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许长生的路》 望仙镇 鸡鸣狗叫,又是一日清晨。 东边翻起了鱼肚白,望仙镇也从暮色中醒来。 回春堂前的木板被一块块拆下,许长生走出门来。 青石板的街道被深秋的寒露打的湿滑。 对门的青嫂早已打开了店门,隐约传来话语声和小孩的啼哭声。 旁边的老赵家也已经在摆弄他那些兵器了。 姜算子敲着他那根破竹杆,“哒哒哒”的正从街尾走来,肯定是到秀娘店里买包子了。 也不知那头莽牛醒了没?许长生心里想着。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走进了小小的回春堂。 练了一趟“十二形”后,又好好的洗漱拾掇了一番,炒了昨日的剩饭当早餐。这才施施然的拿了张椅子,靠在后院的门框上读起书来。 书名《天玄物语》,名字很好听,其实就是本天玄大陆的传记小说,三文钱一本,出门往左手边走,过三家铺子就是老莫头的书肆,他那多着了。 许长生今年十五岁,身子略显瘦弱,眉前额角都还透着些许稚气,一袭青衫,嘴角还时不时的挂着一丝惫懒的笑。 十年前随父母到此,买下了这处宅子。 五年前,父亲同母亲进了苍莽山,三个月后,父亲回来了,但对母亲的生死去向只字不提。 十岁的孩子早已懂事,但又怎么会不想自己的母亲?但无论许长生怎样撒泼打滚,父亲要么横眉冷对,要么沉默寡言。渐渐的,许长生也不再问了。 直到两年前,父亲跟他说要去忘川府找一个叫周瞎子的人。可这一去又是两年多而杳无音讯。 两年过去,许长生守着小小的回春堂度日。 母亲生死不知,父亲也走了,唯有小小的回春堂陪着他度日。唯一的念想,就是自打他出生母亲就挂在他脖子上的一块玉佩。 小小的玉佩上刻有两个字,那是两个古篆。自小同父亲母亲读书识字的他认识那两个古篆,那两个古篆正是长生。 许长生闭上看书看得有些酸胀的眼,抬手摸了摸胸前有些温热的玉佩。 初升的太阳已经照进后院的天井,街上往来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秀娘家的二丫头跑过来买了一瓶金创药,说是她娘早上蒸包子不小心烫伤了手。 从秀娘那双经常劳作也显得白皙的手,想到了秀娘那丰腴饱满的身子。许长生嘴角勾起一缕惫懒的微笑。 许长生坐在椅子上,背靠着门框,秋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温暖。 金不换一身的绫罗绸缎,手摇着折纸扇,慢慢摇摇的走了进来。 许长生的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了一条缝,看着站在那里,靠在另一边门框的金不换。 无论他穿得再如何奢华,也掩盖不了他那一身的肥肉。 “明天去吗?”金不换低着头往他跟前凑了凑。因为他无法弯腰。 许长生盯着他手上轻摇的白纸扇:“冷吗?” 金不换顺着他的眼光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白纸扇,把手中的白纸扇往另外一只手的手心一拍,一脸无语的道:“我是问你明天去不去栖霞山!” “去。”许长生点点头,眼神还留在那已经合拢了的白纸扇上。 金不换拿白纸扇在手心轻拍了两下:“栖霞山三年一次的入门考核,三年前那次了,本少还小,舍不得这一身的荣华富贵,跟你这小子一样,没去。可这一次不去不行了,栖霞山可只招收十六岁以下的少年呀。” 许长生点点头:“叫上莽牛。他今年十四了,这次不去就没机会了。” “嗯。我要我老爹打听了一下,这次的入门考核跟以往的一样,也是‘过山门’,只要能通过‘过山门’你就可以成外门弟子了。但这‘过山门’中会有些什么考验,那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据说以往还有在‘过山门’中表现出众者,被直接收为内门弟子的。” “嗯,但愿我们兄弟三个都能过吧。”许长生的眼光挪到门口,这时一个莽牛般的壮汉正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金不换也朝门口看出去,随意的扬了扬手中的白纸扇:“哎,莽牛来了。” “长生,金胖子。”莽牛嗡声嗡气的打了声招呼。 金不换咧了咧嘴,道:“莽牛,明天我们三兄弟去闯那栖霞山,等我们拜入山门,习得功法,那这天下哪里去不得?” 金不换说着说着恨不得仰天狂笑。 许长生同姜三莽对望了一眼,也没人去管他,两人就明天的入门考核讨论起来。 日已当中,一上午,许长生的回春堂来往的顾客也就那么两三位。这还是把二丫头算在里面的结果。 这时门口又传来细细的呼喊声,三人望过去,原来是金不换家的丫鬟春柳。 “春柳,有什么事吗?”金不换问道。 春柳十二三岁,胆子小,声音细细的:“少爷,老爷叫你回去吃饭。” 金不换的脸顿时就黑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用他叫我回家吃饭?” 春柳更害怕了,脸都有些白了。 许长生拍了金不换一下:“冲春柳撒什么泼?有本事回家冲你家老头发火。” 金不换冲春柳讪讪的笑了笑。 许长生知道春柳是金家的童养媳,等以后是要给金不换做女人的。 看着金不换那人模狗样,许长生沉声道:“还不跟春柳回家吃饭。” 金不换挠了挠头道:“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姜三莽对长生道:“我也该回去了。” 许长生点了点头,看着他俩走出门口,金不换带着春柳朝右边走去,姜三莽出了门朝左边走去。 回春堂冷清了。 许长生知道,这十来年的日子,要不是有这哥俩,那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中午,许长生随便给自己弄些吃的就打发了。 一下午,街上人来人往,却鲜有踏进他这家店的。 许长生就在晒太阳看书的悠闲中度过。 夜暮降临。天气渐寒,以后进苍莽山讨生活的人估计会更少了。许长生一边上着木板门一边想到。 一夜无话。 当隔壁家的鸡鸣声把许长生叫醒时,天刚朦朦亮。 许长生起床,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十二形”。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一套功法,是观察上古灵兽觅食厮杀而悟出的功法,父亲告诉他,“十二形”练到深处,既可强身,亦可杀敌。 十年来,许长生一直勤练不掇,倒也有了几分火候。 练完“十二形”,许长生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出了回春堂。 今天他没打算开门,因为今天是栖霞山的入门考核,要是进了山门,这回春堂估计以后也都不会再开了。 走在清晨的街头,朝阳已缓缓升起,去除着深秋的寒意。 到秀娘那里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往镇中心的广场去,在那里同金胖子和莽牛会合后一起前往栖霞山。 镇中心的广场的老槐树下,许长生看着莽牛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接着金胖子在他老爹的一再嘱咐下也来到了老槐树下。 去栖霞山的,镇上就他们三个人。 刚踏出镇子,远离了他老爹的视线,金胖子就忍不住张开双手,对天狼嚎:“这天下,金爷我来啦!” 许长生“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金胖子头上,没好气的道:“走了!” 三个少年的征程由此开始! 一路上打打闹闹的走出去十余里地。虽说山路难行,但三人却没少在苍莽山里面胡闹过。 翻过一座山头,回首一看,望仙镇在那苍莽山的南麓处静静地矗立着。 突然,许长生指着那无尽的苍莽山深处:“那是什么?” 金胖子和莽牛齐齐望去,苍莽山的深处感觉好像正升腾起一片雾霭,一片红色的雾霭。 那片雾霭远远看去就像天边的一道彩霞。不过,这道彩霞却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它正在变大! 渐渐的,它就像从苍莽山深处溢出来一样,慢慢的蔓延至了整个苍莽山脉。 看着那遮天蔽日的红色雾霭,许长生心头涌起一阵不安来。 “走!我们回去!”看着就要蔓延到南麓的红雾,许长生当机立断地道。 可还未等到他们下山,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从苍莽山脉的边缘冲出无数的兽类禽类。兽类漫山遍野,禽类遮天蔽日。它们冲出了苍莽山脉,它们冲进了山脉周围的无数个村庄城镇,它们也冲进了望仙镇。 在十里之遥的山巅看去,本来炊烟袅袅的望仙镇在一瞬间变得烽烟四起。 金不换金胖子红着眼睛,拔腿就要往山下冲,莽牛也准备跟着往山下冲。 “站住!”许长生一声怒吼:“你们不要命了!” 看着满山遍野的蛮兽,金不换泪流满面,姜三莽仰天嘶吼。 “走!都跟我走!”许长生拉着两人边跑边说:“我们必须找地方躲起来,我们跑不过那些蛮兽。” 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兽群,许长生寻思着脱困的办法。而他身旁的两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远远的,雾霭漫过苍莽山脉后就不再溢出了。只剩下无边的兽潮像躲避瘟疫一样,还在四处奔逃。 一处山巅,许长生拉着金不换与姜三莽站在了悬崖边上,他们逃得已是无处可逃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兽潮,许长生心中长叹一声呜呼,我命休亦矣。 逃无可逃,生死绝镜处同样也激起了三个少年的血性! “既然总是一死,怎么样也样先宰它几个再死!”金不换怒声道。 三人同时抽出兵器。兵器俱是望仙镇赵家铺子的兵器。 许长生扬起手中剑,金不换拿起手中刀,姜三莽舞起手中棍,迎向了扑面而来的兽潮。 如潮的凶兽汹涌而来,眨眼间,许长生三人便被淹没在兽潮之中。 许长生在兽潮中凭借苦练十年的“十二形”,或还能勉强支撑一会,但也被兽潮冲击得一步一步的往悬崖方向退。 金不换和姜三莽二人就不行了。姜三莽趁着力大,勉强也能挡几下,但奈何兽多,身上已被抓咬得血迹斑斑,满是伤痕了,而且已被兽潮冲击到了悬崖边上了。金不换更是不堪了,以前跟人打架,凭着步法身躯的灵活还能应付一二,但这次兽潮实在太多,他那灵活的步法和身躯在这完全无用,现在的他被兽潮冲击到悬崖边上,一只脚眼看着就要踏空了。 许长生毫无办法,他也自身难保。看着汹涌而上的兽潮,他心里一直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驱赶兽潮?为什么这些凶兽会变得毫无意识样的,一心只想往前冲,哪怕前面是那万丈悬崖也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下去? 只是一个愣神,耳旁相继传来两声惨叫,金不换与姜三莽已被兽潮冲落悬崖,而许长生自己也慢慢的退到了悬崖边上,离掉落也就一步之差了。 许长生万念俱灰。血迹斑斑的身躯,犬牙交错的伤口令他疲惫不堪,眼前闪过父母的身影,无能为力的感觉,只剩下死了。 正在这时,在那神秘遥远的苍莽深处传来一声声划破长空的鸟鸣,紧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兽吼。 许长生紧紧抱着脑袋,脑海里一声声的兽吼鸟鸣不住地翻腾汹涌,实在受不了的许长生双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殇.逝 天下着淅沥沥的小雨,秋天的雨有些凉。无名峰顶处处可见爆毙的凶兽,峰顶悬崖处却有一人匍匐在凶兽中间而不知生死。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着,那人的青衫已湿透,鬓角的发散落在地上,粘着地上的血水与泥。 “轰隆隆”一声炸雷,远处的天空闪过一条硕大的闪电。一只食腐鸟斜斜地掠过,峰顶遍地的尸体吸引了它的注意。 食腐鸟漫步峰顶,轻啄着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胀的尸体,偶尔对天长鸣。它是在宣告领地还是在呼朋引伴? 微寒的秋雨已连续下了三天,食腐鸟果然是在呼朋引伴,又有一只食腐鸟带着一身的腐蚀气味落在了峰顶。这已经是第七只了。 峰顶的食物太多,没有任何一只鸟注意到悬崖边上还躺着一个人。哪怕注意到了,你能要一只鸟去分辨人与兽的区别吗? 当第十只食腐鸟到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只鸟发现那个躺在尸体群中的家伙动了一下手指。 雨越下越大,食腐鸟越来越多,匍匐在地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面朝天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极了窒息的人。惊飞了无数的食腐鸟。 年轻稚嫩的面孔,眉眼间显得极度的痛苦。正是大难不死的许长生。 许长生大口地呼吸着,头顶上还盘旋着一大群的食腐鸟,它们舍不得峰顶那些美味的食物,可它们也有些惊恐这个突然醒过来的人。 许长生呆坐在地上,眼神茫然的扫过四周,到处都是被食腐鸟啄烂的凶兽尸体。 “胖子?莽牛?”许长生口中喃喃低语道。 “胖子……莽牛……”凄厉而悲怆的呼喊响彻山顶,惊恐的食腐鸟飞得更高了。 许长生疯狂的朝山下跑去,满身疲惫的他带着一身的伤口,步履蹒跚,跌跌撞撞。 浓密的山林,许长生胡乱地跑着,他已经迷失了方向。 冰冷的秋雨打在他的身上,湿透了他的衣衫也凉透了他的心。失血过多的他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再冰冷的秋雨一淋,透着一种乌青。许长生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勉强支持着,眼神黯淡却执着,望着被秋雨洗过的山林,冰冷透入心扉,他不甘的倒下了。 凶兽潮过后总会有一些凶兽落单或迷路,它们徘徊在附近的山林而不肯归去。这就给平安府的这些冒险者们带来了创收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同样有着数不清的危险,但冒险者们就是干这个事的,他们甘之如饴。 平安府由于是最靠近苍莽山脉的,所以冒险者众多。平安府靠近苍莽山处下辖有两个大镇,名山南镇和山北镇。顾名思义,这两个镇就座落在苍莽山的山南和山北。而望仙镇更深入,它已经到了苍莽山的山脚下。 这对前往望仙镇的是山南的人,山南的大部分都是陈姓。这次带队的就是陈望生,陈林生,陈山生三兄弟,随同而来的是他们的子侄辈,五六人。 陈家三兄弟俱是炼气期的高手,特别是大哥陈望生,已到了炼气大圆满境界,离那化神之境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只是扫荡狩猎落单的凶兽,有他三人在是完全足够了。剩下的子侄辈那都是带出来涨见识的。 “爹,那边好像有头凶兽。”陈小东扯了扯陈望生的衣袖,指了指前面的山林。 那里是有只凶兽,一只一级的柴猫,陈家三兄弟都早已发现,但他们也发现那里不单单只是一只柴猫,还有一个人正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一级的柴猫身材娇小,虽然它比较敏捷,爪刃也比较锋利,但它毕竟只是一级,它的力量不够。 “小东,小北,你们两个去对付那只柴猫。”陈望生安排道。 “好的,爹。” “是,大伯。” 看着陈小东和陈小北灵巧地穿掠在山林中,陈望生眼中有一丝欣慰。 “小北这几个月很努力呀,身法又长进了不少。”陈望生对陈山生道。 “比小东还是差了些。”陈山生道。 两人说话间,陈小东与陈小北已掠至柴猫三丈附近。并且,柴猫已发现了他们,发出了“呜呜”的吼叫声。 陈小东与陈小北对望一眼,两人一左一右的胡柴猫夹击而去。 柴猫身材娇小灵活,明知不敌,从两人夹缝中翻身逃了出去。两人赶紧追了上去。 虽然,陈小东与陈小北刚刚出来历练,没有太多的打斗经验,但两个人收拾一只小小的一级柴猫还是可以的。 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没过太久,就看到两个人相继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陈望生看着走过来的两人,陈小北脸上有一道爪印,还带着丝血迹。自家儿子也没能保住,大腿处的裤子被划开,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裤脚。 “哼,一只小小的柴猫就让你们狼狈至此!”陈望生冷哼一声,陈小东陈小北两人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 陈山生同样失望,也没什么好脸色:“这次回去,两人每天加练四个时辰。” 陈小东与陈小北两人还是自知,低着头没有反驳。 陈望生和陈山生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那个人。”陈山生道。 陈望生点了点头。 陈山生走过去蹲下来探了探少年的鼻息,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 还活着,陈山生心道。 看着少年一身的血污,陈山生又稍微的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严重的伤,细小的伤口倒是比较多,什么挂破,划破,抓破的伤口到处有,但都不严重。 陈山生招手把陈小西叫过来,给少年清洗了下伤口和脸部。少年的脸显得稚嫩而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陈小西又给少年喂了几口水,陈望生叫陈小东背上少年,他们继续朝望仙镇走去。 山风呜咽的吹过,望仙镇隐隐在望。 一路上,陈氏族人多次遇到落单的凶兽,一、二级的凶兽都是由陈家子弟出手袭杀,三级以上才轮到陈家兄弟出手。一路上由于陈家子弟的打斗经验不足,多次出现险况,幸好有陈家兄弟连手镇压,才未出现伤亡。 少年已经醒来,只是说自己被兽潮冲击而滚落山崖,幸得陈氏族人所救。而陈家兄弟再问他其他的,他却是再也不肯说。 望着远处隐隐的镇子,许长生只觉得喉咙发干,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镇子肯定是毁了,可还有幸存的人? 陈小西发现了他的不适,以为他身上的伤又发作了,随口问道:“你没事吧?” 许长生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可刚想开口就觉得嗓子发哑,嘴唇干裂,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跟随陈氏族人走进了望仙镇。 镇子已经被凶兽毁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体散落得到处都是,被凶兽撕扯得七零八落,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看着眼前的景象,许长生颓然地摊坐在地,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深秋阳光散落在他身上,带不起一丝丝的暖意。他的心冰凉透顶,眼神茫然无措。 “你没事吧?”陈小西的心真的很细,一下子就发现了许长生的反常。 其实陈家三兄弟一直都在暗地里关注着许长生,许长生的反常他们早已察觉。 “林生,让小西留下来陪着他吧。我们去探察一番。” 陈小西正是陈林生的女儿。陈林生交代了陈小西几句,也随着其他人去察探了。 陈小西是那种看上去柔柔弱弱,很想让人去怜惜的女孩。她抱膝坐在许长生身旁,看着远去的众人与镇子破败如末日般的景象,她柔软的心感觉有些阵痛。 “你是望仙镇的人吧。”陈小西轻轻地问道。 许长生茫然望天,眼神散乱无神。 陈小西微微一叹,也不再说话,只是陪许长生坐着。 良久,远处隐隐有归来的人影,陈小西看着许长生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正色道:“逝者已去,难道你就甘愿这样活着?你的父母,你的兄弟难道也希望你这样活着?兽潮总是有原因的,找出来,让逝者安息。” 陈小西的话让许长生的眼中略微有了些神彩。 父母不知生死,兄弟不知生死,难道我就这样放弃? 是的,兽潮总是有原因的。 一道龙吟凤唳响彻识海,像一道闪电撕裂长空,划破了他的识海,撕裂了他的阴霾。 许长生挣扎的站了起来,面对着犹如修罗地狱般的小镇,他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爹,我们真的不要管他吗?”看着又忙活了一天的许长生,陈小东问陈望生。 “不用,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许长生用了两天的时间把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尸体都收拾集中到一处进行焚毁。 尸体有的太过破碎,连他也实在分不清谁是谁的,只好集中到一起进行焚毁。 大火又烧了一夜,渐熄而变得微弱的火光映照着许长生那有些潮红的脸,他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了,身上的伤口因没有得到休息也一直不曾好,现在的许长生已经到了他身体和心灵的极限。看着微弱跳动而渐渐熄灭的火光,许长生也缓缓地闭上了眼。 草莽人.仙家客1 许长生是被吵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陈小西那张白里透红的脸。 “你醒啦!”陈小西有些惊讶,记得大伯好像说过他还要睡上一两天才能醒的。 “嗯,谢谢你!”许长生的嗓子有些干哑。 陈小西的脸上有些羞色,连连挥手:“没事,没事。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碗粥去。” 看着陈小西从房间里跑了出去,许长生翻身坐了起来,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身上伤口有些微微发痒,除了有些饥饿感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许长生跟着走出了房间,入眼的依旧是一片废墟,昨日的种种并不是一场梦。许长生的眼中有着种种伤痛。 陈小西端着一碗粥从身后走来,低低的叫了声许大哥。 许长生从腼腆的小姑娘手上接过粥,看了看远处广场上吵闹的两帮人。 “是山北那边的人。他们要赶我们走,说是望仙镇属于山北的范围,不准我们在这里狩猎。”陈小西也看着远处的人群,低声跟许长生解释道。 许长生心中有些恨。兽潮之时不见有任何救援,兽潮过后就一个个的都来捞钱了。 许长生没去管他们,他现在就感觉肚子奇饿无比,陈小西小姑娘的那一碗粥就像是一个引子,把他全身的饥饿都引发出来了。 “有肉食吗?”许长生皱着眉头问道。 “有啊!除了最开始的那只柴猫,后来小东哥哥和小北哥哥又猎了两只花刺猪,两位伯伯和我爹他们还猎到了一头紫背猫熊,还是紫背上带金线的那种了。”陈小西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许长生来到了破败的后院。 许长生狼吞虎咽,狠狠地吃了一顿,虽然只是些腌制的肉条,但他同样吃得津津有味。大概算算,从他出镇遇到兽潮到现在也有五天了吧,这五天本就滴水未沾,滴米未尝,再加上龙吟凤唳对他身体的改造,身体正需要能量来补充,所以许长生这一吃就吃了大半个紫背猫熊。 陈小西看得只眨眼:“你一下子吃这么多没事吧?这几天都没吃东西,一次不能吃太多了。” “没事。”许长生现在感觉身体正在慢慢恢复,而且气力也在慢慢增涨。 许长生用衣袖擦了擦嘴,看着陈小西道:“要不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广场上两帮人依然对峙着。 陈小西带着许长生走了过去,陈小西在人群中拉了拉陈小东的衣袖。 “小东哥,现在什么情况呀?”陈小西悄声问道。 “我们决定跟山北的人打一场,以决定望仙镇这片山脉以后的归属。” 陈小东话音刚落,就看对面山北的人群走出一个年轻人,一双吊眼眉,一对三角眼,浑身透着股阴险毒辣的味道。 三角眼一抱拳:“山北候仁,特来向山南的兄长们讨教,不知哪位兄长能下场赐教一二?” 陈望生看着三角眼候仁皱了皱眉,陈望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候仁的武功境界,只是他不喜候仁那阴狠的表情。 “小东,你上!”陈望生对陈小东点了点头。虽然候仁跟陈小东都是炼体后期,但陈小东的真气稍微比候仁的要深厚那么一点。 看着陈小东往场上走去,许长生对这些其实并不在意,他现在想的是要离开这里。不管是去忘川府找父亲,还是去栖霞山找兄弟,都可以。 可兽潮过后,这一路上的零散的蛮兽太多,他一个人的话怕走不出这片山脉,只有先依靠眼前的这帮人。 这时,场上的两人拆招换式已是走了好几招了。 陈小东手持单刀,候仁紧握两把匕首。陈小东本身真气就要比候仁的要深厚一两分,再加单刀比匕首又要厚重,所以陈小东一直处在上风。 只见他一个“燕子三翻”,跟着一招“白鹤亮翅”,单刀直取候仁胸口,候仁眼看躲避不及,只能微微一矮身,放过了胸口要害,只见单刀“唰”的一下擦着他的脖子在他肩头狠狠地削去一块肉,候仁若是再慢上一分,那单刀怕也就切开了他的脖子。其实陈小东也没讨到多少好,他的单刀削在候仁肩头时,候仁的匕首也划过了他的脉门,若不是如此,陈小东怕是会顺手砍下他的脑袋。 两声闷哼,鲜血飞溅。陈小东倒飞,候仁踉跄后退。 陈小东刚一落地,脚下一用力,一个“乳燕穿巢”又杀了过去。候仁一阵手忙脚乱的防守。 看着两人的比拼,两边的长辈倒都是老神在在。而小辈们却是紧张无比。许长生看到陈小西两只手拧来拧去的都快要拧出水来了。 许长生其实没跟人生死对决过,他只跟蛮兽博杀过,但他相信,那生死间的一瞬都是一样的。但这场对决也让他获益非浅。 场上两人依旧在你来我往的继续。陈小东越战越勇,候仁抵挡得越来越困难。就在这关键时刻,陈小**然脚下一滞,身影变得有些摇晃,舞动的刀光也变得有些涣散。而候仁却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一记“穿心腿”,穿过涣散的刀光,直踢在陈小东的心窝,陈小东毫无抵挡地飞了出去。 场外,山南镇的几人大惊失色。陈林生赶紧跑过去扶起陈小东,问道:“小东,你怎么样?” “他使毒!”陈小东狠狠地盯着候仁道。 候仁面色苍白,却脸带不屑:“比武可没规定不许使毒。” 山南镇的几人听到候仁使毒,赶紧上去查看陈小东的伤势。陈小东,陈小北,陈小西三人可是山南镇最好的苗子了,陈望生等人损伤不起。 陈望生给陈小东把了把脉,还好,只是一般的软骨散,见效慢,驱除后也不会对身体有任何损。 “解药!”陈望生瞪着候仁,炼气圆满的气势一放,本就有些力竭的候仁不由自主的连退五六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山北那边的一个中年人身躯轻轻一晃,人就站在了候仁的面前:“望生老弟何必动怒,候仁,给解药!” “是,大伯。”候仁掏出解药抛了过去。 陈望生一把接住解药,看了看候仁,最后把目光投向那个中年人,沉声道:“年轻人比武切磋无所不用其极,候震声,你该管管了。” “赢了就好。”候震声淡笑道。 陈望生把解药交给陈林生,正准备开口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大笑,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哈哈哈,这地方蛮热闹嘛!” 只见一行五人,缓缓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粗犷的大汉,背负一把长枪,那枪都快要快拖到地上来了;另一年轻道士,着青袍,负长剑,好不潇洒;另有一双胞胎兄弟,别弯刀,面容严肃;还有一女子,白白的脸,淡淡的眉,一袭黄裳,身形如柳随风。 陈望生让陈林生带着受伤的陈小东下去,他看了看候震声,候震声正好也望向了他。两人心头一震,这是一伙外来人。 粗犷汉子走到广场中心,朝场中心的两人抱了抱拳:“两位,打听个事,这里是否是望仙镇?” 陈望生与候震声两人回礼。 陈望生道:“此地正是以前的望仙镇,只是现在此地已经荒废了,不知几位到此所谓何事?” “我们来此找一个人,不,也许是几个人。不知众位是否都是望仙镇的人?”大汉也未隐瞒,直接说道。 “我们都是平安府的人。由于此地兽潮刚过,我们想来捡些便宜。不知诸位要找的是何人,或许我们认识也说不定。”候震声说得很小心,来者五人,他没一个看得透的。 陈望生在旁点了点头,他同样知道这五人没一个好惹的。 “一个后生,叫许长生。可能还有一个叫金不换,一个叫姜三莽的。”大汉很随意的道。 陈望生和候震声听后,俱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汉见后一脸的失望,摆了摆手道:“那你们继续比武吧。”说着,带着一脸的失望往外走去。 人群中的许长生听了大汉的话,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已: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是我父亲吗?还是我母亲?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应不应该站出来?现在望仙镇只剩我一人了,我得小心行事。 看着大汉说完转身准备走了,许长生实在是按耐不住了,叫道:“等一下!” 场中三人俱是回头,陈望生一见是许长生,心里一跳:这少年不就是望仙镇的人嘛。他虽然不知道许长生的名字,但他能肯定眼前的少年一定就是望仙镇的人。 大汉看了看许长生,长得眉清目秀,但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生病或者受伤未愈。 “小少年,难道你是望仙镇的人?” “不知这位大叔找那三位少年所谓何事?”许长生并未回答大汉的话,而是问道。 “嘿嘿……”大汉笑了:“受人之托,要把他们带去忘川府。” “忘川府?”陈望生惊道:“离这里有万里之遥的忘川府?” “没错!”大汉望着许长生道:“我是到这里来带他们去忘川府的。” 许长生略微低头,掩饰着心中那一丝惊诧。像是沉思了一份,才抬头问道:“敢问这位大叔名讳?” 大汉看着许长生,眼中透着一股笑意:“人称周瞎子。” “周瞎子不是瞎子吗?”许长生喃喃道。 “我不瞎。”大汉笑道。 “你……” “许长生、金不换、姜三莽三人是生死兄弟,姜三莽是个莽牛,金不换是个贱贱的胖子,你看上去弱不禁风,但你的武力值最高,你有一块刻着‘长生’的玉佩,你父叫许问,你母名越秀。” “你……你……”许长生指着大汉张口结舌。 “我就是周瞎子。”大汉看着许长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草莽人.仙家客2 是夜,一行六人坐在废弃了的回春堂里,燃着一堆篝火。 “你父亲一年前就离开了忘川府,我也不知他的去向。他只是要我把你接到忘川府去,要你进猎人堂。”周瞎子看着低头不语的许长生,轻轻叹了口气,又道:“现在这个世道很乱,内有蛮夷蛮兽之乱,外有星兽之祸,你没有一身本领,迟早会象你那两位兄弟一样。连自保都做不到又何谈去保护他人。这也是你父亲把你交给我,要你去猎人堂的意思。” 许长生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周瞎子,他的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坚韧:“何为猎人堂?何为蛮夷?何为星兽?” 周瞎子看着许长生,脸上有着一种欣慰:“猎人堂是专门猎杀蛮夷蛮兽和星兽的一种组织,猎人从一星猎人到九星猎人不等。而蛮夷是指化外之民,他们亲近蛮兽,能指挥蛮兽为其作战,但他们个体力量相对比较弱。而星兽,星兽是最近十年出现的,有人说它们来自虚无,有人说它们来自星空,可到现在也没有定论。它们凶残而没有智慧,只知杀戮,不管是人类还是蛮兽,都是它们的食物。它们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大陆北边的北川府,现在整个北川府已经沦陷,而她”周瞎子指着那个一袭黄裳的女子道:“她就是北川府的最后一人!” 许长生看向那女子,女子白皙的脸,淡淡的眉,是一个很耐看的女子。她脸上并未有太多的忧伤,有的只是沉稳和安静。 黄裳女子冲他淡淡一笑:“月娥。” 许长生有些惊愕,只听周瞎子解释道:“她叫月娥,你可以叫她月娥姐。” 许长生轻轻地叫了声:“月娥姐。” 月娥冲他点了点头。 周瞎子又向许长生介绍了其他三人,双胞胎何来何去,介绍年轻道士时,道士自己揖首笑嘻嘻地道:“贫道无非。” 许长生一一见过几人。 周瞎子道:“你若无事,明天我们就起程回忘川府。” 许长生看着火堆,好一会的沉默,最后点头道:“无事,明天走。” 下半夜,许长生睡得有些迷糊,总感觉有好多人围着他,在跟他说着些什么。似道别,似叮嘱,似不舍,似悲伤。 夜有些凉,凉如水。 睁开眼的许长生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见了。抬头一看,一弯凄凉的月挂在半空,照着屋顶上的那几个人。 清醒了的许长生翻身掠上屋顶,看着对面屋顶上的几人,问道:“周叔,怎么回事?” “是修仙的人。” “修仙之人?” “对,修仙之人。”无非子道:“也不知他们到此所谓何事。” “什么是修仙之人呀?周叔。” “修仙之人他们修心修性,以术法著称,而我们修身修命,以武法为尊。但还是殊途同归,都是想踏破这天地,以求长生!” “道友,有礼了。”对面的揖首道。 “同路不同道!”周瞎子面无表情道。 对面之人只是“嘿嘿”一笑,也不争辩,道:“我等也只是想在此地稍做休息而已。” “请便!” 周瞎子挥了挥手,正准备下去。这时,莽山深处的天际划过几道流光,直奔此地而来。 对面之人又笑了笑,道:“没想到还有几位道友。” 几道流光转瞬即到。 平地掀起一阵狂风,本已破败的院落变得更加不堪。 “原来是黄泉谷厉兄与器宗黄兄几位道友呀。” “陈述兄,你们上清宗也无功而返了吗?”黄泉谷厉天明道。 陈述摇头苦笑:“苍莽山脉太大,且我等又不敢过于深入,也只能就此罢手了。” 厉天明道:“我与黄奇兄也是如此。唉,旷世奇缘只能与之失之交臂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器宗的黄奇倒是看得开。 “估计还有不少道友还在莽山深处,只怕是得陷落几位了。”陈述道。 厉天明与黄奇深以为然。 远处有女御风而来,衣裙缥缈,似仙似幻。 “是缥缈阁的仙子。”陈述淡笑道。 “哼!”厉天明冷哼。黄泉谷与缥缈阁的恩怨甚深。 “陈长老,黄堂主,别来无恙。”说话的道姑看都未看厉天明一眼。 “贺仙子,有礼了。”陈述与黄奇等人揖首道。 贺仙子打量了周遭一眼,道:“看来要与武道的朋友们同处一宿了。” “无防。自便。”周瞎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贺仙子倒未失礼,朝周瞎子揖首,周瞎子点了点头略作回应,然后带着许长生同其他几人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房间内,无非子皱着眉,低声道:“不知道这修仙的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无防,不需理会他们。”周瞎子道:“修仙之人与天地的感应比较强烈,估计是感应到了什么,所以过来看看。” “都有哪些门派来了?”何来问道。 “上清宗的陈述,还带了几个门人弟子,估计是历练居多。黄泉谷的厉天明和器宗的黄奇,飘渺阁的贺子衿。镇子东头我还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剑气,应该是灵云剑派的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听他们的口气,估计还有门派陷在莽山深处,怕是出不来了。” “周叔,你都认识他们?”许长生问道。 “打过一两次交道而已。”周瞎子看着外面的夜空,面无表情地说道。 隔着不远处,金不换家的大宅院里,仙道之人也在相互讨论着。 “猎人堂的人,姓周。”厉天明道。 “也不知他们有无发现。”黄奇道。 “想来也不会比我们知道得更多。”陈述看着贺子衿,问道:“贺仙子觉得了?” 贺子衿应是心有所思,并未太搭理陈述,只是淡淡地道:“嗯,陈兄说得是。” 陈述也不恼,轻笑了声。回首之中,眼底之下却似有道光闪过。 各自无语,一夜无话。 翌日,山南山北不欢而散,许长生同山南的人道别后,和周瞎子等人也走出了望仙镇那片废墟,至于仙道的那些人,是一个也不见了。 人去楼空,废墟依旧在。又是场迷离的秋雨笼罩着莽莽群山。 一路行来,众人见许长生不会轻身之法,就由轻身之术最见长的无非子传了一套轻身之法给他。 无非子也未藏拙,将自己最近新领悟的轻身之术“风流”教予了许长生。 此“风流”非彼“风流”。此“风流”是要在天地间去寻找风流动的轨迹,然后把握住它,掌握住它,让它为自己所用,当风都能为自己所用了,那你就能做到风有多快,你就能有多快,风能流动得多高,你就能飞多高。顺风时能最快,逆风时能最轻松。 一路上,许长生不停地寻找着风,寻找它的轨迹,感悟它的律动,试着去包容它,去融入它。慢慢的,许长生的身法大有长进,“风流”之法也略窥门径了。 看着一路上不停捕捉风的轨迹的许长生,周瞎子等人都不禁心头暗赞:没想到这少年悟性竟这么高,而且心性竟也是如此坚韧。有悟性,有毅力,只要稍有些机遇,这少年必能扶风直上九霄。 三天后,他们路过了山南镇,也未去打听陈望生等人归来否,周瞎子带着几人只在山南镇补充了些食物和水,便穿过镇子扬长而去。 又是三天,他们来到离平安府最近的一个镇安溪镇。安溪镇靠山临水,一条安溪绕镇而过,风景秀丽,又远离莽山,难有蛮兽侵扰,很是适宜居住,所以很多猎人都把安溪镇作为最后的休整地和交易地。所以安溪镇从来都是人满为患。 “去望山居。”周瞎子带着众人踏进了安溪镇。 由于是下午,又还未到饭点,望山居的人并不多。 一行六人走进望山居,柜台里,掌柜的像是低头在算着什么。 周瞎子不知从哪里拿出块令牌,在柜台上敲了敲。 掌柜的抬起头看了看几人,又看向周瞎子手中的令牌,脸色瞬间变得恭谨起来。 “原来是内堂长老。不知几位?”掌柜恭声问道。 “给我们安排几间上房。然后叫张云希来找我。”周瞎子道。 “好的,这就带几位去上房。”掌柜安排到。 周瞎子带着许长生进了个房间,其他人另寻了房间。 一路走来,周瞎子一直没跟许长生好好聊过,在房间内,周瞎子不由得问起了许长生这几年的经历。在得知许长生在父亲母亲都失踪后的经历时,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周叔,我父亲他到底去了哪里?”说完自己的经历,许长生问道。 “你父亲他……”周瞎子正准备回答,一阵敲门声响起。 “平安堂安溪分堂张云希前来拜见内堂长老!”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周瞎子敛了敛神,道:“进来吧。” 打开门,一位白面书生样的人走了进来。看见周瞎子,来人赶忙拜见:“安溪分堂张云希拜见内堂周长老!” “你认得我?” “云希有幸在天瀑山见过周长老的英姿!” 听了张云希的话,许长生瞄了一眼周瞎子。 “天瀑山呀。”周瞎子点了点头,道:“那时你在刑堂?” “是的。” “不错,是刑堂放你出来历练的吧,看来刑堂很是看重你呀!” “不敢。不知周长老这次来是有些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到苍莽山接个人。”周瞎子口气顿了顿,随后接道:“只是遇到了些人和事,想向你打听下,顺便问问看堂内知不知道这事。” 张云希的眼神往许长生处瞟了瞟,道:“周长老想问的是苍莽山深处起异象的事?” “正是此事。看来堂内已经知道了。” “是,堂内已知晓,且安排了人去打探。前往苍莽山深处打探的,除了我们猎人堂外,还有黄泉谷、缥缈阁、上清宗、器宗、十二楼和灵云派,只有长生殿和药宗没有去人。另有些小门小派,那就更多了。” 周瞎子略微沉吟了下,道:“原来如此。不知到底出现的是何种异象?” “一龙一凤辉映长空,龙吟凤唳响彻云霄!” “龙吟凤唳?”许长生听了在一旁喃喃地道。 “正是。小兄弟也听到了吗?” 许长生看了看周瞎子,周瞎子朝他点了点头。许长生这才道:“嗯,听到了。” “那不知小兄弟昏迷了多久?” “听到声音会昏迷?”周瞎子问道。 “是的。下到婴幼儿,上到十五岁少年止。长则一两天,短则一两刻。” “短的这么短?”周瞎子疑惑道。 “是的。不知小兄弟当时昏迷了多久?”张云希又问道。 “我也不知。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一两个时辰,但肯定不止一两刻。” 张云希本还想再详细地询问下,却被周瞎子挥手打断了:“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张云希一听,就知道周瞎子不想他再提这事,也不希望他跟别人提这事,便连忙拱手道:“是,长老!” “嗯。去叫上他们下楼吃饭。”周瞎子对许长生道。 许长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一楼靠窗的一张桌子,围坐着周瞎子、许长生他们六人。 周瞎子和其他人说了说从张云希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但并未说起许长生也听到过龙吟凤唳,并昏迷过的事。 几人众说纷纭,胡乱猜测着。 这时,一个邋遢的老道人走了过来,打了个揖首:“老道有礼了。” 周瞎子看着老道士走过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无非子上下打量着老道士,道:“老道士有何事?” “这位小哥与我有缘!” “我?”无非子大吃一惊。 老道士看了看无非子,不说话。许长生却感觉到老道士那浑浊的双眼中浓浓的不屑。 “长平,坐。”周瞎子道。 “周兄。”长平道人拱了拱手。 “不知我这侄儿哪里与你有缘了?” “剑心!”长平道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许长生。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