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洛奇的影子》 洛奇的影子-1序幕 雄心勃勃的休斯看着在面前操练的士兵,不由得意气风发。不久前他们刚刚击败火域的老将军埃文斯,虽然后面被阿特拉斯挡住了一波进攻,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烈焰城的攻势。 烈焰城之前被火域夺回,但水域不会允许对手得意太久。 这一次的部署,休斯从大部队中分了出来,走偏僻小道,计划与大部队一起对城外的阿特拉斯大营进行夹击。 阿特拉斯在劫难逃,烈焰城志在必得!休斯暗想。 突然,空中飘来一团红云,直奔休斯而来。早有哨兵发出警示,那些眼疾手快的士兵也开始射击,休斯身边的亲卫队也包围过来,将他保护在中间。 红云的轨迹飘忽不定,射过去的弓箭都被它轻易躲开了。它速度极快,士兵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第二轮射击,它便到达了休斯头顶。 休斯看清楚了,红云原是一团火焰,其中是一个少年。休斯不习惯仰头看人,所以后退了几步,让自己抬头的角度稍微小一些。“来者何人?擅闯军营,胆子不小!”休斯喝问。 少年将手中一柄阔剑指着休斯说:“我叫洛奇,今日让你见识一下火域男儿的风采!” 言罢,少年将剑一划,沿着剑的轨迹出现无数剑影。这些剑影竟似乎都具有实体,离开少年身侧飞了出去。幸好剑影不是朝着休斯而去––它们纷纷飞上了云霄。 就在剑影飞升之时,少年还在不停地舞剑,源源不断的剑影飞出来,一个接一个的飞向天空。 休斯正在纳闷他要干什么,却见空中已有剑雨洒下,这便是之前飞上空中的那些剑影。 士兵们四散躲闪,但休斯不慌不忙,压根儿没有动,因为早有亲卫队举着巨大的盾牌遮住了他头顶。 剑雨并没有攻击士兵,全部集中了休斯所在的一小块地方,都被大盾挡住了。剑影看似柔弱无力,其实暗藏极强的火焰之力,砸在盾牌上咚咚闷响。 少年的攻击没有停止的迹象,剑雨一直在下,源源不断。休斯从盾牌的缝隙中看到了这一点,他怒骂道:“还不还击,更待何时?” 士兵们又开始射击,少年却并不移动,身周的剑影一半去挡开射来的箭矢,一半依旧升空,然后继续洒向休斯。 休斯听得盾牌被剑雨撞击的响声,又眼瞧着部分盾牌已开始出现裂纹,想必无法再支持多久了。弓箭手的攻击完全没有发挥效果,这也让休斯越发的焦急,暗暗后悔没有从克里斯那里带上精英支援队。若是有他们的强大力量在,对方即使远在半空中也受到铺天盖地的冰尖攻击,安能如此嚣张? 少年却仿佛在突然间失去了耐性,他忽地从空中极速坠落,挥剑对着残破不堪的大盾群砍下,但听一声巨响,盾牌都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休斯见事极快,早在对方落下时已从人缝中溜走,自然安然无恙。那些举盾的亲卫队就没那么好运了,被一剑之力震得纷纷飞了出去,轻者只被剑力波及摔了个狗吃屎,重者被直接命中当场死亡。 但休斯毕竟不是泛泛,手下人也不是饭桶,立刻又重新组织防守,力保主将万无一失。 少年一击不中,不再出手,飘回了空中,只让绵绵不绝的剑影来保护自己不被弓箭所伤。 休斯怒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本将军又岂是你能伤得到的?” 少年淡淡的说:“果然一个人要对付一只完整的亲卫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我本来也没有想在这个时候就取你性命。回去转告克里斯,火域受人欺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识相的早些滚回水域去,要不然,我亲自将你们的脑袋一个一个砍下来!” 休斯哼了一声:“就凭你?我承认你的剑法厉害,但我大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岂是你小小少年能够阻止的?” 少年道:“今天你躲过一切;明天,我会在战场上击败你。使剑你不行,打仗你更不行,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少年身形一晃,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士兵们如蒙大赦。要知道,他们普通人可没有保护周全的亲卫队,那些剑影若是攻向他们,难免不落个非死即伤。此刻敌人远走,大家都松了口气。 休斯却叫道:“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准备,今夜三更做饭,五更出发,直奔敌军大营!” 身边谋士道:“将军何故如此?” 休斯哼道:“那小子仗着自己剑法不凡,不知道天高地厚。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夜我们就让他瞧瞧我的手段!” 谋士说:“是,将军用兵如神,那小子怎么比得上?只不过,原计划要会同克里斯大人的大军对阿特拉斯进行夹击……我们单独行动,只怕……” 休斯笑道:“为将者当相机而动,岂能抱着原有计划一成不变?你难道刚刚没听见?他说明日要在现场上击败我们––他们的行动时间就是明天。现在才通知克里斯大人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我们自己行动––我们要抢在对方之前动手,打他个措手不及!那小子得意忘形之时,不慎吐露己方机密,阿特拉斯手下不过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有何惧?” 谋士心悦诚服。 休斯全军进发,趁着黑夜赶到火域大营。休斯指挥军士干净利落的拿下营外的守卫,与大军一起冲了进去。 进入大营,休斯才发现自己却扑了个空:偌大个敌营,里面却空空如也––不仅没有人,连物资都没有,只有一些空营帐和火把。 休斯正迟疑间,听得背后杀声四起,四面八方的敌人已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休斯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此时若稍有犹豫,不免全军葬送在此。休斯立刻率众突围,不想刚冲出营门,迎头正赶上白天见到的那少年。 少年并不阻拦,轻声冷笑:“今日便饶你狗命,可要记得向克里斯转达我交代你的话!” 休斯无心恋战,拣了一条命逃出去,但跟在身边的人已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在乱军中走散了。好不容易回到大营,却见大营早已失守,已被火域军队占领了,想来定是阿特拉斯的手笔了。 休斯又惊又怕,眼见敌军从原来属于己方的大营杀出,已来不及收拾残兵重振旗鼓,无奈之下只得急忙向着克里斯大军驻扎的位置撤退。 最终休斯还是安全地回到了大本营,万人的部队只剩数十亲随。 至于他有没有将洛奇的言语一五一十的转告克里斯,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洛奇的影子-2狼王 电域大军压境,这小小的赤炎城现在独自支撑着火域的安危。 没有人知道这里还能坚守多久,更没有人知道这种坚守会不会有出路。唯一能给人们一点点安慰的是,阿特拉斯还在坚持。有他在,至少眼下这里还不有失守的危险。 参与守城的不仅仅是士兵,城中的百姓也会加入进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即使小孩子也是这样。 虽然吉米年纪还小,不过他已经参与城防很久了。每天上午,吉米都会去军队帮忙,可以获得一顿午饭作为报酬。等到下午,他就回到城里,去茶馆听说书。 这段时间说书人讲的故事都是关于洛奇的。每天都听同一批故事,无论它有多么好听,都会让人厌烦,但吉米不会。一来因为说书人故事讲得很好,再者因为吉米崇拜洛奇。偶像的故事又怎么会听烦? 茶馆中人并不多,长期的战乱已经让很多人背井离乡,固然有很多人从已经失守的地方来到了这里,却有更多人为躲避电域对这儿的围攻离开了赤炎城。听书的人少,但说书人并不觉得扫兴,无论人多人少,只要一旦开始,说书人就会沉浸在说书之中,将自己的全部本领都拿出来。 说书人今天讲的故事据说是洛奇的巅峰之战。 洛奇就任北线总指挥后,在北线战场已与水域大军相持月余。在洛奇来这里之前,火域北线战场可谓是节节败退。水域原本是先出兵南方,后才出兵北方,结果南方最终被阿特拉斯挡住,而北线竟然后来居上,现已经深入火域境内。 水域的北线远征军是他们的精锐,尤其狼王洛佩兹的雪狼队,实在是王牌中的王牌;而火域这边屡战屡败的部队,压根没有什么排面。这一个多月以来,洛奇就是带着这只惨兵,硬生生挡住了敌人推进的步伐。 但到现在这个时候,洛奇也已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洛奇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支撑到现在这个样子;手段用尽,现在莫要说更进一步,就算是想在这儿多撑几日,也是难于登天了。 洛奇的背后就是清河。倘若再退,敌人就可以顺流而下,届时火域一半疆域就会沦陷。洛奇只得在这儿同敌人强行决战。 洛佩兹不是傻子,他知道洛奇的处境,故而在攻到这里以后,他反而收敛了攻势––他可不想在狂攻之下给洛奇可乘之机。数次试探性的进攻,每一次洛佩兹都点到即止,见好即收,绝不恋战。他已经发现火域军队能够勉强挡下他的第一次突击,但并无余力真正的击退他;在他每一次撤退时,火域军队也都只能仓促间重新部署防御,无法阻止起有效的追击。如果他一鼓作气强攻下去,火域的溃败其实是很容易出现的。 但洛佩兹还没有急着全力进攻,因为他还有王牌没有出。可以很容易地想到,以火域现在的战斗力和士气,当他下定决心派遣雪狼队参与进攻时,火域防线将直接崩溃,再无还手之力。 事情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 当他认为*成熟之时,他发起了总攻。 气势汹汹的水域大军在雪狼队的带领下冲向敌营,而敌营的防线真的就一触即溃––不,甚至都不能说一触即溃––因为根本还没有接触,火域就已经溃败了。 可是,背后就是清河,他们能往哪里败退?洛奇最终还是准备了后手––在水域军队发起冲锋的时候,他的部队已经登上早就暗中准备在清河之上的渡船,一溜烟逃到了对岸。 洛佩兹对洛奇的行动嗤之以鼻。他没有下令部队停止攻击,而是让他们向着宽广的清河冲了过去。 原来洛佩兹早就料到了洛奇的战术。洛奇想的是:故意示弱以引诱洛佩兹总攻,然后仓皇退守对岸引诱对方追击渡江,再半渡而击以期击溃敌军……而这一切,都在洛佩兹的意料之中。 洛佩兹还是没有停止进攻。 因为他根本不准备给洛奇半渡而击的机会! 风雪骤起,满天的大雪将水域大军藏在其中,洛奇只能看到铺天盖地的一团冰雪朝己方袭来。 火域的将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雨,或许几十年来下过的雪加起来才能比得上这一次。 不多时,风雪稍弱,只见那宽广如海的清河早已凝结成冰,水域大军就在冰面上奔驰。 速度最快,冲得最前的就是雪狼队,战士骑着坐狼在冰面奔驰不仅不减速,反而增加了速度,眨眼之间已经冲进了火域的右翼––那是原本是准备远距离攻击渡河之敌的部队。 水域的大部队没有雪狼队行动敏捷,但也并未落后太多,不需多长时间便可以吞没沿岸的火域军队。 洛奇没有慌乱,他注视着敌方的行动,眼神之中没有一丝犹疑。他不慌不忙地下达指令,目标是合围雪狼队。原来他的右翼部队一开始就没有顶着河岸列队,而是往后退了百步。当雪狼队冲进那里的部队之后,洛奇便将自己中间的部队贴着江岸盖了过去,轻轻松松完成包围。 雪狼队是被围了起来,但水域的大军怎么办?洛奇将左翼的部队移至中间,然后气定神闲的面对着来敌。 敌军的前锋部队已经到了,已与火域军队厮杀在一起。片刻之后水域大部队就将赶到,可以预想到他们将火域军队冲垮的景象。届时,虽然雪狼队被包夹,损失不小,但火域防线已破,主力被灭,将再无重振的机会,水域便可一马平川,踏平火域。 但水域前锋并没有等到后方的大部队。 中间的厮杀刚起,远处已传来汹涌澎湃的水声。大水越来越近,转眼已冲至面前。 这是沿着清河河岸奔涌而下的怒涛,是洛奇一个月前开始在上游蓄积的江水,其水势几可崩山断石,无法阻挡。 洛佩兹没有时间冻结这滔天的水势。水域大军被江水一冲而散,除了已冲过江岸的前锋、雪狼队以及尚未开始渡江的部队外,其他的人全部在一瞬之间消失无踪。 水域的军队被江水冲走,虽然不至于立刻全部毙命,还有机会重新集结,但这仗眼下是没法再打了,洛佩兹必须指挥剩余的部队撤退,再图收拾残兵,重振旗鼓。 洛佩兹一声长叹,在大水还没有完全消退时便开始了撤退,也算得上是来去如风了…… 洛奇并没有给敌军重新集结的机会,他收拾完己方岸上的敌人,便带着部队再次渡江,开始追击,一边消灭敌军,一边夺回沿途的据点。 洛佩兹部署了几处拖延时间的伏兵,却都被洛奇一一识破。洛奇一路追赶,洛佩兹便一路奔逃,一直退到了他几个月前才拿下的炽阳城––这里现在是水域大军的大本营,尚有一些部队留守,暂时没有危险。 洛奇不再追击,毕竟己方也是强弩之末,无法再强行夺城。洛奇让火域大军后退十数里下寨,先站稳脚跟再说。 一场大战就此宣告落幕,洛佩兹损失了王牌部队雪狼队,又有过半部队被冲散––他们在洛奇的追击之下迟迟无法重新集结,能够千辛万苦逃回炽阳城的仅是其中的少数。待洛佩兹重新整编余部,双方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火域军队士气高涨,人人都盼着尽快再度出击,收复实地;水域大战失利,损失惨重,人人思乡。这种情况下,洛佩兹能守多久呢? 久经沙场的狼王,一时间有些迷茫。 说书人讲完这段故事,评论道:“有人说,洛奇能够战胜狼王洛佩兹,得益于他曾在水域长期生活––这话当然很有道理。不过,临阵对敌强调知己知彼:洛奇的确在水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一点洛佩兹也是知道的,但他却依然冒着自己的底牌可能已被对方洞悉的风险强行出兵,遭至大败,这恐怕就只能怪他自己了吧! “洛奇战胜洛佩兹以后,原以为不久以后便能完全驱逐水域的侵略,却不想天下局势突然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时,若非洛奇不在军中,北线空虚,阿特拉斯将军又何须回撤?若非如此,电域又怎能有机会侵占我大片土地?唉,人算不如天算,世事变化太快,又岂是人所能测!” 听书的人群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吉米自然是其中鼓掌鼓得最热烈的一个。 这时,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叫道:“天天就在这里吹洛奇,洛奇人在哪儿呢?就是因为他不顾自己的祖国,不顾国仇家恨,搞了个不知所踪,火域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欺负。火域有今天的被动局面,就都要怪他!” 吉米寻声望去,那是本地的几个流氓,一贯的嚣张跋扈,专门欺负弱小。 说书人一言不发,默默收拾家伙,准备离开。茶馆的众人也都默默不语,各自离去。 吉米心里暗想:“纵然洛奇有千般不是,你们几个人就在这里,怎么也不见你们去报效国家?”但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嘴上一个字也不敢说。 先前发话的一人还不罢休,对说书人说:“老家伙,以后不准你在这儿说书了,尤其不准说洛奇的故事,听清楚了没有?” 说书人唯唯诺诺,不住的点头。 吉米心里有气,却敢怒而不敢言。忽然间听到嘭的一声,那说话的人不知怎么回事飞出去老远,摔在地上。 众混混骂骂咧咧,却又没瞧见是谁动手打人,都在那里乱叫。吉米也觉得奇怪,这里剩下的几个人他都见过,都不像会打架的人。再说他也没有瞧见任何人动手。 吉米四下里张望,几个混混嘴上骂个不停,突然之间都全都毫无征兆的飞了出去。 还是没有看见有谁动手。 常听说书的吉米听惯了许多剑术高手的故事,此时的情景不由得让他想到:这儿一定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在暗中教训他们。若非达到一定境界,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的伤人呢? 几个流氓也已反应过来,不敢再逗留,一溜烟便都跑掉了,离开很远又才敢再骂。 说书人一脸诧异地收拾完行囊,对着同样惊异的人群道了声谢,便默默地离开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猜测:“该不是洛奇回来了吧?” 有人反驳说:“洛奇若是回来了,应该去帮阿特拉斯将军打仗了,怎么会来这里听书?” 吉米没有听他们谈多久,便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今天的所见所闻又可以成为自己对小伙伴吹牛的本钱了,想到这里,他索性跑了起来,恨不得马上敢回去,在一群小朋友中间讲述这个趣事。 他跑得急了,一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自己反而摔在地上了。吉米抬头一看,那人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旁边一个小女孩,也是直愣愣的瞧着自己。 黑衣人身材高大,吉米跟他比起来,只够到他的腰。吉米想起来,他们刚刚也在那边听书,不过比自己先走而已。 吉米连忙道歉,那人微微点点头,问道:“你没事吧?”看见吉米摇头,黑衣人便又一声不响拉着小女孩走了,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吉米几眼。 吉米低头看看自己,刚刚摔倒时一屁股坐下去,手撑在地上给蹭破了皮,渗出血来,初时不觉得,此刻开始疼了起来。 他拍拍屁股,又甩了甩手,不敢再跑,便慢慢地往家走去。 洛奇的影子-3黑雾 就如同赤炎城的民众预料的那样,电域很快就再次发起了进攻,距离阿特拉斯打退他们上一次的攻势仅仅过了三天。 这是在黎明时分,敌军趁着浓雾开始猛攻,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一道一道闪个不停,穿透赤炎城上空,亮彻夜空,劈在城头上。城墙薄弱处被击得碎石四溅,出现不少窟窿。 火域也不示弱,天空中红云翻滚,无数巨大的火球落下来,砸向敌军的所在,每砸到一处,立时一个巨大的坑洞,伴随着火焰到处飞溅,引燃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两军的士兵还没有交锋,此时是他们的支援部队在斗法,一方面是要在场面上压住对方一头,鼓舞士气,另一方面又都有明确的目标:电域要破坏赤炎城的城防,火域则要摧毁敌军的攻城器械和先头部队。 这是有史以来电域对赤炎城攻势最猛烈的一次,投入的支援部队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绝无仅有的。或许,是他们受够了阿特拉斯扼守关键,一次又一次打退他们的进攻,阻止了他们占领火域全境的计划。 吉米近来听人说起过,电域领军的费舍尔将军压力也很大––他明明占据兵力的优势,却始终拿不下赤炎城。若是短期内再无收获,只怕他就要被军法处置了。 此次的战斗,费舍尔怕是派上了全部家当,说不定又从电域调了些人手过来,大概这次他是要孤注一掷了吧?面对这种情况,不知道阿特拉斯将军会不会感到一丝害怕? 吉米摇摇头:阿特拉斯战无不胜,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害怕! 战斗*到了当天傍晚,敌军有一小波部队甚至已经从城墙的缺口冲进了城。但阿特拉斯不急不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指挥军民一边围歼了入城的小股敌人,一边用沙袋堵上缺口,终于还是坚守下来了。 双方伤亡都很惨重,费舍尔更惨一些。阿特拉斯城外的伏兵袭击了费舍尔的本部,让他的支援部队损失惨重,从而失去了与阿特拉斯继续较劲的本钱。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支援的电域军队在场面越来越被动。 费舍尔选择了退兵。他不知道未来会面对陛下怎样的处罚,但当前继续战斗下去已是没有意义,只能白白牺牲将士的性命,他只能退兵,然后独自去承担屡战不利的后果。 阿特拉斯望着远去的敌军,绷紧的心弦并没有放松一点点。他手上捋着自己的大胡子,心里想的是未来的部署。接替费舍尔的会是谁呢?打跑一个马马虎虎的,万一来了一个难以对付的,岂不是糟糕?电域还有谁可以派呢? 第二天,城中大部分居民都积极参与战后修缮城防和清理战场的工作,吉米也在其中。跟他一起劳动的,也有参与了头一天战斗的民众,吉米一边做事一边听他们谈起这场大战。 休息的时候,吉米想起今天又是听书的日子,于是又跑去茶馆。茶馆里空空荡荡,以往听书的人固然大部分都还在工作着,可今天就连说书人也没有在。 难道是因为之前流氓闹事,说书人在也不来了? 过了一阵,稀稀拉拉又来了几个听书的,但正主依然不在,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也不知等了多久,说书人才姗姗来迟,一边道歉一边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昨天的大战,你们之中有些人都亲自参与了,老朽住在城外的荒村野地,消息闭塞,关于这场大战你们知道得比我还清楚,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老朽今天来,是要跟大家说一说城外的故事……” “城外有什么事值得一提的?”有人起哄道。 说书人说:“城外可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你们知道,这次大战的胜负其实取决于阿特拉斯将军在城外安排的伏兵,依靠这只伏兵突入敌军本阵击溃了敌军的支援部队,这才赢得了胜利。我要说的,就是这只伏兵的故事!” “别扯了,你虽然住在城外,却又不是住在敌军本阵,城头的攻防你看不见,敌军本阵的战斗你就能看见?” “看不见,看不见……但是,诸位知道老朽为何来迟么?老朽有一位族中晚辈,就在阿特拉斯将军营中,他正是那关键的伏兵中的一员,老朽就是听他讲述昨夜的战斗才耽误了时辰。今天的故事便都是他亲口所述,老朽一字不漏的讲给诸位听…… “水域久战不克,费舍尔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这一战他是预谋良久,准备充分,志在必得……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战原也在阿特拉斯将军的意料之中!将军早就谋划了奇兵突击本阵的行动,并在几个月前就遴选了突击队的成员,以备此战之用。 “这突击队嘛,说得好听叫做伏兵,说得实在一点那就是敢死队。要想冲击敌军本阵,不做好战死的准备是万万不行的。这突击队的队员,除了绝对的忠诚和不怕死的决心之外,还需要能在行动开始前的长时间纹丝不动的蛰伏中保持相当的耐心,这才能不被敌军的哨探发现;还需要敏捷的身手,在收到指令后迅速行动,立即赶往目标区域;除此之外,以一当百的杀敌技术也是必不可少,否则如何能够在乱军之中杀死他们的目标?我那族中晚辈,是几周前才选进去的,虽然比不上那些一早就入选的精英,那也可以说得上是百里挑一好手了! “突击队人数不多,一共不到100人,全部埋伏在敌军本阵侧面的山沟里,距离敌军本阵尚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收到讯号后,突击队便开始行动。敌军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城头的攻防,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只突击队的到来。突击队员分工明确,有人负责率队突入敌阵冲破敌军的防御,有人负责寻找目标,有人负责抵挡敌军的包围,有人负责清除目标……突击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冲破敌军外围松散的防线,到达核心区域,开始攻击敌军的支援队。 “敌军乱作一团,不少支援队的目标当时便被顺利清除了。但然而好景不长,敌军很快回过神来,费舍尔一边指挥支援队分散,一边指挥亲卫队保护他们。如此一来,突击队员不得不分开作战,各自寻找目标。阿特拉斯将军早走安排,突击队员三五个一组,组成小队,各自为战,而组内成员依然保持分工协作。只因目标过于分散,又有了敌军精锐的保护,突击队员再难扩大成果。之前的战果对这场战斗来说还远远不够,敌军支援队的核心力量犹在,突击队员们必须再接再厉……可是,这实在是太难了!目标就在人山人海之中,身边又有强大的亲卫队护卫,接近目标尚且不容易,哪里还能杀死他们? “就在这时,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一团黑雾悄无声息的飘了过来,冲着费舍尔本人去了。黑雾之中是一个人,可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甚至连他手中是什么兵器也看不清楚。眼见主将有危险,虽然他身边此时尚有另一部分亲卫队,但之前保护支援队的亲卫队员仍纷纷自发的回到主将身旁––毕竟主将的安危更加关键。那黑雾开始攻击,或刺、或削、或劈、或砍,信手拈来,挥洒自如。每一次攻击,无论他的目标是近是远,是强是弱,总是应声而倒,绝无幸免。 “这等超凡脱俗的力量,实在是世上罕有。依老朽之见,此人的实力尚在当年的巅峰洛奇之上……” 听到洛奇的名字,吉米心中一震,待反应过来说书人说那黑雾中的人比洛奇还厉害,心里说:恐怕未必吧! 就这么一分心,吉米从故事里跳了出来,正想再专心听下去,余光瞟到旁边的人身上––上次不小心撞到的黑衣人带着小女孩也在听书,他们听得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吉米的失神。 吉米继续听下去,说书人说:“支援部队没有了亲卫队的保护,暴露在突击队的火力下,损失巨大。当然,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屠杀,毕竟敌方本部还有大量的士兵,虽然他们不如亲卫队神勇,但一拥而上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打发了的。突击队顺利打掉核心目标,敌军剩下的支援队员已无法与他们火域的对手抗衡,但此时突击队员也已所剩无几,突前冲锋的队员早已全部就义,负责抵御的队员也全部丧失战斗力,唯有他们重点保护的杀伐队员还有几个坚持着没有倒下。 “尽管阿特拉斯是给他们布置了撤退方案的,但敢死队冲进来其实就没有想再回去,都打算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就这么耗光为止。因此,完成任务后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跟己方联络––话说回来,这种情势下,谁也没有余力去放出信号通知远在赤炎城头的阿特拉斯将军。 “但是,他们并非孤军奋战,他们还有一个强大的盟友。 “那黑雾突然不再出手,而是蓄力将手中兵刃插入地下––刹那间升起一股巨大的黑色火柱,直冲云霄。黑炎越来越高,火柱也越来越粗。突然间黑炎炸开,将四周的敌军全部震开来。这既是在攻击敌人,同时也是用夸张的信号通知阿特拉斯:任务已经完成。果然,幸存的突击队员随后就看到了赤炎城头发出的撤退信号,而且信号还十分贴心的给出了撤退的方向––这个地方是敌军的薄弱处,并且可能会有火域接应部队。这种信号是指挥官与部下提前约好的,绝无被敌方破解的可能,所以也无须担心被敌军加以利用。 “但撤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突击队员寥寥无几,又没有了擅长抵御的队员,被敌军团团围住,哪里走得掉?又是那团黑雾,他身形一晃,凭空出现无数跟他一模一样的黑雾,这些黑雾对着撤退方向的敌人一阵猛攻,顺利杀出一条路来––突击队员从这条路杀了出去。但敌方也已发现了他们的行动方向,刚刚被杀穿的口子一瞬间被补上,甚至比之前跟厚实。突击队逃出生天,黑雾高手反而被围在了里面,并且敌人已知晓他的撤退方向,不会再让他轻易找到突破口…… “形势危急万分,突击队员想再冲进去,接应黑雾出来;但己方人手不够,敌军又有追兵在,回不了头。 “如果说,一位神秘的绝顶高手还不足以让大家感到惊异,如果说,我认为他比洛奇还厉害,你们并不以为然……那么,接下来的这一幕,那就是真正的匪夷所思了…… “黑雾高手挥舞手中之剑,竟化出无数剑影,随着他挥手平削,这些剑影并成一道弧形击向敌军,只一击便将撤退方向的敌军击倒一大片……各位,这是洛奇的剑招––拨云见日! “他再将剑一指,无数剑影向着他指的方向鱼贯飞出,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来––这是洛奇的白虹贯日!要知道,别家的白虹贯日是一股完整的力量冲击敌方,唯有洛奇用白虹贯日是以无数剑影冲击对手,这是外人绝对抄袭不来的!但黑雾高手就是利用这一招杀开血路,冲出了重围……” 这时,有人打断了说书人的话:“故事讲得很好,可惜太假了。即使你是从你在突击队的族中后辈那里听来的:可他如果逃出了包围圈,那时就该在包围圈外。既然在包围圈外,又怎么能看清圈内别人的招式呢?” 说书人并不介意他人打岔,实际上,这有可能是他的托––故意跟他搭话,引导听众的心思。说书人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那族中晚辈,在杀敌时身负重伤,倒地不起,昏死了过去。队友以为他已经战死,并没有带他突围。也是他命不该绝,恰在那两招发动时醒来,这一幕就在他眼前发生!他挣扎着站起来,却又摔了下去;眼见黑雾就要趁机离开,留在地上的他将再无生机,他的身子却突然腾空,轻飘飘的飞出了包围圈。原来黑雾高手察觉了他还活着,离开之时一把抓住他,将他带了出去…… “如果说,刚刚的所见所闻只是他一家之言,做不得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所有幸存的突击队员都能作证的了––黑雾高手将他丢给自己的队友,反身挥剑,又有无数剑影直冲云霄,旋即坠下,攻击追击的敌军––这一招大家都知道吧?星陨剑,是洛奇在第一战里就用过的招式,在我 ‘退休斯 少年呈威风’ 一回中相信介绍过这一招。当然,此人肯定不是洛奇:如果说洛奇的剑法是独辟蹊径,是精巧细腻的巅峰,这人的剑法就是威猛大气,是睥睨众生的气度……洛奇呢,每一只剑影都能击中目标;但他却不是,他只管将剑影不断地倾泻下来,那不计其数的剑影数量上完全超过追击的敌军,根本不用*心会不会命中––躲得开一两只剑影,还能躲开十数只么?就是这么霸气!更不用说这剑影的威力比洛奇还高上一截……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菲尔的剑法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在老朽看来,这才是更接近它的本来面目,而一直以来洛奇给我们展示过的都是他自己的新发明。 “回到战场上来:突击队员们终于摆脱了追兵,逃出生天,得以与接应部队汇合,那黑雾中的高手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说书人讲完了他的故事,众人开始鼓掌,吉米也不例外。尽管一个比洛奇还厉害的人,让他感到不大可信,但如此人物的出现还是让他感叹不已。 大家都已猜到他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洛奇的影子,但却没有人真正知道他到底是谁。 无意间,吉米注意到他旁边的小女孩正满脸疑问的看着黑衣人,那神情分明在问:是你吗? 洛奇的影子-4将军 之前一直听书,没有闲暇,现在有时间了,吉米还想与那二人打个招呼,却突然看见一群人吵闹着走了进来。定睛一看,进来的就是上次闹事的流氓。这次他们人多势众,想必是来找回场子的。 吉米不由得为说书人担心,同时也在四处张望,不知上次暗中出手的人在不在? 说书人唯唯诺诺对他们说:“老朽今日没有说洛奇的故事……” 流氓头子并不搭理他,只向着茶馆的众人一个一个打量––看起来,说书人显然并非他们的目标。 有些听众打算往外走,被他们拦了下来。领头的流氓将听众一个个打量,这会儿来到吉米面前。他看了吉米片刻,突然一巴掌扇出去,吉米脸上吃了一巴掌,摔出去,头撞在桌沿上,疼得爬不起来。 这群人的目的就是找上次暗中出手的人报仇,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人是谁。既然找不出来,便挑一个最好欺负的来下手,以便引他再次出手。 可怜吉米做了替罪羊。他捂着头,倒是没有哭,那小女孩却眼泪汪汪,眼瞅着就要哭出声。 人群中议论纷纷,都是在指责他们欺负小孩子。说书人上前来,刚要说什么,也被一把推开。 就在这时,外面一片嘈杂,比这茶馆还要乱。吉米脑袋疼,血流了不少,也没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却注意到了,外面分明有人在喊:阿特拉斯将军巡城啦! 这是阿特拉斯今日第二次巡城:第一次是查看城墙及城中各处毁损情况,这一次则是检查今日的修缮工作。尽管敌军短期内不可能再进攻,但修缮城防并非朝夕之功,一天都不能放松。 阿特拉斯不可能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但他竟然恰恰就朝着这里走了过来。他身边的护卫精神抖擞,店里的流氓再不敢妄动。 只听阿特拉斯笑着说:“老人家,我顺道来听你说书,不知你欢不欢迎啊?” 说书人迎上去说:“怎么会不欢迎?只是非常不巧,老朽刚刚才说完了今日的故事,讲的就是将军昨日的大胜……” 阿特拉斯捋着胡子说:“看来我还是迟了些……哎,上午听人说你在这里说书,我就想着来听听,只是军务繁忙,不得空,这会儿巡城才能顺便过来……” 说书人说:“感谢将军抬爱,只有请将军下次再来了……小侄承蒙将军照顾,老朽……” 阿特拉斯挥手阻止他说下去,接上话茬:“他们都是火域的英雄,能够得到这些英雄不计生死的效力,这是我的荣幸!既然书也听不到了,我先走了,有机会改天再来!” 他转身要走,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看见了吉米的惨状,停下步子,伸手一指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自阿特拉斯走进茶馆,吉米就觉得来了救星,但他一直与说书人讲话,全然不管这里的情形,又让吉米觉得失落。这会儿听见阿特拉斯问他,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 他指着流氓头子叫道:“他打我!” 阿特拉斯上午在军营中听到士兵报告有人来探视亲戚,正好这亲戚是一名突击队员,而突击队员是阿特拉斯的秘密武器,一般是不允许见亲友的,这种探视必须汇报给他,由他裁决。此时大战已毕,突击队已经曝光,密级下降,再加上被探视的队员受了重伤,故而阿特拉斯没有阻拦,说书人这才见到他的族中晚辈。 说书人离开军营后,那位晚辈又跟人说起了他在城中说书的事,这话也传到了阿特拉斯的耳朵里。因此,当阿特拉斯说他是顺道来听书的,这话一点也不假。但吉米不知道的是,其实阿特拉斯一进来就已经注意到了受伤的他。阿特拉斯一边跟说书人说话,一边已暗中命令护卫把守各处出口,在他了解事情真相前不得放走任何人。所以,当阿特拉斯指着吉米问话时,他便已经完成了布置,流氓见势不妙准备开溜,其实就已经晚了。 吉米接着说:“上一次他就带人来捣乱,今天又无缘无故打我!” 阿特拉斯问说书人:“是这样吗?” 说书人点头说:“是的,之前是不准我讲洛奇的故事,今天我也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没有讲洛奇……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打了这个小孩……” 阿特拉斯又转头问流氓头子:“你怎么说?” 流氓头子不知该如何回话,不敢张嘴,旁边一跟班说:“将军,今天我们不是找茬,是上一次莫名其妙被人暗地里阴了一回,兄弟们咽不下这口气,来找那个人了……” 阿特拉斯微微点头:“那么,那个人在哪儿呢?叫他出来搭话?” “……不知道他在哪里……” 阿特拉斯眉头一皱:“不知道在哪里?好!你跟说书老爷子找茬,我可以不管;你要跟人打架,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找不到正主,就欺负一个小孩子,这我就不能轻饶了––来人,将他们全部带走,到军营里做一个月工。若有懈怠,便做到天荒地老!” 说罢,护卫们将流氓全都扣了起来,也不理他们叫嚷,直接带回了军营。 阿特拉斯扭头要走,吉米忽然叫道:“将军,昨晚的黑雾高手是谁啊?” 阿特拉斯诧异道:“什么黑雾高手?” 说书人道:“将军,老朽今日说书,讲有一个藏身黑雾的绝顶高手参加突击敌军本阵……” 阿特拉斯哈哈一笑,对吉米说:“听个书你还当真了,我说哪儿来什么黑雾高手,莫名其妙……小朋友,快回家去吧!” 吉米听他否认,心里颇为失落。眼见阿特拉斯要走,他又喊到:“将军请等一等……” 阿特拉斯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 吉米见他生气,原本想说的话便不敢说出口,又想了想才说:“谢谢将军为小民主持公道!” 阿特拉斯瞧出他有话不敢说,微微一笑,说:“不必客气。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别等我转身了又叫我。” 吉米道:“将军,我能在您麾下参军吗?” 阿特拉斯道:“参军?小娃娃,你父母同意么?” 吉米道:“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 阿特拉斯自讨没趣,看着他瞧了老半天,最后问到:“你多大了?” “13岁……” “按照火域律法,入伍男子必须年满16。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了。” “可是……” “特殊情况,允许不小于14岁的男子入伍––所以,你最早也得明年了。”阿特拉斯打断他说。 吉米一脸的无奈。阿特拉斯安慰他道:“别气馁,这仗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就算能迅速打完,我也给你留到明年、等你满14岁参军入伍,好不好?” 这时,旁边一人说:“将军,请恕草民多嘴,这孩子无依无靠,怪可怜的,您不妨收下他吧……” 吉米一看,是那带着小女孩的黑衣人,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阿特拉斯愣了愣,随机摇头道:“胡闹,胡闹,太小了,参什么军,入什么伍?瞎胡闹!” 说着,他气鼓鼓的扭头便走,再也不肯回头。 小女孩递给吉米一根手帕,让他擦头上的伤口。手帕香香的,十分漂亮,吉米舍不得用。 黑衣人带着小女孩走了,众人也慢慢散去,吉米怅然若失,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吉米忽然发现自己竟一直跟着黑衣人和小女孩。黑衣人回过头,问道:“你干嘛跟着我们?” 黑衣人随即又想起他说自己父母双亡,于是说:“你……无家可归吗?” 吉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没有了父母,但还是有住处的。 黑衣人见他不搭话,便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小女孩儿走了。吉米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说费舍尔并没有被军法处置,但赤炎城短时间内没有战争威胁的情形是不会改变的。城里的生活渐渐正常起来。 吉米还是常常跑去听说书,美中不足的是,虽然没有了流氓的骚扰,说书人还是不讲洛奇的故事。没有洛奇,神秘的黑雾高手也没有消息,说书人的故事虽然依旧精彩,但对吉米来说却没有了吸引力。 跟吉米抱有相同想法的大有人在,至少,那个小女孩就是这样。 听不到洛奇的故事,她甚至都不愿在茶馆待下去。吉米跟她们见过几次,也有一点接触,借机跟她说说话,也就成了好朋友。 她叫露娜,黑衣人叫伊卡尔,他们原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机缘巧合,伊卡尔一直照顾她。吉米和露娜说话的时候,伊卡尔在旁边总是一声不吭,有时露娜问他什么,他老老实实回答,却不肯多说一句。如此沉默寡言的人,却肯为吉米在阿特拉斯面前求情,吉米自觉欠了他不小的情。 混得熟了,伊卡尔也同意吉米带露娜去玩,他不再跟着。大概是露娜和伊卡尔待得比较久,露娜的话也不多,只爱缠着吉米讲洛奇的故事。吉米讲故事的时候,露娜就双手托着腮,听得十分认真。可吉米知道的都是从说书人那儿听来的,偷师学艺,肚子里的干货并不多。一天讲几个,又天天都讲,没几天就都是老故事了,吉米自觉再也讲不下去,但露娜倒是不介意,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露娜又眼巴巴的看着吉米,吉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新故事,双手一摊说:“露娜,这次换你给我讲故事吧!你看我都给你讲了好多天了,故事都被你掏空了。换你给我讲讲,没准我听你的故事有了灵感,就能想起从没给你讲过的故事!” 露娜想了很久,刚要张口,吉米又说:“不过,有个要求––你不能讲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必须是新故事的才行。” 这一次露娜想得更久。吉米等得有些不耐烦,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终于,露娜开口讲道:“阿特拉斯将军有七个老婆……” 她见吉米瞪大了双眼,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吉米道:“你没说错,但是,这一点火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呀!” 露娜眨着美丽的大眼睛说:“但是,你没有给我讲过这个呀,这可不能算我犯规!” 吉米挠挠头:“好好好,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讲故事……” 露娜拉拉他的手说:“别生气啦。硬要是大家都不知道故事,我也知道一个––并且,这还是关于洛奇的喔!” 吉米道:“好,我不生气了,你讲吧––等等,你先说,这大概是个什么故事?我听听看有没有听过……” 露娜说:“这是洛奇就任北线总指挥前去电域见洁西的故事……” “这我知道呀,洛奇见洁西说:外臣参见电域女王陛下,请恕外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洁西则说:爱卿平身,来人,赐座!洛奇答道:陛下,请恕外臣甲胄在身,也无法入座……洁西只好说:那爱卿就站着吧……” 露娜笑道:“我没听说书老爷爷这样讲过,你自己编的吧?洛奇见到洁西,礼节和客套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不过他也得代火域陛下呈上国书和礼物,洁西则会还礼……然后,他们会对下一阶段的战略进行讨论,最后免不了要重申两国永结盟好之类……但是,这都是明面上的事,外人知道也很正常;我要说的,是他们在正式会见之后的秘密谈话,这可就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了!” “秘密谈话?既然是秘密,那你怎么会知道?” “哼,你还要不要听故事?” “好好好,你讲吧,我不打岔。” 于是,露娜开始了她的讲述。 洛奇的影子-5陛下 夜已深,这偏僻的荒郊野岭格外的安静。一座破旧的茅草房里,洛奇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等着约他来此的人。 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以前,玛雅经常告诫洛奇要守时守信,因此洛奇很早就来了;但约他来的人显然不这样认为,迟迟未到。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这原本是一场闹剧? 终于听到脚步声,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脚步沉稳,显然是身负不凡实力的高手,应该是之前告知洛奇约定事项的人;另一人则步伐轻盈,似乎是个女子? 女子停在了门外,男子独自走了进来。 没错,是他。洛奇和对方心里都这么想。 然后男子告退,女子走了进来。她一进来,茅草屋里昏暗的灯光仿佛一瞬间增亮了不少,整个屋内都显得光彩夺目,流光四溢。 洛奇见过她,这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在宫里会面时,她脸上有薄纱,距离又远,既看不真切,也不敢真的直视。如今她活生生战在面前,又距离如此之近,洛奇不免有些慌乱。 她看着洛奇,示意他不用站起来,开口说道:“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女孩子第一次跟人约会,总要精心梳妆打扮一番,请不要介意。” 你还需要梳妆打扮?洛奇没有说话。 她又说:“听说你在水域有一位姐姐,我和她比起来,谁更美?” 洛奇囧得面红耳赤,不敢回答。 她笑了起来,美得让洛奇感觉心跳都停止了。她说:“你在战场上遇到敌人那么潇洒,怎么见了女孩子就这么腼腆,还会脸红?倘若你的敌人是姑娘家,你怎么办?看着对方发呆?” 洛奇依然不说话,也不敢再看她。 “你来就是听我一个人说的吗?听书么?听书也要帮腔啊?”她一边说一边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与洛奇离得很近,洛奇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不由得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她笑得更灿烂了,随即又收起笑容:“这么怕我?那还怎么谈事情?不和你开玩笑了,说正事吧!” 洛奇正襟危坐答道:“是。” “你……你有什么打算?”她问道。 洛奇没有听明白,一头雾水。 “我就直说了吧。你不觉得你在火域的处境非常尴尬吗?” “请指教。” “你身份特殊,是火域前朝王室后裔,你认为你的火域陛下会怎么看你?就说你就任北线总指挥这差事,你跟阿特拉斯关系那么好,应该知道他是第一个这么提议的人,为何火域陛下却没有同意这项任命提案?也是我多管闲事,为你鸣不平,你们的陛下看在两国盟友的面上,卖了我这个人情,所以你才会在正式任命前先到我这儿来……这一切,其实就都源于你那特殊的身份。” “外臣谢陛下抬爱……” “感谢不是放在嘴上。既然你在火域不受人待见,不如来我这儿,你要当什么我就准你当什么,随便你选,怎么样?” 洛奇看着她,她的目光没有躲闪,并没有说笑。“请恕外臣做不到。” 她站起来,来回走了一圈,说:“你放不下火域的故国情?” 洛奇摇头。 “你想在火域出人头地,进而恢复前朝的统治?我也可以帮你……” 洛奇又摇头,有点想嗤之以鼻。 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是你姐姐不允许投靠我?” 洛奇摇头,站起来说:“倒不是姐姐允不允许……外臣与姐姐有过约定,要一起努力,停止火域和水域长期以来无休止的征战。” 她似乎有点吃惊,随即说:“愿闻其详。” 洛奇说道:“姐姐在水域是有相当话语权的,如果她建议两家和好,那并非不可实现,所需的只是一个契机;只是外臣在火域人微言轻,需要慢慢爬上去,掌握话语权,然后……” 她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们要各自建议各自的君主罢兵……理想很好,现实很残酷。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看不清这里面的曲折,还是另有它意。我能确定的是,她这样跟你约定,简直是痴人说梦!” 洛奇有些生气,但没有表露出来。 她接着说:“就算她能够在水域掌握话语权,但你……你知道话语权本质上是什么吗?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如何才能取得话语权?既然你不是要推翻火域现有的君王,那不就只能是在他麾下建功立业?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认真想一想,对于你的陛下来说,你掌握的话语权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想不出来?你再结合北线总指挥的事一起想。” 洛奇感觉后背出了一些冷汗。 “你原本那么聪明,这时候肯定已经想明白了。虽然你自己想的不是推翻他,但他所认为的就是你要这么干。就是这么简单,你在火域永远不可能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因为,话语权就是他的王座!” 洛奇无言以对。她说得没错,自己拿不到话语权。 她停了一阵,说:“如果真是这样,你们的约定怎么办?” “我不知道。”洛奇低声说。 “没关系,我会帮你。” “你帮我?怎么帮?”他看着她问。 她笑道:“我在火域的话语权,恐怕比你要关键得多吧––就比如你的任命案。况且,即使你的陛下不接受你的停战建议,也不理睬我的意见,我还可以威胁他:如果不采纳,电域就和水域联合起来对付火域––你看他会不会就范?” 洛奇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怎么,觉得我这个办法不可靠?抑或是觉得很外国联合起来算计自己的祖国,有点不厚道?这可是你和你姐姐的约定,平息天下战乱,多么崇高的理想!我可不是挖苦。”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帮你?让我想想。”洁西一边说一边看着洛奇笑,笑起来很美,洛奇心里却有点害怕。“说起来呢,我其实是希望你们打下去的。火域和水域,天下最强的两个国家,远的不说,近来也打了几十年了吧,目前还是最强。你们两家要是不互相打了,就该打我们这些边陲小国了不是?虽然我们现在也卷入你们的战争,我们电域也在跟风域作战,但你们的战争规模大,我们小打小闹,影响不了天下局势……你们打得越大越好,越久越好,直到你们两败俱伤,再也打不起来才好,到时候就该看我们这些小国的脸色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停止战争呢?真可叫人头疼……” 她敲着自己的脑袋,让洛奇觉得她是在敲自己。那精致的手指,敲在头上疼不疼? “我还是建议你到我这儿来呢!”她说,“我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就算是……” “请恕外臣不敢奉命……” “算啦,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我会在电域给你留个位置等你,万一你哪天回心转意了呢?反正不管怎样,我是答应要帮你了,所谓投桃报李,你要怎么报答我?” “外臣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天才!下一句是什么?来世再报,还是……以身相许?是谁教你真么厚颜无耻的?”她盯着洛奇,洛奇感觉全身发热。 “外臣……陛下有什么事需要外臣做的……” “这才是乖孩子。”她笑道,“眼下,我还想不到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做……我们不妨约法三章,你答应我帮我做三件事,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你不得推辞……” 洛奇皱了皱眉。 她看着他说:“其实我要的只不过是你一句话而已,甚至一个字就行––难道我还真有什么事是电域全国之力都做不到,只能靠你一个人?即便这样,你也不肯答应么?” “好。”洛奇回答,尽管这句话很短,真的只有一个字,她还是很满意。 她走近洛奇,洛奇几乎听得见她的呼吸。她举起右手说:“击掌为定。”纱衣从手臂滑下去,露出她纤细雪白的手臂。洛奇不敢多看,憋了一口气与她击掌。 她看着窗外夜色,喃喃道:“你说,如果我一晚上不回去,明天会发生什么?” 洛奇后退了一步说:“外臣告退。” 她摇摇头:“这种时候你又善解人意了……哎,下次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是敌是友……你们俩多亲近亲近。” 说罢,她便飘散而去。洛奇只觉与她击过的手掌还留有她的余温,带着她的芳香,屋里更是充满了她的气息。他半晌没有动一动。 洛奇出门来,却见得那传话的男子仍在,而她已不见了踪影。洛奇问道“你……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毕恭毕敬的说:“回大人的话,小人不过主人身边打杂的下人,贱名不敢污了大人的尊耳。” 洛奇眉头皱成了一团:“你也是身负绝世武功的高手,不必如此卑微吧?” 他答到:“小人这点微末道行,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洛奇摇摇头:“算了……你一直在这里?”那岂不是把我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他仿佛看穿了洛奇的心思,说:“小人眼睛盯着四面的环境,耳朵听着八方的动静,只顾着有没有人来打扰我主人和大人,其他一概不管不顾。总算运气不错,没有人来” “她走了吗?你为何不走?” 他说:“主人已经走了,小人奉命在此,与大人亲近。” 洛奇只感觉头都要炸了,心道:“亲近个屁,你再这么说话,我就拣块泥巴堵*的嘴……” 他又说:“大人切莫动怒,怒气伤身。倘若主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海涵……” 惹我生气的不是她,是你!洛奇哼了一声,准备离开。 他拦住了洛奇的去路:“请大人拔剑。” 洛奇终于明白他们说的亲近是什么意思,盯着他说:“真要动手?” “大人可以不用管主人的吩咐,小人却不得不执行主人的命令。大人享誉四海,剑法高明无人能及,实在是深不可测。能与大人交手,是小人十世修来的福分,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你太客气了……深不可测的人倒是有,但不是我……” “是影子剑客吗?” 洛奇愣住了。 “若是能与影子剑客交手,小人当然也十分高兴……不过眼下,大人还是出剑吧!” 说完这话,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身上的卑微一扫而空,站在那里犹如山岳般驻立,人虽不动,令人无法呼吸的气势已将洛奇团团围住。 洛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拔出了身侧的阔剑。剑身泛着火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约束,掀翻这座荒山。 露娜讲故事的水平比作者还烂,她更不可能知道洛奇对洁西的那点奇异的感觉,但无论如何,她总算是讲完了这段故事。 吉米愣道:“没有了?后来呢?结果怎样?” 露娜说:“不知道,别人没给我说。” 吉米挠头道:“这也太玄乎了,难以置信……” 露娜鼓着腮帮说:“不信就算了,以后都不给你讲了。” 吉米只得安慰她:“不是不信……而是……这么隐秘的对话,最多他们三人知道,倘若真是如此,你又怎么知道的?” “别人讲给我听的呀?” “谁?” “伊卡尔咯。” “伊卡尔又怎么知道呢?” “洛奇说给他听得呗?” “洛奇?他跟洛奇认识?”吉米吃了一惊。 露娜笑道:“不仅认识,还很熟呢!” 吉米想了半天,摇头说:“还是不对,假如伊卡尔跟洛奇很熟,洛奇又跟阿特拉斯将军关系很好……伊卡尔怎么会跟阿特拉斯将军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他们也挺熟的……” 吉米说:“不对不对,上次在茶馆,就是我被人打的那次,他们连招呼都没打……” 露娜想了想,说:“大概是贸然跟阿特拉斯将军打招呼,显得很熟,会惹上很多麻烦吧?况且,他们其实打了招呼的,我都看见了。” 吉米一头雾水:“伊卡尔不过帮我说了句话,这也算?” 露娜道:“这句当然不算。可是,阿特拉斯将军一进来,伊卡尔就用眼神示意他了,所以阿特拉斯将军才一来就注意了你了––这就是是伊卡尔提醒他的!” 吉米愣了愣说:“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她斩钉截铁的说。 洛奇的影子-6刺客 前几日似乎又发生了一场战斗。战场并不是在赤炎城,也不是敌军进攻;而是阿特拉斯选择主动出击,在野外跟敌人打了一仗。听说战斗的规模并不大,远远不如上一次战斗规模宏大,也不够惊险刺激,但总归是阿特拉斯赢得了胜利。 胜利总是让人欢呼雀跃,吉米也颇为高兴,今日便拉着露娜又去听书––没准说书人今天就要说说这场战斗。 伊卡尔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拦着他们,由他们去了。 吉米猜得不错,说书人果然说起了这场战斗的故事:“这次的战斗嘛,表面上是波澜不惊,但其实背后却凶险至极,就连阿特拉斯将军都差已点就丢掉了性命……” 有人打岔说:“别扯了,你又什么都知道了——这次不会又是你族中晚辈告诉你的吧?” “我那族中晚辈还在营里养伤,没有参加这次战斗。不过,他的一位朋友是亲卫队成员,不仅亲自参与了这场战斗,也亲眼见到了阿特拉斯将军遇险。他告诉了我那族中晚辈,然后族中晚辈又告诉了老朽,老朽这才能在今天给大家讲这个故事。战斗本身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费舍尔其实并没有准备好打一场大战,他不过是在城外旁边的山头布置投石车,想要居高临下,攻破赤炎城。也不知道他这招能不能行,反正阿特拉斯将军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趁着他还没有完成部署,就去把它们全部端掉了…… “真正的战斗其实发生在主战场背后。说起来呢,这种小规模的战斗,阿特拉斯将军原不必亲自参加的:一员偏将足以。然而他还是亲自去了,这一去可不得了,差一点他就回不来了…… “众所周知,将军征战沙场以智谋见长,指挥若定、赏罚分明,军略战术无人能及;但对于剑术武技,虽然不至于说一窍不通,但也可以说是相当不入流了。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拿着长剑跟人硬碰硬厮杀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电域派了四位剑术高手前来;但这些高手又为何要来跟阿特拉斯将军为难呢?这可就要追溯到上一次出现的黑雾高手了! “那一次,黑雾高手攻击费舍尔,使得火域突击队有机会击杀电域支援队,从而赢得了最终的战斗胜利。费舍尔回去自然向解析报告了此事,结果电域朝野震动––你说为何?就因为这位黑雾高手使出了洛奇的三招剑法,分别是拨云见日、白虹贯日、星陨剑。此人是不是洛奇?当然不是。然而,即便他不是洛奇本人,他与洛奇的关系也非比寻常––按照一般的说法,他就是洛奇的影子。影子在这儿,那洛奇本人呢?洛奇是不是回来了?倘若洛奇真的回来了,那还不翻了天?电域搞不清楚状况,或许是要跟这黑雾高手小心较量一番,摸清他的底细;或许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电域也要对阿特拉斯来一回剑客冲本阵的故事……总之,不管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四位高手就这么来了。 “阿特拉斯将军当时正注意着战斗的进行,或许他脑子里还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四位高手突然便杀了过来。前面说过,这次的战斗原本只是小规模的战斗,无论是阿特拉斯将军派出去的作战人员,还是他身旁的护卫,数量都不多,远远不是大军出征时的样子。四位高手一到,这边便立马显得人手不足,有点捉襟见肘。 “大家见没见过将军惊慌失措的样子?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快入土了,此前也从从未听说过。不过,这一次他确实应该感到害怕了。四位高手师承雷霆崖,原是对世俗征伐不问不顾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却开始听从电域官方的调度了呢?阿特拉斯一见之下便知情况不妙,身边亲卫队已严阵以待,但却不知能支撑多久。 “数量不足的亲卫队哪里挡得住四位高手?不过眨眼间,四位剑客就突破了亲卫队的防守。虽然亲卫队随后再次围住了他们,但要再次突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眼见亲卫队员一个一个倒下,将军自己也拔出长剑,准备参与防守。将军的手似乎在抖,胡子吹得老高,嘴巴一张一合碎碎念个不停,似乎在说:这该死的援军怎么还不到? “这也能有援军?莫非四位剑客的出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要知道答案,恐怕只有去问将军了––不过,即使问他,大概他也不会回答吧?嘿,谁能想到,援军果然来了。黑雾从远处飘然而至,立刻便吸引了四位高手的注意。他们不再围攻阿特拉斯将军,转而攻击黑雾高手。 “黑雾高手面对围攻,不慌不忙,依然像上次一样:或刺、或削、或砍、或劈,一招一式都堂堂正正,气势磅礴。与他交手的四人:一人剑法诡异,每一招都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攻过来,让人防不胜防––这是拉斐尔。黑雾高手不在乎,他只管自己出剑,对方再诡异的剑招都没有效果,因为正者无敌。另一人剑法狠辣,招招不离要害,又势大力沉,威不可挡––这是卡戎。黑雾高手也不在乎,因为他的剑招更狠,他的威力更大,需要小心应付的是卡戎才对,一不留神他就要命丧当场。又一人出手迅捷,疾风骤雨一般狂攻,让人眼花缭乱他是菲洛。然而黑雾高手仍然不在乎,因为他比对方还要快,力量所及之处更比对方要远得多。还有一人剑法飘忽不定,变招极快,往往出手一半便收招另发,这是迪欧。但是黑雾高手还是不在乎,因为他的剑招不需要变化,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 “在亲卫队员的注视中,黑雾高手从容面对四人围攻,居然轻描淡写就破了他们的剑法,实在是不可思议。更为夸张的是,由于黑雾高手太多威猛,四人的围攻居然只能在外围接招,无法近身。 “将军默默看了一阵,收起长剑,吩咐属下说:仗已经打完了,我们撤! “属下指着酣战的五人问:那他们呢?将军却说:他们还要打很久,不用管他们了。亲卫队员护着将军离开了,他们小心翼翼,谨防那四人突然转身杀向将军。但他们其实是多此一举:那四人意不在此。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处境其实非常尴尬:四人联手还拿不下对方落单的一人,反而被对方压制,更不用说对方尚且还没有开始使出洛奇的剑法来! “军队撤走了,便没有人留下来围观,即使他们心里很想看到结局,却没人敢违抗军令。到底他们的较量结果如何呢?且听下回分解……” 听众间响起嘘声,说书人无奈地说:“所有人都撤走了,没有人亲眼瞧着他们打完,老朽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大家饶了我吧!” 一场巅峰对决戛然而止,吉米和大家一样,都觉得意犹未尽。但说书人确无故事可讲,他们也无可奈何。 吉米送露娜回家,伊卡尔让他别忙走,有事跟他说。 “我和露娜要走了。”他说。 吉米诧异道:“走?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他看看露娜,她也有点迷茫。 伊卡尔说:“我们一直以来都四处漂泊,这次在赤炎城已经算住得最久的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快一年了……但现在形势很紧张,风域全境沦陷,支援风域的水域军队也被击退,电域已经开始对水域本土的攻击;这里虽然还没有陷落,不过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只是来了四个剑客,下一个来的可能就是巴德尔和洁西的大军了……” 巴德尔是电域三朝元老,电域当朝执政祭师,据说权力仅次于洁西本人。吉米听说过这个名字。 “越来越多的人会汇集到这里,即使巴德尔还是不行,洁西甚至会亲自前来……战乱没有止境,只会越演越烈,要避免麻烦,只有离开这里了。” 吉米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并不相信阿特拉斯有一天会输。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如果你愿意的话。”伊卡尔说。 吉米愣住了。他确是没有父母,无依无靠,也可以说是无牵无挂,说走就走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他从未想过离开,突然听伊卡尔这么说,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伊卡尔也没有再问,说道:“你还没有想好,没关系。以后大概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再决定也不迟。如果你真的想去阿特拉斯那里参军,我倒也可以帮你。” “你果然跟他认识……” “他欠我一些人情,这点小事不够他还的。”伊卡尔说,“你不用去军营找他,明天早上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要去,他自会派人来接你。” 原来伊卡尔早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儿只是告诉吉米一声。吉米只得向他道谢。 “你这段时间陪露娜认字,自己也学了不少字,但这还不够。无论洛奇还是阿特拉斯,他们都是颇有学问的人,至少不会拿着一本典籍无从下手。所以,你还需要继续学习––这是一本字帖,上面很多字你都已经会了,只不过,一个词、一句话的意思,未必就是简单地将每个字的意思连起来。有时候,词句的含义甚至跟字面意思完全相反––如果你实在不认识,或者始终搞不明白,就去问阿特拉斯吧……虽然他也不一定真能帮上什么忙……弄明白之后,先是全部记下来,然后每天早晚默诵三遍,对你将来颇有好处。很简单的事,贵在坚持。” 他说得慎重,吉米便听得认真,将字帖放在贴身的地方放好。 “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一切安排妥当,伊卡尔最后问。 “你就是那个黑雾高手吗?”吉米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问了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得不到答案就睡不着觉。 伊卡尔怔了怔,说:“我倒觉得有点奇怪:你居然直到今天才问出来……既然你问了,我就回答你:是。” 吉米笑道:“我果然没猜错……你和四大高手的较量,谁赢了?” 伊卡尔道:“他们没赢,我也没输,就是这样。” “这样啊……”没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也没有说书人讲的精彩纷,呈吉米不禁觉得有些失望。 “你跟洛奇,谁更厉害?”吉米又问。 伊卡尔闭口不言。 “那么……”吉米说,“我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了……那你有没有什么还没有告诉我的事情要说?” 伊卡尔叹了一口气,道:“下次再见的气候时候再说罢。” 吉米心想:“也是,说不定哪天阿特拉斯将军又找你帮忙了,不急这一时……” 伊卡尔又说:“好了,我们明早出发,你在家等人来接你,到时候也不必去送了。”转头又对露娜说:“露娜,要告别的话就现在吧。” 露娜没有其他的朋友,她的朋友只有吉米一个,以往总是说走就走,没有谁需要告别,这一次面对吉米,她便不知该如何告别了。 露娜在伊卡尔的授意下送给吉米一把匕首。 吉米恋恋不舍回到自己家里,蒙着被子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有人来敲门,吉米打开门,见到一位士兵。 士兵问道:“姓甚名谁,年龄,家庭背景……一一报来。” 吉米愣了愣,如实答复:“吉米,年龄13,父母双亡,没有亲戚……” “行了,行了,就是你了。将军请你入营一趟,跟我走吧。” “我还没有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干嘛?” “参军入伍啊,吃住都在军营,不回来了,当然要将需要的东西都带上……” “参什么军,入什么伍?年纪这么小就参军?” “哎,将军没告诉你吗?伊卡尔……” 士兵说:“别废话了,将军只是说带你过去,又没说去干什么。你先跟我走吧,晚了可就误了军令了!” 吉米只得先跟着他走了。 心中又想起伊卡尔和露娜,不知他们是否已经离开?又不好撇下士兵自己跑去瞧瞧,只得在心里期盼他们改变主意,留下不走了。 洛奇的影子-7军营 士兵将吉米带入军营,并直接带到了阿特拉斯的大帐。 阿特拉斯正在看公文,听到禀告才转过来,看见吉米,略微一愣:“他是谁?” 士兵报告说:“昨天将军令属下于今日一早将城西的吉米带过来,还说如有延误军法处置……属下不辱使命,特来交差。” 阿特拉斯总算回想过来,挥手让他退下。原来,伊卡尔昨天来找他,请他收下吉米,并要他当场下令,以免他事后推诿,找借口反悔。阿特拉斯发过命令,随后便忙于公务,倒把这事忘了。这也是伊卡尔心思细密,否则阿特拉斯随口答应,今天吉米就进不了军营了。 “你过来。叫吉米是吧?这家伙,走遍走,扔给我一个小娃娃……我该怎么安置你呢?你会些什么?” “我会……我大概什么都不会……”吉米老实说。 阿特拉斯跳了起来:“什么都不会?当初我这样问洛奇,洛奇可自信满满地告诉我:他剑法不错……” 吉米嘀咕道:“我可不能跟洛奇比……” “你嘀咕什么?” “我在想,洛奇入军营时,将军还不是主帅吧?怎么会由将军来询问他呢?” 阿特拉斯笑道:“你倒知道得多。不错,那时候我连偏将都不是,原本不该我过问的。可是,主帅将他安进我所在的部队,他跟我又睡一张床,你说我能不能问?” “啊,原来帝国双璧睡在一张床上……” “什么帝国双璧……哪儿来的词语?” “听书听来的呗。” “那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吉米来了劲,说道:“说到说书,这个我倒在行了,什么‘退休斯 少年阵前逞威风’啦,‘破狼王 洛奇清河施水攻’啦……” 阿特拉斯没有让他说下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吉米说:“这是说书的章节名称,都是关于洛奇的故事,要不,我说给你听?” “洛奇的故事要你说给我听?你们听到的关于他的故事,大半我都有亲自参与,知道得比你们任何人多……我说给你听还差不多……” “好啊,好啊,你快说……” 阿特拉斯拿起桌上的书卷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个小屁孩儿有啥本事,要本将军给你说书?你想想看,我说的有没有错?是不是洛奇的故事里大部分都有我?有没有?是不是我其实才是中心人物?整天洛奇洛奇的,有眼不识泰山!” “哎,将军这么一说,真是这样哎。洛奇的故事中很多都有将军,很多故事没有可还是有将军……将军真不愧独立支撑火域的人!”阿特拉斯并未用力,吉米也不觉得痛,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免得他一怒之下再动手打人。 阿特拉斯果然消了气,问到:“你真的什么都不会?你说我能怎么安顿你?” 吉米听他训话,不再搭话。 阿特拉斯看了他半天,问到:“霍尔德尔没教你剑法?” “霍尔德尔是谁?” “……大概就是你喊伊卡尔的那个人……” “哎,伊卡尔原本是叫霍尔德尔吗?我知道他很厉害,可他没有教我剑法呀!我哪儿有那么好的运气!” “你说你父母双亡,那么,大概也没人教你读书写字吧?文武都不行,如何是好?当年洛奇……算了,你认字吗?” 吉米想了想,说:“伊卡尔教我认了一些字,算不算读过书写过字了?虽然认的字不多……他还给我字帖,让我继续学习,说是不懂的可以请教将军……” “呵,他还有闲心教你认字?我看看。” 吉米将怀中的字帖交给他。这字帖昨晚放在怀里便一直没动过,早上匆匆忙忙赶来军营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可字帖确实一直都在。 阿特拉斯看了半晌,最后说:“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吉米笑道:“怪不得伊卡尔虽然叫我请教将军,同时却还说只怕将军也帮不上什么忙……” 阿特拉斯瞪了他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你听好了,本将军也不指着你上阵杀敌,出谋划策,看在你读过几天书认识几个字的份上,你就暂且就在我帐内打杂吧。以后读书读懂了,认字认全了,就帮本将军处理文书,虽然可能苦点累点,却无性命之虞,也算一项美差了,对得起他的托付了。” 吉米连忙磕头感谢。 阿特拉斯说:“我这儿什么都好,本将军也很好说话,比洛奇都更容易相处,但有一点必须谨记––这儿是军营,你知道军营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吉米想了一阵,想不出来。 阿特拉斯说:“规矩,最重要的是规矩。军营的规矩比哪个地方都多,也比任何地方都严。阿特拉斯的大营嘛,嘿嘿,比其他军营还要严。如果你犯了规矩,霍尔德尔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吉米不敢说不明白。 于是,吉米就留在了大帐,待在阿特拉斯身边。他又跟阿特拉斯告假回去收拾东西,阿特拉斯当然不会不允。吉米将大部分家当都送人了(其实也没有几样),留了一些不能丢弃的东西,带进了军营。比如,露娜给他手帕,以及告别时她送的一把匕首。 军营里有人安排他的住处,也有人指点他各种注意事项。由于他年纪小,又是大帐内的小厮,将军身边的人,没人真的拿军法约束他,因此吉米过得并不比外面辛苦。 一日三餐都有人做,他需要给大帐送食物,阿特拉斯有时也会让他一起吃,这日子反而比军营外过得舒坦。 吉米没有忘记伊卡尔的交代,跟阿特拉斯请教了一些字的读法和意思,一段时间下来总算能够全文背诵。虽然不解其意,仍然按照吩咐早晚记诵,不敢懈怠。 阿特拉偶尔发脾气吹胡子瞪眼,也会骂脏话乃至动手打人,却真的很好相处。熟悉了以后,吉米再缠着他讲洛奇的故事,他便不生气了,只推脱军务繁忙,不得空。 终于有一天,吉米逮着机会:阿特拉斯正忙里偷闲,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吉米知他没有午休的习惯,也不怕打扰了,大胆再次请他说书。阿特拉斯坐了起来,问到:“你这么崇拜洛奇,你知道他第一次上战场是什么时候吗?” 吉米连忙说:“当然知道,那个‘退休斯’……” 阿特拉斯一书卷拍过来,吉米竟躲了过去,看*常被打也能锻炼一个人的反应…… 阿特拉斯一击不中,也不再出手,说:“把你听的书都忘了吧,没几句真话……跟休斯那场仗,我记得很清楚,洛奇就是我派去挑衅休斯的。这根本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吉米道:“可是将军,每一个关于洛奇的话本,都是这个故事开的头呀?” 阿特拉斯说:“那是洛奇开始冒头的一战,说是他的成名作倒还可以,却绝不是他的处女作。他第一次上战场,是在老将军战死之后不久的事。” 说起来,老将军埃文斯的死也怪不得别人,他的最后一战没有带洛奇不说,他居然也没有带阿特拉斯。 洛奇年轻,老将军嫌他没有经验,不喜欢他,这并不奇怪。但阿特拉斯却不同,虽然那时他只刚当上副将,但已随老将军征战多时,已让人看出其独当一面的能力,在营中颇受信任。但埃文斯还是没有带上阿特拉斯。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阿特拉斯跟洛奇一样,反对这次出兵。埃文斯不愿意与他意见不合的人一起行动,怕他们不肯用命。好吧,帝国双璧在面前却不用,结果就如同那两人预料的那样,中了埋伏。只不过,恐怕他二人也想不到,老将军会当场战死,无法生还…… 急报传回城里,老将军遇难,大军惨败,敌军正在往城烈焰城扑来。阿特拉斯组织了紧急会议。原本阿特拉斯这个副将之上还有两位副将,轮不到他主持会议,只不过那两位都跟老将军出战了,如今生死未卜,城里就属阿特拉斯的军阶最高了。 会议开始时,阿特拉斯特地差人将洛奇叫来。洛奇本没有资格参会,他不过阿特拉斯身边的一名护卫。老将军不待见他,将他安排在阿特拉斯身边,随着阿特拉斯崛起,洛奇也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会上大部分军官都主张严防死守,力保城池不失。阿特拉斯看着洛奇问:“你怎么说?” “守,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但老将军尸骨未还,出击的将士也还没有回来,都不管了吗?老将军的仇也不报了吗?”尽管是第一次在会上发言,洛奇没有一丝一毫怯场。 “老将军已然身故,什么时候都可以取回骸骨;残军本就所剩无几,如今多半已经全军覆没,或死或降,怎么救得了?城里部队本就不多,大军出击不能取胜,我们这点人又如何能报仇?不如死守城池,等待援军,再图报仇雪恨的事……”一位参将说。 洛奇说:“你之前每一句话都有道理,唯独最后一句话不对。死守城池,能不能守住?等待援军,援军何时能到?报仇雪恨,不依靠这批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必胜哀兵,反而去指望以后事不关己的其他人,能行吗?” 参将沉吟道:“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我们主张死守,其实根源在于担心出击不能取胜……老将军……老将军就是前车之鉴……” 洛奇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大家所认为的无法取胜理由,其实就是我们必定能够胜利的原因。” 众人不解,阿特拉斯接口道:“你们都忘了,老将军出击之前,大家都认为是可以取胜的……” 参将道:“请恕末将无礼,老将军出战失利,虽然证实了将军你看得比我们远,但我们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利。或许这一次将军仍然是对的,但末将和各位将官现在也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一头雾水,又怎么跟将军出击取胜?还请将军为大家解惑!” 阿特拉斯道:“简单来说,并不仅仅是因为大家都认为出战可胜,我军便会失败;也不是由于大家都认为不可出击,我们就一定胜利。关键其实在于揣度敌人的想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将军的战例由于时间关系,这里不详述了,以后再分析学习;眼下嘛,由于我们的情况很糟糕:大军刚刚失利,士气低迷;城里兵力不足,势单力薄;没有主帅,难以统一行动……各种不利因素汇集在一起,死守城池似乎就是我们最佳的选择。所以,敌人也会认定我们会死守不出,所以他们才会马不停蹄杀往这里来––这才是我们出击可以取胜的根本原因,我们出击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正如洛奇所说,所有不利的因素其实都是我们能够取胜的法宝。所以,各位还反对出兵吗?” 无人反对。 洛奇终于第一次站在了战场上。他和阿特拉斯一起埋伏在敌军的必经之路上,其他人也分别埋伏起来,只等敌军到来。城里反而是空城一座。 战场上洛奇其实并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因为敌军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阿特拉斯的计算,完全陷入阿特拉斯为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 首先是敌军的后队遭遇伏兵––敌军没有因此而停止前进,因为这点伏兵不足以给他们造成实质性的损失。敌军分作两部,小部分迎击伏兵,其余部队继续进发。迎击部队顺利击败伏兵,但已与大部队脱节,最后干脆追击伏兵而去。 随后,敌军前锋遭遇伏兵。敌军已意识到对方不是善茬,但并没有慌乱。一部分人应敌,一部分人侧面包围。伏兵败退,却没有往城里退去,显然是要引开他们。敌军意识到这是在拖延时间,快马加鞭赶往烈焰城。 这时,敌军前锋和后队又同时遭遇伏兵。陷入包围,两头作战可是大忌。仔细一看,烈焰城方向伏兵更多,战力也强,后方伏兵数量较少,容易对付。于是,敌军终于放弃了攻城,全军前后对调,开始撤军。敌军集中火力攻击,后方的这点伏兵又如何能够挡住敌军?伏兵迅速撤退,敌军轻松突围。 突然,敌军大队中央也出现了伏兵。这只伏兵悍勇杀入,将敌军拦腰截断,并对撤离的敌军不问不顾,只管与烈焰城的方向的伏兵一起夹击被截流的部队。 敌军跑出来的部队想回头救援,但刚刚回头,撤退的伏兵又跑了回来。敌军迎击,他们立刻又开溜…… 敌军不胜其烦,终于放弃了救援,自行离开了战场。 浩浩荡荡的大军一直被骚扰牵扯,后来又被分割开来,首尾不能相顾,终于一败涂地。阿特拉斯的群狼战术大获全胜。 这一战之后,阿特拉斯正式接替老将军埃文斯,统领烈焰城全军。 洛奇只在战前部署会议上说了几句话,虽然赢得了一定的关注,却没能在战场上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故而阿特拉斯安排他挑衅休斯,然后将其击败,一战成名。洛奇就此一发不可收,越战越勇,终能执掌北方大军,独当一面。 阿特拉斯讲完这故事,看着吉米说:“你猜我为何要跟你讲这个故事?” 吉米摇头。 “明天,最迟后天,我们就要大干一场。你敢不敢跟我上战场?” 洛奇的影子-8战场 “这是让我跟洛奇学吗?”吉米问。 “洛奇不是你的偶像吗?”阿特拉斯反问道。 “那可学不了,差距太大了。况且,将军不是说我只需在大帐里打杂,不必上战场,从而没有性命之虞吗?上了战场,那可就难说了……况且,洛奇第一次上战场也没有什么发挥的机会呀,他只是参加了会议……难不成,将军也要我在会议上发言?” 阿特拉斯哼了一声:“我疯了才要你上会发言。原本我真是没打算让你上战场的:到了战场,我还得差人看着你,浪费资源。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能躲过我手中的书卷,大概也能躲过敌人的刀剑吧,怕什么?再说了,洛奇上战场的时候已经16岁了,如果你能13岁就上战场,岂不是比他还厉害?你想不想比他更厉害?” 吉米不想,更不敢想。 阿特拉斯又说:“如果有一天,别人问起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情形,你准备怎么回答?你觉得是回答‘被将军绑去战场,结果什么都没做’比较好,还是回答‘勇敢地站在将军身边保护他’比较好?” 吉米想了想,说:“那还是保护将军吧……” 阿特拉斯点头道:“这样才对。你给我记住了:在战场上一不许当逃兵,监军会对逃兵直接斩首;二不许大呼小叫,问东问西,我没工夫搭理你……实在好奇、想问,也要给我装回肚子里,打完仗回来再说!” “是,尽量不给将军添乱!” “第三,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万一你留意到什么被我忽视了的事情,你也可以提醒我,但切忌一惊一乍……” “将军算无遗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可能忽视掉什么情况,更不需别人提醒;再说了,将军战前就完全计划好了,部署好了一切,真打起来了只管按将军的布置行动就好了,按部就班就能稳操胜券……”吉米说这段话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也算是磨炼出来了。 阿特拉斯咳了一声:“你这马屁可拍到马腿上了,本将军不敢领受。什么算无遗策,不过往脸上贴金罢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有做好战斗部署就能高枕无忧的道理?临场发挥可是一门大学问!” “将军慧眼如炬,没有什么情况能逃脱将军的法眼;临场指挥更是将军的拿手好戏,大概也用不着别人多嘴吧……” “马屁拍得再响,这战场还是要上的,逃不掉的。”阿特拉斯说。 “对了,将军,洛奇在战场上会跟将军讨论战况吗?还是说,你们都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管默默注视战斗的进程,坐等胜利……” “有时候他比我看到的东西多,有时候我比他看到的东西多;有时候他说得对,有时候我说得更有道理。”阿特拉斯说,“就比如他在休斯面前表演的那一次,我不过是叫他去挑衅,他却说不如就在当场将他击杀……他原话的口气可嚣张了,我都不好意思给你复述……我说:如果你是想一辈子当我的护卫,那也不妨就按你说的干,炫耀你出神入化的剑法;但如果你想统领三军,出人头地,那就要带领士兵在战场上击败他,向世人展示你的指挥调度和智谋筹划。那次算得上是他最终听了我的劝吧!不过呢,认真说起来,这其实是屁股决定脑袋:我无法独身冲阵击杀敌将,因而只能指挥部队去击败对手;他却有这本事,自然就优先考虑最简单的做法––直捣黄龙,一击致命……所以,并不是因为谁更高明,而是因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看着吉米入神的样子,阿特拉斯又说:“再给你举一个例子,也是你知道的:洛奇就任北线总指挥,那时已知他的对手是狼王洛佩兹。我劝他小心谨慎,先设法除掉对手的雪狼队,再想办法击败洛佩兹大军……结果怎么着?他一次水攻把两个目标都实现了!这次却是他做对了。可是为什么呢?是他比我高明么?恐怕不见得吧?你敢这么认为吗?谅你也不敢!这其实是因为他知道洛佩兹的底牌,我和他信息不对称所致,这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战争方面的事谁也说不清,没有算无遗策,没有万无一失、坐等胜利。任何人都有可能发现被别人忽视掉的东西。作为将军身边的人,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将军,这也是本职所在,你明白吗?难不成我还真要你保护! “小吉米,你必须记住:多看,多想,少问,少说,不逃!这十个字就是你的战场法则!” 吉米应诺,然后问到:“敌军主帅是谁?费舍尔被换掉了没有?” “是巴德尔。” 吉米第一次上战场,有些紧张。 严格来说,他其实并非第一次上战场,因为他之前在军营帮工,到战场收过尸……因而战场的氛围吉米原本并不陌生。 但大战即将来临时那种生死未卜、胜负尤为可知的紧张感却绝不是死气沉沉的战后战场可以相比的。 这一次出击是试探性的。巴德尔初来乍到,如果阿特拉斯不趁着他立足未稳去给他来个下马威,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但阿特拉斯也并不了解巴德尔,没有把握的事他不想干,因此他没有打算一战定乾坤,想将战斗的规模限制在这个可以轻易掌控的程度。 “费舍尔虽然老吃败仗,不过是由于他墨守成规,拘泥不化。要说陈兵列阵、秩序井然,他还是干得不错的。”阿特拉斯看着敌军的部署,对手下人说,“这巴德尔,看上去在这方面还不如费舍尔嘛……不知道洁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特拉斯传下号令,于是传令官发出特殊的光柱通知各部队。吉米听阿特拉斯说过,这光柱的大小、颜色、位置、方向等都是非常有讲究的,既不能被敌人轻易看破,又要让自己的士兵看清楚主将的意图。一旦光柱信号有误,那后果就严重了……不同的国家,甚至不同的军队,又都有各自的通讯办法,比如火域是这冲天的光柱,电域则是亮彻天际的闪电。 对的,闪电,跟电域支援队的攻击力量有一点类似,只是没有攻击那么厉害,然而要求更加精准。吉米此时已经能够看见敌军的闪电信号,他不明白敌军的意图,也不敢问阿特拉斯,况且将军也未必知道。 阿特拉斯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敌军在扯动阵型,要冲击我军右翼。” 吉米暗道:“莫非将军真能懂得敌军的信号?怪不得他百战百胜……” 阿特拉斯笑道:“你猜错了……我不懂他们的信号,正如他们不懂我的信号。不过呢,我懂用兵,巴德尔如果不是水货,他就一定会这么干!” 战局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右翼开始受到敌军的猛烈冲击。更让吉米惊讶的是,他对吉米的内心简直了如指掌,一点不逊于对战局的掌控。 “因为这是我故意露给他的破绽!”阿特拉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吉米上课解惑:“我要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吉米不知道的是,以前阿特拉斯是不会这样一边打仗一边解说的。尤其他和洛奇在一起的时候,洛奇总能识破他的用意,根本不用他解说。后来洛奇单独领兵,阿特拉斯身边少了一个能和他掰手腕的人,没有人懂他,有时便觉得闷气,偶尔会自言自语。吉米来了之后,张口洛奇闭口洛奇,让阿特拉斯更加的郁闷。他这样念叨,既是在解说,其实也是在释放心中的郁闷,宣泄自己孤独无助的怨气。 随着战斗的进行,阿特拉斯不断变化阵型,同时也不断地解说: “接下来,该左翼了……” “对,就是这样,冲进来……” “嘿嘿,这么大的破绽,我不信你看不见……” “哈,果然如此!” “……” 突然,阿特拉斯不说话了。 因而吉米瞧见四个身影穿梭了进来,而阿特拉斯显然也看见了,所以他才不说话了。 也许,刚刚留下的破绽太大了,让敌人有了不该有的荒唐念头? 吉米有些担心。他出战时带着露娜送他的匕首,此时攒在手心,早被汗水打湿了,滑滑的,几乎握不住。 阿特拉斯并非全无准备,亲卫队早结成牢不可破的防线,严阵以待。 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阿特拉斯的预料。或许是他低估了这四个人的实力?这精心安排的亲卫队防线若要对付一两个这样的剑客,那是绰绰有余,但可惜的是对方有四个人,并且拿出了之前从未见过的冲阵本领,似乎就是针对阿特拉斯的亲卫队防线而专门设计的。 亲卫队挡不住他们。 伊卡尔走了,还有谁来救援阿特拉斯呢?阿特拉斯是否还有后手?吉米心里惴惴不安。 阵线已破,如果阿特拉斯还想保住自己的脑袋,就应该立刻撤退,让亲卫队想办法绊住他们。 但阿特拉斯没有动,胡子拉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四名剑客都冲进来了,怎么办?吉米持剑的手在抖。 “别怕,等着看戏吧。”阿特拉斯微微一笑,“这可是比听书更精彩的现场直播!” 亲卫队不再阻止敌人进入,也不追击,反而就地扎起阵型,只不过都面朝剑客:显然是不准备再让他们出去。 与此同时,阿特拉斯身边的亲卫队再结成一个小阵,将阿特拉斯和他身边的寥寥数人围起来。 难道是两层亲卫队包饺子?包得住吗? 吉米又猜错了,阿特拉斯根本没打算再牺牲亲卫队。外圈的防护的确是阻止敌人外逃,但内圈的防护只不过是做了个备选方案,以保万无一失。 真正的主角,现在才出场。 黑雾降临,气浪奔腾,四位剑客不敢大意,聚在了一起。 “伊卡尔?”吉米叫出了声。个子小小的他只能从亲卫队腿间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景,但那黑雾的气势实在夸张,即使压根看不见人,也能清楚的知道他就在那里。 “这才是我叫你上战场的原因。”阿特拉斯说。 伊卡尔的剑很短,并不比吉米的匕首长多少;剑身很宽,举起来可以当盾使用。他每一次击出,都有无形的气浪伴随,故而无论敌人远近都必须防备;他每一击都刚猛无匹,因而敌人总是躲闪腾挪,轻易不敢招架格挡。 四人围着他转,兵刃却少有接触,实在是奇。 “现在不怕了?”阿特拉斯笑道,摸着自己的胡子,意气风发。 “嗯!” “这么说,霍尔德尔比本将军可靠?” “……” 不知什么时候,伊卡尔的剑路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威风凛凛,无法阻挡,但已不是他之前用的简单招法了。剑身晃动,总有无数剑影跟随。一击尚且无人能挡,此时那么多剑影出击,对手该怎么办? 不用别人解说,吉米也知道这是洛奇的剑法––影之剑。 黑雾翻滚,剑影重重,没过多久,便见得白虹贯日击中一个,拨云见日掀翻一个,风卷残云撞飞一个,最后的雷霆万钧又砸倒一个。 四人爬起,已无法再战,纷纷冲向外围的亲卫队,准备突围。 伊卡尔竟原地没有动。 他并不是不去追击,而是他追击的方法与众不同。但见他黑雾中的身形一闪,已有四个黑影出现在敌方剑客身后,对着他们就是重重的一剑砍下去。有的全力躲闪;有的奋力招架;有的拼命格挡;那个被白虹贯日直接命中的剑客受伤最重,只能拿他的身体来挡了。 亲卫队根本没有动手,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黑雾出现以后,这里就交给他了。他们不过是在黑雾来之前不让剑客提前撤退。 诛杀剑客,哪怕是重伤的剑客,既不是他们的工作,也不是他们轻易办得到的。 剑客们互相搀扶,终于逃出了可怕的陷阱。 伊卡尔收起兵刃,黑雾散去,露出他高大的身躯。 洛奇的影子-9影子 “看吧,我就说你跟洛奇的剑法过于花哨,什么剑影啦,气浪啦,不是都命中了么,怎么还让人跑了?确实不如别人真刀真枪的,倘若一剑穿胸,那还能跑?”阿特拉斯埋怨道。 吉米说:“将军,就算真的刺他们一剑,砍条胳膊下来,只怕你还是拦不住别人吧?对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除非一剑把脑袋削下来,否则都难以杀死……” 伊卡尔平静的说:“你叫我帮你解决这四个人,我已经做到了。虽然一个都没死,不过没有半年时间养伤,他们是不可能再来骚扰你的。” 阿特拉斯瞪眼道:“什么是帮我解决他们?分明是帮洛奇好不好?这是他早该做,却溜号没有做,然后才轮到你来做的事。要说帮,也是帮他,我可不欠你的情。” 伊卡尔不与他争论,对吉米说:“你怎么上战场了?” 吉米小嘴往阿特拉斯一努:“将军让我去看你跟人斗剑。” 伊卡尔不置可否,又说:“这一次我走了真就不回来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吉米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阿特拉斯笑道:“你们慢慢谈,我先去处理军务。” 阿特拉斯走出营帐,留他二人单独待着。 “你能不能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吉米问到。 伊卡尔想了片刻,说:“当初我就不应该帮忙对付费舍尔的突击队,被他绕进去了……那一战之后不久,他又要我帮忙,说情报显示电域派了四位高手来,恐怕对他不利。他又说对方是担心洛奇回来了,怪我不该用洛奇的剑法,既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就要我去帮他抵挡那四位剑客,因此有了上一回的事情。后来,我决定离开,阿特拉斯又怕我走后这些剑客还会找他麻烦,便设计要除掉他们,以绝后患,要我最后再帮他一次……” 听伊卡尔说完,吉米也不知说什么好。阿特拉斯似乎是把伊卡尔也算计进去了,所有人都在他的棋盘上,任由他发挥。 “现在他已没有了剑客的威胁,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火域的生死存亡,原本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若非洛奇的缘故,我更不可能插手阿特拉斯的战斗。所以,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伊卡尔缓缓说道。 “那你跟洛奇,到底是什么关系?” 伊卡尔脸上浮现难以一见的微笑:“洛奇的影子,你没有听说过吗?” 吉米是听说过的,之前露娜给他讲洛奇与洁西的密会时提到过。 伊卡尔说:“我原本居住在一个蛮荒小国,后来发生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背井离乡。在火域,烈焰城外,我遇到了洛奇。那时他刚回火域,还没有入军营,跑去菲尔的祠堂祭拜他的先辈。我跟他打了一架,谁也赢不了谁。洛奇竟将剑法教给了我,说他的路子虽然也能发挥这剑法的威力,但其实并不合这剑法的原意,倒是我的剑路跟它有些类似……” 吉米点头说:“说书老爷子也是这么评价的。” “我不能白白受人恩惠,于是便一直待在他身边,明面上是跟他切磋,练习剑法,实际上是想保护他。以他的境界,这世上其实没有人能在正面较量中胜他,只不过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又不能面面俱到,总得有人替他看着一点。于是,我就总是在他休息的时候帮他把风。这么一来,真还就遇到过几次刺客。那时我新学的剑法未熟,不如现在这么随心所欲,对敌时自然也想用用这剑法,既可以练手,也能试试实战威力。一开始遇到的确实都是刺客,后来对方见不可能得手,便不再行刺,不过前来打探情报的探子也被我如法炮制了不少。这么一来,别人就觉得很奇怪:怎么洛奇是两个人?白天一个,晚上另一个,又都会他的家传剑法?他们便说晚上出现的我,是洛奇的影子。我觉得这称呼也挺有意思的,索性不再用自己的本名,将洛奇的名字倒过来,这就是伊卡尔的来历了……” 吉米听得目瞪口呆:“你居然因为洛奇改名字了!” “我跟洛奇不同,他有理想,有目标,有牵绊,我在这里却没有别的念想,洛奇其实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为混什么名头,借着他的名招摇撞骗倒也逍遥自在,乐在其中。说到影子……我是他的影子不假,但洛奇的影子其实无处不在。他在火域仅仅短短两年,这地方已经无法抹除他的存在,到处流传的都是他的影子。” 吉米压下心头的激动,问:“我能跟你学剑吗?” 伊卡尔像看一个傻瓜一样看着他:“你不是已经学了很久了吗?” 吉米傻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出言提醒:那本字帖。 “洛奇的剑法必须要他许可才能传别人,他不在,所以这剑法将来恐怕要失传。”伊卡尔翻着字帖说,“我的剑法嘛,很简单,没有招式,有的只是绝对的力量,一力降十会,你听说过吗?” 吉米当然听说过。 “跟人交手的次数多了,我当然也会一些招架格挡的招式了,但这不是我剑法的精髓。我的剑法,只有力量。所以,当你读懂这本练就力量的字帖,你就有机会练就跟我一样的剑法。 “这些字现在你应该都会认了,背也背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解其意罢了。虽然不明白一段话准确的意思,但字里行间,总有一点内容会被你慢慢弄明白,力量也会一点一点积累起来。比起真正看懂这本字帖,你现在不过是进展缓慢一些而已。所以,这段时间你其实就是在练剑。 “这剑法的威力基于力量的积累,缺点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好处则是:快一点,慢一点,对于人生几十年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所以,我并不着急教你字帖的全部含义,先让你自己看。今后有机会,我可以跟你细说;你也可以随着日后的境遇慢慢自行领悟,怎么样都行。无论如何发展,三年之后,你16岁––跟洛奇初出茅庐一般年纪––到那时,虽然跟他还没法比,但你一定可以与寻常剑客一较高下了。” 所以,吉米其实就是伊卡尔的弟子了。吉米现在磕头拜师,伊卡尔也不推辞。但就因为如此,吉米更难抉择了。 一边是师父,虽然师父极少传授,但自学成才也有师父的功劳吧?一边是托人情走后门才进的军营,虽然上过战场,但一个敌人都没杀过,如果就这样退出,这段军旅生涯未免太没有意思了……伊卡尔说有没有人教都能练成他的剑法,在军营也可以练,似乎留在军营里是比较稳妥的法子?师父和军营的问题解决了,那么,露娜呢? 吉米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阿特拉斯回来以后似乎并不开心,不知道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吉米问起,阿特拉斯便说:“倒不是什么麻烦事……我只是觉得,越来越搞不懂巴德尔了……” “怎么了?他不是被将军牵着鼻子走吗?将军让他往哪儿,他就往哪儿,将军让他把四个剑客送过来让伊卡尔揍,他就乖乖送过来了……” “我越想越不对。他配合得太好了,以至于让我怀疑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想让我轻敌!” “这么厉害?” “不厉害能在电域三朝不倒,位居执政祭师?” “那怎么办?” 阿特拉斯看着伊卡尔说:“你得再帮个忙……” “不帮。”伊卡尔说。 “哎,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是帮我,是帮洛奇……” “谁的忙也不帮。” “你这人真是,帮个忙又不掉块肉,再说,你都没听我说帮什么忙。这个事情非常简单,只需要……” 伊卡尔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走。” 阿特拉斯道:“你走吧。小吉米,你走不走?” 听到他问吉米,伊卡尔倒是没有走了,也看着吉米。吉米支吾半天,最后说:“我想再在军营待一段时间……毕竟,我还没有杀过敌……” 阿特拉斯道:“觉悟不错。霍尔德尔不肯帮忙,大不了这一次我们就马革裹尸罢!” 吉米道:“有这么严重?” 阿特拉斯说:“就是这么严重。我说霍尔德尔,你能不能去把洛奇找回来?这样就不用总是麻烦你了。有他在,都不用我说,他自己就会跳出去解决一切麻烦。”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嗨,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说‘找’嘛。如果你知道,那我就会说将他‘请’回来了。” 伊卡尔无言以对。 “你走也行,反正没有什么事做,浪迹天涯,多么逍遥自在?你闲来无事,顺便找一找洛奇,总不算为难你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找洛奇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再帮忙找几个人……别急,不用太费事,你甚至都不用再回来,就找几个人,派人把他们送来也好,叫他们自己过来也行。简单吧?如果找到了洛奇,你爱跟他一起回来,我夹道欢迎;你不回来也无妨,我千里祝福……” 伊卡尔皱眉道:“就找几个人?” “不耽误你的事。”说着,阿特拉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说:“这事我不放心别人去办,只有找你了。当然,说是顺便找,你也得注意时间,太晚了的话,本将军的命不要紧,你的小弟子就太可惜了……” “最迟什么时候?” “不晚于本月。” 伊卡尔点头道:“这事我可以答应你。至于洛奇,那还是算了吧。” 阿特拉斯笑着对吉米说:“人就是这样:你跟他说要拆窗户,他一准不同意;你告诉他要拆房子,他就会说:要不咱还是拆窗户吧!” 伊卡尔没有理他。 阿特拉斯问吉米:“你觉得,论打仗,我和洛奇谁更厉害?” “你们都很厉害……” “等于没有说。也罢,你不敢得罪我,也不想承认洛奇比我差一点。我换个问题:你觉得,电域有人是我的对手吗?” 吉米摇摇头。 “我也这么觉得。我再问你:你觉得,我能战胜巴德尔吗?” “虽然将军说巴德尔可能在隐瞒实力,但我想,无论他怎么隐瞒,也不会比将军更厉害。” “所以,你认为,我比他厉害,就肯定能赢他?霍尔德尔,你觉得呢?” 伊卡尔说:“我不明白你到底想问什么。” “吉米,火域能最终战胜电域吗?” 吉米僵住了,伊卡尔也有点发愣。 阿特拉斯说:“很奇怪,不是吗?我比巴德尔厉害,肯定能战胜他;整个电域都没人比我厉害,大概率我不会输给他们任何人……但为什么一提到电域和火域两个国家,情况就不一样了呢?” 吉米拍手道:“电域比火域强!” “孺子可教也!无论是因为它对内施政治理干得好,还是对外阴谋诡计用得妙,也不管它过去是不是边陲小国,总之,电域现在就是我们强!有多强呢?曾经的风域全境都已落入它的囊中,火域一半的地盘也已被它占领了……何以至此呢?风域如何沦陷,我管不着,也不想过问;火域为何失去一半的领土?还不是因为我退守赤炎城!我为何要退守赤炎城?哦,原来是因为电域背盟,突然发起进攻,那时北线空虚,我又驻守烈焰城,来不及回援北方;倘若我仍守在烈焰城,就会被切断归路,无家可归,故而我不得不回撤……至于电域为什么背盟?我管不着。那北线又为何空虚?因为洛奇不在。火域今天这个局面,洛奇他脱不了干系!”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国力差距不是一两个会打仗的人就能轻易弥补得了的……即使洛奇回来,只怕也无力回天……”吉米痛苦的说。 “不,完全不一样!”阿特拉斯斩钉截铁的说:“自然不可能只依靠一个人就打下天下;但如果是两个人,就有本质的不同了。你们想想,费舍尔被我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我真不能将战线推前几百里吗?要我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可那有什么用?这里有人口,有物资,即便是战略纵深也并非完全没有,要这样耗上三五年,大概率也做得到;那打出去又能得到什么?若不能光复全境,就得不到所有的资源;若无法推进至电域本土,就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更有甚者,电域拿下水域后,多线进攻,我怎么办?将我劈成两半,一边一个?但是,有洛奇的话就完全不同了。倘若洛奇今天到,明天我就能将在赤炎城外的电域军队一举歼灭,然后我们两个,一路往西打到水域边境,收复失地;一路北上,深入电域腹地,直捣黄龙……现在归根结底,就是我阿特拉斯分身乏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 “所以你才要……” “所以你必须找到洛奇!”阿特拉斯按住伊卡尔的话头接口说。 洛奇的影子-10底牌 阿特拉斯又和巴德尔打了几仗,仍然是试探性的。阿特拉斯自认为还没有摸清巴德尔的底细,不了解他的真实水平,不敢托大,简直可以说是步步为营。每一次他都格外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胜利,一直都是胜利。但就是这些胜利让阿特拉斯越发的不敢相信这就是巴德尔的真实实力。 他肯定在谋划什么。阿特拉斯心想。 “那应该怎么办呢?”吉米问。这几场战斗下来,他还是一直待在阿特拉斯身边静观,没有完成杀敌的成就。 “既然他不肯暴露实力,那我就不再给他发挥真实实力的机会了。我要一举打垮巴德尔!想藏的话,就永远不要想再拿出来显摆了!”阿特拉斯说。 计划正在秘密的进行,一个针对巴德尔的大型陷阱正在迎接他…… 巴德尔的大军如期而至。对方人数很多,远远超过己方,也超过了吉米所见识过的任何一次电域军队的数量。这又是野战,没有城墙的保护,敌我数量差距如此悬殊,吉米竟不觉得害怕——阿特拉斯胸有成竹,他还怕什么? “越多越好!”阿特拉斯咬牙切齿说。 火域的支援队开始攻击,目标却不是对方的先头部队,而是对着敌军中央大军。 天空被火焰染成红色,巨大的火球从空中落下,在敌军中央开花,将大地和敌军都炸出几个大窟窿来。敌军的士兵开始分散,以减少集中轰炸的损失。 “就是这样……”敌军的行动正合阿特拉斯的意,他一边说,一边打了几个手势。 于是,敌军的两翼出现己方的伏兵,开始攻击敌军的侧面。 分散的敌军化做几路,两侧各自抵御,中央大军则继续前进。不多时,火域先头部队便已接敌,与敌军前锋开始了激战。 两翼的部队并不死战,他们且战且退,将敌军往两边拉扯开来,越拉越开,敌军现在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翅膀张得太开,就照顾不到中间的身体了。 火域的先头部队有点挡不住敌军主力的推进,阿特拉斯便叫他们后撤,将自己的中央主力顶了上去,而阿特拉斯的本阵也在这主力部队中。这次交战,他刻意没有落在后方,就是要亲自指挥局部作战,单点突进,将对手的阵线撕裂,一举击垮。 吉米紧紧跟着阿特拉斯。他一点也不担心:不是因为上过几次战场就见怪不怪,而是因为阿特拉斯信心百倍,无论是战前部署还是临场指挥,阴深的笑容几乎从未从他脸上消失过。 伊卡尔没有回来过,洛奇也没有音讯,阿特拉斯又是哪里来的信心?每一次吉米问起,阿特拉斯都闭口不答,吉米无法得知内情。 双方主力开始交战,却不知在后方本阵坐镇的巴德尔能否看出阿特拉斯已来到了前线? 火域中央主力的一次行动都听从阿特拉斯的直接指挥: 5队左移50步,7队补上,13队做好准备…… 骑兵3队直接冲过去,不许回头! 叫支援队一组将火力分散,覆盖26队前方敌军…… 4队在搞什么?撤回来,预备1队上! 8队顶住,2队已经并过来了,一步也不许退…… 好,9,10,11队继续冲,打穿他们! 吉米听得头大。但他不得不承认,在阿特拉斯的仔细操作下,敌军主力开始溃败了。这是双方第一次硬碰硬的较量,阿特拉斯只靠临场指挥就击败了对手的主力。 火域中央主力犹如一把钢刀劈开了敌军阵线,插进了敌军的心脏。 吉米敢打包票,这确实不是敌军诱敌深入的阴谋诡计。 但事情还没有完。正面硬刚,并不是阿特拉斯的全部计划,他的底牌还没有出完。 随着他一道指令发出,敌军背后又出现了火域的伏兵。 这批伏兵没有在战斗焦灼的时候冒出来给敌人打个措手不及,改变战局;也没有在敌军全面崩溃时再杀出来摧毁敌人的斗志,完成扫荡。他们现在出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拖住敌军,让阿特拉斯能够杀穿敌军,直接杀到巴德尔面前! 敌军战线的崩溃犹如洪水决堤一般不可收拾,他们无法阻止阿特拉斯带兵突入。后方伏兵出现的时间又刚刚好,敌军也无法后退,只能像案板上的待宰羔羊一样,接受阿特拉斯的审判。 阿特拉斯不再亲自指挥各分队,将指挥权交还各位将领。他静静看着敌军崩溃,欣赏自己谋划已久的计策,就像是年迈的父母欣慰的看着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多年的儿子娶妻生子…… 巴德尔的本阵突然开始移动,他要突围! 左翼,截住他! 阿特拉斯的命令传达下去,左翼的部队立刻绷住了阵型。 然后,中央的尖刀也追了过去——但追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怎么回事?吉米心中纳闷。敌军往左翼突围,中央大军怎么转向了右翼? “雕虫小技!”阿特拉斯冷笑道。 原来往左翼突围的只是巴德尔的亲卫队和旗帜,他自己偏偏往右翼撤退了。阿特拉斯调动左翼部队不过是假意上当,等巴德尔观察到左翼部队的动向后开始反向撤退,阿特拉斯这才命令中央大军追杀过去。两翼先是牵制,现在也不过是阻拦,真正的杀手还是是阿特拉斯所在的中路军。 右翼开始拦截,中路军开始收尾,巴德尔如瓮中之鳖,再也无法动弹。 吉米向阿特拉斯伸出大拇指。 阿特拉斯笑道:“如果洛奇在,刚刚的变故一定不会让他走哪怕一点吃惊。” 吉米不敢和洛奇比,便不还嘴。 然而,情况突然出现了变化! 右翼阵线突然之间绷不住了,巴德尔有机会逃出生天! 阿特拉斯默默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右翼部队大概是由于之前的战斗消耗过大,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敌军却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硬生生冲破了右翼防线。人山人海之中,阿特拉斯却能清楚地看见一小股敌军部队势不可挡,护着巴德尔逃出了包围圈。 阿特拉斯就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做什么都没用了吗?吉米心想。 虽然巴德尔拣了一条命,但这场大溃败他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了的;阿特拉斯虽未能获得完胜,也不过是军功薄上少了一两个战利品的名字罢了,无伤大雅。大不了,下次再来过就是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难道巴德尔次次都能这么走运? 但阿特拉斯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吉米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回大营处理完军务,阿特拉斯回到帐内。吉米见他莫名奇妙的生气,饭也不吃,问到:“将军,你跟谁生气呢?” 阿特拉斯吼道:“我生气的理由多得很,你要先听哪一条?” 吉米碰了一鼻子灰,自觉委屈,不敢再说。 过了一会儿,大概阿特拉斯也觉得不妥,问他道:“你觉得,我该不该越过将领亲自指挥分队?” 吉米沉思道:“我不知道。不过,将军想在正面击败巴德尔,亲自去总是最稳妥的吧?再说,当时全局战况很不错,不需要将军再过于注重大局,所以……” “那你觉得,我做得怎么样?” “很好呀!巴德尔溃不成军,这是这几月来我们赢过的最大一次胜利!” “可是,我竭尽全力,巴德尔还是跑了,我该不该生气?” “跑了就下次再来过呗,又不影响大局……” 阿特拉斯又问:“巴德尔一直隐藏实力,即使我亲自指挥作战,他还是没有拿出全部实力,直到最后突围时才小小的秀了一把,残兵败将,加上那人数微不足道的小股部队,竟直接打穿我右翼防线——我现在知道,那只部队叫做虎卫,是巴德尔的王牌,比我的突击队还厉害!我千算万算,还是被他阴了一次,该不该生气?” “可是将军也知道到他的底细了,并不吃亏。况且,就算在之前的战斗他就全力以赴,派上虎卫,只怕也不是将军的对手……” “那么,右翼被敌人冲垮,使我的计划最终功亏一篑,又该不该使我生气?” “右翼压力本来就大,最后巴德尔全力以赴,又是玩命的挣扎,挡不住也很正常呀!如果挡住了,不就反而证明巴德尔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我要将不能毕其功于一役的罪魁祸首––右翼指挥官帕文––军法处置,结果所有人都劝我,我硬是只能违背自己的意思,不得不放过了他……我又该不该生气?” “将军常说没有什么算无遗策,也没有什么百战百胜。既然没有百战百胜,那即使输了也是正常情况,又怎么能为了差一点就完美而处置将领呢?再说了,各位将领都是跟着将军打了许多年仗的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使有错,也要给别人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阿特拉斯冷笑道:“你跟他们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现在更生气了。我再问你,如果是我在右翼,巴德尔能不能突围?” “不能吧……可是,如果将军在右翼,那中路的突破怎么办?放手让部下去做?” “所以呢?除非我能亲自指挥每一处的战斗,否则我就不能大获全胜?” 吉米不说话了。显然不可能让一个统帅将所有的细节全部控制完,要不然还要副将偏将干嘛? 阿特拉斯叹了一口气:“我不能怪别人不如我,只能怪自己没有在战斗部署中考虑周全,没有将最合适的人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右翼部队的战斗力其实本就比不上左翼,故意在右翼示弱,这也是提前计划好的,我就是要巴德尔从右翼撤退,所以他虚晃左路的计策对我完全没有用––但我应该在右翼再安排一队伏兵,不需要多少人,只要在最后时刻出现,就能彻底扑灭敌军的反扑欲望,届时巴德尔只有束手待毙……可惜我失策了––更可怕的是,没有一个人能看到这一点,只会安慰我,表扬我,这才是我生气的根源! “那么为什么我会漏掉这个安排?一方面是巴德尔一直示弱,虽然我嘴上并不相信,但潜意识里仍然轻视他了,所以没有尽力考虑周全;另一方面,前期部署的时候我对中路军的行动想了很多预案,花费了太多心思,所以对大局的把控不够完善,这也导致了我忽视掉右翼被突破的可能……果然还是不能在局部战场投入太多精力呢!越是用力,打自己就打得越痛…… “但这还并不是最让我生气的。巴德尔可以逃脱,我也可以犯错,但我无法接受这个错误是在我放出了最大的底牌的时候出现的!小吉米,你可能从来没听说过拂晓的存在:他们是一只民间力量,长期活跃在火域沦陷区,是阻止敌人完全控制沦陷区的关键力量……我将他们安置在主力突破以后,防止敌军直接从后方撤退,一来是不想过多牺牲盟友,二来是想成全我自己擒获巴德尔的成就……他们干得很棒,无可挑剔,但我却搞砸了!敌人从此知道了拂晓与火域官方的联系,有了防备,以后想再让他们作为奇兵给敌人以痛击,已是不可能了……换句话说,你能想象准备了几个月,派去攻击敌军支援队的突击队胜利归来,而我的大军却打输了那场防守战吗?这就是我现在的感受!” 吉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里一个声音说:如果洛奇在,他能不能指出将军战斗部署中的缺陷?帝国双璧少一个人真的就无法力挽狂澜? 阿特拉斯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是幸运的,有幸见证了阿特拉斯的失败,但愿你吸取教训,今后不会犯跟我一样的错误。” 吉米说:“将军不必气馁。虽然不够完美,但巴德尔比我们惨多了。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败,并且他也亮出他藏了很久的底牌––虎卫。如果将军为了这点点失误感到难过,那他岂不是应该自刎以谢天下了?” “他可不会自刎……那个老狐狸,不久就会卷土重来!”阿特拉斯恨恨的说。 洛奇的影子-11绝望 巴德尔对赤炎城发起过几波攻势,阿特拉斯也还击过几次,他小心谨慎,没有再出大的差错。这些战斗,有一两次小小的失利,更多的是令人欢欣鼓舞的胜利。看起来,虽然巴德尔也有些本事,但始终还是敌不过阿特拉斯。 不过虎卫始终是扎在火域将官心中的一根心头刺。 虎卫的存在,让大部分将领都感到有些可怕,他们都觉得没有人能正面对抗虎卫。 也许只有阿特拉斯可以。 巴德尔并不给虎卫太多登场的机会,似乎总是把他们作为最后的杀招。但没有人敢真的认为虎卫不会出现在前线,万一哪天虎卫出现在前锋队伍里,那可就糟糕透了。 或许,巴德尔也不愿虎卫去碰阿特拉斯,如果被阿特拉斯硬吃了,岂不让他血本无归? 吉米猜测阿特拉斯在谋划着什么东西,然而却根本无法确定,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从自责中走出来。阿特拉斯每天都忙着他的计划,跟吉米说话的时候也很少,甚至有时见了面,对吉米的招呼也不理不睬。吉米担心他还陷在里面。 从水域传来不好的消息:他们的主帅克里斯被击败,水域已大半沦陷。自阿特拉斯和洛奇崛起,水域先后经历过几次重大的折损,元气大伤。首先是克里斯在烈焰城被阿特拉斯击败,几乎全军覆没,然后由玛雅接替了他的工作;紧接着洛奇北线就任,然后击败狼王洛佩兹,洛佩兹回国后受到审判,现在都还没有放出来;后来天下剧变,玛雅意外亡故,水域再失去一位优秀的统帅……如今,重新披挂上阵的克里斯又败了。要知道,克里斯在败给阿特拉斯之前,是打败过老将军埃文斯的,并且还当场击杀了老将军––那一次也是火域近些年输得最惨烈的一次。没想到,他会再败给电域…… 水域还有谁可以用?大概只有戴罪的狼王洛佩兹了吧。克里斯的不幸,却成为了洛佩兹二度崛起的起点,真是造化弄人…… 如果水域再败,只怕火域就是对抗电域的一根独苗了……吉米不愿去想只剩火域还在负隅顽抗的情况。现在,阿特拉斯将军还在,还有希望。 阿特拉斯似乎终于计划好了,吉米不敢问他还有没有疏漏,这么问也很不礼貌,更不合时宜。 阿特拉斯要出城。 那城池交给何人主持?是之前未能阻止巴德尔撤退的右翼将领,帕文。帕文在近来的战斗中表现神勇,早已走出了失利的阴影,所以阿特拉斯才把这城防重任交给他。就算虎卫攻城,也必定力保城池不失。这是帕文的承诺。 阿特拉斯埋伏的地方很远,必须穿过一片巨大的密林才能到达战场。这是为了绝对的隐秘,宁愿损失一些时间,也必须做到出其不意。 哨探传来敌军的动向,敌军已快到赤炎城了。哨探无法摸清虎卫的所在,阿特拉斯只有相信自己的预判。 埋伏中的阿特拉斯甚至无法知道战斗开始的准确时间,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特拉斯终于按照事先部署,拉出部队,准备接敌。 还好,到目前为止,敌军的动向都还在意料中:当阿特拉斯的部队穿过密林,到达战场后,正遇到慌乱中的敌军。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细想,眼下大家只有跟着阿特拉斯的安排开始作战。 敌军的战斗力并不强,战场形势完全一边倒,很快就演变成了收割模式。 虎卫终于又出现了。 阿特拉斯抖擞精神,全军喊着“歼灭虎卫,生擒巴德尔”,冲了上去。 在吉米看来,虎卫的战斗力也似乎不过如此。没有多久,虎卫就全部倒下了。 所有人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敌军就一溃千里,落荒而逃了。是的,最终还是通过虎卫自我牺牲,让巴德尔再次逃脱。 然而战斗的地点是在峡谷口,阿特拉斯的部队就挡在谷口,巴德尔呢逃离不是越过阿特拉斯,而是往旁逃进了山里。 阿特拉斯没有紧追不舍,只带着部队在山下包围。不多时,追击而来的另外两只部队赶到,与阿特拉斯完成了会师。对巴德尔的包围正式全面就绪。 吉米这时才注意到,除了他身边的阿特拉斯,另外两路人马居然也各有一个阿特拉斯。 三个阿特拉斯? “四个,还有一个在城里。”吉米身边的阿特拉斯说。 吉米猜测这个应该是正牌,想问又不敢问。 阿特拉斯笑道:“现在大局已定,我就给你说说吧!自与巴德尔的第一战开始,我就确信,他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因此,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逼他出牌。那次右翼失守,被他突围,便是如此。虽然我说过,如果在右翼增加一队伏兵,就可以确保困住他,但这其实过于理想化了––因为我们根本拿不出多余的人手来,否则我都不会讲拂晓请来助战。所以,以当时的兵力而言,巴德尔只要真的还有底牌,他便总能逃脱––如果改变部署,增加右翼兵力,那么结果就会是左翼被他突破,或者我们连中央都攻不进去。这是客观条件限制,非人力所能改变。最终,我知道了他的底牌––也就是虎卫。接下来这两个月要做的其实就很简单了。总结起来,我不过就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训练霍尔德尔给我找回来的三个替身,并将他们带入营中替换我,看你们能不能识破––这其实就是检验替身的可靠程度。有几次你遇到过的打招呼都不理睬的,那就是我的替身;也有两次是我本尊––那段时间我得和他们表现得一样,以免众人起疑。这个事情很不好做:巴德尔的间谍、密探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保密是如此之难,以至于我数次都想放弃这个计划……幸好我坚持了下来,结果也非常理想,他们三人以假乱真,能够瞒过你们,也就能够瞒过巴德尔。 “三个替身,加上我一共四个人,这是要干什么呢?这就关系到我所做的第二件事了。刚刚说的替身计划是秘密进行的,第二件事则是光明正大开展的––如果你足够细心,其实早能发现端倪。这两个月来,我和巴德尔交锋7次,我们有两次微不足道的失利,打赢了五次。如果深入分析这七场战斗,你就会发现,凡是我亲自操办的战斗,巴德尔都占不到便宜––即使和虎卫正面硬拼;如果由他人代劳,那么巴德尔就能将局面最后扳回来。应该说,这期间的战斗我并没有放水,只不过是我提前预料到了这种结果还有意为之,没有加以干涉,因此结果也才会更加真实。巴德尔也一定会注意到这一点,这也是我原本就想让他明白的:他不是我的对手,哪怕虎卫我也不怕;除此之外,他可以用虎卫压制其他任何人。话说回来,也许这也是巴德尔故意为之:假装虎卫也敌不过我。不过我不相信,我绝对有信心能够拿下虎卫,无论他还有没有隐瞒。 “知道了对手的底牌,就要想办法吃掉这张牌,就像洛奇吃掉洛佩兹的雪狼队一样。这两件事其实就是服务于这个目的。我出城,让巴德尔敢于放手去攻城,将虎卫调到前线,然后我再将其一口吃掉。我前面说过,他的间谍密探到处都是,所以我不能假出城,这瞒不过他,所以我得真的离开赤炎城;这时,替身就发挥作用了。当巴德尔兵临城下,虎卫混在前锋里面开始攻城的时候,帕文的身边会出现一个手拿我的将令的替身。替身会出现在城头,与士兵一起高喊‘歼灭虎卫,活捉巴德尔’,并让巴德尔看得真真切切。然后他就会怀疑我是故布疑阵,假装出城,真实目的是引出他的虎卫来吃掉。我估计,这种情况下,他会召回虎卫。 “即使他继续强攻也没有关系。帕文之前被他突围,受了不少委屈,我相信他一定会拼死坚守,直到城外伏兵出现。如果巴德尔如我所料,撤回了虎卫,这就会让帕文的压力小许多。无论哪种情况,伏兵都会准时出现。巴德尔会惊讶的发现,怎么外面也有一个阿特拉斯?这是怎么回事?他会开始怀疑。对了,城头的阿特拉斯出现得太早,分明是惧怕虎卫强行攻城,故意出来吓退虎卫的假货!外面这个才是真的! “其实无论他是否真的相信外面的替身,都不妨事,因为他还会再遇到一波伏兵。又是一个阿特拉斯!于是,巴德尔会开始动摇。军心不稳,是溃败的开始,主将动摇,更是如此。所以,经过三次恐吓的他一定会开始败退,甚至有可能再次使用虎卫开道。拦不住他们不要紧,让他走,然后那两只城外的部队会紧紧追赶。他们追得如此之紧,以至于巴德尔担心撤退路线上还有伏兵,所以他大概会兵分两路,一路拖延追兵,一路继续撤退––但撤退速度不会太快,以免被伏兵突然冲出来拦腰截断。因此,当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穿出密林后,仍然有充足的时间来迎击敌军,绝不可能错过时间点。 “如果前一波交战没有吃掉虎卫,那么,这一次我就要亲手宰掉他们,并将巴德尔拿下,就像洛奇一次水攻就既灭了雪狼队又让洛佩兹输得惨不忍睹一样。巴德尔逃进了山里,无所谓,因为这就是我为他设计的路线,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首先他已经没有了虎卫,老虎没了牙齿,不足为惧;其次,这里山势险峻,又缺少食物,他们进了山只能在山里吃苦,我们完全可以在外面轻松愉快的等着,都不用进山,就能等到他弹尽粮绝的一天。 “当然了,巴德尔也许能够狠下心来,完全放弃他的部下,轻装数人穿山逃亡。那么,当他翻山越岭,千辛万苦回到大营的时候,只会发现那里已经是火域的地盘了。拂晓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攻击他的大营了。如果拂晓没有参加之前的战斗,那么或许我会将他们部署在这次的伏兵之中,再伏击巴德尔一波。可惜那一次战斗中拂晓已经暴露,使我无法瞒着巴德尔将他们偷偷弄到这里来参与伏击,但要趁着巴德尔不在进攻取他的大营,这倒是一点也不难。实际上,巴德尔就是知道拂晓没有到赤炎城助战,所以才敢放心的大举进攻––只不过他没有料到自己已来不及回去了。如果拂晓不能顺利的攻取敌军大营,到时候,我们这帮人就会去帮忙,两边夹击,大营安能不破?所以,当巴德尔一进山,他就走向了死路,再也无法回头。 “一开始我猜测巴德尔可能还有别的底牌,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手,我知道他的牌已经出完了,轮到我出牌了。计划也并不是没有破绽,比如,霍尔德尔找的三个人中其实只有一个跟我很像––那是我以前就认识的,指定要找的人;另外两个是霍尔德尔自己找的人,其实并不算多像。只不过,巴德尔他不可能看出来,他水平不够。好了,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 信息量太大,吉米一时消化不了,哪里还能再问什么。 巴德尔果然走了最后一条路:数人随同,开始了翻山之旅。阿特拉斯留下一半人继续围山:他们必须留在这里剿灭被巴德尔抛弃的电域残军;阿特拉斯自己则带着部队开始往巴德尔大营进发。 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救得了巴德尔,不知他此时是一种什么心情? 等他穿过这片大山,当他看见大营易手的时候,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感到愤怒?沮丧?懊悔?痛苦?亦或是……绝望? 洛奇的影子-12和约 拂晓暂时还没能拿下巴德尔的大营,因为巴德尔在后方留下了相当一部分人马留守,这也是他在得知拂晓以后采取的应对措施。 不过没关系,阿特拉斯就要赶过去了。 尽管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阿特拉斯的全盘部署,但他们都明白:巴德尔已经输光了老本。实际上,知道所有安排的也就阿特拉斯和吉米两个人而已;其他军官,要么只知道自己那一份工作,要么便是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就赢了。 敌军大营的防守相当顽强,拂晓强攻了几次都没能拿下来。现在阿特拉斯到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部队已开始列阵。 阿特拉斯已根据当前的情况做好了全盘布置,只待他一声令下,就要开始攻击。 远处忽然传来急迫的马蹄声,同时还伴随着高声呼喊:“圣旨到!” 这时候来什么圣旨? 一匹马先到,随后是十来个骑手。先到的是赤炎城的一位军官,应该是他将后面的钦差们带了过来。 钦差并不宣读圣旨,只是将其交到阿特拉斯手里。阿特拉斯接过圣旨,看了之后半晌不说话。 吉米好奇,阿特拉斯便将圣旨递给他。 “‘立刻完全停止所有的主动军事行动’……这是什么意思?”吉米问道 “我们现在就撤退,回城待着。如果别人打我们,我们可以还手,但不能主动出击。” “将军升官了哦!太尉哦!还有护国公!” “太尉回京述职,这里的事情全部交钦差代理––通俗点来说,就是明升暗降,收了我的兵权。” 吉米叫道:“为什么?” 阿特拉斯看着诸位钦差道:“听见了吧?为什么?” “太尉不必着急,回京之后陛下会亲自向太尉解释清楚。我们几个人得到的命令就是护送太尉回京,并代理此处的防务,无权过问因果缘由。”领头的人说。 “无权过问因果缘由?”阿特拉斯嗤之以鼻,“这里的情形你们都看见了,箭在弦上,不说清楚缘由,我是无法停止行动的。就算我同意,全体将官也不会同意。”说着,阿特拉斯便不再理睬钦差,继续安排作战。 诸位钦差自知虽然带了一些好手,但这儿毕竟是阿特拉斯的主场,如果真动起手来,除非是洛奇、霍尔德尔那种级别的高手,否则莫说制住阿特拉斯,就算想保自己一条命也是不可能的。他们低声商量了片刻,决定如实相告:“火域跟电域已经停战了,请太尉立即停止攻击行为!”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钦差说:“我们几个已经违背圣意将实情告知,请太尉不要再为难我等。” 阿特拉斯说:“传所有高级将官马上到这里来开紧急会议!攻击暂停,但不要撤销任何准备工作,等我下一步的命令。” 尽管阿特拉斯没有明确说要退兵,但他至少是暂停了攻击,没有激化矛盾。 紧急会议,要么是跟将官直接宣布自己的决定,要么是先听听他们的看法,然后再做决断。吉米只能远远看着他们,祈祷将军不会遵从圣旨。 会议的结果其实很快就出来了,虽然吉米自认为等了很久。会议中没有争吵,至少没有让远处的人听见,也许是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也许,阿特拉斯根本没有给其他人发表意见的机会。 阿特拉斯看着敌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吉米说:“我们回去吧。” “真的就回去了?”吉米指着敌营对阿特拉斯说:“一座轻而易举就能攻取的敌营,又是敌军进攻火域的据点,就这么放过它了?” 阿特拉斯道:“先走吧,要不然这些钦差回去不好交差。我们可以边走边说,以后也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说。” 路上,阿特拉斯问到:“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打仗?” “电域入侵我们的国家,我们当然要奋起反抗!”吉米说。 “现在停战了,别人不打我们了,我们不需要反抗了。” “那失去的土地、城市、人民呢?” “我还不知道和约的具体内容,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告诉我。不过,即使做最坏的打算,也只不过是承认电域的既得利益––那片土地属于他们了。” “只不过是?”吉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全都不要了?打了这么多年,就只为抱住现在的一点点的领土?”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将军吗?不会是替身吧? “对,都不要了。至少,暂时不会失去更多了……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就算我们继续打下去,能夺回失去的土地吗?之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个,我一个人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就比如这巴德尔:他之前是费舍尔––打跑了费舍尔,然后来了巴德尔;就算我今天真的灭了他,后天就会来小巴德尔……他在水域闹得那么欢,看样子比他老爹还厉害……即使我也再击败小巴德尔,电域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扯远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你明白吗?电域近乎无穷的人力、物力才是他们这个国家的底牌,而不是一两个名将、一两只部队。所以,停战其实是我们最好的出路。当然,坏处就是是永远失去了对那片土地的所有权,即使将来火域翻了身,再想出兵打回来,一来师出无名,二来失地的人民也不会忘记火域今日的背叛……但眼下,其实已经算不错的结果了。” 吉米还是感到难以接受,只是木已成舟,他完全无可奈何。 “别想这些了,打不打的事是陛下考虑的,他让打我们就打,他不让打我们就不打。不打仗了,我们反而轻松愉快,没有生死之忧,又干嘛要替别人瞎操心?” “可是,如果陛下做错了,我们也要跟着错吗?” 阿特拉斯笑道:“真是小孩子的话。陛下怎么会错?只能是我们错了。” 吉米不信,他听到阿特拉斯的强颜欢笑中藏着苦涩和忧愁。 虽然还是不清楚和约的具体内容,但阿特拉斯已经准备踏上回京的路程了。停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市民都出来列队送别阿特拉斯。 吉米感觉舍不得离开阿特拉斯,难过之余,更为将来感到迷茫。阿特拉斯叫他离开军营,去过自己的日子。但伊卡尔不在,吉米现在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虽然阿特拉斯猜测伊卡尔知道消息后会回来找吉米,但至少眼下吉米是孤身一人了。 阿特拉斯走了,没有一句豪言壮语,只给人们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电域倒也遵守和约,没有趁阿特拉斯不在而突然进攻。乍一看,仿佛确实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只是这个和平来得太过奇怪,以至于大家都不敢相信真的已经停战了。不知道如果洛奇知道了他曾为止奋斗的和平以这种方式到来,他会有什么想法? 吉米回到自己以前的旧房子:那里过于破旧,以至于这么久没有主人也没人去住。好歹有个栖身之所,吉米不敢奢望更多。 吉米还是会去听说书,但说书人的故事已不再吸引他:既是因为阿特拉斯的离开让他非常消沉,更因为他亲身经历过数次大战,已对说书人的故事感觉波澜不惊了。况且,他已清楚的认识到,说书人的故事比起真实的事件添油加醋的了不少,虽然更加精彩,却不够细腻,也不能触及当事人的内心。 终于有一天,一个意外之喜让他乐得合不拢嘴––伊卡尔回来了。 “我听说了停战的事情,原计划立刻就来这里找你,但路上却听到一个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我去了一趟烈日之城。” 烈日之城便是火域的首都。 “什么大事要去烈日之城?” “阿特拉斯有危险。” 吉米愣住了。 “我脚程快,跑了个来回,这里都还没有开始流传那个流言,但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这里也会为此闹得沸沸扬扬……” “将军有什么危险?他现在还好吧?” “我没有见到他,听说他去电域了。”伊卡尔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关于停战和约的。和约主要包含三个内容:第一是火域承认电域对他们现在占领的火域领土有合法统治权,不得以任何理由或任何方式对这些地区发起官方的军事行动,并且火域需要协助电域剿灭拂晓。火域原本就难以夺回失去的领土,这一条更重要的是法理上的意义,让火域每一个人更加认清现实。” “果然是承认电域的既得利益,将军又料到了!” “第二是火域与电域达成军事同盟,火域必须在电域需要时对电域的敌人进行军事打击,同时电域也会在火域需要时出兵协助。就这一点来说,火域依然可以保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虽然仇人又变回盟友让人难以接受,但其实这一条至少在表面上是非常公平的了。” “那么,第三条呢?” “这一条就十分奇怪了,电域要求火域交出洛奇。火域陛下肯定不会拒绝电域的这个要求,但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洛奇的下落,所以火域必须将阿特拉斯移交电域––因为阿特拉斯与洛奇的影子最近有过数次合作。因此,阿特拉斯须立刻赶去电域交代洛奇的下落。” “他们到底是要洛奇还是要将军?依我看就是想谋害将军吧!”吉米叫道。 “传言就是说阿特拉斯会被电域所害,所以我才赶去京城查证,不过他已经走了……”伊卡尔说,“虽然不知道电域到底怎么打算的,不过我能够确定,阿特拉斯并不是待宰羔羊,他一定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 吉米急道:“军队在将军手中时,他的确无所不能……但是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 伊卡尔道:“你太小看阿特拉斯了。阿特拉斯回京后听君王说了这个事,虽然他也表示对洛奇的下落并不知情,不过并没有反对去电域。他提了一个要求––直接去见电域女王洁西,而不是由巴德尔带回电域。你知道这里面的差别么?” 吉米沉思道:“巴德尔被将军暴打一顿,自然更希望报仇雪恨;洁西倒跟将军没有深仇大恨?如果她不计较自己的将军总是被击败的话……” 伊卡尔道:“实际上,这次的合约就是巴德尔的杰作––他一面与阿特拉斯在战场上较量,一面跟火域陛下商讨和约……无论巴德尔到底想怎么处置阿特拉斯,至少阿特拉斯现在已经避开了他。与巴德尔的这一次战场外的交手,阿特拉斯又占了上风––这就是我去烈日之城最大的收获!” “即便如此,陛下怎么能真的把将军交出去?难道他不知道火域能支持到现在,都是将军的功劳?”吉米道。 “既然电域已经不进攻火域了,那么帮助火域坚守的阿特拉斯也就无足轻重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总听说过吧?” “万一电域反悔呢?万一他们杀害了将军呢?万一那个时候他们再发起进攻呢?陛下怎么敢这么做!” “电域派出了他们的人质。”伊卡尔摊手道,“洁西没有成婚,更无子女,她又是因父王早崩,没有兄弟姐妹这才轮到她登基。扶持她的关键人物就是巴德尔。这次的人质是电域尤利西斯大公的幼子:尤利西斯也是当年扶持洁西的主要大臣之一,而这个小人质,按照辈分则是洁西的表弟。所以,这已经是洁西最亲近的人了––她总不能请尤利西斯大公去做人质吧?电域诚意满满,你说你们的陛下会不同意吗?” 洁西最亲近的人做人质,应该不会有变吧?吉米无话可说。 “当然,阿特拉斯只是打听洛奇下落的线索,并不是火域真正的人质,所以,火域需要将亚瑟王子送往电域……无论如何,大概电域是不会轻易牺牲尤利西斯大公的幼子的,因此阿特拉斯暂时性命无碍。后面嘛,大概是将他留在电域,使其再无法对电域构成威胁。由于阿特拉斯很轻易就避开了巴德尔,完全没有显示出被动挨打的迹象,所以我甚至怀疑他还有办法能说服洁西放他回来……我们等着瞧吧!” 不几天,关于和约的内容与阿特拉斯可能遇害的消息在城中传开了,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 吉米听了伊卡尔的分析,倒是多少有了点安慰,他也相信阿特拉斯去电域并非束手待毙。 也许,阿特拉斯又在计划着什么。 洛奇的影子-13拂晓 这一次,伊卡尔没有再问吉米要不要跟他走,因为吉米已经别无选择。 他们要离开这里。露娜还在外地,他们计划在汇合露娜以后,开始浪迹天涯的生活。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露娜,吉米心里越来越高兴,将这段时间来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你的剑那么短,怎么能伤敌的?” “剑不过是用来引导力量的,并非以利刃伤敌。这把剑虽然短,但聚集力量的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你们能飞不?故事里你们总是飞来飞去……” “大概只有风域有些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御风飞行吧……如果只是说跃至高空,或者悬停片刻,洛奇也能做到。” “你跟洛奇,到底谁更厉害?” “没有人知道洛奇的极限在哪里……就说这把剑把,谁都能拿来引导力量,但洛奇的手段实在是超乎想象……嗯,这个事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影之剑的最后一招是什么样的?” “任何人的招式都有破绽;用得越多,别人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被破解……这可不能随便跟人说……” “洛奇跟洁西是什么关系?” “这是别人的隐私……” “他们密会的事,不是你告诉露娜的吗?露娜跟我说过了,我都知道了!洛奇答应洁西的三件事做了没有?” “玛雅死了,洛奇哪里还有心思帮洁西做什么事?他自己都跑不见了……” “真是可惜,少年英雄与绝色美人击掌盟誓,原本是多么浪漫的事,就故事里才能这么写……” “你的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有些地方还是不懂––请师父讲解!” 露娜所在的村子处于电域和火域交界的地方,两人赶了几天路,终于来到了此地。 但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村庄已经变成了废墟,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没有活口。 两人在废墟里找了一整天,没有找到露娜。虽然没有找到他,但也没有看见她的尸体,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伊卡尔决定去城里打探消息,他不敢再单独安置吉米,两个人仍然一路同行。 这里已是电域的领土,城门盘查很紧,两人将兵器都藏在了城外,没有带进去。城里的人们果然议论着村子的事,都说因为火域放弃了失地,拂晓开始对火域进行报复,首先就从边境的火域村子开始下手,以后还会报复火域的大城市,甚至打到烈日之城…… 两人不敢相信这个传闻,尤其吉米,之前还跟拂晓并肩作战来着,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会回头攻击火域的平民。 流言说的人多了,传得久了,也就会变成真的了。两人找不到露娜,只好转而去打听拂晓的踪迹。 拂晓长期混迹于沦陷区,跟电域的围剿部队捉迷藏,电域军方尚且不能抓到他们,更何况一大一小两个外地人? 伊卡尔脸上没有什么,嘴里也没有多的话,但吉米相信他心里一定窝着一把火。倘若真是拂晓干的,倘若露娜有什么不测,他一定会将拂晓连根拔除。 过了几天,终于有拂晓的消息了––他们刚刚又跟电域军队干了一仗。看样子,电域火域都成了拂晓的敌人。 伊卡尔带着吉米马上赶往拂晓出没的地方,但拂晓在几天前就已经溜走了。 不过,也有一个信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拂晓并没有完全摆脱电域的追兵,电域的围剿部队还在追击之中。 隐秘的拂晓难以找到,但找电域的军队就容易得多了。伊卡尔本想一个人去,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但一想到露娜就是落单后失踪的,只得将吉米带在身边。 电域军队的踪迹不难打听,尽管他们落后了两天,还是一路追了过去。马不停蹄的追赶十分辛苦,伊卡尔自是没有关系,吉米却也咬牙坚持,无所畏惧。 终于,他们看见了电域军队。 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抓一个人回来问?不免打草惊蛇。万一被发现,被当成敌人,反而难以脱身。静悄悄跟着?如果围剿队跟丢了呢?岂不是百忙一场? 伊卡尔早已做好决定,他让吉米原地隐蔽,自己独身去围剿部队走一趟。 伊卡尔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回来了,他对吉米说:“拂晓的据点离这里只有半日的路程,这里的围剿队正在准备明天的攻击行动。” “那我们怎么办?” “可以不管围剿队,直接去拂晓的据点打听情况。不过,拂晓毕竟是一只武装力量,不大可能将抓来的平民带在身边,因此露娜未必就在这个据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打听露娜的下落,最好的办法是趁着明日围剿队进攻,我趁乱冲进据点抓住他们的首脑,这样既可以打听露娜的所在,也可以问清楚发生在村子里的事情。”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倒帮了电域的忙了……”吉米觉得有点尴尬,但为了找露娜,也不得不如此。 抓首脑的事情不用吉米去,伊卡尔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毕竟这不是正规军,没有训练有素的亲卫队或者虎卫。 现在,他们俩藏在山里,等着围剿队发起进攻。 不多时,战斗打响了。 围剿队发起了突袭,拂晓的据点似乎对攻击准备不足,陷入了被动。实际上,拂晓兵力有限,一直以来都是打游击,很少跟对手正面硬碰硬––他们压根就不擅长阵地战。被突然袭击,准备不足,固然不利于作战;但即使他们准备充分,也难以挡住围剿队的正面冲锋。 伊卡尔让吉米藏好,自己冲了出去。黑雾再次降临,直接钻进了据点内。 没有人能挡住他。 伊卡尔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轻巧的游走,避开了所有的拦截和追击。他轻轻松松就来到了拂晓指挥官的面前。 指挥官看着黑雾来到面前,微微一怔,却没有惊慌。 伊卡尔定睛一看,指挥官竟然是帕文! 这两人是见过的,彼此认识。所以,当伊卡尔停住不动的时候,帕文也阻止了他的部下围上来。 场面一度很尴尬,最后还是伊卡尔先说话:“怎么是你?” 帕文道:“我刚统领这只拂晓不久。你来是有什么事?请稍等,等我们解决完这里的战斗再说!” 伊卡尔担心他解决不了这批围剿队,只想赶快探听露娜的下落,便问到:“我也不为难你,告诉我你们从村子抓来的平民在哪儿?有没有一个叫露娜的小女孩?我甚至可以帮你退敌!” 帕文自说完前面的话就没有再将目光停留在伊卡尔身上,他关注的是战局。伊卡尔问完话,帕文却只听见了最后一句,因此他说:“帮我退敌?多谢好意……不过,我们有准备,不用你出手。” 伊卡尔正要再问,却见帕文拍手道:“来了来了!正是时候!” 伊卡尔向帕文注视的地方看去,那是围剿队的背后,一只新的部队出现了。伊卡尔猜到这是拂晓的援军,或者说,是他们的伏兵。 这些跟着阿特拉斯打了多年仗的将军们,一个个都学习了不少手段,连以往只能打游击和偷袭的拂晓也敢在正面战场以计谋取胜了。 帕文道:“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伊卡尔道:“我来找露娜。” “她不见了么?可她也不会在我这儿呀!” “她本来在边境村落,村子被拂晓洗劫,她才失去了踪迹……” 帕文知道他是兴师问罪来了,笑道:“所以,我必须感谢你刚刚没有直接动手杀我……不过,请放心,拂晓没有洗劫村子,绝不可能!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伊卡尔道:“不是你们,那又是谁?” “电域的围剿队,为了引我们现身,这才洗劫了村子,然后还嫁祸给我们。我们救援了村子,也救了一些人,也许……不是也许,露娜应该就在被救的人里面。” “获救的人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吗?” “我不知道,我说过,我刚来不久……” 伊卡尔往前一站,帕文已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他的士兵见状又围了过来,帕文挥手制止。如果伊卡尔真要动手,他们上来只是白白送命。 伊卡尔问到:“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帕文若无其事的说,“马上战斗结束,你可以去问我们的主帅,埋伏敌军的伏兵就是他带领的。” “你不是首脑?” 帕文笑了:“我算什么首脑?我是新来的,这批部下都是新安排给我的––这是我在拂晓的第一战……差点被自己人砍了脑袋。” 伊卡尔叹了口气:“这么说,拂晓的组织很大?你们主帅是谁?” 帕文又笑了:“我们的主帅……我们的主帅也是新来的,他比我早到没几天。” 伊卡尔感觉他在耍自己,但又没有切实的证据。看在相识且曾并肩作战的份上,他决定耐着性子等待战斗结束,到时候再拉着他与他们的主帅当面对质。 只是吉米得多等上一阵了,但愿他别再出什么意外。 终于,战斗结束了,虽然拂晓还在追击围剿队溃败的残兵败将,但两只部队已经汇合,伊卡尔即将见到他们的主帅。 帕文伸手一引:“请。” 伊卡尔第一次在众多士兵面前慢悠悠的走着。以往,他要么是以黑雾的形态出入于千万大军之中,要么是秘密的与阿特拉斯会面,从未以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 帕文还一边走一边向众人介绍:“传说中洛奇的影子,黑雾剑客,站在巅峰的男人,霍尔德尔……” 伊卡尔没心情理睬他,只想着如何跟对方主帅问话。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 前方一个突然声音说。 越过众人簇拥的肩头,伊卡尔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以及满脸的大胡子。 帕文笑道:“我们的主帅,阿特拉斯将军!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可能洗劫村子了。” 阿特拉斯从人群中走出来,拍了拍愣住的伊卡尔,说:“我不仅知道你会来,我还知道,你是来找露娜的。吉米呢?没跟你一起?” 刺杀行动,或者说抓你和帕文的行动不方便带上他。伊卡尔不能这么说吧?他只好闭着嘴巴不说话。 阿特拉斯微微一笑:“如果他就在附近,把他接过来;我叫人去接露娜。我们慢慢聊。” 伊卡尔完全放心了。在一看到阿特拉斯的那一刻起,其实他就已经放心了。这个人总能带给别人无法形容的安全感。此时听到他说派人接来露娜,伊卡尔就更放心了。 他辞别阿特拉斯,将等得焦头烂额的吉米带了过来。 吉米扑进阿特拉斯怀里哭了起来。 “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哭成这样!”阿特拉斯笑道。 “我……我以为将军在电域被害了……” “电域?我就没去过电域!你跟了我那么久,居然对我这么没有信心,该打!” “你打吧,我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傻瓜,巴德尔那点小心思岂能害得了我?”阿特拉斯摸着胡子说,“我之所以提出去见洁西而不是巴德尔,不过是因为巴德尔被我和三个替身揍过,知道我有替身。洁西还没有收到最后一战的具体消息,所以我的替身就去电域跟她讲这个‘戏祭师 大将军分身有术’的故事了……” 真相大白,吉米又哭了起来。 “用替身去电域,虽然是个妙计,但洁西迟早会发现,到时候……”伊卡尔担心替身的安全。 “现在已是和平时期,军队可以胡来,推说是部下擅自行动,但洁西不能。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电域官方––贸然杀害火域高官,虽然是假的,难道她又要开战么?她不会随随便便处置替身的。况且,洁西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去电域的是替身呢?大概是当巴德尔回去的时候。火域明明交到电域的是阿特拉斯,怎么现在成了冒牌货?火域不管她要人就已经不错了!她还想怎么的?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不会伸张,更不会借机发难。另外,替身是自愿前去的,我也没有强迫人家替我去面对危险。本来我也有另外的计划,既然替身有意如此,这个方案又的确很好用,我便做个顺水人情同意了。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还活得好好的!” 洛奇的影子-14希望 “我到拂晓来,其实不过是现在才正式上任。”阿特拉斯说,“拂晓创立时只是一个自发的民间组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后来他们认为我一直在对抗电域,跟他们的宗旨一致,所以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将我选为他们的主帅。由于我在火域任职,在赤炎城打仗,无法真的成为他们的主帅,他们便选出副帅来代理所有的事务。在两国签订和约以后,火域官方是不可能再跟电域动手了,我便来到拂晓,正式开始主帅的工作。我到拂晓以后的第一战,便是救援那个村子。围剿队洗劫村子,固然是为了嫁祸拂晓,引出拂晓,但他们其实还有一个理由:这个村子刚刚支援过拂晓一批粮食。这也是他们敢如此胡来的直接的原因––在两国讲和以后,任何对拂晓的支持,都会面临两个国家的惩罚……所以,如果你非要说是拂晓害了那个村子,我也无法反驳。” 伊卡尔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阿特拉斯继续说:“帕文是因为对和约不满,选择了辞职,我派人把他接了过来,继续跟我一起战斗。” 伊卡尔向帕文道歉,帕文说:“虽然你是气势汹汹的来,可我一点也没担心自己的性命。在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时你没有动手,那么后面你也不可能再动手了。跟着主帅混了这么久,这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有的。” 阿特拉斯说:“村子的变故发生时,我们离村子并不远,并且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不过还是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只能救下少数幸存者。其中就有露娜。我当时还在想:这女娃怎么这么眼熟?是谁来着?她就冲我大喊:大胡子将军,怎么又是你?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直跟着霍尔德尔的小姑娘。村子刚刚发生战斗,我们也不能留下等你,只好先离开那里。我把露娜安排到我几位夫人藏身的地方,这几天听说她跟我的小崽子们相处得很好。至于你,霍尔德尔,你是怎么一路找过来的,我就是怎么知道你会找过来的。虽然说起来拗口,但道理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你要找露娜,电域宣称拂晓洗劫了村子,所以你一定会找到拂晓这儿来……” “多谢!”伊卡尔说。 “不用谢。不过……之前找你帮忙,你总是推三阻四;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出手帮了几次,就算是你帮洛奇还清了他欠火域的债。现在我又救了露娜,你只要再帮我一个忙就行了,这回不会再推辞了吧?” 伊卡尔道:“你也说拂晓的行动其实也会给平民带来危险……如今既然已经实现了和平,你又何必再跟电域对着干?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给人们的心里埋下一个种子,给未来留下一丝希望––拂晓已至,天明还会远吗?” “你这些话给百姓洗脑还行,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的目的。”伊卡尔直言。 “你觉得,洁西还需要多久才能一统天下?”阿特拉斯问到。 “也许半年不到,也许一辈子都不行……有什么关系?火域官方都不再争取了,你还奋斗什么?”伊卡尔说,“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陛下是洁西,抑或是卡萨尼斯,又有什么分别?也许,人们心里更期盼洁西来统治也说不定,至少一统天下之后就没有战争了。” 阿特拉斯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你不愿帮忙,但你内心还是支持我们的。” “以前你还是火域的大将军,现在不过是被抛弃的前太尉、护国公……” 阿特拉斯淡淡的一笑:“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了:不是为民请愿,也不是天下太平,仅仅是因为官方投降了,所以连你都不支持我们了。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拂晓跟陛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伊卡尔怔了怔,道:“你是说,拂晓是火域陛下暗中支持的?” “对外,肯定不是,火域官方不能支持任何反对电域的军事力量;对内,我只能说,替身固然能够瞒过洁西,但又岂能在火域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瞒过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面讲和,一面又要支持拂晓?” “一个确保万全的方案罢了。霍尔德尔,你真当火域陛下是个傻瓜?”阿特拉斯不无嘲弄的说,“讲和是形势所迫,非陛下之愿;支持拂晓则是为了在洁西反水之后还能有一线生机,这是防患于未然。” 伊卡尔沉吟片刻,说:“即便如此,但拂晓带给人们的确实不止抗争和希望,还有死亡和恐惧。尤其你们的陛下,自己躲在停战和约背后,却将其他人绑架到战争之中……我实在难以认同这种做法……” “你有这种想法,我特别理解。”阿特拉斯说,“实际上,我们也在反思,停战以后,我们到底为谁而战。” “答案是什么?” 阿特拉斯看了他一眼,说:“世上的人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总是习惯于安于现状,无论山崩地裂,沧海桑田,只要自己能活下去,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另一类人,骨子里则有一种反抗精神,他们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也不想改变自己的信仰,更不想被不喜欢的人统治,他们总喜欢反对,反对,反对……对于沦陷区的人们而言,他们可以不支持我们,甚至可以与电域联合起来打击我们,这不重要,因为总还有支持我们的人……这句话不对,我重新说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支持我们,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们为自己而战!我们自己就是支持拂晓的人!” 伊卡尔缓缓点了点头:“这话听起来不错。” “就连洛奇都能抛下火域,躲起来一个人安静;你不是火域子民,无论作什么样的打算,都无可厚非。如果你愿意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战斗,我们大家都热烈欢迎;如果你想带着两个小孩子平平安安生活下去,我们也毫不介意。你为我们战斗过,不欠我们什么。你怎么说?” “如果有人要刺杀你,我乐意帮你挡住敌人;如果你有一两个目标要除去,我也可以去试试……但是战争,我不想过多的牵涉……” 阿特拉斯笑道:“这可太遗憾了。雷霆崖的高手被你打得半死不活,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气来,并且别人都未必知道我在这儿,实在没有顶尖高手要取我的性命……至于目标嘛,眼下我也还没有决定要除去谁……难得你都这么说了,我却找不到事来让你帮忙,可惜,可惜……你既不想留下打仗,那么接下来你们准备做什么?” 伊卡尔道:“等露娜来了,我们就走。要么浪迹天涯,到处走走,要么,找个安静的所在,安定下来。战争结束了,想安安静静应该不难。” 阿特拉斯点点头:“如果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倒知道一个好去处––不用你出力来换,免费白送给你,怎么样?” 伊卡尔并不介意听听他的意见。 阿特拉斯在桌上铺开一幅地图,说:“你们看,天下还有哪里没有被战火袭扰呢!我不是说大陆边缘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弹丸之地,或者生活艰难的蛮荒之地,我说的是传统大国––一个一个说––火域,虽然签订了和约,但拂晓,也就是我们,不肯就此作罢,动荡肯定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水域,正在打仗,狼王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就失败,否则洛奇大败狼王的战绩水分也太大了点……风域,刚刚全境沦陷,少不了拂晓这样的反抗力量,也不会是个安生的地方;电域,嗯,这么多年都没有在本土打过仗,都是他打别人,看起来不错……怎么样,要去试试运气吗?我不知道要求把我弄过去打探洛奇消息的和约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你想去冒这个险么?至少在所有人眼里,如果说世上还有谁真的知道洛奇的下落,那一定就是你了。你想不想去跟洁西或者巴德尔解释一下?还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想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我猜你不想冒这个险。” “那你说哪里最安全?” 阿特拉斯指着地图中间的一小块地方说:“这里,砂之国。” 砂之国,曾经也是五大国之一,后来渐渐衰落,被从大国中除名了。砂之国原本地处电域和风域之间,同时又接壤水域和火域。按理说这里连接四方,本应该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实际上,由于砂之国遍地沙漠,环境艰苦,没有大国愿意利用他这个地方来作为军事行动的通路,都没有去染指,使得砂之国反而能够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独善其身。但砂之国居然并不安分,竟然趁着水域跟火域的战争正处于焦灼状态时,出兵攻击水域(其实也可以想象,砂之国国内环境过于艰难,为了生存,不得不找机会往外扩张)。这一来砂之国惹怒了水域,就连火域都觉得不能任由砂之国挑战水火两国的霸权,因而暂时停止了跟水域的战斗。这是天下剧变的开始:跟砂之国作战的玛雅竟然意外生故,洛奇失望之余,便没了踪影;电域趁着两国混乱,背弃了同火域的盟约,突然进攻火域北方,这才有了后来阿特拉斯撤军,坚守赤炎城的事。 如今风域已并入电域,水域大半沦陷,砂之国几乎成了电域的国中之国。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居然还是没有灭国,就连洁西也并没有准备对他们动手。这小国果然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任它风云变换,它自岿然不动。 “砂之国?”伊卡尔的心里似乎从来也没有过这个选项。 “条件的确辛苦了点,大片的沙漠,无法生存,人们都挤在少数几个绿洲,艰难度日。不过嘛,贵在安全,没人会真的打那个地方的主意。”阿特拉斯解释说。 “你劝我们去砂之国,恐怕不只是为我们考虑吧?”伊卡尔敏锐地洞悉阿特拉斯的意图。 阿特拉斯也不否认,道:“如果你在砂之国见到西尔维娅,麻烦帮我带个口信给她。” “什么口信?” “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拂晓合作?” “如果她真的和拂晓合作了,那就会再起战端,我们去那里又有什么意义?”伊卡尔道。 “我也不瞒你,实话实说:如果她不愿意合作,依然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你们不妨就待在那里吧;如果她愿意合作,你们就只有另寻他处了……天下之大,总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当然了,你也没有必要刻意去见她,毕竟她是砂之国的陛下,普通人轻易见不到,倘若非要去传话,反而给你们惹一身麻烦。见到了就帮忙问一问,见不到就算了,顺其自然就行了。怎么样,不过是顺便帮老朋友一个小忙,不过分吧!” 露娜安全回到伊卡尔身边,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反而比之前看到时似乎胖了一圈,看来阿特拉斯的夫人们没有亏待她,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吉米见着露娜很是欢喜,拉着他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 伊卡尔主意已定,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砂之国。无论能不能见到西尔维娅,无论要不要帮阿特拉斯传话,他们都要去。 那里是目前唯一的净土。 洛奇的影子-15玛雅 三人开始往砂之国进发。去砂之国的路很好找,但要穿越电域占领地,他们必须小心,不能太惹人注意,以免引火上身。 吉米问伊卡尔:“砂之国的西尔维娅……她会同意跟拂晓联手吗?” “大概阿特拉斯本身就没有抱太大希望吧,所以他才说顺其自然……如果他对此志在必得,那应该会让我们‘务必去找西尔维娅’……”伊卡尔分析说。 “如果砂之国不肯出手,这天下不就都是电域的了?真是想不到,火域和水域打了那么多年,结果被电域抢了风头……真不想看见电域称霸天下。”吉米不无遗憾的说。 “无论你想不想,电域已经称霸了。” “如果洛奇回来,不知道……” “洛奇回来也回天乏术了。”伊卡尔说:“以前阿特拉斯还经常劝我去找洛奇,说洛奇回来他们俩一个人收复失地,一个人直捣黄龙,不愁打不赢电域……现在,你看他提都不提了。” “当初他要是没有离开该多好……” “洛奇之所以为火域征战,就是为了将来能和玛雅一起结束两国之间的战争。玛雅一死,他为之奋斗的目标就没有了,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所以他才会离开。只是,没想到现在战争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大概洛奇也会感到始料不及吧!” “我听说过他和玛雅的约定……对了,你见过玛雅吗?” “见过。” 不仅见过,对于伊卡尔而言,那还是印象很深的一次见面。 那时洛奇刚离开火域去电域会见洁西,烈焰城这边的水域军队换了将领,由玛雅取代克里斯,洛奇刚好错过了与玛雅的战斗。 一开始洛奇并不知道自己会就任北线总指挥,毕竟阿特拉斯之前的提案已经被否决了。洛奇有可能返回烈焰城,所以伊卡尔没有一起跟去电域,留在了烈焰城。 一天深夜,玛雅正在翻阅卷宗,忽然发现有刺客闯入。这刺客身手极高,轻而易举避开了所有的守卫,竟直接来到了玛雅的大帐。 一见之下,玛雅便已经知道了,这是传说中洛奇的影子。 对于洛奇身边的人,玛雅没有一丝害怕,就算洛奇迫不得已要跟玛雅在战场上交手,他也绝不会允许身边人去刺杀玛雅。 伊卡尔将玛雅约到野外,玛雅也没有推托,跟他来到了无人的荒野。 “想不到,不仅是剑法,连‘烈焰’也给你了。”玛雅说。 烈焰是洛奇那把阔剑的名字。 伊卡尔看看腰间的剑,说:“洛奇说,这把剑厚重无锋,跟他的剑法一样,更适合我用。” “我知道,我想我比你更了解他的剑和剑法。” 伊卡尔无法反驳。 “洛奇呢?他怎么没有来?”玛雅问。 “他……他去了电域……” “电域?”玛雅笑了,“洛奇不在烈焰城,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情报!” 伊卡尔一怔:“你该不会趁机进攻吧!” 玛雅道:“无论进不进攻,都是军事机密,我可不会告诉你。你让阿特拉斯等着敲吧!” 伊卡尔无奈,只好说:“你打也好,不打也好,都不关我的事……” “有你这么可靠的人在他身边,我可真能放心了……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重大消息?”玛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洛奇经常跟我说,他从来没赢过你……” 玛雅嫣然一笑:“他是不敢赢我吧……” “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他赢不了的人,所以……” “你这口气真够大的,只准他赢不了你,不许他赢不了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很厉害,只不过,他赢不了我只是因为我是他姐姐,所以他不能尽全力。你没必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他说,他的每一招你都能完全克制……” “他还真的什么都敢往外说……”玛雅道,“他每一招剑法都是和我一起研究出来的,他的剑法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也是由于他跟我学了太多东西,甚至将他剑法中本来应该有的东西都加以改变了……如果非要说我有比他厉害的地方,那就是:因为上述原因,我知道他剑法的弱点,仅此而已。我想,这没什么奇怪吧?为何你会想不通?” “我只是想见识一下。”伊卡尔说。 “我能克制得了他,可无法克制得了你。这没有意义。” “我用他的剑法,模仿他的剑路……你就像对付洛奇一样出手吧!” “剑法你可以用,他的剑路只怕你还模仿不来吧!” 伊卡尔只好默认。洛奇妙到巅毫的力量控制,真不是别人能够做到的。伊卡尔的路子跟他完全不同。 玛雅叹了口气:“我明白你这样的人的心思,不一探究竟始终不能甘心。也罢,我陪你过几招试试吧––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影子是不是真的掌握了影之剑的精髓!” 玛雅一边说一边摸出一把短剑。说它是剑,其实它的长度跟一把匕首也差不了多少,哪怕是小孩子用也显得小。 伊卡尔见她肯赐招,连忙拿起剑来。 “洛奇的剑给你了,他用什么?”玛雅问,“我这把匕首,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给他吧!” 匕首握在玛雅手中,还没有攻过来,伊卡尔就能感觉它传过来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气。他根本无法想象洛奇如何拿这玩意儿施展影之剑。 “小心了。”玛雅提醒道。她随手一挥,匕首上发出一道光射出去,光柱就是匕首的锋刃,将匕首延长了数丈,她原地不动就可以凭借匕首的光芒攻击伊卡尔。 伊卡尔一瞬间就知道了对手的厉害还在他的预料之外,不敢大意,将影之剑一招一招使了出来。 伊卡尔力量占据优势,但玛雅的攻击和洛奇十分类似,都是用精巧的力量控制来攻敌。没有气势磅礴的力量,也没有繁复多变的招式,全是他人难以想象的精妙控制。 伊卡尔的每一招剑法玛雅都能找出破绽。有些是伊卡尔已经发现了的,有些则是他也不知道的破解方法––因为玛雅的应对方式也是他难以想象的。 伊卡尔施展了十二招剑法,最后一招没有出手,也不可能出手––最后一招是由前十二招制造一个绝对的机会,再由最后一招一击毙命。且不说他不能对玛雅下杀手,实际上他前十二招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玛雅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机会,最后一招在她面前已经失去了作用。 匕首寒意逼人,伊卡尔却出了一身冷汗。 “你果然很厉害。”玛雅说,“如果你全力以赴的话,我是奈何不了你的。洛奇的剑路与你不合,虽然你尽力模仿了,但这种做法让你束手束脚了。” “就算我用自己的方式跟你交手,只怕也赢不了你。”伊卡尔说,“虽然我跟他剑路不同,但剑招是一样的,差别只是力量的使用。你还是可以完全克制。” “也许吧。不过,我跟他打过太多次,对这剑法兴致全无。我更好奇你自己的剑法,要不要试试?” 伊卡尔听她来了劲,只好说:“我的剑法没有招式,只有力量,比剑没有意义……” 玛雅笑道:“你是怕伤了我之后回去没法跟洛奇交差。算了,不为难你了。跟你打了这么一场,我倒明白洛奇为什么会把剑和剑法都给你了……你与影之剑的契合只是他这样做的原因之一,实际上还有其他的原因。” 伊卡尔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愣住了。“什么原因?” “他没和你说过?大概是跟一个故人有些关联……既然他没有跟你提及过,那我也就不说破了罢……” 伊卡尔也不便追问。 玛雅又说:“这把匕首,你帮我带给他吧!另外再帮我带句话:约定固然重要,但凡事都不要太勉强,尽力就好;不用急,我等他。” 伊卡尔接过匕首,玛雅又说:“如果他要与我在战场上交手,那么他可得全力以赴才行,要不然输得太惨,阿特拉斯也保不了他!” 结果洛奇没有机会和玛雅交手,他从电域回来后就去了北线,对手变成洛佩兹。 这是洛奇在离开水域之后离玛雅最近的一次,而这一次机会,居然恰好就错过了,只有伊卡尔替他去见了玛雅一面。洛奇绝没有想到,离开水域后便再也见不到玛雅。 吉米听完这个故事,被玛雅的实力惊呆了。洛奇和伊卡尔不知道谁更厉害,但他们的剑法被玛雅克制得如此厉害,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伊卡尔说,“洛奇的本事都是跟玛雅一起学的,剑法上洛奇占不到便宜,打仗玛雅也不比洛奇差,这才是她最厉害的地方。阿特拉斯的手下败将那么多,却唯独没有赢过玛雅……”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太奇怪了吧!” “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伊卡尔说,“她死于跟砂之国的战斗,也许,西尔维娅多少知道一点。” 吉米叫道:“如果见到西尔维娅,岂不是还可以问问她玛雅的事情?” 伊卡尔不置可否。 各个国家都有各自复杂的地貌,有平原,有山区,有荒漠,有峡谷,有林,也有水。唯独砂之国,一望无际的全是沙漠。 砂之国也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城市,他们只有代表生的绿洲和代表死的沙漠。 三人现在已经来到了砂之国,在正式住在这里之前,他们决定去试试运气,看能不能见到西尔维娅。于是,当地人的帮指引下,他们来到砂之国最大的一个绿洲,这里便是砂之国的首都(如何可以将其称之为都的话)。 伊卡尔去打听了,果然一般人不可能进入王宫区。如果伊卡尔不想硬闯的话,他的确不大可能见到西尔维娅。 三人便在这里暂且住下,一边熟悉环境,一边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进宫。 砂之国民风彪悍,也许是因为长期和生存做斗争,每一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幸好伊卡尔三人比较低调,这才没有和人起争执。 吉米和露娜对新生活十分好奇,总是到处跑,伊卡尔也劝不住。 就这么过了几天。一天中午,吉米和露娜正准备要出门,还没开门却听见了敲门声。 他们与当地人并无往来,不可能是邻居来拜访串门。 莫非吉米和露娜在外面惹事了?伊卡尔猜想。他让两个小孩儿躲到他身后,自己去开门。 吉米从他身侧看到,外面站了一群人,其中有有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子。 伊卡尔并不认识她,但吉米瞪大了眼睛,叫道:“洁西!” 洛奇的影子-16访客 伊卡尔愣了愣:这是洁西?吉米见过洁西? 美丽的女子问道:“为什么我是洁西?” “因为……”吉米知道自己猜错了人,他还是老实说:“因为洁西是天下最美的人!” 女子笑了起来,开心的说:“这小孩儿真会说话!我喜欢!”转头对伊卡尔说:“我说,你这个大人怎么还不如小孩子?有这么让客人站着吗?” 这女子确实非常美丽,衣着并不十分华丽,但朴素的衣装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这不会是个普通人。 伊卡尔不敢请她进来,问到:“你是谁?” 她不回答,却径直往屋里走。伊卡尔想伸手拦她,却又不便碰到她;再看她身后的众人,并没有要闯入的意思,便侧过身让她进来了。 吉米搬来凳子请她坐,好奇的看着她。 她也不等伊卡尔发话,自顾自坐下。 伊卡尔走到她面前,问到:“你到底是谁?” “西尔维娅咯!”她答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西尔维娅一边打量屋子里的陈设,一边说:“该你了,你们是什么人?” 伊卡尔一一介绍。 “我猜就是你。你们来砂之国干什么?”西尔维娅看着他。 “找你。”伊卡尔说。 “很好。找我干什么?我可不敢跟你比剑。”她看着他腰间的阔剑说。 “帮别人带个话。” “说吧,我听着。” “这里人太多。” 西尔维娅微微一笑:“那就去我那儿吧,我那里人少!” 西尔维娅带着三人往宫里走去,一路上人们都对着三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些什么。西尔维娅大概经常外出,习惯了出现在百姓面前,她若无其事的跟人们打招呼,完全不像一国之君的样子。 砂之国的宫殿并不奢华,但可以肯定它是建在这块绿洲最舒服的地方,是这里最漂亮的处所。吉米并没有去过其他国家的宫殿,因而即使是砂之国的简陋宫殿,对于吉米来说也是金碧辉煌,漂亮得无法描述。 西尔维娅让吉米和露娜在宫殿闲逛,自己和伊卡尔单独说话。 “人够少了吧?”西尔维娅道。 “拂晓的主帅托我向陛下传个话:陛下是否有意跟拂晓合作?” “合作?合作干什么?” “无论干什么,如果陛下有这个意愿,可以派人跟拂晓联系,具体事宜由陛下和拂晓自行决定……” “我没有这个意愿。”西尔维娅说,“拂晓跟电域打了那么久,现在火域都停手了,他们还不罢休?还想把砂之国扯进来?我可不傻……” 伊卡尔不想评价她的智力,说:“无论愿意与否都是陛下自己拿主意。我只是传话,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一概不管?你将战火带到砂之国,还说什么都不管?”西尔维娅突然生气了。 伊卡尔不明所以,道:“陛下若是不愿意,不理睬拂晓就行了,何必发怒?不跟拂晓合作,哪里就来了战火?” “带来战火的不是他们,是你!”西尔维娅指着伊卡尔说。 伊卡尔更加糊涂了,说:“陛下恐怕是误会了……” 西尔维娅道:“误会?电域跟火域的和约怎么说的?火域必须交代洛奇的下落。阿特拉斯为何去电域?因为他知道洛奇的下落。阿特拉斯又是如何知道洛奇的下落的?就因为他跟你并肩作战过,而你是洛奇的影子,你知道洛奇在哪儿。你现在来了这里,岂不就是在跟电域说洛奇就在这里吗?这难道不是给砂之国惹来战火吗?” 伊卡尔不能告诉他阿特拉斯其实根本没去电域,只是说:“电域要阿特拉斯,只不过是为了拔除火域的利齿爪牙,洛奇不过是个幌子,陛下不必多虑。” “洛奇在烈焰城出尽风头,洁西就将他请到电域去,还推荐他当北线总指挥;洛奇失踪,你在烈焰城出现,洁西立刻派了四位剑客去,然后巴德尔也去了;要除去阿特拉斯,有一万个借口,又何需扯到洛奇?这根本不是幌子,电域就是在找洛奇!” 伊卡尔不再与她争辩,说:“陛下既然这么想,我也无可奈何。我们这就离开砂之国,请陛下放心。” “走?那倒也不忙。”西尔维娅收起她的怒火说,“你们来砂之国应该不光是为了帮拂晓带话吧?还有什么目的?” “我们原想在这里当个老实良民,在陛下的统治下安居乐业,度过余生……”伊卡尔有些生气。 西尔维娅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问道:“为什么?” “陛下英明神武,砂之国是当今天下唯一一块净土,没有战火袭扰。” “阴阳怪气,但理由倒也真实。”西尔维娅说,“我姑且认可你的这个理由。实话告诉你:从你们到国都的第一天开始,每天都有人不断跟我汇报你们的一举一动。你第一天在商铺打听如何进宫来见我,第二天带两个小孩儿去看了街头的表演,第三天跑到绿洲边缘溜达了一圈……我没说错吧?” 伊卡尔一开始确实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但当她自己找上门来、后来又带他们入宫的时候,伊卡尔也想到了这一点。也难怪,外地人在一堆本地人里面总是很显眼,无论他怎么掩饰都是如此––国都的外地人被监视也很正常。因此,伊卡尔并未表现出一丝惊讶,默默听着西尔维娅将他们的行踪一一说出来。 最后,伊卡尔才说:“没想到陛下这么有闲心关注我们,真叫我们有点受宠若惊。”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哪儿都不要去,直到我想好如何处置你们!” 伊卡尔带着吉米和露娜从宫殿离开,西尔维娅送了吉米一些小玩意儿,吉米则将它们转送给了露娜。 回到住处,三人果然被软禁了起来,不仅屋外有四个守卫,远处也有一批人守着。 哪儿都不能去,三人都闷得慌。 到了晚上,却又有人敲门。伊卡尔打开门一看,又是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此时虽穿着一身便装,在黑夜里却显得越发的美丽。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伊卡尔问。 西尔维娅挥挥手:“白天是陛下,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 伊卡尔见外面的守卫已经撤走了,问到:“莫非陛下想好了,要放我们走?” 西尔维娅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说,我们还是不能到处走。”伊卡尔心中还是不高兴。 “我说过,白天是陛下,现在是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决定你们的去留?白天的时候自己去问陛下去吧!” 伊卡尔觉得她有毛病,但不好意思明说。他转了一个话题:“陛下深夜到访,又没有侍卫随同,难道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西尔维娅笑道:“我只是普通人,跟人无冤无仇,谁又会无缘无故伤害一个普通人?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就算是陛下,这个国家的人对陛下可好了,这里根本不会有人对陛下不利;如果陛下真要防备什么,那也是防备外人。” 她见伊卡尔皱起了眉,又说:“不过,有你在,大概也没有人能伤害陛下吧?所以,我完全不担心。” 她一会儿扯东扯西,一会儿又吹捧伊卡尔,倒叫他无法跟她生气。伊卡尔问:“那么,无论君王陛下也好,还是小姐姑娘也好,你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 西尔维娅道:“砂之国很少来外人,而我喜欢跟外人聊天,所以就来了。” 伊卡尔一怔:“聊天?聊什么?” 西尔维娅笑道:“聊天么,就是什么都可以聊。比如,聊聊你!” “我?” “你是哪儿的人?怎么练出这绝顶的剑法来的?如何跟洛奇认识的?又如何成为他的影子的?” 这些事伊卡尔一句也不想跟她说,哪怕她是砂之国的陛下,哪怕她是美丽动人的姑娘。伊卡尔不说话。 “你这人真不会聊天,就算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你也该找点其他话说……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她无可奈何的转向吉米:“小朋友,你跟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吉米并不拒绝她,西尔维娅便拉着他到屋外去,露娜也跟了过去。 当吉米开始说话的时候,伊卡尔听出来他们是在屋顶上。三人就坐在屋顶,看着漫天繁星,说各自的故事。 “小吉米,你怎么跟他认识的?”她问。 吉米讲自己是在听说书的时候认识伊卡尔的,将大致的情形给她说了。西尔维娅说:“你们都喜欢听洛奇的故事啊?他的故事听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了,你给我说说你自己的故事吧!” “我……我没什么故事……”吉米说。 “怎么会没有故事?你好好想想?” “我……我跟阿特拉斯将军打过几次仗,算不算?” “算,当然算!”她摸摸吉米的头,“想不到,你还是上过阵杀过敌的战士呢!” 于是,吉米在她的怂恿下讲述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故事,故事里无可避免的涉及到了伊卡尔。 西尔维娅偷偷在吉米耳边问:“屋里那个人,真的那么厉害?” “真的,没人比他更厉害了!”吉米肯定的说。 讲完了故事,西尔维娅便将吉米他们送了回来,也不跟伊卡尔打招呼,自行离去。 第二天,监视和控制依然存在,他们三人还是不能外出。 但是到了晚上,西尔维娅又来了,又带着两个孩子去屋顶聊天。 伊卡尔被她冷落,也不能强行加入她们,只能自个儿在屋里呆着。他不知道西尔维娅到底想干什么,但晚上的她显然没有敌意(虽然白天的陛下也说不上真有什么敌意),也就由得她带着两个孩子疯。 白天窝在屋里,晚上到房顶,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几天,因为吉米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讲的了。 吉米毕竟只参加了有限的几场战斗,多数时候又只是在阿特拉斯旁边观战,因此,到第四天晚上的时候,吉米实在讲不出新的故事了。 西尔维娅便问露娜:“小姑娘,你有什么故事可以分享?” 露娜没有故事可说。 眼看就要陷入沉默,吉米说:“西尔维娅小姐,我实在是讲不出什么新故事了,要不,你给我们讲吧?” 西尔维娅看着深邃的夜空,说:“那好吧,我正好知道一个森之国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从前,有一个森之国,那里出产全世界最好的木材。用这种木材建成房屋,可以一百年都不会损坏;用这种木材制成的箭矢,可以射穿最结实的盾牌;用这种木材制成的盾牌,可以防御任何武器的攻击……嗯,除了同样的木材制成的箭矢。 森之国的人们因为他们的木材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人们越来越变本加厉地砍伐木材,森之国的木材越来越少,最后竟全部都砍光了,只剩光秃秃的土地。 有一年发了大水。大水淹没了所有的低洼土地,没有森林保护的土壤都被洪水一扫而空,什么都不剩下。 持续了半年的洪水终于退下,人们突然发现,森之国已一无所有。洪水退尽,森之国唯一剩下的只有沙漠,无边无际的死亡之地。 有些人已经幡然醒悟,有人还是无动于衷。因为破坏总是比建设来得要快,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森之国的领土变得越来越贫瘠。终于有一天,人们发现森之国再也没有一片森林,再也没有一块草地,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一无所有。 干旱降临了,无数人被渴死,也有无数人被饿死,活下来的人们为了争夺一口水源,也是打得不可开交,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也许就是因为森之国的人们从生下来开始就要和生存做斗争,而他们生存的最基本的障碍就是水,又因为人们总说女人是水做的,于是,森之国的君主总是由女人来担任。 森之国经过了很长时间,花费了无数了心血,耗尽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精力,却始终无法重现当年的辉煌。 森之国被从大国之中除名,按照他们的地貌特征,大家都叫它为砂之国。 砂之国如今还在跟生存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每一年,旱季过后,总有无数的人倒在饥饿和饥渴之下。砂之国看不到出路,砂之国也没有未来,在砂之国生活的人,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没有水喝,没有东西吃。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贪得无厌的森之国的人的报复? 但是,砂之国的人民从没有放弃。他们的君主更不会放弃。她会竭尽所能带着她的子民门走出困境,迎来美好的生活。 如果有人胆敢伤害砂之国的人民,她会带领所有的砂之国国民群起而攻之。她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的子民…… 吉米看见她的眼中含着泪水,递上一根手帕。西尔维娅接过手帕,拭去即将滑落的泪水,然后说:“这手帕真漂亮,不是你自己的吧?我猜,是露娜送给你的?” 洛奇的影子-17真相 当西尔维娅再一次在宫内召见伊卡尔,此时距离第一次碰面已经过去了七天。 西尔维娅说:“我已经全部弄明白了。你被拂晓给耍了!” 伊卡尔不明所以,请她解释。 西尔维娅说:“我已经知道阿特拉斯就是拂晓的主帅。他原本就对我们的合作不抱希望,之所以让你们来,不过是想将砂之国被迫牵涉其中,想让我们无法置身事外,逼我们跟他合作!” 伊卡尔在心里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他不能在明面上说,况且她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请陛下明查。”伊卡尔说。 “你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总是成全了阿特拉斯的诡计!”她愤恨不平地说道,“我不能容忍他将砂之国国民的安危与他的拂晓捆绑在一起,阿特拉斯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阿特拉斯……不容易对付,陛下三思……” 伊卡尔没有生气,对西尔维娅也不再抱有敌意,因为每天晚上他都听到她和吉米他们聊天,讲故事。无论西尔维娅对他如何生气,愤怒,无论她做什么,她都是在履行她的责任。他不怪她。 西尔维娅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也觉察出伊卡尔的言语之中不再有敌意或者成见,只是在淡淡的撇清自己和阿特拉斯的所有关系。 “把你交给洁西,怎么样?”西尔维娅说,“就算找不到洛奇,找到你也是个不小的成就……” “如果你担心洁西会因为我在这里而对砂之国用兵……如果她真的会攻击砂之国,我想,交出我也最多不过是延迟了她的进攻而已。该来的迟早都要来……” “可是你压根就不该来……” 等西尔维娅发泄完心中的愤怒,她又说:“我要外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你们依然不能任意行动,直到我回来。” 伊卡尔一开始并没有想通她话里的含义,随后便醒悟了:不准他们离开,这很容易说得通,但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跟他提及她要离开,或许她在暗示什么?于是,伊卡尔试探着问道:“陛下要去哪里?” 西尔维娅缓缓说道:“我要去质问阿特拉斯,他为何要将砂之国拖下水。” 伊卡尔略微一惊,西尔维娅又说:“我还要去一趟电域,问问洁西该如何处置你。” 伊卡尔不再与她争辩。说完这话,西尔维娅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脸上露出笑容来。她挥挥手让伊卡尔退下。 既然要将自己送给洁西了,伊卡尔回去以后便一直在盘算该如何脱身。办法还没有想到,结果晚上西尔维娅又来了。 “你又来干什么?”伊卡尔道。 “为什么不能来?” 她撇下这句话,不理伊卡尔,又带着吉米他们到房顶上去。 吉米问她:“伊卡尔说你要去找洁西……” 西尔维娅笑道:“我骗他的。他之前对我不礼貌,所以我才故意骗他,吓吓他;你们是好孩子,我不骗你们。因为旱季又要来了,我要去各地巡视,检查防旱的准备工作,以免最缺水的时候人们渴死饿死……” “全国各地都要去么?” “是啊,每一个有人住的地方都要去,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子民。” “那……全国都要去,岂不是要很久?到处都是沙漠,会不会很辛苦?” “这是我的工作,再辛苦也无法推托。”她说。 “你不在,没人跟我们聊天,我们也不能外出,会很闷的……” “我会允许你们自由出行––只要不离开这个地方,不离开我们的视线。” 吉米放心了。“谢谢你。” “谢倒不用谢。本来你们从远方来,是砂之国的客人,我应该好好接待你们;只是现在局势微妙,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引火烧身,这才限制你们的行动。” “你会和阿特拉斯将军合作吗?” “我为什么要和他合作呢?现在这样不好吗?干嘛非要将自己置身于麻烦之中?惹怒电域,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电域要攻击砂之国呢?” “别人要进攻,我们自然要奋力反抗。只不过,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谁真的发兵入侵砂之国,正常情况下,未来也没有理由担心会被突然入侵。” “那特殊情况下呢?” “特殊情况……那可就不好说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该谁讲故事了?” “该你啦。” “又该我啊?让我想想讲什么好……你想听什么故事?” “玛雅的故事,她是怎么死的?” 西尔维娅脸上温柔和善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和忧虑。 “这个故事说来就有点复杂了,非要现在就说吗?” “我们来之前就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尔维娅叹了一口气:“你把影子叫上来吧,让他也听听。” 伊卡尔在屋里本来就能听见她们说话,让他上去,不过是正式将他纳入故事小团体。 于是,她们三人坐着,伊卡尔静静地站在一旁。 “这个故事涉及到很多人,也关系到砂之国的安危……原本我是不能跟你们说的。”西尔维娅看着远方的星空,一边沉思一边说,“不过,这个故事跟你也多少有点关系,毕竟你是洛奇的影子…… “有一天,砂之国突然来了个访客。一般情况下,普通的访客我是可以不见的,不过这个访客我不能不理––因为他是电域的使者,代表着洁西的意志。我接见了他,他向我转述了洁西的话。这些话说起来弯弯绕绕,但本质上就一句:如果我不出兵偷袭水域,她就要让电域和火域联手来灭掉我。 “砂之国只是一个小国,哪里惹得起这些争霸的大国?水域我们不敢惹,:出兵水域,就算一开始他们没有防备,被我们占了一些便宜,可一旦他们决定对砂之国进行报复,后果就是国灭身死;但火域电域我们更不敢惹,如果不听从他们的意思,立刻就有生死之危。未来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当时便只能按照洁西的意思出兵了。 “事情就如同她预料的一样,水对砂之国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我们的军队轻而易举就攻占了他们的领土,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但是,水域的报复也跟我预料的一样,很快就来了。水域停止了对火域的战争,开始对砂之国用兵。领兵的人就是玛雅。” 玛雅终于在这个故事中登场了,吉米竖着耳朵,生怕漏听一个字。 “砂之国的将士都是从与沙漠进行生死搏斗的勇士中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是精英,他们不计生死,英勇奋战,但是很遗憾,我们还是敌不过水域的大军。玛雅用兵太厉害,只怕当年的洛奇也只能甘拜下风。很快,战线就从水域境内被推到了砂之国境内,我们已经危在旦夕。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一旁静静观战的电域突然出手了––砂之国的腹地突然出现一批电域部队,他们悄悄绕到水域军队背后,对其发动奇袭……水域大军原本已经就要取得胜利,推进到砂之国的国都––也就是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胜利就在眼前,他们对背后的袭击全无准备。电域则是蓄谋已久的,这次袭击也是由他们最精锐的部队完成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准备了一批杀手,目标就是水域的统帅。在电域的突然袭击下,水域大军遭遇了惨败,几乎全军覆没,他们的统帅玛雅也未能幸免…… “砂之国的困局就这样解开了,但砂之国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除了遍地的两军的尸体。电域则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出兵他们原本的盟友火域,使阿特拉斯不得不退守烈焰城,电域从而完成对火域的压制;几乎与此同时,典狱长又增兵风域,进而将整个风域吞入囊中;然后又出兵水域,被狠狠算计了一次的水域再也无法恢复原气,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玛雅死于与砂之国的战斗,但从未有人想到这一切都是电域在背后捣鬼。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西尔维娅说:“怎么?难道我讲故事的水平就这么烂,你们都不相信我?” 伊卡尔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电域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 “什么事她做不出来?跟火域的同盟都可以背叛,阴水域一次又算得了什么?从那次变故以后,又是谁获益最多?水域失去了他们的统帅,火域随后也失去洛奇……如今这天下局势,对谁最有利?还用得着我说吗?” “洛奇……洛奇知道真相吗?” “他知道。”西尔维娅叹了一口气,“可怜的人。他来找过我,我告诉了他真相。” “他没有去找洁西?” “那时电域还没有对火域用兵,电域算计水域,也是履行他们与火域的盟约,洛奇找洁西干嘛?质问她为何要帮自己的国家对付敌人?洛奇不会伤害玛雅,可他又怎能不准玛雅的敌人自己动手?”若非是电域在背后动手,就凭当时洛奇那一身的怒气,我早就被他杀了给玛雅报仇……西尔维娅心想。 “这么说的话,我怀疑玛雅的死不仅是针对水域的,原本也是针对火域的––因为洛奇那个时候无法跟电域翻脸……这是一石二鸟……”伊卡尔说。 “没错,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事半功倍……”西尔维娅说,“总而言之,电域就这么笑到了最后。” “我想不通的是……”伊卡尔沉吟道,“如果洁西早就准备对玛雅下手,要跟洛奇翻脸,她又何必推荐洛奇去北线……” “也许是想给洛奇一点小恩惠,让他在怒气冲冲的时候不会冲动到去电域杀她……也许,她一开始确实是想招揽洛奇,但洛奇不愿配合,她才决定不顾洛奇,对水域火域都动手……真想如何,除了洁西本人,谁知道呢?我可不敢去问她。” 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如此以来,洛奇的失踪便更说得通了––他不仅仅是心灰意冷,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无法去报仇––对当时的盟友下手,他不可能干得出来! “有件事还忘了说。”西尔维娅看着伊卡尔说,“杀死玛雅的那些杀手,应该与雷霆崖有关。说不定,就是你曾交手过的那四个人。” 伊卡尔知道玛雅的实力,如果是正面交手,那四个人虽然厉害,但应该还奈何不了玛雅,至少她完全能够从那四人手中保住一条命。但如果战局混乱之时,趁着玛雅精力都放在战斗上面突施冷箭,只怕她也难以应付…… 他曾念在四人修炼不易,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如今知道玛雅的事,不免有些后悔。倘若下次再遇见,大概不会再让他们逃脱。 如果能帮洛奇报了玛雅的仇,也不枉他做了这么久的影子…… 洛奇依然杳无音讯;西尔维娅也外出巡视全国。三人虽然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但总觉得生活无趣得很。 还要不要继续住在这儿?伊卡尔心里根本没有答案。 洛奇前传-1序幕 信仰是力量的来源,不同的信仰给人们带来了不同的力量。 不同的信仰,也将世界分成了若干国家。最强大的四个国家分别是水、火、雷、风,它们争夺着天下的霸权;与四个国家都接壤的是砂之国,曾经也是五大国之一,现在因为全国范围的沙漠化,已经衰弱了;周围还有许多小国,无足轻重,被大国的居民称为蛮荒之地。 大国之间总是会有数不胜数的故事,就比如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一个。 最近的天气非常阴冷,人们都说是因为水域军队的缘故。他们强大的支援队一直在操控着天气,将周遭的一切环境都变得更有利于他们。 这里本来是火域的城池,多年前被水域攻占;经过多年的准备,火域积蓄了一波大军,大张旗鼓,想要一鼓作气将其夺回来。 天气异常的冷,就是因为水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城中既有曾经的火域居民,也有后来迁入的水域居民。两波人之间来存在着恨意,一般不轻易来往。 小男孩没有什么朋友,即使是火域的朋友也没有。他独自坐在街角,偶尔抬头看看天空;更多的时候,都用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 今天他的运气非常不错,有一个小姑娘注意到他。 她站在他旁边,默默地看了半晌,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男孩这才注意到旁边居然有一个观众,他说:“下棋。” “下棋?这是什么棋?” “我只是看大人下过,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那你教我好不好?” 小男孩努嘴向着远处一起玩耍着的一群小孩说:“他们都不喜欢下棋。我教过他们,都没学会。” “管他们干嘛?你教我,我跟你下。” 于是,他有了一个新朋友。 天色将晚,小姑娘准备回家。她告诉男孩:“我要回去了……” “你明天还来么?” 小姑娘摇摇头:“来不了啦,妈妈不让我经常出门,更别说是到这边来……过几天再说吧!” 小男孩的眼中仿佛失去了神采,默默点点头。 小姑娘回到家里,跟妈妈说她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他比我还小两岁,好像叫洛奇……他没有家,好可怜……” “这里无家可归的的小孩子有很多……玛雅,我跟你讲过,战争的结果就是大人纷纷死去,小孩子无家可归。”妈妈说。 “但是他最可怜,别的小孩儿都不和他玩。” “为什么呢?” “他们玩不到一起……今天我看见他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他说别的小孩学不会……” “那你肯定学会了。” 小姑娘得意的说:“那当然!我学得可快了!妈妈,明天我可以再去找他吗?” 妈妈叹了一口气:“大战在即,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小姑娘说:“可是,我怕打完仗,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妈妈没有尝试说服她,只毋容置疑地摇摇头,走开了。 洛奇前传-2打架 战斗持续了三天,大雪也下了三天。实际上,不仅仅是下雪,天上落下的还有冰块,巨大的冰柱。 远方也有火球从天而降,那是火域军队展示的力量。 然而火域最终还是没能夺回这座城市。他们积蓄已久的兵力,在敌军的猛烈火力中损失惨重,最终只能惨败收场。 等到雪停,玛雅再次获准可以外出,她便急冲冲跑去街角。但这里并没有她认识的那个小孩。 也许他去其他地方了。玛雅走遍了街头巷尾,却始终都没有找到他。 她去问别的小孩,有的说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过他,有的说他可能离开这里了,有的说他应该死了……玛雅和后者打了一架,打赢了,但她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玛雅哭着回到家里,妈妈安慰她:“大战来临时,的确很多人都离开了。他应该也是跟别人一起走了。” “那他会去哪儿呢?他还会回来吗?” 妈妈也无法回答她。 “妈妈,都怪你,我就说打完仗就找不到他了,可你还是不让我去找他……” “可我当时要是允许你再去找他,现在或许就是我到处去找你了。” 但无论妈妈怎么解释,玛雅就是不听。 最后,妈妈说:“战斗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可以每天都去找他。他如果出城去躲避战争,那总是会回来的,所以你不许再哭闹了,否则,我就再也不许你外出!” 玛雅每天都去那个街角,也每天都去城门看看进城的人,但总是兴冲冲跑过去,失望而回。 终于有一天,她在街角又看到了洛奇。 玛雅欢天喜地的跑过去:“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多天了!” 洛奇看见她也很高兴:“我出城去了。别人都说打完仗也不再回来……我还是回来了。” “为什么?” “你说过还要来。”他说。 他已经在地上划好了棋盘,递了一颗石子给她。 过了一会儿,洛奇说:“之前我的一个好朋友,他跟我学得最久,但学了一周也没有学会,后来他也不跟我玩了;你一个下午就学会了,今天只是第二次下,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玛雅嘻嘻一笑:“我在家每天都有练习……妈妈说,这叫方圆。” “哦。” 过一会儿,别的小孩也看到洛奇,都问他这几天去哪儿了。 等到得他们看清楚洛奇旁边的小孩是玛雅,其中一个小孩子叫道:“是你!” 这是上次和玛雅打过架的孩子,菲拉斯。输给女孩儿,让他时常被其他孩子取笑,一直闷闷不乐。现在看见玛雅,有一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 “我找到他了,不跟你打了!”玛雅对他说。 那孩子既然输给过玛雅,此刻也不敢随便再找她的麻烦,于是将矛头指向洛奇。 “你起来!”他对洛奇说。 “菲拉斯,你没看见我在下棋么?”洛奇道。 “我叫你起来,听见没有!”他不容置疑地说。 他站到洛奇面前,由于他本就年纪稍大,个子也比洛奇高,此时洛奇坐在地上,相比之下显得菲拉斯就更高了。 洛奇不厌其烦地看看他,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菲拉斯说:“她是谁?” “我叫玛雅。”玛雅也站起来。 “她是你什么人?”菲拉斯不理她,还是问洛奇? “几天前刚认识的姐姐。”洛奇老老实实回答。 “我没见过她。”菲拉斯说。 “我妈妈不让我经常出来……”玛雅说。 菲拉斯道:“我没有问你。洛奇,她是哪里的人?” 洛奇摇摇头:“不知道……” “她一定是水域的人!洛奇,你跟敌人混在一起了!所以你也是我们的敌人!”菲拉斯特别强调了我们二字。 洛奇愣了愣,看看玛雅,又看看菲拉斯,说:“就算是水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敌人啊……” “就是敌人!他们都是敌人!你也是!”菲拉斯恶狠狠的说。 “随遍吧,反正你们也不跟我玩。”洛奇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菲拉斯用脚在地上蹭了蹭,将地上划着的棋局都抹去了,洛奇和玛雅都叫了起来:“你干嘛!” 菲拉斯伸手抓住洛奇的衣襟:“要不你就打水域的敌人,要不我们就打你!” 洛奇想挣开,但力气没有对方大,挣脱不了。 玛雅上前抓住菲拉斯的手说:“你快放开洛奇,不然我打你咯!” 菲拉斯叫道:“大家一起上啊,水域的坏蛋又想欺负我们了!” 有几个孩子附和他,也有几个孩子没有听他的话,战在旁边看热闹。有一个以前和洛奇关系比较好的孩子说:“菲拉斯,算了吧,我们自己玩去……” “对啊,反正你上次也没打过……”另一个孩子跟着说。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菲拉斯骄傲的自尊心,他放开洛奇,回头打了那个孩子一巴掌,那孩子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玛雅见他连自己的同伴也打,更加不喜欢他,拉着洛奇说:“我们走那边去玩……” 菲拉斯拦住他们说:“好男不和女斗,上次是我让你的。我不和你打,我跟洛奇打。” “大欺小,也不嫌羞!”玛雅刮着脸说。 “你让开!”说着,菲拉斯将玛雅推到一边,又抓住洛奇的衣服。 “洛奇,别怕,打他。”玛雅给他鼓劲。 “你放开我……我打不过你……”洛奇挣扎着说。 “打不过也要打。”菲拉斯说,“大不了,我让你先动手。” “那你先放开我。”洛奇想了片刻后说。 菲拉斯放开了他。 洛奇拍了拍衣服说:“是你叫我先动手的,等着啊!” 说着,他突然拉起玛雅就跑。 菲拉斯一愣,带着几个孩子追了上去。 洛奇毕竟年纪小一些,腿短跑不过,并没有跑多远,菲拉斯便追到了他身后。洛奇一着急,想再跑快一点,却脚下拌蒜,在地上摔了一跤。 “你不动手,我就动手了!”菲拉斯若无其事地看着他说。他并不怕洛奇逃跑。 洛奇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说:“我刚刚要是手里抓了一把沙子,跑的时候撒出来,你就追不上了。” “那你刚刚为啥不撒呢?”菲拉斯问。 “刚刚没来得及抓,现在有了。”说着,洛奇将攒着的双手一挥,沙子撒向了菲拉斯,洛奇拉着玛雅又跑了。 这一次菲拉斯果然没有追上来,他离洛奇近,被撒了一脸的沙子,一直捂着眼睛大叫。其他孩子见他都没去追,也就都没有动。 洛奇拉着玛雅跑到角落躲了起来,玛雅问他:“你要撒沙子,干嘛还要告诉他啊?” “这叫先礼后兵。”洛奇说。 “这都哪儿听来的词?撒沙子还能有礼?你为什么不跟他打架?” “真的打不过嘛……他比我高那么多……”洛奇举手高过头顶,一直伸到够得着的最高位置。 玛雅笑着说:“他也比我高一点,而且我还是女生呢,可他也打不过我!” “对啊,为什么他打不过你?”洛奇好奇的看着她。 “你猜。” “他说了,他让你的。” “才不是呢!妈妈教过我怎么打架!”玛雅得意的说。 “妈妈还会教女孩子怎么打架吗?可惜我没有妈妈,没人教我……”洛奇有点遗憾的说。 “那我让我妈妈教你!” “她又不是我妈妈,才不会教我呢!” “那我教你吧!”玛雅灵机一动。 “你也不是我妈妈……” “那你到底学不学?”玛雅双手叉腰说。 “我要叫你妈妈不?” “呸呸呸,你叫我姐姐吧。” “可是……我也不想打架……”洛奇说。 “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我会跑呀!” 玛雅想了想说:“如果我打你的话,你就跑不掉。” “可以撒沙子不?”洛奇想了想,又说,“还是不撒吧,我不想向你撒沙子。我假装撒,你假装眼睛进了沙子看不见了吧……” “你撒嘛,我觉得你应该撒不中我。”玛雅说。 洛奇将信将疑,抓了一点点沙子在手里:“真撒了哦!衣服弄脏了,回去挨骂,可不能怪我!” 玛雅叫他快撒。 洛奇轻轻将手一挥,没有真的用力撒出去,沙子刚离开手心,却感觉冷风一吹,沙子又全都落在了自己头上,也钻了一些到眼睛里去。 玛雅连忙给他道歉,又给他吹吹眼睛。 洛奇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说:“刚刚有风,不算……” “笨蛋,我吹的风。” “我知道,你给我吹眼睛里的沙子嘛嘛……我是说我撒沙子的时候有风,把沙子全吹我身上了……” “我说的就是吹沙子的风,是我吹的……哎,说不清楚,不信你再撒一次试试?” 洛奇眼睛还疼着,眼泪汪汪的,不想再试,说道:“真的是你吹的风?你是风域来的?” “你真笨,菲拉斯不是给你说我是水域来的吗?” “可是你会吹风哎!” “那你是火域的,你会控火吗?”玛雅反问到。 洛奇挠挠头,只好说不会。 “你能教我控火不?”洛奇问。 “我还不会呢!”玛雅说,“妈妈说,有冷有热,就会产生风,所以风很容易学。妈妈教会我凝水成冰,我就会吹点风了。不过呢,要想像风域的军队那样能够发动飓风,影响一座城市,那可就很难很难了……你们控火的法子好像跟我们是反过来的,不好学。” “那我不就没法学控火了?” “我教你凝水成冰呗!” “不要,我要学控火。” “可是我也不会啊!” “你妈妈会不会?” “不知道呀,我也没问过……等我回去我问问她吧……不过,你干嘛一定要学控火呢?凝水成冰可好玩了,还有空气中的……” “我是火域的人呀!” “那菲拉斯他们会不会控火?” “不会吧……要不然我早被他打惨了……” “你看吧,谁告诉你火域的就会控火,风域就会吹风的?别人也不会,你干嘛一定要会?” 洛奇想了想说:“可是,我记得小时候有人跟我说过,我必须得学会控火……” “谁呀?学会控火,然后呢?” “忘了……” “忘了就算了呗!那你还是学凝水成冰吧!就这么定了!”她帮他拿定了主意。 洛奇前传-3记忆 玛雅邀请洛奇去她家,洛奇跟她来到门口,却又不敢进去。 “怎么啦?”玛雅问。 洛奇看看她,又看看自己,不说话。 洛奇衣衫褴褛,又一身尘土,看上去有点邋遢。玛雅自己穿得漂漂亮亮不说,她家的房子也颇为漂亮,洛奇自惭形秽,不敢进去。 玛雅拉着他往里走:“说好了要去的!我出门前妈妈也说过,找到你了就请你来家里做客,你都到门口了又不进去,你想让妈妈骂我?” 洛奇挣开她的手,红着脸说:“我怕弄脏了你们家……” 玛雅明白他的想法,还是硬拉着他往里走,这一次洛奇却挣不开了。 玛雅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将洛奇拉到客厅。妈妈从里屋出来,看到她们俩,已猜到这是她找了几天的新朋友,便招呼洛奇坐下。 洛奇扭扭捏捏坐着,又是好奇,又是害羞,偷偷打量屋里的陈设。 玛雅跟妈妈说了今天遇到洛奇,菲拉斯非要拉着他打架的事,然后问:“妈妈,你能教他控火吗?” 妈妈说:“这个我也不会……” 玛雅问:“那我可以教他凝冰吧?” 妈妈无奈的笑道:“你要愿意教,他要愿意学,我才不管……不过,这哪是三言两语可以学会的?你自己学了多久才完全掌握凝冰的?3岁开始学,今年都8岁了……” “有五年了?”玛雅吐了吐舌头。 妈妈留洛奇吃饭,顺便问起他的情况。 从洛奇记事起,他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一直吃百家饭到现在。洛奇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没有丝毫印象,只觉得玛雅的妈妈和善可亲,对她的疑问都一一如实告知。 饭后,洛奇要回自己住的破窑洞,玛雅非要留他在家住,但他始终不肯。 妈妈说:“我们到这儿也不久,玛雅没几个朋友,你不嫌我们是水域的人,跟玛雅交朋友,我很感激你。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要回去,我们也不勉强;不过,我们都随时欢迎你过来玩。” 此后,洛奇便每天跟玛雅待在一起玩,基本上也每天都要去她家吃饭,妈妈找机会给洛奇换了身衣服,让他不再像街边流浪的小孩。 两个孩子渐渐越来越亲密,整天形影不离。玛雅真的开始教洛奇凝冰,但毕竟时间太短,老师也还差一点意思,他的学习没有任何进展。 好景不长,有一天,妈妈突然叫住两个孩子,慎重其事地告诉他们一件事。 “我们要回水域去了。”妈妈说,“洛奇,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就是为了刚刚过去的这次大战才到这里来的;玛雅没人照顾,所以她跟我一起过来……现在火域退兵了,眼下这里已没有其他的威胁,我们便要准备回去了。” 洛奇沉默了一阵,问:“那你们还会回来不?” 妈妈摇摇头:“这一次是因为火域准备了很久,声势浩大,水域担心城池有失,才让我来帮忙……火域这一仗输得很惨,至少短短几个月是缓不过来了。所以,短时间内,我们都不会再来了……” 短时间不再来,大概很久以后也不一定会来了……洛奇心想。这意味着可能是永别。 洛奇无精打采,玛雅突发奇想道:“妈妈,让洛奇跟我们一起走吧!” 妈妈说:“这取决于洛奇自己。”她对洛奇道:“离开这里,跟我们去水域,有可能几年后才能回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洛奇,你愿意吗?” 洛奇不知道。他原本待在哪儿都无所谓,自己也想一直跟玛雅待在一起;但他清楚地记得有人告诉他必须学会控火––去了水域,他还能学会吗? 洛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玛雅和妈妈,妈妈说:“我没有办法教你控火,大概水域的其他人更没有办法教你,你只能靠自己。所以,我也无法保证你能不能学会……” 玛雅说:“那你待在火域就有人教吗?” 洛奇摇头。 妈妈说:“洛奇在火域,现在没有人教,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人教;即便以后也真的没有人教,在火域也至少有机会近距离看到别人是怎么做的,比起在水域,那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洛奇,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记得曾有人那样跟你说,但如果你真的想按他说的去做,我就不能劝你跟我们走……如果你想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那么,你也就不用在意别人的嘱咐……总之,一切都看你自己。” 洛奇还无法决定。 玛雅她们离开的日子还有几天,在这最后几天里,两个人更加粘在一起,不肯分开,洛奇还在她家里住了几晚。 临走前一天晚上,玛雅偷偷送给洛奇一把短剑。 “怎么这么小?像一把匕首……比匕首还短……”洛奇接过短剑,觉得它寒气逼人。短剑薄如蝉翼,似乎稍微用点力就可以将它折断。 “可不能让妈妈知道,她不让我把它送人……”玛雅小声说。 “可我也不会用剑啊!”洛奇说。 “我也不会。”玛雅说,“妈妈说,这把剑不是用来砍人的,它能很好的引导凝水成冰的力量,等你练好了凝冰,以后自然就会用这把剑了。” 晚上,洛奇睡得不好,做了许多梦。早上起来,他告诉玛雅:“剑还给你,我想起我也有一把剑……” “你也有?我怎么没见过?” “好像在城外一个地方埋着……昨晚我想起了一些事,有人告诉过我,那里有一把剑……” “可是,我们今天就要走了。” “你等我,我去把剑找出来,我跟你一起走。”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找吧。” 玛雅和妈妈说了,妈妈让她们快去快回。 洛奇依着模糊的记忆,带着玛雅在城外满山遍野的跑,最后来到一处破旧的祠堂。 “这是哪儿?那个塑像是谁?”玛雅问。 塑像早已残破不堪,缺胳膊少腿,脑袋也缺了一块。哪里认得出来? 洛奇也不知道它是谁。 他在一棵树下挖了很久,玛雅也来帮他挖,最后挖出来一个裹着布的沉重的木匣子。 “我没说错吧!”洛奇说。 木匣没有锁,洛奇打开木匣,里面的确是一把剑。 它并不比玛雅送的短剑长多少,比起一般的长剑来说,也是短得可怜。剑身十分宽阔,钝而无锋,显得十分笨重。剑身黑黝黝的,只中间一道沟槽,没有其他装饰纹路,难看至极。 “这就是你的剑?”玛雅问。 “大概是吧……”洛奇也不是很满意,但有总比没有的好。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他的记忆并不是虚假的幻觉。 洛奇用布裹着它,与玛雅往回走。 剑很重,来时兴致勃勃,回去的时候剑却成了负担。两个孩子走得极慢,洛奇累得气喘吁吁,走了很久却离城还有老远。 出来时是早上,现在已过了中午。 妈妈不见玛雅,当然不会自己走,但她肯定会很担心。 两人回城时,妈妈已在城外四处寻找,好歹几个人没有错过,最终碰到了一起。 今天耽误了日程,已无法出行,于是便推迟到了第二天。 洛奇给妈妈看他的剑,妈妈听了他的叙述,看着这剑又沉思了很久,说:“洛奇,你别嫌它难看,这把剑其实很不一般。” “为什么?” “首先是你的记忆。”妈妈说,“这些天来我想了很多,有过一些猜测,现在,结合你昨晚的梦和今天的发现,我倒基本上可以确定:大概在你一两岁的时候,有人向你灌输了这些信息––或许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吧。能够让你一直记得一两岁时的事情,这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所以,你的爸爸妈妈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那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妈妈说:“不能肯定,但多少有一点信息。你们今天去的地方,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应该是菲尔的祠堂。菲尔是谁,你知道吗?” 洛奇道:“听说他是火域几百年前的英雄……那是他的祠堂?怎么没有人祭拜?都破落成那样了,比我的窑洞也好到哪里去……” “以前他是英雄,后来嘛,大约是几十年前,他的后人被夺走了王座,于是他也就不再是英雄了––至少你们的君王不想人们还像以前那样惦记着他,他便从天上跌落凡间,渐渐无人关注他的祠堂了。” “那这把剑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想,大概你也是他的后人。大概你的爸爸妈妈当时面临着什么危险,所以他们让幼小的你记住了一些事情,希望你以后可以在没有他们陪伴的情况下成长……这把剑,既然是他们告诉你的,又是在菲尔的祠堂找到的,大概也是你们家自菲尔之后一直传下来的。” 洛奇默不作声,妈妈又说:“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只让你记得这把剑,应该还有其他东西……以后或许你也会慢慢想起来。”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洛奇问。 妈妈说:“虽然你跟火域的英雄有关系,可现在的火域早已不是你们家的了,甚至可以说你跟如今的火域君王其实是有深仇大恨的……因此,你如要离开火域,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只不过,火焰是刻在你心里的信仰,身为菲尔的后人就更是如此––你留在火域有利于练就火的力量,继承你祖先的意志,这当然也是理所当然……”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本来我都想好要跟你们走了,怎么又冒出来菲尔的事情?”洛奇说着,看看妈妈,又看看玛雅,难过地低下头。 “反正我们明天才走。”玛雅说,“现在就不要多想了,说不定今晚你又想起什么了呢?” 这倒是个办法,就跟下棋一样,下不好的地方就先放着不管。 这叫脱先。洛奇点点头。 第二天,洛奇果然又想起了一些东西。 “我想起了剑法……”洛奇说,“原来我会用剑!” 然而,其实他根本不会用剑,他只是记起了剑招的大致样子,至于要如何使出剑招,却又一无所知了。 妈妈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剑法应该有许多剑影……” 洛奇点头道:“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玛雅也满脸的疑惑。 妈妈说:“既然这剑与菲尔有关,剑法自然也和他有关了。菲尔的剑法虽然已是传说,但我毕竟还多少听说过一些––影之剑––便是这剑法的名字。至于剑招嘛,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以剑影制敌,那是确定无疑的事。” 洛奇回忆着剑招,想挥剑试试,只是此剑颇重,他根本都挥不起来,更不用说装模作样的摆出架子来。 妈妈说:“你看,洛奇,你并不是无依无靠,也并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因为他们早已在你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今生今世都会一直陪伴着你。他们给你留下了剑,留下了剑法,或许还会留下其他什么东西……” “我跟你们去水域。”洛奇突然说说。 “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她问。 “这些天跟你们在一起,让我想起了很多关于他们的事……也许,继续跟着你们,我能想起更多的事。或许,我能想起他们长什么样子,想起他们的遭遇,想起他们去了哪里……” 玛雅高兴得拍起手来。 洛奇前传-4火焰 洛奇在水域已经生活了4年,现在11岁了。有一件事他猜错了,他没有再想起其他任何事––他对父母的所有记忆就停留在剑与剑法上,甚至一直都还没有搞懂: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使出那无穷无尽的剑影? 不过,洛奇却仿佛找到了家。玛雅是他的姐姐,她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妈妈。找到妈妈,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吧! 只是妈妈由于早些年受过伤,如今身体越来越差,对于洛奇的修行,更多的都是玛雅与他一起。 洛奇对于控火的渴望,并没有随时间有丝毫衰减,然而他根本找不到入门的技巧。这4年来,他学会了凝水成冰。由于比玛雅初学时年纪大,理解能力强,他的进展比玛雅当初还快一些。只是,对于火,他仍一筹莫展。 玛雅比他大一岁,女孩子长得也早,现在已经比他高一头了。 她看着洛奇再一次失望地放弃了控火的尝试,叹了一口气:“或许,你误入歧途了。” “怎么会呢?妈妈和你都说应该是将凝冰的技巧反过来用!”洛奇看着她说。 “这么说当然不算错……”玛雅说,“可是,你想过没有?难道只有这一种法子吗?我时常在想,水域有人能在一瞬间将一条江都冻住,有人能抽离空气中的水,有人甚至能利用人体的水,我们家则是擅长将冰凝结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如此多的结果,对应着如此多的练法;对于火域来说,大体也应该如此!一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有道理……可是,别的法子我更不会啊!完全无从下手了……”洛奇抱怨说。 “现在不会,是因为你一直沉浸在逆用我教你的凝冰方法。如果肯换一种思路,也许反而能想通别的方法。所以,既然现在行不通,索性就放弃它,不要去想它了。也许突然哪一天就开窍了!” “我可以不去想现在的练法……可是,那我应该想什么呢?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倒有一点思路。”玛雅说,“火,最直接的感受是热;冰,最直接的感受是冷。所以我们才想着逆用凝冰,用转移热量的方法……可是,即便是要生热,也不止一种方法啊!就像我们利用温差可以吹一些小风,但风域人操控飓风未必跟我们用一样的方法,也许他们可以直接操纵空气也不一定。那么,对于火,或者热,有别的什么方法呢?钻木取火是怎么回事?火折子轻轻一吹就有火苗,这又是怎么回事?闪电劈在树木上,又是为何燃起来的?即便这些都想不通,我也还有别的招呢––火为什么必须是热的?有没有冷的火焰?” 洛奇瞪大了眼睛:“姐姐,你太异想天开了!” “冰固然很冷,可开水也很烫呀!”玛雅说,“即便是很冷的冰,如果人比它更冷,那么你摸到冰的时候还会觉得冰很冷么?” “可是……毕竟水与火不一样……水毕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火看得见却摸不着,只能感觉到它的热量……” “你错啦!火苗为什么会窜动?风一吹,为什么火苗会随着风摇摆?没有空气,能生火吗?火当然不像是冰这样实在的东西,甚至也不想水一样摸得着,捧得住,但它却绝不是电那样单纯的力量……要我说,它更像是风,本质上就是空气!” “火焰是空气?” “如果我说得没有错,那么,首先,要想控制火焰,不一定是控制热量,也许是要控制空气;同时,既然火焰要以空气来承载,那么它肯定也可以因空气的改变而发生变化:改变空气,就能改变火焰,这意味着火焰也可以具有各种各样的形式。” “比如?” “比如长得像剑的火焰,笨蛋!这也就是为什么别人告诉你必须要学会控火,因为这是你练成影之剑的前提条件!”玛雅看着洛奇,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剑影就是火焰照不到的地方形成的影子吧?” 洛奇说:“我当然记得剑影是什么样子……剑的形状,有一定的实体,更有火焰的威力……姐姐,你说得很有道理!” “火是空气的话,这也意味着,既然有火焰的剑影,那么也可以有风的剑影……” “那冰的剑影呢?电的剑影呢?” “冰太实体化,那根本不是剑影,而是冰之剑……电基本上是纯粹的力量,也够不成实际的影––那根本就是闪电本身……”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风之剑影?妈妈有没有听说过?” “没有吧……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啦;况且,即使真的存在风的剑影,它也未必能和火的剑影相提并论。” “为什么?” “因为风的威力来自于它的速度,或者说是空气的速度。而对于火焰,空气是承载的工具,它的威力并非空气速度之类的普通属性,而是附加在其中的独特力量。就比如说,小小的火苗也会让人觉得烫,能够点燃其他的东西,引发无法扑灭的火灾;而微风呢,只会让人感觉舒服,只有飓风那样极快的风速才会拥有撕裂一切的威力。若是将风禁锢成剑形,它的速度都没有了,又哪里还有威力呢?” 尽管玛雅的分析未必全都正确,洛奇却已经由之前感觉是异想天开变成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姐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我不像你,天天逆练凝冰,沉迷得不能自拔––我早脱先了。”她微笑着说。 自此,洛奇修炼控火有了新的方向。目标是控制空气,方法则可以是热量转移,可以是摩擦生热,可以是易燃物或自燃引火,也可以是借助雷电之力(虽然这个他更不会)。 实际上,还有别的办法产生火焰,比如借助电的力量,但不是闪电劈在木材上,而是因为火焰本身便是电离的气体,肉眼可见的闪电与火焰并无本质的区别,虽然其背后的能量天差地别,但它们都是等离子气;同样的道理,低温火焰当然也是存在的––如果他们去一趟极地,或许就更能领悟其中的关键。即使是单纯的利用热量来产生火焰,也还有更多其他的方式可以实现,燃烧其实也只是一种效率极低的方法。 世上还没有人真正知道这些。 无论如何,洛奇总算开始尝试别的方法,他感觉前途充满了光明。 洛奇排除了类似于钻木取火的方法,因为他觉得既要禁锢空气成剑形,又要让其剧烈摩擦,实在难以两全,就像玛雅举的风的例子。用这种手段即使控火入了门,但将来无法用于影之剑,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放弃这一条路。 其实他和玛雅都错了。 外表的宁静和内部的剧烈运动并不矛盾。即使是飓风,其中心也是宁静的。当然,这也不怪他们,如果洛奇真能利用剧烈的摩擦来产生火,那么他其实就已经掌握了对空气的直接控制,这其实是风域的核心力量,既是风域制造飓风的力量来源,也是掌握隔空取物之类小手段的基础;倘若他真能现在就掌握,到时候他就能身兼三种力量,比他后来所到达的高度更要高得多。如果更一步,利用雷电之力生火,四位一体,那就更不可想象。 他现在不可能掌握这个方法,就如同他现在不可能掌握雷电之力一样––自身不具备这两种力量的天赋,同时又也缺乏精通此道的老师。 最终,洛奇错进错出,走上了一条更适合他的道路。 洛奇在玛雅和妈妈面前表演他近来的心得。 “怎么做到的?不烫吗?”玛雅看着他手心中间跳动的小火苗问。 距离上一次讨论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洛奇终于成功了? 洛奇却显得很平静:“我作弊了。” “这是……磷火?”妈妈说。 洛奇点点头。 “果然是低温火焰!”玛雅说。 “小心有毒……”妈妈提醒说。 “我知道。我想,既然现在还无法生火,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捉摸不透,我不妨先去学习如何控制火焰––这就不得不借助这种手段产生火焰了。也许,我可以从第二阶段的学习中领悟一些东西,反过来教会我第一阶段……”洛奇说 “另辟蹊径,不错。”妈妈说,“其实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完全掌握各种力量。就比如我们水域,我给你们说过,有人一直掌握不了凝水成冰,后来便专心控制水,终于发现了如何利用万物中包含的水……到那个时候,他反而压根就不需要控制冰了。” “妈妈……水是客观存在的,火却必须要助力,或者火源……”玛雅说。 “道理却是一样的。”妈妈笑着说,“脱先不走,不是你最常用法子么?你就是想得太杂,跳得太宽,却不肯对一样东西足够深入;而洛奇以往虽然过于执着,现在却能够放下最深的执念,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很快,洛奇便掌握了如何改变火焰的形状,最终能够使其变成剑的样子。这得益于他长期和玛雅一起学习,她家最擅长的就是对于力量的细微控制。 洛奇现在可以试着练习他的剑法,尽管此时还只有一道模糊的剑影。 随着他对火焰的控制越来越熟悉,他便可以同时操纵更多的剑影了。一串剑影来回穿梭,虽然距离他的最终目标还差得挺远,但多少有了一点影之剑的样子。 过了两年,洛奇的剑法已经很熟练了,在玛雅的督导下,他硬是将每一道剑影都能完全控制住,无论对方如何躲闪,剑影都绝不会轻易地被浪费掉。洛奇记忆中的剑影数量更多,威力也更大,但总有落空的时候,对于强调控制的玛雅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她的冰针可以撒得铺天盖地,比夏日的暴雨都还要密集,却能全部命中目标,洛奇的剑影也是如此。 “我觉得我真是太笨了……”洛奇说。 “现在才知道呀?”玛雅笑道。 “我到今天才知道一个最简单的生火方法……当然是不借用磷火的方法……” “这么说你其实也挺聪明的,当初绕过生火,先学控制火焰的决定没有错。” “你咋不问问到底是什么方法?”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呀!”她颇为得意地说。 “……我不信……” 玛雅笑道:“妈妈也说过,我比你学得早,进展却没有你快;到现在,我和你对力量的掌控已经相差无几。所以,你能察觉到的东西,我也能察觉到。” 洛奇点点头:“还是姐姐最聪明。” “你现在取得突破的机会,刚好是我现在遇到的瓶颈……大概以后你真的会比我厉害得多……” “那我以后还是用磷火吧!” “哎呀,你还真以为强过我了!就算你对力量的掌握胜过我,对你的剑法我可了如指掌。真要打起来,你还是打不过我!” “可我觉得,我很快就能知道最后一招是什么意思了––这最后一招,你也没有弄明白,但我已经有一点头绪了!”洛奇攥紧拳头说。 世界的核心,有着无穷无尽的热量。 当洛奇和玛雅对力量的掌控越发纯熟的时候,他们对力量的感应也越来越强,最终便感觉到了这种力量。 玛雅想抽离热量凝水成冰,无可避免地要面对周遭环境的影响。人力有穷,这地下的热,便是她无法逾越的天堑,虽然距离远,却总有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对于洛奇,则是要借用一点这种力量来生火,以达成自己原本难以做到的事,他完全没有玛雅的困境。 他花费这么多年,最后才发现这一点,然而他依然是幸运的––其他人还在磨炼着各自的笨办法,想要更加方便快捷地生火,想要避免空气湿度的影响,想要避免引火物的影响,想要避免为了精准控制而不得不将力量禁锢带来的影响……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一旦掌握,再无后顾之忧––因为它几乎是无限的,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只可惜擅长力量控制、能够感应到遥远力量的独此一家,但在洛奇之前,她们从未有过对火的执念,因而竟然从没有人能想到利用它。 不过地热毕竟距离有点远,要想熟练且灵活运用这种力量,洛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洛奇前传-5抢亲1题目 “这一招我不懂。” 这是玛雅对洛奇剑法最后一招的评价,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我也不懂……这一招没有剑影,集中了所有的力量,但又根本没有考虑防御和后招,一旦不能制敌,势必反受其害……可我记忆就就是这样子,我又没记错……除非爸爸妈妈没有给我传授完整,最后一招漏了点东西……”洛奇经常这样附和说,然后,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向他未曾见过的父母。 这是以前,但现在洛奇已经懂了。 只攻不守,是因为它不需要守。 “你告诉我了,之后你还是赢不了我。”玛雅说。 “我为什么要担心赢不了你?再说了,姐姐迟早都会想到的,主动说出来,免得姐姐生气……”洛奇说。 “其他所有的招式,都是为了最后一招做铺垫––将对手逼得退无可退,守无可守,再用最后一招一击毙命。既然对手不免一死,自然自己就不需要考虑守备,也不需要后招……不过,你又如何能确定对手是真的露出致命破绽,而不是假装如此引你发招?这种招数,到底有多大价值?很难说得清吧!” “我想,大概也没有多少人能挨到最后一招吧?”洛奇说。 “该学得都学完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精进了。洛奇,妈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翻过年去,我们就送她回老家去吧––那里的气候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好!不用等翻年了,现在就回去吧!” “你不是说,老家不好玩,不愿意回去么?” “我那时才多大呀?8岁还是9岁?老家的孩子总欺负我,我当然不愿意回去了……” “现在你厉害了,不怕了?” “怕不怕的倒是其次……妈妈的身体更重要。前几年也说回去,妈妈又担心我在那边练不好剑……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便一直都在老家休养,身体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差……”洛奇说。 玛雅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以前的事了,现在妈妈也不会再推托了,回去以后我们好好照顾她就是了。” 洛奇现在比她高一点了,跟以前那个抓沙子的小孩完全判若两人,玛雅这个姐姐已经没有了身高优势,有时不免怀念小时候…… 玛雅家住在城里,老家则是怒江河畔的一个小村子。妈妈受伤后,原来基本上每年都会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因为那里环境对她的力量有利;洛奇刚去水域时,也和她们一起去过老家的村子,但也就那一次而已。 在城里,她们可以对外说洛奇是亲戚家的孩子;到了老家,这么说就行不通了。其他小孩都说洛奇是外面拣的野孩子,欺负他,所以后来他们便没有再回去过。 如今洛奇长大了,想要学习的东西也已学会了,回去的事情便再度提上议程。 妈妈没有再推托。翻过年,洛奇、玛雅和妈妈三人便回到了小村子。 村里以前打闹过的小孩也都长大了,懂事了,虽然他们还是不知道洛奇的具体来历,但也不会再随便欺负他,反而会将他当作客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 一个曾经和洛奇打架打得最凶的人––凯塔––总觉得洛奇和玛雅走得太近,这让他感觉非常不爽。因此,凯塔对洛奇从来都是爱理不理,没有好脸色。 玛雅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凯塔不好,就是因为他对洛奇不好。这让凯塔更加的嫉妒和憎恨。 好在大家都不再是小孩子,总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在刚回去的一两个月里,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这里气温很低,洛奇不是很适应,总是感冒。妈妈的精神倒是不错,看起来在这里的休养确实有效果。 玛雅喜欢去江边,有时也会下水;洛奇对此不怎么感兴趣,总是在岸上远远看着她。玛雅在水中时隐时现,洛奇并不担心。他坐在江边,总是很快便开始想其他的事。 今天,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洛奇回头一看,正是凯塔。 洛奇打了声招呼,凯塔还是没有理他。不过,既然他主动靠过来,肯定会说点什么,所以洛奇不着急,静静地等他开口。 凯塔半晌才开口说:“你到底是哪里人?” “问这个干嘛?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妈妈和玛雅了,小时候的事哪儿能记得那么清楚?”洛奇说。 “你是火域的人。” “也许吧……火域也好,电域风域也罢,或者是什么蛮荒之地的蛮子,谁知道呢?或者说又有什么关系?” 凯塔说:“我就问你,现在我们和火域又打起来了,你帮哪边?” 两国继续交战的事,洛奇也听说了,这也是他无法正视的一个问题。 洛奇道:“我听姐姐的。” “姐姐,姐姐……”凯塔气鼓鼓的说,“不要什么都指着玛雅。你自己没有一点主意吗?” “我能有什么主意?我要是说帮火域,难道你不会立刻动手打我?”洛奇笑道。 “你不想说就算了……”凯塔道,“你怎么想,我原本也懒得管……可是,以你的身份,玛雅绝不能嫁给你!你也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洛奇愣了愣,看着他说:“你莫不是撞坏了脑子……” 凯塔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每次都在这里看着她发呆……脑子想着不该想的龌龊事……” “……莫非你每次都在偷偷跟着我们?” “我监视你,预防你对玛雅图谋不轨!” 洛奇笑道:“姐姐那么漂亮,谁不喜欢?你不喜欢?刚好她也挺喜欢我的––你说巧不巧?话说回来,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妈妈都不介意,这又关你什么事,要你来操心?” “天下的不平事天下人都管得!”凯塔道。“总而言之你不能喜欢她!”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她?就因为我是拣来的?我不配?”洛奇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准备再打一架。 “你出生何处,不是你能做主的,不怪你;玛雅她们一家人愿意接纳你,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要帮火域也好,水域也罢,你有自己的信仰,我无法让你改变,大不了战场上遇到,我绝不手下留情……但是,你绝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因为……因为我跟玛雅早已订过亲。”凯塔犹豫了片刻后说。 洛奇原以为他会恶狠狠的说:你就是不配!却没想到他说出来却是另外一个原因。洛奇愣了半晌,说:“你们几年难得见一面,怎么会定亲?姐姐可没跟我说过他喜欢你……” 看到洛奇有些失落,凯塔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婚事皆由父母做主,我们刚出生就定亲了!” “哟,还是娃娃亲呢!”洛奇忿忿不平道。 “除此之外,你既然叫她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应该再有其他的想法!” “那大不了我……”正说话间,洛奇看见玛雅上岸了,便住口不说。凯塔也看见她了,转身便走,招呼也不打。 玛雅瞧见了凯塔,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凯塔跑得飞快。 “他想让我别再喊你姐姐了。”洛奇说,“我觉得他说得对!” “嘿,翅膀硬了,想飞了?”玛雅笑道。 收拾东西往回走,玛雅见洛奇一路上都若有所思,愁眉不展,便问他:“还在想什么事?你跟他吵架了?大不了改天再吵一次,我帮你吵!再吵不过,那就打一架……” “凯塔说,你和他订过亲。”洛奇最终还是没有隐瞒。 “我说你怎么回事,原来如此……哈,舍不得我嫁人?” “你真的要嫁给他?” “我哪儿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已经定亲了……” “凯塔说你们订的是娃娃亲。”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啊……娃娃亲,又不是我自己订的,你说是吧?”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嫁么?” “你让么?” 回到家里,玛雅向妈妈问起定亲的事。 妈妈想了一阵,说:“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小时候他就不喜欢我。”洛奇暗道。 “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呢?”玛雅问。 “你才多大?今年也才16,谁会跟小孩子提这些事?”妈妈说,“更重要的是,我自己也差不多把这事儿给忘了……” “妈妈,就算要给我定亲,为什么要跟他们家?” “当初,你的爸爸和凯塔的爸爸一直都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战争开始时,他们也一起入伍,又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你两岁的时候,也就是争夺洛奇后来所在的烈焰城的那一战,当时水域准备不足,陷入苦战。那一次战斗,你爸爸伤重不治;凯塔的父亲在那一次战斗也受了伤,还是为了救助你爸爸才负的伤。 “临终前,爸爸便托他帮忙照顾你我。这门亲事,也就源于此。不过,后来没过多久,凯塔的父亲也去世了,大概也是那一次受伤的结果。后来洛奇来了,我们好几年没有回去过,这事儿没有人提及,我也就从未再想起过……” “妈妈你倒是忘得干净,别人可记得清清楚楚呢!”玛雅说。 “凯塔家对我们有恩,虽然当时没能救活你爸爸,但总归是有心,也出了力,还付出了代价……这确是我的错,不应该随随便便就忘了……既然现在提起来了,玛雅,你怎么想?” “我不想嫁他。”玛雅干脆地说。洛奇在一旁暗暗点头,却听玛雅又说:“对岸的大哥哥––本––又高又帅,为什么不是跟他定亲?我听说狼王也有一个儿子,嫁到狼家应该也不错……” “本早已跟别家姑娘订了亲,狼王的儿子还小,比你小太多,再说,眼巴巴侯着他儿子的人家多了去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自己到底怎么想?” “我不想嫁!” “你不想嫁就不嫁呗。” 玛雅一怔,随即说道:“那当年的承诺不用管了?” “承诺原本也该是要遵守的……只是,爸爸托他父亲照顾我们,他父亲后来也去世了,并没有履行爸爸的托付……虽然事出有因,但也可以说是他们没有遵守承诺在先……” 玛雅和洛奇都松了一口气。 妈妈又说:“这事我会想办法跟他们说,你们两个不用担心。” “我……我为什么要担心……”洛奇嘀咕道。 “你不担心?”玛雅道,“你不担心的话,那我还是嫁过去算了吧?” “行啦!”妈妈说,“你们俩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在这儿斗嘴,我头疼。” 洛奇前传-6抢亲2踏浪 “你猜,妈妈会怎么跟他们说?”玛雅问。 “大概不能实话实说吧?凯塔的父亲去世,没能照顾到你和妈妈,也是因为救爸爸时受过伤……直接拿这个来拒绝,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洛奇说。 “我想也是,就是不知道妈妈有什么好办法……” “要不……要不我们走?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 玛雅瞪了他一眼:“你干脆说私奔好了!就算妈妈说服不了他们,我也不会嫁给凯塔;我也绝不会跑,难道他们还能强迫我嫁?” 洛奇问道:“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玛雅笑着说:“小时候他跟你打架,我去劝架,他还跟我打呢!” 过了几天,妈妈告诉他们,她已经跟凯塔的母亲说过了。他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凯塔不依不饶,一副非玛雅不娶的样子。 “既然他母亲已经答应取消这亲事了,凯塔自己再闹腾,我们也不必理会。”妈妈说。 “就是不知道他会闹成什么样……”玛雅不无担心的说。 凯塔果然不依不饶,开始对玛雅献殷勤,百般讨好;他对洛奇也强自忍耐,不再随便找他的茬,因为不希望玛雅由于自己对洛奇的态度而疏远自己。 这几天他也经常对洛奇说:“以后我跟玛雅结婚,你也是我的弟弟了。” 洛奇对多这样一个姐夫毫无兴趣,反而感到讨厌,但又不好直接跟他翻脸,毕竟两家颇有渊源。他只好不理不睬,假装没听见。 凯塔隔三差五给玛雅送花,让她不厌其烦,却又不能不见。 玛雅原本以为凯塔恼羞成怒,会大吵大闹,她正好借机与他闹翻,不再来往。但凯塔这样殷勤恳切,礼貌周到,让她也不能硬来。玛雅不禁想到,也许洛奇说得对,躲开才能避免他的骚扰。 不能硬来,只能想一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要不,让我跟他较量较量,他输了的话就别来烦你了……”洛奇提议说。 “莫非你还想用影之剑趁机杀了他?阴谋铲除竞争对手?”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跟你说过很多次,在水域,你不能随便用你的剑法。”玛雅郑重其事说,“你毕竟不属于这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平时大家可以不计较,左邻右舍相亲相爱,和和气气;可一旦你拿出影之剑来对付身边的人,你就成了大家的敌人,所有人都会针对你……如果不用影之剑,就凭你现在掌握的凝冰之法––哼,没有凝冰剑,你比十一二岁的小孩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有多大把握能赢?你该不是想找机会把我卖了吧!” 洛奇自知无法反驳,只好默默听她训话,不敢还嘴。 玛雅叹了一口气:“不过你的主意也有一点道理,如果他连你都比不过,就更没有理由来纠缠我……只是不能让你和他真刀真枪的动手较量,得想一个更友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有一点头绪了,但还没完全想好。即使我想好了,公平起见,也不能提前偷偷告诉你……” “那万一我输了怎么办?” “我对你有信心……不对,应该说我对自己有信心!” 过了几天,玛雅把洛奇和凯塔都叫到江边。 面对滔滔江水,洛奇只觉头晕目眩。 玛雅说:“凯塔,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说说你平常是怎么过江的?” “坐船啊,往下游走不多远,那边水势缓和,有码头渡船。”凯塔说。 “坐船可显不出本事来。”玛雅微笑着说。 凯塔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要试探我。” “是啊,我可不能嫁给一个没本事的人。” “题目就是不坐船过江吗?” “没错,就是不坐船过江––不过嘛,过江的手段也得让我满意才行。万一你做不到,可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那要怎么才能让你满意呢?” “很简单,你和洛奇一起过江,你能胜过他就行。” “与洛奇一起?”本来踌躇满志的凯塔有些犹豫。 玛雅笑道:“怎么了,不敢跟火域的旱鸭子比下水?” 凯塔说:“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不公平。” 玛雅哼了一声,向水里走去:“我和洛奇每次来这里时,你都在远处看着––你见过洛奇下过水吗?” 说着,她已到了水中,脚下踩了一块木板,随着波浪上下起伏。 一股浪拍来,玛雅带着木板轻巧地漂到浪的顶端,然后又缓缓随波浪缓缓落下。 演示完毕,玛雅纵身一跃,又回到岸上。 “今天风浪小,若是风浪太大,我也未必能控制好。另外,我也只这样玩过几次,要踩着木板就渡过江去,我也还没有试过;损失让你们就这样过江,危险性太大,我也没法交差。所以,你们每人都可乘一只小舟––当然是我指定的小舟。”玛雅说,“你要愿意一试的话,我们就以3个月为期,这3个月内,只要你和洛奇谁先过去谁就算赢––约好时间两个人一起出发也行,自己一个人提前单干也可以,总之,什么时间比赛由你自己决定;落在后面才完成渡江的,或者渡江中途落水的,都算输。输了的话,从此便死心吧!” “如果……如果3个月到期我和洛奇都做不到呢?算平手么?要不要加赛?” “两个人都做不到?那你们都死心吧!”玛雅斜眼看了洛奇一眼说。 “太危险了。”妈妈听说了他们的较量,表示了反对。 “放心,我会在下游安排人接应,正式渡江时,我也会驾大船跟着。”玛雅说。 “你教过洛奇没有?”妈妈问。 “还没有,洛奇不肯下水,只我一个人练过。”玛雅说,“刚好这样也保证了公平,我可没有偏袒谁!” “这不正是该你偏袒的时候么?”妈妈说。 “妈妈,我能自个儿练会,洛奇就也能自个儿练会,怕什么?洛奇,你怕不怕?” “我怕。说不怕是假的……可我也不能不去啊!” “洛奇,你打算怎么做?”妈妈问,“我没跟谁说过互不相帮,有困难的话你还可以问我。” 洛奇道:“妈妈,对于渡江我倒已经有主意了。姐姐大概是用控制力量的方法来控制木板,关键在于控制好力量,不用强行破浪。这跟我以前学过的东西类似,有很多共同点,还算是一脉相承的。只是不知道凯塔是不是也擅长此道?” “给你说过,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玛雅笑道。 “这么说来,姐姐还是暗中照顾我了!”洛奇笑道,“要不然干嘛要出这样的题目?刚好撞到擅长的地方……” “你知道就好。”玛雅说,“不过你也别太大意。我不知道凯塔到底会些什么手段,显而易见的是过江并非只有控制力量漂过去这一种––若是狼王在此,说不定他一口气将一江水都全部冻住,轻轻松松便过去了。” “冻结整条江,拥有那么强的力量,自然也是只此一家的了,凯塔肯定也不会。我不担心。”洛奇说。 洛奇开始了他的练习。 第一步是入水,为此他找了一块浅滩,先慢慢客服心理障碍。 凯塔有自己的法子,他忙着练习,没有来继续跟踪玛雅和洛奇。不过,他倒确实是派了一个‘间谍’来代替他跟着,防止洛奇作弊。 玛雅在一旁默默看着洛奇,为了让凯塔心服口服,她硬是从头到尾都不出言指点。不过,洛奇毕竟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回去没有外人时若要说些什么,凯塔也没有办法知道。 不过玛雅倒也并不真的在乎凯塔相不相信。 没过几天,洛奇便开始尝试在水面控制小舟。一开始还挺顺利,洛奇凭借着几天来对水体的感知,即使在舟上也能察觉水波的动静。困难的是反应速度,以及对舟身的迅速且精准地控制。 风平浪静之时,洛奇在舟上悠然自得;随着波浪渐大,洛奇便难以控制了。更糟心的是,他晕船。 随着洛奇晕得越来越厉害,他对船只的掌控也越来越弱,进而小舟晃得更加厉害,又进一步加剧了他晕船…… 情况一步步恶化,最终的结果是洛奇头晕目眩,小舟的控制竟然反了几次,在波浪并不太大的时候就翻船了。 玛雅知道洛奇水性不好,也不管他能不能自己走出来,跃入水中将他拉到了岸上。 洛奇瘫倒在地上,想吐却最终什么都没吐出来,无可奈何的说:“没想到最大的考验居然是晕船……” 玛雅看着他说道:“我不想嫁给凯塔,但我更不想你出事。也许你真说对了,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私奔?你同意了?” “不能好好说话么!”玛雅怒道。 “要走应该早走;现在别人已经接受了挑战,这时候再走,就是逃兵了。”洛奇说。 “不走就不走吧,不过回去的时候可不能跟妈妈说你落水了,否则她肯定会骂我……” “我不说便是。” 玛雅之前没有准备下水,匆忙下水捞人时,浑身都湿透了,也没有衣服换。 洛奇生了一堆火,两人围在火边连人带衣服一起烤。 玛雅一边烤火一边欣赏自己的脚丫,洛奇看着她呆了半晌,突然凑过去亲了她一下。 “干嘛呢你!” “没忍住……” “……从小到大被你偷亲了多少回了?万一你输了,我还怎么嫁人?” “就因为怕输了以后没机会亲了,所以才没忍住……”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衣服干了你就快去练吧!现在浪费时间,将来后悔莫及!” 洛奇凑在她耳边说:“你知道凯塔让人来监视我们吧?其实刚刚我故意亲给他看的,回去他跟凯塔一说,准叫凯塔怒不可遏。凯塔静不下心来,修行的进展就会被拖延––这叫心理战!这会儿跟你说悄悄话,也是故意的!” 玛雅道:“行啦,不用编这么多理由了,快去继续练吧!” “我还有更狠的办法呢!这个办法可以让他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再也不会纠缠你……想不想知道?我说给你听––”洛奇笑道。 “不想听,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洛奇讪笑着走向水里,玛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骂:谁还不知道你想着什么歪主意?生米煮成熟饭呗!笨蛋! 洛奇前传-7抢亲3比赛 第二天,凯塔气冲冲地找上门来。 “洛奇,我和玛雅以前的婚约既然取消,现在可以不管;我们就说现在,比赛还没有结束,玛雅也有可能还会嫁给我!你现在不能再对她动手动脚!”凯塔义正辞严地说。 洛奇连连点头:“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我跟姐姐说说话也不行吗?如果你的间谍再走近一些,他就该能听到姐姐绝没有教我该如何练习,如何赢得比赛……” “我不管你们聊天,我说的是……”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你要是不守规矩,别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心狠手辣!”凯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玛雅说:“你的诡计得逞了,得意了吧?” “唉,以后亲不成了……我要敢再亲你,他肯定就不管比赛,直接跟我拼命了……这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快滚去练习吧!” 洛奇依然每天去水里练习,玛雅依然不给予指导,只在一旁守护。 不过,每天晚上,洛奇都拉着玛雅在火边坐着,聊天,看星星,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凯塔说过不管他们聊天,洛奇便用这种方式向他**裸地炫耀,惹得凯塔时常暴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两个月后,洛奇的控制手段已有了长足的进步。若是风浪不大,他已有把握可以横渡大江。 对于凯塔的进展,洛奇并不清楚,所以他并不敢懈怠。 说是3个月期限,却不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天。在这之前,谁有把握便可以提出先行渡江。只要他能成功,另一个人便不用再比了。 洛奇完成今天的功课,对玛雅说:“姐姐,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 “那就别说了……”玛雅笑道。 “你嫁不嫁的先不说,我怎么觉得你的出发点就是进一步训练我的控制力?嫁人不过是个彩头……” “啊,你现在才知道?”玛雅道,“当时我不就说了,我对你有信心,对我自己有信心?你是跟我一块儿学成的,实际上也我亲手教出来的,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我觉得你能够掌握更深的控制力,只是你不喜欢下水练习,所以这便是契机,督促你努力刻苦……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拿自己做赌注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因为想嫁给别人了,故意出个难题刁难我……” “没你这么说话的!不仅不知道感激,还没心没肺地挖苦我!” “谢谢你!” “不用谢,等你赢了,我还得谢回来呢!” 洛奇将话题一转:“姐姐,你说天上的星星,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人说星星就是星星,是不同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其他东西……有人说星星是远处的太阳,我哪儿知道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远处的太阳,星星那里会不会也有一个住人的世界?会不会也有水域,火域?也有洛奇和姐姐,也有凯塔……” “你小时候不就问过了?我不知道……” “那太阳又是什么?我能借用地热,能不能借用太阳的热量呢?看起来太阳可厉害得不得了,如果能够借用一点点……” “你入魔了,洛奇。” “为什么?想想都不行吗的?” “别想这些太遥远的东西……耽误正事儿!” “以前姐姐不是也总爱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妈妈都批评过你……” “我长大了……” “那我就是越来越小了……” 洛奇原计划在最后的截止日期前5天进行公开挑战,但未曾想到凯塔比他进展还快,还剩10多天的时候就告诉玛雅,他要渡江了。 尽管凯塔其实未必真准备好了,也有可能他是对洛奇忍无可忍,不得不站出来。但洛奇不敢由着他去试,万一他自个儿成功了呢?所以,尽管洛奇自觉还差一点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凯塔和洛奇都来到江边,玛雅作为裁判也在现场。 两人各自登上小舟,在听到玛雅的出发指令后,开始了他们的渡江冒险。 今天的风浪不大,大概是最近半个月里风浪最小的一天,或许凯塔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发起挑战的? 玛雅并不在意凯塔有没有计算过波涛大小的周期,毕竟是同时出发,无论浪大浪小,对他和洛奇而言都是公平的。她对洛奇有绝对的信心,这比赛就像是她自己在参加一样。 洛奇专注于自己的小舟,他并没有费神去观察凯塔是怎么做的。但玛雅看得清除,凯塔用的是最笨的办法––用自己的力量压制波浪,使其不影响小舟的航行。 这是最容易想到的办法––波浪大,将它按下去就好了。这种做法好处是只要具备了基本的控制力,就能进行一番尝试;不利的地方在于,由于江很宽,需要花费很久才能渡江,浪大又需要极大的力量去压制,这要求凯塔有巨大的力量储备来应对整个渡江过程。并且,江面水势复杂,一味的硬碰硬,有可能会遇到无法处理的局面。更何况,大浪其实并不能被完全压制,凯塔所能做的仅仅是推迟它的冒头,让它从小舟下方平稳渡过,然后放松压制,让波浪更为猛烈地释放出去。时机错一点,可能就翻船了。 洛奇的方法更加取巧,这也是玛雅信心的来源。他不和波浪进行较量,而是借助波浪的力量,随波逐流。这要求极高的控制力和专注力,对于洛奇或玛雅而言,这并不是难到无法解决的问题。 两人左右隔了一段距离,避免相互影响。 起始阶段,凯塔取得了些许优势,他的小舟更靠前一点。不过玛雅不担心这一点,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凯塔的体力慢慢下降,他便会慢下来。 两人离岸越来越远,玛雅也登上一艘大船远远跟着。她并没有像洛奇那样真正练过渡江,所以不能跟他们一块儿玩。这个时候她不禁想到,当初应该让他们二人跟她自己来比赛,他们得胜过她才算赢。现在才想到已经晚了,有些遗憾。 大船不能靠得太近,避免影响他们的发挥;又不能离得太远,否则一旦发生危险,那就救援不及了。 浪在靠近两岸时更大,在江中间反而稍弱,这让两人都能稍微轻松一点。 凯塔依然具有一丁点儿领先优势。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洛奇后半段能不能反超?说不清楚。 不过,这时起风了。 玛雅暗道:洛奇,这可不是我作弊,我什么都没做……这是上天要增加难度,大概对你反而更有利吧? 风很大,浪也变得更大更猛更急。 凯塔表情凝重,但依然镇静自若,将自己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 洛奇的确如玛雅担心的那样,心里有一些波动。他在想:这是姐姐见自己形势不利,增加变数,让自己有机会反超么? 就这么一分心,小舟险些翻覆。等好不容易调整过来,他与凯塔的差距已经越拉越大了。 洛奇慢慢冷静下来,不再着急,也不敢再多想,专专心心处理眼前的事,这便没有再让凯塔扩大领先优势,两只小舟暂时维持着一段距离。 江岸已经比较近了,风也更急了,浪变得更加汹涌澎湃,江面行船就像是在大海中与海浪在搏斗一般。 洛奇竭尽全力,力保小舟在波涛中安然无恙,小舟追近了一些。 凯塔那边却出了一点问题––或许是风浪太大,超过他的极限,或许是他力气用完,难以再像之前轻易抚平浪涛––原本他的小舟如履平地,此时却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摇晃一旦开始,如不能及时平复,就只会摇得越来越厉害,最终不免翻船。 凯塔开始着急起来,不仅因为洛奇趁机追击了距离,更因为他在现在的环境中,实在难以保持稳定。 凯塔的节奏完全乱了,一次时机未到,一次错过最佳的发力点,这让他的小舟完全失去了控制。 玛雅起初看到凯塔的狼狈样心里还感到欣慰,此时又担心起来。凯塔必须要输,但却不能弄出人命来。 凯塔大喝一声,巨力推出,勉强抚平眼前的一股大浪,让在浪尖摇摇欲坠的小舟有了一点缓冲时间。这时,另一波更强的巨浪涌了过来。凯塔倾尽全力,却未能再阻止这股浪砸向自己。 船还未翻,凯塔已经落水了。 洛奇一路追赶,距离越来越近,此刻虽然还是落后,但他的心情反而颇为轻松。这让他有了闲心观察的对手的情况。 凯塔落水时,洛奇刚好追上来,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刚刚漂到旁边的凯塔拉到自己的船上。 小舟突然多了一个人,让洛奇对它的控制减弱了。原本增加一个人的重量,小舟应该更加稳定;但洛奇架舟于波涛中沉浮,全凭借力打力,此时多一个人,他的感觉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失去了对小舟的完美控制。 小舟开始摇摆,翻覆就在顷刻。 幸好江岸已在面前。 洛奇对凯塔喊道:“距离够近了,跳上去!” 凯塔纵身跃起,洛奇又在他背后一推,他便轻轻松松到达了对岸。 随后,洛奇也跃到岸上来。 玛雅松了一口气,乘船最后到达。 从凯塔落水到洛奇上岸,这一切不过眨眼间的事,玛雅都一一看在眼里。 胜负已分,玛雅心情很高兴,对凯塔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一直领先了大半程……如果不是起风了,只怕真要被你赢了!” 凯塔沉默半晌,一言不发。 玛雅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担心他要耍赖,暗想:你虽然先上岸,可你确实落水了……还不用说洛奇救过你一次…… 凯塔没有耍赖,只是在调整心情而已。他长叹了一口气,说:“不错,的确是我输了……因为风的缘故让我并不服气,虽然很遗憾,但我的确是输了……” 玛雅微微一笑,洛奇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果换做我落水,你救不救我?” 凯塔不答,却突然一拳挥出,将洛奇打翻在地。 玛雅扶起洛奇,正要发怒,却听凯塔说:“我输了,以后不会再缠着玛雅;但我还是很讨厌你,即便你刚刚救过我。本来我想将你痛打一顿,但玛雅多半要帮你的忙,我又打不过你们两个……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便只打你一拳罢!少打的几拳,就算是还你了;从此你我两清了,以后也不再欠你什么了,别想着我还要怎么报答你……” 说完,凯塔转身走了。 洛奇捂着脸说:“好痛,姐姐你给我吹吹罢!” 玛雅见凯塔走远,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见洛奇将脸凑过来,顺手将他一推,洛奇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洛奇也不着急爬起来,索性躺了下去。 玛雅见他不起来,问道:“怎么了?是他打得太重,还是我推得太重?” “是累啊!”洛奇道,“他虽然没了媳妇儿,但费的是体力,喘口气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费的却是是精力,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刚刚跳上岸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我不管,反正我赢了,你嫁不成了,快夸我!” 玛雅也躺到他旁边,看着天空说:“你今天比之前控制得还好,果然紧急关头,还算有一点靠谱。更让我高兴的是,你还出手救了他;我原以为你会落井下石,再踩他一脚呢!干得不错!” “就这些?” “谢谢!”说着,玛雅转身亲了他一下。 洛奇将玛雅的手臂拉过来,枕在脑袋下面:“这还差不多……” “既然已经过江来了,等你躺够了,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又高又帅的大哥哥––杰森.本。” “我太累了,起不来了……” 洛奇前传-8浑事 洛奇和玛雅这会儿坐在房顶数星星。 “妈妈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问过几次,她都没有细说……”洛奇问。 “妈妈也没跟我说过啊!”玛雅说,“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身上有伤。所以爸爸伤重去世的时候,妈妈都没有去参加那场战斗……” “那不是因为妈妈已经当时有你了么?妈妈要照顾你才没去的……”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你说。” “水域和火域经常打仗,妈妈作为水域数一数二的支援师,却极少参加战斗。上一次在烈焰城,若非火域实在是大张旗鼓,让水域高层过于担心,也不会请妈妈去帮忙……如果妈妈没有去那里,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 “大概,我还在跟菲拉斯打架吧……如果从小打架打到现在,我撒沙子的技术应该已经炉火纯青了,或许比砂之国的人还厉害……” “别人又不是靠撒沙子立国……扯远了!” “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妈妈的伤?你继续––” “我觉得,妈妈在认识爸爸之前就已经受伤了,说不定还是爸爸救了她,她这才以身相许的……” “这么浪漫?哎,姐姐,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回水域,我可能已经在火域死于战乱了……你也算救了我吧?我也只好以身相许了……” “不要,不要。哎,我在跟你说妈妈的事,你怎么老打岔?还要不要听?” “听!怎么不听?你说,我不打岔就是了!” “妈妈当年……嗨,你赢了,我忘了要说什么了……唉,干脆明天我们再去问妈妈吧!当初我们年纪小,也没有学好本领,或许妈妈的伤与什么厉害的仇人有关,她不敢跟我们说。现在我们可以帮她的忙了,她不会不说的!” 妈妈如果有仇人,她后来自会去报仇;如果她都报不了仇,我们两个又有什么用?洛奇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 “洛奇,你还记得你的剑是哪儿挖出来的吧?”妈妈问。 “当然记得,菲尔的祠堂。” “菲尔是火域的英雄;我们水域,当然也有自己的英雄……” “我听说过,沃尔特嘛!怎么,他的祠堂也毁损了?” “那倒还没有……”妈妈说,“沃尔特一直都是水域的英雄,即便是新的王朝,也没有推翻他的地位。不过,这种善意却为后来的动乱埋下了祸根……” 看样子,妈妈的伤与沃尔特的后人有关。 妈妈说:“水域一直善待沃尔特的后人,却不曾想这种做法反而助长了他们的野心。那时我刚认识爸爸,一起出征讨伐沃尔特后人的叛乱。要知道,沃尔特能够与菲尔并称,那是肯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沃尔特的后人更是如此。 “叛军的统帅,也就是沃尔特的后人,叫做博宁,亲自率队袭击了我军本阵,扰乱我军的指挥和大范围支援。虽然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就是在这一次战斗中,我在他手底下受了伤。 “博宁的力量与他的先辈不同,他不是依靠强大的力量发挥排山倒海的威力,而是剑走偏锋,将对人体的水的控制发挥到极致……控制人体的水也就罢了,其他人往往都是是冻结对手的血液,他却是使对手的血液沸腾,汽化…… “冻结容易复原,汽化之后就难了。虽然我及时压制住他的力量,但心肺受损严重,永远都不能完全康复。到这个村子来休养,其实也只是为了调养精神,对身体的帮助其实微乎其微。也不怕你们知道,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们别忙着冲动。给你们说这些事,不是因为你们本事大了,让你们给我报仇,而是你们年纪大了,可以听得进去道理。首先,我受伤是战争的结果,不是私人恩怨,没有什么仇恨需要去报;其次,沃尔特是水域的图腾,无论火域怎么对待他们的菲尔,我都不允许你们个人对沃尔特的后人出手…… “剩下的,也是最重要的:沃尔特也好,博宁也好,我的伤也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两个,今后有什么规划?你们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凯塔的问题,对此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现在已没有凯塔的麻烦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洛奇头一铁,说:“要不,妈妈你也给我们安排订个亲吧?” 妈妈笑着问玛雅:“你不想嫁凯塔,莫非你也不嫁洛奇吗?” “不嫁,不嫁!天天跟我斗嘴,烦都烦死了……”玛雅叫道。 妈妈笑道:“那行吧,这事刚好有点麻烦,你既然不愿意,那就先放一放。先说洛奇: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就这么在水域待一辈子?” “我?这样待着也挺好的吧……” “当初你心心念念要学控火,我也没想到你真的学成了,到如今再留在水域耗费光阴,有点可惜……博宁是沃尔特的后裔,在水域掀起过滔天巨浪;你呢?你就不想去火域做点什么?” “要这么说的话……我想,我父母的死,多半与火域王室脱不开关系,不如我帮水域打他们吧……” “要真是这样,我倒求之不得……不过,你就没想过,火域会怎么看待这种行为?现在菲尔的祠堂已经无人问津,如果你再去与火域为敌,那以后大概会将你家祖坟都刨了吧……” “难不成我还得帮仇人打仗?与你们为敌?” 妈妈笑了笑:“我知道你跟玛雅私底下较量过很多次,你在剑法上用心极深,真到拼死搏杀时,玛雅不是你的对手;但反过来,行军打仗,你也还比玛雅差一点点––车站往心里去,只是我有这种预判罢了,毕竟你们都没上过战场,也不知道到底水平怎么样……我只是在想,倘若你心不甘情不愿地为火域上阵,只怕到时候对上玛雅又束手束脚,输得太惨丢官去职也就罢了,就怕丢了我们的脸––毕竟是我们带出来的–表现太差,我们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洛奇道:“妈妈,国家大事,这样说不太好吧……” 妈妈说:“你既不是水域的人,依你所说,你又跟当今的火域没有关系……对你而言,哪里有什么国家大事?一切都在于你自己,你自己想干什么?我知道你就想粘着玛雅一辈子……这很好,即便你比玛雅小一岁,但她不介意,我也不介意……不过,你当真没想过这件事有什么其他问题?你说要定亲,这事本身倒也简单;可如果你真想和玛雅一辈子在一起,这里面就有很多问题,你们俩都必须考虑! “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说是姐弟,其实就是青梅竹马;你叫我一声妈妈,大概也是为了将来不必再改口……如今感情深厚,谈婚论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你们都知道我在水域的身份。近些年来,我不再参加战斗,也不过问国事,但国都仍然隔三差五往我这儿送来消息……至少我们的陛下还是很重视我的。将来有一天,我退休了也好,入土为安了也罢,玛雅也会继承我,继续为水域效力……这下好了,我的女儿,却要嫁给敌国的英雄后人,你们说,这事儿该怎么收场?那时我死都死了,我是什么都无所谓了,老家的亲戚你们也可以不管不顾,你们自己呢?是准备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隐姓埋名?还是干脆就跑得更远,去蛮荒之地,脱离水域的势力,免得水域追杀?或者两个人都去火域,告诉火域陛下,你洛奇不仅没叛国,还拐回去一个敌国的姑娘?” “要不,就说姐姐把我拐来水域了吧……” “傻孩子,你父母泉下有知该怎么想?如果他们盼你为他们报仇,需要你自己努力去做到,绝不会希望你假手敌人的力量;倘若他们根本就不希望你报仇,更不希望你与火域为敌,那你便不能加入水域跟火域作战……所以,无论怎样,你都不能叛投水域。你说是不是很难办?” “妈妈,你既然这么跟我们说了,那肯定也有解决的办法对不对?”玛雅问。 “两国现在打着仗,自然不能随便跟敌国联姻;只要两国停战、议和、建交,那不就成了?洛奇时而聪明,时而犯傻,也就罢了,你平素里异想天开,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点?” 玛雅沉吟道:“两个国家打了这么多年,哪儿能轻易停下来?”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妈妈说,“要么你们帮水域灭掉火域,要么反过来帮火域灭掉水域,世界就清净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玛雅抱怨道。 “不喜欢?那我换一个:我在水域还算说得上话,将来你要是混得不错,大概也不会差点到哪里去;洛奇呢最好是能推翻火域统治……倘若不想这样做,也可以试着在火域争取到跟我们在水域相当的话语权……等两边打得差不多了,你们再怂恿大家停下来,也并不是不可能。” “这还不是让我们彼此为敌?”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妈妈说,“若是让洛奇为了火域来跟你为敌,你看他愿不愿意?洛奇根本不在乎火域,他心里只有你……现在是为了你们自己的事,暂时性的做敌人,将来还是要在一起的,大概洛奇不会反对吧?是吧,洛奇?” “妈妈,别这么说……”洛奇嘀咕道。 “你是不想这么做呢,还是听我这么说你觉得难为情?玛雅在水域这边,不会有什么困难;倒是你,在火域不会太顺利。你若是表现得太平庸,大概你菲尔后人的身份也不会管用,不能让你爬得太高;可如果你爬得过高,冒得过快,只怕你的身份又会拖累你––你们的陛下可能会认为你是个威胁……所以,这件事做起来还是有难度的,需要你把握好各方面的尺度,处理好各种各样的关系……” “倘若真这样做的话,大概需要多久呢?” “快的话,三五年吧!”妈妈说,“说起来,让两国停战,也有我个人的私心在里面。既是为了玛雅,也是为了我,你要不要试一试?” 分开三五年,是最快的;弄不好一二十年也做不到––否则两国也不会就这样打了几百年……洛奇没有回答。 妈妈说:“你们也还年轻,倒也不急于一时。三五年听起来很漫长,其实过得很快,想不通就再考虑考虑也行。只是你不要真的拖得太久,决定和行动都是如此,要不然,到时候你只能娶个老太婆回去,只怕别人会笑话你……” 洛奇前传-9远行 洛奇不在的时候,玛雅又单独跟妈妈说话。 “妈妈,我觉得你并没有把话讲清楚。”玛雅说。 “什么话没有讲清楚?” “你让洛奇去火域的目的。” “挺清楚的嘛––为了你们的婚事和将来,他去火域战斗,最终达成两国停战……洛奇也没有强烈反对,有什么不清楚的?” “妈妈,我跟洛奇的婚事……大概只是一个幌子吧!你想的是洛奇不要在水域浪费他的才华,要他在火域发光发热,不负菲尔后人之名……” 妈妈叹了一口气:“你这时候倒又想通了……不过,对于你们自己的事,我也没有说假话啊!” “妈妈怕洛奇对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这才用他跟我的事去激励他……就跟我借凯塔的事督促他修炼一样……不错,洛奇不应该埋没在这里––当初带他来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他可以达到如今的高度;现在他的能力已经凌驾于绝大多数人之上,他理应回火域去战斗––只是,分开这么久,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你担心什么?担心洛奇变心?” “他只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傻瓜。从小到大,他见过几个女人?恐怕别的姑娘勾勾手指,他就跟别人去了……但我担心不是这个。他要真能像别人娶个三妻四妾,我还会夸他厉害……哎,怎么老在这上面绕……” “你不吃醋?”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在水域,我们一直照顾他,关注他,即便是在这村子里,有人跟他过不去,但瞧在我们面上,最多不过是小打小闹,出不了什么大事;一旦他去了火域呢?没有朋友一个朋友,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尤其他的身份,有人会怂恿他与火域为敌,有人会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我怕他被人骗了,怕他被人利用,怕他中了别人的奸计……” “男孩子总归成熟得慢一些,不过人总要经历磨炼才能成长不是?吃点亏,上点当,他才能长大……” “远的不说,就说我们身边的––爸爸,凯塔的爸爸,还有邻居家那么多人––死了那么多人!战争之中,生离死别是如此的常见!停战,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两国民众的生存,抑或是我和他自己的事,都是一件好事,但我最怕是就是这个……万一他有什么不测……我不敢细想。”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对于这些事情,大概洛奇现在还迷糊着。怎么跟他说,跟他说多少,说到什么程度,以及最后到底怎么决定,都取决于你自己。” 玛雅走出门来,却看见洛奇就在门外。 洛奇说:“我去找你,没找着,最后就来妈妈这儿了……我都听见了。” 玛雅将他领至房间,问:“你找我做什么?” “呃,也没什么事……就是单纯的想找你罢了……” “……”玛雅道,“既然你听到我跟妈妈的话,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觉得,这事儿真没必要太急,先放一放好了,反正我又不会嫌你老……” 玛雅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洛奇假装没躲开,又说:“而且,也不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实在不行我就找凯塔再练练撒沙子的技术,然后我们躲去砂之国……” “别贫了,我才不会跟你躲到砂之国,你肯定是听说砂之国历代都是女王……我更不会跟你去电域,听说那里的女王更漂亮……不过你有句话真说对了,这事没必要太急,我才16,你才15,急什么?眼下,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找沃尔特那个后人,博宁!” “妈妈不是不让找他报仇吗?” “笨蛋,谁说找他就只能是报仇?”玛雅说,“妈妈的伤是因他而起,那么他可能会有恢复的法子。找他帮忙医治妈妈,这不算什么吧?” 洛奇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我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们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玛雅微笑道,“妈妈说过,当初博宁是有野心然后组织反叛的。既然他还没死,对于他这种人,水域肯定不会放松对他的监视。所以,水域高层肯定掌握着他的行踪。” “可别人未必会告诉我们吧?” “但别人会告诉妈妈。他们每隔几天都会跟妈妈通报各方面的消息,博宁的近况肯定也包含在消息之中。这些消息说是对外保密,防备外人,可妈妈总不会防着我们俩吧?有机会的时候,我会去妈妈那里偷看消息。最多等一两个月,我们就能知道博宁的下落。” 玛雅说得不错,往来的机密文件,妈妈防着外人,并没有防备她和洛奇。玛雅偷看了近来的一些消息,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现与博宁相关的内容。 两个人都很有耐心,主要是怕妈妈发现,所以平日里都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一个多月,玛雅果然从妈妈收到的情报中发现了博宁的消息。 知道了博宁的大致动向,玛雅准备和洛奇去寻他。他们早已编好了一套理由,说是洛奇准备在离开水域前到处走走,免得几年不能回来,心中想念。 也不知妈妈是否真的相信了,她并没有阻拦。 唯一意外的是,出行前凯塔来找到他们,说是要和他们一块儿出去走走。玛雅猜测是妈妈请他一路随行,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虽然凯塔和她二人闹过矛盾,但心结已经解开,再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多一个人,沿途也多一些欢乐。 玛雅将她们的目的告知了凯塔,他也没多说什么。凯塔依然不喜欢洛奇,但对玛雅还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甚至都不像洛奇那样总跟她斗嘴。 博宁当前的位置离村子很远,这将是一次花费一两个月的长途旅行。 三人按照消息的指引来到博宁藏身的村庄,到处打听,却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想来也很简单,博宁为了躲避官方的视线(虽然他其实已在监视中),肯定是隐姓埋名的。 一时找不到,三人也不着急,暂且住下,暗中继续打探消息。 博宁还没有消息,不过玛雅却发现了监视博宁的人。毕竟她在妈妈身边待得久了,见惯了军中人士––对于监视博宁的暗探,玛雅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玛雅原计划是偷偷跟着暗探找到博宁,但暗探却先发现了她。暗探将她引到无人之处,随即表明他已发现了玛雅跟踪,一手握剑,问道:“姑娘为何跟踪在下?” 玛雅也不敢隐瞒,因为他知道暗探不愿暴露,搞不好立刻就会动手杀自己灭口。 “你看这是什么?” 她拿出妈妈给她的用于各处通关查验的信物。 暗探知道了她的身份,便放下了戒备:“小姐有何事?” “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博宁。” “很抱歉,下官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玛雅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这儿是来监视他的,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将消息传回国都,以及我妈妈那里。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有几个同伴,各自负责不同的区域,但目标都是同一个人––沃尔特的后人:博宁。” 暗探有点尴尬,道:“既然小姐都知道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们的确是在监视博宁。” “所以呀,告诉我他长什么样?住哪间房?身边有些什么人?” 暗探道:“小姐,此人的信息是国家机密,请恕下官不能告知……” “既然是国家机密,我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妨猜一猜?” 暗探总不能明说:大概是你偷看的……只好顺着她的话讲:“莫非是芙蕾嘉大人告诉小姐的?” “聪明!真不愧是被派来监视博宁这种级别的人的暗探!”玛雅道,“我妈妈受过伤,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博宁害的!” “小姐是想为芙蕾嘉大人报仇?” “这回你猜错啦。你不是也说是妈妈告诉了我这些的吗?妈妈又怎么会让女儿来替她报仇?妈妈不过让我来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妈妈疗伤。” “原来是这样……” “可惜妈妈受伤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她也不知道博宁现在长什么样。所以,只好麻烦将军你告诉我了!” “不敢,下官不过一名哨探,当不得将军的称谓……只是博宁此人极其危险。眼下他藏身与此,不想被人发现,自然才忍气吞声,行事低调;一旦察觉自己已经暴露,他肯定会恢复以往嗜杀的本性……那样的话,可就太危险了。下官任务失败被陛下责怪事小,小姐若有闪失,那才是无法弥补的大事……” “我不过问他点事,救人而已,他也要乱杀么?” “个中缘由,下官也不清楚。不过此人极度危险,那是错不了的。” “嗯,你不肯说就算了,这也是你的责任所在……对了,听妈妈说,她已跟陛下知会过,说是她身体不好,不能为国效力,以后会由我替她出征……等我掌管了大军,就不怕他,到时候再来找他便没有什么障碍了!只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耽搁了治疗,这可如何是好?” 暗探愣了愣,面对这种**裸的威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所谓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便是如此。 玛雅见他不吭声,转身要走,暗探又叫住了她:“芙蕾嘉大人的身体也极其重要––既然如此,不如由下官去问博宁吧!倘若博宁要暴起杀人,也不过杀下官一人,不会危急小姐……” “多谢你的好意。妈妈的伤,当然必须由她的女儿来帮忙治;倘若让外人来承担风险,这叫什么话?你说是不是?” 暗探说不过她,也不敢惹怒她,只好将博宁的信息一一告知。他不说则已,一说则将全部信息和盘托出––因为他怕自己有所保留,反而让玛雅被其所害。因此一点不敢藏私。 玛雅回去告诉洛奇和凯塔,笑道:“他最好的办法是一开始就假装不认得我,这就没有后面的麻烦了。既然他肯认我,那就摆脱不了我的纠缠啦!” 洛奇道:“别人也是好心,又何必为难他呢?他不肯说,我们找别的暗探就行了,总有一个会说的吧?” “倘若他们都不说呢?”凯塔说,“阿姨的伤难道就不治了么?” “即使都不肯说,到时候再想别的法子嘛……我又没说就放着不管了……” “到时候,到时候……那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这事越快解决越好!阿姨的伤等不得,我也不像你这么悠闲自在……” “你说妈妈的伤不能等,那也就罢了……你说我悠闲自在是什么意思?” “你……你跟玛雅好,不愁吃,也不愁穿,还不愁娶媳妇儿……我还得回去相亲呢!耽误了我的大事,别怪我又跟你抢人!” 玛雅笑道:“看来还是凯塔的事最重要!大家吵归吵,明天可得一条心才行。那个暗探应该不是吓唬我,博宁能肆意控制人体的水分,其力量已然进入邪道,绝不是什么善茬。” 洛奇前传-10血剑 三人来到暗探告知的地方,见到了博宁。 博宁已经50多岁了,长期征伐和四处躲藏的经历,让他看起来比同年纪的人老得多。他头发胡子都已花白,满脸的皱纹,手上指甲极长,佝偻着身体;若非暗探曾仔细描述,即使妈妈亲自来,只怕也认不出他了。 “你……”玛雅没敢直接问,一时怔住了。 对方见到三个年轻人来找他,问道:“几位小朋友是外地来的吧?走亲戚?找人?” 博宁主动开口,玛雅倒松了一口气了一些,说道:“不错,我们来找人的……” “找谁?老朽在此地住了许久,街坊四邻全都认识,你们向我打听人,算是来对了地方。你们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是男是女?” “我们要找的就是老人家你!”玛雅说。 “找我?老朽可不记得有什么亲戚或者朋友……” “我妈妈很久之前受伤了,伤一直没好,想请老人家帮个忙,帮妈妈疗伤。” “老朽可不是医生,小姑娘你应该往那边走,那里有一家医馆,医生技术很好,什么病都能治……” 玛雅叹了一口气道:“老人家,这伤只有你能治。” 博宁看着她三人,不再说话。 玛雅道:“我们知道老人家是谁。不过,请老人家放心,我们不是来寻仇的,也不是官府中人来抓你的……我妈妈以前就是被老人家所伤,现在身体特别差,还请老人家出手相助,治好妈妈的伤。” 双方既然心知肚明,博宁也就不再刻意躲闪,甚至刚刚一直挂在面上的防备姿态也暂且放下,神色缓和许多。博宁道:“你怎么知道我能治你母亲的伤?” “妈妈说,她是战斗中被老人家以高深莫测的力量引得血液沸腾,伤了心肺,这才无法复原。这种独特的力量造成的伤势,自然不是寻常手段可以治好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烦请老人家指点迷津!” 博宁微微点点头说:“好说好说……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玛雅自然不能告诉他已被监视,她说:“我们打听了许久,到过很多地方,最后才找到这里……这里的人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们今天找到这儿,也是凑巧,其实一开始也不敢确认就是你……” “哦?那最后又是如何确认是我呢?” “老人家虽然隐藏了所有的力量,但是以老人家的实力,这么强大的力量又怎么能完全藏得住?我自幼和妈妈学习,对于力量的感知还算在行。刚刚与老人家说话时,已经察觉到了老人家深藏的力量––这种力量,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又并非妙到巅毫的精细,不是冷彻心扉的寒意,反而是五脏六腑内的狂躁,让人气血翻涌,心脏狂跳不止……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老人家有这样的力量吧!” “厉害厉害!”博宁露出一丝微笑,“小小年纪,见识如此之深,老朽佩服!” “还请老人家费心为妈妈疗伤。”玛雅向他鞠躬,洛奇和凯塔也一起鞠躬。 “起来,起来,不必这么客气。”博宁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扶她三人。 “危险,快躲开!” 忽听一声大喊,玛雅三人不明缘由,下意识地往后急闪,刚好避开博宁的突突施冷箭––博宁挥手一划,指甲险些划破玛雅的手臂。 玛雅大吃一惊,不知博宁为何突然动手,却见博宁已飞身扑向刚刚提醒她们的声音来源之处。 出言提醒的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个暗探,他担心玛雅的安全,偷偷在后面跟踪,果然发现了博宁动手杀人。 暗探出声提醒,暴露了自己,此刻已与博宁斗在一起。 博宁此时满脸的凶光,一边打一边说:“我就知道有狗腿子跟着老子!其他人呢?都喊出来吧!” 没过几招,暗探已完全处在下风。玛雅等人顾及妈妈的伤还要落在博宁身上,一时也不好上前帮忙。 眼看暗探就要遇害,玛雅突然叫道:“啊,暗探的帮手来了!老人家快闪开!” 博宁余光一瞟,并无其他人来,知道是玛雅骗他。但就这么一分神,玛雅已将暗探救了出去,脱离他的攻击范围。 博宁冷笑道:“小姑娘确实很厉害!” 玛雅不愿跟他动手,说道:“老人家不忙动手––只要你肯帮妈妈疗伤,这些暗探我都可以替你打发掉,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暗探来打扰老人家……” “姐姐,别跟他废话了。你看他这个样子,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洛奇道。 博宁冷冷的瞥了洛奇一眼:“我倒小看你了。一个机灵乖滑,学识渊博;一个力量浑厚,气势汹汹;只有你,我还没瞧出端倪……你狡猾不如这位姑娘,憨厚不如这位小哥,不过……嘿嘿,总算你眼力不错––你说得对,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洛奇道:“你眼力也不错,居然知道我是来凑数的……” “小姐,你们先走,我掩护你们。”暗探说。 玛雅见他身上已有几处伤痕,还往外渗着血,说:“他既不肯救人,我们自然要走。你先走,我们掩护你。” 暗探哪里肯舍下玛雅先走,正要再劝,却听博宁冷笑道:“走?谁都走不了!”说着,博宁凌空一抓,顿时,暗探身上的血便从他的伤口喷涌而出,将三人都吓了一跳。 暗探随即倒在地上,已没有了呼吸,血流遍地,还冒着腾腾热气。强烈的血腥味让玛雅差点吐了出来。 “姐姐快走!”洛奇说话间已挥剑冲了上去。 “玛雅快走!”凯塔也喊了一声,赤手空拳加入了战斗。 “我才不走!”玛雅又看了暗探一眼,摇摇头,拔出短剑。短剑发出光柱,长达数丈。但她并没有急着动手,毕竟洛奇他们缠斗在一起,怕有误伤,她远远观战,准备找机会下手。 博宁动作极快,在二人之间飞舞。洛奇没有用他拿手的剑法,而是只用玛雅家传的招法,这样一来便难以制住对方;凯塔每一击都气势恢宏,但对手总能及时躲开,他总是劳而无功。 博宁已看到玛雅持剑在手,蓄势待发,他便以洛奇和凯塔当作挡箭牌,让玛雅有所顾忌,不能随意动手。 不多时,凯塔力量稍减,微感后继乏力,而洛奇也屡次遇险,都是急切间堪堪避开。博宁越发得意,嘲笑道:“一头蛮牛只会发蛮力,一只狼崽乳臭未干。小姑娘,你说我先杀谁好?” “杀你自己吧!” 玛雅挥剑划出,博宁隔着洛奇,有恃无恐。然而短剑射出的光柱在空中一折,刚好越过洛奇头顶,削到了博宁左边肩膀。 博宁自觉左肩冷彻心扉,一边运气阻止冰冻,一边往后跳开,叫道:“决定了,先杀你!” 他又是凌空一挥,地上的血液迅速凝聚成无数尖刺,对着玛雅刺了过去。 玛雅挥剑削断向她刺来的血刺,同时也往后跃开,防备他追击。洛奇与凯塔趁着博宁对付玛雅,又扑了上去。 博宁一击不中,转而又与两人纠缠。此时他不敢再大意,始终用余光盯着玛雅。 玛雅暗道:暗探既然不放心我们来找博宁,他肯定会通知其他暗探。不知道其他人此时来了没有?她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援军。 只有靠自己了。 “洛奇,别藏着了!”玛雅叫道,“你再不尽全力,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不用顾忌什么了,出手吧!” “好!”洛奇应了一声,招法突变,立时便有无数剑影在身边盘旋。 博宁吃了一惊,顾不上细看,先一掌推了过去。博宁巨浪滔天般的大力与洛奇射出的剑影碰撞在一起,结果谁也没有伤着谁。凯塔觅到机会,挥拳击出,总算击中了对方一次。 博宁被洛奇吸引,惊讶之余,被凯塔拣了漏,转而勃然大怒。但见他再挥手一抓,地上的血液飞起,已在他手中凝成一把剑,鲜红的血剑。 血剑突刺,却是往刚刚得手的凯塔刺去。凯塔不敢硬拼,往旁一闪,但仍被划中了大腿,顿时血流如注,退后几步撤开,玛雅急忙上前帮他止血。 洛奇用剑影拦住博宁的追击。他使出自己的影之剑,出手固然迅捷如风,但一招一式却又沉稳无比,犹如一个老者,有条不紊地将他研习了几十年的招法一一使出,不肯抢攻,却也绝不会慢一分。 博宁暗暗称奇。他兵刃在手,自不怕硬接洛奇的剑法。但洛奇的剑影一道一道绵绵不绝,一次也没有断过,让博宁前后左右忙个不停,一时竟没能上前近身攻击。 博宁几次想躲开剑影,但那些剑影都仿佛长了眼睛,无论他怎么躲,剑影都一直如影随形。即使被他偶尔躲开几支,它们也会及时止步,掉头继续追他。 洛奇舞着剑,并不与对手的兵刃直接交锋,全靠剑影攻击。博宁躲不开剑影,又近不了洛奇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源源不断地补充剑影,拿他无可奈何。 这样下去当然不是办法。成名已久的老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后辈绊住,一时无法还击,换作谁也不甘心。 凯塔裹好伤又站了起来,准备再次加入战斗。 玛雅拉住他道:“远远的攻击就行了,别离太近……小心别再弄出伤口。” 凯塔会意,只运气远远的出拳,不再走近。 玛雅提着短剑,时不时来上一两下,让博宁立时手忙脚乱。 被动之中,博宁冷笑道:“你小子果然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洛奇回答,玛雅抢着说道:“你是沃尔特的后人,居然不知道他是谁?他便是你的老祖宗沃尔特……的死对头!大名鼎鼎的菲尔……的后人……” 博宁不理会她骂人的话,道:“我早该看出来––影之剑。不错,不错,真是年轻有为!” “别光顾着夸我,小心被刺几个窟窿。”洛奇说。 博宁原是想引洛奇说话,让他分心。但洛奇控制力极强,哪里会被说话耽搁?此时他越战越勇,一边攻击对手,一边又另外聚集了无数剑影,它们都冲上云霄,随时准备落下。 “你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吗?”博宁突然说。 洛奇微微一怔,停住动作,剑影也都围着博宁,蓄势不动。 “你说什么?你认识我父母?”洛奇问道。 玛雅道:“他才不认识呢!他是故意跟你攀关系,想请你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她一边说一边与凯塔走到洛奇身边。 博宁道:“我的确认识你的父母。” “他们怎么死的?” 博宁笑道:“你父亲当年还没有你的剑法高,你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别扯远了,回答我的问题!”洛奇说。 “很简单,他们是我杀的。” 众人都防着他又突释冷箭,但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动手。 洛奇看着他,心中在猜测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们两家也算是颇有渊源,所以我没有当场杀死他们。他们受了点伤,大概比这位小姑娘的妈妈伤得重些,所以拖不了太久。没想到,他们还是把剑法传给了你。”博宁说。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们?还是为什么不当场杀死他们?” “为什么要……” 洛奇正开口问话,突听凯塔一声惨叫,捂着大腿摔倒在地。原来,博宁说话间暗暗催动力量,引发凯塔的伤势。凯塔只觉伤腿剧痛,继而血液沸腾,喷涌而出。 玛雅努力帮他控制伤情,奋力压制令血液沸腾的力量,同时又催促洛奇赶快动手杀了博宁。 “他暂时死不了。”博宁说,“不过,大概这条腿保不住了。可惜,不是伤在胸腹,拣了一条命。” 洛奇前传-11代价 “妈妈说过不能伤你。”洛奇说,“你治好他,我们饶你不死。” 洛奇这话绝非恐吓。 凯塔一上来就全力猛扑,但洛奇是得到玛雅的许可后才开始放开手脚,而玛雅到现在也还没有拿出真本领。一来是她顾念妈妈的吩咐,凯塔是外人,洛奇也并非妈妈亲生,更不是水域的人,他们都可以不管妈妈的吩咐,唯独玛雅不得不有所顾忌;二来,玛雅也是有心成全洛奇,希望由他来战胜强敌,成就他的霍霍威名。 “你忘了?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博宁冷笑道。 洛奇左手一攒,剑影飞舞,向着中间的博宁刺去。眼见博宁就要被无数剑影贯穿,他却高举双手,升起一圈冰柱围住自己,将剑影悉数挡下。 冰柱破碎时,博宁已逃出了剑影包围。 “影之剑不过如此嘛!”博宁笑道。 博宁既然能操纵体内血液,自然也能控制空气中的水分。只是,他不仅能够让水沸腾,还能将其降温冻结,这也说得上是非同凡响了,让三人都有些惊讶。 洛奇的剑影追了过去,空中悬着的剑影也已洒了下来。博宁右手挥剑与剑影搏斗,左手时而控制冰柱防御,时而又以冰柱袭击洛奇,一时间两人分不出胜负。 玛雅压制住凯塔的伤势,揉身上前加入战斗。她与博宁的战术倒有些相似,也是右手剑光,左手凝冰。这么一来,反而是洛奇显得有些另类,他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捏着剑诀,那是在控制剑影的飞舞。 这时,另外几个暗探来到了这里,紧张地注视着场上的情况。 其实,博宁之前已经知晓了自己被监视,所以他近一段时间正在琢磨如何摆脱暗探的追踪。监视博宁的暗探原本是有10个,都是单独行动,彼此之间极少往来。这段时间以来,暗探已被博宁暗中杀掉了5个,今天又刚刚杀死一个,剩下的已只有4人了。 他们收到过同伴的示警,原是准备全部都赶来帮忙的,只因其他被杀的同伴下落不明,到处搜寻同伴而耽误了时间。 眼下玛雅和洛奇合力对付博宁,四名暗探在一旁掠阵,看上去已胜券在握。 “都来了吗?很好!”博宁冷冷一笑,攻击洛奇和玛雅的冰柱突然转而攻向暗探。 暗探们虽各自躲开,但博宁却咬住一人不肯放手,冰柱一路追击过去。四名暗探互相支援,总算躲过一劫,暂时还没有被害。 凯塔伤痛难忍,瘸着腿也无法再上,只有咬着牙在一旁观战。 玛雅挥手洒出无数冰针,皆被博宁用冰墙挡住。对于她的剑光,博宁也有了防备,即使隔着洛奇也不再大意,因而玛雅再也不能偷袭得手。 让博宁感觉麻烦的是洛奇的剑影越聚越多,怎么打都打不完。他一边小心应对,一边抽空袭击外围的暗探。分心两用,只盼能尽早除掉这些跟班,再图脱身之法。 洛奇初次与顶尖高手较量,一开始有一些紧张,不敢随意攻击,此时有了玛雅在身后保护,再加上跟博宁打了很久,熟悉他的套路,渐渐便不再紧张,反而轻松自在。他不再仅仅依靠剑影攻击,还一步一步拉近与对手的距离,准备进行近身战斗。博宁知悉了洛奇的打算,心想这倒正合我意,他索性不再用冰柱攻击洛奇,只等洛奇上前来。 洛奇站到博宁面前,剑招也随之一变。虽然剑影仍绵绵不断的凝聚攻击,但洛奇也用手中阔剑直接攻击对手。让博宁感到意外的是,洛奇的近身攻击比他的剑影更加棘手。 比如这一剑––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剑平平刺来,剑影姑且不谈,这阔剑之上附加的力量竟让人难以捉摸,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一刺到底还是会忽左忽右,会不会突然上挑,抑或是突然转而攻击下盘……只有当博宁用剑招架住洛奇的阔剑时,他才能察觉洛奇的真实意图––然而这个时候知道已经晚了,他被洛奇的力量往旁一带,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撑住没倒。一招不慎,随后招招被动,难以还手。 这种情况下,一般有三种解决办法。一是抢先出手,逼对手回防,但博宁失了先机,难以做到抢先;二是不动如山,用己方绝顶的力量强行压制对手的诡异力量,但这也非博宁所长;博宁选择了最后一种方法:他计划极速后退,脱离洛奇的攻击,然后再找机会抢攻。 数招过后,博宁迅速后退––但他的后退已在洛奇预料之中,洛奇顺手一招白虹贯日递出,剑影紧随对手而去,与此同时洛奇自己也跟着剑影飞出,一同杀向博宁。博宁虽挡下一连串的剑影,但又被洛奇缠住了。 洛奇刺出的一剑忽地中途撤开,避开与博宁兵刃相接,跟着身子就地一转,转身的同时挥剑砍下。博宁挺剑硬接了一招,却见洛奇将剑当作刀使,连续翻砍十数次。博宁挡了几招,已觉形势不妙。他哪里能想到这看似威猛无匹的翻砍,其实也藏着难以捉摸的力量,仅仅挡了几招,已被带得东倒西歪,立足不稳。 博宁放弃硬拼,就地腾空而起,但洛奇眼疾手快,又是白虹贯日打头,紧接着自身出剑跟上。 半空之中又一次兵刃交锋,博宁突然感觉一股巨力,硬生生将他从半空拽到了地上。 博宁尚未喘息一口,洛奇已从空中砍下来。看起来势大力沉的一劈,谁知道其中的力量到底是往哪个方向使?博宁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举剑一格,但听咔嚓一声,他手中的血之剑已碎为数截,化作一团血水,只剩握手之处还没有崩碎。大力劈砍的余波未平,博宁又被气浪撞开,摔在了地上。 博宁正待爬起再战,伸手重新凝聚剑身,但见洛奇已用剑指着他的咽喉,只得按捺不动。 玛雅拍着手道:“看吧,不需要我们帮忙,洛奇一个人就能打发了你!” 几位暗探都为刚刚的争斗感到惊愕不已,谁能想到玛雅停手不动,那少年居然能以一己之力降服博宁? “老啦,不中用了!”博宁吐了一口血叹道。 “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能不能救好妈妈和凯塔的伤?”玛雅道。 博宁摇摇头:“娃娃,我若能疗伤,又何必跟你们拼杀至此?暗探都不是我的对手––倘若我知道如何疗伤,我便告诉你们疗伤的法子,将你们打发走,再轻轻松松搞定暗探,岂不就能从此逍遥自在?” 玛雅看了凯塔的伤腿一眼,对博宁道:“既不能疗伤,为何又要用这种邪恶的力量伤人?” “上天赐予,如若不用,反而会遭报应。至于说邪恶……这小子的一身绝顶剑法,在水域俗人看来难道就不是邪法?彼此信仰不同,又何必多说?”博宁不屑一顾道。 玛雅语塞,问凯塔道:“你说怎么办?” 凯塔摇摇头道:“还能怎么办?我们走吧!” 暗探将博宁缚好,洛奇撤剑与玛雅一起扶起凯塔。 三人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就听得几声呼叫,回头看时,四名暗探已倒在血泊中。他们的身体喷出的血液凝成鲜红的冰柱,刺穿了彼此的身体;一道巨大的冰柱正从他们的血液快速地生长,朝着洛奇刺来。 显然,博宁认为洛奇的威胁最大,所以这一击瞄准了洛奇。 洛奇匆忙中躲闪不及,挥剑去挡冰柱;凯塔拼着独腿奋力一撞,将洛奇推了出去。洛奇被大冰柱旁的小刺划破手臂,凯塔却被大冰柱击中,穿胸透入。 虽然没击中洛奇,但至少击中一人胸口,博宁立刻运劲,想要引发凯塔伤口的血液攻击二人,玛雅已一剑刺出,长长的剑光也刺穿了博宁的胸口。 刺穿凯塔的冰柱崩碎,凯塔倒了下去。他胸口出现一个大洞,却没有血流出来,因为都已经被冻住了。 凯塔望着洛奇,挣扎着说道:“我不欠你了……好好照顾玛雅……” 他死了。 玛雅蹲在凯塔身旁,继而放声痛哭起来。洛奇看看地上的尸体,见玛雅伤心痛哭,心中怅然若失。 洛奇想安慰玛雅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伸手搭在玛雅肩上,玛雅回头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哭得更伤心了。 在洛奇心里,姐姐有时凶巴巴的,有时温柔体贴,一直以来都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现在他已知道,无论她多么厉害,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会伤心,会难过,也会流泪。 洛奇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只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和头发。 玛雅哭了一阵,在洛奇的背上锤了锤,哭着说:“你就看着我哭,也不安慰安慰我!” “……伤心难过的时候,哭一哭也好……”洛奇说,“哭够了自然就不会哭了……” “你还是闭嘴吧!” 玛雅继续哭着。洛奇想说点什么逗她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更怕她生气,于是继续默默不语,等她哭完。 村子里有人报了官。官兵赶来,将博宁和暗探们收敛入棺,留下凯塔和另外一口棺材交由玛雅与洛奇自行处理。 玛雅眼睛还红着,含着晶莹的泪花,看着凯塔发呆。 “还是先把他放进去吧……”洛奇说,“我们还得把他带回去。路途遥远,也得把他冻起来。” “回去怎么跟她们说?”玛雅哽咽着说道,“是我害死了他,我没脸见她们……妈妈提醒过我,暗探也提醒过我,可我不听……是我一意孤行,害死了他,害死了这么多人……” 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洛奇说:“人已经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带回去,其他的回去的路上慢慢想。” 凯塔被抬去入棺材,两人起身回程。一路上,玛雅无助地靠在洛奇肩上,虽然不再落泪,却也不怎么说话。 回到村子,他们先将凯塔拉回自己家里去见妈妈。 妈妈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玛雅见到妈妈,跪到她面前说:“妈妈,我错了……” 洛奇也跪在她旁边。他却发现仅仅两个月不见,妈妈却苍老了许多。为何她躺在床上不起来?这个陌生姑娘又是谁? 妈妈告诉二人,在他们走后不久,怒江水位暴涨,出现了百年罕见的大洪水,妈妈也去参加了抗洪。她原本就旧伤未复,身体每况愈下,这次抗洪又消耗了极大的精力,如此便一卧不起了。 妈妈介绍那位陌生姑娘说:“这是准备和凯塔相亲的姑娘,村上请她这段时间来照顾我。” 玛雅只觉无尽的黑暗向她袭来,将她紧紧裹住,无法呼吸。她眼睛一黑,倒在了洛奇怀里。 洛奇前传-12诀别 洛奇救醒玛雅,将她放在椅子上坐下。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官方的消息比你们早到几天,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凯塔的妈妈也已知道了。” 玛雅泣不成声道:“如果我没去找博宁,凯塔就不会死,你也不会加重伤势……这一切都怪我。” 那陌生姑娘只眼睛微红,但并不十分悲伤,毕竟她和凯塔都还没见过面。凯塔死了,妈妈的伤更重了,这姑娘的婚事也泡汤了,玛雅只觉无地自容。 妈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哭也没有用。想来一路上你也哭够了,所以这个时候就忍一忍吧!好了,赶快收拾收拾,先把凯塔送去他家里,他的家人还等着再见他最后一面。我行动不便,只能你和洛奇去了。其他的事,等你们回来再说。” 她又对那姑娘说:“你也走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洛奇扶着玛雅到屋外,看着凯塔的棺木。姑娘走出门来,看了看他俩,又看看棺木,似乎想打开看看,最后还是放弃了。 姑娘走远了,玛雅又靠在洛奇肩上,问道:“我该怎么办?” “先送凯塔回去。”洛奇说。 “我不敢……我不敢见他妈妈……”玛雅说。 洛奇见她抽泣个没完,在她的泪脸上亲了亲,然后拉着她的手说:“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却是要你替他死,你愿不愿意?” 玛雅一怔,随即说道:“我宁愿死的是我!” “既然你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不敢去的?”洛奇说,“最多不过是让你给他偿命,有我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玛雅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甩开洛奇的手说:“那你又干嘛在凯塔面前亲我?当着他的面,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他托我照顾你嘛……看到你不再哭个不停,他应该高兴才是。” “别再说了……行,我们走吧!无论他妈妈要说什么,做什么,我受着就是。” 凯塔的家里已搭起了灵堂,亲戚朋友都在这里等着。 大家都事先得知了消息,都已知晓凯塔死去的经过。悲痛是一定的,但并没有人责怪玛雅;即便有人苛责,也是说洛奇不该放过博宁,给了他偷袭得手的机会。 大多数人都明白,他们曾经的英雄沃尔特的后人,才是罪魁祸首。有的在责怪王室不应该放纵博宁,有的说王室不该监视博宁,惹得博宁胡乱杀人。众说纷纭,议论个不停。 玛雅和洛奇给凯塔的妈妈道过歉,又在灵前祷告。开馆看到凯塔胸前的大洞,玛雅又觉得它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 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两人又才回到家里。 凯塔之死的带来的悲伤勉强扛过去了,妈妈伤势加剧却是玛雅无法避开的痛。 两人坐在妈妈面前,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我见过的生离死别比你们所知道的要多得多。”妈妈说,“这世间的凶险,远远超出你们的凶险,现在你们都亲身体验到了一些。想在这个世上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真是半点都不能大意……” “妈妈,我知道错了……”玛雅说。 “说起来,这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你们。你想救我的伤,是你的孝心,这没有错;只不过,今后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深思熟虑,万分小心才行,千万不能马虎。” “是,妈妈。” “回答得太乖,都不像你了。”玛雅说,“这事我也有责任。我想到过你们会去找博宁,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我请凯塔陪你们去,反而害了他……如果一开始我就没有阻止你们去找他,可能事情反而不会变成这样––兴许一开始洛奇就一剑将他杀了。都过去了,此事就说到这里,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说。” 玛雅和洛奇等着妈妈说话。 妈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没多少时间了。陛下已经同意玛雅接替我的工作,不久以后你就得去国都:先熟悉各项事务,然后再徐徐接手。好在这么些年你跟着我也见得多了,总体来说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很快就可以理顺,走上正轨。只是你以后的事往往都涉及军务,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可贸然行事……” 玛雅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妈妈的伤情难过,还是为了国都的事情担心……或者,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洛奇怎么办?”她问道。 “对啊,洛奇怎么办?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妈妈说,“我知道你们都想拖两年再去面对这件事;但现在不行了:陛下最多允许你在村子待到我去世––我估计不到半年。在这之后,你便必须去国都就任。到时候,洛奇他一个人住在这儿吗?还是说他跟你去国都?手持火域神兵、使着影之剑打败沃尔特后人的菲尔后裔去水域的国都,跟着水域军方高层天天处在一块儿?” “妈妈,这话太绕了……”玛雅说。 “话绕一点不过听起来麻烦;可你们俩的事情应该怎么绕才能圆满?你们想好了吗?” 玛雅和洛奇四目相对,然后说:“已经决定了,洛奇回火域去。” 洛奇一怔:“已经决定了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本来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已经被堵死了。”玛雅说。 “我明白了……如果没有博宁这档子事,影之剑也不会被外人知道……即使别人对我的来历有所怀疑,也没有实证……现在是完全无法辩解了!”洛奇道。 “对了,博宁说你父母的死和他有关……你认为真是他下的手吗?”玛雅问。 洛奇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他––从他对影之剑的反应上看,不像是交过手的人……” 妈妈说:“好吧,我猜他也是胡说八道,扰乱你的心神。既然你们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洛奇,不要怪我狠心……你回火域去,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终出路。” “我明白……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又不是明天就走。”玛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下来的日子,还要不要天天跟我斗嘴,经常惹我生气,就看你自己了。” 七八个月过后,妈妈真的永远离开了。 失去亲人的悲伤还没有过去,玛雅又不得不马上面临洛奇离开的痛苦。 近些日子以来,洛奇什么事都依着玛雅,不故意和她争执,也不惹她生气;玛雅也尽量体现出小鸟依人的一面,让彼此在分别前更亲密一些,不要带着遗憾告别。 然而终归还是要分别的。 玛雅帮洛奇收拾好行囊,一路将他送到曾经一起居住的城市。她不能再往前送了。 “别去招惹电域和砂之国的女王……”玛雅强颜欢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倘若真的有姑娘要投怀送抱,也别把人家都推开了。把她们送到水域来,我帮你把关。” 一想到很久见不到他,泪水就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玛雅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她又说: “你在火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跟你打过架的菲拉斯大概也不在了……就算他还在,记恨你向他撒沙子,多半也不会理你。没有人照看,自己就要机灵点,别只会闷声闯祸,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火域的气候跟这里差别很大,哪怕你是火域的人,也需要时间去适应,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天冷了加衣服,热了减衣服……别笑,也别嫌我啰嗦……我可不就是你半个妈妈么? “打架你可能谁也不怕,但打仗你还没有尝试过。万事开头难,不用着急。只要你沉得住气,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听说火域新近有个人物冒出来––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就是娶了七八个老婆的那个––不是叫你跟他学这个,也不是说你就一定不能学他……他还没有掌兵,只刚刚表现出苗头,但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会是未来水域最大的对手。你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大腿,就不妨跟他走近一点,对你会有好处的。 “如果有一天和我在战场上相见,也不要害怕。放心,我会给你留点面子的……不过你要当心狼王,那是个厉害角色。他的儿子年纪太小,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嫁过去的;村子对岸的大哥哥也结婚了,你知道的,他家里管得严,遇到我都不正眼瞧我……所以,你尽管放心吧! “水域很快会开展对火域的大动作––你快要变成敌人了,我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你详情,你自己猜吧!倘若真的猜不出,火域的人又逼问你……要不我还是先告诉你一些内幕? “如果火域陛下对你实在不好,又或者遇到什么不顺心的始终想不通,实在不行干脆就回来吧。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这里也是你的家……即使水域不好待,砂之国,电域,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玛雅还想说什么,洛奇已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我还没走呢,你就已经变成老婆婆了。” “都要走了,也不说点好听的。”她将下巴搁在他肩头说。 洛奇紧紧抱着她:“这十年都没分开过……这一次分开,但愿不用太长的时间。” “万一你走了就不想回来了呢?”玛雅问。 “那我还是不走了罢!” “情绪都烘托到位了,你现在说这这个……找打不是?” “要不你先把这十年里想打的找打了?我保证不还手……” 时间慢慢过去,日头从地平线升到头顶。如果再不走,怕是今儿真走不成了。 玛雅忍了很久,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她不想让洛奇看见,否则他便更不想走了––她偷偷拭去脸上的泪水,挣开洛奇的怀抱,拿出最后的坚强说:“时候不早了,该动身了。” 洛奇看着她,又亲了她一下:“别生气,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走吧,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洛奇拉拉她的手说:“等我。”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转过身去。 洛奇刚走了几步,玛雅又喊了一声:“洛奇……早点回来……” 洛奇回头微微一笑,点点头,又挥挥手:“再见!” 然后他真的走了。 玛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再见……”她在心里说。 只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 第一次分别,却成永别。 洛奇归来-1序幕 他埋头看着棋盘,没有注意门已经开了,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他在专心致志的下棋,自己和自己下,顾不上来访的客人。 她在一旁看了很久,没有出声。然后他终于注意到她,很不耐烦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我已经都很久没来过了。这么久不见,想来看看你。”她说。 他想继续自己的棋局,但她在身边,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他强行收敛心神,勉强继续下下去。眼下正是一个事关成败的劫争,可不能分心。 “多谢关心,我很好,你走吧。” “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不想听。” “火域和电域签订了和约。” “无所谓。” “我担心洁西下一步会攻击这里……” “随便她。” “我想请你帮忙……” “不想帮。” “不帮不行啊,等洁西打过来了,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下棋吗?” 他抬起头:“你威胁我么?” “那可不敢。”她说,“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总要跟你讲清楚厉害关系。” “你已经讲清楚了,非常感谢,你走吧。” “不急,难得来一次,多说几句话总不过分吧?”她微微一笑,反而找了张椅子,坐到他的对面。 “那你继续说吧––哎,别动我的棋……”他手忙脚乱的阻止她拿起棋子,又将桌子往自己这里拉了拉,虽然只拉近了一点点距离,但在他心里仿佛这就安全了不少。 “你不想知道洁西为何要攻击我们吗?”她问。 “不想。” “他来了。” 他定住了即将在棋盘落子的手,盯着她看。她倒是很好看,不过他此刻心里想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 “不是来找你的。他受阿特拉斯的委托来找砂之国联手……阿特拉斯已经是拂晓的统帅了,你知道吧?”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回忆不断涌入脑海,他没法专心下棋了。 “我想,洁西迟早会知道他在这儿……如果她真的想找你的话,就真的会攻击这儿……” “为什么?” “因为她怕你。” “怕我?” “怕你回去找她报仇。” “她现在不必怕我。” “她不知道,她更不会相信。战争离这里不远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这些年我从未像其他人一样希望你回去,从未劝你重新站起来,劝你再一次驰骋沙场……我允许你呆在这里,默默无闻,按你想要的方式生活下去;我还帮你保守秘密,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虽然我自己偶尔来看过你几次,不过这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打扰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帮你这么多,又有这么久了,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被电域的大军毁灭吗?” “谢谢你。” “不用谢……” “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不肯帮忙?” “帮。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把我交给她,她就会罢手了,你们就安全了。我不怪你。” 她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他注意到她没有走:“你怎么还不走?我已经同意帮忙了,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你还不满意吗?” “我羡慕你。”她想了很久才说,“你只为了一个人活着,虽然你还没有死,但也说得上是至死不渝。” “羡慕我?”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羡慕……嫉妒……可我为很多人活着––每一个砂之国的子民,我为他们活着。”她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子民,为了他们,我可以赌上一切。” “你很好。” “你如今也是砂之国的子民,我不会把你交给她。” 说完这一句,她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她远去,呆了半晌,然后回头看着他的棋盘。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却怔住了。 现在该谁下了呢? 洛奇归来-2访客 “陛下回宫了!”东奔西走的人群中不断交换着这一信息。 很快,人们在街道两边聚集,将中间的路让了出来。 从外面缓缓走过来一群人,这便是他们的陛下和她的随从。 这一次出巡花了近3个月时间,她走遍砂之国大大小小的绿洲,检查过每一个地方的储备情况。她对准备工作很满意,心情不错;回到首都,看到列队欢迎她的人群,她感觉更加舒畅。尽管风尘仆仆,但她脸上始终洋溢着充满亲和力的微笑。 伊卡尔三人几个月来都住在这里,虽然被允许外出,但走到哪儿都有人远远跟着,一点也不自在。 他们也在一旁看着她回来。 西尔维娅显然没有从人群中认出他们三个,她不时地跟群众打招呼,没有往他们三人所站的地方多看一眼。 第二天,伊卡尔被请进了宫内。 “怎么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没有惹出什么麻烦来吧?”西尔维娅问。 “我们都是老实良民。” “是吗?总算你没有偷偷溜走。还是等我回头看过手下人的报告,然后再来评价你们是不是良民吧。”她说,“不过,对于你们的处置,我想了很久,已经有了结果了。” “陛下想如何处置我们?” “你们可以在砂之国长期居住下去,也可以随时离开。随便你们,不过––”她说,“我建议你们再待一段时间。” “为什么?” “你们不是来躲避战火吗?反正电域还没有打过来,就先待着吧。” “真的会有战争?” “迟早的事。” “是我们……” “是你们带来的战争,不过眼下再追究你们的责任也没有用了。” 伊卡尔想了想,说:“那么,砂之国会和拂晓联手吗?” “也许吧。” “有机会赢吗?” “没有。”她淡淡的说,就像这根本不是她的麻烦。 伊卡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阵,伊卡尔问到:“你们准备怎么办?如果战争无法避免,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着战争到来?” “你是建议我们主动出击?”西尔维娅笑道,“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你不是不想卷入战争吗?” “反正我不过是无责任胡说八道罢了。” “那么,就请再胡乱建议一下,倘若要主动出击,应该先对哪儿动手比较好?”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西尔维娅说:“那就不说它了,我也不擅长。你会离开砂之国吗?” “会––如果战争爆发。” “去哪儿呢?” “不知道……” “随便你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建议你们暂且留下。”她说。 晚上,西尔维娅没有再来聊天,三人得以像过去的这几个月那样安安静静的休息。三个月不见,似乎她也没有了聊天的兴致。或许是白天过于友好了,晚上便不会再来找补回去。 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天晚上,突然又听到敲门声。 “西尔维娅小姐?”吉米一边开门一边说。 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却不是西尔维娅,而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子。他不修边幅,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比阿特拉斯都长,也更乱,像是哪个蛮荒之地跑来的野人。 “你……你找谁?”吉米小心地问。 男子探头往里看着,说:“大概就是找你们吧?” “找我们?你是谁呀?” “我叫洛奇。” 吉米呆住了。伊卡尔和露娜闻声赶来,露娜怔怔的看着他,伊卡尔欲言又止。 自称洛奇男子与伊卡尔目光相接,仅仅经过一段很短时间的眼神交流便互相确认了,没有多余的言语。男子又转向露娜:“小妹妹,你长大了。” 露娜有些害怕,往伊卡尔身后躲。洛奇无奈的摊摊手:“这才几年啊就不认识我了……” 伊卡尔让过一条路,让他进屋来。 “真是洛奇?”吉米低声问伊卡尔。 “这也能冒充?”伊卡尔说。 “来得匆忙,也没有收拾一下,吓着你们了,不好意思。”洛奇说。 “他是你的脑残粉。”伊卡尔指着吉米说。 “哎呀,这下可将偶像的脸都丢光了……让你失望了吧?” 吉米是感觉挺失望的,不过他可不敢当面承认。 “先吃点东西吧。”伊卡尔说,“然后,再慢慢说。” 等到洛奇吃过饭,修整了一下脸面,露娜才敢认他。而吉米则一直在心里数着真人和故事里的差别到底有多少。 “我一直都在砂之国。”洛奇说,“西尔维娅说是阿特拉斯把你们支过来的?” “阿特拉斯想知道是否有可能和砂之国联手……”伊卡尔说。 洛奇说:“看来他是猜到我在这儿了。” 伊卡尔一怔:“但这一次他确实没有提到要找你……他说砂之国没有战火袭扰,这才建议我们过来,顺便问问联手的事……西尔维娅猜测他是故意让我们过来,逼她联手……” “她猜得有几分道理。”洛奇说,“不过……都是躲避战乱,你们会往砂之国躲,我也就有可能躲在砂之国,阿特拉斯肯定是这么想的。也许,洁西也会这么想。所以,再躲也躲不了,我就出来了。” 吉米想说如果他早些出来,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他不敢说出来。 “本来我们都准备离开了……但是西尔维娅劝我们尽可能留下……她知道你会回来?” “她来找过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我当时并没答应她……不过,在她的地盘待了这么久,她也算了解我了,知道我迟早会出来……” “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这烂摊子很不好收拾……”洛奇挠头道,“火域的情况我大致知道了,只有拂晓还在抵抗;风域已经没有了;水域剩下洛佩兹;砂之国……还算保存了实力吧。真要跟电域硬来,胜算太小。明天去见见西尔维娅再说吧!” “我在这儿。”她一边说话一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手下人报告这儿来了访客,我一好奇就来了。你总算是舍得现身了,洛奇;我辛辛苦苦劝你出来,你倒确实来了,结果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陛下亲自来请,不现身可不行。”洛奇说。与之前在自己隐居处会面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不用客气,既然我也来了,你就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吧?影子建议我们主动出击,你说我们往哪儿出击呢?” “水域。” “水域?和洛佩兹汇合?”她看着他,笑问:“你跟洛佩兹不会打架?” 洛奇指了指伊卡尔:“打架我也不怕。我不知道电域的兵力部署,不过眼下只有水域还在与电域交战。电域势大,可以想象未来的战斗会有多么残酷,我们需要团结电域所有的敌人。” “那么拂晓呢?” 洛奇略做停顿,说:“虽然把握不大,不过我猜阿特拉斯已经身在电域了。” “他也去联系洛佩兹?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火域打了这么久的仗,沦陷区的人们就算支持拂晓,也打得累了,倦了;倒是水域,既然官方层面还没有放弃,那肯背后支持的人一定很多。管他是哪国人的,都打电域就是了。所以阿特拉斯肯定会去,只是我不知道拂晓能不能顺利通过电域的封锁,对于他们的时间点就没有把握了。” “说得不错。只是,洁西会不会也能想到这一点?”西尔维娅面无表情的问到。 洛奇说:“如果她想不到这点,她就做不成今天这局面。” “所以如果我们真去了水域,大概会遭遇电域的围剿。”西尔维娅说,“那又该怎么办呢?” “砂之国先暂时按兵不动。” “你该不是担心我们会背叛吧……”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为你们着想,电域毕竟还没有对砂之国动手,倘若你抢先动手,虽然占了先机,同时却失去了道义。短期看,先机的作用当然十分巨大,但砂之国对电域出兵名不正言不顺,难以调动全国的积极性,更不用说什么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了……” “有道理。第二呢?” “砂之国迟迟不动手,就可以进一步拖延电域的行动,因为他们就不得不一直防备着砂之国。说得难听点,也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电域要留心砂之国的动作,其他地方就难免会分心,我们的机会也就更大。” “还有第三个好处吗?” “我担心电域已经布置了在水域周围的封锁圈,砂之国贸然行动只怕也难以顺利与洛佩兹汇合,就像我担心拂晓被拖住一样。不如我们几个人先去水域,有机会就帮洛佩兹解了围,然后大家再集中兵力;如果水域的困局一时解不开,也可以借着先进入水域的人,里应外合,使砂之国的军队可以顺利进入水域。” “你们几个人是指……” “我,伊卡尔。” “我也要去。”吉米说。 “你留下来陪着露娜吧。”伊卡尔,“如果露娜跟去,恐怕行动会不方便。” 伊卡尔只是说露娜跟去行动不便,其实包括吉米也是如此,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不想伤害他的自尊。 吉米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说要去其实也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一想,还是他们两个人最稳妥。于是,他也就没有再争了。只是不能和洛奇一起出行,未免有些遗憾。 “最后一个问题。”西尔维娅说,“洛奇,你现在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吗?” 众人惊讶的看着她:“什么情况?” 西尔维娅也不解释,只看着洛奇。洛奇说:“我已经很久没用过剑了,剑法,力量,全都都生疏了……如今,只怕伊卡尔一根手指就能打败我。” 吉米不相信,伊卡尔默默无语。洛奇的话或许有些夸张,但伊卡尔也能隐隐感觉到如今的洛奇的力量已和他有了不小的差距。不是伊卡尔更厉害了,而是洛奇实在退步了太多。 洛奇笑道:“这下好了,免得总有人嫉妒我兵剑双绝。正好我脑子还够用,打架的事么,到时候有什么危险全交给伊卡尔就行了。” 伊卡尔不置可否。 洛奇又说:“具体的安排明天还要再商量一下,不过有一点任何时候都必须注意:我们的行踪必须保密。虽然电域在哪儿都有暗探,不过能瞒一天是一天,否则就没有办法给洛佩兹一个惊喜了。” “给小巴德尔一个惊喜才对。”西尔维娅说,“我很想知道,当你们俩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以后有机会我讲给你听。”洛奇说。 洛奇归来-3背叛 水域的边境果然被严密地封锁起来,倘若砂之国直接将部队调过来,免不了要经过几场战斗才能进入水域的领土。虽然这里如今已是电域的领土了,但在洛奇心里,这里依然还是水域。 他和伊卡尔两人无需太多的言语交谈,两人彼此心意相通,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足以传递充足的信息。 封锁线对他二人基本上形同虚设,一来二人确实不是普通人,二来这封锁线原是针对砂之国军队的,防得了人多的大部队行动,却防不住人少偷偷潜入。 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他们原可以更快通过边境。但他们小心翼翼,绕过了所有的哨兵和守卫,尽可能不起任何冲突。 重新回到水域,洛奇不免感慨万千。 当年与玛雅一别,没想到两人再也无法相见,以至于成为洛奇毕生最大的遗憾。 如果不是有事情要做,洛奇还想去水域的故居再看看。 狼王面对电域的大军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自从他的雪狼队被洛奇歼灭后,就没能再组织起一只完整的雪狼队来。如今的雪狼队,人数不到以前的一半,战斗力也大不如前,更不用说他们的名字已不再让人闻风丧胆––这其实才是最关键的––让别人感到最害怕的东西才是你最厉害的武器。雪狼队的威名已经不再,就如同狼没了牙齿。 造成这一切的人现在就大摇大摆走进洛佩兹的营帐里,站在他的面前。 “你居然又出现了!”洛佩兹的话里听不出是惊喜还是恼怒。尽管几年未见,但对于这个老对手,他自然绝不会认错。 “不错,我又出现了。”洛奇说,“我觉得我出现得正是时候––要是再晚几天,你这营帐恐怕就要换一个主人了。” “这里的战事换成你来也好不了哪里去。”说到战事,洛佩兹倒暂时放下了前仇旧恨,认真说战局:“全天下就我们还在坚持,敌众我寡,就好像全天下的敌军都到我这儿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倒一点不假;况且,我听说克里斯失败后,又才启用的你……如果早一点,也许情况也会大不一样。” “不用给我戴这些高帽子,我也并不比克里斯厉害多少,大家半斤八两……” “你太谦虚了……” “你来这儿不是挖苦就是奉承,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打赢这一仗咯!”洛奇说。 “我知道你诡计多,我也永远都忘不了你是如何灭掉我的雪狼队的……不过,如今这种情况,你真有办法?”洛佩兹并没抱太大希望。 “希望不大,但可以试一试。哎,你帐外这头狼真不错,咬人不?” 洛佩兹请洛奇二人上座,又差人奉上茶:“倘若你真能解了水域的危局,我把它送给你又何妨!” “真的?那两个月小鬼肯定喜欢。”洛奇笑道,“那先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反悔哦!其实嘛,事情也很简单,我们并不只有两个人,我们还给你带来了援军!” “援军?火域?” “我刚从砂之国来,不可能现在就跟火域官方联系上吧?” “我派人联系过西尔维娅,她拒绝了,说不想引火上身……” “她现在火烧眉毛了……扯远了,不是砂之国的援军,而是拂晓––非要较真的话,也跟国务院有一点关系。”洛奇说,“来你这儿的时候我们已经跟阿特拉斯商量好了,他会支援你们!” “拂晓倒是主动联系过我……我听说他们被边境封锁给绊住了。” “已经摆脱了,快到这儿了––不要怀疑阿特拉斯的能力嘛,当年克里斯输给他的时候,比现在输给小巴德尔还惨……” 聊天被自己一不小心聊死了,洛奇只好换一种方式又说:“总而言之,阿特拉斯马上就可以到达这里。你要做的,就是将小巴尔德尔引出来,将他的军队拉扯得越广越好!” “然后阿特拉斯背后夹击?太稀松平常了吧?” “对,太普通了,这种过于普通的夹击不会有一击毙命的效果。所以阿特拉斯不会立刻现身,他还要再等待机会––我和伊卡尔到时候会出来给小巴德尔一个惊喜。等他的本阵开始混乱的时候,阿特拉斯才会出现。敌军指挥失灵,主帅又面临危险,此时再被夹击,大概就小巴德尔就再难逃脱升天了吧!” 洛佩兹仔细将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阿特拉斯的主意?” “你猜。”洛奇笑道。 约定的时候到了,洛奇和伊卡尔静静地等待着小巴德尔步入他们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洛佩兹的军队正在后退,也不知这时他表现出来的败退是真的敌不过还是倾情演出? 水域军队四散奔逃,追击的电域大军也分做数股。显然,由于他们的优势太大,也由于一直以来都常胜不败,他们并不打算仅仅只歼灭洛佩兹的主力部队,他们的目标是全歼对手。 只是如此一来,小巴德尔的兵力也被分散了。 洛奇对洛佩兹的配合非常满意。他并不言语,只眼神向伊卡尔示意,伊卡尔已闪身冲出他藏身的水域军中,掩在一团黑雾中冲向小巴德尔的本阵。 夜色下,黑雾本就不易发现,再加上他动作迅速无比,小巴德尔又全无防备,被伊卡尔颇为轻松就冲了进去。 “什么人?”小巴德尔还在惊呼,伊卡尔便已杀到了他的面前。 亲卫队迅速反应过来,围住小巴德尔。 伊卡尔不慌不忙,跟亲卫队纠缠起来。 另一边,洛奇也偷偷摸了出去,也来到小巴德尔的本阵,与亲卫队厮杀起来。 看到又出现一个人,小巴德尔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惊讶,淡定说道:“你就是洛奇?” 洛奇反而吃了一惊:“你知道我会来?” 小巴德尔一声冷笑,随后挥手一招,然后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只亲卫队来,将洛奇二人都围了起来。 两层亲卫队,这是阿特拉斯用过的战术,显然小巴德尔也会用。 “有人背叛……不会是阿特拉斯……”洛奇一面应敌,一面喃喃自语。 “我告诉你吧!”小巴德尔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洛佩兹已经全部跟我说了,他现在已经是电域的西境大将军了。嘿嘿,我不仅现在要拿下你,等一下还要拿下阿特拉斯,将你二人一网打尽!” “洛佩兹!”洛奇恨恨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他抽空向洛佩兹的本阵望去,对方身处亲卫队包围之中,他什么都看不到。 “等阿特拉斯出现的时候,他就会发现他才是中了埋伏的那个人!”小巴德尔笑道,“洛奇,你好好躲着不问世事有什么不好?天下大势已定,你才跑出来搅局!今日我就要你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洛奇和伊卡尔并肩作战,并不感到害怕,即便内外都是亲卫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巴德尔却已看出洛奇的实力大不如前,不禁大笑起来:“你这影子倒确实有点本事。至于你本人嘛,原来也不过如此!既然剑法是吹出来的,想来军事水平也掺了许多水分––两军对垒,即使不用将计就计,也能轻松打败你!” 洛奇思索着脱身之计,敷衍道:“你以为洛佩兹是真心帮你么?他不过是恨我灭了他的雪狼队罢了!就算我今天栽在你手里,就算他今天成了电域的西境大将军,明天他就会背叛电域!” 小巴德尔对此嗤之以鼻:“你太自以为是了,现在的世界早已不是你当年那个样子。洛佩兹想要的是什么,我又怎会不知道?没错,他就是想杀你。不过,我已许诺他,水域可以永保现在的疆土,就像火域那样––你说他还会不会背叛电域?” “洛佩兹,你背信弃义、见利忘义、言而无信、卖主求荣,你不得好死!”洛奇骂道。 “骂他他也听不见,他已经在那边准备好伏击阿特拉斯了。帝国双璧,好大的名头,被我一次全部拿下!” 阿特拉斯和拂晓准时出现了。 但奇怪的是,阿特拉斯出现的位置跟之前的计划好像并不完全一样,他刚好错开了洛佩兹现在伏击的地方。 小巴德尔有些纳闷。 阿特拉斯的军队正往小巴德尔的本阵冲来,而小巴德尔在得意忘形之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这个方向的防守。 他开始感到有点不安。 洛奇笑道:“小巴德尔,你以为我和阿特拉斯对洛佩兹跟你的交易都一无所知吗?洛佩兹想利用你杀我,这我早就知道,我不过是顺便利用他来杀你罢了!你将计就计?我们才是将计就计!这是计中计!” 小巴德尔开始感到害怕。 拂晓在阿特拉斯的训练下已不再是缺乏正面作战能力的民间组织,他们已可以和任何正规部队正面硬碰硬。来不及防御的电域军队犹如狂风扫落叶一般败退,甚至都不能延缓一点拂晓冲锋的步伐。 小巴德尔不再想着洛奇和伊卡尔,亲卫队护着他开始转移。洛奇二人哪会让他轻易脱身?都追了上去。 阿特拉斯的部队很快便突破至此,但他们没有停下,也没有转而追击小巴德尔,而是一直冲下去,打算从敌军另一边穿出来。 面对洛奇和伊卡尔的追杀,亲卫队数量越来越少,而被阿特拉斯冲散的常规步兵又不能提供太多帮助,小巴德尔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这时,雪狼队出现了,他们放过小巴德尔,恰好拦住了洛奇和伊卡尔。 但洛奇他们早已看出了雪狼队的行动路线,没有等他们给自己造成麻烦,便又转身撤离,全身而退。 小巴德尔如释重负。 阿特拉斯的部队来回几次冲破敌阵后,也不再过多逗留,趁乱撤走了。 小巴德尔空忙了一晚上,除了吓出一身冷汗,什么也没有得到。 洛佩兹坐在他的座狼身上,缓缓踱步来到小巴德尔身边。 虽然没能杀掉洛奇和阿特拉斯,不过总算挫败了他们的诡计,并且还收了狼王洛佩兹,而洛佩兹转头就用雪狼队阻挡洛奇的追杀、救了小巴德尔……小巴德尔多少还是感到一些欣慰。 “这就是洛奇想要的那头狼王?”小巴德尔很快走出战争失利的阴影,指着洛佩兹坐着的巨狼问。 “是的,大元帅。”洛佩兹恭敬地说。 “要是你没有了坐狼,还算什么狼王?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小巴德尔向客将说。 然后,他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洛奇居然想要狼王的坐狼……呸,他也配!” “是的,大人。” 说着,洛佩兹手起刀落,小巴德尔人头落地。 洛佩兹看着滚落的脑袋,也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的确是恨洛奇灭了我的雪狼队……但玛雅可不仅仅是洛奇的姐姐,她是我们水域最杰出的主帅……你个蠢猪!” 况且,电域现在还几乎毁了整个水域……我会投降你?真傻!他想。 只可惜小巴德尔不可能听见这些了,他的眼睛还瞪得老大,至死也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奇归来-4计划 “我告诉过他,我们就是利用你去杀他,可惜他不肯相信。”洛奇对小巴德尔的死唏嘘不已,“难道我的口碑就那么差,他宁死都不愿相信我的话……” 洛佩兹对他的话不理不睬,看着帐外自己的坐骑默默不语。 “话说回来,我后来才想到,你不该在那个时候就杀掉他。”洛奇完全没有注意到洛佩兹看着他的狼的眼神,自顾自说,“你应该先跟他回去,在电域以为大局已定的最后关头才跳出来给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知道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痛……” “小巴德尔已经爬得够高了,再不把他踹下来,我怕他会飞上天。”阿特拉斯说,“虽然让洛佩兹再潜伏下去实际上更有利,但我们现在实在是等不了了。如果洛佩兹真的不出手,小巴德尔所说的水域和电域之间的和约恐怕就真的签成了。一旦如此,我们就失去了水域官方明面上的支持,那情形就如同现在火域一样,我们束手束脚,什么都干不好。所以,小巴德尔必须现在死,只是便宜了洁西和老巴德尔,没机会看到狼王背后捅她们一刀的样子了……” 洛奇见洛佩兹一言不发,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就好像是小巴德尔砍了你的脑袋一样,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洛佩兹喃喃道:“我在跟它道别。” 洛奇总算明白他的心思了,大度地说:“小巴德尔虽然死得不冤,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很对––没有了坐狼还叫什么狼王?关于狼的约定,不过是让小巴德尔入套的引子罢了,我又岂能真的横刀夺爱?” “我狼王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尽管你在小巴德尔面前骂我不的话知有多难听……” “那这样吧,既然你诚心要送,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不过,眼下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虽然搞定了小巴德尔,但即使是在水域,也还没有清除全部的敌军,你和我们都还得再跟电域拼个你死我活。我想,干脆就将它暂时还寄存在你这儿;等到我们最终完全解决掉电域这个**烦,你也不再需要骑着它披挂上阵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它的归属吧?” “这样倒也不错。”洛佩兹点点头。 “小巴德尔的副将现在屯兵在这儿––”阿特拉斯指着沙盘的某处说,“我想,在电域对这里的情况作出反应前,我们最好先将其扫清,以免后患。” “端掉这里,既是我们眼下必须马上要做的,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也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只是我在想,砂之国该什么时候动手……”洛奇沉吟道。 “先推测一下洁西对小巴德尔一事的反应吧。”阿特拉斯说。 “勃然大怒是肯定的,举国震动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大概会恨我入骨吧!”洛佩兹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刀,仿佛之前留在上面的小巴德尔的血还没有完全拭去。 “洁西的反应,会不会包括对砂之国用兵?”洛奇问。 阿特拉斯道:“可能性很高。虽然砂之国这次并没有出手,但既然她要做点什么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索性就将砂之国的事情一并处理了,这样才更加方便。” “所以,砂之国也必须出手了。”洛奇说。 “我建议你去砂之国,跟西尔维娅一起。”阿特拉斯说,“我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打,你在那里我才放心……” “这话让她听见可就麻烦了……况且,话也是这样说的––伊卡尔告诉我你总是在他面前说:只要有洛奇在,你就能怎样……其实就说这一次吧,没有我,你们一样能吃掉小巴德尔,无非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怕麻烦就别让她知道。”阿特拉斯满不在乎的说,“我说过那些话,也无非是想将责任都推给你,免得别人苛责我只能坚守,不能反攻电域……”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说正事?你们以前也爱这样东拉西扯吗?”洛佩兹抱怨道。 “砂之国如何行动?”洛奇正色道问。 “最好的做法是砂之国往北拦住电域到风域的去路,不让其增援风域;我们这边,洛佩兹迅速突进到风域,将其全部拿下;拂晓则继续留在这里,扫荡水域,直到完全清除敌军。”阿特拉斯说。 “砂之国去拦截电域……”洛奇沉吟道,“固然可以阻止电域往风域增兵,但也可能面临风域和电域两边的夹击……就算洛佩兹能够趁机在风域取得不小的成果,但对于砂之国而言,两面受敌,牺牲不会小……我担心西尔维娅不会赞成这个计划。” “如何说服她是你的问题,不必我来操心;而且这本就是让你去砂之国的目的。无论如何,想办法说服她。”阿特拉斯坚决地说。 洛佩兹道:“你们两个先等一等……砂之国会如何决断我不知道,但让我去风域,却让拂晓留在水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反过来?” 阿特拉斯说:“原本你在这里更合适,不过……火域沦陷区可能也会向水域出兵,到时候需要与火域交手,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再往后说,我们还需要出兵火域沦陷区,进而从火域进攻电域。这个时候,拂晓比你就要适合多了。” 计议妥当,洛奇便动身与伊卡尔回到砂之国。 “对于我的出现,小巴德尔根本毫不在乎––甚至可以说他早已部下天罗地网,等着我和伊卡尔往里钻……”洛奇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跟西尔维娅描述了小巴德尔见到他时的表情,以及小巴德尔是如何倒在洛佩兹刀下的。 “实际上,洛佩兹去投靠小巴德尔完全是我们的计划。小巴德尔能够横扫风域,又能拿下克里斯,还将洛佩兹逼入绝境,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一般的计谋不能让他中计。所以,我们在天降神兵之计中加入了反间计,然后再将计就计,小巴德尔这才吃了大亏。洛佩兹又从我们手里救了他一回,他更不再提防,这时才有下手的机会……” “你就不怕洛佩兹真的倒向电域?”西尔维娅问。 “他不会。在清河输给我也好,雪狼队全灭也好,都是战争的结果,不是我们的私人恩怨;就算他真的记着仇,也只会在战场上报,不会假手他人,更不会借助电域的力量。如果是不小心得罪了阿特拉斯,他倒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可别让他知道我这么说他。” “那可说不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拔掉小巴德尔的参将后就会分兵,洛佩兹直接去风域,阿特拉斯留在水域:一边收复失地,一边防备火域那边的动静……以后,阿特拉斯也会打回火域去,再从火域攻击电域本土……” “那砂之国……” 洛奇沉默了片刻,说:“有三个选项:最稳妥的办法,是去水域和阿特拉斯汇合,或者跟着洛佩兹去风域,无论遇到什么敌人,都可以和盟友一起行动,不会落单,也不会被围攻……最激进的方案是直接进攻电域,这样一来,无论风域还是火域的兵力都会往电域汇集,就给了洛佩兹和阿特拉斯分别拿下风域、火域的机会……” “听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主意,还是说说最后一个选项吧––我猜,大概是不怎么稳妥,同时却也不那么激进的方案吧?”西尔维娅说。 “往北进军,掐住电域同样风域的路线,等洛佩兹拿下风域后与砂之国合兵。”洛奇说。 “所以,我们届时有可能同时面对电域和风域的敌人……” 洛奇不敢看她的脸色,也不多说,等她做最后的决定。 西尔维娅看了看他,突然说:“真的是三个选项……而不是你们早都商量好了,只等我就范?我是不是不得不这样做?” 洛奇诚恳地说:“的确我们商量好了……不过,决定权仍然在你。虽然阿特拉斯一再强调务必要说服你,只不过……我不能把你以及砂之国与我们自己的利益强行捆绑在一起。洛佩兹和水域正在战斗,他无法脱身;拂晓也从来就没想过要停手;而你不一样,砂之国毕竟还没有开始交战……所以,我给了你三个选项,选哪个都可以,我都会支持你;并且,即使砂之国这三个选项都不满意,继续按兵不动,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倘若砂之国真的按兵不动,按你的说法,阿特拉斯岂不是会不择手段来对付我?”西尔维娅道,“话说回来,在他把霍尔德尔支到砂之国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不择手段了……不过你倒老实,什么都肯说!你完全可以说,你们只是初拟了三个选项,并没有最终确定哪一个方案比较好……” “我对你毫无隐瞒,是因为我相信你最终会同意我们的方案。” “为什么?” “因为是你先来找的我。”洛奇说。 西尔维娅微微一笑:“不错,是我去找你帮忙的。” “所以你会相信我的判断。” “那么,你判断一下,倘若我们真的按这个计划执行了,后面会怎么样?” “最坏的情况下,左支右挡,难以招架,损失会很大,也许会损失超过一半的部队,毕竟我不清楚砂之国真实的战斗力––这是按照一般战力估计的。如果我们做得好一些,损失可以再小一点……不过,无论如何,洛佩兹都能够毫无阻力的拿下风域,然后支援我们,我们可以以风域为基地,出兵电域,配合在火域的阿特拉斯,从而取得最终的胜利。” “倘若洛佩兹在水域的进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那我们的牺牲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即使我们和洛佩兹能够汇合,但倘若阿特拉斯在火域受阻,到时候我们和洛佩兹能拿下电域吗?倘若……倘若砂之国的军队战斗力比你想象中还要差,又该怎么办?所有的情况,你都考虑到了吗?都想好了应急预案吗?” 面对西尔维娅的疑问,洛奇显得非常镇定,他显然已经预料到了她会提出这些问题。 洛奇说:“我不可能考虑到所有的情况,更不可能为所有的变数都早早准备好应急计划。我回到砂之国来,并且也不会再去洛佩兹或阿特拉斯那里,就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无法预料的变数。倘若我真能将所有的变数都掌控在自己手里,那我甚至都不需要出来露面––我在隐居的地方给你写一本出兵方案就行了,你拿回来参考着就能平定天下……”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消除我心中的疑虑。”西尔维娅说,“好吧,我也退一步,远的东西就不去说他了,洛佩兹也好,阿特拉斯也好,他们自己去想办法。我们就说这个––面对风域和电域两面夹击,我们的作战计划你想好了吗?” “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洛奇得意地说,“虽然还需要实地考察,不过我有把握做得比任何人想象中更好。” “说来听听。” 洛奇归来-5变化 几天后,洛奇与西尔维娅出现在风域和电域的分界线––清河的一段。 “这里就是清河的上游……”洛奇看着江水说,“果然水势比流经火域的那一段小,但由于这里地形复杂,高度落差也大,波涛汹涌,渡江反而比火域境内还困难……电域会判断我们据险固守,他们便会跟风域的军队商量好时间,夹击我们。” “所以……” “所以我们不在这里守,我们直接往风域扑过去,打个时间差。渡江既然困难,电域想过来也不会那么快,时间足够我们击败夹击的风域方面军。” “所以我们要提前与洛佩兹汇合?但如果电域真的追过来了呢?” “看情况再定,或者回头迎击,或者不予理睬。我说过,我不可能考虑到所有情况。” “但愿你的临场反应比你的提前计划更让人信服。”西尔维娅说,“你看看这个––” 西尔维娅递给洛奇一份密报。洛奇接过来一看,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送来的。” “这个珂迪兹……” “你不认识么?”西尔维娅说,“巴德尔的小儿子,小巴德尔的弟弟,你当然也可以叫他小小巴……” “我知道他,我去电域的那次还见过他……”洛奇道,“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也能打仗……” “他的哥哥打下风域后,风域的统治就交给他了,然后他哥哥继续往水域进军。”西尔维娅说,“我也不知道他的水平怎么样,不过,既然现在电域敢让他来执掌风域的大军,给他哥哥报仇,实力应该不会太水……你看这里,这是电域的宣言––他指名道姓要灭了你、阿特拉斯和洛佩兹。” “没有你。” “我可没参与你们杀害他哥哥的行动。”西尔维娅笑着说,“洁西和他居然还公开宣布定婚,在灭掉你们以后就完婚……洁西可真下了血本……” 洛奇若有所思道:“风域部队不是由本地人执掌,那么在风域本土作战,他们也没有多大的主场优势了……” “那你还担心着什么?” “我担心,如果珂迪兹洞察了我们的部署,他可能不会等到和电域方面夹攻我们,或许他会直接去找洛佩兹决战!” “你担心洛佩兹。” “如果他能够察觉珂迪兹的意图,至少可以支持到我们赶到;如果他完全像原计划中那样行动,以为珂迪兹在我们战斗,只想着横扫无人防守风域,那可能就非常不妙了……” “我们要马上赶过去吗?” “道义上讲,我们当然有义务去支援盟友……但如果侧重于大局,既然珂迪兹不但这里来,我们当然也可以直接往电域打过去。电域本土没有了风域军队的支援,毕竟机会难得……” 西尔维娅道:“但是你还是想去支援洛佩兹。” “主要是这面前的清河––敌军不容易过来,我们也不好过去……” 西尔维娅回忆说:“当初因为火域跟水域的战争,电域和风域也打了起来,他们在这里也耗了很久。实际上,差不多是电域突然出兵火域之后,他们才真正突破这里。” “原计划等珂迪兹到了以后我们再去迎击……既然他不来,我们便要深入风域境内。这意味着这里完全没有防守……”洛奇看着她说道,“如果电域从这里转向砂之国……我想,或许我们在出发去支援洛佩兹前,得把砂之国的国民迁入水域。” “恐怕颇费时日吧?再说,水域会同意接收砂之国的平民吗?” 洛奇道:“时间上就只有希望洛佩兹能够早点反应过来,不至于一败再败,回天乏术;至于水域,不用担心,这个方案已经知会过他们了……” “提前就计划好了?” “我们考虑到,因为砂之国在这里阻挡电域西进,需要两面受敌,牺牲很大,因此洛佩兹便提出可以允许砂之国的平民迁往水域,作为对砂之国牺牲的回报……”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洛奇看着她,缓缓说道:“我知道,当初你出兵水域,既是因为电域的胁迫,还因为砂之国需要往外发展––抱着那块大沙漠根本没有前途……所以,让你们迁往水域的方案,对于砂之国而言,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但是,我想知道的是:在没有这种巨大利益作为补偿的情况下,你还会不会同意我们的方案?我……想知道你和砂之国的上限。” 西尔维娅轻叹一声:“你想得倒真多。” “我们甚至想好了,如果电域想从砂之国进兵水域,切断洛佩兹与水域的补给线路,那么留在水域的拂晓就必须补上砂之国的空缺,直到重新统一全境的水域能够再拿出一只部队来抵挡电域的军队。” “你们考虑得很周到……不过,为什么你们之前都没想到风域军队可能不来我们这儿,转去洛佩兹那里呢?” “珂迪兹,我以前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是他哥哥的跟屁虫,他们兄弟感情很好……如果是别人领军,基本上都会冲我们来,至少不会允许敌人威胁到电域本土;但对于珂迪兹,什么电域本土的安危,什么洛奇、阿特拉斯,全都无所谓,他只想报仇。洛佩兹是直接杀死小巴德尔的人,肯定是他的第一目标,我们都只能往后排。即使他不知道洛佩兹已经去了风域,他也会杀向水域去寻找洛佩兹……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军事水平,所以我们没有分析到他执掌风域军队的可能性……” “好吧。既然我选择相信你,已经带着部队出来了,动静已经闹大,不可能再回头跟电域交好。接下来的事,也就只有继续相信你了。” “我们在这里暂时驻守,一方面等砂之国国民迁离,一方面派人修整一下这里的地形……” “地形?” “整改一下江岸,让水势更猛烈一些,不让电域军队能够轻易渡江……还有,砂之国一边迁离,一边还要破坏掉所有的绿洲和水源。如果电域真的打算越过砂之国,那就让他们耐着饥渴去横穿整个沙漠,不给他们任何水源!” “这有点太狠了吧?如果……” “舍不得?” “这样一来,我们也不可能回头了。” “没有回头路,从你来找我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能回头了。”洛奇淡淡地说。 尽管砂之国还没有全部撤离,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等下去了。好在靠近电域的砂之国国民先迁走,一边迁离一边破坏绿洲,便已经形成了一道沙漠之墙––尽管这堵墙还不是很厚,需要继续加固加宽。 随着迁离的进行,阻断电域通往水域的沙漠带便会越来越宽,直到整个沙漠都成为墙壁,一堵没有任何水源的墙壁。 伊卡尔带着吉米和露娜去水域联系阿特拉斯,顺便将他们二人安置在砂之国新的家园。 洛奇与西尔维娅可以暂且放心带军队离开了,哪怕沙漠之墙还不够厚,已经可以拖延足够的时间,允许剩下的砂之国国民撤离。 只不过,他们没有收到洛佩兹的战况信息,不知道他如今的情况。也许他已经击败了报仇心切的珂迪兹,也许,他已经失败了。 风域境内有不少的防守据点,看起来都是珂迪兹布下用来阻止洛奇他们支援的。洛奇顾不得完全拔除这些据点,只管带着部队赶路––因为深入风域去找到洛佩兹才是头等大事。 派出去打探洛佩兹消息的斥候迟迟没有有用的信息汇报,让人越来越担心洛佩兹的处境。 终于有一天,随着他们前进到风域内部的大城市,能够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他们终于了解到洛佩兹和珂迪兹不久前还战斗过,虽然洛佩兹吃了点亏,但还不至于损伤根本。 让洛奇感到惊异的是,风域的人们对他们的到来既不抱多么深的敌意,也不向他们表示多么的支持,就像是完全与己无关一样。这也说明:电域拿下风域后,风域境内没有什么反抗,这不是因为小巴德尔或者珂迪兹统治手段高明,而是因为这里的人们就是这样逆来顺受。 有了洛佩兹的消息,洛奇决定先不去直接支援,而是先切断珂迪兹的补给线。 不过,他们意外地遭遇了珂迪兹。 对于洛奇他们来说似乎是意外,但对于珂迪兹来说并不是意外,因为他能够通过沿途据点掌握洛奇他们的大致行踪。 所以,珂迪兹在刚刚打完之前与洛佩兹的战斗后,便回头来伏击洛奇了。 “情况似乎不妙呢。”西尔维娅皱着眉。 “经常皱眉老得快。”洛奇若无其事的说。 “你还有心情说笑……在这里拼杀的砂之国战士果真不是你的同胞啊……” “那我也不至于无视他们的生死吧?我只是想说,陛下完全不必紧张。” “为什么?你瞧出了敌军的破绽?” 洛奇摇摇头:“珂迪兹用兵水平虽然还算不上一流,但也不至于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留下多么大的破绽……” “那你有什么办法应对现在的局面?我们的两翼已经被突破了!” “我已经让预备队支援两翼了。他们包不了我们。” “可是,你打算如何取胜呢?” “取胜?现在恐怕还不行……” “现在不行?”西尔维娅瞪了他半晌,“那明天?后天?什么时候才行?” “说不好……”洛奇见她脸色不太好,又说,“你别担心,真的,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赢,但我确信我们一定会赢。只要我们挺住不垮––今天不垮,明天不垮……然后不知不觉就赢了……” 西尔维娅见他真的胸有成竹,便不再板着脸,问道:“你是不打算告诉我点什么了么?” 洛奇笑道:“你太紧张自己子民的生死,所以忘了一件事,否则你也应该可以想到的––大概珂迪兹也是对报仇想得太多,对战争想得太少,所以他也忽略了一个事情––我的陛下,你看珂迪兹这军容,你估计他还留了多少兵力?” 西尔维娅沉吟道:“我想,他大概派上了所有部队吧?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 “是啊,他所有兵力都派上了,这就是他失策的地方!没错,我们很被动,被兵力优势的敌人抢先动手,只怕未来的几战我们都无法扳回来……可是,他忘了我们到底为啥来风域这么深入呢?” “洛佩兹……” “不久前他们才交过手,洛佩兹又没有被歼灭,那他会跑去哪儿了呢?”洛奇看着西尔维娅笑道,“我不信他找不到珂迪兹就一直在原地打转––他一定会出现在珂迪兹的屁股后面,迟早的事。” “你有把握?” “我相信洛佩兹的水平。沿途的据点我们留下了一些,对吧?当然,要说是我们急着赶路,这也不假;不过,这一个事实恰好可以掩盖我们的另一个目的––我是故意留下了一些据点,让他们给珂迪兹传递消息。珂迪兹知道我们来了,他肯定会想办法对付我们,所以,虽然我们还没有见到洛佩兹,其实就已经帮他缓解了来自珂迪兹的压力……这是我本来的目的––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珂迪兹会来这么一手,将全部军队都用来了伏击我们,而完全忘记了他最初的敌人––洛佩兹。所以,虽然我们现在很被动,并且可能后面还要继续被动下去,但珂迪兹其实已经注定会失败。” “所以你说才他还不算一流……我以为你是为了吹嘘自己呢……” “他这水平确实也不怎么样嘛……哪怕这次伏击换成他哥哥来打,我们也会惨得多……” 珂迪兹的失败几乎不可避免。虽然他痛打了洛奇他们好几次,但当洛佩兹最终出现的时候,珂迪兹也惨败了一次。 只是他输的这一次跟他以往赢过的所有战斗都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几乎是在他刚刚对背后出现的洛佩兹作出反应的时候,洛奇也将兵力集中到他抽调兵力的地方,直接打穿了他的防线。这里的崩溃又影响到珂迪兹另一边的防守,于是他两边都没能防住,最后演变成全线崩溃。 珂迪兹幸运的逃脱了追击,没有步他哥哥的后尘。 风域人民能够接受电域的统治,也就能够接受新的势力来统治。所以,当珂迪兹撤走之后,洛奇和洛佩兹就没有再受到大规模的反抗,他们很快就夺回了风域的核心领土,然后只剩外围区域还需要时间来确认统治权的归属。 “接下来,应该找找他们的王室后裔了。”西尔维娅说,“作为回报,他需要支援我们对电域的攻击。” 洛奇归来-6僵持 一位年纪颇大、威望颇高的风域王室成员被推举出来担任临时执政官,主持 风域的大小事务。尽管风域的百姓并不在乎谁来统治,但对于这个方案,他们还是或多或少表示了一点支持––毕竟是新不如旧。 执政官对洛奇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提出了一点自己的看法:“为什么一定要打到电域去呢?现在风域和水域都恢复了以前的疆域,火域也跟电域停战了,就这样不好么?非要继续打下去?” 洛佩兹说:“先跟你说利:水域收复了失地,风域恢复了统治,砂之国也算是有了新的国土,那火域呢?他们得到了什么?大伙儿一起作战,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吧!” “但火域不是官方都同意停战的嘛……” “好,现在说害:纵使火域和阿特拉斯不计较,我担心电域也不会容许我们现在停手。”洛佩兹说。 “为什么?” “小巴德尔死在我手里,你猜他们会不会放弃报仇?我在水域,而砂之国的那条路不好走,那电域为了消灭我,会不会借道风域?莫非你想让风域再回到电域的统治之下?”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风域沦陷后,无论是电域之前出兵水域的军队、还是刚刚被珂迪兹打光的兵力,都是从风域强行征召的……风域现在人丁稀少,实在是没法再打了……” “问题就是出在这儿。就是因为电域都是用你们的人在打仗,所以电域自身的损失其实非常小,除了之前在火域被阿特拉斯打掉的那些兵力,他们其他的损失都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电域完全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对风域和水域的战争––为了长治久安,我们必须让电域吃到真正的苦头!” 洛奇也说:“执政官请放心,我们不会让风域提供直接的兵力支持,我们要的只不过是物资的支援。” “兵员也好,物资也罢,风域都是没有余力了,早都已经被电域榨干……我也只能再想想办法,尽力而为了。” 离开风域首都,联军往电域进发。洛佩兹抱怨道:“等霍尔德尔回来,就让他去风域盯着那老家伙罢!如果他不配合,索性一剑解决了,我们重新换个执政官!” 西尔维娅道:“怎么搞得我们就像是那些想把持朝政的权臣似的……这也能说换就换?” 洛佩兹道:“那你去看着他也行,作为联军的代表,监督他的工作……我不信他在你眼皮子底下还敢消极怠工……” “他说的也是实情,风域的确已经够惨得了。”西尔维娅说,“我想,只要他还在想办法给我们输送物资,就别太为难他了……” “这可是你我两家的战士拼死拼活给他夺回来的权力,如果他真敢作死,我一定成全他!”洛佩兹气鼓鼓的说。 洛奇再一次来到清河边,距离上一次和西尔维娅一起从这里出发进军风域,已经过去了3个多月。 电域没有越过清河,甚至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有渡河的想法:他们只是在对岸囤积大军,数量越来越多…… “这条河,你还有印象吧?”洛奇对洛佩兹说。 “当然有印象……”洛佩兹哼道。 “能冻住吗?” “恐怕不行。”洛佩兹道,“即便是你我交手那一次,那里流速更缓慢,江面也更平稳,我们也能冻住水体表层,恰好够军队通行而不会崩塌,实际上冰面之下的水还是流动的。这里水流得太快,根本不可能充分冻结,就算勉强冻结薄薄一层冰,也完全无法承重……况且,这里波浪太大,即使能够冻结,也是乱七八糟的冰雕,一点也不平整,军队不好通行。” 洛奇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冻是冻不住的。不过,要过河的话,办法还是有一些的。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油。” “有什么用?” “这可是我的独家秘籍了。”洛佩兹道,“被你击败之后,我回去可是恶补了一番。暂时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需要多少油?” “很多很多……” “那就请执政官再出点血吧。”洛奇说。 “在准备油的过程中,我们也可以同时尝试其他办法。让执政官派点厉害的支援队过来,配合我们来一场暴风雪……虽然希望不大,但如果能将温度降得足够低,或许整条江都可以冻住……” 西尔维娅道:“不过眼下的问题可不只是渡江本身。对岸的敌军你们都看见了,即便能够成功渡江,我们又如何应敌?或许别人就等着我们强渡呢!” “希望阿特拉斯尽快威胁到电域本土,便可以帮我们分摊一部分敌军的兵力。”洛奇道。 但他们暂时等不到阿特拉斯攻击电域了。没过几天,伊卡尔便回到这里,带来了阿特拉斯的最新消息。 “电域已经要求火域出兵,要火域协同剿灭拂晓。”伊卡尔说。 “这就是为什么阿特拉斯要留在水域,为的就是亲自去处理来自火域的威胁……”洛奇说。 “阿特拉斯倒是说过,拂晓暗地里与火域王室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过,现在电域指明要火域去征讨拂晓,又有亚瑟王子作为人质,火域总不能不管不顾吧?”伊卡尔说。 “两边原本都是火域子民,难道真的要自相残杀?”西尔维娅道,“阿特拉斯既然主动揽下这个担子,应该会有办法吧?” “只怕很难。不仅仅是要火域出兵而已,电域还将火域送去电域的‘阿特拉斯’还给了火域,要求火域让阿特拉斯领军出征……阿特拉斯恐怕还得自己打自己了……”伊卡尔道。 众人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局面。 西尔维娅问洛奇:“你猜阿特拉斯最终会出现在哪一边?” 洛奇道:“电域的指派是明面上的事,只怕是无法拒绝的。火域应该会让他回去代表官方……” “然后他又回去反过来打拂晓么……” “这可就不好说了……”洛奇道,“其实这个问题对于阿特拉斯本人来说非常简单,只需带着火域和拂晓两家兵力一起去电域就行了,哪儿有什么自相残杀,都是对付电域的主力……只是我们火域的陛下恐怕舍不得他的王子吧……” “换成谁也舍不得吧……不过洛奇,你不是说阿特拉斯什么手段都有可能用吗?”西尔维娅道,“他会不会索性逼你们的陛下就范?” “不好说,这毕竟是涉及自己国家的陛下和继承人的事情。”洛奇道,“况且,就算阿特拉斯真敢这么干,别人也不会毫无防备……我猜,洁西肯定会提醒火域陛下:小心阿特拉斯乱来……” “既然我们想不到阿特拉斯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索性就别想了吧?”西尔维娅说,“也许,阿特拉斯还指望我们赶快进军至洁西面前,帮他解了这个左右为难的困局。狼王,这里我们可都指望你了!” 洛佩兹道:“过几天风域的支援队也该到了,到时候我们先试试吧!油的准备工作也得再快一点,让执政官大人再努点力!” 暴风雪下了几天,气温低到常人无法忍受,清河也如愿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冰。 但洛佩兹判断冰层不够厚,大军并不能通行,于是只让小股部队试着在冰面行动。 电域显然对此也有所防备。他们的闪电并不是对着人劈下来,只不过是劈在冰面上,但在冰面上行动的部队受到的威胁一点也不比被直接命中小––毕竟电就顺着冰水传导到了人身上。 薄薄的冰面也承受不了闪电的攻击,被击中之后便出现大量的窟窿和裂纹,随后全部冰面都崩碎了。 众人都明白,只要电域老老实实守着这汪江水,就实在难以避开电击的威胁––这是人家得天独厚的优势,勉强不来。 大家对冻住的江水的行动原本便不抱太大的希望,如今被电域挫败,大家也并不感到沮丧。接下来,便是洛佩兹的另一个计划了。 “大量的油倾倒入江,油膜可以平息水面的波涛,使得船只可以轻松渡江;在风域的支持下,我们可以乘着大风迅速到达对岸。”洛佩兹解说道。 这个计划被洛奇紧急叫停了:“船只的确可以隔绝电击的威胁,只要不是直接命中,大可以不受伤害而通过江面……只不过,如果对面知道我们借助了油来平息波涛,我担心他们会在江上放火……” 众人都明白在油的助燃下被火攻是什么概念,这个计划也只好半途而废,无法继续下去。 如此一来,一时竟没有渡江的手段,面对敌方的据险固守,没有能够突破这天堑的法子。 不多时,大家又收到消息,洁西亲自到了对岸军中。很显然,电域绝不可能让他们轻易的越过这条江。有了洁西亲自坐镇,渡江只会变得更难。 洛佩兹不无担心地说道:“我们和砂之国都是远征军,长期在外征战,部队的凝聚力就会越来越差,战斗力每况愈下……如果短时间内还不能想出法子,只怕最终即使能够渡江,也无法对对岸的敌军进行有效的打击……” 西尔维娅道:“洛奇,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明天去对岸,想办法跟她见一面……” “你要见洁西?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伊卡尔跟我去就行了。”洛奇说,“人多容易暴露,还没过江就被拦下来了。我们两个人,总能找到空隙溜过去。” “就算你们能够过江,又怎么才能见到她?从大门口大摇大摆走进去?还是偷偷摸摸潜入?你又怎能保证她会愿意见你,而不是抓住你,或者直接就痛下杀手?”西尔维娅不以为然的说。 洛奇道:“既然她来了这儿,见总是要见的……” “真要去,那还不如打着和谈的名义去,我们都去,凑一个使节团……” 没等西尔维娅说完,洛奇打断她道:“不能给她一锅端的机会。使节团可以,和谈也可以,但你和洛佩兹都不能去。” 西尔维娅沉默了半晌,道:“你已经决定了。” “不错。” “狼王的意见呢?” “他别把我卖了就行。” 洛奇归来-7再见 联军事先放出了谈判讯号,在获得了电域的许可后,洛奇、伊卡尔与几个使节团成员一起,坐上了去往对岸的使船。 由于不担心敌军攻击,尽管渡江时波浪仍然很大,但已没有了实质上的威胁。使船顺利来到对岸,在电域军队的警戒下,使团到达了洁西的行营。 坐在前面的洁西依然光彩夺目,多年不见,她竟跟之前的样貌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那么美。 “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提出来见我。”洁西说道,“怎么,你们打累了,想讲和了?” “挑起战争的人是陛下。”洛奇说。 “当初我说过,我会帮你实现和平––若非你们负隅顽抗,我现在就已经实现了全天下的和平。” 洛奇微微一怔:“陛下的这种和平手段,我可不敢赞同。” “为何?” “陛下不能将……哎,陛下,我们不是来和陛下讨论战争的起因的,也不打算和陛下争论过去孰是孰非。倘若陛下有意,不妨现在就开始讨论停战的事情吧。”洛奇放弃了和她争论。 “远来是客,你说吧!”洁西懒洋洋的挥了挥手。 “我们大家都就此罢兵。” “拂晓也罢兵么?”洁西道,“你和西尔维娅,洛佩兹在一起,我相信你跟他们协商过,你能够代表砂之国以及水域的意见。但拂晓呢?他们能停手吗?别忘了,哪怕在我们跟火域停战之后,拂晓都一直没有消停!” “和谈的内容,当然也会包括电域在火域占领区的最终归属问题。”洛奇说,“当然,我现在也不知道拂晓的意见;不过,只要陛下有心罢兵,届时将拂晓请来一起谈也不是不可以……” “电域已经和火域达成了协议,拂晓现在的举动是对我们两国之间的和约的挑衅。和谈的前提,必须是拂晓从此安分守己,接受既定事实。否则,没什么好谈的!” “我可以跟拂晓转达陛下的意见,不过,我无法保证拂晓会接受这个条件。” “我无所谓,反正是你们要谈的。”洁西微笑着说。 “陛下还有什么条件吗?不妨一并提出来。”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直说。”洁西道,“杀害西境大元帅的人必须交给电域处置。” “西境大元帅?小巴德尔?” 洁西点点头:“如果不能报仇,就算我答应和谈,我的臣民们也绝不会答应。”洁西伸手指着两旁的大臣们,他们都纷纷拜倒,同时高呼“为西境大元帅报仇”。 洛奇道:“陛下,两军交战,总有伤亡,今天陛下要为西境大元帅报仇,那么谁来给死于与电域的战争中的其他千千万万风域、水域、火域、砂之国的将士报仇呢?况且,战争是国事,和谈便是放下国仇家恨,此时再要找个人报仇,岂非是在说笑?” “战争的牺牲的确在所难免。其他人的死活无所谓;但是,对于西境大元帅,你们可以击败他,乃至俘虏他,没必要杀死他。”洁西不动声色的说。 “既然如此,当初陛下又为何要杀害玛雅呢?” 洁西哼了一声:“你还说不是来算旧账的?” 侍卫听到洁西发怒,都围了上来,洛奇等人就被包在中间。大臣们有的劝陛下息怒,有的则要求将使团当场格杀,一时间乱哄哄一团糟。 洁西让众人安静,又让侍卫退开,道:“首恶不在,杀他们也没有大用。”又对洛奇说:“这里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群情激奋,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你们都退下吧!” 洛奇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走,又听洁西笑道:“倘若我还是劝你加入电域,你怎么回答?” 洛奇没有回答。 回到己方营地,洛奇将洁西的话转述给了众人,然后问:“看起来,似乎并非没有和谈的余地,只不过……你们怎么说?” 洛佩兹道:“感谢你没有答应把我交出去。” “那恐怕也得把我自己也交出去才行。”洛奇道。 “对于水域而言,在这种情况下和谈当然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我们已经收复了失地;但对于我个人而言,既然洁西想给小巴德尔报仇,那么我便要给玛雅报仇。另外,就像我跟风域执政官说过的,火域还没有得到他们应得的东西。我们是一个联盟,必须共同进退。”洛佩兹说。 “你呢?”洛奇看着西尔维娅。 她看着他说:“你是我请来帮我拿主意的,你替我说呗!” “砂之国已经得到了水域分出来的领土,跟水域一样,砂之国当然可以接受停战。问题只在于,要不要再遵守与拂晓的同盟。以我和阿特拉斯的私人关系,你却偏让我来拿主意,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还记得之前你给我的三个方案不?”西尔维娅微笑着说,“你不先告诉我水域给我们准备了一块地方作为补偿,偏要我在不知道这个巨大利益的前提下做决定……” 洛奇点点头:“我明白了。” “所以你不需要有什么顾忌,无论是你和阿特拉斯的关系也好,还是盟友的利益也好。就算没有这些,即使你的意见是更多的出于私心,当我选择把你请出那个荒郊野岭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相信你。” 晚上,洛奇突然惊醒。 伊卡尔就在旁边,他没有出声,只向洛奇打了一个手势。洛奇明白了:有不速之客到访。 伊卡尔告诉洛奇:对方很厉害,所有的守卫都被他躲开了,除了伊卡尔,他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 洛奇和伊卡尔两人在这里,自然什么都不担心,也没有急着呼叫守卫,只静静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对方摸到了洛奇门外,却没有贸然进来。 伊卡尔握剑在手,蓄势待发。 但对方还是没有进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待着。 洛奇和伊卡尔四眼相顾,决定出去看看。 伊卡尔挥手轻推,门无声的打开了,但外面空无一人。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所以。 他们四处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不速之客的任何踪迹。守卫见到他们,过来询问,洛奇只告诉他们无事发生,自己随便走走。 四处走了一圈一无所获。回到房里,两人却赫然发现房中有一个人。 伊卡尔正要出手,洛奇已伸手按在他的剑上。洛奇道:“是你!” “大人还记得小人,实在是小人的荣幸。”他弯腰鞠躬,“打扰大人休息,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这个人的卑微给他的印象很深刻,就像洁西给他的印象一样深刻。洛奇的脑海中回想着那晚的会面,问道:“你来干什么?” “主人想跟大人说说话,特遣小人前来请大人前去一叙。有机会的话,小人也想领教一下影子剑客的高招。” 洛奇并不想去,伊卡尔却似乎颇有兴趣。毫无疑问,这个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戏弄他们的人值得一战。 于是两人前去赴约,洛奇又见到了洁西。 “有什么话不能在和谈时说,偏要来我们这儿说?”洛奇问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到我的行营中去过了,我当然要到你们这里来看看了。”她说,“我这个随从自上次跟你交过手,回去之后便对你的剑术赞不绝口,念叨着一定要再和影子比一比,直到现在也还时常提起––所以,你们不会不给他一个机会吧?” “就为这个?”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说我们的。”洁西笑着,目送卑微的随从和伊卡尔走到远处。 洁西又对洛奇说:“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初谁能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他想。 “这一次见面,又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时又发生了什么……世事难料,难得如今有机会见一见,多说几句话,总不过分吧?”她继续说。 “那你说吧。” “这些年你在哪儿?”她问。 明知故问。他懒得开口。 “我很好奇。”洁西说,“玛雅就是死在砂之国,你又怎么会在砂之国待那么久?那里难倒不算是你的伤心地么?西尔维娅是用什么法子留住你的?” “她允许我不受打扰的住在那里,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她也不会来烦我。”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再不回来岂不让你闹翻天了?”虽然已经快翻天了,只不过现在又被我重新翻了一部分回来。 “对我别抱这么大的敌意––你看他们,说打就打;不打么,就好好地说话……” “我实在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因为玛雅?你不是说,战争总有伤亡……” “和谈之时说到小巴德尔,你不也说过:我们不必杀害他?那玛雅呢?为何要杀害她?” 洁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命令里并不包括伤害她……你肯定不会相信。” “没错,我不信。” “那你为什么不给她报仇?”说着,她便走近了洛奇,越来越近,几乎挨到他身上。 她说:“你带着剑,我都看到了。干嘛不一剑刺过来?反正我那随从也不在,就算他在,也敌不过你们两个人。” “已经过去很久了……”洛奇又闻道她身上的香味,他后退了一步。 “那你当初为何也不来找我报仇?”她步步紧逼,“你敢去找西尔维娅,为什么却不敢来找我?” 洛奇没有回答。或许是因为杀了你也救不活她?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怕你一怒之下把我杀了?你舍不得杀我?” 洛奇又后退了几步,她总算没有再走近,站在那儿笑着说:“真狼狈啊!传说中无人能敌的洛奇,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吓得不停的后退……”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告诉过你了––帮你实现和平。”她面不改色的说。 “停手吧!”洛奇叫道。 “你这是求我吗?”她笑着说。 “还没打够么?” 她摇摇头:“停不下来啦!你们杀害了西境大元帅,不给他报仇,我如何跟别人交代?” 你就这么想嫁人?洛奇看着她,手缓缓摸向身后的短剑。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似乎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拿起剑向她刺过来。 等了很久,他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手就放在剑柄上一动也不动。 洁西仿佛等得不耐烦了,跺脚道:“真够慢的!喂,你睡着了吗?” 洛奇瞪了她一眼。 “还醒着呀?犯困了?那我给你提提神吧!”她说,“我知道阿特拉斯和拂晓的关系。” “我并不意外。” “我故意把他的替身放回去的。”她笑着说,“你应该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怎么自己跟自己打仗。” “我知道。” “结果阿特拉斯整天闭门不出,拂晓也老老实实,两边就这么耗着,也不真打,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关我屁事。 “我把执政祭师又派去火域了,督促火域剿灭拂晓。”她说,“当然他老人家不是一个人去的。你猜还有谁?” 你的未婚夫呗! “雷霆崖的四位剑客。”她笑得更加开心了,“本来么,他们就是想对付你和你的影子……不过,我劝他们,你们俩实在不好对付––上次不就差点被影子反杀了?所以,他们听了我劝,又去找阿特拉斯了。你和影子都在这儿,阿特拉斯一个人该怎么办?不知道他有几个替身?够不够他们杀?” “什么时候的事?”他皱眉道。 “几天前吧……”她仰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命令发出的时间,大概就是你作为和谈代表来见我的那天晚上……” 洛奇面色铁青。 “别这样,我这不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吗?也许这两天他们才刚刚赶到火域,阿特拉斯还没有出事,你放心吧!再说,只要阿特拉斯认真跟拂晓作战,火域官方也不会允许我动他呀!”她似乎不知道洛奇很生气,自顾自的说。 洛奇转身要走,她又说:“你一个人走了?不管你的影子了?万一……万一我还有埋伏呢?” 你一两个人能避开沿岸的守卫偷偷过来,难道还能带一只军队过来却不惊动我们?洛奇并不相信她还有针对伊卡尔的伏兵,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洛奇说:“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就不,我偏不!”她像是在怄气。“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会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 “我等你!” 恬不知耻……洛奇摇了摇头。 伊卡尔和随从终于回来了。从走路的步伐上看,两人都没有受了伤。 “你们两个打个架还有完没完啊?”洁西抱怨道,“天都要亮了,不想让我回去了么?” 随从弯着腰,埋着头,不敢说话。 洁西愤愤的甩了甩手,扭头便走,随从则紧跟着她。 看着她二人离去,洛奇又看了看伊卡尔:“怎么样?” 伊卡尔不说话。 “怎么?莫非你被他买通了,啥也不肯跟我说?”洛奇笑道。 伊卡尔道:“你不也没跟我说你们上次交手的结果?” 洛奇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不再追问。 洛奇归来-8漂流 “她跑来找你聊天?”西尔维娅和洛佩兹都瞪大了眼睛。 洛奇道:“她专门来气我的––趁我们都在这儿,她把巴德尔又派去火域了……还有四位剑客,计划要刺杀阿特拉斯……” 西尔维娅跟洛佩兹一样吃惊,但她吃惊的内容并不完全一样。西尔维娅更在意是那四位剑客,他们也许和杀害玛雅有关。之前伊卡尔不知道玛雅的死因,竟然在交手时放过了那四个人…… 洛奇看她呆呆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多问,对洛佩兹说:“这里有把握突破吗?” 洛佩兹摇摇头:“过江总能想到办法,但敌军嘛……” “那好,改变计划,我们不过江了!”洛奇说。 西尔维娅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不过江?” “顺流而下!” 西尔维娅道:“即便顺流而下,电域在沿岸各处允许大军登陆的地方都设置了重兵……” “我们不在电域登陆,直接去火域。”洛奇若无其事的说。 西尔维娅与洛佩兹更吃惊了。 “火域的防备薄弱,很容易登岸。”洛奇补充道。 西尔维娅道:“我知道你想去救阿特拉斯……不过,洁西既然敢告诉你,便不怕你去救他;再说,剑客们之前就已经出发了,我们即使立刻就走,已经迟了几天了……” “我和伊卡尔先走,能早到一天是一天。” 洛佩兹道:“我就问一句:如果洁西是故意这样跟你说,引你离开,然后她再从这里进军,该怎么办?” 洛奇道:“我们并不全部都走:走一半,留一半。”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走谁留了。 洛奇看着狼王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你们帮我拿个主意––按理说,狼王带水域的军队跟我们顺流而下最为合适,也最有把握;将来万一真的停战了,水域军队从火域回家,距离也近,而砂之国也可以直接从沙漠穿越回到新家––虽然绿洲已经毁了,但对于世世代代生长于沙漠的人来说,那并非不可逾越的天堑。电域过不去的沙漠,砂之国却可以通过。这么一来什么都好,只不过,火域和水域打过太多仗,让一只水域军队去火域,没准还会跟火域军队交战……我怕引起太多麻烦……” 他又看了看西尔维娅:“如果砂之国顺流而下,在火域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毕竟两家没有什么历年来的仇怨……只是对狼王来说,以后回家的路会比较长……” “哪有那么麻烦,各家各去一半不就行了?”洛佩兹道。 “那谁留在这里主持防守呢?”洛奇问。 “霍尔德尔。”洛佩兹说。 西尔维娅正要说什么,洛佩兹说:“先别急着打断我,听我说完––如果不顾及这里的防守,我们是不是全部都可以走?为什么要留下人手?不就担心电域趁着洛奇不在,搞突然袭击吗?那好,索性就让他们知道洛奇不在––不仅洛奇不在,而且我和西尔维娅都不在。那电域就敢来进攻了吗?未必吧?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真的不在还是假的不在?万一是陷阱呢?万一又是将计就计,要砍他们谁谁谁的脑袋呢?聪明的敌人肯定会先派人来打探消息,到时候让霍尔德尔出来,随手抓那么几个探子,或者跑去对岸逛一逛……让他们知道影子还在这里,那么洛奇会独自离开吗?只要我们几个人不轻易现身,我不信他们敢放手一搏!” 西尔维娅道:“本来我想说洛奇的顺流而下已经够疯狂了,结果你比他还疯!万一敌军就是傻瓜,或者万一被对方知道了真相,敌军头铁就要强行渡江怎么办?与其留一半守不住,不如全部都走!” 洛佩兹道:“那可不一样。留下一半,小规模的战斗,试探性的攻击,我们留下的将领都能应付。就算真的敌军要强攻了,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至少可以安然撤退––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的油,没有拿去渡江,却可以拿来防守。敌军敢强攻,我们就倒油纵火,借机拍屁股走人,谁追得上?就算风域不好走,水路被烧也不能走,就走沙漠呗!砂之国留下的一半人就是我们的向导!你们说,有问题不?” “这不是把问题甩给风域了么……”西尔维娅道。 “我们帮他们复国,他们的人民连句感谢都不跟我们说,不留给他们留给谁?” “人家不是也支持了那么多油嘛……”西尔维娅道,“真要给风域找些麻烦,不如现在就全部都走,留几个人放火就行了,至少可以给他们提个醒,电域又打过来了;何必非要再留一半呢?” 洛奇道:“这样吧,我先走,军队分3批,请陛下带砂之国一半人随后赶来;狼王带水域全部军队第2批出发;砂之国剩下的人最后走,敌军不来便罢,倘若敌军来攻,必要时可以走沙漠撤退。伊卡尔就留在这里,按照狼王的意思,可以扰乱敌人的判断,最后与第3批军队一起走。你们怎么说?” 洛佩兹道:“总算是大体上按照我的计划在走,我不反对!” 西尔维娅道:“你一个人……怎么救阿特拉斯?” 洛奇明白她的意思,道:“我有办法。就这么定了:切记一点,不要提前通知风域,我担心他们的保密工作做不好……” 晚间,西尔维娅找到洛奇,他正在收拾行囊。 西尔维娅看到洛奇正在收拾一摞信件,好奇道:“这是什么?” 洛奇回到:“之前与姐姐往来的书信。” “我可以看看吗?” 洛奇看了看她,将信都交给她。 西尔维娅道:“这么大方?这可是你们的隐私哦……” “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西尔维娅并未将信拆开,说:“这也算是关于她的为数不多的纪念了吧?走到哪儿都带着?” “我又没什么家当,倘若不带点东西,两手空空哪里有远行的样子?带着这些书信不正好?” 西尔维娅将书信都还给他:“还是让霍尔德尔跟你一路吧……” “伊卡尔不是要留下来扰乱敌军么?你看,就连你都总觉得他应该和我在一路,那么敌军也会这么想。有伊卡尔在这里,可以瞒得更久……” “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下无敌的洛奇了。”她说,“上次霍尔德尔击败那四名剑客的情形你也清楚,看上去他是轻轻松松,其实也是费尽心机、全力以赴了……换做现在的你,你能赢吗?” “即使赢不了,我也不会输。我有把握。” “我没把握。” 洛奇笑道:“对我这么没信心?那干嘛还找我出山?” 西尔维娅道:“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们两个一起走,我留下对付敌军。” “不行。”洛奇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不行?你嫌我不会打仗,挡不住敌军?还是说,我不会演戏,瞒不过敌军?” “都不是……我说过,在火域,水域的军队不好使,民众有抵触,必须砂之国……” “不对!砂之国的军队本来就是你在指挥,即使我不在,由你带着他们也没有任何影响。这跟哪国军队没有任何关系。到底为什么我不能留下?” 洛奇想了一阵,说:“我怕电域大军发现异常,他们全力强攻时,这里过于危险……” “我可以走沙漠撤退––你说得没错,即使毁了绿洲,我们还是能够穿越它。” “你还说过,即便我是出于私心,你也会选择相信我。” “你的私心是什么?” 洛奇又沉默了很久,说:“……洁西上一次跟我见面以后,杀害了玛雅……” “这一次呢?阿特拉斯?” 他看着她说:“我并不仅仅担心他。”我更担心你。 西尔维娅不再追问。 “我先走,你随后出发,时间上离得并不远,到时候我便继续在你身边待着,也不怕出什么幺蛾子。” 洛奇先出发,西尔维娅在他之后十天左右再出发。 军队的大规模行动很难完全隐瞒,所以她们根本不做隐瞒。砂之国只走了一半的人,但却开走了超过三分之二的船只。 对面的敌军显然知道了这边的动向,不过他们也不能确定到底是真的撤走了大部分的人,还是故意示弱引诱他们出兵。 于是,电域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洛佩兹手里的部队既有剩下的砂之国部队,还有他完整的水域兵力,超过之前全军的一半,对付这种程度的进攻并不吃力。 一番战斗下来,对面便认定撤走的只是一小部分,或许压根就没有多少人撤走,这是在引诱他们。 于是,清河两岸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相持还在继续。 洛奇如今又独自乘着一艘小船。 江面波涛汹涌,小船不比大船,完全无法抵抗翻滚的波涛。不过洛奇一点也不在乎。 实际上,西尔维娅他们都不知道,洛奇早已熟悉了波涛的感觉。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练就绝顶的控制力,从而造就自己的那种独特的剑法。 如果说伊卡尔的力量像是汹涌澎湃的江中岿然不动的大山;那么,洛奇的控制就像是御风而行的小鸟。 他将自己的力量灌注至船身,根据水面的情况灵活调整小船的姿势,或驾着巨浪跃起,或贴着水波滑落。从远处看去,小船随着波浪剧烈地上下起伏,似乎随时都有翻覆的危险,但实际上它却总能平安越过每一波的大浪,犹如在刀尖跳舞,有惊无险。 洛奇的心思甚至都不在船上。 他闭着眼睛,根本没有去观察水面的情况。他想着曾经在水域与玛雅一起生活的情形,时而又想起洁西那不可捉摸的心思,脑海里还不时闪过临行前西尔维娅满是担忧的目光。 小船只依靠他的本能在控制,踏浪前行。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玛雅在洛奇心中都是最为坚实的依靠,无论什么事都可以交给她来帮他摆平。姐姐的身份让她总是在洛奇面前隐藏起自己的柔弱––直到凯塔身故,洛奇才意识到她也需要关怀,需要安慰。但直到最后,她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为洛奇筹划好一切:让他前往火域。洛奇现在已经明白,这不仅仅是为了她和洛奇的婚事,更是为了他能站得更高,飞得更远。 对于洁西,他则完全无法弄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太漂亮了,让洛奇面对她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对洛奇的言谈之中总是带着些许挑逗,并且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但为何她又要杀害玛雅?洛奇更搞不清楚他自己对洁西的态度。她问洛奇:当初敢去找西尔维娅,却为何不敢去找她?洛奇到现在也不知道答案。 认识西尔维娅是因为玛雅的死,但让他最意外的是,她竟然不止一次对洛奇的沉沦表示理解。他记得上次她来找他的时候还说过:她羡慕他只为一个人活着……她触动洛奇内心的就在于此。洛奇刚刚消失的时候,他还没有断绝外界的消息,他知道很多人找他,通过各种渠道劝他回去,重新站起来。什么责任、心愿、利益……只有她没有这种想法,她只表示理解。无论她是真的理解,还是装出来的理解,反正让洛奇感到很宽慰。 这一次洛奇单独出行,她又表现出儿女情长的一面。临别时她已泪眼朦胧,只不知道在洛奇转身离开后,泪水有没有流下来? 洛奇担心阿特拉斯,更担心西尔维娅。所以,在先后出发的时间差带来的短暂分离后,他会守在她身边,不让洁西伤害她。 洛奇归来-9转机 重新回到火域,洛奇并没有太多的感慨。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阿特拉斯。民众的交谈中并未包含阿特拉斯的紧急消息,说明目前他还没有遇到刺客。但谁能保证在这之后他会一直安然无恙? 洛奇判断他在火域军中,并且由于拂晓本身也不太好找,于是他又从陆路去往火域驻军的地方––赤炎城。 既然还要给电域布迷魂阵,洛奇便没有打算早早的暴露。因此,他没有从军营前门进入,没有让军士通传,而是想在夜里偷偷潜入。 洛奇对火域军队内部的布置太熟悉,这里面的一切都和他之前与阿特拉斯并肩作战时几乎一模一样:哪里有哨卡,哪里有守卫,哪里有有巡逻……都没有什么变化,全是照搬。 差别还是有一些,比如火域正规军的大营比他之前在水域的拂晓军中所见又要严整得多。尽管如此,洛奇犹如逛街一般在营中穿梭,没有任何阻碍。 但洛奇未能笑道最后。 就在离阿特拉斯的大帐不远的地方,洛奇突然就被守卫包围了。 洛奇没有瞧出守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看样子营内的守卫已经偷偷进行了调整。 “我找阿特拉斯将军有事相商。”洛奇说道。 守卫并不理睬他的言语,抄着兵器便直接攻了上来。 洛奇没有真打算跟这些人动手,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当下便空手应敌,以躲闪为主,只偶尔出手逼退围得太近的敌人。 辗转腾挪间,洛奇已冲出了人群,一头冲进了大帐,面前站着的正是阿特拉斯。 洛奇停住不动,卫兵却又围了上来。洛奇往阿特拉斯身后一闪,一把将他扣住。 “你不是阿特拉斯!” 对方问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阿特拉斯将军在哪儿?我有事找他。”洛奇反问。 阿特拉斯被他扣住,尽管只是个赝品,卫兵们倒也并不敢贸然动手。 他挥手让卫兵退下,然后说:“他不在这儿,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他让你在这儿替他的吗?” “我从电域回来就没有见过他……”‘阿特拉斯’说。 洛奇一怔:“他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倘若正主回来了,我这个冒牌货便没有理由还留在这儿了……” “那他还在拂晓?” “不知道。说不定,在拂晓的也只是他的替身。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儿。” 洛奇问不出结果,又问:“除了我,还有没有人来找过他?我是说,有没有刺客之类的?” “没有……” “为什么营地的守卫布置会发生变化?” “什么变化?我只是替身,哪儿知道什么守卫布置?” “谁让你来的?别人知道你是替身吗?” “是火域陛下让我来这儿做个样子的……有的级别高的将领知道内情,但我不清楚底下的士兵们到底知道多少……” 洛奇无奈地放开他,然后离开了营地。 看来阿特拉斯没有回到过火域军队。电域把替身还给火域,火域便把替身送来军营,两边都在装傻。 或许四位剑客也从洁西那里知道了军营的阿特拉斯不是本人,所以并没有来这里刺杀他。 但这并不代表阿特拉斯已经安全了。剑客比洛奇早到很多天,也许他们也正在探寻阿特拉斯的所在。一旦被他们找到,他仍然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洛奇只好开始寻找拂晓。 这时,一件离奇的事发生了––火域的君王突然驾崩了。 君王的死因还没有查清,不过人们更关心的是:谁会成为他们新的陛下?正常情况下,继承王座的自然是王储。但火域的君王生前年纪并不大,不过刚刚40岁,本没有意外身故的风险,两个王子都很出色,也就没有急着册立王储。因此,他的两个王子都有机会继位。 只不过,一位王子––亚瑟––现在在电域做人质,机会最大的便是留在火域的那位了––克罗莫王子。 洛奇不禁想到:这有可能是阿特拉斯在背后捣鬼。但他并不能确认。 拂晓依然没有消息,西尔维娅却已经到了。 洛奇跟西尔维娅说了近日来的所见所闻,西尔维娅也怀疑阿特拉斯与陛下的驾崩脱不开关系。 或许是因为陛下与电域签订了和约,亦或许是因为自己差点被卖到电域去,又或许是因为阿特拉斯被逼与拂晓交战……总而言之,阿特拉斯有作案动机。不过眼下找不到他,他无法申辩,也就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西尔维娅的军队在荒郊登陆,尽管不会马上受到攻击,但毫无疑问会被民众或电域军方发现。 交战是迟早的事。 “你兴冲冲跑来,结果却没有找到阿特拉斯。我应该是感到滑稽呢,还是感到高兴呢?”西尔维娅道。 洛奇无奈的笑了笑:“至少我没被抓走。还是高兴一些吧––我不会再落单了,你也不会。” 西尔维娅颇为满意地问道:“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呢?” “哪方面的计划?” 西尔维娅愣了愣:“什么意思?” “如果你问的是寻找阿特拉斯……既然你已经来了,如果阿特拉斯还在火域境内,他自然也会知悉。所以我们不用再去找他,他会主动来找我们。” “好吧,那其他方面又是指什么?” “砂之国的军队怎么办?像等待阿特拉斯一样,等电域军队来攻击我们?还是说……我们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在这方面,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打。不仅要打,还要攻城略地;不仅我们要打,将来拂晓也要和我们一起打。这几天来,我听到很多人的闲谈,他们心里还是记挂着从前的火域,并不甘心成为电域的臣民––比起风域的人们,他们算是念旧得多了。他们之所以不敢反抗,只不过是因为火域官方没有动作,而拂晓又从来不对城市展开大规模的攻击,只会当初游击,而不会收复失地。这让他们看不到光复的希望……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才会发自真心地支持我们。” “但如果真的收复了沦陷区……那现在的火域官方怎么办?” “如果他们不能代表火域,那就推倒重来也无妨。无论是回到从前的火域,还是建立新的火域,都无所谓––我们最终的目标都是从这里出发,威胁到电域本土,让敌人知道痛,知道害怕。到那时,无论是战还是和,谁都没有遗憾。” 西尔维娅道:“你居然会考虑推翻火域的现有统治,着实让我感到意外––尽管你不是为了自己。” “那你还会支持我吗?” 西尔维娅想了想,笑道:“那就要看你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计划。” “其他方面?给点提示吧,陛下––” “自己想。” 阿特拉斯果然来了。 电域军队还没有来得及对洛奇他们发动攻击,他们便已转移了据点;但阿特拉斯就像逮耗子的猫,闻着味儿就来了,还抢在了电域军队的前面。 见了面,洛奇仔细打量了阿特拉斯一番,然后说:“这回是本人了。” “你……怎么会想到去军队找我?”阿特拉斯问。 “那你怎么又不在军队?” 阿特拉斯笑道:“我去火域军队干嘛?回头打拂晓么?我又不傻。” “那么你在拂晓?拂晓我找不着啊,你们藏得太深,又不出来活动。” “我也不在拂晓。”阿特拉斯说,“因为我也不想带着拂晓打火域。所以我哪儿也没去,自己待着,就跟你之前一样。”他看了看西尔维娅,又说:“只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命,没有一位高贵漂亮的姑娘来请我,所以我只好又自己溜了出来。” 西尔维娅微微一笑:“你家里七位夫人,还想着漂亮姑娘?” 阿特拉斯道:“别提了,都没你漂亮……” “电域派了杀手,我以为你未卜先知,躲了起来……”洛奇道。 “杀手?我还没厉害到未卜先知那个程度吧!只能说运气好,刚好躲开了……” “那么,火域陛下驾崩……是不是你的手笔?” 阿特拉斯道:“怎么都这么说?我一路过来,遇到的路人都说是阿特拉斯杀害了陛下,说是因为火域军队只打拂晓不打电域……你们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你,那是谁干的?洁西?” “你这错得太离谱了。”阿特拉斯道,“你们都想歪了。这也难怪,虽然你生在火域,但你长在水域,后来又躲在砂之国……你对我们陛下不太了解。他不是不想收复失地,只是他觉得心不从力罢了。尤其是现在,难道他不想配合拂晓将电域赶走?难道他就只想当半个火域的王?可是他不能真的按照他的想法行动起来,因为他的儿子还在对方手上。没错,我想打,可是,即使冒险弑君,我就能如愿么?做人质的亚瑟王子如今正在电域的护送下回国,一旦他回来,弑君者会被如何处置?亚瑟王子他会攻击电域吗?我不知道,所以,我不可能干这种事。敢这么做的只能是一个人––一个有心既收复失地,想成为火域英雄,又不担心继位者将自己绳之以法的人。” “克罗莫王子?”洛奇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阿特拉斯道,“如果他不找机会下手,倘若有朝一日电域和火域全面和解,做人质的亚瑟回来了,届时克罗莫该怎么办?如果火域有人真的想借机逼死亚瑟,克罗莫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你敢说你没有撺掇他?” “他不需要我撺掇,我也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去。克罗莫王子有野心,也有抱负,现在是他上位的最好时机––虽然手段不是很光彩……”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好吧,姑且相信你于此无关……”洛奇道,“你说克罗莫王子想收复失地?这个不会有假吧?会不会他只是为了争取你的支持,刻意向你装出来的……” 阿特拉斯道:“这也是我为何不参与他的计划的原因之一。如果他不跟电域开战,却来攻击拂晓,那么事情反而好办了––他是弑君者,我可以名正言顺讨伐他。” “人们都说是你弑君。他们会相信你还是相信他?” 阿特拉斯笑了:“无所谓,我要的是给自己一个理由,能够说服自己就行了。其实这个你们倒不必操心,即便他原本并不真的想对电域开战,可他现在总得面对电域带来的另一个王子。他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战了。” 洛奇道:“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们急冲冲赶来,倒是白操心了……” 阿特拉斯拍拍他的肩膀:“我在等你。拂晓不擅长攻城略地,尽管我已经努力改造了很久,但还是差的远。这段时间我又不在,还不知道他们又懈怠成什么样了……况且拂晓本身兵力也不多,要和电域正面作战,离不开盟友的支持。” “那么洛佩兹那里……” “我已经知道你们走水路来的。来了第一次,敌人有了防备,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洛佩兹怕是不容易过来了。不过他没来也好,他在那边也能吸引大批敌军,也不算置身事外。” “收复失地后呢?电域打不打?” “你不想找洁西报仇?” “我不是来寻仇的……”洛奇道,“水域也好,砂之国也好,就算是风域,都已各取所需。我们现在都是在帮你。” 阿特拉斯笑道:“就算是帮我吧。不过,难道你被她请出山以后,没有想过重振当年的威风?” “这只不过是顺便附带的一点好处,不用刻意去追求。” “附带的好处怕不只是这一点点吧!”阿特拉斯看着他俩说,“不说这些了,以后的事谁又能完全预料呢?先赶走电域吧,这事儿其实也不那么简单。” 洛奇归来-10圈套 “你是要带着拂晓,还是带火域官军?”洛奇问。 “我不能回火域去了。”阿特拉斯说,“大家都说我是弑君者,我又如何带领火域的军队?克罗莫王子如果想为我洗清冤情,就得承认他自己才是凶手……我想他肯定不愿意这样做。还是拂晓好,都是自己人……” “那接下来怎么做?我们兵分两路,还是……” “克罗莫王子已经帮我们分担了电域的一部分兵力,我们需要集中精力跟这边的敌军尽快决战。分兵固然有利于迅速收复失地,但不见得可以快速击败敌军。我怕克罗莫王子撑不了太久,所以必须尽快决胜,然后过去支援他。一旦电域军队瓦解,失地的收复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洛奇道:“我猜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电域这边肯定会拖延时间,直到他们能够解决掉克罗莫王子的威胁,然后会合兵跟我们决战。不如砂之国在这里先稳固地盘,坚守不出,拖住这里的敌军;拂晓先去支援克罗莫王子,然后再回头支援我们。” “这当然也有道理……不过,我可不想再随便碰到那四位剑客,留在这边离你近一点更安全……如果霍尔德尔在北方没有什么事,就让他也过来吧,反正只要我们一开打,也就不用再隐瞒什么了。” “这里电域领兵的是巴德尔,你们交过手,你还差点生擒他。有什么建议吗?” 阿特拉斯道:“巴德尔最厉害的是他的虎卫,战斗力惊人,比起当初整队的雪狼队来也不遑多让。不过,我已经将他们全部吃掉了,他不大可能短时间又重新训练一批同样强大的虎卫来。除此之外呢,打仗方面,他倒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了––不过,他一边跟我打仗,一边却跟火域签成了和约……你觉得这个厉不厉害?” 洛奇道:“也就是说,战场上他并非无懈可击……不过,战场外他还是有可能另有阴谋?” 阿特拉斯点点头:“玩弄政治权谋的人嘛,总喜欢搞些我们这样单纯的人看不懂的操作。只是前人也曾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所以,综合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那么,对于这样一个不容易对付的对手,他又知道我们急于支援克罗莫王子,这仗该怎么打?” “以前他来进攻我,我有很多法子对付他……现在嘛,攻守异位,如果他想拼命拖时间,我倒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阿特拉斯摸着胡子,“不过,我在等你的这段时间,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他决心拖时间,我们就绕开他,两支部队都杀向赤炎城––换句话说,我们将巴德尔丢在这里,都去支援克罗莫!” “能瞒过他么?” “大概瞒不过。”阿特拉斯笑道,“瞒不过,他就会追击,然后我们才有机会跟他决战!” 洛奇看着西尔维娅道:“你觉得呢?” 阿特拉斯道:“你又何必再问她?你的这位陛下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西尔维娅笑而不语,洛奇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 “嗯,这话有理––所以,我听你的。”她说。 电域军队的防线布置得很巧妙,很难不露声色的绕开他们。 无奈之下,洛奇与阿特拉斯不得不跟对方打了几仗。趁着敌军稍稍远离,他们总算可以有机会向火域腹地撤退。 现在,巴德尔的大军已经被联军甩在了身后。 不过,眼下还不是洛奇他们高兴的时候。 巴德尔的追击十分谨慎,并没有放开脚步追上去,也没有居民图太多––他始终与对方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距离足够远,不至于被突然而来的回头反击打乱阵脚;与此同时,距离又足够近,不会被对方一下就完全甩开,从而丢失敌方行踪,更不会被对方真的溜到赤炎城去支援克罗莫王子。 这种情况下,洛奇和阿特拉斯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们的计划。 “我还是那个想法,我们在这里拖住巴德尔,你去支援克罗莫王子。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不能再这么浪费下去。一旦克罗莫王子失败,我们就会被两面夹击,到时候就麻烦了。”洛奇说。 阿特拉斯任性地摇摇头:“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会去。” “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巴德尔显然洞悉了我们的意图,他这样亦步亦趋,我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的确没预料到他这一次做得这么好,完全不给我们反手一巴掌的机会……”阿特拉斯沉吟道,“仔细想一想,也许可以利用一下你的方案––不是全部照搬,而要做一些改动!” “怎么改?” “你留下,我去支援克罗莫王子……但不是真的走,只是让巴德尔着急,给出你反打他的机会;如果你真的可以跟他厮杀在一起,我再回头支援,巴德尔自然就可以收拾掉了。” 洛奇道:“如果他再一次看破我们的意图,还是不给我们机会呢?” 阿特拉斯道:“倘若真的如此,我便真的去支援克罗莫王子罢!” “你不管不知身在何处的剑客了?不等伊卡尔来保护你了?” “我相信,这一次一定有机会给你––如果你做得足够好,甚至不需要我回头支援就能击垮他!你准备好了么?” 阿特拉斯已经带着部队离开了,即使是洛奇也不知道他的准确位置。 现在,洛奇正在准备一场大战。阿特拉斯此去有两种结果:其一是巴德尔不上当,阿特拉斯便不得回头,将在支援克罗莫王子以后再引兵来战,这段时间洛奇将独自作战;其二,巴德尔中计,洛奇必须坚持到阿特拉斯回援,甚至可能必须独自击败巴德尔。无论哪一种情况,都要求他先在此处站稳脚跟。 于是,砂之国远征军在火域沦陷区的第一个基地开始慢慢建立。 夺取巴德尔背后的一两座城市并不算难,难的是监视好巴德尔的一举一动,既不漏报他的大举进攻,避免自己孤立无援,也不错报,防止阿特拉斯白跑一趟。 其实,对于洛奇而言,他并不想巴德尔真的攻过来,他更希望巴德尔就这么老老实实待着,让阿特拉斯与克罗莫王子一起灭掉另一只的电域军队,然后再回来收拾巴德尔……这倒不是因为这是他的设想,也不是因为他对拿下巴德尔没有把握,单纯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更稳妥。只是阿特拉斯显然有另外的想法,至于那四个剑客,可能他是真的担心,但也可能只是一种托辞。 巴德尔开始进攻了––也许是他判断阿特拉斯真的走远了吧。 巴德尔的攻势涵覆盖洛奇近来建立的所有据点,这是一场决战的开端。 洛奇派出几个人去联络阿特拉斯。在援军到达之前,他必须坚持住;如果有机会,他当然也会尝试一举击溃对手。 巴德尔也准确捕捉到了洛奇主力的所在,他也将自己的主力开到了此处。 直接的交锋开始了。 西尔维娅面对敌军的猛烈攻势,并未表现出多少担忧。她已经熟知洛奇的手段,不需要她额外的担心;况且,她如今是全方位的信赖他。 但洛奇的脸上却没有以往的轻松。 “怎么了?”她问。 洛奇盯着远处,说:“哪那里有点异常……” 西尔维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是己方的精锐所在。她知道他们的战斗力,但这一次,他们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无法像以往一样迅速突破敌方的拦截。 她也知道洛奇的计划––利用这只精锐冲垮敌军的阵线,使得敌军无法保持全线一致行动,留下己方进一步冲击敌军阵线的机会。 会是什么阻止了他们的突破呢? “虎卫?”洛奇说道。 “阿特拉斯不是说他已经将他们全部消灭了么?巴德尔也没有时间重新组建一只新的虎卫……” “阿特拉斯应该没有吹牛……”洛奇道,“不过,我想巴德尔之前与他交手时未必带上了全部的虎卫,现在上场的才是他最后的家当。” “我们怎么办?” “这里冲不进去,后面的所有战术就都要重新布置……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只是还没有想到未来怎么对付这些虎卫……” 洛奇撤回了己方的部队,巴德尔也没有趁势猛进,或许他是担心洛奇的撤退是在诱敌深入。 第二天,巴德尔又发起了进攻。 由于时间较短,不可能对全线的布置进行重大调整,洛奇只对触手可及的地方作一些小的变动。 一番战斗下来,洛奇发现他的这些动作仍无法阻止敌方的攻击。就算他还能再坚持一天、两天,却始终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跟当初阿特拉斯面临的情况一样,无论他的阵线多么牢固,虎卫总能从中杀出来,让他的精心布置毁于一旦––毕竟他不可能将全部力量用在虎卫身上,而无视其他敌军。 “感觉是阿特拉斯给我挖了一个坑,跳进去出不来了。”洛奇说。 “那就等他自己来填坑吧!”西尔维娅说。 洛奇看了看西尔维娅,又看了看对面的敌军,说:“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巴德尔既然还有这批虎卫,让我和阿特拉斯都准备不足,那或许他还有其他的招,一样可以让我们措手不及……” “你觉得会是什么招?” “我的猜测比较大胆––或许他本身就是在等我和阿特拉斯分兵两路,这次大战前的小心试探不过是他装出来的……” “我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明白……” “也许,阿特拉斯现在也陷入苦战,我们等不到他来了。” 西尔维娅一愣:“什么意思?” “另一只电域军队,或许没有去和克罗莫王子纠缠,他们一直就在等着阿特拉斯前去,然后正好落入敌军的陷阱。阿特拉斯现在或许和我们一样,都需要盟友的支援。也就是说,我们佯装分兵,想诱出巴德尔来反打一波,结果却被对方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克罗莫王子既然没有遭遇敌军,又怎么不过来汇合呢?”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或许,他正因为没有敌人,在到处索敌也说不定……” “那我们该撤了吗?如果撤离战场,巴德尔会不会去夹击阿特拉斯?” 洛奇沉思了一阵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阿特拉斯一定也想着撤退的事……如果我们都撤退,无论巴德尔是追击我们还是夹击阿特拉斯,就都没有关系了……” “你确信阿特拉斯会撤退?” “对,他肯定会撤退……如果我们能撤退到一起……那或许还能合兵,然后有机会反败为胜。” “方向呢?往对方所在的位置撤退?恐怕不容易摆脱敌军吧?” “是啊!”洛奇点头说,“距离上来说,这样路程最短,汇合最快,但也最容易被敌军识破,从而紧追不舍。无法摆脱敌军,我们便不能重新组织阵线发起反击……” “那么,又要怎么才能瞒过敌人,同时还不错过与阿特拉斯汇合呢?” “我得好好想一想。”洛奇说,“先把眼前的事情忙完;等挡住这波攻势,我再仔细想一想!” 洛奇归来-11断后 战斗告一段落,洛奇一边看着战术地图一边说:“往东,直接前往阿特拉斯所在位置,无法摆脱敌军……西边则是巴德尔的大军,这也简单排除了。现在只剩下南边和北边。” 西尔维娅道:“北边离电域更近,会不会遭遇更多的敌军?” “不好说……不过,既然有这种可能性,或许敌军也会这样分析,从而将北方从我们可能选择的选项中剔除。所以,北方反而更有可能摆脱敌军。” “问题是,这并不确定吧?都是可能……” “不确定,只不过……眼下没有万全之策,北方被敌军围堵的可能性更小,只是更有可能遭遇额外的敌军,无论如何总有出路;往南虽然没有意想不到的敌军,但更有可能无法摆脱敌军,这样即使能够合兵也难以取胜……两相权衡,我相信阿特拉斯也会选择北方。” “现在可不能赌博……” “至少对于阿特拉斯的选择,我有相当大的把握。” 于是,砂之国的军队撤向了北方。 巴德尔的行动犹如和洛奇排练过一样,卡死了往南的出路,单单放过往北的路线。 “会不会有陷阱?”洛奇正这么想着,陷阱就已经发动了。 原来北面也有敌军的埋伏。 两侧的敌军冲了出来。但砂之国的军队并没有崩溃,因为洛奇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按照之前的布置,两翼的部队站稳阵型,保证短时间内不会溃败,给出西尔维娅带着主力从中间突围的时间,洛奇则带队留下,最后掩护两翼坚守的部队撤退。 西尔维娅并不赞成这个方案,但她根本无法反驳洛奇,毕竟以洛奇的身手要最后突围更有把握,换做其他人都只能是淹没于敌军的茫茫人海之中。 西尔维娅带着大部队撤走了,但两翼并未开始收拢撤退,因为大部队走得还不够远。 为了尽可能地让西尔维娅摆脱追兵,他们必须支撑得再久一些。洛奇并未让她知道这一点––她只是告诉她会紧随她们撤退,然后以其他方式摆脱追击。如果他告诉她真实的安排,只怕她说什么也不会一个人先走。 洛奇自己也加入了战斗,哪一边更需要支援,他的小队就奔向哪一边。 当洛奇觉得时间够长了,他便指挥两翼的部队分批撤下,最终在中央汇合,再一起缓缓后退。 敌军在南方布置了太多兵力,导致这里的兵力并不算太多,这也是洛奇他们最终能够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敌军的攻击并不是到此为止了,他们还有杀手锏。 就在洛奇他们成功在望,准备全军撤退时,敌军的最后一波兵力杀到。此刻,砂之国的断后部队已经疲惫不堪,而敌军不仅气势更甚,更关键的是其中还藏了一批杀手。 也许,巴德尔是猜到了洛奇会亲自断后;但即便不是洛奇,换做西尔维娅断后也是一样的安排。无论谁断后,这批杀手的目标都是断后的那个指挥官。 两翼的部队最先接敌,在苦苦支撑的过程中消耗也最大,此刻已经无法再承受敌军的冲杀。于是,洛奇让他们先撤,自己带少数人拦截冲上来的敌人。 “不仅仅是杀手……那几个剑客也在?”洛奇注视着交战的敌人,心中有些不安。 是的,四位剑客都在:这批杀手其实就是以他们为中心,外面再裹着一圈剑术不凡的其他剑手。 剑客们围住了洛奇。 “你们来得正好。”洛奇说,“我刚好有一个事情,想请教你们几位––杀害玛雅的人,不会恰好就是你们几个吧?” “何必这么急着知道答案?反正马上你就可以亲自去问问她了。”其中一个人说––他是卡戎。 “听说你们四个人围攻伊卡尔,差点被他反杀……”洛奇冷笑道,“你们现在又是哪里来的勇气说这种大话?” “他很厉害,我们都承认。不过我们也知道洛奇已经不复当年之勇;更何况,这周围的杀手,你以为只是普通的杀手吗?他们都是雷霆崖的弟子,放在全天下所有剑手里面,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雷霆崖全部出动了么?你们的老师来了没?” “你想会会我们老师?” “我对他不感兴趣––除非他跟洁西一样漂亮……只不过,如果他也来了,我才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洛奇笑着说。 剑客们已经动怒了,攻击开始了。 洛奇比起伊卡尔有所不足的地方现在更被放大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无论剑招的诡异还是出手的狠辣程度,总有一人比他更强。 他仍然拥有的只是他绝无仅有的控制力。 如果伊卡尔的剑影有千万只,现在洛奇操纵的不过数十只。但这少量的剑影,每一只都犹如他自己在亲自挥剑,无论对手是如何躲闪,绝不会落空;即使一时被对手闪开,剑影也能及时调整方向,继续攻击敌人。 一人犹如数十人,一时间四位剑客竟不能近身,全都在与狡猾的剑影作斗争。 洛奇全身心投入,将每一丝力量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时,一位剑客发现了其中机关。 卡戎,几位剑客之中力量最强的一个,也是速度偏慢的一个,他无法躲过所有的剑影,用剑格挡了几次,甚至被剑影直接命中了一次,终于发现这些剑影威力有限,走位吓人,但虚有其表,比起伊卡尔中一击便重伤来说远远不如。 “他果然已经不行了!”卡戎叫道,“这些花招都是纸糊的!” 说着,他用力一划,电光迸发,与周围的剑影冲撞在一起,将其全部化于无形。 其他人都已知晓洛奇的弱点,纷纷发挥各自的特点,将追击的剑影全部化解。 洛奇哼了一声:“现在才醒悟,已经晚了!” 他在卡戎发力之时,已开始积蓄了一波力量。此时,他便将全部的力量迸发出来,将自身化出十多个身影,几个一组围攻一名对手。 这一次不是剑影,而是洛奇自已的分身。 剑影来回冲击,对手总可以躲闪;而他的分身则可以独立使用剑招,与对手进一步纠缠。 这本是伊卡尔的招数。伊卡尔使用时,身影无数,个个威力无穷;对于洛奇而言,每一个身影都矫健如风,虽不能一击制敌,却能再次缠住所有的对手。控制少量分身,又比控制大量剑影来得轻松,虽然力量消耗更多,但对专注力的需求其实减弱了,洛奇完全可以让分身不留下任何破绽。 卡戎又想奋力搏杀,却被分身轻易地躲开他的攻击,然后又再度围上来。他再度发力,又被分身躲开……偶尔打散一个分身,剩下的却由于控制更精准,反而更不好对付。 最终是速度最快菲洛完成了对分身的胜利。或许是他速度太快,超过了洛奇对这些分身控制的反应极限,使得他命中这些分身的机会比其他人要高得多,因而能够最先解决掉分身的纠缠。 菲洛一摆脱分身,便飞身扑向了洛奇。 “你刚刚没有趁机逃走,现在就没机会了!”菲洛叫道。 “我若是走了,谁来控制它们?没有它们缠着你们,谁来掩护部队撤退?”洛奇一边应敌一边说。 菲洛余光一瞟,砂之国断后的部队已经撤离了,己方的追兵也已追了出去,这里只剩下他们四个和外围的杀手们。 “他们走了,你就留下吧!”军队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菲洛一点也不在意。 “不好意思,我也要走了。” 说着,洛奇侧身闪过菲洛的一击,然后并不反击,而是顺势跃开,脱离战斗,便要离开此地。 外围的杀手还没有拦住洛奇的实力,只菲洛仗着自己的速度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追近,洛奇正要反身再刺,突然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一旁袭来,洛奇急忙挥剑一挡,刚好挡住这股巨大的力量。这时,洛奇对力量精巧绝伦的控制再一次展现出来––他手中小巧的短剑刚刚触及袭来的力量,他便借力反跃,犹如乘舟在波涛上起伏一般,借着敌人的力量一跃数丈之外,完全摆脱了菲洛。 洛奇突然闪开,菲洛则为了躲避原本袭向洛奇的这股力量的余波,自己选也往旁急闪,这力量擦身而过,他也险些受伤。 这次袭击是卡戎仗着自己力量大,在硬接了一次洛奇分身攻击的同时,向洛奇发出的巨大力量。没想到此次袭击反而成全了洛奇的撤退。 菲洛看向洛奇时,洛奇已脱离了杀手的包围。 失去了洛奇的控制,分身则一瞬间全部消散瓦解。卡戎一共受了两击,只是分身力量较弱,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反倒是卡戎在受伤之时发出的一击,极大地加重了自己的伤势,此时对手远离,他放松了憋着的一口气,差点晕了过去。 菲洛顾不上查看卡戎的伤势,自己先追了出去。 洛奇虽已走远,但菲洛毕竟越追越近。不多时,菲洛更瞧出了洛奇的速度越来越慢:他虽然巧妙地利用卡戎的一击跃开,但这也消耗了他剩余的全部力量,因此速度不能持久,很快慢了下来。 “你跑不了啦!”菲洛叫道。 洛奇哪里顾得上和他斗嘴,只是拼尽全力奔跑。 他无需回头,也知道敌人就在身后不远,片刻之后便要赶上。 洛奇紧握手中短剑,在心里盘算如何发动下一波攻击––他必须在对手靠近时突袭冷箭,一击制敌。 他没有把握,因为他现在并没有余力去完成这一击,而对手肯定也有所防备。 思索片刻,洛奇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主意既定,洛奇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下来。就是在这一刹那,洛奇突然发现,追击的人原来并不止菲洛一个人! 有一人竟然已经跑在洛奇的前面,这人是谁? 一股疾劲从前面袭来,倘若洛奇的反应稍微慢一点点,他便会被扑面而来的力量击倒。他急忙往右一闪,毕竟还是没有完全避过:蹬地的左腿被劲力击中,因而向右侧摔了出去。 就这还全靠他在下定决心对菲洛出手后放松了对菲洛的感知,因而能够提前察觉前方的另一个敌人,才能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菲洛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眼见洛奇摔倒,他才知道来的是友方。 洛奇倒地,顺势一滚,避免了可能随之而来的追击,但他却没能马上站起来,左手撑在地上,半蹲着气喘吁吁。 拦截的人终于现身了。 “是你!”洛奇惊道。 出现的人就是洁西身边的随从,那个卑微的高手。 菲洛显然也认识他,喜道:“没想到你也来了,还抢在了我前头!” 对方行礼道:“小人冒昧出现,希望没有打搅尊驾狩猎的雅兴。小人不希望这位洛奇大人所保留的杀手锏伤了电域的贵客,贸然出手,还望尊驾不要怪罪。” 他拦住了洛奇,菲洛自然对他心存几分感激,对于他所说的洛奇的杀手锏,菲洛倒是半信半疑。 不过,看洛奇现在这个样子,即便他还有什么杀手锏,只怕也使不出来了。 “虽然洛奇大人的速度确实慢下来了,但他最后时刻的降速却有一点突兀,小人应该不是力竭,而是想忽然接近尊驾,然后突释冷箭……”卑微的随从继续解释说。 “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杀手锏。”菲洛说着,调匀了长途追击带来的气喘,然后一步一步逼向洛奇。 洛奇还在喘气,受伤的左腿已经麻木,正微微发抖。 洛奇咳了一声,吐了一口血。 “受死吧洛奇!” 距离洛奇几步远时,菲洛突然大喝一声,同时一剑刺出,犹如离弦之箭急速射向洛奇。 菲洛在这最后的几步突然出手,已经是在防备洛奇的杀手锏。 但他还是失算了。 洛奇的微微侧身,右手有气无力的从左侧腋下刺出,短剑射出一道寒光,正好刺穿了凑上来的菲洛。菲洛的速度并未被短剑的光柱所阻,扑到洛奇身上一动不动。 洛奇艰难地推开菲洛,只见菲洛的胸口已经冻结,血已凝成了冰,将他的身躯全部冻住了。 “他已告诉你我还有杀手锏,你还这么冒失……”洛奇一边说,一边又突然刺向了旁边的随从。 这一次随从已有了准备,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光柱到底有何特异之处,但菲洛的倒下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警示。他侧身急闪,避开了这一击;同时,他伸手一挥,一把暗器也洒向了洛奇。 逼人的寒气擦身而过。还不等随从暗自庆幸,洛奇虽被暗器击中,却仍然勉力挥剑划出,寒光又从随从的侧面扫来。 随从挥剑格挡,却不想这寒光击中他的剑之后,尖端那一部分光柱竟然发生弯曲,绕过他的剑,仍然扫中了他。 虽然弯折的光柱失却了一些准头,但确实是击中他了。随从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受伤的身体冷得发抖,他能感觉血液在迅速冻结。随从急忙强运体内的力量,逼住这股寒气,缓缓将它逼出体外。 等他摆脱寒气的袭扰,洛奇已经不见了踪影。 随从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伤,伤口只小小的一道,微不足道,血都没流多少。光柱短剑一样,最可怕的不是锋刃,而是寒气。 随从摇摇头,慢慢走到菲洛身旁,探了探他的呼吸,叹道:“唉!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洛奇归来-12争执 几天后,西尔维娅才看见洛奇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她悲喜交加,眼泪在眼眶打转,最后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她看着他的伤腿说。 “本来是轻轻松松的……”洛奇一边喝水一边说,“结果洁西……” “又是洁西?” “洁西的那个随从……居然在我就要脱身之时冲到前面拦截,害得我差点就逃不了啦……” 西尔维娅抹去脸上的泪花说:“回来了就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允许你离开我单独行动!” 洛奇挤出一丝微笑:“不过我这伤也不算白受––四位剑客死了一个叫菲洛的,速度快死得也快。我还剩一条腿两只手,剩下的三个人也足够换了……” “那个随从呢?” 洛奇给她说了与四个剑客以及随从交手的过程,然后道:“我杀第一个时他已有了准备,杀不了他,他受的伤太轻,当时用冻气拖住了他,以后却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么一说,以后如果想干掉另外三个人,还得要伊卡尔出手对付他才行……对了,这两天,联系到阿特拉斯了么?” 西尔维娅点点头:“下次见到他,我得问问他为何要自己躲得远远的,却把这几个人留给你……” “要换成他,早把脑袋送给别人了。”洛奇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你这腿什么时候能好?” “放心,只是受了冲击,筋肉受损,骨头没事,不会变成残疾人……哎,如果真的瘸一辈子,你还要不要我……” “闭嘴!”她吼道。 这几天来洛奇拖着伤腿四处奔波,又要赶路,又要躲避追杀,最后终于到达跟西尔维娅约定的地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又累又饿又困。吃点东西之后,西尔维娅便看着他睡下。洛奇睡得死死的,即使有人在一旁吵闹,也叫不醒他。 洛奇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他睁开眼便看见西尔维娅坐在旁边。 “你不会一直没睡吧?”洛奇道。 “想得美,我刚来。” “我饿了。” “那是,睡得跟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你这大概就是饿醒的吧!” “哎,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外面有人?阿特拉斯?” 西尔维娅不理他,对外面喊到:“阿特拉斯将军,你可以进来了。” 阿特拉斯从帐外进来,说:“要不,你先吃东西?” 洛奇坐起来,拍拍腿:“吃。不过有个重要的事情必须先说。” “什么事?” “我怀疑洁西来这里了。”洛奇看了西尔维娅一眼。 “我听你的陛下说过了––既然她的随从出现在这里,那么她肯定也不会离得太远。”阿特拉斯道 “这不公平!本来我睡得挺好的,就是忽然想到这一点,才被突然惊醒,结果你都知道了……” “好了,急事已经说了,你先吃饭吧。将军,你可以出去了。”西尔维娅道。 阿特拉斯一边走一边怏怏道:“大半夜收到你的消息就出发,早上就到这儿了,结果让我等了一上午,然后没说两句就又被赶了出去……我还觉得不公平呢!” “我总觉得你在生气。”洛奇对西尔维娅说,“生谁的气呢?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他的气?” “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如果生阿特拉斯的气,我们现在是要并肩作战,让着他一点,反正以后眼不见为净,也就无所谓了;如果是生我的气……以后生气的时候还多,得早点适应才行……” “那你就不能不气我?” “谁叫你当初找的就是这个样子的洛奇呢?即使想改,也大概很难吧……” 吃过饭,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现在的局势。 阿特拉斯道:“我从头说吧:一开始呢,其实我也想到过,那边的敌军有可能不理克罗莫王子,转而攻击我们。我们分开后,果然遭遇了送人质回来夺权的电域军队,领军的是洁西的未婚夫––珂迪兹。跟珂迪兹的战斗,你说能不能打下去?当然也能打,只不过我对克罗莫王子不太放心:他不大可能捕捉到战机和我们合兵,这和你支援洛佩兹的时候完全不同,他跟洛佩兹还没法比……所以,我认为再消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早退。你这边的情况我大致也已知晓,独自跟巴德尔缠斗,也算是对你的一个考验。结果你做得不错,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也算是完美通过了这个考验……” “所以,这就是你对洛奇的考验?”西尔维娅揶揄道。 洛奇笑道:“战斗都结束了,他怎么说都有理。” 阿特拉斯继续说道:“实际上,这次的经历也说明了,你之前提出分兵方案未必可行,因为克罗莫根本就没有遇敌,不需要我我们支援……当然,如果我们一直待在一起,迟早会被赶来的电域军队夹击。总之,误打误撞,我们反而是脱离了敌军的包夹。我也考虑到往北撤离可能遇到电域的其他军队,实话讲,我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甚至都想好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但现在已经很明确了,我们会在这里遭遇洁西,跟她来的肯定也会是电域最强的部队,所以我们面临的将是电域最强的三只部队的联手攻击……嘿嘿,洁西这是全家老小齐上阵的总动员了!” “如果洛佩兹知道洁西的主力在这边……”洛奇一边揉自己的腿一边说。 西尔维娅想去帮他,但又怕阿特拉斯笑话,只好不动声色。 “你也说是如果……如果他知道,那他可以全力一博,有机会突破敌军的清河防线,然后引军直入,威胁到洁西的大后方……但他可能还并不知道洁西的动向,所以他依然还在跟对方拖延时间,等我们这里的进展。虽然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洛佩兹了,但短时间内他无法收到消息,因此,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还得依靠自己。” “被夹击可不行,我们得选一个方向突破,并且还得在敌军完成包围前完成。” “要我选的话,珂迪兹––毕竟他的实力最弱,突破他之后,我们也可以去克罗莫王子那里……并且,击破珂迪兹,或许对洁西的心理会有一些影响……我想知道,如果珂迪兹也死了,洁西会准备嫁给谁?” “那不用将军操心。”西尔维娅道,“你说虎卫都被你干掉了,那我们遇到的又是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必现在我们都知道那是他之前就留在京都没有带出来的那批的虎卫,是他看家的东西……在这之前嘛,我们的情报系统并未发现这一点,就像并未察觉洁西溜过来了一样……” “你倒推得干净––那么刺杀你的剑客呢?怎么会出现在跟砂之国交战的战场?” “尊敬的陛下,这个你得问他……”阿特拉斯指着洛奇说,“是他告诉我有一批杀手要来找我的麻烦,我哪里知道他们最终会去对付洛奇……无论是洁西骗他,还是他自己分析错误,总之这是情报有误,这是洛奇的责任,幸好他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西尔维娅盯着阿特拉斯,这个人的脸皮真是厚得啥都戳不破,啥话都好意思说……洛奇替他受了伤,连个谢谢都没有…… “说回之前的问题,虎卫,这个不容易对付,所以选择珂迪兹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阿特拉斯对西尔维娅的眼神完全无动于衷,“不过,既然说到虎卫,我在把自己的一点担忧说一说:巴德尔训练这些虎卫,数量也有这么多……按理说,这些虎卫应该是给洁西训练的。现在巴德尔将虎卫全部带了出来,那洁西身边呢?有没有可能她那里还有一批虎卫?或者,她还有一只更厉害的部队?这个我们不得不防备。但不管怎么说,还是珂迪兹最好对付––无论是之前洛奇和他的交手,还是我这次与他对阵,也都说明了这一点。” “我没有异议。”洛奇说。 “我不同意。”西尔维娅道,“别的不说,我对你们的克罗莫王子没有任何信心。从开始到现在,从未见过他与任何敌人交战,或许就像之前我们分析的,他所谓的收复失地,只不过是他故作姿态,收买人心而已。战争面前,他便暴露了本性,只想着自己的王位,只在乎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肯出来为火域失地的民众牺牲一兵一卒……就算击破珂迪兹,在克罗莫那里我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阿特拉斯点点头:“也有一点道理,那么陛下的想法是什么呢?” “直接去对付洁西。无论她还有没有虎卫,或者是比虎卫更强的军队,她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只要洁西一败,剩下的都是纸老虎。反过来,击败了珂迪兹,还要面对巴德尔;击败巴德尔,最终还是要回到洁西身上。与其拖拖拉拉,不如直接找她决战!” 阿特拉斯耸耸肩:“你是因为洛奇受伤对洁西充满恨意,这才想着直接去找她吧……当然,我也知道你的另在一个担忧,只不过你不方便当众说出来罢了……” 西尔维娅道:“我还有什么担忧?说来听听?” “你不生气?” “我不生气!” 阿特拉斯道:“如果珂迪兹也死了,洁西不就没了未婚夫?你担心她来抢洛奇……” 洛奇咳了一声:“玩笑说说也就罢了,不要耽误正事……” “对付洁西就是正事。”西尔维娅说。 “这么着吧,我们击败珂迪兹,但不杀他,把他还给洁西,或许洁西领个人情,就此退出火域也不一定,如何?”阿特拉斯说。 “刀剑无眼,谁能保证珂迪兹的生死?已经杀了小巴德尔,如果又杀了珂迪兹,洁西会无动于衷?就算洁西肯忍一口气,巴德尔会善罢甘休?他非跟我们拼命不可!只要先解决掉洁西,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西尔维娅说。 阿特拉斯叹道:“洛奇,你好好劝劝你的陛下吧……” 洛奇道:“这样争下去也不是办法。珂迪兹也好,洁西也罢,无论先对哪一边动手,都是各有利弊。大家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要不就各退一步,他们夫妻俩我们谁也不打,咱们先拿老头子开刀?” 阿特拉斯摇摇头:“陛下的意见虽然偏激了点,但多少也有点道理……你这个也太离谱了吧?” 西尔维娅争道:“什么叫多少有点道理?明明就是最好的选择……” “看吧,至少陛下也不同意先对巴德尔动手。”阿特拉斯两手一摊,“这样罢,虽然时间紧迫,但洛奇有伤,现在不方便大规模行动,我们索性先缓一两天。你们俩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阿特拉斯离开后,剩洛奇和西尔维娅两人独自协商。 “你觉得我太偏激了么?”西尔维娅问。 送命题……洛奇心想。“其实利弊大家都清楚:打珂迪兹,胜算最大,相应的收益最小;洁西与此相反,胜算最小,一旦成功却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里的问题。无所谓偏激与否,也不是什么私人恩怨或者寡妇抢亲……单纯就是一个选择:风险和收益的选择。” 西尔维娅笑道:“洁西还没成婚,你都给她安上寡妇的名了……” “说得有没有道理?夸我就完事了,不用在意细枝末节的事。” “嗯,有道理。” “阿特拉斯选择了风险小,你选择了收益大,就是这样。” “那你怎么选?” “对于我个人而言……我不想被别人说,因为想去拜倒在洁西的石榴裙下而选择对珂迪兹动手……”洛奇看着她说,“但我同样也不想被人说,为了向你自证清白,所以才选择了对洁西动手……” 西尔维娅道:“没个正经……除了你个人的考虑,还有哪方面的考量?” “我还得为你考虑,为砂之国的将士考虑,为并肩作战一起对付敌人的所有人考虑……” “这些话……过于空洞了点……” “风险和收益,如果不好选择,不妨先不作选择,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情况下应该选择风险,或者什么情况下应该选择收益?答案很简单:穷途末路,无力回天的时候,我们只能去冒险––也就是不计风险选择收益最大的选项;当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我们大可以选择风险小的稳妥方案。我说得不错吧?” “我们现在成竹在胸吗?” “洛佩兹现在或许还不知道洁西的动向,但他迟早会知道。只要他开始动手,电域所面临的压力就会比我们还大。对珂迪兹动手,并不是指望克罗莫王子能给我们多大的帮助,关键在于尽量保存我们的实力,同时等待洛佩兹的行动,并且也能突破敌军三个方向的夹击。你知道,我们在风域与洛佩兹合作过,那一次他没有让我们失望;所以,这一次我们也没有理由质疑他。因此,现在我们还远远不到绝望的时候,洛佩兹就是我们的底牌––我们需要选择稳妥。” “阿特拉斯也这么想?” 洛奇点点头。 “那他刚刚为何不说?” 洛奇笑道:“他不过是想让我来跟你说……大概比起他,我跟你说更有说服力。再说,让你跟他吵一吵,也是让你发泄一下你对他的怨气……” 西尔维娅笑道:“那如果我还是不听呢?” “陛下执掌一方百姓,毕竟不是普通人,就算发发脾气,一会儿也就过去了。等陛下冷静下来,想通了,最终还是会同意这个方案的。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快夸我。” “夸不夸的以后再说吧。你们的方案我可以同意……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你对洁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西尔维娅冷笑着说。 洛奇归来-13破敌 阿特拉斯问:“你说服她了?” “算是吧……她跟你吵了一架,现在还不好意思再见你,让我来跟你确定后面的细节。”洛奇说。 “陛下嘛,可以理解,或许应该我去给她请罪才是……不过我看你心里似乎还有什么疙瘩?怎么的,你胳膊肘往外拐,挨骂了?” 洛奇道:“挨骂算什么?她非要问我对洁西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种送命题……你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洁西长得漂亮,心思细腻,做事果决,手段高明……千好万好,可就是不如她呗……” “还算会说话……” “差不多就行了呗……不扯这些了,对于珂迪兹,我们有什么手段?” “先不忙说他,你的伤怎么样?” 洛奇抖抖腿:“没有大碍。” “你以前跟我提到过,你不仅将影之剑和火焰练得炉火纯青,还能使用水域的凝水成冰。我一直也没见你用过……这一次,你是把老底都露出来了。” “无所谓了,反正迟早有一天会将这点小手段亮出来。倘若一直深藏不露,将来带进坟墓去,别人哪能知道我的厉害……” 阿特拉斯道:“我是确实没想到洁西身边那个深不可测的随从也会来,否则单单以那四个人的水平,你的实力再打折扣,那也不是他们几个可以伤得了的……听说你与霍尔德尔都和他交过手,不过你们从未跟别人提过交手的结果?” “大概伊卡尔和我一样,短时间内都没有分出胜负来……” “你当时没有冰剑,其实本就说不上胜负……主要这一次被他知道了,以后就不能出奇制胜了,这倒有点可惜。” “就算他不知道,以他的身手,恐怕也难以一击致命。” “其实,对付珂迪兹,最简单的就是你和霍尔德尔冲上去一剑将他结果了……眼下霍尔德尔不在,你又有伤,杀手锏也暴露了,这便行不通了……” “真要杀他的话,我倒也有办法……不过眼下确实还不行……”洛奇神秘地说。 阿特拉斯笑道:“你的陛下不许你杀?开个玩笑––既然不行,那就先不往这方面考虑了。我们明天启程,同时我派人给克罗莫王子送个口信,约他一起攻击珂迪兹。只要三方协力,灭掉珂迪兹不会太难。” “克罗莫王子如果按兵不动呢?” “那我们便将珂迪兹、巴德尔、洁西都引过去,看他还坐得住不!” 两只军队都往珂迪兹的方向靠过去,赶在电域合围前主动出击,争取先击破一股敌人,再做长久打算。 至少有一点他们猜得很准了:洁西确实来到了这里,并且还带着她的主力部队。 砂之国和拂晓刚好避开了与洁西主力的决战,让她扑了个空。 但洛奇他们并没能完全摆脱敌人的追击,洁西和巴德尔都远远跟着他们,不给他们全力攻击珂迪兹的机会:背后有一把刀跟着,尽管还没有刺过来,但你总不敢放手去做眼前的事。 “一路阻止洁西和巴德尔,一路攻击珂迪兹?”西尔维娅问。 “敌强我弱,分兵不太好。”洛奇说,“还是一鼓作气攻下珂迪兹再说。” “敌军离我们太近了,怕时间来不及……”西尔维娅担忧的说。 “时间越是紧迫,越能激发斗志。”洛奇道,“更何况,如果珂迪兹借此判断我们不会强攻,他就会疏忽大意,我们反而更有机会!” “又是这一招!”阿特拉斯笑道,“你跟我打的第一场战斗就是这样……陛下,不知道洛奇有没有跟您说起过––当初老将军战死,克里斯大军逼近,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应该死守待援,唯有洛奇独排众议,力主出城伏击敌军……” 西尔维娅道:“我听过这个故事,吉米那小鬼给我讲过,这故事也是当初将军说给他听的。那是将军你乾坤独断,洛奇不过是顺了将军的心意而已。” 阿特拉斯微微一笑,看样子吹捧洛奇对她果然受用,他说:“那就算我和洛奇都是逆水行舟,知难而上吧!这一次,我们故技重施,不知道会不会有同样理想的效果?” “你们两个或许又有什么瞒着我的……”西尔维娅嘀咕道。 阿特拉斯道:“既然被看出来了,那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敌军追得很近,不错,这是洁西和巴德尔不肯放松,日夜兼程的结果……但这何尝不是我们刻意保持这种距离?我们就是要珂迪兹认为我们身后的敌军太近,就是要他认为我们不敢强攻!既然敌军到目前为止都还在我们的掌控中,这一战理应不会有闪失。” “会不会有点冒险?”她追问。 洛奇道:“不冒险,因为我有两手准备。接下来的这些话,绝对不能让将士们知晓,否则就不灵了:我们会在关键位置埋下少数伏兵。如果不能一举拿下珂迪兹,伏兵会及时发动,阻止身后的敌军。届时,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判断该继续攻击还是抓住机会撤退。倘若伏兵布置被战士们知道了,他们有了后路,打起仗来也就没那么拼命了。” 西尔维娅道:“你们成天算来算去,原来连自己人也会算计……” “打仗嘛,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战士们如果觉悟不够高,就需要我们推他们一把。这种手段固然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却能给他们多一些生存的机会––拼命就能活下来,我们其实是在挽救他们的生命。”洛奇说。 “你们商量好了就尽管去做吧,我发发牢骚也不妨事。”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阿特拉斯说,“克罗莫王子虽然不会直接参与我们对珂迪兹的战斗,但他的军队即将抵达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战斗打响时,洁西和巴德尔就会察觉克罗莫王子的行踪,顾忌他的动作,从而畏手畏脚,不能全力以赴攻击我们。这样一来,我们的少数伏兵便足够应付敌军在背后的攻击了。如果一切顺利,克罗莫王子还会参加最后的收割––没错,他的确是有观望形势的想法。只要我们做得足够好,他就会真正站到我们这边来。” 联军的攻击开始了。 珂迪兹的确是准备不足,面对对方的大举进攻,很快便露出破绽,防线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洛奇和阿特拉斯指挥大军冲了进去,将珂迪兹防线的缺口捅成一个大窟窿,然后再往旁将窟窿撕得更大,后军得以轻松涌入。 身后的洁西和巴德尔果然忌惮远处蠢蠢欲动的克罗莫王子,没有轻易压上袭击联军。 稍后,洁西与巴德尔似乎是达成一致,终于开始了行动:巴德尔攻击洛奇和阿特拉斯,洁西转而直扑克罗莫。 之前布下的伏兵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突然出现在敌军的侧翼,引发敌军一时的混乱。巴德尔似乎也有所准备,该挡的挡,该冲的冲,主力依然杀向了联军。 即便如此,巴德尔还是被拖延了一阵;再加上之前面对克罗莫的一阵犹豫,等他接近联军时,珂迪兹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或许巴德尔他们已经预料到了珂迪兹的失败,因此他并未表现出十分慌乱,依然按部就班地指挥军队攻击敌军。 洛奇与阿特拉斯一面腾出些许兵力来阻止巴德尔的推进,一面清扫珂迪兹的残兵。更进一步,洛奇又亲自加入了追击珂迪兹的行动。 此时,联军大部分已退往事先约定好的有火域军队驻守的城市,将战场丢给了姗姗来迟的巴德尔;洛奇则追着珂迪兹脱离了大部队,越走越远。 巴德尔清理完战场的敌军,无心去追击撤退的联军,带着他的虎卫往珂迪兹和洛奇的路线赶去。 联军完成重新集结,驻扎在火域城池外边。西尔维娅担心洛奇的安危,在阿特拉斯面前抱怨:“哨探回报说,巴德尔带虎卫追过去了……” 阿特拉斯道:“放心,这一次万无一失。” “怎么万无一失?他伤还没好利索……” “洛奇带去的都是我亲自挑选的精兵,虽然比不上虎卫,但也是以一当百的精英––陛下听说过以前我跟费舍尔交手时用过的那批敢死队吗?他们能够冲进费舍尔的本阵消灭敌军的支援队,这一次不过是追击败兵,其实已经是大材小用了……” “我当然听说过这些故事……不过我不知道你居然将火域官军的敢死队弄进了拂晓……” “不是火域官军的敢死队,是我的敢死队––他们效忠的是我本人……上次杀敌他们损失很大,我可是花费了极大的心血才恢复了敢死队的编制。单说现在这批敢死队员,大部分都是从拂晓挑选出来的,跟火域官军没有关系……” “我怎么听你这话是想造反?” “陛下身处这个位置,大概有点过于敏感了……况且,退一万步说,火域将军反不反的,跟砂之国的陛下也没有关系吧……” “是没关系。我听说,上次对付费舍尔,你还是依靠霍尔德尔的帮助才能顺利拔除他的支援队……现在可没有霍尔德尔,洛奇力量未复,伤势未愈,可不比从前……” 阿特拉斯笑道:“果然是关心则乱……陛下,珂迪兹是败兵,军容不振,编制不全,又岂能和费舍尔的本阵相提并论?如果是去追巴德尔的虎卫,那倒的确是有危险,这种情况下陛下若有担心,倒是人之常情。” “虎卫不是在后面跟着吗?如果珂迪兹多撑一会儿,洛奇他们不就要和虎卫近身肉搏了……” 阿特拉斯摇摇头:“陛下,您慢慢担心洛奇吧,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克罗莫王子的消息……” 不多时,阿特拉斯便收到了克罗莫王子的消息。他又去见西尔维娅,将消息递给她:“看吧,陛下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我担心的事倒发生了……克罗莫王子被洁西打得大败,现在正惨兮兮的往这边撤退……” “别人帮忙吸引敌军的主意,你就在这儿说人家的风凉话……”西尔维娅看着军报说。 “我跟他说好的,只负责吓吓敌军就行了……倘若敌军攻击,他要且战且退,拖延时间,却不能随意交战,白白损失兵力……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他还整成这样……” 西尔维娅将军报扔到一边道:“你们这个王子,要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不和敌军交战;要么冲上来就忍不住,将大批将士送给敌军屠杀……你还别说,我觉得他跟珂迪兹都差不多,登徒子弟,空有一身花架子……” “陛下可不能这么说……或许用不了多久,王子殿下就变成君王陛下了,到时候就和陛下平起平坐……倘若那时的克罗莫陛下知道您这么说过他,那可免不了又是一场战争……” “你就是为了王子登基的事来找我?洛奇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消息……不过,我猜最迟今晚就会有消息了……我来见陛下,是想跟陛下商量一下派兵接应克罗莫王子的事。” “砂之国的军事现在都是洛奇在拿主意,我不过问;现在洛奇不在,我也懒得操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到了晚上,洛奇果然回来了,敢死队有些伤亡,损失倒并不严重。 “厉害,厉害,居然生擒了珂迪兹……”阿特拉斯笑道。 “没受伤吧?”西尔维娅问道。 “没事。”洛奇说,“上一次情势危急时已经露了老底,这一次我就毫无保留了,凝冰剑尽情施展,打起架来倒得心应手。这位珂迪兹大人倒似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手到擒来……” 阿特拉斯道:“怎么不见从电域回来的亚瑟王子?你把他杀了?” “珂迪兹说他们分开跑路了。”洛奇笑道,“我猜他是以为我们会去追王子,分开跑,想让王子替他挡刀;结果我们追的是他,却放走了王子。” “克罗莫王子对此肯定不会满意。”阿特拉斯说。 洛奇归来-14交换 “洁西怎么这么大的火?小巴德尔死了她不干,珂迪兹活人还给她,她还是不满意……”洛奇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阿特拉斯说,“倘若你真杀了珂迪兹,你的陛下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但对于洁西,没准认为你是想抢婚……但你偏偏把珂迪兹还回去,这不说明你对她全无念想?你的陛下倒是满意了,洁西心里可不大痛快吧!我这样子的老头子她不在乎,但像你这样的,出道时便是屈指可数的少年英雄,现在也是兵剑双绝的无双天才––别人怎么说来着?会打仗的不如你功夫高,会耍剑的没有你会打仗……血气方刚的男儿,怎能对她这样的天下第一美女没有非分之想?这不,她就恼羞成怒了……” 洛奇呸了一声。 西尔维娅道:“阿特拉斯将军,开点玩笑虽然无伤大雅,但你不能老逮着洛奇说啊?你要再这样口无遮拦,我们两家就此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吧!反正你们王子也不在乎失地,跟洁西换回亚瑟王子交由他处置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陛下切莫动怒,是我的不对。跟洛奇在一块儿,我总忍不住想逗他……以后看您的面子,我尽量克制,不欺负他了罢!” “洁西发怒,或许是对珂迪兹发火,怒其不争:珂迪兹落在我们手里,让洁西不得不拿人质来换。如今洁西手里没有了任何可以制约火域的东西,自然会生气。”西尔维娅说,“你们说,克罗莫王子会怎么处置他的竞争对手?” 洛奇道:“对他来说,王位之事大局已定,现在应该会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宽容和仁慈,让大家对他这个未来的陛下充满敬爱和赞赏。” “我想也是这样。”西尔维娅说。 抓到珂迪兹后,砂之国、拂晓和火域官军协商决定将其送还,一来换回做人质的王子,二来珂迪兹水平有限,还回去威胁不大,第三是送洁西一个人情,至少她不好再拿小巴德尔的事做文章。 联军派使者前去与洁西协商,洁西当着联军使者的面大发雷霆,差点将使者一行人都杀了。 现在这几个人就是在讨论这件事。 “洁西只同意换人,对于停战一事完全没有兴趣,这仗还得再打。我倒是在想,之前要是陛下您再继续坚持下去,我们说不过您,只得跟洁西拼上一仗,没准现在已经将她擒住了……”阿特拉斯说。 “别光顾着发牢骚了。”西尔维娅说,“本来么,珂迪兹惨败,敌军损失颇大,我们兵力上的弱势得到极大的缓解……结果克罗莫王子一下就将我们的全部胜果都贡献出去了,人质,兵力,他都给用光了……” 阿特拉斯道:“陛下您这不也是在发牢骚么!” “总之就是敌强我弱的局面没有改观,并且敌军现在已逼近了这里,我们退无可退。换俘以后,我们又怎么打?” “虽然克罗莫王子损失了他大半的兵力,但好歹城池还在。”洛奇道,“另外,只要他表面上仍然喊着收复失地的口号,失地的民众就会全力支持我们,哪怕他并不真的出力。因此,兵力上的不足,我们可以用主场之利来弥补。主要问题在于,要正面对付洁西和巴德尔的主力,我们把握不大。” 阿特拉斯道:“若虎卫只是负责策应,正面战场倒也不是全无办法––虎卫也好,洁西另外藏着的精锐也好,厉害是厉害,不过毕竟数量有限,不可能覆盖整个战场。跟敌军在前线多扯动几次,多调度几轮,总能找到突破口。即使他们能够凭借精锐保全自己,全局的损失总不能忽略不计吧?唯一担心的是他们用虎卫这样的部队打前锋,我们要想不被冲出缺口,怕是要费尽心机才能挡住敌军的突击;若总是拆东补西,又难免被敌人抓住空档……之前吃掉虎卫,我也是用了几批伏兵来消磨巴德尔的士气,到最后他便只剩下虎卫还有战斗力;现在若是直接对上,那就很难了。” “不过,我听说你在局部战场频繁操作,对上虎卫也能不吃亏?不如我帮你掌控全局,你再跟虎卫斗一斗?”洛奇问。 “反过来还差不多。”阿特拉斯说,“我对付虎卫,说白了就是消耗,不停地用新鲜战力去迎敌,同时撤下受损的部队,将局部的轮换进行十多次––一来二去忙得头昏脑涨不说,战损也非常大。如果由你去跟虎卫缠斗,你自身剑法高超,你会打得比我好。如果有霍尔德尔助力,那就更保险了!” “这倒可以试一试。”洛奇说。 “不行!”西尔维娅坚决的说,“上次去追击珂迪兹,你们都说他好欺负,那也就罢了;现在又想去跟虎卫厮杀,绝对不行!” 阿特拉斯揶揄道:“果真是军事都由洛奇做主,洛奇的事都由陛下做主……” “你废话真多。”西尔维娅道:“不管你怎么挖苦,我都绝对不会同意!” 阿特拉斯笑了笑:“我以前在别人面前夸下不少海口,总说只要有洛奇在,我就能将电域赶回去……其实陛下现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并不是在胡吹:洛奇既有媲美霍尔德尔的剑法,又有不亚于我的用兵能力––要对付虎卫这样的部队,还真就是他最拿手。即便是将他一个人换成我和霍尔德尔两个,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捧洛奇戴高帽也没用。” “具体到现在的局面,虽然敌军依然强大,但实际上我们得形势真的比之前要好太多了,毕竟时间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洁西跑到这里来,原是瞒过了北边的洛佩兹的;这里的战事每拖一天,洛佩兹强攻清河的可能性就多一分。或许现在洛佩兹已经渡过清河,开始向电域的国都进发也说不一定。所以,之前我们确实是担心被三方夹击,但现在我们依托火域城池的防御,完全可以和对方一直耗下去,直到敌军收到国都危急的消息,开始主动撤军……所以,我真的一点都不急。” “既然如此––”西尔维娅问道,“又何必要跟虎卫死磕?” “断绝电域卷土重来的希望。”阿特拉斯道,“虎卫这样的精英,就像我们的敢死队,或者洛佩兹的雪狼队,越是厉害,就越是难养。一旦我们能够将其全部消灭,那么至少未来几年之内,电域都不会再拥有这样的强力队伍;而没有核心精锐部队,电域就不能对周边国家形成局部战力压制,这就意味着他们出兵会更加谨慎,不大可能再次贸然挑战全世界;另外,摧毁虎卫,更是对敌军心理防线最直接的沉重打击,这要比消灭他们一两个集团军带来的打击更大得多……如果我们想一劳永逸,没有后顾之忧,那么眼下就必须拿虎卫再做点文章。” “你说得当然也有道理……可是,电域卷土重来也好,一劳永逸也好,这更多的都是对火域的直接利益。”西尔维娅道,“电域如果再启战端,首当其冲的还是火域和风域;砂之国如今切断了与电域风域的路线,移居水域,电域的攻击一两年内大概都威胁不到砂之国……既然击败电域的精锐,对于取得战争胜利并非必不可少的,砂之国又何必要慷他人之慨,拿自己人的生命去维护别人的长期和平?又何必牺牲自己以成就他人的霍霍战功?” 阿特拉斯对洛奇一摊手:“你就不说点什么?” 洛奇道:“陛下说的也是实情。其实无论砂之国还是水域,大家南北东西转战,已经打了这么久,本就是长途奔波,急需休整。不理睬虎卫,我们也能打赢这场仗;强行歼灭虎卫,反而徒增伤亡……我也只想说,何必呢?” 阿特拉斯笑道:“一个鼻孔出气,我说不过你们。既然不影响大局,那么姑且搁置不谈,等霍尔德尔回来,我跟他商量试试……对了,陛下,如果有霍尔德尔在洛奇身边,您还反对么?您将砂之国的利益抬出来,该不会只是为了掩盖您不想洛奇去冒险吧?” 西尔维娅眼珠一转,说道:“洛奇不能去冒险,砂之国也不要承担不必要的损失。” 伊卡尔回到了火域,顺着几次大战的踪迹便找到了洛奇的所在。不过,眼下他们并没有开始准备对付虎卫的事情,因为交换俘虏和人质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尤利西斯大公的幼子也被送到了这儿来,和珂迪兹一道去换回亚瑟王子。 当初为了避免战争而被送出去的人质,现在却因战争而被送还,也算是他们不幸中的万幸。 相较而言,亚瑟王子更不幸一些。火域先王驾崩,亚瑟王子在敌国的怂恿下,对王位有了更深的执念;如今,他却被送还给了王位争夺者的手中,将他的全部希望都给击碎,从此他将陷入无边的黑暗,再无出头之日。 克罗莫王子对回来的兄弟至少在表面上表现出深切的关心,拉着他和自己坐在一起。其实所有人都清楚,亚瑟王子能够保住一条命就算先王庇佑了。 等到换俘一事结束,未完的战斗又提上了日程。 由于西尔维娅依然不允许洛奇亲自上阵对付敌军精锐,阿特拉斯便拉着伊卡尔商量。 伊卡尔倒没有拒绝他。 然而,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做成,因为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敌军退兵了?是真的退兵?还是在引诱我们追击?”西尔维娅惊道。 哨探的情报经过反复确认,敌军的确是突然退兵了,不是陷阱。 阿特拉斯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因为洛佩兹有动作了!他已经影响到敌军后方的安危,敌军不得不退!” 西尔维娅道:“这个时间点也不错,经过换俘这几天的停战,战士们都得到了一定的休息。如果想乘机收复失地,现在正是时候;如果想追着敌军痛击,现在也是机会。” 阿特拉斯欲言又止,摸摸大胡子,最后看着洛奇说:“再考考你––敌军撤退这个事情,你有没有再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洛奇道:“敌军走得太利索了,不仅是洁西回撤,巴德尔也走了……这里面只怕还有文章。” 阿特拉斯点头道:“你继续说,你的陛下还迷糊着呢!” “如果单单是北线溃败,或者国都受到威胁,撤军当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敌军兵力不少,完全可以撤回去一半救急,留下一半防止我们追击……就这样全部都撤退了,实在是不太正常!” “是有点奇怪……可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西尔维娅问。 洛奇说:“我猜测哈––不敢打包票,只是有这种可能性––如果受到威胁的不是国都,而是他们不远的身后––也就是说:他们不需要长途跋涉赶回国都,只需要一两天时间解决背后不远处的威胁,那么,完全可以两波大军一起去,合力解决掉这个麻烦––因为距离近,再加上合兵,可以借着兵力优势速战速决,前后加起来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然后,两波大军可以再一起应付我们的追击,也并不会被我们占得多少便宜。这样的解释还算合理吧?” “你是说,洛佩兹没有从北线去攻击电域国都,而是绕到了敌军的背后?” “将军,你认为呢?”洛奇问阿特拉斯。 “我只是好奇,洛佩兹是怎么绕到敌军背后的?你们走过水路,敌军已经严防死守,应该不会再有空隙给他了……”阿特拉斯说。 西尔维娅道:“他可以先走砂之国故地,到达火域故地后就是一片坦途了。敌军的注意力在我们这里,洛佩兹完全可以轻松穿越火域沦陷区,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洛奇道:“大概就是这样。剩下的就只有请他亲自解答了。” “很好,我没有疑问了。我们立刻开始追击行动!”阿特拉斯说道。 洛奇归来-15伏击 为了不浪费时间,在决定追击以配合洛佩兹行动后,联军立刻就开始了追击,详细的部署是在行军过程中才慢慢定下来的。 敌军走得太突然,跑得又非常迅速,因此联军追出老远却依然没有发现敌军的踪影。 由于不能让洛佩兹单独面对两股敌军,即便没有敌军的准确位置,追击依然不能停止。洛奇和阿特拉斯商定了洛佩兹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分头包抄了过去。 洛奇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追了很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感觉有些不安。 “你说,会不会真是敌军的计谋?”洛奇问,“或许,敌军就是要我们认为他们背后出现了危险,引诱我们不顾一切的追击……” 西尔维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敌军却真的出现了。 敌军不是出现在洛奇他们判断的位置,而是四面八方都有敌军不断冒出来。 “果然有诈!”洛奇叹了一口气。 他既然有过疑虑,也就曾思考过应对的法子。砂之国的军队开始调整阵型,迎接敌军的突然袭击。 “那边是虎卫吧?”西尔维娅指着一边的敌军说。 “是……尽管你不同意,眼下我却不得不上了。”洛奇说。 西尔维娅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你们该不会是故意将我们置于这种不灭掉虎卫就无法取胜的地步吧?” “我还没有疯到这种程度……”说着,洛奇已招呼一只部队跟他向着虎卫迎了上去。 西尔维娅无需操心战斗的进行,即使洛奇跟虎卫厮杀在一起,他也会想办法对全局进行调度;如果洛奇实在忙不过来,也会有别的人负责指挥。她只需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围绕着虎卫,砂之国派出了多轮次的部队,跟虎卫进行车轮战。每当部队受到一定的损失,他们便会被撤下来,由新的部队补上––这跟阿特拉斯采取过的策略如出一辙。 虎卫看上去越战越勇,战线也确实在往砂之国大军的中央移动,虎卫依然是不可阻止的。 洛奇还没有加入近身肉搏,他还在观察。 虎卫固然极具威胁,但洛奇担心的绝不仅仅是虎卫而已。 敌军似乎越来越多,仿佛电域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到了这个战场。阿特拉斯那边是什么情况?洛佩兹到底在哪里?洛奇都得不到答案。 西尔维娅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回头一看,却是伊卡尔。“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跟洛奇冲出去了么?” 伊卡尔指着前方:“洛奇判断虎卫既是尖刀,也是诱饵。敌军的目的还是冲击本阵这里。” 果然,已有另一股敌军夹杂在普通士兵中,向西尔维娅的方向冲来。如果她参加了之前的断后行动,大概她可以看出来––这又是那批杀手。 “我有亲卫队,你去帮洛奇。”西尔维娅说。 “他不需要我帮忙,虎卫再厉害,对他也没有真正的威胁。”伊卡尔说,“如果这里有失,那才是最大的隐患。” 西尔维娅已顾不上跟他争论,己方的军队根本挡不住杀手群的突入,而外围的敌军也越聚越多,几乎将砂之国全军都围了起来。 伊卡尔不知何时又从身边离开了,他已跟难以阻挡的敌军厮杀在了一起。 “阿特拉斯到底在干什么?”西尔维娅怒不可遏,将矛头指向了不见踪影的阿特拉斯。 如果阿特拉斯同样陷入麻烦,这里就不应该有如此多的敌军;如果阿特拉斯此时还没有接敌,他就该察觉到这里的危险,尽早赶来支援。 阿特拉斯在干什么? 他的确是遭遇了敌军,但数量并不多。 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弄清楚了,这只是来拖延他进军步伐的小股敌人。他已明白友军可能遇到了什么,现在他正在往友军的位置急行军,希望不要来得太迟。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比之前更多的敌军又忽然出现在了他前进的方向上。 虽然敌军依然不足以对他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但要想迅速驰援,已是不大可能的了。 “洛佩兹呢?难道他根本就从未出现过?”阿特拉斯心中所想也根本没有答案。 洛奇已经明白了敌军的战略意图:他们用少量兵力牵制阿特拉斯,集中其余所有人来攻击自己。在这边的战场,他们又用虎卫吸引洛奇的注意,再用剑客和杀手攻击己方本阵。 洛奇已亲自和敌军厮杀在一起。 虎卫的确非常强大,洛奇的剑影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他们身中数招依然可以勇往直前。 眼见一个虎卫中了一剑,洛奇却来不及上前补刀,因为对方身旁的队友护了过来。倘若洛奇非要冲上去,不免被其他虎卫携手攻击,届时便难以脱身。 敌方勇不可当,洛奇无奈又用上了寒冰之力。 似乎虎卫只为了对付洛奇的影之剑专门训练过,影之剑奈何不了他们,但冰之剑却能给他们极大的伤害。 虽然被短剑的光柱扫中并不能让虎卫立刻丧命,但光柱飞转,有大量虎卫几乎同时出现短暂的停滞,这点时间已足够洛奇身边的将士冲上去击杀对手。 随着时间推移,虎卫的数量越来越少,砂之国军阵被冲击的缺口也得到弥补,缺口越来越小。 待见此处的胜负已定,洛奇又将注意力放在西尔维娅处。 伊卡尔早已淹没在敌军之中,看不清所在,只能偶尔看见一团黑雾在其间穿梭。 这批杀手都是身手不错的剑客,不似虎卫以身体、斗志和配合拼杀,他们仰仗的是自己的灵巧步伐和高明剑术。伊卡尔固然不至于被他们困住,但要击倒他们,却又不得不耗费不少力气。关键是,还有3个不容易对付的高手在这里。 伊卡尔在这3个剑客身上花费了不少的精力,拦截大批的杀手的其实主要是亲卫队在负责了。剑盾交锋,亲卫队总是讨不到便宜,但也不会迅速落败。 洛奇已撇下剩下的少量虎卫,回到西尔维娅的身边,他说:“幸好不是阿特拉斯走这条路,要不然……” “我们的情况也没见好到哪里去。”西尔维娅说,“虎卫是被你打得差不多了,可敌军的茫茫人海还在,我们又该怎么办?” “硬撑着呗,看我们先倒下,还是敌军先退却。” 西尔维娅见他已渐渐轻松下来,问道:“你看到胜机了?” “阿特拉斯迟早会来。”洛奇道,“更关键的是,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我已经想通了。敌军的确是设下埋伏等我们钻进来,甚至他们还调动了附近驻守的其他兵力,想要一口吃掉我们……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洛佩兹的确是来了,只不过敌军并没有先去解决他的威胁,而是利用他的出现布下这个陷阱先对付我们。只要我们多撑些时候,即便阿特拉斯还被绊住,他们也无法跟我们继续拼下去,他们必须就此打住,转而对付洛佩兹。” “可我看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了。霍尔德尔被3个高手绊住,杀手离这里越来越近,这些都姑且不管––我们外围的士兵已经开始退缩了,只怕很快就要开始溃败…………一旦有一处开始溃败,到时候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我已经尽力在调整了,他们每一队都已轮换过几次了,眼下没有新生力量可以用……不过,即便战场上我们可能会失利,这场战争我们却不会输;战术上敌军的确是占得先机,战略上其实我们却赢定了……” “好吧,反正我全都指望你了……不过,虽然砂之国的将士牺牲很大,你也得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不想你再随便跟敌军厮杀起来……” “放心吧。即便当初那么心灰意冷,我也没有绝望去死……现在,既然已答应你不再躲着,我更不会轻易放弃活着……我时常在想,你将我从荒村野地弄出来,毁了我的平静生活,你可得负责到底……” “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洛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敌军中出现了一波甚是严整的队伍,远远看去便能看见洁西和巴德尔的旌旗。 敌军的攻势似乎在也这个时候停滞了,但洛奇猜想,他们是在蓄势待发,即将发动最后的猛攻––这也将是超出己方承受能力的一波猛扑。 “抢先反攻?将士疲惫,可能收效甚微……乘机突围?机会也不大……当然,要保她一个人也不难……” 西尔维娅见洛奇看着她发呆,不由得脸上微红,道:“这种时候你又发什么呆?” 洛奇尚未回答,对面已传来了敌军的喊话声。 “洛奇,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洁西说,“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再无翻身的机会。投降吧!” 尽管距离很远,但听得依然很清晰,就像她近在面前一样。她的部下停止了攻击,也就没有了厮杀声,再加上她并非正常说话,而是用了远距离传声的力量技巧,故而如此。 西尔维娅皱眉嘀咕:“她又在跟你说话呢!” “既然胜利在望,那你为什么停下来了?”洛奇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力量也不大,但他力量控制得更加精巧,能够传得更远,听起来反而比对方的话语更清晰。 洁西说话时也没有停下脚步,此时对面的洛奇已能够看清她周围的守卫布置,巴德尔也在她旁边。 “如果现在冲进去,倒有可能一举成功……只不过大家就都会在混乱中被砍成肉酱。”洛奇对西尔维娅说,“既然她想说话,走吧,我们去听她说些什么……就算是为了拖一点时间吧!” 他拉着西尔维娅也走近了一段距离,最后只与洁西隔着两边亲卫队和中间的杀手。 “你们没有杀害珂迪兹大人,我和执政祭师都领你们的情,所以我们决定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洁西说。 “要给机会,也不用是现在这个时候吧?”洛奇道,“当初换俘的时候,可是陛下您坚决不同意停战的……” “停战什么的就算了吧。”洁西笑道,“只是给你们一条生路罢了,这天下该是谁的就还是谁的,该打还得打!” “打了这么多年,你也不嫌累。就算今天你能击败我们,阿特拉斯呢?洛佩兹呢?你别告诉我洛佩兹还在北线清河对岸,我才不信……” “你倒是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错,洛佩兹的确是来了,只不过我们利用他来引诱你罢了,结果你真的乖乖落入我的陷阱……你和阿特拉斯竟然也有失算的时候!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能撑到现在,我也不得不佩服你––虎卫都被打光了,杀手也还没有杀进去,真是够厉害的!” “我也挺佩服你的。”洛奇道,“我们这点小手段,还是不能改变眼下的被动局面……” “我之前已问过你很多次:要不要加入我……既然你都承认自己那么佩服我了,何不现在过来加入我?” “加入你?就跟你身边那位不肯抬头做人的仁兄一样?那还是算了吧!对了,他人去哪儿了?不会藏在什么地方,等着浑水摸鱼吧?”洛奇说着便瞧了瞧四周,的确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洁西道:“他在你手下侥幸不死,哪儿还有脸出来见人?这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显露过你还会水域的凝冰力量,藏得真够深的……”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一点保命的手段罢了……” 洁西挥挥手,不耐烦的说:“我不想再跟你啰嗦了。你大概不记得我邀请过你多少次了,也不会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好好考虑一下:你到底要不要加入我?” “我觉得……” 话音未落,洛奇已如离弦的剑冲了出去,眨眼间已来到洁西阵中。 “何必急着知道答案?我们再聊聊呗!”洛奇一边挥剑一边说。 洛奇归来-16终点 洁西的护卫挡在她的面前,最先反应过来的3位剑客也往这边驰援。洁西没有一丝慌乱,仿佛洛奇的行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洛奇没能直接攻击到洁西,他也不着急,在敌军守卫之中往来穿梭,倒也轻松自得。但当3名剑客赶过来后,洛奇也不得不抖擞精神,谨慎对待。 这时,伊卡尔也冲了过来。 两人合力,真是无往不利。洛奇跟剑客缠斗,伊卡尔以他无双的力量冲击洁西前面的护卫,很快便在洁西面前杀出一条通路。 洛奇看准机会冲了上去。 洁西就在他面前,她身边的护卫已不多了。 “这么冲动?真想杀了我?”洁西道,“你怎么不回头看看砂之国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洛奇微微一怔。他是在确定周围并没有洁西的随从在场时才决定冲上去的,但此时洁西如此淡定的神情,并不像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这么故作悠闲的。 他回头一看,那位原本没有踪影的随从已悄无声息出现在西尔维娅身后,用剑指着她。 洛奇和伊卡尔都停手了。 “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要。”洁西冷冷地说。 “我也说过,不用急,再聊聊。”洛奇道。 “你倒沉得住气。”她微微一笑,“你在等阿特拉斯?好吧,他的确离这里不远了,可是你还能硬挺多久呢?我敞开大门欢迎你,难道真的就毫无准备?你也太老实,硬着脖子就冲上来了……真是可惜,你现在来不及回头去救你那位陛下了。” “一个换一个,也不见得亏。”洛奇说,“嗯,若是再算上你旁边的执政祭师––你未来的公公,我稳赚不赔!” “打嘴仗嘛,赢了也没意思。你不如再往前走两步试试?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他的剑刺得快?他之前能够在你手下侥幸不死,此刻又能瞒过你的耳目,想必也不比你慢多少!” “你真想我试试?”洛奇微微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洁西扭头说道,“执政祭师,看样子他是不会屈服了……您去给西境大元帅报仇吧,洛佩兹不在,就从他开始吧!” 巴德尔缓缓走到洛奇前面不远处。 他手中握着一跟拐杖,但洛奇知道,这其实是杀人的武器。武器的好坏不在于它的外形有多么尖锐锋利,而在于它能在多大程度上引导使用者的力量,就像伊卡尔手里的阔剑重剑无锋,洛奇手里的短剑长不过数寸。 空气中电场激荡,巴德尔身边也不断冒着电光––他已经积蓄好了力量,做好了准备。 “原来你就是他们几个的老师,实在是深藏不露啊!”洛奇恍然大悟。阿特拉斯,再不出现就真没机会了…… 巴德尔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只可惜太晚了。” “是啊,可惜我刚刚才知道。”洛奇说,“上次我跟菲洛他们交手时,倒也提到过他们的老师只是当时我哪儿知道就是你……对了,菲洛呢?怎么没看见他?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绝招?” 巴德尔丝毫不受他言语的影响,边走边说:“冰火双修,你也算个人才;不除掉你,只怕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承蒙夸奖,受之无愧。我倒真是有点好奇:菲洛跑得快,死得也快,被我一剑毙命;那边那位躲在别人后面,拿剑威胁别人的,胆小怕事,就逃过一劫;那么你呢?菲洛的老师,你离这么远,也是担心步菲洛的后尘吗?”二十步。 “你不用激我,老年人看惯了生死,你激也没有用。”巴德尔说,“本来嘛,以你的剑法造诣,我原该和你公平较量一次……只不过,我从没有想过要给你这种机会。” “你怕我?” “我不怕你翻上天,可我就是喜欢看你这样无助地挣扎。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阿特拉斯怎么还不出现呢……可笑,就算他现在来了,又怎么救得了你?” “是吗?你当初可在他手下输得惨不忍睹。我敢跟你打赌,之所以你们在我们这边设下埋伏,就是害怕阿特拉斯会让你再一次输光老本。”十步。 电光一闪,洛奇捂着胸口蹲了下去,然后吐了一口血。他不是躲不开,而是不能躲。 洛奇听到了西尔维娅的惊叫,暗道:“挨打的是我,别人又没有刺你,你叫什么……” 洁西满脸的不悦走了过来,与巴德尔并肩站立:“她这么关心你,你不再回头看看?要不要告个别?我可以成全你。” 我挨了老家伙一击,你就敢过来了……之前你咋不敢离我这么近?洛奇在心中暗骂。 “算了,他倔得很,别跟他磨叽了,给他一个痛快吧!”洁西说。 “刚刚那一下是替亡故的犬子对他的小小惩戒……”巴德尔说。 电光再闪,洛奇几乎摔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短剑也掉在地上,他却没有力气去拣。 “这一次,是为我的小弟子。”巴德尔说。 洁西摇摇头:“真是可怜……我劝过你那么多次,可惜你从来都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好吧,随便你了……”最后一句是对巴德尔说的。 然后,她准备走开。 洛奇突然挥剑砍了上去。 他的短剑已经被打落,此刻手里的剑又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就在洁西刚刚说话的时候,伊卡尔已经从原地消失,出现在西尔维娅身后。他一掌推向挟持西尔维娅的随从,那人不敢怠慢,让过了这一击,也放过了西尔维娅。 此时,出手攻击的伊卡尔渐渐消散,另一个伊卡尔这时又出现在西尔维娅身边。原来刚刚帮她解围的只是他的分身,只因全部力量灌注与此,才得以骗过那个随从。如今本人已到,纵使对手试图再夺回西尔维娅,也再无机会。 在伊卡尔从敌阵原地消失时,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阔剑却没有跟他一起消失,而是飘浮在空中。当伊卡尔对随从出手时,阔剑已飞到了洛奇手中。 洛奇就是拿着这把剑砍向了洁西。 巴德尔一把推开洁西,挥动拐杖挡下了这一击。 洛奇还有后招。在与巴德尔兵器相撞时,他已借力退回,说道捡起了丢在地上的那把短剑。双剑在手,洛奇长吁了一口气。 “我果然还是没死成呢!”洛奇说。像是跟对方挑衅,又像是在跟西尔维娅报平安。 西尔维娅愁眉不展,丝毫没有为自己脱险感到高兴。 这极短的时间中,随从已尝试数次试图再次控制西尔维娅,但他均无法越过伊卡尔,哪怕伊卡尔手里并没有阔剑。原因也很简单,伊卡尔用剑不过是为了方便施展洛奇的影之剑;对于他而言,他强大的实质在于他的无人能敌的力量,无论有没有剑都能发出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即便是力量强大的卡戎,他敢硬受洛奇剑影的一击,但他敢接伊卡尔空手一掌么? “你们所有人都承认伊卡尔厉害,却偏偏瞧不上我,尤其是我这次回来,力量大不如前……但伊卡尔从来都不认为他一定强过我––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洛奇看着洁西、巴德尔以及3名剑客说。 等了片刻,没有人理他,他便接着说:“因为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真正地全力以赴。”他又扭头对那位退在一旁的随从说:“那天的你和菲洛也没有。” 他将双剑一挥,笑道:“谁说水火不相容?真是天大的笑话!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洛奇右手阔剑的剑影燃烧着烈焰,左手短剑则射出冰冷的寒光,左右齐出,两种力量交互着攻向了洁西。此前的几次战斗,他分别用过火焰和寒冰的力量,唯独这一次,却是同时将两种力量都施展出来。 洁西面不改色,原地不动,随从已挡到了她面前。巴德尔和他的三名弟子一起出手,接下了洛奇的攻击。 伊卡尔喃喃道:“要是吉米在就好了……这种场面可不多见……” 西尔维娅一愣:“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 “他刚刚才受了重伤啊!” “那也不影响他舞剑……” “你不去帮忙?” “……我去过了,可我刚走你这儿就出事了……” 西尔维娅瞪了他一眼。 伊卡尔道:“我不是……” “你还是做你的影子,别说话了。” “那我就再说最后一句:他让我告诉你,不必担心。” “洛奇?他什么时候说的?”西尔维娅问,可是伊卡尔不再吭声了。 西尔维娅将目光转回洛奇身上。尽管场面上不落下风,但洛奇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出手好像越来越慢。 洁西显然也注意到了,轻轻哼了一声。 随从也看准时机加入了战斗。 “以一敌五,瞧把你能的……”洁西嘲讽道。 洛奇突然加快了速度。 但见他剑影出手,卡戎一声闷哼,又吃了一击;洛奇挥手再一道寒光劈下,卡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剑影和寒光交错,刹那间又有两个剑客倒下。 场上暂时只剩巴德尔和随从了。洛奇挥剑刺出,一招白虹贯日,剑影却是奔着在一旁观战的洁西而去。她那随从虽然一直跟洛奇游斗,注意力却始终在洁西身上,这一瞬间他反应奇快,拼着自己受伤挡住了剑影的去路。洛奇左手寒光又洒出,随从再奋力跃起,用剑架住了光柱。光柱又是凌空一折,前段仍向洁西划去。 洁西哪里想到一句冷嘲热讽就招来杀身之祸,吓了一大跳。也不知是随从拼死抵挡,干扰了光柱,使得弯折的光柱准头不佳,还是洁西情急之下自己躲闪得快,她只身体堪堪避过光柱,衣袖却被划破了,露出一条雪白的臂膀。 “你……”大难不死的洁西此时又怒又羞,脸上浮现一大片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加娇艳动人。 此时,倒地的剑客已先后爬起,再度加入战斗。洛奇又被他们缠住,无法对洁西出手。 随从也凝神蓄力,只待伤势稳定后重新上阵。 洁西哼了一声,缓缓举起她那只没有衣袖的手臂。她的指尖电光闪闪,也要亲自加入战斗。 “不要脸!”西尔维娅暗骂,既是指她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臂膀不顾形象,又是指她仗着人多欺负人少还要亲自上场不顾身份。 但见洁西手腕一抖,电光飞射而出。听得嘭的一声响,她击中的却不是洛奇,而是巴德尔。 就在巴德尔中招的同时,洛奇已闪到他身旁,轻轻滑出一剑,巴德尔往后急闪,似是避开了这一击。 突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位剑客已然反应过来––洁西背叛了他们。于是,他们放下洛奇,转而围攻洁西。 随从才刚刚缓过劲来,急忙又上前护卫,一时间左支右挡,狼狈不堪。 洁西也被突然而来的围攻吓得花容失色。卡戎得空挥出一击,劲风袭来,洁西来不及躲避,竟被掀翻在地。 眼见卡戎补上一剑,洁西就要香消玉殒,洛奇已挡了过来,击退了卡戎的攻击。 卡戎等人再要下手,却见伊卡尔也已赶到。 他们相互一望,明白无法得手,便各自闪开,回到巴德尔身边。 巴德尔自被洁西偷袭、洛奇补刀以后,便一直站着没动。此时他的弟子围过来,他却无声的倒下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洛奇那一剑,此前从未出手过的第十三式。 围观的众人从震惊中醒过来,陷入混乱之中。电域大军开始了厮杀,目标却是他们自己。 洛奇冷眼看着这一切,然后盯着洁西。 随从扶洁西站起,她拍拍身上的泥土,道:“你……我还以为你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杀了呢!” 洛奇没有说话。 “简直笨死了,我暗示你那么多回,你始终不动手,我以为你压根就听不懂我的话……笨死了!”她怒气冲冲的说。 “你就在这儿冷眼旁观,我哪儿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洛奇道。 “不知道你不会问啊?” “刚刚削你那一剑不就是在问你么?” 洁西瞪大她美丽的眼睛:“你就这样问话的?” 她举起手臂,甩甩她已经并不存在的衣袖,说:“我的脑袋都差点被你砍下来了……” 洛奇微微一笑:“从你看着巴德尔打我开始,一直到我削你这一剑,这中间有那么多机会,你都不动手……我以为我又被你骗了呢……” 洁西道:“哪儿有那么容易?人家可是宗师,随随便便动手,哪儿能让他中招?再说了,你最开始出手的时候,他还推开我,算是救了我一次……” “然后你就恩将仇报要杀他?” “我说……你们能不能先把眼下的局面摆平再吵?”伊卡尔实在忍不住了,说道。 他看着洛奇,又指了指身后:“你的陛下还云里雾里地看着呢!” 洛奇归来-17起点 电域的内讧还持续着,剑客带着他们的老师已趁乱走了。西尔维娅不明所以,没有贸然行动,默默地看着他们表演。 洛奇叹了一口气,问洁西:“这里面哪些是你的人?哪些是他的人?” 洁西看着同室操戈的战士们说:“现在哪里还分得清楚……” 洛奇摇摇头,“就算你想杀巴德尔,难道你连自己的部下都掌控不了?再这样打下去,我看你也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那你就看着我死呗!”她气鼓鼓的说。 “我就不该救你……更不该帮你……自己想办法收拾残局吧!”洛奇转过身来,几个腾跃回到西尔维娅身边。 “谁叫你答应过我的?”她在后面叫道。 伊卡尔跟着洛奇过来,洛奇将阔剑递给他。伊卡尔微微一迟疑,还是伸手接过阔剑。 洛奇没有阔剑,咳了几口血,一头栽了下去。西尔维娅惊慌失措,没来得及拉住洛奇,又是伊卡尔一把将他拉住。 “怎么回事?”她问。 伊卡尔将手中阔剑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他不是力量不足嘛––他用这把剑来引导地心的热量,同时也暂时压制了伤势。现在不过是从外界借来的力量都消失了。” 不多时,阿特拉斯终于姗姗来迟。 此时电域两股势力已经无法再继续打下去了,他们之前共同的敌人已经得到了补充,形成了对电域军队的反包围。 砂之国和拂晓原本想静静地等着敌军自相残杀,直到一方被屠灭干净,但敌军自己慢慢停了下来。 巴德尔已死,他的部属渐渐明白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同时挑战洁西、西尔维娅、阿特拉斯的三股势力。 混乱结束,巴德尔幸存的部下都选择了投降。 洛奇坐在床沿闭目养神,西尔维娅进门说道:“洁西要见你。” “应该见么?” “不见也罢。”西尔维娅道,“不过,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在捣什么鬼……” “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都没搞清楚就帮她杀人?” “我是说,我只知道一点点……我也想找她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西尔维娅哼了一声,终于还是让洁西进来了。 三人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洁西先开口:“要不,还是我来说吧!” “你说!”西尔维娅坐到洛奇旁边。 洁西道:“我不是来跟你抢人的……” “谁稀罕……” “你们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突然要对巴德尔动手……” “他倒是不奇怪,他都已经帮你杀人了!” 洁西笑道:“他也奇怪,但他还是帮了我的忙……” “这才是最要命的……”西尔维娅说。 “因为他答应过要帮我的忙……” “哪怕你杀了玛雅?” “我跟洛奇说过,我没有下令杀她……” “现在看来……”洛奇说,“你是都推给巴德尔了。” “为什么不呢?”洁西说,“哎,真不是我推卸责任,这本来就是巴德尔的计划……就说刚刚的战斗中,虎卫你们都亲眼看到了––这是谁的虎卫?我有虎卫吗?我这个名义上的电域陛下……你们以为我是怎么当上这个陛下的?” 洛奇道:“我听说,是巴德尔一手把你扶持上去的。” 洁西道:“他扶持我?他不过是因为想利用我来继续扶植他的势力,再将我一脚踢开……” “这是你的猜想……” “我父亲就是他害死的。”洁西道,“那时他以为我年纪小,以为我什么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不敢说,就连最亲近的尤利西斯大公,我都不敢跟他说。一旦被巴德尔知道了,我和他都得死……” 洛奇沉吟道:“但这么多年来,巴德尔毕竟没有伤害你……而且电域强大如此,不能说没有巴德尔的功劳吧?” 洁西摇摇头:“小时候我不是他的威胁,他可以容忍我;随着我年纪越长,他便处处提防我;我听说火域出了一位少年英雄,想请他帮我,转头他就杀了玛雅,让他恨我……” “原来你那时就想杀他……为何不跟我明说呢?” “他一直有暗中监视我,我不知道到底谁更可靠。即使是那个随从,当初也是他派给我的,名为保护,实为监视……那时我还不敢相信他,当然不能当着他的面跟你细说。况且,即使他没有问题,我又怎么能保证会面的附近没有其他巴德尔的暗探?呵,我遮遮掩掩,或许你还认为我是在……在勾引你吧?” 洛奇脸上一红,西尔维娅面色阴沉,都不吭声。 洁西继续说:“后来我终于可以信任他了,你却消失了……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跟你那一次见面,已让巴德尔动了杀心。他杀玛雅,既是断了你我的关系,更是对我的无声警告……所以,我每一天都生活在危急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身首异处……” “那你怎么没事?”西尔维娅甩了一句。 “谢谢阿特拉斯们抵抗到底,巴德尔担心杀我可能让电域发生混乱,影响他的霸业。是不是很可笑?阿特拉斯居然无意中救了我一命……后来我便学乖了,知道怎么讨好他……” “讨好他?跟珂迪兹订婚?” 洁西笑道:“你们知道的是小巴德尔死后的事,之前我就已经刻意和珂迪兹走得很近,虚与委蛇……或许是巴德尔觉得如此一来,电域的王座迟早都是他们家的,也就暂且放弃了杀我的打算。” “你就没想挑拨珂迪兹他们兄弟的关系?”西尔维娅道,“美人计既然已经用了一次,再用一次又何妨?” 洁西道:“他们兄弟关系太好,我离间不了他们。后来我又要感谢你们了––你们杀了小巴德尔,我趁机放出了订婚的消息,让巴德尔对我更加信任。再加上巴德尔的注意力又被杀子仇人所吸引,我算是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西尔维娅道:“看样子你可不想过安稳日子,要不然你干嘛又要跟洛奇单独见面?” “那可是他先来找我……”见西尔维娅脸色不好,洁西笑道,“别生气,开个玩笑。我不能总看着巴德尔的脸色活着吧?我家的江山,凭什么要被他抢去?杀父之仇呢?我不甘心!洛奇的再次出现,本来就让我又多了一丝希望;他渡江和谈以后,我的希望又多了几分––因为他并没有因为玛雅的事恨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再冒一次险。不过,我听说洛奇的剑法不灵了,所以我让随从再试了试霍尔德尔的剑法……那天我确认了,洛奇很有可能会帮我,更重要的是,只要洛奇肯帮忙,哪怕他已经不中用了,依霍尔德尔的身手也依然能杀掉巴德尔––可谁知道洛奇还藏了一手,到后来非要自己动手……”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洛奇又怎么知道你要杀巴德尔?” “没有联系。”洁西说,“我不敢再来找他,甚至都不敢再派随从去见他……” 洛奇道:“但最后还是他传递的信息。” 西尔维娅一怔:“什么时候?” “他和菲洛追杀我的时候。”洛奇说。 “不错。”洁西说,“随着战局进行,杀巴德尔的时机一天天成熟,我却无法联系洛奇,让我很着急。但由于我提前把洛奇支到火域这边来,事情多少还在我的掌握中––洛奇,巴德尔都在这里,我也有理由来这里。我来到这里,巴德尔也更不用担心我在背后捅刀子。所以,我才能够让我的随从去参加追击洛奇的行动。 “但因为有另外四个人在,消息无法轻易传递,我的随从必须等待机会。后来机会便出现了,洛奇逃离现场,只有菲洛一个人追上来了。那天洛奇突然施展杀手,杀掉菲洛,更是让我们的信心倍增。我知道,巴德尔的死期到了!” “你还没说消息是如何传递的?消息的内容是什么?”西尔维娅问。 “洛奇攻击我的随从,其实那一下他是可以避开的……不过他还是将那一剑接了下来,因此而受了一点伤––这是用来应付巴德尔的询问的。因为当时还不确定菲洛的生死,什么话都不能明说,所以,他用暗器攻击洛奇––暗器其实是一个小纸团。纸团上写着:第一件事。你应该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要他答应帮我做三件事……这四个字便是消息的全部了。我知道,洛奇当时是给你断后,可你们知不知道,又是谁给洛奇断后?或许是因为洛奇一开始与四人交手精力消耗过多,他对菲洛突施冷箭时,菲洛根本就没有死!我那位随从,便顺手结果了他……菲洛,根本就不是洛奇杀的。” 洛奇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我就完全不知道了。我当时中了暗器,哪里敢多待?跑远了我才发现,嵌在身上的暗器原来是纸团……” “既然要传递消息,为什么不写清楚?”西尔维娅问。 “你别看洛奇诡计多端……”洁西说,“其实,在我看来,他并不善伪装……” “那是在你面前,他就跟傻子似的……”西尔维娅嘀咕道。 洁西笑道:“反正我怕他藏不住,临场被巴德尔瞧出破绽……后来嘛,这事情还是出了岔子!你们抓到珂迪兹,把他杀了就完事了,干嘛要把他放回来?非想逼我跟他成亲么?本来我还想,巴德尔痛失两个儿子,急火攻心,可能会主要找你们拼命,从而更好对他下手……” 洛奇道:“纸团的意思我明白,你要我帮你,我也猜到你是想杀什么人……可我怎么知道你要杀巴德尔?一开始我以为你想杀珂迪兹,不想嫁给他……可后来又觉得,珂迪兹太菜,杀他太容易,不需要请别人帮忙;我又怕杀错了人,干脆就将他还给你,随便你处置咯!” “我怎么处置?就算我真的是想杀他,你把他交换给我,我还能当着电域所有人的面杀他?你这是给我出难题!没办法,我还得自己动手将巴德尔往死路上赶!这一次,又得感谢洛佩兹了,他之前砍了小巴德尔不说,现在居然还跑来突袭我军背后……狼王的确是狼王,趁我不在,突破了清河,并且还派了一些人往国都进发,吸引我军北线注意力,他自己却偷偷从火域登陆,偷偷到了我背后……我建议巴德尔佯装去攻击洛佩兹,将你们诱入我们埋伏;击败你们后,再回头收拾洛佩兹不迟。或许是因为随从负伤回来告诉我们:洛奇突施冷箭杀了菲洛––巴德尔对洛奇的兴趣更大了,毫不怀疑的接受了我的方案。于是,他便一步一步走上我给他设计的舞台。” 西尔维娅道:“既然洛奇从你的随从那里收到消息,他当然不会担心我真的被随从杀掉,那他为何还要受巴德尔那两击?装惨?” 洁西道:“这你得问他自己。” 洛奇道:“我怕你是在骗我,我不能拿她来冒险……所以我让伊卡尔先救她,然后再考虑怎么帮你杀巴德尔……”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要杀的是巴德尔的?” “我不能确定她的目标……所以,无论目标是谁,必须她先动手,我才能跟着动手,否则,一切都有可能是她的圈套。” “你对我这么不信任,为何又愿意帮我?”洁西问。 “帮你一个小忙,能够停止兵戈;风险小,收益却很大,我又何乐而不为?” “如果我偏不停战呢?”洁西道。 洛奇笑道:“别犟了,快回去收拾烂摊子吧!我估计你也没有控制住珂迪兹,你还得跟他打一仗……那三个剑客,怕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他对西尔维娅说:“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你为什么要帮她?”她问。 “我不是说了,帮个小忙,却可以带来和平……”洛奇看着她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哎,我早就答应要帮忙,如果事到临头不去做,总是言而无信了……” “那你答应的是三件事,这不还有两件事吗?”她转向洁西,“要不你一块儿都说了吧,省得他以后还天天惦记着你。” 洁西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我会完全退出火域––这也是我当初答应你的,帮你带来和平。至于另外两件事嘛……首先,你们完婚的时候,记得请我。” “还有一件事呢?”西尔维娅追问。 “我大婚的时候,洛奇一定得来。” “你……跟谁结婚?”洛奇和西尔维娅都是一怔。至少肯定不会是珂迪兹。 洁西回头看着洛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洁西走远,洛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紧张什么?”西尔维娅问。 洛奇摇摇头:“总算了结啦!你……你看她说的第二件事……什么时候办?” 西尔维娅微微一笑:“你想什么再见她?” 洛奇归来-18尾巴 “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洛奇问。 “我早就到了现场。”阿特拉斯说,“可我看你跟他们打嘴仗,愣是不动手,急死我了……” “你就一旁看热闹也不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忙?洁西又没来找过我……”阿特拉斯笑道,“我到的时候,西尔维娅已被人挟持,这我可不敢乱来,否则你非砍了我不可。等到霍尔德尔救了她,我可以动手了,可没有机会给我啊!我一直在等电域军队发起攻击,趁他们全力向砂之国的时候再突然袭击,可他们偏不进攻,等得我更心慌了……后来事情就更离谱了,他们自己打起自己来,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继续看着呗!看着看着,洁西就收拾残局,自己退兵了……这仗可打得真轻松,莫名其妙就赢了!” “……你倒是轻松……” “不瞒你,自从你回来了,我确实轻松了不少,凡事都有你顶着。” “好吧,以后你自己慢慢忙吧––我要走了,以后恐怕不会再见了。” “去砂之国?这么着急?西尔维娅也真是的,也不给我们哥俩时间好好聚聚––自从你回来,天天打仗,根本没有闲下来过……这姑娘太不近人情了……” “我们会先去水域……她说过会帮我把关……” 阿特拉斯不明所以,却也不追问,说道:“有时间也回火域玩呗!哎,对了,说起来,你真不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你的婚事啊!”阿特拉斯拍拍他的肩膀。 “不敢再考虑了……” “我不是说洁西……” 洛奇一怔:“什么意思?” “当初我不是跟你提过,我那个可爱的小女儿……等等,别走啊––她已经长大了,可漂亮了,绝不输给你的陛下……” 洛奇不理他,渐渐走远。阿特拉斯哈哈一笑,喊到:“到时候记得通知我!” 这一次换成洁西等他了。 洛奇姗姗来迟,洁西笑道:“我以为你不敢来了呢––你的陛下放心你来见我?” “你什么时候跟阿特拉斯学来的,张口闭口就是‘你的陛下’……” “可不就是你的陛下么?” “反正我突然就不怕你了……你又不吃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么说,你以前是怕我吃了你?说到以前:当初,如果玛雅没有遇害,想必你我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 “我一直弄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我也并不曾想与你为敌……” “那么,你会对我动心么?” “你这是挖坑让我往里面跳啊……” “你不敢说就算了吧,反正都只是假设而已……” “我来赴约,其实是想问问,你是要嫁给谁?” “你干嘛这么关心我要嫁给谁?” “我的陛下对此很好奇。我们认识他么?” “认识。你不妨猜一猜他到底是谁?” “那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洁西微微一笑,向身后招了招手,然后那位随从缓缓走到了她身边。 这一次,他不再卑微,气定神闲地看着洛奇。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他说。 洛奇道:“我猜,你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桑德尔,电域英雄的后裔。”洁西笑道,“你们都是英雄的后人,既然现在都已经知道彼此的背景和实力,要不要再过几招试试?” 洛奇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恕不奉陪,我得回去跟我得陛下交差去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