然五脏六腑有些疼,然后我闭起双眼,仔细感受,感觉自己仿佛灵魂从身体中分离开了似的,然后我就进入了自己的体内,看到金色灵气如同河流一般,在开拓河床。” “什么?你能够内视?!”屈欣怡睁大了眼睛,樱桃小口张成圆形,柳叶秀眉挑的老高。 “内视?”向弛不解道。 “难怪了,你灵气入体的速度这么快,你的体质有些像典籍中记载的一种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洞窟体质’!” “内视是一般只有修炼和医术有关的契典的人,才会有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帮助修炼者发现自己身体中的病灶,并加以治疗,我在博雅书坊的老师,修炼的就是医疗类契典--‘百草契典’,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除了医疗类的契典,还有一种体质,也具备这种能力,那就是洞窟体质!” “那洞窟体质有什么神奇之处吗?”向弛听闻自己的身体是特殊体质,眼睛里直往外冒绿光。 屈欣怡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等到了博雅书坊,自己去查阅典籍吧。” 向弛撇撇嘴,估计师姐是真不知道,否则她不会不告诉自己的。 气氛缓和了许多,向弛又想起了屈欣怡刚刚的“情绪化”,于是便“关心”的询问屈欣怡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闷闷不乐。 当然,屈欣怡是不可能说出早上自己的遭遇的。 看她沉默不语,向弛暗自猜测:喜怒无常,突然发脾气,不会是女孩子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吧?! 想到这里,向弛便不再多问,一改语气,表情也换成一副“暖男”模样,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师姐你如果心中有脾气的话,就对我发出来吧,甭憋着,还要多喝热水,这几天不要着凉......” 听到这话,屈欣怡顿时再次羞红了脸,她知道向弛理解错了,以为她来了亲戚,可是,这种事情又没办法和一个大男孩解释,直气的她攥紧了粉拳。 一天不到就陷入两次尴尬,她再也忍不住了,气鼓鼓的追着向弛,粉拳结结实实的落在向弛的脑袋上,一边打还一边喊着: “小崽子你别跑,你给我站住,要死啦你......” 屈欣怡不愧为阶位高手,力道控制的相当精准,每一拳虽都不至于受伤,却让向弛少不了皮肉之苦。 眨眼间,向弛的脑袋上便成片的鼓起了红彤彤的大包,疼的他是龇牙咧嘴。 向弛此刻的心里是完全懵逼的,这个小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关心她还被打,他想问原因却不敢多嘴,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向弛心中不禁感叹道:女人果然是危险动物,翻脸比翻书还快! 两人一边嬉闹,一边赶路,转眼间就到达了博雅书坊所在的镇子--余泉镇。 镇中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各式各样的小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馋的向弛口水直流。 屈欣怡轻车熟路,直接带着向弛穿梭于熙熙攘攘的街道,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十分气派的大门之前停下。 向弛抬头望去,两根巨大的石柱直冲云霄,气势如虹,中间连着一块金边红漆大匾,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博雅书坊”。 石柱上缠绕着如同银蛇一般的藤蔓,密密麻麻,一层覆盖着一层,直蔓延到旁边的石墙上。 透过藤蔓的缝隙,可以看到墙上刻画着许多浮雕,皆是向弛没见过的奇珍猛兽,一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佛马上就要冲破壁垒、破墙而出一般。 向弛心中暗叹:这博雅书坊果然是穹海最为强大的书院之一,单单一个大门墙便如此气派,想必里面的建筑更加古朴雄浑。 果不其然,当两人走进大门的时候,整个学院便映入眼帘。 古香古色的雅阁错落有致,有高有低,层次分明,大大小小的庭院夹杂在其中,给学院整体添加了许多生气。 雅阁之间,又有许多一丈见方的石台,石台四周均用拇指粗细的铁链围绕着,像是一个个擂台一样。 在学院的中央,生长着一颗古朴的大树,向弛能够感觉到,在这大树周围,灵气明显比其他地方浓郁,他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这棵树枝繁叶茂,树干苍劲有力,相互卷曲在一起,树冠向两侧生长,茂密的树叶中,零零星星的挂着几个淡黄色的果实,隐隐能够看到里面有着血管一样的脉络。 “这这这这这...这里怎么会有阴阳赤心树?剃度和尚不是说那棵树有灵智,不会在一个地方常驻吗?”,向弛的眼睛都看直了,一时间太激动,竟然口吃。 “那不是真正的阴阳赤心树。”屈欣怡解释道。 “书坊里的一位老前辈在数百年前,有幸遇到过这棵树的踪迹,只不过他没你运气好,直接遇到的宝树本尊。” “那这棵树是……?”向弛问道。 “那位老前辈感受到阴阳赤心树时,便立刻寻找,只不过晚了一步,宝树早已消失了踪迹,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根即将干枯的枝杈,后来那位老前辈召集学院长者,齐心协力用秘法将那根枝杈嫁接到了学院内的一颗与其不相排斥的树上,才有了眼前的这棵树。” 屈欣怡继续说道:“这棵树虽然远不及真正的阴阳赤心树,却也相当珍贵,是寻常珍惜植物所不能比拟的。” 向弛恍然大悟,了解的越多,他便越发觉到这阴阳赤心树的树叶是有多么珍贵。 两人继续向学院里走,向弛发现,偌大的博雅书坊里,竟然没有几个人。 屈欣怡也发现了这一点,眉头紧锁。 往常学院里人声鼎沸,试武台上随时都能看到在相互切磋的青年修炼者,怎么今日如此安静,难道书坊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想到这里,屈欣怡急忙加快脚步,向弛紧随其后,穿过几个学院里的小庭院,两人来到了一个造型十分精致的阁楼前。 “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拜访我的老师。” 说完,屈欣怡便走上台阶,推门而入,留下向弛一个人在门外。 第三十一章伤势惨重 过了许久,屈欣怡还未出来,向弛觉得无聊,便在附近转了转。 有几个青年修炼者在雅阁前的巷子里走过,他发现,这些修炼者的修为都不高,灵气远没有屈欣怡或是剃度和尚那样深厚。 据他判断,一路上遇到的这几个人都没有达到阶位,向弛记得鹈鹕尊者曾经告诉过他,这博雅书坊桃李天下,论潜在实力,绝不弱于那些修炼世家,可是为何现在看来,高手却寥寥无几? 而且之前屈欣怡和他讲过,书坊里的修炼者一旦达到阶位,便可以从学院毕业,不过有些修者没有强大的背景,毕业以后若是没有大势力来攀附,很难在江湖上立足,所以学院允许这些人达到阶位以后,可以在学院逗留一段时间。 一可以在书坊里继续提升修为,二可以多增加些战斗技巧。 正因如此,一路走进书坊,没有看到阶位高手,向弛和屈欣怡才会纳闷。 向弛想着想着,突然,闻到了一丝腥味。 抽动了两下鼻翼,仔细的闻了闻,腥味又消失了。 环顾四周,他什么也没发现,不禁心中纳闷道:难道是自己闻错了? 于是摇了摇头,便继续悠然的踱着步子。 就在向弛放下疑惑的时候,又一股淡淡的腥味传了过来。 “不对,是血腥味,有人受伤了!” 这哪里是什么腥味,分明就是血的味道! 向弛如今六识增强,立刻沿着气味的来源,寻了过去。 他刚走十几步,便面容失色,随即眉头紧锁,因为,他发现前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年轻修者。 这个人身着黑色紧身衣,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匕首,前胸、两肋、双臂、大腿,没有一处完整,乍一看仿佛一个刺猬一样,鲜血顺着伤口还在往外流淌,浸湿了全身,黑色的衣服上,被镀了一层紫褐色的痕迹,他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昏厥了过去。 向弛赶忙跑过去,轻轻扶起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前,感觉气息十分的微弱,于是便轻轻唤道: “喂,醒醒……” “喂……”。 唤了几声也没反应,向弛有些焦急,此人身负重伤,气息微弱,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如果再耽误一会,可能就无法救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在原来的世界,自己倒是在卫生课上学过一些简单的包扎,但是那些都是轻微的磕磕碰碰,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那种轻伤,像这种重伤垂死的伤势,他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弛回头看去,原来是屈欣怡。 只见她面色凝重,俏眉拧在了一起,显然刚刚拜访老师可能遇到了些麻烦,此时看到了向弛怀中的黑衣男子,面色更加阴沉,急忙大步跑过来。 “快,小师弟快抱着他,跟我来。” 向弛闻言,赶忙小心翼翼抱起这个青年,跟着屈欣怡来到了离此地不远的一处雅阁,屈欣怡也不敲门,直接推开,径直向屋子里走去。 向弛连忙跟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槐花木床橼前,待屈欣怡把床围掀开后,将怀中的黑衣男子轻轻的放在床上,鲜血瞬间打湿了了淡粉色的床单,染出一朵朵血花,格外扎眼。 他环顾整个房间:水曲柳木的蚀刻细雕餐桌,黄菠萝木龙顶水纹床,东南部鸡翅木裹漆染色梳妆台,再配上金丝楠木包浆佛串装饰,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这些家具不仅材料珍贵,做工精巧,就连摆放也十分讲究。 从屋梁上顺下来的遮光吊帘,到脚下铺着的白色毛毡毯,皆以粉色和橘黄色装饰为主,处处萦绕着一丝淡淡的桂花香气,角落里还有一面雕花紫铜镜,而屈欣怡又能随意进入,显然是她的闺房。 这时,屈欣怡微闭双眼,嘴唇轻点,双手迅速的做着十分繁妙的手势,然后向手指尖轻轻吹了口气,以自身灵气为媒介,飞快的在黑衣青年的身上“噼里啪啦”的点穴,只用了数息时间,便封住了他的全身穴道。 说也奇怪,穴道被封住以后,伤口上的血,竟然不在流淌,看的向弛是瞪大了双眼,心道有机会一定要和这个小师姐学这个点穴神技,关键时刻可以救人。 仅仅这么一小会儿,屈欣怡的额头上便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汗珠,琼鼻上也出现汗水。 “师弟,桌子旁边有凝血散,快。” 向弛闻言赶忙大步向前,冲到桌子旁,来了个急刹车,险些跌倒,在大大小小的白玉瓷瓶中找到了写着着“凝血散”的那一个,又飞快的跑回来递给屈欣怡。 打开瓶塞,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扑面而来,屈欣怡左手持瓶,右手捏莲花状,嘴里呢喃细语,瞬间浓郁的灵气萦绕在她指尖。 向弛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刚要开口问,便看到屈欣怡手指在黑衣青年身上轻轻一点,一把匕首便自己从他身上跳了出来,仿佛有根透明的线连在她手指尖与刀柄之间一样,看的向弛是连连称奇。 紧接着,屈欣怡又将瓷瓶中的粉末倒了一点在伤口上,粉末刚刚接触到黑衣青年的皮肤上,伤口便结痂了。 向弛看到了她的动作,简直是惊掉了下巴,就差拍手叫好了。 要知道,在他原来的世界里,这么严重的伤势,换做任何一个医生,都不敢这么轻易的将匕首从患者体内拔出,这刀子插进体内那么深,随随便便拔出来,不血崩才怪。 屈欣怡不断的用莲花指在空中轻点,一把把匕首都乖乖的从黑衣青年身上跳了下来,掉在地上,溅出道道血印。 向弛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师姐,出什么差错。 屈欣怡用余光看到这个小师弟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顿时漏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向弛感紧“嘿嘿”干笑,缓解尴尬。 第三十二章大魔出世 半晌,黑衣青年身上的匕首终于被尽数拔掉,屈欣怡手中的白玉瓷瓶也空空如也,她满头大汗,摇摇晃晃一下栽倒在床边,显然已经脱力,向弛一把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 休息了数十息,屈欣怡的面色终于恢复,不过依然愁眉苦脸,转头悠悠望向向弛,开口道: “师弟,我们闯祸了。” 向弛没明白,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屈欣怡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那日为了救我,剃度小和尚与梅偿云在村口前的破庙大战,你为了制造混乱,用阴阳赤心火点燃的佛家至宝——探云佛灯,结果...惹出了**烦。” 向弛心中一沉,这探云佛灯乃是不可多得的法宝,难道说,它给剃度和尚带来了杀身之祸? 他记得当时梅偿云便说过,野和尚剃度原本是佛门圣地--扶光寺的一名小僧,只是他以代表人间正道的“佛光契典”,修炼出了大魔秘术“苦海无涯”,让传承悠久的扶光寺蒙羞,所以将他扫地出门。 如今剃度获得了大机缘,佛门至宝“探云灯”在手,扶光寺的老和尚们会不会来抢夺,谁也说不准。 看出了向弛的想法,屈欣怡继续说道: “比那个还要严重,我刚刚去拜访我的老师,他对我说,那探云佛灯乃是一道封印!” “封印?别告诉我那破庙下封印着什么大人物?!”向弛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不错,那破庙下镇压着乃是数百年前的一位大魔!” 向弛心中一惊。 屈欣怡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说道: “这位大魔乃是数百年前的人物,传说他为人十分凶狠险恶,修炼魔道邪功——‘冥王契典’,早已勘破生死,修为十分恐怖,据说数百年前便已经达到了‘摇乾秘境’,因杀人成性,视生命如草芥,后被诸多修者群起而攻之,最后被正道齐心协力压制,那探云佛灯便是封印之一。” 向弛心中掀起无尽波涛,反问道:“那为啥不把他封印在一个保险一点的地方呀,反而这么随意的封印在破庙下面?” “封印这位大魔的封印,都是当时各门各派的宝物,哪能公诸于天下,如果真要是那样恐怕早就被他的爪牙救走了,这封印只有当时的几位长老知晓,久而久之便被世人遗忘了。”屈欣怡回答道。 “而且这探云灯也只是封印之一,与其他几道封印一样,都是表象,真正的大魔被封印在其他地方,现在距离当时,已经过了数百载,封印的力量早已消失殆尽,所以才会被我们无意中破掉。” “可是,这也忒随意了吧”向弛无语,封印魔王简直和闹着玩一样。 “小师弟,你还是太年轻,要知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越安全的地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找一处重地严加看守,戒备森严,恐怕魔王早就被救走了。” 向弛闻言直翻白眼,在他原来的世界里,通常只有肥皂剧或者是骑士小说里才会有“越危险越安全”这样的理论。 “那现在怎么样了?那位魔王逃出来了?” 屈欣怡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短暂的沉默,让房间里的气息十分压抑,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那个夜晚无意中捅了多大的娄子。 “关于那位魔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从老师那里听说,他是数百年前的众多邪教的信仰,一呼百应,至高无上,现在逃出来,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想必野和尚剃度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汹涌的魔气,才不辞而别返回山门前去禀报。”向弛无力的猜测道。 “的确如此,那位大魔突破封印之后,便召集许多爪牙,大肆烧杀,这几日里,许多小门派已经被灭门,而且还有许多平民百姓也死在其屠刀之下,现在已经聚集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我们博雅书坊也派出修为一阶以上的年轻修炼者,前去灭魔。” “难怪这博雅书坊里年轻高手这么少,师姐,你说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向弛心中充满了不安。 “这些事不用我们考虑,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状态,会有绝顶高手出面的,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提升实力,如果真的遇到那位魔王的爪牙,只能一战!”屈欣怡咬牙说道,她自己还好,实力已经到达阶位,可是眼前这个小师弟,却才刚刚接触修炼,自保绝对是个难题,这才是领她十分担心的事情。 “你先在这博雅书坊里好好修炼,有修为高深的长老坐镇,他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到这里造次。” 交代了一些事宜,屈欣怡便匆匆离去,她实在是挂念父亲屈术衡,就算现在外面如此动荡不安,也要前去一见。 临走之前,让向弛极为感动的是,屈欣怡硬要把那个能够掩盖自身所有气息的烫金面纱留给他,向弛死也不肯收,最后屈欣怡拗不过他,才肯带走。 向弛望着屈欣怡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现起无尽的伤感。 她这一走,心里竟觉得空唠唠的。 来到这个世界,接触时间最长的,便是这屈氏父女,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如今自己无意中放出了邪派魔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谁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 想起屈欣怡所修炼的契典,也属邪恶契典中的一个分支,向弛心中便无比担忧,他生怕这个可爱的小师姐一不小心步入邪道,踏入深渊,要知道,善恶本就一念之间。 他坐在阁楼的栏杆上,倚靠着竖梁,目光不知不觉看向虚空,暗自轻念着: “师姐,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失去本心……” 柔和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哪里知道,几年后,屈欣怡没什么变化,自己却坠入魔道,成为了邪派修炼者中一位不可撼动的大人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三十三章逐渐熟络 天色逐渐变暗,皎洁的月光温润如玉,将博雅书坊里的植物,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朦朦胧胧,仿若虚幻。 向弛吃过晚饭,坐在庭院前的空地上,眼神空洞的望向虚空,脑袋里回想着这些天里发生的事。 自己失去了原来世界的一切,莫名其妙来到穹海,先是惹上狡诈恶徒、睚眦必报的梅偿云,而后又放出百年前就独步穹海的绝世魔王,怎么感觉厄运始终伴随着自己。 而自己现在又刚刚接触修炼,估计随便拉出一个龙套都能将自己瞬杀。 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只能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想太多了也没用,一步一步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只有提升自己的修为,才能够在这乱世中苟活。 尽管自己已经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浮躁。 这也正常,前二十年的他,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每天只需要考虑温饱就行,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来到穹海可倒好,温饱倒是很好解决,生命倒是随时容易受到威胁。 向弛也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在分别之前,鹈鹕尊者告诉过他,想回去只能靠自己,横渡两个位面,实在包含了太多不可预测的危险。 他现在能活着来到穹海,代价就是屈术衡五脏俱焚,成为将死之人,如果不靠自己寻找位面穿梭之法,没人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他横渡。 于是向弛便收起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掏出了阴阳赤心树叶,开始修炼,他抬起双臂运转契典,手里两片肉呼呼的树叶瞬间散发出浓郁的灵气,接引天地万物,以向弛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灵气漩涡。 体内再次凝聚成一道微弱的气流,按照旗麟契典的特定回路,不停的运转。 不过,令向弛不解的是,之前体内的出现的黑色网状灵气,竟然不见了。 “难道那天是自己的错觉吗?” 摇了摇头,向弛不再多想,既然现在黑色灵气已经消失,那便不再理会,开始潜心修炼。 配合着手势,他一遍一遍的运转契典,每运转一次,便感觉对世间万物的理解更加透彻,这种质的飞跃,让他身心十分舒畅。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 “吱嘎~” 屈欣怡房间的木门被推开,向弛睁开双眼,原来是之前他和屈欣怡所救的黑衣青年。 “你醒啦?”向弛站起身来,关切的问道。 那黑衣青年虚弱的扶着门框,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看便是流血过多导致血压下降,听到向弛说话,便努力的张开嘴说道: “嗯,是的,多谢相救!” 向弛听闻,老脸一红,心想:我要是这么牛掰能够治好你,就不用在这大半夜发奋修炼了。 “额......说来惭愧,救你的不是我,另有其人,不过你应该听说过,她也才毕业不久,她叫屈欣怡。” “你说什么?欣怡师姐她不是被梅偿云......”黑衣青年猛地抬头,向弛的话,显然让他意想不到:“现在外面传闻,欣怡师姐已经香消玉殒......” “放心吧,她没事,话说她在你们书坊名气很大吗?”向弛十分八卦的唠起了家常,自来熟的性格是他很快能够融入其他圈子的优势。 黑衣青年没有答话,而是回头看了看房间里,感觉两个大男人一直在人家女生的闺房不太合适,于是他说道: “走,去我的宿舍吧,这里有些......” 向弛闻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今天救人紧急,才在这里休息,现在黑衣青年已经醒来,还赖在人家姑娘家的房间里,属实不妥。 于是向弛猫腰掀起遮帘,从橱柜里撅着屁股捅咕了半天,最后手里多了一个布袋,然后便回手关上房门,搀扶着黑衣青年,一瘸一拐的往书坊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聊天。 “欣怡师姐乃天之骄子,风华绝代,如此年轻,便进入阶位,且修炼出来强大的秘术,能够唤出白骨巨兽协同作战,现在年轻一代基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不是刚刚修炼出秘术,运用还不太熟练,怎会让梅偿云那个小人得逞。”黑衣青年崇拜的说道,那种强烈热切的情绪,仿佛那个能召唤白骨巨兽的阶位强者就是他自己一般。 对于他的话,向弛半信半疑,因为他一直没有见到过小师姐战斗,并未感觉到屈欣怡有多么强大,所以感觉黑衣青年的话里有水分。 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嘛,他明白屈欣怡这种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修为有修为、要背景有背景的绝色美女,在博雅书坊里是什么概念,料想应该和自己有原来世界里的校花一般无二,被仰慕是很正常的,所以向弛觉得有极大的可能是被大家神化了,于是便想岔开话题。 “对了,我叫向弛,你呢?” 黑衣青年默不作声,想了一会,才答道: “廖明野!” “了解!” 说着说着,两人便来到了廖明野所在的住处,相比之下,他的宿舍便太寒酸了,远不及屈欣怡的房间那样宽敞温馨。 房间内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桌椅板凳和一张床,角落里还有一个石灶,上面架着一个紫檀砂锅,向弛走过去一看,里面干干净净,应该还没有被用过,虽然简陋了一点,但是整体来看还算整洁。 “你快躺一会儿吧,瞅你那脸色,煞白,瞅着都吓人,我去给你整碗面条,老香了。”向弛也不知道为啥突然飙出来一句地道的家乡话,说完以后自己都感觉很奇怪,他心想可能是逐渐熟络了吧。 “咕噜噜~”一听到面条,廖明野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羞得他老脸一红。 “我的天呐,你这肚子也太给我面子了,我刚说完整点面条,它就开始敲鼓了,得,稍等一会,马上就好,哈哈哈。” 说完,便去忙活了。 第三十四章黑夜将至 廖明野仔细打量着向弛,看着他变戏法似的从布袋里掏出面粉、油瓶和一小把自己不认识的野菜,在炉灶旁熟练的生火、烧水、和面、揉面,感觉十分不真实,他能感觉到向弛体内有一点点灵气,微乎其微,说明向弛修炼过,勉勉强强算是个修者,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出现了。 在穹海,但凡是有一点点修炼天赋的人,都会拼了命的努力,争取能够成为一方霸主,毕竟穹海之下强者为尊,很少有人踏上修炼一途还去把心思用在洗衣做饭这种事情上。 按照常理来讲,这些繁杂的生活琐事,会扰乱修炼的本心,拿廖明野来说,他平时大部分的时光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吃饭基本是到小饭馆里,绝对不会自己弄吃的,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却熟练掌握生活技能,难道他不知道修炼一旦分心,便很难成为高手吗? 廖明野哪里知道,向弛在原来的世界里已经二十多岁,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不能去便宜又好吃的食堂吃饭了,生活的压力和物价的疯狂上涨,逼迫着向弛只能自己学着做饭,于他而言,煮个面条是最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不到一刻钟,香味儿便慢慢飘了过来,廖明野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饭了,尽管短时间禁食对于修者而言不算什么,但是此刻闻到香味,他还是恶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向弛掀开炉盖,蒸腾的雾气直冲而上,撞击到屋顶后又呈蘑菇状散开,蒸汽裹挟着香味,充斥到整个房间里。 回手拿起竹筷和汤匙,将面条连汤带面盛到精致的陶瓷大碗里,随手在菜板上拿了点香蕨菜沫儿,撒在面条之上,顿时,香气扑鼻,面条的浓香,加上香蕨菜独特的味道,直馋得廖明野眼睛都快瞪到了碗里。 “要是有点辣椒油就好了,差点意思。”向弛自顾自的说道,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到桌子上,扬起脸问道: “你这有没有辣椒油呀...算了,当我没说,肯定没有,没有的话就将就吃吧。”向弛余光扫过灶台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说明这间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火了。 肚子早已咕咕叫的廖明野已经将手洗干净,摩拳擦掌,他迫不及待的表情让向弛感觉十分好笑。 话不多说,他接过向弛递给他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仅仅几口,陶瓷大碗便见了底儿,用袖子抹了抹嘴,问道:“还有么?” 向弛仿佛料到了他一碗不够吃一样,很自然的将紫檀砂壶里剩余的面条,全部倒进碗中,递给了他,向弛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嗝~”,眨眼间,又一碗面条下肚,廖明野打了个饱嗝,又长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神情顿时浮现在清秀的脸庞上。 吃完了面条,两人来到外面,三两下爬上屋顶,并排躺在柔软干松的茅草上,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望着漫天的星星,聊起天来。 “你可真厉害,今天白天受了那么重的伤,身手还这么敏捷。”,向弛看到他刚刚纵身一跃,便稳稳的落在房梁之上,感觉这人仿佛铁打的一般。 廖明野突然沉默了,然后“唰”的一下把头转了过来,一脸正经的看着向弛,神秘的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阵法大师屈术衡的弟子吧?!”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传到向弛耳中,着实让他吓了一跳,险些从屋顶跌落下来,对于这件事,只有野和尚剃度、屈氏父女以及妖族大能鹈鹕尊者知晓,绝对再无他人,这廖明野怎么会知道呢? 向弛猛然想起,那日在丛林中的破庙里大战,梅偿云知道是他制造的混乱,这样想来,知道了自己与屈家父女关系的人,恐怕还要加上此人了。 向弛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背后瞬间布满了冷汗,难不成,这廖明野是梅偿云派来找自己寻仇的?否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受的吗?”看到向弛惊愕的表情,廖明野接着说道。 向弛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又没有看到,怎么会知道。 “那些匕首,是我自己插的.......”廖明野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向弛现在的感受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你不要惊讶,我所修炼的契典有些特别,名为‘葬怯契典’...”廖明野吐掉了嘴里的茅草杆儿,继续说道。 “我现在修炼出来的唯一的一个秘术“六欲轮回”,是将自己的感受施加到别人身上,简单的说,就是转移感受。” 看到向弛还是一脸不懂的表情,廖明野继续解释道: “你所修炼的契典,是利用空间转移实物,而我的葬怯契典是利用目光转移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灵气,有一丝空间之力,和我的灵气有些相近,而且你又是和屈欣怡同道而来,自从丛林一战之后,谁都知道他的父亲便是阵法大师屈术衡,所以你,一定是他的徒弟。” 向弛这回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不禁暗自感叹道,眼前这个身材瘦削的青年,心思竟如此缜密。 “原来如此,你还挺聪明,仅从这两点就猜出来我和师傅的关系,可是,你为何要把匕首插自己身上呢?侬脑子瓦特啦?” 廖明野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用双手将自己支撑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今外面黑夜将至,魔王现世,许多无辜百姓殃及池鱼,书坊里的阶位高手,都被派遣去合力绞杀魔王爪牙,我与师兄们正好遇到一位二阶巅峰的魔道高手,经历一番生死大战,最后穷途末路,我拼尽全力才侥幸逃脱,拖着重伤之躯,回到书坊,可怜那些与我同行的其他师兄,全都……” 说道这里,他竟有些哽咽。 通过月光的反射,向弛看见了廖明野明亮的眸子中,闪现着无尽的悲伤。 第三十五章葬怯契典 乌云慢慢划过夜空,将月亮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如同这及其应景的天气一般,向弛的心里开始逐渐阴沉,他越来越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如廖明野所说,那么现在外面不就正处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状态了么? 此刻,这个俊朗的大男孩愁容满面:如果在他修为还不足以自保之前遇到了梅偿云,或者魔王爪牙,那肯定没有善果;而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如若被江湖众人知晓是他破开封印,将魔王释放出来的,估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看到向弛的表情,廖明野以为他和其他修炼者一样,只是单纯的担心魔王出世的事情,于是便硬生生挤出来一点浅笑,柔声安慰道:“放宽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在博雅书坊里呆着,想必不会遇到什么大的危险,毕竟书坊里有大人物坐镇。” 向弛没有应声,因为他心里已经另有打算了。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向弛彻底明白了廖明野受伤的来龙去脉。 原来,廖明野所修炼的“葬怯契典”,是某些小村落的巫医世代相传的一种契典,那些穷乡僻壤里,医疗严重匮乏,村子里的巫医要承担起整个村落的病痛问题,而这“葬怯契典”,便是一种可以帮助患者减轻痛苦的偏门类契典。 如果有人受了严重的外伤,需要接骨,巫医便会转移其他人的兴奋、愉快、高兴等情绪到患者身上,将患者的注意力从病痛上转移,从而减轻痛苦。 从效果上来讲,葬怯契典有点类似于向弛原来世界里的麻醉药,与之不同的是:麻醉药作用于神经,而葬怯契典则是作用于情绪、感受之上。 这类比较偏门的辅助类型的契典,在生活中,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让生活更加的便利,但是,对于一个整天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修炼者来说,就显得比较鸡肋了。 因为,修心是修炼者必须经历的过程,大多数修炼者的心智都磨砺的相当坚毅,所以在战斗的过程中,就算施术者能够将自己以前所经历的痛苦施加到对手的身上,也不一定能起到效果,而且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则能接受的底线也不同,逆鳞也就不一样,同一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极为痛苦,但是对他人来说也许就是家常便饭。 一般来说,起到最多的效果也不过是让对手惊诧一下,不过这种惊诧,通常都是转瞬即逝。 而廖明野也是一个奇葩,修炼天赋明明很好,却对其他契典一窍不通,听到这种情况,向弛乐了,这不和屈欣怡差不多么,常规的契典他们都修炼不了,他不禁心里盘算着,难道有些人天生就注定要学习某些特定的契典吗?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据他所言,他的背景还不小,在家里的时候,不仅学习过家传契典,还接触过很多他父亲不知道从哪淘来了几个大宗门的传承契典,可结果都是一样,抱着擀面杖当笙吹——一窍不通。 后来家里安排他来到书坊求学,也接触了诸多契典,可让他十分气恼的是,唯独在这偏门的葬怯契典上天赋极高,仅仅几年时间便突破阶位,成为一名准高手。 但是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廖明野修炼天赋极高,而且也到达了阶位,但是他的前途未必光明,因为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绝世高手修炼的是辅助类型的契典。 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有很多人通过修炼辅助类别的契典,得到了大宗大派的邀请,专门为其宗门效力,从此也算是高人一等,但廖明野绝不在此列之中。 他背后的家族,虽然没有明说是哪门哪派,向弛却也能够听出,绝对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大势力。 廖明野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他需要在其他方向上努努力。所以他并没有放弃修炼,而是在修炼契典的同时,又开始研究能否在身手上突破自我。 于此,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既然契典是辅助类型的,那便不在此处强求,而要另寻他路,如果自己拥有强大的刀技或者是剑法,再加上痛苦转移的辅助,与人交手的时候便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那样,战胜的几率便大大的提高。 于是他翻阅书坊里的典籍,那一段时日他几乎将书坊的藏书阁翻了个底儿朝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刻着“幕刃”二字的古朴竹简,上面记载了一个关于用刀的武学技巧,是基于修者灵气运转的回路之上而运用的。 这个武学技巧十分怪异,因为,按照上面记载来看,修者只需要修炼一刀,简单的说就是与人交手的过程,看准时机,只需一刀! 起初廖明野以为这是一个疯子随便刻在竹简上的,因为在穹海之下,有着许许多多的契典,其中不乏需要手持兵器修炼的,但是这些契典都是相当的繁琐复杂,比如名动天下的“寰雏宫”,她们所修炼的“寰雏契典”,便要配合宝剑,修炼出来的秘术也是强大的剑术,不过像这种强大门派的传承契典,普通弟子单单只是起势篇,就要练上个三五年,其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按照他的理解,即使这竹简上所刻只是一些武学技巧,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契典,但也不至于只有这简单的一刀。 可是,随着他不断的翻阅、不断的研究发现,这一刀竟然包含了天地万物的幻化过程! 正所谓大道至简。 这可乐坏了廖明野,他本身要修炼葬怯契典,剩余时间便不多,哪有那么多精力来钻研其他复杂的功法,贪多嚼不烂是每一个修者都懂得的道理,如今有这“幕刃刀技”来辅佐自己,想必定会事半功倍。 于是,在修炼契典之余,他便暗自修炼起了这幕刃一刀流刀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漫长的练习过后,廖明野终于小有所成,同阶战斗竟然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 所以,此次围剿魔道高手之行,廖明野也参与其中,与几位师兄为伴,前去救助那些被魔王爪牙所残害的平民百姓。 第四十二章放开了喝 “慢!”向弛闭着眼睛大喝一声。 他知道自己逃是肯定逃不掉了,几人修为明显不弱,干掉自己简直是分分钟的事,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来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有人恰巧经过。 长刀就在向弛的脑门前了下来,闪着寒光。 向弛睁开眼睛,没想到自己大喊一声,举刀的黑衣人竟然真的没有劈下来。 他呆呆的看着黑衣人,黑衣人也看着他,显然是在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向弛此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情况,脑子一下短路了,他也不晓得自己下一句该说什么。 难道说“刀下留人”?或者“大侠饶命”? 如果这样说就能逃过一死,那这些黑衣人未免也容易对付了吧。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话,才能让黑衣人改变初衷,留他一条小命。 就在向弛手足无措的尴尬时刻,他的右手竟然鬼使神差的抬了起来,然后取下夹在耳朵上的半截烟屁股,哆哆嗦嗦的递给前面还在举着刀的黑衣人面前。 做完了这个动作,向弛简直要抽自己一嘴巴,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平时最尴尬的时候,就是在公司里和甲方交涉的时候,那时候为了缓解尴尬,向弛一般都会给对方递根烟,这样不仅可以缓解尴尬的气氛,还可以借机拉近关系,方便接下来的沟通。 没想到已经横渡虚空来到了穹海世界,自己的肌肉记忆还没有消散,在这尴尬的时刻,竟然做出如此动作。 黑衣人明显一愣,不知道眼前这个没有修为的小子递过来一个烧过一半的黄纸卷干嘛。 做都做了,向弛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用微微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 “大哥,抽...抽烟不?” 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如果说,穹海世界里尴尬分等级的话,那此刻的向弛,绝对是酩酊尊者级别。 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竟然问人家抽不抽烟。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凌厉的威压笼罩松林,那种压迫感让人直穿不上气来。 一道人影从向弛背后闪现出来,速度快到肉眼不能分辨。 紧接着,只听“乒乒乓乓”的几声,周围几个黑衣人竟然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向弛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来人原来是聂长老和廖明野。 看到几个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他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极度紧张的身体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如同稻草一样,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廖明野眼疾手快,箭步冲过来,将向弛扶起,单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个手势,嘴唇翕动,运转“葬怯契典”。 淡黄色的灵气逐渐在廖明野的指尖凝聚,如同跳跃的精灵,缓慢笼罩住了向弛的头部,逐渐渗透进去。 说来也怪,向弛只觉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幕幕在原来世界里吃饭的场景,各种美味菜肴在眼前闪过,惊恐的情绪逐渐消减,腿上的伤口也没有了疼痛感。 舒缓了一下情绪,向弛奇怪的问道:“聂长老,明野,你们...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聂长老是出了名的‘老烟袋’,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吸烟,就连学院其他长老找他谈事情都要约在书坊外的烟馆里,所以当我听你说他约你在后山见面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蹊跷。” 廖明野松开了手,看了看在一旁的聂长老,然后继续说道:“所以你走了之后,我就去了趟聂长老的庭院,看到聂长老正在里面‘冒烟’,就赶紧和他一起赶过来了。” 向弛听完后,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此刻不比从前,神经要时刻紧绷,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和平世界了,稍微不注意小命便会丢掉。 “多了不说,少了不唠,今日多亏二位,不然我可能就真的折在这了。”向弛艰难的挤出个微笑,向眼前的两位致谢。 “诶~多给我弄点你的旱烟卷就行了,大男人啰里啰嗦的。”聂长老倒是不客气,连忙趁机敲诈。 三人看着头顶的太阳,有些灼人,便一同下了山去。 下午,向弛用屈欣怡就给他的钱,在博雅书坊外的菜市场里买了一些肉和菜,准备晚上请聂长老和廖明野吃个饭,以感谢两人救命之恩。 在宿舍请客,倒不是向弛抠门,而是他觉得自己做一些原来世界里的菜肴,让聂、廖两人尝尝,更加的有诚意。 看着向弛在围着炉灶忙里忙外,廖明野不为所动,昨日就已经见识过向弛的厨艺的他,早已见怪不怪。 这顿饭做的是真不容易,前前后后将近一个时辰。 主要原因是廖明野的宿舍里,只有一个炉灶,不能几口锅同时忙活,要不然,凭他的手艺,完全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搞定。 当饭菜摆到桌上的时候,聂长老已经完全愣住了:这小子虽然一点修为都没有,但厨艺却让人刮目相看,光看这品相,就不比外面的大厨差! 尽管廖明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道菜主料是荒原牦猪的后腿,又加入了一点湖盐麦粉条;旁边这道是用地雀和眼草菌炖的,汤应该能挺好喝;这个菜是……” 向弛一边介绍着桌上的菜肴,一边暗自苦笑。 用穹海世界里的食材来做东北菜,他绝对是第一人。不过他也没办法,下午去菜市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懵了,看着货架的琳琅满目的蔬菜,他竟一个都叫不上来名字。 没办法,最后他只能一个个询问卖菜老板,挑那些与他原来世界所熟知的最类似的菜买。 结果,猪肉炖粉条子就变成了荒原牦猪腿炖湖盐麦粉条,小鸡炖蘑菇就变成了地雀炖眼草菌…… 看着这桌上的八菜一汤,聂长老“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开门就跑,还留下一句: “你们两个小子谁都不许先吃,我去去就回……” 没过了几分钟,聂长老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两坛酒。 还没有开盖儿,浓郁的酒香就充斥到整个房间,向弛和廖明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聂长老这酒绝对是珍藏多年的好酒! “这么好的菜怎么能少了酒呢?今天放开了喝!” 第三十六章黑夜将至 廖明野仔细打量着向弛,看着他变戏法似的从布袋里掏出面粉、油瓶和一小把自己不认识的野菜,在炉灶旁熟练的生火、烧水、和面、揉面,感觉十分不真实,他能感觉到向弛体内有一点点灵气,微乎其微,说明向弛修炼过,勉勉强强算是个修者,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出现了。 在穹海,但凡是有一点点修炼天赋的人,都会拼了命的努力,争取能够成为一方霸主,毕竟穹海之下强者为尊,很少有人踏上修炼一途还去把心思用在洗衣做饭这种事情上。 按照常理来讲,这些繁杂的生活琐事,会扰乱修炼的本心,拿廖明野来说,他平时大部分的时光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吃饭基本是到小饭馆里,绝对不会自己弄吃的,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却熟练掌握生活技能,难道他不知道修炼一旦分心,便很难成为高手吗? 廖明野哪里知道,向弛在原来的世界里已经二十多岁,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不能去便宜又好吃的食堂吃饭了,生活的压力和物价的疯狂上涨,逼迫着向弛只能自己学着做饭,于他而言,煮个面条是最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不到一刻钟,香味儿便慢慢飘了过来,廖明野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饭了,尽管短时间禁食对于修者而言不算什么,但是此刻闻到香味,他还是恶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向弛掀开炉盖,蒸腾的雾气直冲而上,撞击到屋顶后又呈蘑菇状散开,蒸汽裹挟着香味,充斥到整个房间里。 回手拿起竹筷和汤匙,将面条连汤带面盛到精致的陶瓷大碗里,随手在菜板上拿了点香蕨菜沫儿,撒在面条之上,顿时,香气扑鼻,面条的浓香,加上香蕨菜独特的味道,直馋得廖明野眼睛都快瞪到了碗里。 “要是有点辣椒油就好了,差点意思。”向弛自顾自的说道,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到桌子上,扬起脸问道: “你这有没有辣椒油呀...算了,当我没说,肯定没有,没有的话就将就吃吧。”向弛余光扫过灶台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说明这间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火了。 肚子早已咕咕叫的廖明野已经将手洗干净,摩拳擦掌,他迫不及待的表情让向弛感觉十分好笑。 话不多说,他接过向弛递给他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仅仅几口,陶瓷大碗便见了底儿,用袖子抹了抹嘴,问道:“还有么?” 向弛仿佛料到了他一碗不够吃一样,很自然的将紫檀砂壶里剩余的面条,全部倒进碗中,递给了他,向弛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嗝~”,眨眼间,又一碗面条下肚,廖明野打了个饱嗝,又长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神情顿时浮现在清秀的脸庞上。 吃完了面条,两人来到外面,三两下爬上屋顶,并排躺在柔软干松的茅草上,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望着漫天的星星,聊起天来。 “你可真厉害,今天白天受了那么重的伤,身手还这么敏捷。”,向弛看到他刚刚纵身一跃,便稳稳的落在房梁之上,感觉这人仿佛铁打的一般。 廖明野突然沉默了,然后“唰”的一下把头转了过来,一脸正经的看着向弛,神秘的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阵法大师屈术衡的弟子吧?!”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传到向弛耳中,着实让他吓了一跳,险些从屋顶跌落下来,对于这件事,只有野和尚剃度、屈氏父女以及妖族大能鹈鹕尊者知晓,绝对再无他人,这廖明野怎么会知道呢? 向弛猛然想起,那日在丛林中的破庙里大战,梅偿云知道是他制造的混乱,这样想来,知道了自己与屈家父女关系的人,恐怕还要加上此人了。 向弛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背后瞬间布满了冷汗,难不成,这廖明野是梅偿云派来找自己寻仇的?否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受的吗?”看到向弛惊愕的表情,廖明野接着说道。 向弛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又没有看到,怎么会知道。 “那些匕首,是我自己插的.......”廖明野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向弛现在的感受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你不要惊讶,我所修炼的契典有些特别,名为‘葬怯契典’...”廖明野吐掉了嘴里的茅草杆儿,继续说道。 “我现在修炼出来的唯一的一个秘术“六欲轮回”,是将自己的感受施加到别人身上,简单的说,就是转移感受。” 看到向弛还是一脸不懂的表情,廖明野继续解释道: “你所修炼的契典,是利用空间转移实物,而我的葬怯契典是利用目光转移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灵气,有一丝空间之力,和我的灵气有些相近,而且你又是和屈欣怡同道而来,自从丛林一战之后,谁都知道他的父亲便是阵法大师屈术衡,所以你,一定是他的徒弟。” 向弛这回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不禁暗自感叹道,眼前这个身材瘦削的青年,心思竟如此缜密。 “原来如此,你还挺聪明,仅从这两点就猜出来我和师傅的关系,可是,你为何要把匕首插自己身上呢?侬脑子瓦特啦?” 廖明野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用双手将自己支撑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今外面黑夜将至,魔王现世,许多无辜百姓殃及池鱼,书坊里的阶位高手,都被派遣去合力绞杀魔王爪牙,我与师兄们正好遇到一位二阶巅峰的魔道高手,经历一番生死大战,最后穷途末路,我拼尽全力才侥幸逃脱,拖着重伤之躯,回到书坊,可怜那些与我同行的其他师兄,全都……” 说道这里,他竟有些哽咽。 通过月光的反射,向弛看见了廖明野明亮的眸子中,闪现着无尽的悲伤。 第三十七章葬怯契典 乌云慢慢划过夜空,将月亮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如同这及其应景的天气一般,向弛的心里开始逐渐阴沉,他越来越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如廖明野所说,那么现在外面不就正处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状态了么? 此刻,这个俊朗的大男孩愁容满面:如果在他修为还不足以自保之前遇到了梅偿云,或者魔王爪牙,那肯定没有善果;而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如若被江湖众人知晓是他破开封印,将魔王释放出来的,估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看到向弛的表情,廖明野以为他和其他修炼者一样,只是单纯的担心魔王出世的事情,于是便硬生生挤出来一点浅笑,柔声安慰道:“放宽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在博雅书坊里呆着,想必不会遇到什么大的危险,毕竟书坊里有大人物坐镇。” 向弛没有应声,因为他心里已经另有打算了。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向弛彻底明白了廖明野受伤的来龙去脉。 原来,廖明野所修炼的“葬怯契典”,是某些小村落的巫医世代相传的一种契典,那些穷乡僻壤里,医疗严重匮乏,村子里的巫医要承担起整个村落的病痛问题,而这“葬怯契典”,便是一种可以帮助患者减轻痛苦的偏门类契典。 如果有人受了严重的外伤,需要接骨,巫医便会转移其他人的兴奋、愉快、高兴等情绪到患者身上,将患者的注意力从病痛上转移,从而减轻痛苦。 从效果上来讲,葬怯契典有点类似于向弛原来世界里的麻醉药,与之不同的是:麻醉药作用于神经,而葬怯契典则是作用于情绪、感受之上。 这类比较偏门的辅助类型的契典,在生活中,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让生活更加的便利,但是,对于一个整天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修炼者来说,就显得比较鸡肋了。 因为,修心是修炼者必须经历的过程,大多数修炼者的心智都磨砺的相当坚毅,所以在战斗的过程中,就算施术者能够将自己以前所经历的痛苦施加到对手的身上,也不一定能起到效果,而且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则能接受的底线也不同,逆鳞也就不一样,同一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极为痛苦,但是对他人来说也许就是家常便饭。 一般来说,起到最多的效果也不过是让对手惊诧一下,不过这种惊诧,通常都是转瞬即逝。 而廖明野也是一个奇葩,修炼天赋明明很好,却对其他契典一窍不通,听到这种情况,向弛乐了,这不和屈欣怡差不多么,常规的契典他们都修炼不了,他不禁心里盘算着,难道有些人天生就注定要学习某些特定的契典吗?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据他所言,他的背景还不小,在家里的时候,不仅学习过家传契典,还接触过很多他父亲不知道从哪淘来了几个大宗门的传承契典,可结果都是一样,抱着擀面杖当笙吹——一窍不通。 后来家里安排他来到书坊求学,也接触了诸多契典,可让他十分气恼的是,唯独在这偏门的葬怯契典上天赋极高,仅仅几年时间便突破阶位,成为一名准高手。 但是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廖明野修炼天赋极高,而且也到达了阶位,但是他的前途未必光明,因为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绝世高手修炼的是辅助类型的契典。 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有很多人通过修炼辅助类别的契典,得到了大宗大派的邀请,专门为其宗门效力,从此也算是高人一等,但廖明野绝不在此列之中。 他背后的家族,虽然没有明说是哪门哪派,向弛却也能够听出,绝对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大势力。 廖明野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他需要在其他方向上努努力。所以他并没有放弃修炼,而是在修炼契典的同时,又开始研究能否在身手上突破自我。 于此,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既然契典是辅助类型的,那便不在此处强求,而要另寻他路,如果自己拥有强大的刀技或者是剑法,再加上痛苦转移的辅助,与人交手的时候便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那样,战胜的几率便大大的提高。 于是他翻阅书坊里的典籍,那一段时日他几乎将书坊的藏书阁翻了个底儿朝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刻着“幕刃”二字的古朴竹简,上面记载了一个关于用刀的武学技巧,是基于修者灵气运转的回路之上而运用的。 这个武学技巧十分怪异,因为,按照上面记载来看,修者只需要修炼一刀,简单的说就是与人交手的过程,看准时机,只需一刀! 起初廖明野以为这是一个疯子随便刻在竹简上的,因为在穹海之下,有着许许多多的契典,其中不乏需要手持兵器修炼的,但是这些契典都是相当的繁琐复杂,比如名动天下的“寰雏宫”,她们所修炼的“寰雏契典”,便要配合宝剑,修炼出来的秘术也是强大的剑术,不过像这种强大门派的传承契典,普通弟子单单只是起势篇,就要练上个三五年,其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按照他的理解,即使这竹简上所刻只是一些武学技巧,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契典,但也不至于只有这简单的一刀。 可是,随着他不断的翻阅、不断的研究发现,这一刀竟然包含了天地万物的幻化过程! 正所谓大道至简。 这可乐坏了廖明野,他本身要修炼葬怯契典,剩余时间便不多,哪有那么多精力来钻研其他复杂的功法,贪多嚼不烂是每一个修者都懂得的道理,如今有这“幕刃刀技”来辅佐自己,想必定会事半功倍。 于是,在修炼契典之余,他便暗自修炼起了这幕刃一刀流刀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漫长的练习过后,廖明野终于小有所成,同阶战斗竟然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 所以,此次围剿魔道高手之行,廖明野也参与其中,与几位师兄为伴,前去救助那些被魔王爪牙所残害的平民百姓。 第三十八章伤势因果 虽然修为达到了阶位以上,便意味着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学院还是派遣这些穹海的新鲜血液去支援一些相对来说偏僻一点的地方,这样遇到的敌人也会相对弱一点。 原因无他,主要是有许多学生的背景太过于强大,如果出现意外,学院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可是,令廖明野和他的师兄弟们没有想到的是,一行人还没到达学院所分配的任务地点,便遇到了一队邪派高手,其中的首领竟然是罕见的二阶巅峰高手。 看见这些个邪派高手以后,几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不出所料,大战没几个回合他们便皆身受重伤。 虽然他们都是书坊里的佼佼者,可是论战斗经验,哪有这些天天活在刀尖上的邪派修者丰富,所有人都拿出看家本领,但就算他们再尽力,实力的过于悬殊还是让他们很快便败下阵来。 这些邪派高手手段十分残忍,战败之人全都他们被割首。 廖明野怒气填胸,他瞬间将葬怯契典运转到极致,将自己的以前所遭受的痛苦经历转移到邪派高手身上,可是,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般,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幕刃一刀流”更是没有显著的效果,对于这些在道口上舔血的邪派高手来讲,以自己现在的刀法,可能也就算是小孩子的把戏,毕竟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任何技巧都是玩笑。 眼看着师兄们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廖明野睚眦欲裂,牙根咬的吱吱作响,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就在这岌岌可危、千钧一发之际,廖明野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诧的举动。 只见他口诵契典,再次将其运转到极致,然后顺手从大腿外侧和腋下后方的夹袋中,抽出一把把匕首,全都刺进自己的身体里,眼睛里充满着坚毅。 刺痛感瞬间爆发,他险些昏厥过去,脸憋得通红,丝丝鲜血从嘴角处溢了出来。 在场剩余的师兄眼眶全都湿润了,他们知晓廖明野所修契典的特点,所以很清楚这个小师弟这么做的目的。 “明野!不要!” “明野!” 每当一把匕首插进廖明野身体里的时候,廖明野都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脑袋里昏昏沉沉,他感觉浑身像是要炸裂开来,牙齿忍不住紧紧地咬在了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额头两边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直至于此,几个邪派高手都没明白眼前这个小子为什么要用刀捅自己。 看着廖明野的动作,没有一丝想要阻拦的意图,脸上表情皆是带着一丝玩昧,仿佛在场的这几个博雅书坊的青年修炼者,已经是囊中之物,再怎么折腾也是垂死挣扎,局势早已板上钉钉。 可是下一刻,几个邪派高手便都笑不出来了。 随着廖明野将匕首全部插入他自己的身体中后,几个邪派高手发现,他们竟然也突然疼痛万分,仿佛他们也受伤了一般。 几名阶位邪派高手纷纷跪倒在地。 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们已经发现,这几个博雅书坊里的年轻修者中,有人会使用类似精神类的秘术,能够扰乱他们的心智,但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每日都过着在刀剑上舔血的生活,心智无比坚毅,所以不足为惧。 这一点,廖明野也十分清楚,对于这些邪派高手来说,低层次的痛苦,根本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所以他才大胆一试,将匕首插进自己身体里的痛感转移到邪派高手的身上。 这与之前不同,这种痛感是他即时的感受,是完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不像他以前遭受的痛苦,经过时间的治愈,到如今早已消耗掉了不少,仅剩下的部分以恨为主,所以当廖明野将当下最真切的痛感,通过“葬怯契典”转移到他们身上时,果然效果十分明显。 只见这些邪派高手,尽数伏在地上,手捂着身上不同的位置,痛苦的**,仿佛那些匕首真的插到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们大多已经达到一阶巅峰,甚至有人已经是二阶高手,平时很少会受到如此之重的外伤,所以此时才会难以忍受。 “快走......”。廖明野看到几个师兄还在原地站着不动,他心急如焚,大声吼道,说着说着,竟喷出一大口鲜血。 “明野,要走一起走,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几个师兄见廖明野的契典起了作用,迅速搀扶起他,由其中一个身材较为健硕的师兄将他背起,然后一行人口诵秘术,几个闪身消失在丛林中。 还在原地的邪派高手眼睁睁的看着几人逃走,皆是无比气恼,自负的他们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朝着丛林深处追了过去。 没有了廖明野的秘术加持,几个邪派高手立刻感觉疼痛感在逐渐减轻,最强的二阶首领甚至觉得痛感已经消失。 只过了一刻钟,博雅书坊的几个年轻修炼者便脸色阴沉,因为,他们发现邪派高手已经追上来了。 此刻几人都已经重伤在身,看着眼前为大家争取逃脱时间而奄奄一息的廖明野,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追赶的邪派高手,他们流着泪,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所有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啪啪”地在廖明野身上点了数下,封住了他的各处大穴,咬牙将最后一丝灵气聚集到廖明野身上,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灵气罩,然后合力将他扔到旁边波涛汹涌的河水中。 尚有一丝意识的廖明野看着他们,动也不能动,言也不能言,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抠进了肉里,他知道师兄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给他拖延时间逃跑。 透过翻腾的浪花,廖明野看到几个师兄,如同被折断的枯枝般倒下,他胸口仿佛闷了一口气,悲伤的眼泪不断上涌,与河水交织在了一起。 此处正是河流的一个壶口处,河水湍急,三下两下便将他淹没,不知冲向了何处。 第三十九章雨人心脏 向弛沉默了很久,他能感受到廖明野此时心中的那种痛苦,那种悲凉。 眼看着同行师兄纷纷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 “那几个邪魔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将他们手刃,以慰师兄们的在天之灵。”廖明野此刻很平静,空洞的眼神不知望向哪里,顺手捻起一根稻草含在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发泄出他心中的怨恨一般。 夜色逐渐朦胧,雾气笼罩了迷离的夜。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交谈到了深夜,空中的水汽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向弛觉得闷热的有些难受。 在得知向弛来到博雅书坊,还没有老师给他分配宿舍之后,廖明野十分慷慨的邀请他暂时和自己住一个房间,向弛本想拒绝,他怕自己修炼的旗麟契典被他知晓,但是又盛情难却,看着廖明野的真诚的目光,心里挣扎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内,向弛便揉了揉眯缝的双眼,发现房间中只有自己,于是便从被窝中爬起,叠好被褥,推开房门,却见廖明野靠在院子里的那颗枣树上打盹儿。 “你醒啦?给你带了早饭,吃吧。”廖明野睁开眼,看着向弛说道。 “吃完了饭,我带你去见书坊里的一位长老,让他瞧瞧你的身体素质和天赋,再决定你在哪个院系学习。” 听到廖明野的话,向弛才发现,树下的石桌上,摆了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黄纸包,他走过去,打开一看,竟然是几个像是他原来世界里的烧麦一样的东西。 晶莹剔透的面皮包裹着里面的馅儿,快到收口的时候,又挤在一起形成褶皱,仿佛穿了百褶裙的麦穗公主一样,正中间又漏出了一部分肉团,油汪汪,亮晶晶,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咕噜噜~” 向弛的肚子再也忍不住美食的诱惑了,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洗漱,就直接吃了起来,一口咬下去,汁水呲满口腔,面皮劲道滑弹,肉馅紧致鲜香,向弛那满满的幸福感啊~ 尽管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有着成百上千的美食,但他却还是被手里的这个“烧麦”惊艳到了。 “好吃诶,这东西真好吃,比‘烧麦’还要好吃!”也不管廖明野能不能听懂,向弛一边吃一边自顾自的赞叹到。 “烧麦?这个叫做‘雨人心脏’是中南部最有名的小吃之一...”廖明野乜斜了向弛一眼,用极为缓慢的语速介绍道。 “雨人心脏?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据说在穹海世界大战之前,有一个种族叫雨人族,是自然进化的生物,他们的心脏就长这个样子。” 向弛听闻后一愣。 “这个雨人种族很有意思,他们的心脏是长在胸腔外的,而且每隔十天,就要把心脏主动切断,否则沉积在心脏里的元素油脂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相当大的危害,过一夜,心脏又会重新长出来。” 廖明野从树上跳下来,继续说道:“他们的心脏里面富含大量的油脂和元素力量,对于雨人族来说,是毒药,但是对于其他种族而言,则是大补的灵药了,所以少数雨人族会到黑市上,出售自己的心脏。” 向弛突然感觉,手里的“烧麦”它不香了...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很多偏僻的小地方,也有一些人去搞人的胎盘来吃,据说能治百病,是大补。 不过向弛对于吃同类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就算给他一百万他也吃不下去,所以当他听到有人吃同是智慧种族的心脏的时候,会露出这样一副表情。 “据说,后来雨人族被灭族也是这个原因,再后来,有些面点商人就按照他们心脏的样子创造出这种美食,也算是一种纪念吧。”廖明野说道。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我要吐了...”向弛摇了摇手,强迫着自己咽下最后一口。 廖明野无奈的笑了笑,又一个蹬步窜到树干上打起盹来:“你回去收拾收拾,一刻钟之后我们出发,带你去见长老。” 半晌,向弛收拾完毕,两人便一起向院外走去。 穿过重重叠廊,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到了一处小院子,院内陈设与周围相比略显寒酸,只有一间小茅草房,但是几处迎客莲和盆栽却形成一处别致的景色,也还别有一番韵味。 还没进院,向弛就闻到老大一股子烟味,他心中顿时一惊:难不成,这穹海也有烟草? 掌眼望去,茅草房的四个推窗全都高高支起,里面一阵阵浓烟正起劲儿的往外冒。 向弛看向廖明野,他耸了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向弛小子一个人进来!咳咳咳咳...”只听小木屋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这声音听起来让人很难受,仿佛用木板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向弛不禁皱了皱眉。 “你进去吧向弛,我在这等你,别奇怪,这位聂长老虽然有些个性,但是人很好相处的,而且在书坊里说话很有分量,只不过,诶,算了,进去你就知道了。” 向弛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脚走进院内,沿着小碎石路,来到茅草房前。 推开房门,一股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向弛皱起了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半晌,浓烟散去,屋内陈设映入眼帘,一桌,一椅而已,再无他物。 一个老头半倚在桌旁,手里拿了一根长长的竹筒,竹筒尾部吊着一个小砂壶,壶里好似什么东西在燃烧,一屋子的浓烟正是从这个壶里面散发出来的。 向弛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道:“敢问,是聂长老吗?” “你就是向弛?昨日屈家那小丫头已经和我说过你的事了,话说你小子头很铁呀,敢跟那个梅偿云作对,年轻一代很少有人敢这么做,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向弛满脑袋黑线,心中察觉有些不妙,听这老头的语气,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不过向弛却也没有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现在寄人篱下,还是尊重一点好。于是沉声说道: “额...我也是无奈之举,才卷入这场风波,现在只求聂长老指一条明路。” 老人没有作声,只是看了他一眼,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在一起捻了捻,又说道: “你没有这个,我很难办呀...” 第四十章两极反转 “我*,你你你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向弛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他怎么会不懂聂老头的意思,摆明了要坑他点钱。 “嘿嘿嘿,我是为了你心安,我不收钱帮你办事,你就会欠我人情,我若收了你的钱,那我们就是平等交易,你不亏欠我,我这办起事来也方便,性质不一样嘛...”聂长老一副奸人坏笑。 向弛无语,怎么这博雅书坊的长老和自己想象中的差别这么大,就算不是仙风道骨,也起码不应该张口就是谈钱吧。 “我没钱。”向弛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聂长老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笑眯眯的说道:“没钱?没钱的话,宝贝也行,或者,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行。” 向弛想了想,自己身上现在唯一的宝贝,就是藏在袜子里的两片阴阳赤心树叶,那可是助他修行的宝贝,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其他人。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宝贝也没有...” “哦,原来是个穷小子,那我就莫得办法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得清闲呀~”说完,聂长老便低头又开始吧嗒着抽起了大烟筒,紧接着又丢出一句: “出门右转,不送!” 向弛叹了口气,今日若不出点血,恐怕这聂长老是不会帮自己了。 他只是很好奇,屈欣怡临走之前既然和这位聂长老说过自己的事,说明他们关系应该还可以,而且廖明野刚刚也说过,聂长老很好相处,可是现在这局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这个聂长老是在逗他玩? 算了,出去找廖明野借点钱吧,以后赚了再还他便是,先在这找个落脚的地儿才是关键。 于是向弛便准备走,他刚要转身,目光便落到聂长老手中的烟筒上了。 忽然,他心生一计,顿时喜上眉梢。 只见向弛走到聂长老的桌子前,从桌上的卷宗上撕下来一页的黄纸,然后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 聂长老很好奇,他已经下了逐客令,这向小子还在这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他偷偷的眯缝眼睛,透过烟雾,将余光投向向弛手中的布包里。 看到自己的动作已经引起了聂长老的好奇,向弛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把布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竟是一小堆晒干的叶子。 紧接着,又捏起了一小堆干叶子,用手指捻成小碎块,在刚刚撕下来的黄纸上,摆成长条状,然后将黄纸卷了起来,两头收紧后,一个简单的烟卷,便制作完成,被他夹在了中指和食指之间。 “老表,借个火。”向弛抬头问道。 聂长老狐疑的看着他,竟然鬼使神差的随手把燃棒丢给了他。 向弛接过燃棒,轻轻一甩,"噌"的一下,火苗从尾端窜了出来,差点烧了他的眉毛,接受醍醐灌顶的时候,他有听说过燃棒,属于契典在生活中的巧妙应用之一,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使用。 聂老爷子乜斜着一对黄豆眼,偷偷打量着向弛,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演哪一出。 向弛把卷好的烟卷叼在口中,用一只手装模作样的挡着子虚乌有的风,另一只手拿着燃棒,小心翼翼的将火苗凑到烟卷旁,然后猛猛的吸了一口。 “嘶~~~” 随着这一口烟吸入肺中,向弛的胸腔鼓起了老高。 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彻底的吸引住了一旁看他表演的聂长老。 此时的聂老头已经将身子转过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烟筒,正面对着向弛,眼睛盯着他嘴里的烟卷,眨都不眨一下。 向弛这一口烟,吸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聂长老以为向弛昏憋死昏过去了的时候,他终于长长的呼了出来。 “呼~~~” 一口浓烟,在空中逐渐形成一个烟圈,慢慢悠悠的飘到聂长老的面前,套在他的脸上,然后逐渐消散。 聂长老赶紧将鼻子凑到即将消散的那点烟絮里,像个老鼠一样,猛猛的嗅了起来,仿佛一点都不想浪费一样。 直到到最后一丝烟絮被他吸完,才停下动作,然后沉浸于无尽的回味之中,那享受的表情,和一个憋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淫贼进入了窑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向弛心里一阵好笑,他真想问问聂老爷子,这二手烟香是不香。 这烟草叶子乃是他之前去解救屈欣怡时路过的丛林中无意间发现的,途径一片区域,满地都是,密密麻麻,于是他就采了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向弛现在特别想感谢大学时的一位同学,那个同学家是南方某个偏僻村庄的,专门制造烟草,时常给他们宿舍带一些类似雪茄一样的土烟卷,所以向弛听得多了,看的也多了,也就认识了几种烟草,并且了解了简单的晾制方法。 这种土烟卷抽起来没有那么冲,口感柔和,不辣不呛,过肺之后自会有一股草药香气充斥鼻腔,习惯抽这种土烟卷的人,一般都不会再去抽其他的烟了。 向弛进屋的时候就发现,这聂老爷子抽的根本不是烟草,只是某种比较稀有的干树叶,味道特别像他小时候在农村家里烧炕时的煤烟味。 如果让一个只闻过灶坑的人来尝试下香烟的味道,那不把他香个跟头才怪呢。 不知过了多久,聂老爷子才从回味中清醒过来。 他看了看向弛手里的小烟卷,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将近一米长的大烟筒,激动的问道: “向小子,你这是何物,为何这么小巧的东西,却能发出如此香醇的味道?” 向弛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又吸了一口烟卷,不过,这次他却把烟雾吐向了屋顶上空。 聂老爷子那个气呀,这不是成心吊人胃口么? 他一边蹦跳着蹿高,一边猛吸着屋顶的空气,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学院长老”的清高形象。 “臭小子你莫要在这里故弄玄虚,老夫答应你,只要你将此物的制作方法教会于我,整个博雅书坊的美女……哦不是,是老师,学院和老师,都随便你挑,怎么样?” 此言一出,向弛一口气差点憋过去,这老头也太为老不尊了吧?! 对于聂长老开出的条件,他并不是很满意。 现在他为刀俎,换成聂长老为鱼肉了,风水轮流转呐,要是不让聂长老出点血,都对不住这大好的机会了。 俗话说得好,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呀! 于是他想了想,神色揶揄的说道:“不行,我要你做我师傅,亲自教我修炼!” 第四十一章一时大意 听闻此言,聂长老愣了一愣,反问道:“收你为徒?” “怎么,我天资聪慧,机敏勇武,有仙根道骨,以后必将问鼎酩酊仙尊境界,成为穹海之下最强,现在给你机会成为我的老师,你应该高兴得睡不着觉才对...”向弛斜着脑袋,神气的吹起了牛。 聂长老“切~~”了一声,脸上尽显揶揄之色。 “我看要是论不要脸,你向小子可以称得上是酩酊尊者,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老头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走人了啊,当然这烟卷,哼哼,你也别想吸了。” 听闻此言,聂长老眉头皱了皱,心里仿佛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半晌,终于张开了嘴,小声说道:“我早已立下誓言,此生再不收徒。” 向弛一听,不禁有些惊讶,可是聂长老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心里的石头,重新落到了地上。 “不过,稍微指点你一二,还是可以的。” 向弛心中一喜,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把兜里的干烟叶全都掏了出来,递给了聂长老。 然后又掐灭了刚抽了一半的烟卷,把烟屁股夹在了耳朵上。 他知道,聂长老可能有着什么苦衷,或者其他原因,不能收他为徒,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向弛是个傻子,也明白聂长老的意思了。 虽然不能收他为徒,但是可以指点他一二,那和收徒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少了一个仪式而已。 至于制作烟叶的方法,向弛并没有告诉聂长老,他要等到这个老头指点过他,才能尽数教会于他。 毕竟这个老头很奇葩,谁知道是不是糊弄自己,跟他打交道,留一手是相当有必要的。 向弛从聂长老的小院子里出来刚一出来,便看到廖明野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并且安慰道:“没关系,新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这老头心肠不坏,就是太喜欢钱。” 向弛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必所有新生,应该都被这老头坑过钱,廖明野更不例外。 但是此刻,向弛想装哔。 没错,他想装哔。 于是摆出一张问号脸,假装疑惑的问道:“你在这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 廖明野一愣,扭过头,问道:“聂长老没有问你要钱?” “要什么钱?”向弛继续装傻充愣。 “奇怪了,这老头今天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我看你才奇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向弛说完,连忙转过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廖明野。 因为他怕他再停留一刻,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看着向弛的背影,廖明野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突然,他一皱眉头,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问道: “你不会是聂长老的私生子吧?” 前面的向弛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 晌午时分,有个年龄稍大一点的青年来敲门,并且给了向弛一个黄皮信封。 向弛打开信封,一股呛人的烟味顿时散发出来,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聂长老的信,毕竟,整个博雅书坊只有聂长老嗜烟如命。 抽出里面的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 “后山松林见”。 无奈的笑了笑,向弛把信撕碎,丢到炉灶里。 这聂长老还真会故弄玄虚,见个面非要去后山做什么,找个茶馆或是饭馆,不好么。 刚刚修炼结束的廖明野看到到向弛的动作,坏坏的问道: “刚来一天就有小妹妹给你递情书啦?行啊小向子~” “屁情书。”向弛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聂长老要我去后山找他。” 廖明野闻言一愣,看着向弛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开口,而后,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不会真的是聂长老的私生子吧,这就给你开小灶了,史无前例啊...” 向弛没有理他,随手关上房门,便沿着小路向后山走去。 整个博雅书坊依山而建,地处整个余泉镇的中心。 走了一段曲曲扭扭的山路,便来到了后山的那一小片松林中,向弛看了看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于是他走到一个石桌旁,便坐了下来,捡了两个松塔放在手里把玩。 许久,还是没有人出现。 向弛心想:“这老头不会是骗我玩把...” 又过了一刻钟,聂长老依旧没有来。 就在向弛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一股危机感出现在他心中。 “坏了,是梅偿云的人!”他心中暗道不妙。 向弛赶忙向四周扫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今的他六识增强,敏锐的洞察力让他感觉到,这一片松林中有些异样。 突然,几枚飞刀从头顶上空飞来。 “咻咻咻~” 飞刀闻声而至,向弛惊得表情都扭曲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旁边翻滚,想要躲开。 “叮叮叮~” 几枚飞刀深深的插入到他刚刚所坐的石凳中,其中一枚刀刃上还沾着血。 向弛捂着大腿,阻止鲜血继续往外冒,疼痛感瞬间从腿部传至全身。 尽管他在第一时间便做出来反应,但还是没能完全的躲开最快的那一枚。 紧接着,几道身影从高高的松树上飞跃而下,落到了向弛四周,将他围住。 向弛定睛一看,眼前这几个人,都身着黑色夜行衣,手上握着长刀,显然不是学院里的人。 此时正值中午,毒辣的阳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到向弛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 他心中已经凉了半截,形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中午收到的信竟然是个陷阱。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此事漏洞百出。 如果那信真的是聂长老托学生送来的,烟味绝不会那么大,毕竟从聂长老的庭院到廖明野的宿舍,还有一段距离,定是这些歹人为了让向弛相信,在敲门送信前临时点火熏上去的。 而且如果聂长老要找他,为何偏偏选择后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一拍脑门,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笨,闻到烟味便认为是聂长老,没想到先入为主的思维方式,竟让自己陷入绝境。 就在向弛懊悔不已的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举刀劈来! 刀势之快,肉眼竟难以分辨。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