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武陵帝》 第一章齐南(求收藏~) 一名少年躺在屋顶双手枕着头望着璀璨的夜空,嘴里叼着一棵绿油油的小草,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不停地晃动着,深邃的目光中透露着迷茫,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时而又传出‘呸呸呸’的声音。 “就叫齐南吧。”这是十六年前少年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齐南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很多时候都在怀疑自己在做梦,可这个梦已经做了十六年了,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直到现在不得不确定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据齐南这十六年来的观察,现在的世界就如同那个世界的古代,却又有不同的地方,两个世界似乎有交叉的地方,又不是完全重叠,齐南对这个世界的存在很是费解。 这个世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没有每日令人疲乏的‘读书’,不必再为了房、车而每日神伤,不必再为了吃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而担心,不必再为了丁点利益去与别人勾心斗角。这个世界有的只是种种古怪的生活,而自己这十六年来,已经融入了这种‘古怪的生活’,甚至这种古怪的生活带给了自己许多快感,这是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不曾感受到的... 在大学毕业之际,自己原本正为了以后的生计而发愁,工作没找到,正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每日忧思神伤。在毕业聚会上喝得酩酊大醉倒地不起,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变成了个小婴儿,后面故事就由此展开了... 那是发生在小镇的小木桥上的故事,小镇名叫青林镇,镇子不怎么大,人也不太多,但似乎每个人都很有特点。 齐南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自己正被不停的摇晃,脑袋里似乎还有酒精的残余作用,正隐隐的作痛。 “这酒后劲这么强,莫不是喝了假酒?怎么到现在还晃得这么厉害?不对,卧槽,这群人是什么鬼?我这是变成了个婴儿...” 小屁孩儿一睁眼就发现一群穿着奇怪的人将自己围在中间,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自己赫然变成了个浑身**着的婴儿,被一名少女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自己紧紧的贴在她身上,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 少女身着一身碎花长裙,轻轻晚起的及腰长发上插着一只碧绿玉簪,眼神中透露着惊奇,洁白无瑕的面容上挂着淡笑,正手忙脚乱的用布包裹小婴儿,一颦一笑间透露着种种风情。 一个高壮的赤膊的汉子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粗壮的膀子比别人大腿还粗,上半身就围着一件小短裙,上面沾染了点点鲜血,寒光闪闪的刀上也附带着几滴暗红色的血,此时汉子手扶着下巴,眼神里惊疑不定。 “我咋感觉他这嘴型是在说卧槽?”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即就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你认为人人都像你这臭杀猪的...” “不可能,但我好像也看到了...” “嗯,不错,是和我学习打铁的料。” ...... 一名儒生打扮的青年人赶紧正衣冠,身着淡金色的白色长袍、玉带随风轻飘、头戴高冠、手里挥动着折扇,一身异于常人的华丽打扮,嘴里念叨着“不合礼,不合礼……”退出了人群,又回过头装作在看少女怀里的孩子,实则眼神在少女身上游移不定,眼神里藏着异样的情愫。 另一个赤着膀子握着铁锤的汉子,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不断打量着小婴儿,左手不断摩擦着铁锤,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又似乎有什么大胆的想法,环顾了一圈周围众人,终究没有说出口。 拿着绣布头发上别着几根绣花针的老妪,满脸沟壑纵横,头发灰白相间,眼神浑浊阴沉,眼神看向众人时不断闪烁,就好像人人都欠她钱似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小婴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一名老瞎子拿着一管旱烟‘吧嗒吧嗒’的吸着,手里握着几颗棋子,搓的咯吱做响,也垫着脚往里“看”,似乎觉得意义不大,又轻叹着摇头走开了。 这时一个樵夫扛着一捆柴走了过来,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也赶紧放下柴挤了过来,别再后面的柴刀闪闪发光,樵夫手不断揉搓着,想要接过小孩,在众人的威胁的眼神中只好悻悻然收回手。 一名状若癫狂须发皆白的老人在旁边走过,反常的右手抱着一本书左手执笔,不断地在上面写写画画,浑浑噩噩的狂笑着叫道:“此等事,是该写入书中,留名千载……” 正当一群人争论不断时,一名嘴角挂着淡笑的老人迈着健步缓缓的走上小木桥,右手却拄着手杖,平和的语气说道:“既然他能进我青林镇,那就应该留下。他的事南宫姑娘说了算,以后他就跟着你吧,毕竟你们都是青林的外来之客,但事先说好,十六岁之前他不可离开小镇,十六岁之后去留随意。” 宗老平淡的语气中带有疏远之意,不过少女觉得理应如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抱着孩子的姑娘轻点臻首,微笑着说道:“宗老所言极是,如此甚好,这亦是我一生之幸。” 宗老扫视了一圈,语气平淡的说道:“围着做什么?还不回去做自己的事。” 说完宗老就拄着手杖踱步走回了小镇,其实这也是齐南十几年来搞不懂的地方,明明很健壮的老人,偏要手杖不离手的拄着,难道是为了摆姿势装酷... 瞬间全场的吵闹声就安静了,许多人欲言又止,但都没有说话,绣花老妪放下绣布眼神温和的看向老人,书生缓缓低下头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樵夫挠了挠头扛着柴走向了小镇,屠夫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放血尖刀…… “南宫妹子,等下……等下。” 少女抱着婴儿刚走下木桥,一名身材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头上带的方帽轻轻晃动,歪了半截却也没掉。看上去滑稽异常。 “嗯?薛掌柜的什么事?”少女眉头轻佻,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那啥,以后能不能让他和我学药理,我有很多好东西可以教他……将来他可以传承我的衣钵。” 薛掌柜伸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虚汗,他也是刚刚听说在小镇木桥上捡到了一名男婴,这可是最好传承自己衣钵的人啊,不知道为啥小镇本地人都不愿意,没办法哩。 “你一个卖药的,传承你的衣钵?你有什么衣钵传承给他?教他以后卖药?”少女还没开口说话,在旁边路过的屠夫冷眼看着他,语气带着嘲讽的说道。 “哎,我说你个臭杀猪的,难不成和你学习杀猪……” 掌柜的说着说着就戛然而止了,因为身高体壮的屠夫拿出了杀猪刀轻轻擦拭上面残留的血。 “咳咳,雷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怎么就不能教他东西了?再说了,你也没理由和我抢啊,我观嫂夫人脉象,过几天生的绝对是大胖小子一个……” 掌柜的还没说完高壮的杀猪大汉就大步离开了,慢慢的飘过来一句:“如果到时候不是大胖小子,到时候我拿你祭刀。” “嘿嘿,绝对的绝对的,”薛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赔笑道,等到高壮汉子刚走远立即直起身变了副面孔,义正言辞的说道:“臭杀猪的,莽夫,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大妹子你看要不要考虑下...” 白袍书生轻轻整理了长衫,轻摇折扇走了过来,眼里包含温情的说道:“南宫姑娘,以后让他跟着我读圣贤书吧,也不一定要他跟着我,我也可以时常登门教导他...” 书生还没说完,旁边的薛掌柜就一脸鄙视的看着他,小声的嘀咕道:“你那是奔着教书去的吗?你下贱,枉称为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唉,掌柜的此言差矣,今日我就要和你理论理论。”书生义正言辞的说道。 “理论?不过是鸡同鸭讲罢了...” “谢过诸位的好意,此事我不可决断,往后看他自己的意愿吧。” 少女微微弯腰施了一礼,不管争吵正酣的两人,抱着小婴儿走向了自己的小院。 ...... 这就是齐南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幕,众人莫名其妙的争抢让他很是懵逼,然而少女对他的温柔让他逐渐卸下了心底的防备。 少女早齐南一年来到青林小镇,据隔壁屠夫的媳妇儿所说,姓南宫的少女倒在小木桥上时,鲜血淋漓浑身是伤,最后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然后就定居在了小镇上,屠夫一家对其照顾良多。 来到小镇后所有的事齐南都记得很清楚,生而知之的自己啊,知道太多的隐秘。 少女一开始冷艳异常,随着齐南长大,她却越来越温柔,脸上添了些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没有抱怨生活的苦楚,她只是尽力的适应陪着齐南长大的生活。 第二章扑朔迷离 夜晚。 少年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慢慢忆及那个世界的过往,思考着其中的怪异之处。 在那个繁华近乎梦幻的世界里,父亲是一个时常酗酒的赌鬼,回家除了打砸骂就是睡大觉,对家里的点点滴滴完全不上心,甚至都忘了自己有一个齐南这么个儿子。 在自己三岁时母亲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选择离婚后杳无音讯,自此就消失在齐南的生活里。齐南对母亲唯一的印象早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还是自己在脑海里刻意勾勒了很多年的轮廓。 自此就再也没在见到他们。 往后清苦的日子更多,有苦也找不到人述说,甚至上大学的学费都是靠自己一分分挣来的,那些年见惯了人情的冷暖和现实对人性的考验,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令齐南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在那个世界也叫齐南,名字是爷爷给他取的。母亲走后就跟着爷爷生活,可自从爷爷突然消失后,后来的日子里就再没有体会到丝毫的温暖,有的是无尽的谩骂、侮辱、嘲讽...... 在那个纯粹的物质世界,自己一无是处,活得狗都不如,在一个很普通的大学厮混到了毕业,最终还是遭到了社会的淘汰,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 齐南时常会想,其实这世界...挺好的,至少不用再去面对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 早春清晨的青林小镇被雾气笼罩着,大地朦胧一片,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小镇屋檐正滴答滴答滴着水,此时小镇上的人们大多还在睡梦之中。 几声狗吠传来,一个高壮的少年大步的从小镇后高耸入云的山上小径跑了下来。背上背着一柄宽阔厚重的大砍刀,肩上挂着一捆粗绳,手里拖着一匹巨狼,怀里抱着两只狼崽子,对着远处屋子里大叫道:“南哥儿,快出来看呀,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瓮声瓮气的声音就如同突然爆开的爆竹,屋檐瓦片上的水滴似乎受到了震动,流快了几分。街坊邻居们虽然习以为常他这大嗓门,但每次听见还是忍不住怒骂一顿,尤其是在早上。 铁匠铺里闯出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操,又是这狗崽子,每天来上这么一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大清早,鬼叫什么啊,等会儿等我起来打断你的腿...” “写书啦写书啦,”一个状若癫狂的大叫声响起。 “得了吧,指不定他现在睡得比谁都还香...”另一个角落小院里传出了声音,小院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柴火。 西南面一栋气派的宅子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 此时他们口中的老雷在床上翻了个身,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抱住了自己的老婆,继续鼾声如雷。 一个少年轻轻推开了木门,身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弓着腰走了几步,看了眼屋檐上的雨滴,又退回到了木门内。一张清秀的脸上表情十分丰富,大声叫道:“南哥,南什么哥啊,街坊邻居等会儿还要上班呢,你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快去洗洗睡吧。” 高壮少年一脸憨傻模样,摸了摸头:“什么上班、公德心啊,你能不能别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啊。”末了又接着说道:“你看这个怎么办,”他向裹着被子的清秀少年示意了脚下垂死的巨狼和怀里的小狼崽。 少年看了看他脚下的巨狼,小马驹一般大小,瞬间就清醒了许多,被子一扔,确认了它不能动弹后,紧了紧贴身的薄衫就蹲下去细细打量着灰白色的巨狼。背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腹部一个窟窿,后腿明显的骨折断裂,一息尚存,还有着轻微的喘息声。 “这大狼还没死透呢,你从哪儿弄来的。”雪地里的薄衫少年哈了口气搓了搓手,看了眼正傻笑的裹着兽皮的高壮少年,从他手里接过一只银白色小狼崽。反复的翻看后,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耳朵。 高壮少年雷狂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尽量轻声解释道:“趁着这几天下雨的时机,我在山上弄了几个你教我的陷阱,想抓只大虫嘛,昨天我就没下山,想等一等看看能不能逮到它,结果就遇到了虎狼大战,这狼居然这么厉害,那大虫也是重伤而逃,真是想不到啊,然后我就跟着它跑,就找到了这两只狼崽子。” 雷狂语气中也是唏嘘不已,眼神里一阵后怕。 少年看了眼他背上背着的大砍刀,脖子上挂着的绳索,撇了撇嘴没说话,以前他试过,几十斤重的大砍刀拿起都费力,很难想象这家伙舞起来虎虎生风是什么感受。 嗯...也对,十六岁就一米九几,能有多费力?老雷一家祖辈都是壮汉,能出个清秀少年郎才奇了怪了。 “那这两个小狼崽要怎么处理呢,养着还是杀了?” 高壮少年刚刚说完,巨狼就动弹了下,努力撑起头来看着他们,断了的后腿拖在地上,前腿半弯着跪在地上,眼中泪光闪烁,人性化的目光中充满了...乞求。 雪地里的薄衫少年看着眼神冰冷的巨狼,打了个冷颤,这天...也太冷了吧,都出现幻觉了?这真是...成精了? 少年看着手里的银白色小狼崽,沉思了一下,对着雷狂说道:“一人一只,养着吧。” 说完又对巨狼鞠了个躬:“我齐南说道做到,以后好好待它们。” 巨狼眼角带泪,一声低嚎后,闭上了双眼,气息全无。雷狂也一脸诧异的看着巨狼,以往成群结对的狼群,它是为什么落单去单挑大虫呢?这么大的狼,应该是狼王吧。 小狼向少年怀里拱了拱,嘤嘤叫了几声,少年轻捏着它银色的耳朵,微笑看着蠢萌的小狼崽。 “我这只叫银耳,你那只叫金刚,大狼记得埋了,别吃它了啊...”齐南想起刚才巨狼的眼神,心里实在膈应的慌。赶紧把被子捡起披在身上,把小狼裹在怀里,跑回了屋里。 “你的叫银耳我能理解,为什么我的叫金刚呢?”雷狂一脸不解的挠了挠头。 “自己想想...”屋里传来了少年的笑声。 雷狂嘀咕道:“金刚这名字是挺好。” 他提着小狼的后腿四处翻看,不管小狼‘嗷呜嗷呜’的叫声,直到看到小狼屁股后面毛居然是金色的,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脸嫌弃的说道:“真是恶趣味,” ...... 回到屋里后齐南把小狼崽放到温暖的火炉旁,扔了一小块熟肉在它嘴边就转向了正忙碌着做早餐的小姨,她身着薄厚均匀的长衫,身材匀称,即使不施粉黛面容仍然美丽异常,眼神明亮。本是没有吃早餐习惯的她,在齐南的强烈要求下,只好跟着吃起了早餐,然后就形成了习惯,直到现在每日也要吃早餐。 少年伸手抓了个饼在手中,反复抛了几下,在女人嗔怪的眼神中笑嘻嘻的说道:“小姨嘞,我就要十六岁了。” “知道知道,你想走出这个小镇去看看,”小姨故作语气平淡的说道。 看着大口吃着饼的少年,她赶紧递过一碗温水,宠溺的笑着说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有,我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小姨,以后你找不到媳妇儿的。再说了,我又和你没什么血亲关系,我怎么就成你小姨啦?”说完笑着看着眉目越显清秀的少年。 少年即使回答了十几年还是笑嘻嘻答道:“我这辈子只有你这个小姨哎,你不是我小姨,那我就举世无亲了哎。” 说着就自顾自的哼起了‘世上只有小姨好,有小姨的孩子像个宝...’ 女子只好抬手轻轻摸了摸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年,嘴里轻声怪罪道:“你呀你呀,就会贫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怪说法。” 嘴里责怪,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温柔。 齐南只是把手中的肉沫饼往妇人面前递了递:“小姨,你也吃。” 女人无奈,小小的咬了一口,转过身笑容更加灿烂。 这十六年来,自己虽然远走异国他乡,可却每一天都过得极其开心。 十六年前,年仅十七岁的自己满身是伤的来到了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上,幸得小镇上人们对她关照至极,才得以在这里生存。 十五年前那个早秋的早晨,福至心灵走上了小木桥,在小桥上看到了一个婴儿,从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他的不一样,似乎和自己很有缘,旁边放着的玉也正熠熠生辉。她不顾外人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眼光,主动要求收养这个弃婴,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 那时年轻貌美的她在小镇上是出了名的美人,觊觎她美色的人不少。 她看着怀里对着自己笑的孩子,对外宣称自己是寡妇,这辈子不会再嫁,才断了那些人的念想。然而事实又是如何,没人知道。 ...... 齐南看着她的背影,嚼着饼的口中尽是苦涩。在以往那个世界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温柔,也没有太多有趣的东西,更别提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个世界十六年来全部的温柔都是来自于眼前的女人。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没有灯红酒绿令人纸醉金迷的地方。有的是平淡而不平凡的生活,是更加令人惊奇令人沉迷的世界。 齐南看着忙碌着的小姨,温柔的笑了笑。 生而知之的自己啊,知道太多小镇的隐秘。小姨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都是一点一滴学会的,一开始学的就是烙饼,这一烙,就是十六年。齐南知道小姨是有故事的人,即使她从没在自己面前表露什么,不过她不想说,自己也不会去问。 齐南记得她年轻貌美之时被柴火糊花了的脸,委屈掉下的眼泪;记得她在做饭时频频皱起的眉,依旧美貌动人。 还记得她在打坐修炼之时一听到小孩儿传出的一点声音,便会手忙脚乱的去准备孩子的吃食,从一开始的慌慌忙忙到后来的熟练异常,这是一个女人的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就这样照顾了齐南十六年... 齐南甚至还记得一开始总是有无赖想要欺负她,女子数次生气把他赶出去还是无果以后,直至有一晚,女子出去了一刻钟不到,自此无赖就没再出现过... 而在小姨眼里,齐南从小就是古灵精怪的,总是有不同的想法,总是想着走出小镇,这样的人,区区小镇是留不住他的,他早晚会离开自己身边的。 齐南抱着刚刚吃完碎肉的小狼崽,轻轻的摇晃着,望着小镇外的重山叠嶂,神色恍惚,嘴里轻声念叨着。 “你是谁?” “你从哪儿来?” “你要到哪里去?” “你要做什么?” “这世界到底是真还是假?” ...... 齐南怀里的小狼崽也伸出头看着外面细雨朦胧的世界,灵动的眼睛布满了泪水,轻声叫唤着。 女人回过头看着怔怔失神的少年,欲言又止,只能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心底暗叹,这么多年一直神神叨叨的孩子啊,从小没爹娘,真是苦命的孩子! 如今长大了,远走他乡的日子总算要到来了。 ...... 第三章一群奇怪的人(求收藏~)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哎哟卧槽,我这是在唱什么。” 早饭过后齐南背着手唱着小调走向了小镇上最为豪华气派的宅子,就是十六年前的白袍书生所住的宅子,这宅子在小镇上也是独树一帜,虽然宅子庞大奢华无比,但也就两个佣人。 “李谖,赶紧开门,我来啦,” 齐南还没到就扯开嗓门大叫道,他可对这个一直觊觎自己小姨美色的家伙没什么好感,可偏生他又为人正派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找不到什么和他‘掐一架’的理由,两人之间也唯有在辩论圣贤之道的时候能掐起来。 来开门的正是书生本人,书生名叫李谖,喜好读书,其他的齐南就不甚清楚了。要说这李谖对人是真的好,就连对仆人也是如此,从没见过他压榨过他们什么,平日里也是和和气气的,满口都是圣贤之言,背地里如何,齐南就不知道咯。 书生闻言赶紧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看到只有齐南一人轻声的叹了口气,随即又邀请齐南进门。 “不可能来的,贼眉鼠眼的看什么看。”齐南瞥了他一眼,大步踏入了‘李府’的大门。即使小姨一辈子还没嫁人,但她也明确表示过,对书生无感。李谖这人也真是怪,爱慕齐南小姨并不掩藏,人尽皆知,却也从没有说出口。 书生也不生气,不耐其烦的和他重复以往说过无数次的话:“嘿嘿,非也非也。还有你以后别直呼我的名讳,叫李叔叔,懂不懂?” “滚,还叔叔...” 白袍书生皱着眉头看着齐南:“刚你哼唱的小调叫什么,为何我从未听闻,听上去很是奇异?” “嘿嘿,我自创的啊,想学啊,叫师父我教你啊。”齐南大声唱了一遍,身体还跟着节奏扭动着,“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 书生轻轻摸了摸鼻尖,一脸真诚的对齐南说道:“咳咳,小齐南才高八斗啊,我学倒是没必要,以后你可以勤加练习啊,特别是配上你这曼妙的舞姿,煞是辣眼睛...迷人啊...” “想学就告诉我,我这里还有许多这类似的神曲。”这些都是齐南早起锻炼身子的时候哼唱的。 说完齐南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明明已经三十几岁的年纪,面貌却还如同二十几岁的模样,真是蹊跷,齐南不止一次的问他他到底是不是神仙。他都回答‘我算那门子的神仙,你看我像神仙吗’。 然后齐南毫不犹豫的回答像,书生就会语重心长的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每次这个话题就都这样结束了。 “我很好奇,你说的‘子’是那个‘子’?”齐南一脸疑惑的看着书生,这个疑惑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书生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话,子能有几个?自然是夫子啊。” “嗯,好吧。”齐南也不再多问,反正在他这儿也难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自己可以去慢慢探索这个世界的奇妙。 齐南随意走动打量着这栋来了无数次的大宅子,书生跟在后面也不说话,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神不断闪烁。 李氏大宅坐北朝南,大门前摆着镇邪的石狮子,大门漆成了暗红色,门面上镶着纵横各九排的门钉,两个大铜环上刻着狰狞的龟蛇,眼神犀利的看着门前。 进门后,地上铺着许多大理石,一些墙上镶嵌着玉石,或是挂着各种各样的山水书画等,照壁上刻着飞禽走兽等浮雕。照壁过后就是圆形大院,院子周围是各种用途的房间。 接下来就是大厅,大厅中更是奢华至极,各种稀有木品制成的家具;大厅正堂挂着三幅画像,中间一幅画像上挂着一株青色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侧面则是两位儒生形象,不过齐南都不认识。开始几次齐南到来行礼之时他都会说不必如此拘谨,后来齐南也懒得和他客套了。 大厅过后就是书生寝居之地,仅仅书房就有三个。寝居之地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段长长的回廊,回廊的两侧既有池子又有花园,一个洗砚池,一个清水池,其中有锦鲤时常跳起,红红火火的一片;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花园里百花争艳,看得齐南目不暇接。 其实齐南第一次来李府的时候才三岁,但生而知之的他如何不懂这代表什么,简直是妥妥的暴发户啊。那时的他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看看右摸摸,而书生就在一旁拂袖轻笑,搞得他尴尬异常。 “哎,我说李谖,这么大的宅子就三个人住,你不闲得慌吗?” 齐南站在凉亭里望着清水池子,里面几色的鲤鱼在游动着,时而齐南扔下几粒鱼饵时,就能引来成百上千只鲤鱼‘朝拜’。齐南觉得很有趣,乐此不疲的逗弄着池塘里的鲤鱼。 “要不你和南宫姑娘搬过来住?”书生语气幽怨的说道,这么多年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齐南呵呵一声,“你长这么美,就不要想太美了。” 李姓书生的确长得很‘美’,天生儿郎颜如玉,貌比潘安却又多了几分英雄气,放在人群中绝对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特别是他那万年不变的骚包装扮,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袍镶着金边,面白无须时常挂着亲切的微笑,懂得怎样去装×,还有年少多金...这要是放在那个世界,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白马王子啊... “哎,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书生还是眼神幽怨的看着齐南,谁让他不帮自己呢。 齐南把手里的鱼饵全撒到了池子里,拍了拍手:“休要再提,不然我和你翻脸啊。” 顿了顿齐南又接着说道:“我说你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为何就愿意偏居于一偶之地,就没想过出去求个功名?” 李援轻轻摇了摇头,双手轻拍栏杆:“现在你还不懂,或许以后你就懂了,更何况暂时我们还不能踏出小镇半步,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 白袍书生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折扇,鬓角长发随风轻轻飘摇,看上去就如同下凡的谪仙人一般。 “难道就因为宗老的一命令吗?”这个问题齐南疑惑了很久,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但他仍然还记得宗老那句‘十六岁之前他不可踏出小镇半步。’ “并不仅仅因为他的一句命令,这是为了我们好,多说于你无益。”书生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远方,似乎对着某处点了点头。 齐南还是紧紧追问,这小镇上有很多自己解不开的隐秘,一直埋藏在心底:“那连洢怎么又能随意出入小镇呢?” “洢儿啊,她和我们不一样的,她比较...特殊吧。”书生说话时很是谨慎,眼神不断闪烁,似乎在计较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就不能多透露一点?”齐南鄙视的看着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白袍书生。 “不能。”这次书生倒是语气决绝的说道。 李谖转过头看着白皙俊朗的少年,眼珠子一转,轻轻挥了挥大袖:“嘿嘿,如果你想问什么,你可亲自去问她,我相信她会很乐意和你坦明一切的。” “我说你个假面书生,总是一肚子的坏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齐南瞪着眼睛看着白袍书生,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那些花花肠子。 李援则完全不理齐南的挖苦,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淡笑的表情,轻轻挥动着画着一副‘明月山水图’的折扇,望着齐南小镇模糊的尽头,朗声颂道:“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不知日后小齐南你能守住几条,现在看来,道理你倒是懂了不少,可又如何去践行呢。” “切,狗屁的圣贤道理,我懂得比你多,那又有何意义呢?”齐南说的倒是实话,和书生辩论时,以往背过的许多文章随手拈来,很多时候书生反而目瞪口呆的看着齐南,这也是他愿意和他说很多话的原因。 “可是你不去践行意义何在?身体力行那才是真正的道理,圣人都有蒙羞落难之时,终其一生才总结出那些道理,而你呢?”李谖说起话来也是唇枪舌剑,得理不饶人,搞得齐南连连摆手。 其实李谖一直看不透这小屁孩儿,宗老本就怀疑他是被夺舍的,但数次检查之下却又不是,夺舍之人一开始魂魄都较为弱小,魂光微乎其微,反观齐南的魂光比一般人强盛了太多倍。 齐南也学着李援双手轻拍栏杆,眼神在书生和小镇口小木桥之间徘徊:“要不你借我一些书看吧?”齐南不停的对书生眨着眼,希望他会懂自己的意思。 “圣贤书可以借,其他书没有。”书生一口回绝,他很清楚齐南心里想的什么。 “停停停,别说了,瞧你这抠搜样儿,看看你这样,还是个书生还有的模样吗?。”说完轻轻扯了扯书生镶金边的白色长袍,眼神复杂,充斥着羡慕、嫉妒...谁让人家有阔气的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而自己祖上在哪里都不知道,前世穷得掉渣,这一世也差不多,这个人难做呐,堂堂穿越者,混的如此不顺心。 书生轻轻拍了拍少年故意蹭在他身上的灰,抬头看向小镇木桥外:“洢儿就快回来了。” 齐南轻笑一声:“挺好。”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李府。 回廊里的书生目露沉思,看着今日大不相同的少年,低语道:“他身上怎么会有灵气波动,按理说有宗老看着,没人敢私自传他修炼方法啊...怪哉怪哉。” ...... 齐南缓步走出李府大门,李府虽然门很大很气派,平日都紧闭大门,但是门槛不高,任何人都可以出入。 少年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托着几本厚厚的书,上面全是李谖这些年的读书所做的注,也就是他的读书笔记。 “嗯...洢儿回来了...” 说起连洢,齐南印象很深刻,齐南从没有见过她的爹娘,她就像凭空出现在小镇一样,也就比自己小了几个月,而后从小一起长大。 齐南记得宗老抱着她出现在小镇的时候,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慌忙把她交给绣花老妪之后,就很久没出现过,只有少数几次露面。 一想起绣花老妪齐南头疼,特别是她那阴嗖嗖的眼神,记得小时候自己和雷狂、连洢二人在一起玩的时候,老妪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他们身后,说话的语气就像谁都欠她狠多钱似的,偏生对连洢极好,极其爱护连洢。 齐南还发现似乎大家都很喜欢连洢,或者说很...尊敬她?书生叫她洢儿;绣花老妪温婆婆叫她小姐;屠户和樵夫都叫她小师妹;就连‘写书人’老疯子见到她时也会驻足发呆... 齐南也没感觉她有什么不一样,除了比其他同龄人聪明许多,自己说的很多“奇怪的话”她领悟的很快,还有平日里说话不多,但是有问必答,就是看齐南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给齐南的感觉就是她也是生而知之的人一般,但齐南试探那么多年,最后敢肯定她并不是,那一定是她身份惊人。 齐南摇头轻叹道:“这一镇子就没几个正常人啊。” 雷狂他爹,也就是屠户,那解肉的功夫,“庖丁解牛”也没这么夸张吧,任何肉拿在他手里几下就被整理的‘井井有条’的,雷狂完全没学到他的手法精髓,大砍刀倒是舞的虎虎生风。 樵夫,屠户的亲弟弟,镇上出了名的好脾气,对谁都是这样,任何时候都是笑眯眯的,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还有万年臭脸的打铁匠,至少绣花老妪还经常对着连洢笑,就他从没笑过;还有‘写书人’老疯子、‘卖药的’薛掌柜等等,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当然,他也没把自己当做正常人,小姨也算不上正常人,每个都是有故事的人。青林小镇啊,真是个卧龙藏虎的地方。 “哎,愁啊,真不知道我这十六年是怎么过的...” ...... 第四章人比人,气死人(求收藏~) 往后几日的清晨,齐南不是被小狼崽‘银耳’吵醒就是被雷狂的大嗓门儿吵醒。 小狼崽早上是因为饿了所以跑到齐南的床前‘嘤嘤嘤’一顿乱叫,齐南就不得不起床‘伺候’它。另齐南很惊讶的是,小狼崽似乎很怕小姨,几天了还是不敢靠近她的身边半步,她的一个大动作都会吓得她‘嗷呜嗷呜’直叫,直往自己怀里乱窜。 雷狂则是因为每日早上都要早起练武,然后就开始鬼叫,反正他起了,其他人也别想再睡了,尤其这几天又多了一只‘金刚’,每日清晨更是不得安宁。 “南哥儿,起床啦,我爹让你去找他。” 雷狂光着膀子提着大刀在门外大叫,‘金刚’在他后面也跟着嚎。初春的早晨送来阵阵冷风,齐南紧了紧衣衫,但雷狂似乎没有感觉,甚至还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知道了。” 齐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长得壮了不起啊,” 但又看了看大个子满身的腱子肉,而自己瘦胳膊细腿的:“但似乎真的很了不起...” ...... 齐南推门而入后,屠夫皱了皱眉头,弹了一下手上的尖刀,小尖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刀法你已经练得入微了,缺的是更精妙的控制和更多的练习。”屠户平淡的语气和齐南说道。 齐南早就摸清楚了他们每个人的性格,反正屠夫就外冷内热型的,雷狂也是一样。 “嘿嘿,都是雷叔教导得好。”齐南拿着小刀做了一套流畅的动作,说得倒是很谦卑。 “你少给我拍这些马屁,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想修炼,可没有宗老的命令,谁也不敢破这个例。至于锻体,你天生体质孱弱,并不适合走这条道路。”屠夫向来说话就是直来直去的,从不绕弯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说是宗老的意思,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他?”齐南略微有点不耐烦,就是不明白这个‘宗老’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力。 “现在你还不配知道,如果你所接触的东西如果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那么你就有危险了。”屠夫一如既往冷冷的语气说道。 齐南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可做起来很难。” 见雷叔不愿多言,齐南就转身走向院子里,继续自己的雕刻大业。 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雕刻品,这些都是齐南这些年所雕刻出来的,有飞机模型、大炮、高楼大厦等... 屠夫抱着双手靠在门上看着正用心雕刻的齐南,眉头皱成一团。齐南身上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太诡异了,若不是宗老不准在这片小天地使用神识,他早就把齐南探查个遍了。 齐南正雕刻的东西,轮廓还很模糊,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小孩趴另一人腿上,一脸希冀的表情看着那人,那人一脸慈祥的看着小孩。 “嗯?他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情绪波动,”少年表情越显悲恸,双手不断颤抖,木雕已然完成了一半。 “居然不是南宫姑娘,那又会是谁?他这些年就没有走出过青林镇啊...”屠户更加惊讶。 他这些年对齐南的教导不仅仅只是对于‘屠户’本身的教导,齐南对于小刀的运用,已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其实他对齐南这个不是徒弟的徒弟还是比较满意的,悟性极强且不死板,就是总会...语不惊人死不休。 后山一名中年樵夫举着斧子一下接一下的砍着粗壮的合抱之木,突然转过头看着山脚的小院里,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和煦微笑。 “嘿嘿,这灵气波动,有趣,有趣啊。” 李府,高冠博带的书生站在高楼上,白金色束带随风轻轻漂浮,修长的手指轻挥动画着‘明月山河图’的折扇,面色凝重。 走出了楼台,一步跨出,下一刻出现在了齐南小姨的院子里。 “南宫姑娘,修炼方法是你交给他的吗?”书生行了个礼,对着一脸平静的女子说道。 女子摇摇头:“我并未传授他任何修炼方法,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何。”女子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内心也颇为担忧。 宗老曾经有言:“未经我的允许,不得传授任何人修炼方法,既然入了小镇,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小镇的年轻一代,至今无人修炼。 “嗯?穿着为何如此怪异?” 隔壁屠户院子里齐南的雕刻已经只剩两个头部了,屠夫震惊于齐南的这种状态,但不敢出手打断;这样冒然打断,会给他留下很严重的损伤,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体内力量的转变。 此刻的齐南心神沉浸在木雕上,回忆起了那个世界的种种,眼神迷惘,手上的雕刻动作渐渐停止了,剩下的头部终究还是没有下刀雕刻,紧贴着胸口挂着的玉佩正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一阵阵的暖流传进齐南体内。 尘封在心底许久的记忆愈来愈清晰。 “爷爷,我妈妈去哪里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他们都说我是没娘的野种,野种是什么意思啊?”小齐南趴在老人的腿上一脸天真的问道。 “爷爷,我爸爸也不见了,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小齐南带着哭腔说道。 老头子躺在躺椅上,轻轻的拍着正哭泣的孩子的背,老人微眯着眼说道:“小齐南别哭,他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有爷爷呢,爷爷会一直陪着你的...” “爷爷,月亮真白啊,我想要,我还想要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哟,”小孩一脸好奇的的望着夜空。 老人轻抚白须面带淡笑的看着少年:“可以可以,你快睡觉,明早起来爷爷就给你摘,好吗?” “好的,爷爷不可以离开我哦,我要去梦里见我妈妈咯。”小孩开心的跑向屋内,没有听到老人深深的叹息声。 “好好好,不离开...” 此时的齐南眼角留着泪水,手上刻刀插入了木雕内,大吼道:“你说过不离开我的!!” 手里的木雕‘砰’的一声炸开,齐南身上的气息也平息了下去,留存于体内的无几。 “哎,无趣无趣,继续写书,”左手执笔右手抱着书卷的‘写书人’老疯子摇头轻叹,趴在地上继续写着书。 远处的大槐树下,老瞎子左手执黑,右手直白,深思熟虑后再慢慢落子。那一瞬间抬起头‘望向’了小院,空洞的眼睛里,并无眼珠。 永远拿着一块布秀的老妪也抬头看了看那个方向,把针插到头发里,冷笑一声:“哼,小兔崽子...小姐还有几天就回来了。” “南宫姑娘,小生告退。”书生松了口气,既然齐南没有成功引气入体,自然是好事。 另一个院子里的屠户的松了口气,若是齐南顺势踏入了引气之境,还不知怎样和宗老交代。 “你用刀的技术已然臻至化境,以后可以不用过来学了。去找老瞎子多学学下棋,和老二学学劈柴,或者实在无聊去找温婆婆学习绣花也行,就是少来我的院子。” 屠夫暗叹口气:“这么强的领悟力,没有修炼功法,没有人的刻意指引,只凭借心神感悟就差点成功踏入修行之境,比我年轻时...咳咳...也相差不多了。” 这些年来他们几个轮流教导年轻一代各种技能,但是没人敢私自传授修炼功法的,也没人愿意,这一点他敢肯定。 “除了小师妹,没谁有这么高的悟性了,况且他还如此努力,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炼奇才...”一想到只会耍大刀的雷狂,高壮汉子就浑身不得劲。 “谢谢雷叔叔,我连你功夫皮毛都还没学到,怎么能说不来呢。”齐南站起身后有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性子,对高壮中年汉子行了个礼。 汉子则黑着脸转身走向屋内,不想理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齐南走出院子后,拿着玉佩反复的观看,刚刚他也感受到了玉佩上散发的温度,温暖着全身,使人心旷神怡。可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同,上面还是只有个齐字,另一面空空如也,有恢复了寻常模样。 “哎,以后再深入研究研究吧。” 刚那一刻齐南也感受到了天地之间似乎存在着许多其他的东西,正往自己体内钻,最后却失败了,那种感受只能说...很奇妙。 ...... 小院里,一身布衣的女子正洗着菜,齐南抱着小狼崽坐在旁边,感受着春日的暖阳。 “小姨,你说我那算是修炼吗,我好像感觉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齐南逗弄着小狼崽‘银耳’,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道。 温婉女子笑了笑,轻声的说道:“算是吧,不过你还没有正确的修炼方法,宗老没有命令,谁也不会教你修炼的。” “为什么任何事都要经过他同意呢?” 齐南小声的嘀咕道,他早就想修炼了,可是没人敢教他,以至于平日里只能学学下棋、用刀、砍柴等。 “因为我们这十几年的安稳,都是他带来的,十几年前若不是他出手相救,让我进入青林小镇,哪有我们的后来啊。”女子一如既往的温婉语气,说话时低头浅笑。 “哦。”齐南平日虽然对这个‘宗老’颇有怨言,但不得不佩服他,能让整个小镇这么多人都信服他。 “小姨,你全名是什么啊。”齐南柔声问道。 这么多年来这是齐南主动问起女子的名字,因为她只说过自己姓南宫,从没有说自己全名。 “南宫锦绣。”女子似乎早就料到了齐南会问这个问题,只是平静的说道。 “噢,刻在心里了。”齐南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的,在你实力还没达到之前,知道太多,对你不好。”女子只要是面对少年的时候,那怕是谈论到过往,语气仍然温和。 “知道啦知道啦,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小姨。” “臭小子少贫嘴。” 齐南嘿嘿一笑,抱着小狼崽走出了小院,‘银耳’一脸享受的往少年怀里拱了拱。 “哎!” 院子里传来南宫锦绣深深的叹息声,从小自己一手带大的齐南,他在想什么,自己能不清楚吗? ...... 齐南怀里抱着小狼崽,轻轻的揉捏着它银色的耳朵,吹着口哨走向了铁匠铺子,还没到铁匠铺子,就传来了阵阵打铁声。 “铁玄叔,歇会儿呗,你看你都流汗了。” 刚到铁匠铺子里齐南就赶紧把小狼崽放下,这么多年谁都不怕,就怕铁匠和绣花老妪这两个面瘫,搞得谁都像欠他们很多钱似的。 铁匠就是个典型的面瘫,话不多,总是冷冷的看着别人,即使齐南这种话痨也颇为无奈。 至于他名字的来历,樵夫是这样说的:“世代打铁匠呗,不知道哪一代就改姓铁了,一天就是扛着个破锤子...” 铁匠铁玄偏头瞥了齐南一眼,继续抡动大锤,火星四射,这一次的锻造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齐南见铁匠不想理自己,就准备换衣服开始打铁。铁匠放下锤子,把短匕夹入水中,偏过头对着齐南说道:“先别打了,等你引气入体了再过来打造属于你自己的刀。” “好嘞,那我看铁叔您打啊。”说完齐南就趴在桌上,看着铁匠忙碌着。 铁匠抡动大锤每一步都是有技巧的,每一步的力量也不同,砸在哪里也是有要求的;均匀的力量砸在不同的地方取得的效果完全不同,铁匠对每一步的要求都极其严格,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什么时候走?”铁玄看了眼心事重重的齐南,淡淡的说道。 “今年年底吧。” “嗯。” 齐南和铁匠的对话向来就是这么简短,很多时候都是齐南在说,铁匠在听。 “铁叔,我现在能修炼了吗?”齐南一脸希冀的看着铁玄。 “我知道你感应到了‘气’的存在,但是你修炼之事,并不是我们能做主的,等宗老回来后,再做定夺。”铁玄语气很是坚决。 “好吧,又是宗老。” 银耳跑过来在齐南脚背上蹭了蹭,齐南弯腰抱起它,走出了铁匠铺子,门外传来了阵阵‘嘤嘤嘤’的叫声。 铺子里的汉子望着少年的背影,小声嘀咕道:“真怕砸着砸着就成功引气入体了...” ...... 第五章喜欢讲故事的老瞎子 黄昏,夕阳西斜,小镇东头的大槐树上站着几只乌鸦,槐树根上斜放着一支旱烟袋子,小镇上稀稀疏疏的屋子外升起了炊烟,小木桥下的水一如既往的缓缓流着,勾勒出了一幅极美的画面。 槐树下木质棋盘时而传出响动,一老一少对弈正酣。老人正是双眼空洞的老瞎子,少年正是齐南。 “你输了。”老人落下一子,棋盘上已是屠大龙之势。 少年把手里的棋子一扔,压根就没输的觉悟,背着手绕着槐树走了一圈。 “咳咳,我会输是因为这些黑玩意儿叫的忒烦人了,对,就是这样。”少年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可从没把老瞎子当瞎子看,那有瞎子眼神那么灵敏了,有眼力比自己还好的瞎子吗? “这种借口不下百次了。”老人淡淡的说道。齐南这个不要脸的劲儿可是少见,虽然输了就承认,但是嘴上一定要占占便宜。 齐南和树上的几只黑乌鸦大眼瞪小眼,在地上捡了几个石子做出要扔之状,乌鸦却是动也不动,领头的乌鸦还人性化的瞥了瞥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卧槽,几只畜生也敢嘲讽我,斗不过人也就算了,我还能怕你们几只黑鸟不成...” 齐南龇牙咧嘴的指着乌鸦大骂,从他来到齐南小镇开始,这些乌鸦就存在于大槐树上,齐南已经和他们斗气许多年了,每每经过这里,都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行了,少说两句吧,万物皆有灵,存在即合理,多一点包容之心吧。往后你行走天下,自当记住此话,万物生而有灵,李谖没和你说这些道理吗?” 老瞎子和铁玄就是两个极端,铁玄是惜字如金的人,这是先天性格而铸就的;而老瞎子就不同,很喜欢和别人讲大道理,这些年来,齐南和连洢就是他最‘真诚’的听众,连洢不在小镇,那就只剩下齐南了。 他也很好奇齐南那些奇怪的理论是哪里学的,齐南的思想与其他人大不相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思维极具‘跳跃性’,虚度简单的话中透露着人生的真谛。 听到老瞎子又谈到了这个问题,齐南就回忆了那个世界的种种。 “嗯,存在即合理,可万物的灵性会被渐渐磨灭,如人类能长存的寥寥无几;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才是至理。” 老瞎子点头表示认可,雪白的须发随风轻轻飘动:“说得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老瞎子犹豫了下又接着说道:“或许现在和你说这些为时尚早,但你终究是要踏上修行道路的,修行界的残酷,远比你想的还要黑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道理很实用修行界,修为低下的人必定被淘汰。” 老瞎子捏在手里的棋子咯吱作响,齐南听得只觉得刺耳。 赶紧说道:“范老,你们是神仙吗?”其实这个问题齐南心里也有答案,只不过既然想到了就要问。 老瞎子一愣:“神仙?那你说什么是神仙。” 齐南试探道:“长生不死,永远不朽者?” 老瞎子轻笑一声,把手里的棋子扔进棋钵里,也站起身‘望着’西下的夕阳:“没人可以永世不朽,再强大的人也抵挡不住时间的力量,除非他不断进步,提升修炼等级来...苟延残喘。” 齐南听到他这样说也是轻叹一声,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这十六年被封闭在青林小镇上,就连所学习的知识都要在宗老的允许下才能进行。 老瞎子‘望着’夕阳,耳边乌鸦‘呱呱’叫着,他转头望向小木桥上,那里有一层结界,那是最后的希望。 “我知道你这十六年来怨念颇深,但你真的怪不得我们,这都是无奈之举,这次宗老回来,或许会和你们讲明原由。” 其实齐南怨气已经消了大半,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不是在这个小镇,自己或许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老瞎子紧握捏着几颗棋子的右手,齐南眉头跳了跳,背脊直冒冷汗,似乎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迸发,胸前的玉佩突然散发阵阵凉意传入齐南体内,齐南略微镇定。 “我未入修真界时,也如同你这般懵懂,对世间种种充满了好奇。我于闹市之中见人举千斤之鼎,便心神受到震撼,那时才知世间竟有此等神人,我久久魔怔。” 范老又向前轻轻迈了一步,已然站在了三尺高度,空洞的眼神望着失神的少年:“后来我成为了江湖上一游侠儿,青衫仗剑行天涯,逍遥至极,认为天下之大任我闯;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却看到了‘神仙’一苇渡江而来,惊为天人,偶然间得了修炼之法,就这样走上了修炼的道路,年近半百,我终于引气入体啦...” 老疯子悲怆的笑了几声,一旁的齐南并没有出言打断。 “后来我范家被人满门屠尽,我自此也失去了双眼,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仙家门派,才知世间真的有人可以反手之间就可排山倒海,厉害吗?可他们只不过是真正大人物的棋子而已,哈哈哈...修炼一途上,如我这般身世的人,数不胜数。” “这个世界啊,给了我太多的希望后,又给了我太多的失望,一转眼这么多年了啊,不知小镇外面的世道是否一如既往。” 老人‘望着’半数沉入地平线的残阳感慨道:“现在的你们啊,无论气血还是心智,如初升的朝阳,而我则如落下的残阳,难以再有光芒了,难以再进半步。” “齐小子,你说往后的世道会是什么样子的,还是这样令人失望吗。” 老瞎子几句话就叹一次气,齐南皱了皱眉头,对他身上这种沉沉的暮气感到很是不舒服,但也理解。 齐南略微思索,目露怀念之色:“以后的世界啊,或许会有真正的平等吧,每个人可以通过自己努力而获得平等的权利。” 齐南顿了顿嘿嘿一笑:“说不一定往后的世界没有修行者呢?不再注重自身的力量而借助外物呢?那样的世界不仅乏味,而且更加不公平了呢?财阀横行,下层人士更难有出头的机会了。或许那时候的圣贤教义啊,被弃之如敝履,没有人再会执行呢。” “范老啊,我猜那一天会到来的,天下为公的思想不再被束之于高阁,会被许多有识之士身体力行,但那样的世界会更乱,也不知那样的世界是好是坏咯...” 老人目露思索之色,坐回了棋盘旁:“说的极其有道理,可是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还是没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其实世道如何,对我们这些人并无多大影响,可苦的是天下百姓啊。” 齐南突然转身对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真情流露,没有半点作伪。 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自己有更深层次的感受,即使生活大多数时候都不如意,但是也不至于尊卑等级如此分明,那个年代人性固然经不起考验,可终究和平稳定,不会动辄涉及生死。可这个世界压根就不会有试探人性的机会,都说踏上修炼之途以后生死难测,百不存一... “那是我还是一名江湖游侠儿时,家境尚算得上殷实,出门游历风光且潇洒。后遇两国交战,我才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不同的想法。战场上尸骨堆积成山;战场外是流离失所的百姓难民,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兄弟反目者众多,易子相食者不在少数,麻木的人们啊......” “哎!”对此齐南只有深深的叹息,那样的时代谁也喜欢不起来的。 直到夕阳余光散尽,老瞎子目光再次回归到棋盘上:“我们最后再奕一局吧,往后你也别再来了。” 对此齐南并不答话,虽然小镇诸人与他都并无师徒之名,却是都有师徒之实。 和老瞎子下围棋时,多数时候都是他喋喋不休,齐南认真听。一个是翩翩美少年,一个是暮气沉沉的老瞎子,这样的组合情感却是最真挚。 书生李谖作为齐南在这个世界的启蒙之人,为人正派的书生自然说的全是齐南不喜欢的‘大道理’,但不能否认他的才学渊博而又知礼,似腐儒却又不似腐儒。 屠户教给齐南的是耐心,是用心去领悟。就如同齐南初握小刀,熟知各种动物的体内构造,就是在屠户的手把手的教导下完成的,以及齐南后来学习的雕刻...屠户不用大刀,只用小刀。 由于先天的身体条件,樵夫的大刀阔斧齐南学不来,雷狂倒是学到了精髓。不过胜在樵夫很和善,齐南最愿意和他交谈,自由自在不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两人就算是蹲在泥地里都能聊上半天。 其他人也各有特点,总之青林小镇就是一群怪人聚集之地,互相影响,却又互相不干涉。 而这个世界的诸多温柔,都是南宫锦绣带给齐南的,从小到大的陪伴,生活的点点滴滴,无不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槐树上的几只乌鸦反常的安安静静的站在树上,老瞎子的旱烟管斜靠在凸出树根上,齐南说不喜这种味道,和齐南对弈之时他便不碰。 月色逐渐明朗,齐南正襟危坐,下完这最后一局。齐南执黑子,融入了黑夜之中,老瞎子执白,与黑有着鲜明的对比。 “对弈要静心,莫要走神,往后你修炼亦是如此,步步皆有道理,要用心体会啊。”棋子重重的扣在棋盘上,传出清脆的响声。 “嗯,好。” 下到最后局势正是‘四面楚歌’的局面,黑子被切断了所有退路,少年又将面临惨败,少年摸着后脑勺似乎再考虑该怎么破局。 实则心里不断嘀咕,“靠,又输,我这也太菜了吧,该怎么说呢?”反正找借口这事儿齐南擅长,把最近没用过的借口再用一遍就好了。 正是此时传来了南宫锦绣温婉的声音:“阿南,回家吃饭咯。” 原本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也深受齐南的影响,觉得这样才‘温情’,用齐南的话说就是“回家吃饭就该这样叫,不然它不香。” 的确,这十几年来小镇的人们受了齐南很多的影响。 齐南一听到赶紧把手里的棋子扔到棋钵里,起身就跑,还不忘转头对着老瞎子说道:“这次放你一马啊,算平局。” 说完心满意足的大步跑向了自家小院,小院门口妇人面带微笑翘首以盼。 大槐树下的老瞎子看着少年愈显挺拔的身影微微点头,探手拿过旁边的旱烟袋子电上吞吐了一番,自语道:“多么有趣的小家伙,多么有趣的灵魂啊,看来这真只能算个平局咯。” ...... 第六章她来了她来了 正午之时,日上中天。 青林小镇初春的阳光只能称得上是舒服,并无灼烧之感。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交...咳咳,春天真是个好季节啊,万物复苏,一切又充满生机咯。” 齐南一脸享受的躺在草地上,小狼崽‘银耳’也趴在齐南身边,齐南眯着眼看着洁净的蓝天和火红的太阳,旁边躺着樵夫和雷狂两叔侄,两人都是彪形大汉,齐南的身体反而显得瘦小无比。 “嘿嘿,是啊,山里的树木长了一轮又一轮,又是一个轮回。”樵夫也如齐南一般躺着,笑容真挚的说道。 齐南撇了撇嘴,不知道他的人看他这样必定认为他憨厚老实,实则齐南最清楚他一肚子坏水。旁边的雷狂也相差无几,时常背着一柄大刀的雷狂平日里也是这样,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在小镇上这样活了十几年的人,会有傻的吗? “南哥儿,你说二叔这还能找到媳妇儿?哎,真让人发愁啊,哎!”雷狂瓮声瓮气的说道,双手枕着头看似很认真的思考。 旁边的邋遢汉子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混账小子,连我你也敢编排?要知道我年轻时可是也有大把的姑娘喜欢的,那时的我,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嗯...还有...” 雷狂翻了翻白眼,不敢反抗,只好踢身边的‘金刚’一脚,小狼崽嚎叫两声,一脸懵逼的雷狂。 樵夫思考了半天也想不起还有啥词形容自己,齐南只好接着说道:“是是是,她们那不叫喜欢,那是馋你的身子,她们下贱,我说的对吧,二叔?” “嘿嘿嘿,还是你小子懂我。”胡子拉渣的脸上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容,旁边的雷狂翻了个白眼不敢反驳。 樵夫坐起身,回忆起了自己的‘风流’过往:“想当年,一位艳绝天下的圣女追我追了十年我也没答应她,哎,这等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啊。” “为什么追你心里没数吗?”屠户提着腰间别着杀猪刀缓缓走了过来,与此同时,小镇的其他人也缓缓走向小木桥旁,眼中带着希冀。 随后屠夫就提及了一些这个‘混账弟弟’的过往,当年的樵夫因为偷看某宗门圣女洗澡,被其追杀了十年之久,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最后还是屠夫出手相救,但是从此他就老实了许多,就成了众人口中的‘老实人’... 樵夫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这个揭自己短的大哥,也不敢反驳,只好瞪着齐南和雷狂两名后辈,齐南和雷狂憋笑不敢多言。 齐南心底暗笑到:“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 “呸,”手里拿着快绣布走过来的老妪对着樵夫呸了一声,眼神里面带着厌恶。 说完从头上抽下一根针继续说道:“等下小姐回来,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我把你的嘴缝上。” 樵夫只能赔笑道:“嘿嘿,温婆婆,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都是他们冤枉我的。” 高壮汉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真诚,整个人站的笔直挺拔,毕竟当时他就是这样混进那个宗门的。 “哎,我倒是没事,倒是某人啊...”说着还向齐南眨了眨眼。 齐南:“卧槽...” 齐南悄悄看了一眼拿着绣花布的老妪,很庆幸眼神不能杀人,不然自己已经死上无数次了。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见老妪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自己,齐南松了口气。 齐南转过头瞥了眼樵夫:“哼,等会儿在和你算账。” 书生李谖缓步走了过来,手里‘山河明月图’折扇轻轻挥动,鬓间几缕长发随风飘动。一身骚包至极的装扮加上他丰神玉朗外貌,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这次我听雷兄的,我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是应该防着某人。”说完淡笑着看向齐南。 齐南看着眼神越来越阴沉的老妪,不敢多言,蹲下抱起脚边的小狼崽,轻轻揉捏着银色耳朵。 嘴里小声嘀咕道:“狗日的两个,我记住了。这黑心书生怎么和我想象中的差别这么大,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这臭砍柴的,亏我以前还认为你是老实人...” 两人对视一眼,装作没听见。 “这也不怪我啊,是连洢自己喜欢跟着我,虽然我也喜欢她...跟着我,但是我才很冤枉好不?”这话齐南只敢在心里嘀咕,他们都是修行者,与众不同,耳力超群,再小声也会被听见的。 ...... “南哥儿,你快看,她来了她来了。”雷狂在旁边大声叫道。 小木桥上空传来阵阵空间波动,连洢突然出现在小木桥上,淡淡的莲花清香传了出来,这是连洢与生俱来的。在齐南的视角看去,木桥另一旁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杂草丛生,然而刚刚才看到的木桥另一头并没有少女身影,齐南似乎明白了什么。 随后手持木杖的宗老也走了进来,嘴里喘着粗气,头上满头大汗,身后跟着位俊秀的黑衫少年。黑衫少年神色怪异的打量着众人,最终眼神定格在了齐南的身上,似在做比较。 老妪向前走了一步,刚想开口说话,看着宗老并未看向自己,心底暗叹,顿了顿转向少女:“小姐,可否安好。” 明眸皓齿的少女赶紧走上前扶住老妪,一席淡青色长衫衬托出了她‘发育良好’的身材,长长的马尾轻轻甩动,皮肤白净,容颜秀美。 “谢谢婆婆牵挂,我一直都很好呀。” 说完就眯着眼看向齐南,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这一年多以来,甚是想念呢。 少年还是那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咧着嘴对着少女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对着少女挥了挥手,让她先陪温婆婆说会儿话。 少女点头,大声说道:“齐南哥哥,等下我就来找你,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齐南伸手扶额,这次真是百口莫辩了,心虚的不敢去看老妪的表情,只是又听见了一声冷哼。从小连洢就爱跟着齐南到处跑,齐南也对这个十几年前突然冒出的小丫头很无奈,她总是喜欢缠着自己讲故事,从白雪公主到西游、红楼等只要齐南知道的都讲了很多遍,最后甚至讲了很多重口味的故事,小姑娘还是很喜欢,最后齐南总算明白了,只要自己讲的...她都喜欢。 黑衫少年看着少女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少女一路上可是没回答过他一句话,原来这就是原因啊。 南宫锦绣一如既往的一身碎花长裙,长发及腰,气质温柔婉约。此时的她也皱了皱眉头,少年少女之间的感情,为么这温婆婆也涉足?难道自家的齐南配不上她们家的连洢?不可否认连洢很漂亮很优秀,但是自家齐南差了吗?到最后只剩下一声深深的叹息,毕竟自己和齐南都是‘外人’。 书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淡笑一声,轻轻挥动折扇。 樵夫嘿嘿一笑:“有趣,越来越有趣了,哈哈哈。” 总是慢人一步的薛掌柜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忌惮的瞥了一眼老妪,又眼神佩服的看着齐南,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其他人眼神也停留在二人身上,神色各异,两人青梅竹马本就是众所周知的。 只有宗老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大步走向小镇,驱散围观众人,小镇的人口虽然不多,但齐南平日里亲近的也只是这几个。 “齐南,雷狂,离阙留下,其余人跟我来。”宗老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跟着离去。 少女向齐南笑着眨了眨眼,双手勾在后面轻轻蹦跶着,走到南宫锦绣身边挽着她的手亲切的说道:“小姨还是那么漂亮。” “洢儿又长高了,更漂亮了。”女子也是一脸疼爱的看着她,轻抚着她的秀发,这样的丫头,谁会不喜欢啊。 “才没有哎,小姨更漂亮。” 此时落后半步的老妪嘴角微微扬起,心底暗叹道:“其实这样也挺好吧...” 齐南看着已然亭亭玉立的少女的背影,简单的马尾轻轻摇摆,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己也没察觉的微笑:“这丫头,小时候的双马尾辫,现在的单马尾,一样好看嘞。” ...... 几人刚走,剩下三人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齐南二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这突然多出来的小子,黑衫少年则微微退后一步,谨慎的看着二人和二人两只小狼崽。 一个高高壮壮青年,膀子都超过自己小腿了,满脸横肉,眼睛炯炯有神,只不过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啊,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想到这儿,少年浑身一个激灵。好在今天雷狂没有背着几十斤重的大砍刀,不然黑衫少年绝对不敢这样看着他。 另一名白皙英俊少年痞里痞气一脸无赖相,一身白袍刚好和自己相反,怀里抱着一只银白色的小狼崽,左手不停地揉搓着它的耳朵,明亮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想到这儿,黑衫少年又是一个激灵:“这二人不会是...” 还是雷狂率先打破了沉默,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好,我叫雷狂,雷是五雷轰顶的雷,狂是狂妄的狂。” 他刚刚可看的很清楚,这小子眼神一直盯着连洢,还不断打量着齐南,多半没憋什么好屁,连洢和齐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是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他也早就认定了齐南和连洢。 “你好你好,我叫离阙。” “离阙啊,我叫齐南,齐南的齐,齐南的南。”齐南微笑着伸出手,少年一愣,也伸出手握住,这是他第一见这样打招呼的。 见齐南似乎很挺随和,少年犹豫了一下,对着齐南低声说道:“我挺喜欢连姑娘,你也喜欢她吧?” “嗯?” “我挺喜欢连洢姑娘。” 齐南一皱眉,雷狂就走了过了,齐南轻笑一声,低声说道:“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黑衫少年退后两步,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喜欢...连姑娘。” “嗯?你再说一遍。”齐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喜欢...” 黑衫少年还没说完就是‘砰’的一声,齐南的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妖异白皙俊美的脸上出现了红印子。 “你...你...你还讲不讲理了?”黑衫少年颤抖着指着齐南,又看向雷狂,似乎害怕二人打他一个。 “你放心,他不出手。”齐南淡淡的说道,这厮居然敢公然挑衅自己,他厌恶他看连洢时直勾勾的眼神。 “士可杀不可辱,你有种,”少年握拳大叫着冲向齐南。 齐南跳起就是一脚,少年闪身躲过,还击了齐南一拳,齐南退后两步。 “哟,还是个练家子啊。”齐南也很意外,揉了揉发痛的胸口。 齐南向前一步,一记手刀砍出,又被黑衫少年躲过,反而腰上受了一脚;齐南又是一拳开山之势锤向少年,少年以拳还击。 齐南退了三步,少年退了一步,拳头微微传来阵阵疼痛,力量完全被压制了。 小院里正谈论关于此次外出之事的宗老略微偏头,皱了皱眉头,继续说话。 小院里的众人神色怪异,南宫锦绣扶额叹了口气,齐南这痞气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铁匠难得一次点了点头,书生轻摇折扇,嘴里说道‘大善大善啊’;老瞎子棋子搓的咯吱作响;就连老妪也是悄悄点了点头。 只有少女双颊微红,眼神明亮动人,捂嘴轻笑,甚是诱人。 齐南眼见打不过,伸出手摆了个‘咏春拳’架势,在那个世界时就觉得这样特别有范:“外面人都这么厉害吗?哎,看来只有放大招了。” 雷狂眼神明亮翘首以盼,就知道南哥儿一只扮猪吃老虎,南哥儿威武!黑衫少年则严阵以待,集中精、气、神看着对面的白袍无赖。 “终极奥义,小雷,给我按住他!!别让他跑了!!”齐南突然大吼道。 雷狂满头黑线的看着齐南:“......”虽然懵,还是慢慢靠近离阙。 黑衫少年离阙则彻底傻眼了,一脸懵逼的看着得意洋洋的齐南:“还讲不讲道义,讲不讲规矩了...” “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雷狂死死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齐南走过去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神气啊,继续和我神气啊,起来和我打啊,继续喜欢啊。” 语气嚣张至极,拍完还轻轻搓了搓手,小声嘀咕道:“还挺有弹性嘛。” 说着又拍了几下,雷狂转过头装作没看见,双手按得更紧了。 齐南轻轻揉着胸口说道:“你喜欢啊,嗯?继续喜欢啊,以后你说一次我打一次,打到你不说为止...” 齐南眼看黑衫少年就要挣脱,一步跳开:“小雷,给我摁紧了,我要把他教育得服服贴贴的。” 离阙脸色涨红,屁股上又挨了几脚,且齐南下脚极重,“你...呜...”还没说出口就被雷狂捂住了嘴。 “呜呜呜,无耻,流氓,”黑衫少年传出了阵阵呜咽声,齐南拍拍屁股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第七章无尽的温柔(求收藏~) 小院里众人面面相觑,眼神玩味。 “不大善咯,”书生轻摇折扇。 “无理手大赢...”老瞎子轻捏棋子。 “穿针需要好眼力...”绣花老妪拿着一针一线轻轻摆弄,嘴里自言自语道。 “嘿嘿,有点我当年那味儿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 “杀猪就要先磨刀...” 南宫锦绣一脸尴尬的扶额轻叹,自己当年这是抱回了个啥玩意儿啊! 绝美的少女低头轻笑,秋水眸子中宛若星河与大海共存。 ...... 是夜,群星闪耀,大槐树下少年少女并肩而坐,今日的大槐树上很奇怪,以往定居的乌鸦不知飞去哪儿了。 正值及笄之年的少女明眸皓齿,亭亭玉立而又不失灵动,一双杏眼明亮有神,一颦一笑间眼神都会望向旁边的少年。 白袍少年黝黑长发束在身后,皮肤白皙自然,笑容真诚。手里不停地比划着,时而惹来少女一阵轻笑声,少年就会偶尔失神。 “当时他一拳打过来,被我闪身躲过,我轻轻一掌竟然把他打出一丈远,那场面,那叫一个波澜壮阔,来来回回间我占尽了上方。” “我刚刚舒展开筋骨,准备认真对待,咳咳,要不是小雷拦着我,那他就不是哭几声就完事儿了...” 齐南煞有其事的对着少女说道,眼神纯洁真诚,少女很配合的不断点头,小迷妹的眼神看着齐南,她并不问少年为什么会打离阙,这是她可以遗留心底的小美好。 “齐南哥哥,这次我看到大海了哎,真的很漂亮,和天空一样蓝蓝的,我很喜欢哎。”少女说话间总是喜欢带着语气词,略有撒娇的意思,两人肩膀只有一拳之距。 “是啊,应该是挺漂亮的。” 齐南想起在那个世界的时候,自己也仅仅看到过一次大海,第一次见就被大海的波澜壮阔所震惊了,特别是当海水向自己扑来时,就如同一只史前巨兽扑了过来。 “齐南哥哥,上次你说了以后,我就特意留意了一下。航船从远方行来时,果然是先看到帆再看到船身哎;地平线果然不是直的,真的很神奇,齐南哥哥不愧是齐南哥哥。” “嘿嘿,那是,不看看我是谁的齐南哥哥,不过我这也是拾人牙慧而已。”齐南笑着说道。 齐南想了片刻后,神色凝重的说道:“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了我们所居住的地方不是平的?”连洢狡黠灵动,诸多问题一点就通,这些年齐南深有体会。 “嗯,说明了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是圆球状的,并不是方的,你能理解吗?”齐南轻声解释道。 “哦。” 连洢嘟着嘴轻声答道,齐南便知她已经懂了,如果不懂,按照她的性子,绝对会追问到底的。 以往齐南便有猜测,现在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十六年来所居住的这块大地,就是像地球一样的,或许自己还......身在地球? 齐南越深想头部就越发隐隐作痛,很多问题即使再深思下去,暂时也得不出答案,只好双手揉着头放弃思考下去。 “齐南哥哥,头又疼了吗?” 少女赶紧起身坐到齐南身后,两只修长洁白的玉手轻轻揉捏着齐南的太阳穴,一切动作自然流畅,以往齐南头疼的时候,少女都是这样的。 连洢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哦...舒服...”少女不断的揉捏,齐南半眯着眼睛,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少女动作更显轻柔:“齐南哥哥舒服了就好啦。” 齐南闻着少女身上散发出得淡淡的莲花清香,听着这些让人遐想联翩的话,神色略显不自然。 “咳咳,洢儿已经长大了,再这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了哎。”齐南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毕竟还是血气方刚未经世事的少年郎。 连洢偏头思考了下,随后嘟着嘴说道。 “我为什么要嫁出去呢?我才不嫁嘞,齐南哥哥走哪里我就跟着走哪里哎。” “哎,洢儿,话不能乱说哦...你赶紧坐下,我给你说个故事。” 齐南把少女摁坐在地上,自己坐到他对面。 “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少女双手放在双膝上托着下巴,傻笑着看着齐南。 “你听过牛郎织女吗?”齐南略微疑惑的看着少女,很害怕自己会翻车。 看到少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齐南松了口气。 “传说呢,天上的织女是天神,而牛郎是凡人。再一次织女下凡游玩在水中嬉戏时...”齐南绘声绘色的说道,心底暗自得意,在那个世界老掉牙的故事,自己一说出来就是一个完美的故事。 “齐南哥哥,什么是天神啊...” “哇,齐南哥哥,这个牛郎好坏啊,竟然偷人家的衣服...” “他们的孩子真可怜,这个王母真坏。” “啊,他们一年就只能见一次...” 少女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不断地发问,不断带入自己为角色,融入自己的情感。 “熟悉又陌生...何处寻痕迹啊...”齐南神色复杂的望着夜空,似乎在寻找那条银河。 “齐南哥哥找到银河了吗?”少女轻声问道。 此时的齐南紧皱着眉头,神色似乎很痛苦,少女也很揪心,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找不到了,北斗七星还在,星空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这些年来齐南总是喜欢仰望星空,少女并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知道他望向星空时很伤心,少女也开心不起来。 “齐南哥哥别难过啦,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一直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少女捏着秀气拳头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这是齐南以前给她打气时做的。 齐南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头,眼神温柔似水:“洢儿啊...” 少女微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对面的少年,小时候齐南也时常这样轻抚她的头发,可现在两人都已是二八年华,今时不同往日。 少女娇羞的看着突然愣住的齐南,似有所思的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身后老妪眼神阴沉异常,死死盯着白袍少年。 齐南只好悻悻然收回手:“咳咳,没事,” “小姐,天黑了,该回家了,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小心坏人呐。”老妪声音生硬冰冷。 “婆婆,齐南哥哥不是坏人啦。” “哼!” 老妪在前面走着,少女在后面跟着,还不忘调皮的回头对少年做个鬼脸。 齐南赶紧挥挥手,独自一人长吁短叹,突然察觉到身后似有一阵异动。 齐南头也没回的说道:“少给我说风凉话。” 后面传来了樵夫、书生和薛掌柜的的阵阵低笑声。 “你瞧瞧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 “是啊,洢儿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往后出了小镇,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姑娘会被他骗,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齐南大骂道:“几个狗日的……” 齐南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只好赶紧跑回了自家小院。 走在前面的老妪神色晦暗不定,内心轻叹:“太过主动终究会落了下乘,这样的感情会显得很廉价。” 可连洢对齐南历来如此,只字不提喜欢,却是句句都说喜欢。 齐南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嘴里嘀咕道:这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 南宫锦绣坐在小院里搓洗着衣裳,嘴角略微扬起,看上去心情甚好。一身农妇打扮却难以掩其姿色天然散发的魅力,齐南走上轻轻给她揉捏肩膀。 “哟,小姨今天咋这么高兴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啥高兴的说给我听听。”女子停下手里正搓洗的衣物,细心的给齐南整理衣衫,拍净刚刚坐在地上沾染的灰尘。 南宫锦绣轻声笑道:“我每天都很开心,我们家小齐南长大了,会花言巧语骗别人家的小姑娘了。” “咳咳,我不是那样的人,小姨误会我了,我是不会喜欢一个人的,喜欢一个人太累了,” “嗯?”女子皱眉表示不解。 “喜欢一个人太累了,我要喜欢十个。”齐南一本正经的说道。 南宫锦绣:“......” “小姨你这是什么表情?”齐南发现小姨居然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 “咳咳,没有。” ...... 齐南出入小镇众人家里就如同回自己家一样,从小跟着众人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早已熟稔无比。 不过齐南这些年来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其他人似乎时常一起出现,就‘写书人’老疯子很少出现在小镇上,一直都住在小镇较高位置的茅草屋里,时而传出癫狂的大笑或是哭哭啼啼状若癫狂。 茅草屋很简陋,一偏屋,一正堂,正堂正中挂着一块白布,上面绣着一株青莲。 正堂的两扇小木门两侧挂着一幅木刻楹联。 上联何幸今生来福地,下联会当绝顶看朝阳。 横批痴人说梦。 这是齐南写的。 “吕老,我来看你了...”齐南轻轻推门而入,此时的吕章应该坐在正堂下正‘写书’。 果不其然,‘写书人’斜靠在正堂案几旁,左手执笔,右手托书,不断的勾勾画画。奇异的是原本漆黑的墨写道书上时却又消失不见了,痕迹都没有留下一点,齐南见怪不怪,也斜靠在案几旁。 老人头也没抬,对齐南的到来毫不在意,继续自己的‘写书’。 齐南叹了口气,这时候老人说啥他也听不懂,写啥也看不懂。 “吕老啊,上次我们说完了孙悟空三岛求方,观世音甘泉活树。这次该说说尸魔三戏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了。” “话说师徒四人行至宛子山,妖魔白骨精欲时唐僧之肉,两次施魔法变化村姑和婆婆,前来诓骗唐僧,却均被悟空识破。” 齐南顿了顿看着老人神色还是没有变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最后那白骨精变作白发老翁诓称前来寻亲,仍被猴子的火眼金睛识破,不顾和尚的念咒阻止,挥棒将老丈击毙,白骨精化作一堆白骨。可怜肉眼凡胎的唐三藏误以为猴子无故三次伤人,佛法难容,怒而逐走孙悟空,悟空哭求留下未允,只得暂别回归花果山做起了山大王...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八章新世界的大门(一) 直到齐南故事讲完老疯子还是神色不为所动,齐南只好轻叹一口气,走出了茅草屋,这么多年来,老疯子还未开口与自己说一句话,齐南对这个神奇的‘写书人’有极大的兴趣,他似乎和小镇其他人大不相同。 齐南刚走下小山坡,心中突然传来老疯子的声音:“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故事,但是你说的这些故事,往后出了小镇,最好别再提起,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齐南欣喜若狂,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和自己说话,最少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没白费,往后只要多走动,一定能得到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果不其然,努力就会有收获。 此时小茅屋里,老疯子还是在嘀嘀咕咕的写着‘无字天书’,宗老凭空出现抱拳站在一旁。 “小师叔可看出什么端倪?他是否有什么蹊跷。”恭敬的说道。 “我无数次检查他的魂光,不似夺舍,却偏又极盛,似乎存在什么问题。且他的言行举止悉如外人,说其生而知之也不为过。” “十六年前他突然就出现在小镇的结界之内,我作为掌控结界之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定是有人偷偷放入,然而结界没有丝毫破坏,细思极恐...这人有多可怕,这些年我一直不让传其法是有原因的。” “他的修行天赋有目共睹,我刻意压制也是出于好心...” 宗老说了很多,老疯子还是一如既往不为所动,宗老弯腰抱拳准备离去。 突然老疯子神色挣扎,不再疯疯癫癫,虚弱的说道:“他很好...可以...”说完又陷入了癫狂状态。 宗老神色一惊,随即朗声说道:“谢过师叔点拨,师侄宗傲云告退。” “啊...”小茅屋里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吼叫声。 老疯子疯了已经很久...很久了,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 深夜,少年睡至正酣,迷迷糊糊间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而床上还躺着一个自己,少年一揉眼,再一睁眼,已经身在宗老小院里了。 另一房间里静坐打坐的南宫锦绣似有所感,看了一眼宗老所在的方向,旋即又闭上眼。 “宗老。”齐南赶紧抱拳行了个晚辈礼。 说完打量着四周,宗老小院里摆设简单至极,此时星光正盛,齐南断定已是深夜。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宗老仍然拄着手杖,轻抚白须。 齐南眼神一亮,还是低声说道:“小子不知。” “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有怨言,可我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已经想清楚了。” 宗老声音中气十足,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和齐南说话。 “以前有,现在确实没有了。”齐南面色平静,如实答道。 “哦?说说看?” 宗老其实一直对这个狡黠聪明的小子很感兴趣,可就是因其太过聪明,却偏生是个外人,所以一直多加防范。 “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其实这小镇就是一个避难所,而结界就是一层保护层,而宗老不让传我修炼之法也自然是有道理的,毕竟我来历蹊跷。” 齐南很自然的坐到旁边的石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的品起了茶。 宗老点点头,提起手杖走了几步后,昂首站立。 “不错,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可不是全部原因。你可以称我们为逃难者,也可以称我们为...避世者,我们来到这个小镇已经很久很久了;小镇修炼者的确很多,可也有许多平凡之人,他们多是无法修炼之人,因资质关系被淘汰之人。” “你现在还不知修行界到底有多残酷,修行界修炼方法很多,修炼种类很多,但能登顶者万中之一都没有,能自然终老者更是稀少。” “外面的天地很广阔,广阔到你无法想象。修行界就是优胜劣汰,就单说练气之人,就如同那日你差点就自然引气入体,这已是罕有。修炼之境分为引气,筑基,脱胎,凝神,神游,合体,大乘七境。” 齐南认真的听着,并不着急提问,这是他初次系统的接受关于修行的知识。 “修行,即是修身修真,也是修命修心,境界越高者,寿元越悠久。引气入体者,延年益寿,气贯四肢百骸,洗经伐髓,整个人会重获新生,耳聪目明,感知能力增强。仅仅第一境的引气入体,便会给人体带来诸多奇妙变化,可想而知,境界越高,能力越强。” 宗老很有耐心的慢慢引导齐南,灌输给齐南第一份修行的‘世界观’,齐南也很认真的在听,时而低头沉吟,时而目露精光。 “引气共分九层,跃过引气之境后,自然是筑基之境,顾名思义,自然是筑基,可以说一个人后期所取得的成就与筑基的差别有极大的关联。筑基之后聚纳天地之灵,脱胎换体,就可御空而行,日行千里自然不是梦。可一层又一层淘汰了太多的人,所剩者,自然都是强者,这也证明了修行界的危险之处。动辄杀人夺宝灭人满门,诸如此事数不胜举。” 宗老的声音似乎具有魔力,齐南的心神处于前所未有的平静状态。 “至于那日你引气入体受到阻碍,的确是我出手了,准确说不是我出手,是这方天地‘出手’,那是还不是你引气入体的最佳时机。这方天地掌握在我手中,任何事我都能感知到,你不用太过惊讶,这其中诸多玄妙,日后你自然会懂。” “与练气者对应的还有锻体之人,锻体七境,锻体境界每境都分为初中后三期,锻体到极致,同样强悍异常。与练气不同的是,锻体入门较易,后面却会越来越难,难以有较高成就,不同体质的人,所选自然不同。锻体者自然擅长近身搏杀,练气者气机流转之间,可千里之外取敌首级,两者相比之下各有千秋。” “你怎么看?” 宗老欣慰的看着少年,很是满意他这种平静的态度,实则齐南早就做好了准备,书生早就隐晦的提道,这次宗老回来后,就会传其法。 “我会成为最强者,直到这天地不能束缚我,他们的强弱与我而言,毫无意义。”齐南轻抿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宗老一愣,旋即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洢儿喜欢的人啊,我等你成为至强者的那天,且看这方天地能不能束缚你。” “有关洢儿身份,现在你还不配知道,等你实力达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少知道一些与你实力不匹配的秘密,自然是好的。” 齐南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同。连洢肯定是大有来头之人,从小镇诸人的态度都可以看出。 “离阙此人是这次外出我在外面遇见的,有些修行天赋,此人虽说谨慎,但却没什么坏心,待人还算真诚,是可成大事之人,但是你那天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了。” 毕竟离阙第一天来到小镇就被齐南二人摁在地上暴打,直到现在走路都还是捂着屁股的,甚至见到齐南都要绕道而行。 “过分吗?我觉得一点也不过分,我就是看不惯他,谁让他那么欠揍呢。”齐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我这人做事就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如果有,那我就会说服自己...不!要!有!” 宗老对这样的回答很无奈,突然又想起了一事,淡淡一笑:“哦?是吗?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他身手那么好吗?” “为啥?”这次轮到齐南一脸懵逼了,既然宗老刻意提起,那事情肯定不简单。 “你可要记住,他化名离阙,这并非真名。往后你出了小镇,你就懂了,有些便宜不好占啊,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宗老语重心长的说着。 齐南摆摆手说道:“离阙?这不碍事,我多打他几次就可以把他打服了。” “但愿你以后还这么想。” “难道他真的大有来头?要不我去给他道个歉?”齐南摸着下巴说道。 宗老又是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被他的不要脸折服了,不过这样还...挺好。 宗老拂袖凭空拿出两本书,一本《练气诀》,一本《锻体录》。 “这两本都是修行界最基本的修炼方法,不过都经过我略微的改动,与寻常的又有所不同。雷狂选择了《锻体录》,离阙选择了《练气诀》,你选什么?” 宗老其实早有猜测,刚准备收回《锻体录》,谁知齐南一步跳起都抓在手中。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自然是全要,嘿嘿嘿。”说完就往怀里藏,生怕宗老反悔似的。 宗老摇头轻叹:“这不是儿戏,希望你早日做出选择。” 齐南也面色凝重,对着宗老一抱拳:“我自会做出取舍,谢过宗老传法之恩。” “咳咳,那啥,有没有神丹妙药让人进步飞快的那种?或者啥绝世功法,给我一份就行...” 宗老闭上眼不搭话,片刻后轻挥大袖。 “滚吧。” 小院里的宗老神情恍惚,轻声叹道:“真是像极了他啊,这么多年了,你去哪里了...” 齐南一下从床上弹坐而起,脑子里异常清醒,伸手一摸床边放着两本书,正是《练气诀》和《锻体录》。 齐南抱着两本书嘿嘿傻笑半天,慢慢翻开了练气诀的第一篇。 这一天,终于到了,诸多秘密,自然会一点一点被揭开的。 ...... 第九章新世界的大门(二) 宗老旁边的小院里,黑衫少年离阙正盘膝打坐,感悟天地之间存在的‘气’,身体时而传来一下抖动,眉头高高皱起,似乎屁股还...很痛。 以往他就接触过修炼,可是并没有真正的走进修炼之途,今日宗老召见他,所说的种种,无疑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少年以往在小镇外时就已经感受到了灵气的存在,可是一直都难以引气入体,似乎体内有一层看不见的‘膜’存在,正是这层膜,阻挡了引气入体。而这次受到宗老指点以后,感觉灵气已然在体外盘旋良久了,就差一个契机了。 少年离阙额头冒出吸汗,在自己的苦苦哀求下,老神仙才答应带自己走,如果不把握好这次机会成功引气入体,往后再难有机会了,仙道渺茫! 少年似在衡量,表情很是挣扎,最终还是从怀里拿出一粒黑色丹药仰头吞下。 “这点小痛,算得了什么,往后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让痛苦来的更猛烈些吧!” 盘旋在少年周围的灵气,被少年体内突然传来的吸力强行吸进体内,少年面色张红,额头不断冒汗,脸上手上青筋暴起。 “我只有更强,我才能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点小痛,不算...什么!”少年咬牙苦苦支撑,又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吞下,加大灵气吸收力度,神色更显狰狞。 此时,小镇诸人都神色各异,有摇头轻叹的,有目露赞赏的。与视若无睹的。 “毅力上佳,但太过急于求成,有损根基。” 在宗老的小院里,书生站在宗傲云旁边,摇着折扇轻声说道。 “无妨,损伤的筋脉,时间长了自然能修复,他执念太深,就任由他任性一回。”宗老一手拄着手杖,一手附于身后。 宗老闭着眼轻声叹道:“哎,罢了罢了,既然带他进来了,自然应该帮帮他。富贵儿,出手助他炼化药力,平复他体内暴躁的灵气。” 此时的薛富贵在药材铺子正调试着自己的新配方,正是用一系列大补之物配成的,脸上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容。 “让那些老娘们儿再嘚瑟,嘿嘿嘿...” “宗老带回来的这臭小子找死啊,就这样吞两颗引气丹。”薛富贵嘴里嘀咕着,但手上的事没有停止。 忽然宗老平淡的声音在心头响起,薛掌柜的又是嘿嘿一笑,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嘞。” 直起身后,整个人气度一遍,头顶的员外帽直了起来,但矮胖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脸上依旧挂着猥琐的笑,向着黑衫少年所在的方向一指,一道绿色的光飞往离阙所在的小院,光芒不断的在少年头顶徘徊,最终没入少年体内。 薛富贵做出一个收工的手势,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做完收工,爽歪歪!!” 薛掌柜的一直挺喜欢齐南的‘爽歪歪’这句口头禅,相处多了,自然记住了。 “哦,对了,这臭小子上次说让我配制的什么麻醉药,也不知是啥好东西,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 此时齐南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突然弹坐而起:“哎哟,卧槽,什么绿油油的东西飞了过去...” 自从薛掌柜的出手后,离阙体内暴躁气息平息了很多,身体特征渐渐恢复了正常,屁股上的疼痛也消失了。体表浮出了一层血珠,随后排出一层薄薄的泥垢,只觉得整个天地似乎都不一样了。 黑衫少年慢慢睁开眼睛:“终于引气入体了...” 少年站起身,抱拳朗声说道:“谢过前辈相助之恩,离阙没齿难忘。” 离阙摸了摸不再疼痛的屁股,咬牙切齿的说道:“无耻野蛮人,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断定齐南引气入体的速度不会快过自己,自己可是早就感受到了气的存在。 此时宗老小院里书生神色冷淡,轻声说道:“如此会算计的小姑娘,明知你会出手相救才吞下两颗引气丹...” 白袍书生还没说完老人就摇头打断道:“这是情分之内的事,算不得什么。再说了,今天换做是齐南,你说他会吞多少颗?” 书生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那小子的性子,保不准吞个十颗八颗,但书生对他实在难以生厌。 ...... 宗老转身,前脚刚走进屋里,立即又退了出来,转头望向屠夫所在的小院。 “也对,天生体质特殊,这么多年根基打的好,是我低估他了,若不是我不让其修炼,估计已经破二境了。” 书生在旁边轻摇折扇,轻笑道:“上半场结束,下半场开始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第三场。” 此时的雷狂拿着宗老赠的《锻体录》翻看着,嘴里絮絮叨叨言语颇多。 “感受气血之力,鼓荡气血,不断收缩筋脉,提高其弹性,让气血之力灌注全身?” “额,这是什么字,怎么不认识啊,算了,先这样修炼吧,明天问问南哥儿...” 屠夫腰间别着杀猪刀坐在门外,神色不断变化,锻体筑基之事固然重要,但揠苗助长是修行界大忌,只能靠他自己先领悟。 雷狂按照书上所说的,尝试去控制体内气血。 首先感受到了心脏有力的跳动,似乎全身气血都和心脏有关,掌握了心脏的跳动规律,再根据呼吸,运转体内气血。 “血液从心脏流出,上至头脑,下肢四肢百骸,心脏可谓是生命力的源泉。也就是说,心脏一旦停止跳动,那人就凉了?” 雷狂看着眼前还有些许字还不认识的书,认真推断着。 “也就是说以后气血运转越流畅,一个人就越强,血气之力充盈四肢百骸,提高力量,这就达到了锻体一境初期的水平,原来如此啊...” 门外的屠夫在磨刀石上磨着杀猪刀,感受着屋内雷狂的变化:“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进入锻体一境,不然根基太过浅薄...” 雷狂身材魁梧从小练武,加之体魄特殊,武夫一境也并非太过艰难,江湖高手中的至强者也远比一境初期厉害。 屠夫正犹豫该如何出手时,耳边宗老的声音如天雷般炸响:“还不出手,还在等什么,难道要让他就这样顺利踏入一境?然后泯然于众多一境当中?白费了他这大荒战体吗?” 此时的雷狂正是到了关键处,整个人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中,如果不被打扰,就这样顺利踏入锻体一境初期了。 屠夫大惊失色,蓦然站起身:“什么,竟然是大荒战体,万年一遇的大荒战体,哈哈哈,真是天不亡我老雷家啊。” 樵夫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小院里,目露精光:“大哥,别犹豫了,快出手压制住,夯实根基再做突破。” 另一个小院里的宗老高举手杖,汇聚点点星光传入雷狂体内,护住雷狂全身筋脉,并不断洗筋伐髓,使他处于极度混沌的状态,对外界没有丝毫感知。 “你们只管出手,有我护住他的根基。” 屠夫拿着杀猪刀对着空中缓慢雕刻一个庞大的人形,似在**又似在加牢固,空间传来阵阵波动,处于混沌状态中的雷狂面色极度痛苦,身上浮现了密密麻麻的刀伤,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如此不断重复。 小院中的另一名邋遢汉子伸手向盘膝而坐的雷狂一招手,一个虚幻的雷狂冲了出来,浑身上下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战意,眼神凶恶的盯着樵夫。樵夫抬手把他禁锢在空中,任由他疯狂地挣扎,邋遢汉子左右两手分别凭空出现大刀和扩斧,不断的把这个虚幻雷狂切成无数块,又用斧头把他砸成碎渣,再让他凝聚,对他痛苦的咆哮声视而不见。 樵夫神色癫狂,一反往日的和蔼:“你是我雷家最后的希望,要...抗住啊。” “还不够,再加大力度!薛富贵儿赶紧出手与我一同护住他灵体与肉体,铁玄炼一下他的肉身。”宗老出现在高空之中,依旧高举手杖,一层白光出现在雷狂的肉体之上。 “好嘞,来咯。” 薛掌柜的几步跨到宗傲云身边,扔了颗绿色丹药进高壮少年口中。运转灵气,雷狂身上又出现了一层绿光,整个人身上白绿光不断闪烁,混沌中的雷狂似乎轻松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慢慢习惯了屠夫和樵夫的折磨。 樵夫瞥了一眼绿色丹药,对薛掌柜的说道:“算你有良心,终于舍得大出血了。” “嗨,你说的这是啥话,我薛富贵一向如此慷慨...” 白袍书生也出现在高空中,轻声笑道:“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轻轻煽动折扇,折扇上‘山河明月图’里的山不断的移动,仔细一看,竟是雷狂出现在扇面上,身负一座小山,书生不断煽动扇面,直到雷狂沉入泥土之内。 盘膝而坐的雷狂上空凭空出现一柄大锤,不断的捶打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甚至于五脏六腑,身上鲜血不断涌出。眼看雷狂即将裂开之际,青光和白光交互出现,体内刚刚吞下的绿色丹药药力也在体内不断挥发,破碎的身体立即修复如初。 “小女子也略尽绵薄之力。” 隔壁小院的南宫锦绣披衣而起,拔下发髻上插了一生碧绿玉簪,化作一柄三尺青锋握在手中,剑柄上刻着‘锦绣’二字,对着神色痛苦的高壮少年不断刺出,刺在一个个关键穴位上,雷狂不断吐出一口口乌黑血液,气血之力不断攀升。 于此同时,老瞎子斜靠在十几人合抱的大槐树上,不断抽着旱烟,头顶上几只乌鸦盘旋,老瞎子轻轻抖了抖烟袋:“鸦儿,去吧。” 乌鸦出现在雷狂身边,不断啄食着雷狂的肉身,雷狂身上不断长出新的肉芽。天空又飞来了几只绣花针,不断的对雷狂残破的肉身进行缝缝补补... 直到雷狂神色渐渐柔和,各人也收去了神通。 雷狂父亲放下手中的杀猪刀,郑重的对着四方各拜了一拜:“感谢诸位出手相助,此等大恩雷某没齿难忘!” 这的确是大恩,雷狂的身体已经不断压榨至他这个境界所能承受的极限了,现在就算对上普通一境巅峰,也有一战之力。这么多人的出手磨炼,若非雷狂体质特殊,吸收能力强,早就承受不崩溃了。 “老二,天都还没亮,你提着大刀斧子作甚?还不滚回去?” 雷狂母亲揉着眼走了出来,语气凶恶的吼道。 樵夫看上去很害怕她,讪讪然笑道:“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就一溜烟跑回了小院,实在是怕这个极其不讲理的悍妇嫂子。 “还有你,一大早起来磨刀做甚,要去阉猪?” 雷狂母亲又一脸抱怨的对着屠夫说道,雷狂母亲身上并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无血气之力涌动。 屠夫牵强的笑了笑:“没事没事,这就回去继续睡。” “啊!砰!” 雷狂屋里先是传来雷狂痛苦的叫声,又传来一声巨响,中年妇人进屋一看,木床已经化作了木屑。 “造孽啊!”屋内传来了妇人的怒吼声。 ...... 第十章新世界的大门(三) “小雷被家暴了?不对啊,这大半夜的。”齐南也被这声巨响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 “大半夜吵什么吵,人家明天还上班呢,有没有公德心啊...” “滚!!床啊!!” 隔壁传来了雷狂母亲的咆哮声,齐南缩了缩头不敢再说话。小镇谁都怕这个悍妇,就连面瘫打铁匠看到她都要绕道走,一旦惹上她,她能站在门口骂上几天,那些个腌臜话还不带重样的。 “咳咳,你是长辈,我尊重你,不和你计较...”齐南一个激灵,睡意彻底没了。 直到彻底清醒后齐南坐在床上拿着书翻看了个遍,尝试了几遍感受气的存在,但终究什么也没感觉到,难以再找到雕刻那天那种玄妙状态。 甚至紧紧握住胸口的乳白色玉佩不断念叨:“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神灵!快让我看到灵气,引气入体。” 说完诚心的闭上眼许了个愿‘我要成为神仙我要成为神仙’,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没啥变化,看了眼已经露出晨光的天空,唉声叹气:“那就再睡个回笼觉吧。” 立于高空的白袍书生李谖看了眼夜空,摇了摇头:“看来不会有第三场了...” 远处传来了宗老的声音:“这算不得是坏事,且等待着吧。” ...... 此时高耸入云的后山山顶上盘膝坐着一名少女,身后站着一名拿着绣花布老妪。 少女神色坚定,老妪神色复杂,心中似有不忍。 老妪失声劝说道:“小姐,你要三思啊,这对你根基损耗至大啊,很难恢复的。” 绝美少女露出甜美笑容,轻声说道:“婆婆,我没事的,修养一下就好了。” “小姐!三思!这可是你多年修成的道果啊!”老妪颤抖着大叫。 “没事的,我的体质天生与大道亲和,休养一下就好啦。” 少女迎着朝阳而坐,封闭自己五感六识,运转全身浓厚的灵气,周围传出了淡淡的莲花清香。 五感是为形、声、闻、味、触,也即人的五种感觉器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六识是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也。 封闭五感六识是修行者大忌,即是封闭整个人与外界的感知,若无极其信赖得过的人守在身边,没人愿意这样做,少女这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于了老妪。 就在朝阳初升的一刻,少女凝聚全身灵气,化作一颗熠熠生辉的莲子飘在身前,少女把它握在手中,满足的笑了笑。脸上瞬间变得极为苍白,嘴角的笑容很是牵强。 老妪转过身默然落泪,不忍心去看少女那苍白的面容,心底暗暗发誓:“臭小子,往后你要是敢负她,我亲手宰了你。” 少女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跑下山,只是比来时虚弱了太多,朝阳的光辉照在她秀美脸上,宛如渡了一层淡金色光芒的白纸。 “齐南哥哥,等...等我。” 绝美少女轻快的步伐渐渐显得沉重,跌跌撞撞奔向山下的少年。 ...... “南哥儿,快出来呀!” 次日清晨,雷狂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比以往更具有穿透力,也更加洪亮。 少年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不断打着哈欠。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齐南眼眶红红的,很大的黑眼圈。 齐南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我怎么能睡好,你倒精神了。” 齐南一看就知道他成功进入锻体之境了,很符合锻体录上所说的。雷狂似乎更加高壮了,现在已经接近二米了,身上的肌肉看上去更具有力量,充满了爆发力。 雷狂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跟着书上修炼,就成功踏入锻体一境,就破境的时候貌似很疼……” 齐南围着大个子转了几圈,发现他又变白了许多,齐南小声的嘀咕道:“啧啧啧,老雷家这基因,全是壮汉啊,要是卖给哪个富婆,应该能赚不少吧...嘿嘿嘿。” 雷狂一脸疑惑的看着一脸坏笑的白皙少年:“南哥儿,你说把啥卖给富婆?” “咳咳,没有,我岂是那种人。” “说正事,和我说说你踏入锻体一境的感受。”齐南也很好奇,雷狂第一次就成功踏入了锻体一境初期。 “昨晚我跟着书上所说的修炼,看着宗老的注解,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破境了,就是过程很痛苦...嗯,感觉很真实。我似乎感受到我被切成了无数块,又被大锤不断的打磨,还有剑不断的在我身上刺,还有...” 雷狂心有余悸的说道:“然后我醒来就把床震烂了。” “破境这么痛苦吗?书上不是说很会舒服吗?”齐南也略感疑惑。 “我哪里知道,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害怕嘞,只不过我现在真的比以前强了许多。”雷狂不断摇头。 “南哥儿,你也别灰心,你肯定是最厉害的,加油。” “这还用你说吗。” ...... 两少年勾肩搭背准备去找书生李谖,走到离阙小院门口,就看到了一身白色长衫的离阙,三人都是一愣。 齐南楞是因为碰巧今天自己穿的是黑色长衫,看来两人真是天生范冲啊。 离阙楞是因为看到一推门就看到二人,误以为二人是特意来堵自己的。特别是当二人眼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自己屁股时,离阙下意识的夹了夹腿。 而雷狂发楞则只是因为反应慢。 白衫少年细微一感受,就又发现二人身上都没有灵气波动:“也对,你们怎么可能有我快。” 白衫少年嘴角疯狂上扬,自信的走向二人,暗自运转体内的灵气,准备给他们个‘惊喜’,为自己的屁股报仇。 齐南二人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旋即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离阙把引气一层的灵气覆盖至全身,感觉自己力量已经翻了几番,速度也比以往快了许多,现在对付大个子应该不成问题了。 白衫少年对着大个子递出一拳,他很自信这一拳至少能让他受轻伤,看到雷狂似乎愣住了:“肯定是我速度太快他看不清了...” 离阙刚准备大笑,却发现自己拳头被大个子死死握住了,即使把全身的灵力集中到拳头之上也丝毫不动,反倒被捏得更紧了,少年彻底慌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宗老带回来的,我可是...我可是...”离阙结结巴巴的说道。 雷狂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呵,就这?也敢和我们动手。” 齐南在旁边嘿嘿一笑:“小雷,别和他废话,摁住咯!刚引气入体就迷之自信,没听说过近身战锻体者完爆练气者吗...看来是屁股已经好了。” “莽夫,野蛮人,有种单挑,你这样算什么本事。” “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本事,嘿嘿,你能耐我何,这就是我的本事。” 少年一开始还很有骨气不求饶,直到齐南下脚越来越重,离阙感觉自己屁股快裂开了... “你...你...” “你什么你?啊!”齐南又是几脚踹在屁股上,离阙白衫上沾满了灰土。 “我...我...”离阙声音略带哭腔,但还是坚持没哭出来。 “我什么我?还不服气哟?”下脚更重了。 雷狂紧紧把他摁在地上,不过也没太用力,生怕一不注意把他小胳膊小腿儿给拧断了:“我告诉你,洢儿喜欢的是南哥儿,你少打他的主意,听见没有?”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我并不喜欢她...呜呜呜。”离阙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声音很是...悲凉,还带有点娘娘腔的感觉。 “呜呜呜,在家被欺负,在哪里都被欺负,你们都是坏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呜呜...” 趁着雷狂一愣神之际,离阙挣脱了雷狂的大手,跑回了小院里,重重的关上了门。 “南哥儿,我咋感觉他像个...女人。”雷狂习惯性挠了挠头。 齐南也是一脸懵逼,一个大男人哭起来怎么那么像女人啊。 “不可能啊,他这身体...构造压根就不是女人啊,声音也不像。”齐南摇头否决,两人交过手,他不会感觉错。 齐南也觉得这样欺负一个外来人很不对,谁让他表现出一份对连洢很感兴趣的样子。 “哎,算了,不想了。要不以后我们就不欺负他了吧?过两天让他和我们一起去猎大虫,顺便给他道个歉,好好说说道理?” 雷狂赶紧点头:“我也这样觉得,这样欺负别人真的不好,主要是他一个大男人,打几下屁股就哭成那样。” “哎,算了,没兴趣了,今天就不去见李谖了,回家吧。” 站在高楼上远眺的白袍书生摇扇轻笑:“这齐小子聪明一世,现在居然连个男女也分不清楚了。也对,在俗世这易容术着实高明,只是对身体的损伤也极大啊...” 齐南摸着下巴低头沉思,思考着当时宗老所说的他是化名离阙,看上去是大有身份的人,可这样看上去不像啊,哭哭啼啼的,那像什么大人物。 “南哥儿,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 齐南不由得想起在那个世界时,小时候经常和别人闹别扭,就约在某某地方打一架,如果人数旗鼓相当呢就总是打不起来,若是悬殊较大呢就会打上一架,那时候觉得挺好,现在看就会觉得很幼稚。只是后来家里发生一系列变故之后,众叛亲离,再也没有一个真心朋友了,也没人傻到会再帮自己这么个废人了,因为自己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而现在自己拥有温馨的亲情,真挚的友情,温暖人心的爱情,也踏上了修炼的征途,这样的人生才是完美的人生。 “是啊,与其不断怀念过往,不如珍惜眼前,珍惜眼前人!” ...... 第十一章新世界的大门(四) 在齐南二人三番两次登门之下,离阙只能强颜欢笑着原谅了二人,因为齐南摆出的架势就是,一句话不和就会再次让雷狂摁住他,无奈之下只能笑着接受。 离阙在看向齐南时眼闪躲,一只手捂着屁股。 “我说我喜欢连姑娘,我说的又不是那个喜欢...你们话都不听我说完就动手。”阴柔俊美少年眼神幽怨的看着二人。 雷狂挠了挠头,眼神迷茫。 “喜欢不就是喜欢吗?还分几种?” 离阙瞥了他一眼,悄悄的看向齐南,见齐南点头了,长舒了一口气,少年算是看出来了,这大个子就是完全听这混蛋的。 齐南在离阙小院里瞎转悠,处处打量着,正当齐南要进入离阙房间时,离阙神色大变。 “啊,你不能进去!”离阙赶紧冲到齐南前面挡着,眼神很是坚定。 齐南皱了皱眉,为啥这声音听着这么像女声?却又很模糊。齐南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阴柔俊美少年,皮肤白皙光滑,眼睛大大的,皮肤比一般女子还要光滑细嫩。 眼光再向下滑,的确具有喉结,然后就是...一马平川,这怎么可能是女子呢。 “我说离阙啊,前两次呢,是我们对不住你了,往后呢大家就是兄弟了。” 齐南上前搂住离阙的肩膀,鼻子动了动,一个大男人,身上居然有淡淡的香味?离阙挣扎几下没挣扎开,只好任由他搂住了。 “我们今天找你,是邀请你过两天和我们一起去猎大虫,随便带你见见世面,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少年看两人都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只好点了点头。 齐南拍了拍他的胸膛,大声说道:“好兄弟,就等你的加入了。” 离阙一脸震惊的看着齐南,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希望他们赶紧离开。 直到二人走远了他才低声呜咽着说道:“狗男人,我全身都被你摸遍了,呜呜呜...” 雷狂耳朵动了动,不确定的对着齐南说道:“南哥儿,我好像听到他骂你狗男人...” “嗨,怎么可能,他没那个胆儿。”齐南自信的摆了摆手,一脸邪笑。 “南哥儿,我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样对他。” “单纯的想收个小弟,没其他想法,谁知他这么不经打,我欲擒故纵都还没使用呢。” “哦。” “小雷啊,很多事情你多动脑想想,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这不是还有你嘛,我就不用多想了...” “也对,毕竟我这么英明神武...”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 星夜,齐南双手托腮望着璀璨的星空,眼神不断转换,时而迷茫,时而忧伤,时而充满柔情。 “洢儿这小丫头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不见踪影啊。” “哎,为什么还是感受不到气的存在,又谈何引气入体呢,我资质有这么差吗?” “爷爷当时是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间就消失了.” “淡淡的忧伤啊...” 齐南坐在屋顶细声嘀咕着,南宫锦绣在下面眼神柔和的看着他。 齐南转头望着女子,眯着眼笑道:“小姨,” 南宫锦绣也是柔和一笑,脚下如同有梯子一般,凭空一步步走上屋顶,坐在少年的旁边,也是双手托腮望着星空,头上碧玉簪子闪闪发光。 齐南意外女子的这些手段,但早就知道了她并非常人,也没太吃惊。 “星空是不是很美呀,小姨。”齐南轻轻靠在女子肩上,眯着眼睛看着柔和的夜色。 “嗯,很美。” 女子很自然的轻抚着少年的后背,两人没有血脉关系,所以这样的亲情更加纯粹,更加真挚。 “远不及小姨万分之一哎。”齐南轻声说道。 “少贫嘴,臭小子。”女子轻戳了下少年的头。 齐南嘴角笑容愈浓,心底百味陈杂。 说来很嘲讽,在那个世界父母双全,却是没有感受过丝毫的温暖。被他们抛弃,唯一对自己好的爷爷也诡异的消失不见了,随后面临的是无尽的谩骂、诋毁,以及众叛亲离,偶尔从陌生人那里得到一丝温暖便会感激涕零,一直耿耿于怀。 这便是人性的缺失之处,这是很难以弥补的。 而在这个世界,眼前的女子从小把自己拉扯大,那可是她最宝贵光阴里的十六年,可她无怨无悔,只会愈加温柔;两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大个子雷狂虽然聪慧异常,心细如针,但从不抢自己的风头,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傻傻的样子,从小对自己百般忍让,两人不是手足,却情同手足。 绝美少女连洢总是一副小迷妹的样子跟在齐南身后,缠着他讲故事,少年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支持,齐南很多时候都会想,这难道是老天派来救赎自己的吗。 还有一群看似很不着调却很靠谱的长辈朋友,毕竟这个世界所有的知识都学自于他们。白袍书生总是满口圣贤之说,为人正直;老瞎子喜欢讲各种大道理,教导齐南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虽然话多,不失为一个好长辈;还有铁匠、屠户、樵夫、薛掌柜的等人,虽说性格各异,但十几年来,齐南对他们都有了颇多的了解,也建立了不浅的交情。 ...... “南儿。”南宫锦绣轻声呢喃。 “嗯?”齐南抬头看着女子,小姨很少这样叫他,每次这样叫他就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女子揉了揉少年的头,细声说道:“修行之事急不得,在于静心;心静了,感知力自然会增强,你看小镇亦有平凡之人,他们为何无缘仙途?即使教导再多,不能静心感知‘气’的存在,就注定无法引气入体。” “修行之事,本就不是吃饭喝水般简单,它也有其规律,你找到规律后,它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了。在外面的世界,有许多天才,具有特殊体质,天生与某类大道亲和,若是以后你遇到了,莫要灰心,小姨相信你会变得比他们强的!” 女子看着齐南瞪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俊不禁。 “小姨你属于这种人吗?”齐南很怀疑的看着似乎很有经验的她。 “呃...我,算是吧。”南宫锦绣反常的略显羞涩的说道。 “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齐南躺下,瞪大眼睛看着星空,长长的睫毛随眼睛不停地眨动着。 “阿南你要记住,日后行走天下,心底要存有善念,不要随意欺凌弱小,不要随意滥杀无辜,要坚守自己的信念,要不忘...初心。” “修炼之事,不可贪功冒进,走上邪途...” “还有,万物皆有灵,世间万物皆有可能修成精魅,莫要小看任意事物,众生皆有生存的权力。” 南宫锦绣看着下面正嬉戏打闹的两只小狼崽,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小姨,我知道的。” 这些道理齐南比谁都懂,毕竟思想更加前卫,怀有的世界观也略有不同,虽说这些年来思想渐渐与这个世界融合,但差距还颇大。 众生平等这种话必是妄谈,难以实现;但众生皆有生存权利这句话倒是没错,生存或毁灭...这是一个问题,但是否能自由选择如何生存,这又是一个问题。 “阿南,若是遇到强敌,打不过,那就回来,小姨帮你...杀了便是。”女子语气平淡,似乎杀人如拈死虫子一般。 “好哎,小姨你还不了解我吗,打不过我就跑,嘿嘿。” 齐南看着略显疲惫的女子,起身给她轻轻的捏着肩膀。 “小姨,你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女子摇头,语气很是坚决:“不能,等你实力到了,你自然能知晓。” “好吧。”齐南垂头丧气的说道,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女子淡淡的说道:“记住,我叫南宫锦绣啊。” “嗯,我知道啊。” 南宫锦绣望着少年愈发俊朗的侧脸和嘴角淡淡的的笑容,语重心长的说道:“南儿啊,往后不能见一个喜欢一个,要用情专一认真对待...” 看着齐南偏头望着星空假装听不见,只好轻叹一声:“反正要把洢儿放在第一位,少用你那些故事去骗那些小姑娘,行了吧。” “咳咳,小姨,这些我都懂得,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齐南一本正经的说道。 “像。”女子肯定的说道。 “咳咳...” ...... 两人就这样闲聊到深夜,直到齐南彻底睡着,从屋顶滚下,被女子接住抱到床上,轻柔的给他盖上了被子。 女子眼神柔情尽露,轻叹一声,轻轻退出了房间。 气势恢宏的李府里,雕龙画凤的阁楼上,一袭青衫的少女站在白袍书生身旁,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依旧光彩明亮。 “洢儿,这样真的值得吗?这可是你修行至今的道果啊。”书生看着少女苍白的面容,轻声叹道。 秀美少女咧嘴一笑,眼睛完弯成月牙:“为了他呀,都值得。” 随后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你不也一样吗,你还能等多久,当时若不是你求宗老让她进来...” 书生轻摇折扇,尴尬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况且我还不一样嘞,至少那个臭小子心里有你,我呢,我什么也没有。” 随后书生义正言辞的说道:“齐小子不是说过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青衫马尾少女轻声重复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白袍书生收了折扇,眼神柔和的看着那个小院。 “因为喜欢,可迎万难;山海有她,不怕千里...” ...... 第十二章深山里的动物园 少年躺在床上,轻微的打呼声响起,胸口的白玉散发着微弱的灵气,不断滋养少年全身筋脉。 夜里齐南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的自己成了无所不能的大能人物,身边追随者无数,更是有众多美艳无比的仙女跟随在自己身边,齐南刚逮住一个准备一亲芳泽时,突然就传来了雷狂粗犷的声音,齐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赶紧平复被窝里的小帐篷。 “南哥儿,快起床啦,” “卧槽,坏我此等好事,不共戴天啊...”齐南大叫着坐了起来,披着件长衫就准备出去找雷狂讨个说法。 “把衣衫穿好再出去,小心着凉。”坐在小院里的南宫锦绣轻笑着说道。 此时还是入春时节,虽说天气干燥,但凉风也带来了阵阵寒意,齐南很听话的穿好了衣衫。 “小姨,检查一下,穿好啦,”齐南屁颠屁颠跑出了小院。 女子嗔笑一声,摇了摇头:“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少年一出小院就看见雷狂站在那里翘首以盼,离阙一脸的不情愿。 “南哥儿,我坏你啥好事儿了?”雷狂一脸懵逼,离阙则撇了撇嘴,斜着眼睛看着他。 “啥好事要和你说嘛,说了你也不懂。” “好好说话,我们等你也不容易...”不过离阙只敢小声嘀咕。 齐南和雷狂说话时一向如同无赖一般,离阙都替他打抱不平。 “准备好了?确定今天进山猎大虫?” “嗯,确定了。”雷狂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离阙则撇了撇嘴,不就杀只虎嘛,用得着这样严肃吗,自己现在引气一层的再加上多年练就的好身手,不说能单挑,但至少也不畏惧。 ...... “阿南,拿着路上吃,” “好哎,小姨。” 南宫锦绣拿着几个余温尚存的肉饼追了出来,分别递给几人,齐南笑嘻嘻的接下,雷狂也坦然接下;离阙则扭扭捏捏的,在齐南威胁的目光下才伸手接下,在她的观念中,小镇上的人都是神仙,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谢...谢,”少年吞吞吐吐的说道。 少年见南宫锦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更是害羞的低下头,看来自己的身份被看破了。 “顺手而为之,不用谢的。我替阿南向你道歉,他性情顽劣...”女子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离阙不断摆手:“不用不用,我...我...原谅他了。”对于一眼就能看穿自己高明易容术的人,他万万是不敢得罪的。 “那就好,阿南,往后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再为难人家离姑...阙。”南宫锦绣细声说道。 这十六年来,齐南没见她发过一次脾气,也没见她冷过一次脸。 “知道啦知道啦,小姨感觉回去睡美容觉,外面冷...” 齐南推着女子往屋内走去。 “别逞强,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南宫锦绣细心叮嘱。 离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中全是羡慕。 齐南二人进山打猎已经成了习性,小镇上的人也习以为常,反正有宗老盯着也出不了意外。 高壮少年手里提着大刀,肩上挂着一卷粗绳,背上竹篓里装着齐南说的‘神秘武器’;齐南手里拿着牛角弓,背上背着箭筒,嘴里叼着一棵草,时而吹两声口哨,转身调侃一下俊美少年;离阙手握一柄纤细长剑,跟在二人后面,时而撇撇嘴,眼神表达的就是瞧不起宛如弱智般的齐南,但似乎又很畏惧高壮的雷狂,奇怪三人组就这样走向了小镇后山深处。 ...... 阳春二月,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世界,通往后山深处的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一路上离阙好奇心颇重,总是四处张望,时常停留,对奇花异草颇为喜爱。齐南二人也并未催促他,毕竟小镇封闭了这么多年,能进出的人屈指可数,小镇就是一方封闭的天地。 山上树木即使刚经历寒冬,依旧是葱翠异常,一些粗壮的树木须几十人合抱,仅仅树根都盘结出一个个小木屋,里面住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树冠上筑着一个个巨大的鸟巢。 天空一只巨大的金雕飞过,张开双翼足有五米宽,俯冲而下,利刃般的尖爪抓起一条三丈有余的大蟒,飞向远方。 远处地上几只巴掌大的蚂蚁举着一头野猪的尸体冲向巨大的树洞之中,瞬间蚁群冲了上来,啃食殆尽,骨头都没留下。 巨大的蛛网上匍匐着一只巨大的人脸蜘蛛,等待着猎物的上钩... 绿叶丛中隐藏着一只巨大的绿色蜥蜴,身上的颜色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在一起,眯着眼睛看着周围。 小溪旁三只巨大的猛犸巨兽正用长鼻汲水,浑身上下覆盖着浓密的毛发,尖尖的象牙在眼光下闪闪发光,巨大的耳朵不停的煽动着。 一只磨盘大小的老龟迈着缓慢的步伐爬到溪边,红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直打转... 齐南看着呆住的离阙,暗自点了点头:“你放心,它们很少主动攻击人的,他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束缚。” 齐南清楚的记得自己来到深处时的反应,这完全就是个升级版的动物园,这些动物比那个世界动物园的动物大数倍不止... 宗老曾经说过,小镇后山大有来头,小镇后山正是‘黑暗森林’的外围,等他们往后出了小镇就懂了。 话音刚落,三人前方狼群呈扇形之势包围了过来,雷狂挥了挥几十斤重的大砍刀,看上去比以往轻松了太多。离阙身体微微颤抖,抽出手里的纤细长剑,不断地在身上擦拭着手心里的汗水,这一切已经颠覆了他对大自然的认知;身上的黑衫长衫已经被枝条划破,反观齐南二人的一身的兽皮,保暖又牢固,显然两人时常进山经验很足。 齐南左手握紧牛角弓,右手抓了三支进精钢箭在手里,弓拉开了大半,瞬间三箭齐发,稳稳的射在了领头的三匹狼的眼睛里,弓箭插入大半,狼群见状嚎叫几声,慢慢退散。纪律严明的狼群,即使领头狼死了也没有散作一团,而是有组织的往后撤退。 弓箭都是齐南这些年在铁匠铺子特制的,牛角弓太过硬朗,齐南无法拉满弦,但多年演练,还是能发挥出大半力量。齐南灵魂力量极强,感知力也极强,学习弓箭就如有神助,天生就是神箭手。 齐南收弓,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动作:“射完收弓,爽歪歪!” “南哥儿,上次那只大虫就在前面不远处。”雷狂走上前把弓箭收回齐南的箭筒。 壮硕少年丝毫不吃惊齐南的箭术,因为他早有体,很自觉的上前拖着两匹狼走在前面。 齐南拍了拍呆在原地的黑衫少年,朝剩下一匹狼方向努了努嘴,离阙木讷的走上去拖着狼跟在后面,呆呆的望着吹着口哨的齐南的背影,悄悄吞了吞口水。刚刚那三箭是同时发出,不仅快,而且准、狠,换做是自己,肯定也躲不开。 少年看齐南的目光改变的大半,但嘴里小声的抱怨道:“可他还是个混蛋,谁让他打我屁股...” 走在前面的齐南很是得意,很满意刚刚离阙看自己那崇拜的眼神。 突然间转过身看了看周围小声嘀咕道:“大白天见鬼了,哪里来的女人的声音?” 后面的离阙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前面哼着自创小调的翩翩少年郎。 ...... “南哥儿,就是这儿了,这就是那大虫的地盘,我以前在这里遇到过几次。” 三人逐渐走向了青林小镇后山深处,越往内部走,愈显得安静,连飞鸟都极其少见。雷狂抓了一只野猪过来,砍断四肢后扔在地上,血流一片,任它一直嚎叫不断,用来吸引山里的‘大虫’。 齐南刨了个小坑,埋下他的神秘武器,外面露出长长的引线,一直拖到树根下。 “小雷,这是我自制的**,也不知道威力如何,如果威力尚可,我就告诉你制作方法,往后说不一定能用上。”齐南一脸神秘的和旁边的雷狂说道。 “我和薛掌柜的研制了一种新药物,具有很强的麻醉效果,回去再和你解释...” 离阙盘膝坐在树根下看着二人窃窃私语挖坑埋东西,一开始对于这趟猎虎不以为意的他,在见识了这深山的神奇后,心底竟是升起了一丝...激动。 雷狂出去不一会儿,就扛着一只动物后腿回来了,齐南已经把火升起了。 “小雷,这是什么的腿?”齐南盯着已经处理干净的肥嫩大腿,每次进山必定大吃特吃一番,这早就成了两人的默契。 “鹿腿啊,刚好在溪边遇见,就顺手宰了。” “啊啊,鹿鹿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呢?”齐南捂着胸口大声叫道,神色。 雷狂偏过头不接话,齐南时什么性子他还不了解吗? “哎,既然都杀了,那只好勉为其难了...”说完就往鹿腿上撒着调料,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鹿腿被烤的金黄透亮,‘滋滋’往外冒着油,齐南迫不及待的割了一小块放入嘴里。 “艾玛,真香!!” 雷狂和离阙对视一眼,大个子眼里透露出无奈,黑衫少年眼里全是鄙夷。 ...... 第十三章猎大虫(求评论,求收藏) 三人围坐在火旁享用着肥美的鹿腿,齐南吃的满口流油,对烧烤一道高谈阔论。 齐南虽不断在说话,但手却没闲着,转眼间半只鹿腿下肚,作为一名资深吃货,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这又刷新了离阙对齐南的认知,噘着嘴坐在一旁,没办法,敢怒...不敢言,但不得不说,这烧烤是真的香! 吃完以后三人爬到粗壮的树上,厚重的树冠足以撑起三人,齐南倒下就呼呼大睡。 雷狂和离阙盘膝而坐,开始打坐修炼,雷狂踏入锻体境初期后整个人变了很多,修炼也更加勤奋了。离阙还是引气一层,突破时太过于急切,只能花费更多时间去巩固,去熟悉体内灵气的运转。 直到黄昏时分,齐南才被雷狂轻轻推醒。 “南哥儿,快醒醒,后面林子里有动静。”雷狂轻声说道。 地上鲜血满地,野猪只有轻微的轻哼声了。三人趴在树冠上往窸窣响动的林子里看去,一时间群鸟乱飞,狼群四散逃跑。 一只雄健的大黑爪子从低矮树丛里先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硕大的头颅也探了出来,然后猛地一跃到野猪的旁边,原本灯枯油尽的的野猪惊声尖叫了起来,虎本就是森林之王。 手里紧握纤细长剑的离阙浑身轻轻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黑虎,如同壮年牛一般大小,虎身皮毛漆黑柔亮,两颗长长的獠牙露在外面,眼神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齐南轻轻拍了拍离阙的肩膀,黑衫少年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赶紧闭眼调整心态。既然大黑虎已经出现,必然少不了一场恶战,到时战场上一旦走神,便会葬身虎口,黑衫少年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齐南,齐南只是轻微点了点头,现在可不是挖苦他的时候。 齐南站起身,抽出一支特制的精钢弓箭,箭头浸泡了很久的麻药,原本锃亮的箭头微微发,齐南搭弓搭箭便射。 地上的大黑虎蓦然转过头,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三人所在方向,眼睛里闪过人性化轻蔑的神色,一个跳跃就躲开了齐南的快箭。齐南抽出三支箭又是三箭齐发,均被黑虎轻松躲过,大黑虎眼神愈发轻蔑,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雷狂见方向依然暴露,提着大刀就从三丈高的树上跳了下去,稳稳的站定:“阿南,这东西怕是已经成精了,你在后面找机会出箭,让我会会这黑毛畜生。” 雷狂自从踏入锻体一境初期后,就没出过手,不过总是感觉自己的一境初期,与《锻体录》上描写的有极大的不同,总想找个机会出手一试。 离阙也手持长剑跟着跳下去,不过不似雷狂那般稳当,但身体更为灵活的滚了一圈滚到雷狂旁边。 黑虎眼神直勾勾盯着雷狂,雷狂让它感觉到战栗,但又浑身散发着诱惑力,有股令它如痴是醉的气息。雷狂握紧手中的大砍刀,浑身气血之力沸腾,眼神充满了战意。 黑虎向后小退两步,纵身跃向雷狂,雷狂跃起更高,一刀砸在虎背上,响起了金铁相交的声音。虎背上仅仅出现了一道不深的伤痕,雷狂也是一愣,不过也没太意外,这大黑虎已然引气入体,灵智已开,再加上先天种族优势,硬生生用背扛了大个子一刀。 遇敌交战时跃起本就是大忌,大黑虎自信,雷狂比它更自信,以更高的姿态去迎战它。 齐南躲在树冠上张弓搭箭,再次射出,牛角弓拉出大半,又被黑虎半空中一个扭身躲过,落地后再次眼神轻蔑的看向齐南的方向,随即又眼神凝重的看着提着大砍刀的少年。 齐南不乐意了:“我...这黑毛畜生,瞧不起谁呢...” 一声震慑山林的虎啸声响起,齐南只感觉耳内一阵轰鸣,脑内阵阵眩晕感传来,正当齐南缓缓闭眼时,胸前的玉佩传来了阵阵暖流,原本因臂力不足酸麻的手臂瞬间恢复如初,齐南眼神更加明亮。 时刻寻找合适的出手机会。 大虎猛然扑向被咆哮声眩晕住离阙,雷狂也刚刚醒转,就看到了大虎扑向呆住的离阙,雷狂大声吼道:“离阙!快跑!” 正当大虎的森然大口离黑衫少年还有一尺之遥时,三箭连珠已至,箭箭直指黑虎的铜铃大眼,黑虎无奈一个扭身躲过,醒转的离阙赶紧翻身到雷狂旁边,眼神感激的看着树冠上的少年。两人一虎就这样对峙着,大黑虎不断的用粗壮的爪子刨着地面。 两人一虎又是十几个来回,难分难晓。离阙虽身体灵活,但力量远远不够,一剑剑刺在大虎身上只能留下一个个小伤口。若非成功引气入体,早就气力枯竭了,虽说如此,灵气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雷狂胜在力量和身体抗性,甚至硬抗了黑虎一爪子也只是吐了一口血,神色反而更加兴奋了。黑虎也硬扛了雷狂一刀,脊背上也出现了一条深深的伤口,黑虎吃痛,不断的低声咆哮,眼神忌惮的看着雷狂,眼咕噜不停的打转。 “离阙小心,他要针对你了。”齐南在高处把大黑虎的反应看得很真切,大黑虎闻言死死的盯着树冠上的齐南,又是一声震撼灵魂的咆哮,不过这次三人都没有再上当。 齐南在树冠上不停地找机会,但大黑虎身体太过灵活,把他防的死死的,不给他一点机会。 齐南拿着仅存的一支箭,陷入了沉思,随后缓缓下树靠近离阙,向雷狂做了几个手势,雷狂点了点头。 大黑虎似乎下定了决心,黑虎体内灵气涌动,覆盖于四肢百骸,又是一声响彻山林的咆哮。离阙又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中,大黑虎再次猛然冲向灵气耗尽的离阙,雷狂离得较远,难以解救再次陷入危险中的离阙。 大黑虎血盆大口离黑衫少年只有一尺之遥时,齐南猛然把他扑倒在一旁。大黑虎又扑向二人,齐南推开离阙,自己抗下了大黑虎一爪之力,坚韧的兽皮被撕裂,胸口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爪印,嘴里一大口鲜血喷出。赶紧翻身滚到一旁,后背又挨了一下黑虎粗壮尾巴的抽打。 醒转过来的离阙脸色煞白,赶紧调动浑身仅存灵气于剑上,刺向大黑虎心脏,奈何速度过慢大黑虎再次扭身躲过,离阙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黑虎扑向齐南。 大黑虎张着血盆大口扑向齐南,甚至齐南都感受到了它嘴里传来的阵阵恶臭。突然大黑虎猛然后退,黑虎转头望向身后,后腿上被雷狂甩过绳子套住,高壮少年手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红着眼睛使劲往后拽。 这时齐南一个鲤鱼打挺,左手张弓,右手搭箭,弓如满月,飞一般射向了黑虎的眼睛,动作行云流水,皆在一瞬之间完成。大黑虎吃痛发狂,发出滔天嘶吼,眼眶里插着箭,不断向齐南奔去。 “小雷,把他拉过去!” 黑虎眼眶留着黑血,执意的向齐南扑去。黑虎身后雷狂浑身气血沸腾,气血之力贯彻四肢百骸,拖着黑虎向后滑行,双手已然鲜血淋漓。 离阙加入雷狂,纤细的双手握住粗壮的绳子,用力的往齐南埋东西的地方拽去,现在他直觉...要相信齐南。 齐南滚到一旁,拿起引线,点起火折子,对着二人大叫道:“跑!!” 三人闪身跳开。 “砰!!” 一声巨响过后,大黑虎一只腿被炸飞,刚好掉落在齐南身边。 三人走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大黑虎,齐南揉着胸口抬脚便要踹,大黑虎抬起硕大的头颅看着他,虽然不断的抽搐着,但眼里依然是轻蔑。 齐南只好讪讪然收回脚:“咳咳,好汉不起落魄犬。” 大黑虎又是一声低沉的咆哮,似在挑衅齐南。然而雷狂举起大刀对着它的头颅狠狠拍了几下,彻底失去了气息。 齐南确定了它彻底死了这才狠狠的踹了几脚:“你这只死猫继续神气啊,起来继续神气啊...” 刚对其南映像有所改观的离阙扶额轻叹,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受虐待的自己... ...... 三人疲劳的收拾着战场,有气无力的瞎扯着。 “南哥儿,还好吧?”雷狂关心的问道,他可是轻眼目睹了齐南被虎爪拍中后吐血。 齐南揉了揉胸口,哭丧着脸说道:“没事,我就一打不死的小强。” “啥是小强啊?”雷狂一脸不解的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 “哦。” 这就是二人以往的常规对话。 “齐...齐南,谢...谢你救我。”离阙很不自在的说道,刚齐南可是舍命救了自己两次。 “嗨,举手之劳,客气啥,像个娘们儿似的。”齐南对着夕阳摆了个帅气的姿势,把侧脸留给了离阙。 离阙呆了呆,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离阙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一脸殷切的说道:“齐南,你这**是你自己制造的吗?” 齐南则是一脸贱笑的说道:“嘿嘿,想学啊,叫师父,我教你啊。” 离阙黑着脸叫了声:“师父。”因为这于他而言意义太重大了。 “叫你叫你就叫啊,我就不教,略略略...”齐南觉得离阙生气的样子很像个女人,就故意逗他。 “齐...无赖!” 齐南一脸疑惑的看着离阙:“你为什么要这个的制作方法呢?” 离阙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我就不教你。” 黑衫少年气急,转身走开。 ...... 第十四章晚霞灿烂(求收藏!) 离阙和二人并肩作战后,解放了天性,变成了个话匣子,开始询问小镇的情况。 齐南和他随意瞎扯,时而调侃两句。 “阿南,以后别再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今天真的很危险...”雷狂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对齐南用自己去引诱大黑虎还心有余悸,齐南那是把命交到了他的手上,万一那一下他没拉住大黑虎,后果不堪设想。 齐南满不在意,故作轻松道:“我也想到这大虫这么厉害,就这样成精了,再说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阿南,你真是好人。” 雷狂摸着头傻笑两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齐南是个好人,对自己好,对洢儿好,对小镇诸人都好... “滚,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齐南瞥了一眼雷狂,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齐无赖,你怎么能这样,人家雷狂夸你你还不乐意哎。”离阙就是看不惯齐南总是对雷狂颐指气使的。 齐南无奈的摆摆手,轻叹一声:“好吧,那你就一辈子做个好人吧。” “做个好人有什么不好,哼!” ...... 三个少年迎着落日踏上了归途,一路齐南雷狂斗嘴不断,欢乐不断。 离阙很想融入二人,但很多时候却发现连插话都困难,只好做罢。 齐南背着弓箭,嘴里叼着棵小草,浑身泥土显得落魄异常,原本挽起的发髻松散开来,黑色长发披肩,白净的脸上格外俊朗,眼神比之来时明亮异常。 少年走在最前面放声吟诵道:“...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离阙背着竹篓,上面担着一只粗壮的虎腿,手里握着纤细的长剑,嘴里不断嘀嘀咕咕咒骂着前面两手空空的齐南。 听到齐南的吟诵眼神一亮:“这是你写的吗?” 齐南犹豫一下问道:“外面世界有人叫李白的大诗人吗?” 离阙肯定的点头说道:“没有。” 齐南眼睛一转,嘿嘿笑了两声:“那就是我写的。” 离阙眼神一亮,欲言又止。 雷狂背着大砍刀,用粗壮的绳子拖着余温尚存黑色大虎跟在二人后面,听到齐南吟诵后也是嘿嘿一笑:“南哥儿真厉害,反正我是听不懂...” “咳咳,这话没毛病。” 离阙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点了点头,用仅仅自己能听见的语气说道:“是挺厉害的...” 在三人后方百米之外的参天大树树顶,一位普通农妇打扮的绝美女子临风站在树叶上,伸手轻拈鬓间碎发,眼神柔和的看着得意大笑的少年。 女子呢喃道:“...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 “十七年了,是时候回去了...” 女子整个人气质冷冽异常,周围空间传出阵阵灵气波动,树叶沙沙作响,女子一步一步跨向高空,直到小镇结界的尽头。 绝美女子极目远眺,这一刻,晚霞灿烂。 ...... 夜晚,少年褪去兽皮,换上了一袭白衣,坐在大槐树下感悟天地灵气,可依旧没能再回到在屠户小院时的感觉。 齐南叹了口气,摸了摸胸口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尚有微弱的疼痛感。大黑虎爪子抓过来时是直奔心脏来的,若不是反应快往旁边躲了一下,就真的是‘黑虎掏心’了。 少年一脸不解的握着玉佩:“难道就只有温养身体的作用?作为个穿越者就没有什么优待?” “齐南哥哥还在为不能引气入体忧心吗?” 一袭青衫的连洢缓缓走过来,坐到齐南旁边,身上淡淡的莲花清香。连洢刚到来,树上的乌鸦就停止了乱叫,安安静静缩在树上。 “忧心也没用,顺其自然,努力修炼就行呗。”齐南抱着头仰躺在粗壮的树根上,轻声说道。 少年突然又弹坐而起:“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没事呀,修炼出了点岔子,过两天就好了。”连洢微笑着说道,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你呀,别那么拼,根基为重,你看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引气入体,还是每天傻乐着。”齐南轻揉少女的头,温声说道。 小时候连洢不开心时齐南就会给她讲故事,少女就会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把每一个故事都记在心里。 少女赶紧摇头:“齐南哥哥才不傻嘞,齐南哥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我哪里算得上什么聪明人,世间圣贤无数,身具大才着数之不尽,我与之相比,莫过于萤火与皓月争辉。” 齐南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无论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从来都只做与自己实力相匹配的事,不具备那样的实力,只会徒增笑料罢了。 “我不管,我说是就是。”少女嘟着嘴轻声说道,这次她不允许齐南反驳自己。 齐南扶额轻叹:“洢儿啊,这样盲目崇拜可不好啊,我哪里值得你这样对我好呢。” “没有为什么啊,看到齐南哥哥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哎。”连洢瞪着眼睛认真的想了想,苍白的脸上升起淡淡的红霞。 齐南怔怔的看着一脸甜蜜的连洢,良久不语。 枯藤老树昏鸦下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璀璨的星空时而流星划过,映照在少年少女身上,如阳光般温暖至极。 少年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看这万千世界,山川河流,日月星辉,哪儿都不如你。” 少女一脸疑惑的转过头,凑到齐南面前,调皮的眨着眼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咳咳,我说今天晚上真凉快啊。”齐南摸着鼻尖,看了看四周。 “嘿嘿,齐南哥哥说谎。”少女很熟悉齐南这个动作,往往齐南做这个动作不是心虚就是说谎了。 少女偏过头,甜甜一笑。修行者的耳力,若是刻意去听,远一些...也无妨。 随后起身走到少年面前,从小绣袋里拿出一颗纯白色的莲子,莲子散发着蓬勃的灵气,四周充满了阵阵清香。 “南哥哥,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等到你要踏入引气期时就吞下它。”少女轻声说道。 齐南还未引气入体就感受到了其中的磅礴灵气,反观少女一脸的真诚,只好皱着眉头说道:“这很珍贵吧?” “不珍贵的,这就一普通礼物,记得在你即将踏入引气境时吞下哦。”少女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齐南。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齐南拿着莲子,皱眉沉思,这莲子的清香,和连洢身上特有的如出一辙。 “洢儿,你现在什么境界了?”齐南突然问道。 连洢犹豫了一下调皮的说道:“引气之上哎。” 齐南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一个激灵,温婆婆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少女身后。 “小姐,回家了,不能随意相信坏人。”老妪眼神冰冷的盯着齐南,准确说是齐南手里莲子。 齐南:“我...” 连洢甜甜一笑:“婆婆,齐南哥哥不是坏人。” 说完转身跟在老妪身后,转身对少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每次齐南和连洢单独相处之后,可这么多年齐南还是觉得心里膈应,这温婆婆时刻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虽说齐南也能理解她这样的心理,但换做是谁也会...不舒服吧,这就像是一棵好好的大白菜就这样被猪给拱了。 “呸,这个比喻不好...” “哎,果真是世间任何事都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哪一件都藏着委屈。” ...... 齐南拿着圆润充满且光泽莲子一阵遐思,闻着其散发的淡淡清香,宛若连洢还在自己身旁。 就在齐南打坐感悟灵气之际,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已是在李府高阁上。 如谪仙人下凡的李谖轻挥折扇,黑色长发披肩,丰神俊朗,白色金边长袍随风轻轻飘摇。旁边樵夫蹲在一旁,后背别着一把斧头,嘴里不断嗑着瓜子,看到齐南就是嘿嘿一笑。 “嘿嘿嘿,你看这万千世界,山川河流,日月星辉,哪儿都不如你。”说完还朝李谖眨了眨眼,李谖报之以微笑。 齐南扶了扶额,朝着樵夫屁股就是一脚,樵夫也不躲,坦然受了这一脚,齐南似觉得还不解气,把樵夫手里的瓜子全给抢光了,樵夫还是哈哈一笑。 “好你个雷嬴啊,连小辈谈话你都偷听,你以往到底做过多少龌龊事?”齐南直呼樵夫的名字,说完看着书生,想让他主持公道。 樵夫又是嘿嘿一笑:“你认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哟,做这种事他最热衷。” “你是要我把你以前的光辉伟绩重提一遍吗?”白袍书生瞟他一眼,淡淡说道。 雷嬴直接就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斧子:“咳咳,小师弟不是这样的人。” “说人话。” 齐南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两人找他来,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说完齐南就把手里的瓜子一颗颗扔进池塘里,一条条鲤鱼争相抢食。 “这鲤鱼也真是奇妙,这都能吞下,真乃仙人神物啊。” “莫说着瓜子壳,就是坚石玄铁也无妨,也并非全是这等神奇鲤鱼,其中掺杂了不少凡俗鱼类。”书生温声说道。 齐南嘿嘿一笑:“要不送我几条回去涨涨见识?”李谖转头望向其他地方不搭话,因为一搭话就会损失几条‘宝贝鱼’。 坐在地上的樵夫小声嘀咕道:“你愿意叫他一声小姨夫,他能把李府都送给你。” “嗯?” 齐南也蹲下,把樵夫挤到墙角,齐南深知,樵夫平日里最为‘憨厚实诚’,所以齐南知道他肯定没憋啥好屁。 “没有,说正事说正事。” 樵夫重重摇头,披散的长发遮盖了他的面部,胡子拉渣的脸上也看不真切他本来面目。 ...... 第十五章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齐南和樵夫蹲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白袍书生一手轻拍栏杆,一手轻挥折扇。 “宗老的意思?”齐南一脸疑惑的盯着屠夫。 樵夫翻了个白眼:“你说呢?这片小天地可都在他的掌控中。我们的一言一行,只要他有心窥探,你放个屁他都知道啥味儿的。” “你猜的不错,我们是躲着,但不是避难,该避难的不是我们,嘿嘿,以后你就懂了。”樵夫说话缓慢,故意买关子。 “你看这世间值得我躲的有几人,除了天玄宗圣女、清离门掌门之女、神拳宗的那只母老虎,还有...”樵夫开始自曝光辉往事。 齐南目露嫌弃,赶紧躲开他:“你个老色胚,休想带坏纯洁的我。” 书生收了折扇对着雷嬴轻声说道:“别废话,赶紧说。” 雷嬴轻拭斧面,缓缓说道:“我们的确大有来历,到青林小镇...很久了,洢儿应该算是...小师妹,宗老交代的就这么多。” 顿了顿,雷嬴继续说道说道:“你先别着急进入引气境,明天开始,我们教导你锻体,你必须体法双修。” 齐南轻抚散发香味的绣袋,里面装着连洢给的莲子:“因为洢儿?” 樵夫哼了一声后转过头不再多言,这还是齐南第一次见他这样,那洢儿的伤一定于此有关。 书生轻叹:“多说无益,美人恩,难消受啊。洢儿已经闭关了,等你离开之时自会见你,不用忧心。” 齐南转过头望着连洢所住的小院,轻‘嗯’了一声,又转头望向白袍书生。 “世间修行并非只有锻体和练气,这两类不过是占据了主流,世上还有灵修、剑修等,但万法归宗,都脱离不了体魄这个大熔炉,以灵气为基础,个中优劣,说不清道不明,因人而异。” “机缘也是也有影响,而你们就是机缘十足之人,因为你们,遇到了...我们。” “出去历练行走天下,莫要太过渴求公平,这个世道本就没有公平二字可言,太过于苛求公平反而会失了本心,修行本就是逆天改命。雷狂的大荒战体乃世间顶级体质,同等境界罕逢敌手,比之你觉得你优势何在?悟性再高终究难以弥补先天体质的缺陷。 书生所言就是那日齐南于雕刻之时差点进入引气境,这就是极高悟性。 齐南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首先,我崇尚的唯有我自己,不管修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其次,我一向很有机缘,很多事已经表明了。最后,我从不认为世上有公平,所谓的公平是相对的,当我觉得公平时,那就公平了。如果不公平,那我就做...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书生和樵夫对视一眼,皆摇头轻叹。 “如此甚好。” 准备离去的樵夫偏头看着池塘里的鲤鱼,眼睛一亮,扶着下巴傻笑着离去了。 ...... 青林小镇都是一群古怪的人,屠夫总是坐在屋檐下冷着脸磨刀;樵夫睡在柴堆上嘀嘀咕咕,时而传来两声傻笑;薛掌柜的在药房里忙着调制‘新药’,沉思片刻后,传出几声猥琐的笑声;小山坡上的‘写书人’依旧大喊大叫,大槐树下老瞎子闭眼拈子沉思,绣花老妪温婆婆灰白相间的头发里插着几根绣花针,手里拿着绣布,眼神愤恨的看着齐南的方向...... 小院里,少年在油灯下翻看着李谖送的《异闻录》,外面的世界精彩异常,宗派林立,国与国之间纷争不断。有武夫锻体到极致之后武破虚空而去,有练气者白日举霞飞升;或是大妖于天地间吞吐日月精华,奔走之间河川倒流;诸多禁忌之地引人神往,却危险重重...曾有人见黑暗森林中神龙腾空出世... 齐南看到这儿,蓦然一顿。 “等等,黑暗森林?不就在小镇后山吗?有这么邪乎吗,世上真有龙吗?” 宗老曾说不得翻越小镇后山,他也没有这种实力翻越;齐南和雷狂也曾爬到山顶观望黑暗森林外围,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黑雾,黑雾里似乎有许多眼睛盯着两人,两人心惊肉跳之下只好跑回小镇。 “生死园?曾有大限将至之人投身其中找寻机缘,最终寻得神药,成为世间顶级高手?嘶,失败的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游荡在‘生死园’里,终日不得见天日,真是很契合生死园这个名字。” “葬魔海、天渊、万灵禁地...” “武有王疯魔杀妻证道,陈均心怀天下,秦霸道冠绝一世...练气者更是出类拔萃,数不胜数,李青元儒道至圣,尹虚道法通天彻地,玄悲大师世间大慈大悲之人...啧啧啧,这些人要是放在同一个时代,不就天翻地覆了吗?” ...... 小狼崽‘银耳’顽皮好动跑到齐南脚下,轻靠在少年脚背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白衫少年,齐南弯腰把它在怀里,轻轻揉捏着它银色耳朵,小狼崽一脸满足的往少年怀里拱了拱。 齐南轻声叹道:“哎,你倒是好,没有这些忧愁,这世间诸多纷扰,自会有人极力承担。快快长大,小家伙,和我一起去看看这世界有多精彩吧。” 小狼崽嘤嘤了几声,赖在少年怀里不愿离去。 少年越看愈发对《异闻录》爱不释手,尽管书生李谖曾说这类书在修行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读物,可这是打开齐南修行界大门的重要钥匙。 《异闻录》中就提到,人虽先天灵长之物,尚要经历十月腹中蒙昧,三五载懵懂时日;十数年年少气盛之机,壮年承天地气数之盛,晚年天人衰绝,这就是凡俗之人的一生。然则修行之人逆天改命,驻颜有术者常在,不可以面貌断人之年岁,特别是修行中的女子大多在意皮囊,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看似二八妙龄少女,可能是一家老祖,年岁惊人,这就是修行界。 修行界忌讳颇多,遇破庙烂道观有诸般讲究,进门先拜自然不必多言,作为过客自当礼敬三分,山中多有野神仙。行走于深山大泽中,越是弱势群体越不可忽视,狐妖鬼魅之说,并非妄言。美艳女子,黄口小儿,垂暮老妪...皆不得不防。 “这不是废话嘛,深山大泽之中,哪来的拿那么多奇迹巧遇,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日仅仅一只灵智方开的黑虎我三人都辛苦缠斗,可见其恐怖之处,那些鬼魅之术啊...” 齐南顿了顿,轻抚胸前刻有‘齐’字的乳白色玉佩,嘴角微微上扬:“那些鬼魅之术啊,于我无用。” “这玉佩妙用颇多,你细心体会,于修行有益,或许它就是解开你身世的关键。” 一身布衣的南宫锦绣走到齐南身边温声说道,绝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直碧绿玉簪插在盘起的发髻之中。高挑的身段,白皙的皮肤,一举一动皆是一道靓丽风景。 “这几日我也感受到了它的奇异之处,温养我的身体,促进对灵气的感悟,可似乎我一直都是被动吸收,并不知道它的使用方法。” 齐南对这玉佩很是疑惑,似乎与自己契合,却又像差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急的,这本就是你的宝物,日后你自然能揭开它的隐秘,但不可太过依靠它,自身实力才是硬道理。”南宫锦绣闻声说道。 这么多年玉佩在她身上,她自然能察觉到玉佩的奇异之处,佩戴在身上可温养体魄神魂,加快体内灵气运转,是宝物中不可多见的一类。当年她身上的伤能快速痊愈也与这块玉佩的温养有关,前两年的突破也是玉佩的功劳。 “嗯,但愿它不会让我失望。”齐南颔首,赶紧起身扶女子坐下,南宫锦绣也不推辞,坐到齐南旁边。 这么多年受到齐南的影响,不仅说话行事受到影响,就连平日饮食习惯有了极大改变;在齐南的极力要求下,每日早晨必须吃早餐,齐南小时候曾说不吃早餐会生病,南宫锦绣哭笑不得,到了她这个境界,早已辟谷,却还是每日坚持给齐南做早餐。 小狼崽‘银耳’一看到南宫锦绣接近,惊叫两声,慌张的把头埋进齐南怀里,不敢再看女子,似乎女子身上有令它害怕的东西,南宫锦绣轻抚手臂摇头,不以为意。 “尚在幼年时期警觉性便如此之强,灵性不弱,在修炼一途上也能走远,且行且珍惜身边机缘。” 南宫锦绣对小狼崽说话声音就清冷了许多,似乎她的温柔只是对齐南一个人。小狼崽又是‘嘤嘤’叫了声,身体竟是微微颤抖,南宫锦绣点了点头,轻笑了两声。 “懂得畏惧,更要懂得忠诚,这么强的机缘你都抓不住,注定只有毁灭一途。”南宫锦绣又是冷声说道。 ‘嗷呜嗷呜’小狼崽在齐南怀里惨叫两声,缩成一团。 齐南小声埋怨道:“哎呀,小姨别这样吓它,它还小。” 银耳这才往齐南怀里拱了拱,还是不敢偏头看向那身上气息令它恐惧的女人。 南宫锦绣宠溺的揉了揉少年的头,眼神之间尽显温柔:“你也还小啊,别总是想着去承担太多不该你承担的。” “不小了哎,今年十六了。”齐南偏头看向女子,十六岁的他已经比小姨高出了半头。 “是啊,十六了。” 转眼到青林小镇已是十七载。 ...... 第十六章残酷的教学 按照樵夫的安排,齐南每日演练数遍樵夫传授的拳招,速度由慢至快,拳招也越来越简单,从一开始的纷繁复杂的拳招变为直来直往的一拳。 原本十六年里齐南锻体基础本就踏实,对于樵夫所教导的拳招领悟很快,短短一天时间就演练至熟稔。 “不是这个味儿,你还是没有领悟到精髓,说了这一招脱胎于猛龙撞击,你最缺乏的就是最后的‘撞击’。既已出拳,那就不能收拳,蓄无敌气势打出的一拳,哪怕前面是七境神仙,也要无悔的挥出那一拳。” 樵夫蹲在一旁指点,时不时发出两声嘿嘿嘿的笑声,时而又点点头。 “嘿嘿,修行界都说踏入锻体一境远远简单于引气境,但越往后锻体者越难晋升,这说法没错。可同境锻体者之间也会有极大差距,就雷狂而言,他若是对上十个普通锻体前期,胜算极大,他是因为体质特殊且踏入一境之时基础极好。” 齐南收功站定,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坐到樵夫身边:“那我呢?” “你啊,怕是一百个都不够雷狂砍,他的体质战斗越多就越强,而你呢?”樵夫轻蔑的说道,两人之间一向如此,齐南不尊他为长辈,他也把齐南当朋友。 齐南撇了撇嘴没说话,自己现在就不是雷狂的一合之敌,自然不会犯贱到去找虐。 按照樵夫的要求演练完拳招之后,齐南走到以往雷狂练武时所用的石锁旁,尝试着提起最大的一个,可石锁却丝毫不动。 蹲在旁边嗑瓜子的樵夫‘噗呲’笑了一声:“那个四百斤,心里就没点数?依次三百斤、两百斤、一百斤、五十斤,你觉得你适合哪一个就先用哪一个。” 齐南白了他一眼,挨个试了一遍,最后提起了五十斤的走了几圈。饶是身体强度远超在那个世界时,还是觉得手酸痛难忍。 樵夫点了点头:“从一百斤的开始练吧,直到举起行走无碍为止,薛富贵儿会给你准备好药,别担心明天不能继续。” 齐南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还是很相信薛掌柜的,薛掌柜医术还是很高明的,据说当年南宫锦绣能活下来他有极大的功劳。齐南尝试两只手提起一百斤的石锁,能提起,但举起却很困难。 “每日必须练到动不了为止,再绕着小镇快速跑上几圈,如此才能彻底激发你体内的潜能,要让你的肌肉时刻处于酸痛状态,习惯了就行了。”樵夫又凭空抓出一把瓜子继续磕着,在旁边一直咯吱作响。 齐南慢慢举起百斤石锁,刚到头顶又放下,再次举起,如此重复了几次后终于高高举过头顶。很难想象雷狂单手举起百斤石锁随意抛放的力道,齐南就这样挺了三分钟,大汗淋漓,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了,这还是基于他多年射箭的臂力。 十分钟过去了,齐南浑身被汗水湿透了,眼睛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少年全身颤抖。正当齐南刚要放下时,悬挂在胸膛的玉散发出阵阵柔和的力量,手上的酸痛缓解了许多,全身也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齐南挺直了即将弯下去的腰,把石锁举得更高了。 “谁他妈规定不能开挂,啊!!”齐南咬牙大叫道。 樵夫点了点头,又抓出一把瓜子:“总算有点那味儿了,这样才有意思嘛。” 半小时过去了,齐南昏昏沉沉把石锁放下,一屁股坐到樵夫旁边,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樵夫嗤笑一声:“这就很考验一个人的耐性,明明你还可以支撑下去,你偏要放下来,真正的支撑不住时直接倒下,而非是轻松坐下。” “你懂个屁,这叫拿得起放的下,而不是被压垮。”齐南理直气壮的说道。 “想要成为强者,你就只有继续,否则你就只能是个废物,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废物。”雷嬴磕着瓜子笑嘻嘻说到。 “世间最强废物吗?”齐南也笑着说道。 说完偏过头看着他,只能看到他那平静的双眼,邋遢的面容上看不出原本的相貌,原本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樵夫说出这些话,齐南丝毫不感到意外。齐南继续举着百斤石锁,樵夫继续磕着瓜子,不过笑容玩味:“嘿,最强废物。” 雷狂和离阙也出现在一旁看着,雷狂自从踏入锻体一境之后,举四百斤石锁就如同家常便饭。离阙则跃跃欲试,但又害怕蹲在旁边磕瓜子的樵夫,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自己也不走锻体的道路。 半个小时过去,齐南再次放下石锁休息,躺倒樵夫身边,期间玉佩又提供了一次力量,使得齐南支撑完了半小时。 樵夫笑了两声:“你还没到极限,我教你一段呼吸法,在这段呼吸之内,这就是一口气,只要这口气不绝,你就可以一直支撑着。” 齐南跟随樵夫所传授的呼吸法,尽量扩大自己的胸腔,再缩小,以此一直重复。呼吸法自有其妙之处,齐南只觉得浑身肌肉也跟着收缩,血液流转速度加快,气血之力比以往磅礴。 “练气者修气,我们锻体者也修‘气‘,我们修的是天地之间一口气。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就如同战争,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真正的战斗不会有太多的花里胡哨,所以这一口气,至关重要,但也不例外,一些人会越战越强,这与平日里个人修炼有极大关系。切记,战斗中不可轻敌,一旦出手,就尽全力。” 雷嬴眼神示意雷狂,雷狂提着大刀走了出来。 “按照我刚刚说的,用尽全力攻击我。”樵夫对自己的大侄子向来如此。 雷狂运转刚刚樵夫教导的呼吸法,浑身磅礴气血之力涌现,提着大刀的手上青筋暴起,大个子一跃而起,丝毫不留余地的对着樵夫一刀劈出。 旁边的离阙退后两步,期待接下来的龙争虎斗。 樵夫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大刀离头部只有三寸,甚至发丝都随刀风轻轻飘动,才面带憨厚笑容伸出两个手指夹住大刀,雷狂似乎被凝固在空中,不上不下。 “武夫间直来直去是好事,但你这就高高跃起,太过于失策,你们且记住,看我如何破他这口气。”说完伸脚在雷狂胸口轻轻一点,雷狂顿时飞出三丈远,吐出一口黑血,雷嬴拍了拍手,示意他继续。 “刚刚他那一口气已经破了,现在理应换气,按理说现在是他的虚弱期,但他却不是,这正是我所说的。世间体质特殊者,不会遵从常理,往后你们行走天下,要注意体质奇特的人。” 雷狂吐出一口黑血后反而气息更加强悍,提着大刀又是一刀劈出,这次樵夫没躲,任由大刀劈在头上,冒出点点火星。 “这就是实力太过悬殊,任由你有百般巧劲也没用,行走世间,也要量力而行。”樵夫傻笑两声,任由雷狂劈砍,继续磕着自己的瓜子。 齐南和离阙两人相视一眼,皆打了个冷颤,这些刀要是砍在自己身上,那不得碎尸万段啊。 樵夫吐了一颗瓜子壳,温声说道:“别藏着掖着,尽全力吧,你伤不了我,给他们做个完美示范。” 雷狂吐了一口浊气,浑身气血鼓荡,眼睛血红,大叫一声,握紧大刀对着樵夫猛的一刀,樵夫连头发也没短一根。老雷一家皆是壮汉,雷狂体魄更为雄壮,甚至比樵夫还高出一点。 樵夫吹了吹手里的瓜子壳,笑着说到:“像点样了,以后多练练,要学会掌控你身体的力量。” 说完转头对着齐南和离阙,傻笑两声:“要不你们也来练练?” 离阙转身就跑:“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去修炼。” 雷嬴小声嘀咕道:“这小女娃长得听标致啊。” 齐南默默走到一旁继续举着石锁,自然没听到樵夫的话语,运转呼吸法,整个人站立成一个桩,高高举起石锁。一个小时后,少年苍白的脸上越来越红润,直到一口鲜血喷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雷狂赶紧跑过去扶起。 小院里正缝制衣裳的南宫锦绣一下子站起身,轻叹一声,又慢慢坐下。 “继续,直到一个手指都动不了为止,先绕小镇跑上几圈。”雷嬴笑着说道。 齐南悠悠转醒,听到樵夫这句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唾沫里夹杂着些许血丝,起身就跑,反正见识了樵夫的厉害,他也不会害自己。 雷狂偷偷看了眼自己这个叔叔,小声抱怨道:“这未免太严格了吧,当年我也没这样,这样会不会伤及他的根本,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 樵夫呵呵一笑,瞥雷狂一眼,雷狂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言。虽说这个叔叔时刻都笑容满面,但雷狂就是很害怕他那平静如水的眼睛,小时候练武时自己没少受他折磨,那可是毫不留情面的,骨头都断了好几次,对他,雷狂心里有极大的阴影。 “现在他还未踏足修行,现在正是最好的筑基时期,现在的损伤算不得什么,一些凡俗药物就能恢复根本,若是踏足修行以后再受到极大损伤,那就真的可能伤及根本了,现在他只需要多承受些...痛苦,以后就会比别人更强。” 雷嬴站起身看着齐南奔跑的背影,点了点头。 少年时期没有这股子倔脾气,以后也就难有了。 ...... 第十七章勇者无畏 少年出现在小镇各个角落,从一开始的奔跑变为缓慢行走,齐南只觉得头晕眼花,胸腔里宛如灌了几碗烈酒,肺部隐隐作痛,喉咙干燥难耐,汗水洒落一地。 齐南跑过铁匠铺,铁匠头也没抬,继续打着铁。 薛掌柜的在药铺里配置药物,嘴里不断嘀嘀咕咕的,看到齐南迷迷糊糊的跑过,嘿嘿一笑:“看来得加大药量咯...” 白袍书生站在高楼上看着愈发不清醒的齐南,轻声叹道:“果然还是你雷嬴适合做这种事,心坚如铁啊,真该让铁匠给你炼炼...” 绣花老妪守在一间密室门口,偏头看了看门外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少年,难得的面色柔和了几分,轻叹一声,赶紧沉浸心神护住密室。 雷狂跟在齐南后面,一步一步的挪动着,也不去打扰。他知道齐南的牛脾气,这时候也劝不回他,何况现在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此时的齐南双眼通红,从开始大步狂奔气喘如牛到行尸走肉般悄无声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完全是本能驱使他在前进。 “只要...打不倒我的,都会使我...更强...”少年呢喃着。 直到齐南彻底昏迷倒下,雷狂抱起他就奔向薛掌柜的药铺,直接扔进黑黑的大药缸里,少年动弹了几下,发出几声痛苦的**声。 薛掌柜的看着面无血色的齐南,皱了皱眉,说道:“倔犊子,看来药效还是不够,生火加材。”说完凭空拿出一株血红色的草药,摘了片最小的叶子扔在里面。 雷狂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只好照做。 随着水温逐渐上升,齐南渐渐传出了阵阵痛苦的叫声,却还是没有醒转。水逐渐沸腾,少年全身潮红,薛掌柜的一脸肉痛的又摘了片半大叶子扔里面,各种药渣翻滚,齐南少年浑身筋脉浮现,骨节咯吱作响。 雷狂看的一阵胆战心惊,靠近闻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不会熟了吧。” 薛富贵儿跳起一巴掌拍大个子头上:“放你娘的狗屁,那我还加血气草做什么,我也心疼我的药草啊。” 翻滚的药缸里,齐南胸膛的玉佩散发出阵阵暖流传入体内,齐南面色逐渐恢复如常,吐了几口黑血后,身上筋脉渐渐隐去,气息逐渐平稳。 雷狂挠了挠后脑勺:“我这不是不确定吗?” 薛掌柜肥胖的的大手一挥:“抬回去吧,明日再抬过来。” 雷狂赶紧抱走齐南,薛掌柜的对着那一缸黑色的药水发呆沉思。 “居然恢复这么快?难道是我炼药境界又进步了?”薛掌柜的扶着下巴嘀咕道。 “哎,不管了,反正有人给我试药就行了,嘿嘿...明天再换一种。” 药铺里传来了阵阵猥琐的笑声。 ...... 南宫锦绣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少年在睡梦中不断的挣扎。 “你呀你呀,总是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却什么都在意,想对任何人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女子一脸心疼的看着神色挣扎的少年,感慨命运的巧妙。自己和他同属于小镇的外来之客,而眼前的少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自然会懂得他在想什么。 “别走...别走...”齐南大叫着坐了起来,发现南宫锦绣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南宫锦绣细声说道:“又梦见家人了?” 齐南点了点头:“嗯,梦见小姨了。” 南宫锦绣伸手给齐南擦了擦汗,柔声说道:“傻小子,就你会贫嘴,别担心了,以后你会找到家人的。” “找不到了,小姨就是我的家人。” 齐南起身下床,发现身上还有略微酸痛,不过不碍于行走坐卧,刚刚在梦里他梦见了南宫锦绣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向他挥了挥手就飞向了远方... 南宫锦绣偏头笑了笑,说道:“别到处乱跑,快些吃饭,明日才有力气继续。” “好嘞,我要成为最优秀的男人,不,是男孩。” ...... 次日,齐南还是按照樵夫的要求,先和樵夫过了几招,美其名曰‘过招’,实则被樵夫一脚踹出几米远,吐了一口黑血。 “昨天没吐干净的,我帮帮你,嘿嘿。”樵夫搬了个小木椅坐在旁边看着,长发和胡须掩盖下的脸看不真切,虽然邋遢,身上倒也干净。 樵夫斧头别在腰上,手里拿着一只羊腿啃着,齐南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但吐出一口污血后,的确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齐南一如昨天举着石锁,坚持时间更为持久了,眼角余光撇着樵夫每个几分钟就凭空拿出一样食物,短短一个时辰,樵夫吃了肉质肥嫩的羊腿鸡腿、晶莹剔透的葡萄、一种火红的果子、各种奇形怪状的糕点...甚至拿出酒壶在旁边小酌着,看的齐南一阵咽口水,却又不敢放下。 樵夫嘿嘿一笑,说道:“想吃啊,去后山深处啊,那里啥都有,只要你能活着回来。你要是敢进黑暗森林,说不定能吃上烤蛟龙...” 一听到黑暗森林,齐南赶紧摇摇头,不答话。当时他和雷狂站在小镇的结界里看了一眼,就觉得摄人心魄,黑暗森林里,绝对是大恐怖。 他深知,别看樵夫看上去憨厚老实好说话,但涉及到锻体之事,则无半点商量,当年雷狂骨头就是这样断的... 直到傍晚,雷狂和离阙把昏死过去的齐南抬到薛掌柜的药铺,薛掌柜的拍手欢迎,今天的一大缸药液是红色的,薛掌柜的难掩兴奋之情。 “放进去,快放进去,生火,加到最大!”薛掌柜的面露癫狂之色,不断的往药液里面加如形状怪异的药草,嘴里还不停的念念叨叨。 看的雷狂和离阙一阵毛骨悚然,两人躲得远远的,感觉齐南就像一件...实验品。雷狂很庆幸,当年薛掌柜的没这样对自己,离阙则一阵担惊受怕,小镇似乎真的没有一个正常人... 每次当齐南受伤时,玉佩都会散发出阵阵气息温养他的体魄,使得他对薛富贵儿所配置的药液吸收力极强,薛富贵就不断加入新的药草,认为自己的药液还不够完美。 齐南在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整被大锅炖着,许多奇怪的东西钻入体内,疼痛难忍却连声音也发不出,只能不断皱眉。 就这样,雷嬴指导,齐南听从指挥不敢不从,薛掌柜的每日癫狂的配药,雷狂和离阙每日准时抬人。就这样齐南从一百斤到四百斤,用了四个月,薛掌柜的药房里时常会传出一些癫狂中略带猥琐的笑声。 ...... 此时已是入秋时节,齐南开始尝试最后的四百斤大关,樵夫的要求是每次一个时辰以上就算合格了。 “举到四百斤为止,再往上已不是普通人力所能及,也不具有意义了。现在的你也算不得普通人,你的体魄已经强悍的数倍,所以我们应该进行下一步了。” “这秋日的蟹,啧啧啧,真是肥美鲜嫩,蒸煮最为上佳啊,” 樵夫拿着一只蒸至金黄的大肥蟹,掰开硕大的蟹螯,眯着眼一口咬下,脸上洋溢着傻乎乎的笑容。 齐南咽了咽口水,把头扭向另一面,心低暗自发誓:“老子以后也要这么吃...” 此时的齐南比四月前高了些,身材修长,身上肌肉分明,整个人也黑了些,比以往健壮了许多,看上去更加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俊朗的脸上笑容少了许多,谁受了那么多的折磨,还能笑得起来... 这四个月以来,齐南没能见到连洢一面,且齐南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昏迷当中。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齐南对樵夫所传授的拳招和呼吸法了如指掌,对四百斤的石锁也轻松了许多,然后就是每天樵夫要求的‘过招’,虽说是过招,也就是齐南单方面的受虐,雷嬴的不断喂招,其间肋骨也断了几次,在薛富贵儿神药下,没几天就恢复如初了。 樵夫把放下蟹壳,说道:“现在普通的锻体已然对你无用了,肉体凡躯承受能力已然到了临界点。从明日开始,你每日到后山下的瀑布下打坐三个时辰,感受瀑布的力道。” 樵夫笑了几声,起身扛着斧头走向了后山,阵阵低吟声传入齐南耳里:“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人亦是如此,万事不可操之过急,逆天而行亦须按步骤行事...” 齐南看着邋遢砍柴人的背影,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写书人’的茅屋,写书人吕章依旧抱着一本无字天书不停的勾勾画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奇怪之语。 齐南对着正堂拜了拜,坐到老人旁边,轻声说道:“吕老啊,我能感觉到我即将突破了,到时我就离开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故事了。” 老人没听到,目光全落在无字书上,齐南喟然长叹:“这最后一难为通天河遇鼋湿经书。话说师徒四人领了经书,封了佛号,回返途中重遇通天河老龟。老龟曾托唐僧向佛祖询问自己的归宿,不想唐僧忘却了此事,老龟一怒之下,沉下河去,经书终究是有所损失,这就是八十一难。” 老人目光仍是汇聚于书上,齐南继续说道:“我不知这个世界如何,是否会如我所想,但愿别太...糟糕,往后再相见,愿一切安好。” 齐南转身离去,茅屋里的老人抬头望着少年的背影,眼神挣扎,若有所思。整个人气息不断攀升,茅屋里传来了一声声低沉的咆哮声,尔后气息隐匿不见。 ...... 第十八章契机 次日清晨,后山瀑布下一位少年正爬向石台,无数次被瀑布击落掉进水中,狼狈不堪的少年却越来越兴奋,一定要爬上位于断崖中的石台,费尽力气爬上石台后又被冲入水中。半日过去了,少年终于在石台上坚持了一刻钟,刚挪动一下身子,又被冲入了水中,长发披散的少年再次往上爬去...... 断崖下一邋遢汉子躲在树后四处张望,汉子身前火焰光芒怪异至极,一半红色,一般绿色,火焰上方一个烧烤架串着一条金色的烤鱼,汉子不断的往烤鱼上撒各种调料。 “嘶,这深秋还是冷啊。”樵夫紧了紧身上的薄衫。 “还别说,这鱼卖相挺好,闻着也香,这火也给力。”樵夫说完左右看了看,吞了屯口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烤鱼。 嘴里小声嘀咕道:“快熟啊快熟啊,等下他们就发现了,等我吃完就死无对证了,嘿嘿嘿。” 水潭里刚刚爬起的齐南浑身颤抖,饶是近半年的锻体体魄已强大了许多,但深秋秋日萧瑟,寒潭水温偏低。纵是齐南感到头晕目眩,也坚持着往上爬,这半年来,他用自己的肉体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不管自己伤的多重,薛掌柜的总是有办法治愈自己,似乎自己伤的越重,他就越兴奋...... 樵夫刚拿起香味弥漫的烤鱼放到嘴边,一柄大锤从天而降,樵夫一个闪身躲开,还没入口的烤鱼被砸进大坑中央,万年脸色不变的冷脸铁匠自远处走来,锤子自动飞回他手中。 “咳咳,你听我解释...你这火还挺...挺好用的。”樵夫摆了摆手,向后退去。 铁玄走到火焰旁,红色火焰消失不见,铁玄眼中阵阵火光闪烁,铁匠冷哼一声,偏头看了眼只剩本能在攀爬的齐南,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樵夫看着慢慢逼近的铁玄,转身就跑,一转过身,书生李谖拿着折扇站在不远处,玉带被风吹起,宛若仙人,只不过一向温和的仙人此时面容煞是冷峻。一阵风吹过,薛掌柜气喘吁吁的站在绿色火焰旁,大袖一甩,绿色火焰消失不见,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神阴沉。 “嘿嘿,那啥,你们听我解释,我...” 樵夫还没说完,铁匠大锤甩出,樵夫立即被砸向书生;书生扇子扇动,樵夫直接飘向薛富贵,薛富贵跳起,又是一脚踹在樵夫胸口,樵夫又飞向铁匠... “打人不打脸,下手轻点...谋财害命啦,还有没有天理啦!”樵夫大叫道。 此时大槐树下老瞎子对着树根磕了磕旱烟管,摇头道:“炼丹打铁的火,文墨池中的鱼,还是那么贪玩...不过,都挺好。” 屠户小院里,正做饭的屠户捂脸摇头轻叹:“哎,简直没脸见人。” 雷狂母亲双手叉腰站在旁边,不确定掏了掏自己耳朵,大声嚷道:“做个饭还没脸见人了,你莫不是要反了,是不是不想过了,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没...没有。” 她知道自己这个男人是人们口中的神仙,她才不会管这些,就像她和其它妇女说的那样:“,他是个屁的神仙,就一臭杀猪的,只要老娘还在,他就得听我的。” 似乎踢累了,薛掌柜的擦了擦汗水,走向一旁,说道:“看在你给我提供半年的实验材料份上,这次就放你一马。” 铁匠冷哼一声,提着大锤转身离去。 白袍书生轻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惜了我的鱼。” 樵夫满脸青肿躺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就一条鱼两团火吗,至于吗,说好了不打脸的,呜呜呜...” 等到三人都走远,樵夫才慢慢爬起来,身上的瘀肿消失不见,委屈的说道:“我这不是给你们找借口来看他嘛...” 至始至终,齐南对三人的到来都不知情。 等到齐南被送到药铺时,还尚存一丝清醒,看到一锅浅绿色的沸水后,头一歪,又昏迷了。 薛掌柜手舞足蹈不断往大锅里加入各种药材,水越来越绿,薛掌柜也越来越兴奋:“哈哈哈,想不到凡俗药物配比之后,竟有如此奇效,换做灵药又当如何,有趣,真是有趣啊!” 齐南随着药汁沉浮,体表不断分泌出黑色物质,脸色也逐渐红润。 齐南意识模糊之间,只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在森林里奔跑,在大海里畅游,在岩浆中挣扎,在云彩中漂浮,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猛的一睁眼,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南宫锦绣坐在床边,嫩白的手握着自己粗糙的,眼神柔和。 ...... 一个月过去了,齐南已经能轻松攀上石台,盘膝打坐一个时辰了,有时还能达到樵夫所要求的入定。 樵夫所言的入定,即是找一参照物,脑中不断描募,以此快速入定。而齐南所选的参照物就是自己的各种形态,吞吐呼吸之时,演练拳招之时,卧榻酣睡之时,盘膝打坐之时...齐南的进步之快,有目共睹。以往樵夫只需一脚就能把齐南踢得动弹不得,现在相同的力道得多踢几脚。 傍晚,齐南似羚羊一般在悬崖上攀登而上;在山林间不断腾挪,如猿猴一般轻灵;此时的齐南皮肤略黑,黑发随意披散,身上兽皮磨损严重,穿着似野人一般。 深秋树叶枯黄零落,山间时常响起阵阵鸟鸣声,齐南抓了几条蛇挂在腰上,向山下奔去。 “今晚给小姨做蛇羹咯。” 山中走兽,天上禽鸟,水底游鱼,究其根本,都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律。 就连人与人之间都存在一个隐形的‘食物链’,帝王将相,贩夫走卒,世间诸人,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大半年的锻体以来,齐南数次感受到‘气’的存在,在樵夫的刻意压制下,一直没有引气入体。齐南能感受到,自己距离引气一层和锻体初期,只有薄薄的‘一层纸’了;正如樵夫所说,只待一个契机,顺其自然就可突破。在前期越是压制、凝练,打下坚实的基础,突破后才能显示出同境界的差距。 少年心态平和,不慌不忙,每日游离于山水之间,整个人的气息愈加内敛。 齐南站在连洢小院门口,看着紧闭了大半年的小院木门,欲言又止,放下抬起的手,转身离去。按照书生和樵夫的隐晦的说法,连洢给的这个‘小礼物’可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这也是她虚弱的原因。齐南心底略感不安,现在的自己连修行的大门都还没踏进,并没有资格去选择什么,只能被动接受。 冬日夜晚,星光闪烁,路边杂草上覆着寒霜,空气冰冷袭人。 齐南坐在火炉旁,逗弄着怀里的小狼崽。大半年过去了,雷狂的‘金刚’已然如普通野狼一般大小,而‘银耳’依旧是狼崽模样,皮毛越加银亮光滑,越显灵动。银耳对南宫锦绣的害怕消减了不少,但依然不敢和她单独相处,对此,齐南也很无奈。 小狼崽‘嘤嘤嘤’叫了几声,示意齐南看外面,齐南缓步走出房门,只身站在小院里;顷刻间,鹅毛大雪如柳絮垂下,齐南伸出手掌,几片洁白雪花落在手心,瞬间融化。 少年嘴角微微扬起,福至心灵,盘膝坐下,这一刻,终于到了! 齐南拿出绣袋里的莲子,犹豫片刻后,吞入腹中,小院里立即充斥着莲花清香。 雪越下越大,齐南身上气血之力和灵气交替涌现,落下的大雪绕开了盘膝而坐齐南,一片不沾身,少年身上气息不断攀升。 南宫锦绣放下手里给齐南缝制的衣物,缓步走出房门,头上碧绿玉簪化作三尺青锋握在手中;气息不断攀升,整个人冷艳异常,不复以往温婉气息,严阵以待发生的意外情况;银耳哀嚎几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直视持剑女子。 楼阁里的白袍书生放下手里的书卷,脱下披在身上的狐裘,折扇轻摇:“如此甚好,那我就先出手了!” 转瞬之间出现在小院高空之上。 齐南一睁眼,发现自己位于万丈高空之上,书生站在身旁,耳边罡风大作;齐南晃了几下,终究是站稳了,才发现书生李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齐南迷惘的问道:“这是干嘛,我不是在突破吗?” 书生笑着说道:“这是你,也不是你。” “日后修行,切记遵从本心,切记为善于善人!” 说完折扇敲在齐南头顶,瞬间少年四分五裂后又重组,齐南痛彻心扉一声大叫,这才明白自己原来只是一道灵体,重组后的灵体凝实了几分,如此反复数次。 “你的魂体强过常人数倍,自然要非常对待。” 书生白袍随风飘荡,猎猎作响,又是一折扇敲在齐南头顶,齐南顿时一分为二,一半被书生定在罡风之中不断吹拂。 另一半出现在一片山河之中,山河之上,明月朗朗,白袍谪仙人悬空手托明月走来,把明月一分为二,一半融入齐南身体之中,一半放归于天上;随后把齐南扔进金色河水之中再捞起;白袍书生广袖一挥,扇里扇外两个齐南融为一体。 书生轻扇折扇:“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回去吧!” 扇面上山河明月图里圆月成了半月。 眼神迷茫的灵体齐南缓缓飘向地上盘膝而坐的齐南。 齐南身体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宛若仙人下凡。 ...... 第十九章突破 薛掌柜的出现在书生旁边,把沾满了药渣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头上的高帽被罡风吹得东倒西歪。 薛富贵儿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书生,乐呵呵的说道:“啧啧啧,爱令智昏啊,真够舍得的,几百年的积累,就这样分出一半去了,还送出三道浩然气。” 薛掌柜的清咳一声。 “哎,看在他给我提供了这么多的实验灵感的份上,我也帮他一次,就一次。”薛掌柜的晃了晃肥硕的脑袋。 李谖微微摇头,懒得和这些个嘴硬心软的死鸭子争辩,面如冠玉,长发随高空罡风飘舞,潇洒至极。 薛富贵儿大袖一挥,一方大丹鼎出现,齐南悬空漂浮在大鼎之中,鼎中蓝色火焰熊熊燃烧,齐南面色痛苦至极,放声咆哮。 薛掌柜的摇头轻叹:“嚎什么,死不了的,只是给你打牢根基而已,撑住。” 大鼎内齐南的灵体根本听不见,灵体由虚幻逐渐凝实,继续放声大嚎着。 “哎,就应该让他修灵的,这么强大的魂魄之力,可惜了可惜了。”薛掌柜的负手而立,不管在鼎中大嚎的齐南。 看到远方一道白光闪来,薛掌柜的点了点头,这是宗老出手了。 “过犹不及,再炼下去你也该废了。” “牢记我以前教你的药理变化,此中有真意,回去吧!”虚影齐南又回到了地上盘膝而坐的齐南体内。 白光没入齐南体内,在四肢百骸不断流转,盘膝而坐的齐南婉若神明。 漫天鹅毛大雪飞舞,一片不沾少年身,少年双眼紧闭,面色祥和,与外界彻底隔绝。 大槐树下,老瞎子盘膝而坐,对面是面露迷茫的少年,木讷的拿着棋子不断落下。 “呱呱呱,”头顶黑鸦传来凄厉惨叫。 二人手谈的棋盘化作沟壑纵横的疆域图,图中传来阵阵厮杀声、哭喊声、宏大的回声...天空阵阵雷电劈下,不断没入少年体内,少年似乎无所察觉,仅凭本能在落子。棋子落在棋盘上化作了一个个小方格,嵌入了疆域图中,留下一个个烙印。 齐南眼神越显挣扎,落子速度慢了许多。 老瞎子面露奇色,点了点头。 “居然快要醒了,这么强的魂魄之力。” “也罢,正是大收官,你切记这方寸战场的千变万化,回去吧。” 大槐树上黑鸦飞下,驮着齐南飞向小院。 少年当日不敢敲门的小院之中,一老一少比肩而立,少女面色依旧苍白,正是刚刚出关的连洢。 少女轻轻跺脚,扯住老妪的袖子,娇嗔道:“婆婆快出手啊,齐南哥哥就快要突破了。” 老妪感受着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长叹一声:“造孽啊!” “也罢,让我来给他缝补他遗漏的精气神,让他也尝尝千刀万剐之痛。” 一袭青衫的少女听着老妪的狠话,眯着眼睛笑着靠在老妪肩上。 隐藏在花白头发中的数十根绣花针飞出,在少年身上挑挑拣拣,不断浮现又隐去,似在绘制一张万里长图,少年身体气息不断内敛,面色也由平静变为痛苦,浑身颤抖。 睡在柴垛上的樵夫咋了咂嘴,坐起身来,小声嘀咕道:“这老婆娘,想帮还找借口,找借口就算了,还公报私仇。” “嘿嘿嘿,做人得像我这样,直接一点多好,若是世人都如我这般,那这个世界得多和谐啊,你说是吧。” “是啊。”一个冷冷得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瞬间一柄大锤锤在少年胸口,少年一口血喷出,胸口塌下一片,不过依旧盘膝而坐。 “哎,此等莽夫,画皮难画骨,我就来给你画画骨。”樵夫看着大锤,不满的摇了摇头。 “五脏六腑,都活过来吧!”樵夫怪笑着伸出手在空中不断乱捏,齐南嘴角不断溢血,面色苍白如白纸。 隔壁小院的屠夫点了点头,齐南的浑身骨头咯吱作响,体表不断渗出血液;少顷,少年变成了个血人。 站在高空的薛掌柜嘴角抽动几下:“哎,看来又要破财了。”说完一颗绿色丹药弹出,飘入少年嘴中。 旁白的书生轻摇折扇,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关注着小院的众人都没有察觉,一页虚幻的无字纸张飘入少年体内,少年左眼大日虚影浮现,右眼一轮满月熠熠生辉。 小院里的南宫锦绣担忧的看着已经昏迷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少年胸口的位置,碧绿长剑化作光影,刺在少年各个穴位上。 齐南意识模糊间,闻到阵阵清香沁入鼻息之间,胸口处的玉佩灼热无比,温暖全身。身上血肉模糊的地方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齐南缓缓睁开眼睛,按照引气诀所说的‘内视’,丹田气海里一枚莲子漂浮着,比以往大了几分,不断散发着灵气。 “这就是锻体一境初期,这就是引气一层吗?”齐南轻声呢喃道。 齐南站起身,四肢百骸隐隐作痛,体表血痂缓缓脱落,身上洋溢着阵阵莲花清香。 “洢儿...”齐南轻声呢喃道,他知道这莲子定然不简单。 齐南环视四方,感受着突破带来的变化。三丈之外小虫爬过的声音入耳清晰,目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整个人精气神有了极大的改变,与之前判若两人。 《引气诀》有言:引气入体者洗经伐髓,可正口齿,阔根骨,聪耳明目...气乃天地之间最为玄妙的东西,玄之又玄,气乃世间世间大补之神药...修练至结婴之上,可避五谷,跳脱出五谷能活人的束缚。 少年握紧拳头,浑身一震,雪花纷纷落在少年肩上,少年伸手接住几片,雪花慢慢融化在手心。 齐南转身看向笑吟吟的南宫锦绣,唇红齿白的少年咧嘴大笑,扑入南宫锦绣怀中,女子一愣,伸手轻抚少年;她深知,可能到了告别的时刻了。 “长高了,更俊朗了,往后少惹些风流债。”女子轻抚少年后背轻斥道。 “咳咳,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嘞。”齐南挠挠头,坐到门槛上看着漫天白雪。 南宫锦绣也坐到门槛上,轻声说道:“修行之事,急不得,小命最重要,知道不?” “嘿嘿,知道知道,到时候遇到坏人,打不过就跑,小姨帮我报仇。”齐南偏头看向女子,狡黠的眨了眨眼。 “你初境底子之厚世间罕见,往后的道路可能...更难些,不要因此自弃。” “我知道哎。”齐南伸手接住几片鹅毛大雪,任由它在手心融化。 南宫锦绣笑道:“出去吧,洢儿在外面等你。” 齐南尴尬的挠了挠头,走向院外。 ...... “恭喜呀,齐南哥哥终于突破了。” 连洢背着手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转过身看着改变了许多的少年,少年一袭染血白衣,与雪白大地格格不入。少女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那个少年眼中星辰大海依旧哎。 齐南看着活泼跳脱的连洢,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柔声说道:“以后不准做傻事了。” 连洢眼神迷茫:“哪有啊?” 齐南轻叹一声,以往连洢有什么小秘密瞒着自己时也是这般表情。 两人走到小木桥旁,肩并肩坐下,连洢双脚随着裙摆不断晃动,齐南突破了她很开心,比自己突破了还开心。 雪越下越大,两人都是薄薄的衣衫,却没有丝毫冷意;并肩坐在小桥上,不说话就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齐南哥哥,你头发白了哎。”连洢对着少年笑着说道。 齐南轻轻弹去衣衫的堆积的白雪,说道:“你也是,都成了小老太婆了。”少女长发上白雪覆盖。 “齐南哥哥,我们能走到白头哎。” 齐南一愣,旋即苦笑道:“是啊,走到白头了。”他何尝不明白少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能懂连洢的心意,却不太懂..自己。 时刻关注着两人的老妪摇头轻叹,从小聪慧异常的小姐啊,为什么到了这个臭小子这里,就变得傻乎乎得。 “齐南哥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与别人都不一样,你的灵魂...很纯洁。”连洢微红着脸轻声说道。 她深知,齐南早有离意,此时再不说,往后再次遇到,不知会是何年何日了。 齐南默然许久后说道:“洢儿,我再和你说个故事吧,我做过一个梦...” 齐南刚想继续说下去,身后雷狂洪亮的声音响起。 “哈,原来你们在这儿。” 雷狂大摇大摆走向两人,粗壮的膀子裸露着,大雪刚接近就变成了一阵水汽,雷狂几天前,已经踏入了一境中期。离阙一脸不情愿的跟在后面,看到并肩而坐的两人后,眼神略显复杂。 “好家伙啊,就这样突破了?”雷狂托着下巴望着齐南,浑身气血涌动,战意沸腾。 雷狂刚想出手,突然被一团大雪砸在脸上,雷狂一脸懵逼的望着神色微愠的少女。 大个子挠了挠头,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小姑奶奶了,后面的离阙捂嘴轻笑,雷狂这榆木脑袋能懂才怪嘞。 雷狂轻叹一声,敢怒不敢言,抓起一大团雪扔向齐南,齐南不甘示弱扔了回去,雷狂闪身躲过,刚好砸在离阙脸上,离阙捏着拳头也加入了‘战场’。四人之间的混战就此展开,连洢瞅准时机,谁扔齐南她就扔谁,雷狂大呼不公平... 漫天鹅毛大雪,渲染了一片雪白写意山河。 少年少女,情感甚笃。 ...... 第二十章锻造 大雪中的小镇,打铁声、读书声、乌鸦的叫声以及阵阵猥琐的笑声夹杂着,稀稀疏疏红红火光照亮了大地。 四人躺在大地上,齐南神色略显怪异,他隐约觉得刚才连洢的雪球总是有意无意扔向离阙,离阙也是如此... 齐南偏头望向躺在身边的连洢,少女也偏头看向他,睫毛眨动,精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远处一大一小两条狼奔来,正是银耳和金刚,小狼崽‘银耳’扑入齐南怀里,齐南微笑着轻轻揉捏着它银色耳朵。大金刚眼巴巴的看着雷狂,雷狂看着普通狼狗一般大小的金刚,翻了个白眼,一脚把它踢进大雪堆里,金刚一脸嚎叫两声,一脸委屈的躺在雪堆里一动不动。 风雪中的少年少女各怀心事,与这个世界进行着诸多计较。 “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幸而还有...你们。”齐南轻声呢喃,原本漆黑如墨的长发被风雪染白。 齐南站起身,望着小木桥的结界,朗声对着三人说道:“往后漫长岁月,与诸君共同进步!共勉!” “共勉!”雷狂声音略显低沉,情绪不高。 离阙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共勉!” 连洢没说话,起身站在齐南旁边,手微微抬起,慢慢又放下,只是笑着说道:“他日再见,不管何时何地,都是人生欢愉事。” 齐南轻‘嗯’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南哥哥,那个绣袋是个储物袋,你往里面灌注灵气就可以使用了。”连洢所说的正是装莲子的绣着莲花的绣袋。 齐南往内灌注灵气,心神便沉入其中,绣袋中正是三丈见方的空间,虚无的空间里空无一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便是芥子纳须弥,芥子空间中能藏须弥大山,这储物袋秘法炼制,空间越大越显珍贵。齐南回过头看着笑吟吟的少女,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 “等我成为强者,我保护你!”少年靠在少女耳边柔声说道,随手把少女长发上白雪轻轻掸去,然后转身走向铁匠铺,去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少女定在原地泪眼朦胧,笑颜如花。 眼前的翩翩少年郎啊,从小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你曾说过,世上的事情都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哪一件都藏着委屈。” “可现在,我才不委屈嘞,我等你呀!”少女仰头望着天空,眼泪终究没有滑落。 等待候鸟南飞,万河归海,我希望那一天,你为我而来。 ...... 齐南站在铁匠铺子门口,鞠一把白雪洗了洗脸,虽然洗不净离别愁绪,但理清了自己的情绪。 少年望着铁匠门框上贴了一年的门联,摇头轻笑,这是年前春节他写下后贴在铁匠门上的,也赠了书生一份。这幅门联已然破旧不堪,但仍然贴在门框上。 上联:书生读书,严寒酷夏读春秋;下联:铁匠打铁,走南闯北打东西,横批是书声啷啷。 当时铁匠瞅了一眼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百年困顿,何来走南闯北?” 书生李谖倒是高兴至极,称赞道:“好一个书声啷啷。” 书声是翻书声,也是读书声,啷啷是打铁声,声声入耳。 这是齐南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后来又和齐南进行等价交换,以故事换对联,齐南苦苦思索之下又写了几幅给他。如东壁图书,西园翰墨;南华秋水,北苑春山;正是与书生李府相对应。又如云影波光天上下,松涛竹韵水中央...书生乐得开怀,长叹自己书读万卷,亦不如黄口小儿,该自省。 齐南给老瞎子贴上的是开轩敫明月,对弈趁清风。老瞎子笑颜逐开,拉上齐南‘趁清风’,在方寸战场上,杀得他丢盔弃甲,连连求饶。 小山坡上‘写书人’的小茅屋的木刻楹联也是齐南的杰作。 上联:何幸今生来福地,下联:会当绝顶看朝阳,横批:痴人说梦。正是完美的表述了写书的老疯子疯疯癫癫的状态,齐南也希望他早日醒转,于绝顶看朝阳。 其余各人的楹联的皆有巧妙之处,皆是齐南于脑海中盗刻而得,美其名曰:才高八斗,自创的! ...... 齐南在门外托着下巴沉思,想着眼看年关将近,要不给铁匠再换一幅对联吧。为什么齐南会给他写这么一幅楹联,只因齐南曾听书生提起过,它铁玄才算得上读书人? “杵在门外做什么?不进来就滚回去。”屋内响起了铁匠冷冰冰的声音。 “铁叔,我来告别了。” 铁匠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他。 “咳咳,顺便打造一把武器。”齐南很自然的换上一身打铁专用的衣衫,站到铁匠旁边。 铁匠上下打量着齐南:“底子倒是坚实,没有枉费洢儿的莲子。清楚刀剑的区别吧?” “知道。刀为单面长刃的短兵器,刀的最初形态与钺相似,形状为短柄、翘首、刀脊无饰,刃部较长。剑分为剑身剑柄两部分,两侧有刃,顶端尖而成锋,一般配有剑鞘。” 在那个世界时齐南就很热爱各种兵器,包括热武器也了解不少,可惜这世界没这个条件去制造热武器,就算有这个条件,估计作用...也不大,猎虎时所用的**就是做好的证明,对上高阶的修行者压根没用。 “世间武器千千万,并无定论,但大体如此。”铁匠点了点头。 “那就刀吧。”齐南心思一转,轻声说道。 拥有一把酷劲十足的刀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这个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铁匠面色平淡,拿出一块奇形怪状的铁扔到桌上后就坐到一旁,任由齐南自己去摆弄。 齐南伸手去搬动,初接触入手及其冰凉,重量是普通铁块十倍不止,经历锻体突破后的齐南自然能轻松拿起。 “万载寒铁,上等凡俗材料,耐心点,按照我教你的方法锻造。”铁玄瞥了齐南一眼,即使教导齐南时也是冷冰冰的语气。 铁匠食指拇指并作剑形,对着寒铁虚划几下,诺大的铁块立即成了刀的粗胚。齐南把铁胚深入炭火中,烧至火红后夹出,每一锤砸到哪个地方,用多大的力道都是严格按照铁匠的要求做的。 屋外漫天风雪呜咽,屋内是热烘烘的大火炉。少年不断的擦拭着汗水用小锤修补,慢慢磨去表皮的氧化层,去掉那些毛糙瑕疵的地方并进行初步开刃,终于初步锻打成型。再进行淬火研磨,最终再用特定的磨砂纸进行磨练,刀柄大致也是如此步骤。 这正是铁匠所说的制范、调剂、熔炼、浇铸、铸后加工,齐南步骤多有瑕疵,铁匠也没指出,负手而立在旁边看着。待到齐南铸成后铁匠轻轻一挥手,刀柄与刀身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齐南刚想拍个马屁,但看到铁匠那冰冷的脸,撇了撇嘴,只好作罢。 齐南所锻造的刀是由心而发的,类似于那个世界唐刀却又有差别,刀身略厚,入手极为颇重,对于如今的齐南来说,刚好合适。 少年举着寒气森森的刀挥舞了几下,灵机一动,撩过几根长发到刀刃前,长发未及刀刃,已然断作两截。 “好,好,好!”少年欣喜之情难以言表,铁匠于一旁负手而立,眼角划过一丝柔情。 “就叫‘陌离’吧,莫离莫离,挺好的名字嘞!”齐南轻拍储物袋,‘莫离’就出现在了储物袋里。 旁边的铁匠一如既往,一脸平静的望着眼前雀跃欢呼的少年。 齐南一如小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叽叽喳喳的对着铁匠述说伟大‘理想’。 “原本我想封侯拜将,名震一国;后来觉得富家翁也不错,无数良田,妻妾无数;后来还是觉得神仙好,逍遥自在又快活,来去随心多惬意...”齐南断断续续的说着,铁匠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一对忠诚的述说者与倾听者。 铁玄难得开口突然打断齐南:“做个读书人如何?” 齐南一愣:“读书人?啥读书人?” 铁玄盯了齐南片刻,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齐南轻叹一声:“厌咯厌咯,读书有甚好?” 铁铉皱眉问道:“何厌之有?” 齐南赶紧摇摇头:“没没没。” 少年突然又转过头打量着身旁的铁匠,眼角几缕纹路,眼神浑浊,下巴处几根黝黑的胡渣,脸色一如十六年前初见般冰冷。 齐南望着窗外,来时尚是人定之时,此时已是破晓,便起身告辞,樵夫微微点头。 走出小院门的齐南突然转身一拜及地,朗声说道:“这外面冷的紧嘞,还是铁叔屋子里暖和,铁叔你这人呐,就如这茫茫雪白大地一般,冷是冷,总归能找到暖和的地方...” 齐南话音未落,屋内响起了铁匠冰冷的声音:“滚!” 齐南终于把心底话说了出来,笑着紧了紧衣衫,赶紧跑回了自家小院。 铁匠铺子里传出了一声叹息:“其实这对联...还不错。” 外面风雪甚是喧嚣,屋内的大火炉也逐渐熄灭。顿觉无事可做的铁匠靠坐在长椅上,凭空拿出一坛子酒,轻轻拍掉封泥,目露追忆之色,举起了酒坛... 微醺的铁匠轻声呢喃道:“你们...都要活着...回来啊!” ...... 第二十一章少年远游 少年回到小院,南宫锦绣尚在床上,齐南便没有过多打扰,换了一身雪白长袍,少年容气度虽比不上书生李谖,但容貌已然是伯仲之间。把女子早已准备好的诸多行囊物件放入储物袋后,少年顿足凝望温婉女子片刻,最终少年细步走出了房门。 齐南怀里抱着尚是小狼崽模样的‘银耳’,踏着半尺积雪走向了小木桥,宗老早已等候在木桥旁。 齐南回过头望着连洢小院方向,轻轻挥手,他知道,那傻姑娘肯定在看着自己。 小院里,站在老妪身旁的青衫少女眼眶微红,却仍然面带笑容挥了挥手,老妪低下头轻叹一声。 屠户小院里,两个壮硕身影并排而立,一中年一少年。 “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又不是生离死别。”屠户不耐烦的说道。 旁边的雷狂声音略显哽咽,说道:“我没哭,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屠户环顾雪白一片的四周,翻了个白眼,不想多言。 屋内一个体态丰盈的中年妇人走出,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齐南那娃子走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就自顾自嘀咕道:“多聪明的娃子啊,可怜从小没爹娘,还是南宫妹子心好...” 妇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大吼道:“你们两个死鬼,谁让你们这么冷的天把我吵醒了?还不滚回来?” 两个壮硕身影对视一眼后,争先恐后的跑进屋里。 ...... 齐南看着一脸严肃的宗老,轻轻一拜。 “宗老,我准备好了,打开结界吧。”齐南轻声说道。 宗老轻抚白须,微笑着说道:“不和他们道别了?” 齐南摇了摇头,说道:“该说的已经说了,离别无非就是那三两事,再说了,往后我不是不回来了。” 宗老点了点头,渐停的细雪下到他身旁时就自动飘开了,彷佛体外有一层无形的阻碍。 随后宗老举起手杖对着木桥上空点了几下,空中荡起阵阵涟漪:“去吧。” 齐南深吸一口气,对着小镇郑重拜了三拜,转身踏上木桥,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十六年前悄无声息的到来,如今伴着风雪离去。 宗老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说道:“前路艰险坎坷,多加留意。” 齐南只道是寻常,轻嗯一声,抱着银耳迈步走入小木桥另一端。 小镇高空,一个温婉女子望着小木桥方向,神色哀伤,轻轻呢喃道:“南儿,原谅小姨不能陪你...” 直到少年背影消失在阵阵涟漪之中,女子陡然气息一变,眼神冰冷,整个人冷艳异常。碧绿细长的‘锦绣’长剑握在手中,左手手臂上的青蛇纹身突然活了过来,盘在女子手臂上吐着蛇信子,冰冷的眼神警惕的看着四方。 远处一名白袍书生缓缓走来,神色温和:“南宫姑娘大可放心离去,齐南那小子有我送的三道浩然气,可保他三次性命。” 南宫锦绣愣了愣,转身微微一礼,面色依旧冰冷:“锦绣谢过李公子大恩,往后若有机会,再做报答。” 书生挠了挠头:“谈何大恩,我和齐南本就意气相投,我很喜欢...他。” 南宫锦绣点了点头,飞向了小木桥结界,南宫锦绣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也是她当年逃往黑暗森林的原因。 书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背影,折扇也忘记打开了,书生长叹一口气。高空中,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李公子赶紧追,大胆的去追求爱情啦。” 尖锐的声音响起,模仿女音却又粗糙无比。一个邋遢汉子躺在白袍书生身后的云丛中,满脸油污的啃着一只金黄禽的腿,一脸享受的说道。 “是啊,雷兄所言甚是,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实在不行你可以看看我这刚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效极其霸道,绝对****,嘿嘿嘿...” 一个矮胖的身影从上空慢慢飘下,手里握着一瓶绿色的丹药,胖子脸上乌黑,一身价值不菲的金贵衣衫破破烂烂,似乎刚逃离爆炸中心。 李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突然猛地扇动折扇,叼着黄金禽腿的樵夫砸进了山林中,山林中顿时传来阵阵兽吼声,群鸟飞散...薛掌柜肥胖的身躯则砸向了他炼丹的炉子,一声惨叫传来,薛掌柜趴在丹炉上哼哼唧唧... 绿色丹药却还飘浮在云朵上,书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探手把丹药收入囊中,正声说道:“咳咳,君子坦荡荡,我这等磊落君子,羞与尔等小人为伍。” ...... 齐南刚刚踏出小木桥就出现在一座山谷之中,转过身,哪里还有另一半小木桥。 “仙家手段真是神奇啊,这片天地啊...”齐南深深记在心里后,转身离去,艳阳初升,天地依旧雪白一片。 小镇不修炼的平常百姓,平时出入没有什么限制,不像以宗老为首的这群人一般。 少年轻抚绣袋,心神沉浸其中。储物袋中除了平日生活必须之物,一把特制牛角弓及其箭簇,新铸的长刀‘陌离’之外,空无一物。齐南摘下胸膛玉佩,突破时他就发现了玉佩已然变为红色,不过还未来得及仔细查看。外表并未发生改变,‘齐’字依旧,淡红色的玉佩散发着灵气,齐南往其内灌注灵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得作罢。 齐南看了眼初升的太阳,毅然向东走去。书生曾说过,出了小镇,越往西走,越荒凉,就代表越危险。 自突破以后,耳聪目明,体能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少年不慌不忙慢慢行走,打量这个世界,一路上竟是没遇到一个行人,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在一个三岔路口遇到了第一个人。 一杆随风飘摇的幡上写着“铁嘴神断”,幡下一名青衫中年男子靠树而坐,男子睡眼朦胧,看到有人到来突然惊醒,正了正头上帽子。 齐南把银耳放在地上后,微笑着走了过去。 “小兄弟算卦吗?”男子一脸希冀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齐南摇头:“不算。” 青衫中年男人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说道:“铁嘴神断,童叟无欺,不准不要钱。” 齐南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算。”说完就抱上银耳转身准备离去。 “小兄弟,我观你最近气运不是很顺,要小心呐。”中年男子双后放于大袖中,对着齐南淡笑着说道。 齐南拱手拜别:“前辈莫要为难晚辈,晚辈可没这个闲钱。” 中年男子摆摆手:“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就一臭算命的,担不起前辈二字。你若是问路,前方两条路都一样,因为你还是位于这片森林中,往前走自然会有别的路。” 齐南点了点头,扔下一个铜板,不再多言,抱着小狼崽转身走向左边,小狼崽一脸茫然的望着少年。 齐南走出十几步后,微微偏头望向身后,身后中年男子拿着铜板笑容满面,齐南紧紧攥住的手心全是汗水,后背也湿透了。 齐南轻抚已然恢复常温的玉佩,就在看见中年男子的时候,胸膛的玉佩变得灼热滚烫,齐南只能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说了三遍‘不算’,一转过身,中年男子的样貌已然回想不起来了。 齐南长吁一声,加快前进的步伐,两人从见面到分别齐南就说了三句‘不算’,然而这三句‘不算’间,齐南心底已然经历了数次盘算,好在男子并未强行出手。 能在这个地方如此悠闲等人算命,他绝非常人。 幡下靠树而坐的中年男子嘿嘿一笑,捏着铜钱反复观看:“不愧是青林出来的人,多好的苗子啊,有趣,甚是有趣!这一趟值得,小子你被我天机阁记录在册了......” “这李家书生也是有趣之人,三道浩然气藏得那么深,三句‘不算’,嘿嘿嘿...” 说完他把铜钱收入袖中,望向空中某个方向,笑着朗声说道:“我说前辈啊,看够了也该走了吧?” 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张小儿,休要耍这些把戏,算计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这就是我的本事,张小儿恭送前辈咯!” “哼!” 青衫中年男子‘张小儿’见老人远去,右手缩入袖中,快速恰动着。片刻之后,青衫男子动作突然一滞,嘴角溢出鲜血。男子思量片刻后一咬牙,右手掐诀速度快至一片残影,顷刻间,‘砰’的一声,青衫中年男子右手齐手腕处炸成碎肉,青衫上血迹点点。 男子恍若未觉,眼神略显呆滞:“难道他还没死或是他的转世身?那他体内的混沌莲子...不可能,不可能...” 齐南早已从恐惧的情绪摆脱出来了,只是不管怎么回想都记不起青衫男子的一点特征。 白袍少年轻轻摇头,轻声对着怀里小狼崽说道:“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杀意,却有说种不出来的...惧怕?” 银耳神色迷茫,嘤嘤两声后往少年怀里拱了拱。 齐南轻叹一声,这个世界真是...卧虎藏龙啊,人家摆明了告诉自己他有问题,自己还是无法避免,荒无人烟的黑暗森林外围,谁会跑到哪里算命?这里还只是黑暗森林的边缘... 少年顺着羊肠小道缓步走了下去。小道上巨蛇爬过,山林之中猛兽的咆哮响起,头顶金雕盘旋... 齐南一脸的淡然,视若未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出了黑暗森林后该何去何从,或者,该怎么安全走出黑暗森林外围... ...... 第二十二章雪中客 大日当空,齐南继续向前赶路,就这样无目的的走下去,又是一个岔路口,终于再次遇到了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别过来。”齐南把小狼崽放下后,低声说道,银耳就乖乖蹲在雪里望着齐南。 齐南苦笑着走了过去,因为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孩蹲在岔路中间正堆着雪人,雪人模样赫然就是齐南。 两个小孩儿的头发都是冲天辫,不同的是一个是金色,一个是银色,两人的肚兜也是金银相对,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争论着什么。 齐南自知躲不过,便走去蹲在旁边打量着二人,两个小孩儿恍若未觉,自顾自争论着。 金发金肚兜孩童瞥了齐南一眼,说道:“明明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离人近,而正午离人远。” 银发银肚兜小孩儿重哼一声:“你放屁,明明就是刚升起的时候距离人比较远,而正午的时候距离人比较近。” 金发小童抓起一把雪敷在雪人‘齐南’脸上,不服气的说道:“那为什么它刚升起时远比正午时大?” 银发孩童伸出正了正冲天辫,大声说道:“那为什么早上凉爽,正午炎热呢?老金啊,你说的是错的。” “你才是错的...” 齐南撑着下巴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也不敢打断,大雪天就穿两个肚兜的小屁孩儿,能是凡人吗? 两小孩儿突然停下,同时转头望向齐南,异口同声的说道:“你说呢?” 齐南扶额轻叹一声:“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其实这个问题他还真的知道,不过...不敢说。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一直认为天圆地方,他也不敢对着两个来者不善的人说一些‘奇怪的话’,老疯子也说过,出了小镇后就不要再说以前那些‘胡言乱语’了,否则极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哈哈,是谁说你智慧超群呢?”金发小儿放声大笑道。 银发小儿附和道:“这一点我赞同你,到底是谁说他智慧超群呢。” “该做的还是要做,”金发小儿站起身,一掌拍在雪人‘齐南’的头上,瞬间雪捏成的人头化作雪花四散开来。 齐南蹲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颅内炸裂感传来,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少年捂住头大叫一声,顷刻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齐南晃晃了脑袋,总觉得自己似乎...少了点什么,但又不甚明了。 银发小童看了眼缺了个头的雪人‘齐南’,皱着眉头说道:“你事先并没有和我说你要这样做。” 金发小童笑道:“做都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银发小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齐南自知被算计,却无可奈何,站起身告辞,两个小儿蹲在地上争论着‘谁是大哥’的话题。 “凡俗以金为贵,我自然是大哥。”金发小童一脸傲然的说道。 银发小童冷笑一声:“呵呵,我比你年长,你应该听我的。” “嘿嘿,谁告诉你你比我年长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少年抱起小狼崽走到岔路口,看了眼还在争辩的两人。 银发小儿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千机阁张小儿没和你说吗?无论你走那条道路都可以走出黑暗森林。” 齐南轻揉小狼崽的耳朵,回想起刚刚头痛欲裂的那一幕,心底一阵寒意袭来,闭眼沉思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 随后转过身朗声说道:“我观二位前辈善于辩论,刚好我有几个问题请教一二。” 两‘小孩儿’略感兴趣的看着齐南,金发小儿嗤笑道:“没被吓跑也算你胆大,居然还敢请教问题?” 齐南不管他的冷嘲热讽,继续朗声说道:“白马是否为马?尺长之木,每日削去一半,可有穷尽之日?人是否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齐南说完抱拳一拜:“告辞,下次再见,我会亲自向两位前辈讨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齐南微微一笑,那个世界的这些诡辩问题,留给两人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金发童子挠头说道:“是他吗?” 银发童子轻轻摇头:“身上有神秘力量笼罩着,看不真切,感觉不太像他...” 银发童子顿了顿,对着某处空间说道:“既然不想躲藏,那就出来见见。”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若冰霜,冷声说道:“你们这样做未免有失身份吧?如此算计一个小辈。” 金发童子嘿嘿一笑:“你个老不死的怎么还活着?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们这哪里是算计他呢,我们和他是朋友,他还向我们请教问题了嘞。” 银发童子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我们还等他亲自来向我们讨要一个合理的答案嘞。” 老人冷笑一声,说道:“怕是到时候你双子门承担不起。” 银发童子似受到惊吓,大叫道:“啧啧啧,好吓人啊,吓得我都不敢出门了。” 金发童子接着说道:“嘿嘿嘿,只能来一道灵体吗?连真身都不能出来的老不死,还说这种大话。若是你真身来了,我还会敬你三分,现在嘛...” “不用你们忧心。” 老人一甩长袍,冷哼一声,瞬间消失了,身后又响起了二人争辩的童音。 “白马就是马,” “不对不对,白是颜色,马是动物,怎么能说白马是马呢?” “再长的木假以时日都能削尽,” “你放屁,每天一半,哪能削尽?” “我是大哥,” “放你娘的狗屁,我才是。” 两人争论之间,身影逐渐模糊了... ...... 连续莫名其妙的遭遇,齐南不由得想起了临走时宗老说的‘前路艰险坎坷,多加留意。’这句大有深意的话,少年长叹一声,举起怀里的银耳对着太阳,轻声说道:“银耳啊银耳,我这是被人盯上了咯,前路坎坷啊。” 还是小狼崽模样银耳‘嘤嘤嘤’叫唤了几声,一脸迷茫的看着齐南。 “哎,也罢,该走的路还是要走的。”少年吹着口哨,缓步向密林深处走去。 不觉已是黄昏落日之时,山中逐渐昏暗下来,齐南抱着小狼崽行走在山中,其间再没遇到其他人,齐南不经松了口气。齐南直到此时还是不能确定自己位于何方,这所谓的‘黑暗森林’到底有什么隐秘。 山中小道曲折蜿蜒,白雪融化在山间汇成淙淙小泉,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鬼神莫测的氤氲山气,大雾骤起,森林中阵阵奇怪响声传来;即使齐南把灵气汇聚到双眼,视线依旧越来越模糊,齐南不禁想起了当时和雷狂趴在山头上看到的黑雾笼罩的黑暗森林。 齐南闭上眼,紧紧握住胸口玉佩,胸口玉佩并无反应,突有所感,再一睁眼,已然到了小路尽头。 尽头处,一个茶棚笼罩在白雾中,随风飘扬的帆布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茶棚里一布衣白发老头弯腰忙碌着,另一边一个小姑娘坐在桌子上哼着歌谣轻轻晃着短小的双腿。 老头看到齐南到来,起身笑着说道:“里面坐。” 小姑娘则跳下桌子,跑到齐南身边打量着齐南,撅着嘴用清脆的童音说道:“你总算来了,让我们好等呐。” 有了前面两次经历后,即使此时胸前的玉仍在灼烧着齐南的胸膛,但是齐南淡定了许多,笑着轻声说道:“没办法啊,修为浅薄,走得慢了些。” 齐南表面平静,其实心跳已然渐渐加快,来者若是不善,很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哼!你这人好生无趣,你这小狼崽倒是有趣,和我一样,不肯长大嘞!”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从齐南手里接过小狼崽。 齐南面露苦笑,把小狼崽递给她,小狼崽浑身颤抖‘嗷呜’叫了一声,在小女孩手里不敢乱动,小姑娘则大感兴趣的看着她。 齐南长叹一声,谁知这都是一些什么老妖怪啊,不敢随意开罪。 白发老头提了一壶茶走了过来,摇头轻声说道:“平时疏于管教,小兄弟莫见怪。” 齐南起身抱拳行礼,说道:“前辈有什么事直说吧。” 老头哈哈一笑,坐到齐南对面给齐南倒了杯茶,说道:“知道知道,他们吓到你了吧,这些小辈真不懂礼数。饿了一天了,先喝杯茶吧。” 齐南看了眼木制小碗里面的粗糙茶叶,也不犹豫,端起茶就一饮而尽:“好茶,入口醇厚,回味无穷...” 齐南习惯性的拍马屁,说到一半却停止了,因为嘴里苦涩无比,温茶下至胃里全身火热,少年正是一阵心神恍惚间体表散发出阵阵细汗。齐南惊感体内巨变,刚想开口,突然脸色通红,浑身气息一变。 已然踏入引气二层!锻体一境初期底子更加牢固了。 齐南起身抱拳郑重道:“谢过前辈赐茶。” 老人轻抚白须,笑道:“你就不怕我在里面动手脚?” 齐南哈哈大笑,说道:“前辈若想加害于我,何至于如此?” 老人平静道:“小友倒是有趣,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加害于你?” 齐南听着小狼崽的嚎叫声,嘴角不断抽搐,小姑娘抱着银耳东扯西拉,小狼崽浑身颤抖也不敢挣扎。 “易儿,休要胡闹,快还给小兄弟。”老人宠溺的说道。 小姑娘面露不满,嘀咕道:“我这不是看它亲切嘛,就想和它多玩玩。” 说完还是乖乖把小狼崽还给了齐南,银耳在齐南怀里眼神愤恨的盯着那个令它灵魂颤抖的小姑娘,见小姑娘笑着看向它,只好把头深深埋在齐南怀里。 老人端了一锅肉汤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吃吧,累了一天了,有什么问题吃完再问。” 齐南闻着散发着浓浓香味的汤汁,笑着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南拿起两个木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给银耳盛了一碗,银耳转过身背对着小姑娘,两后腿直立前腿抱着碗大口喝着汤。 “嗯,上好的虎骨汤,前辈有心了。”齐南笑着说道,虎骨汤他很熟悉,在小镇时喝过不少。 老人摇头轻笑:“算不得有心,不过顺手向山中白眉小霸王借的,恐怕它现在还没发现吧,这世间万物倒也是奇特。” 齐南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大能之辈手段不是他可以揣摩的,顾好自己当下就好了。 三碗汤下肚,齐南眉头微微皱起,体内气血鼓荡,阵阵雨滴声传来,锻体一境初期已然臻至巅峰,距离中期只是一线之差。 老人看着脸色凝重的少年,说道:“好个体法双修,不用感谢我,该感谢的是那帮老家伙,你这初境基础之牢固,世间罕见。” 齐南点了点头,自己能顺利突破自然与他们关系极大,但眼前老人为何会这样帮他? “不管如何,还是该感谢前辈相助之恩。”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夫祭玄生。” 顿了顿又指向趴在桌上看小狼崽喝汤都津津有味的小姑娘:“这是我的...后辈,单名一个易字。” 齐南起身抱拳:“见过祭前辈,祭姑娘。” 小姑娘顿时不乐意了,跳上桌子指着齐南说道:“你才姓祭呢,你全家都姓祭呢,说了我单名一个易字。” 齐南略显尴尬:“见过易姑娘。” 须发皆白的老人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何至于在乎这些俗礼。” 祭玄生道:“他们是什么人现在告诉你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只需知道,我们与他们...不一样,也不是一路人。既然你选择走出青林,那么他们是谁你迟早会知道的,老夫对你并无恶意。” 齐南点了点头,老人的所作所为,且他言语中都透露着‘我对你并无恶意’。 “敢问前辈,这几个岔路口可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齐南很是不解为何一出小镇就被一群老妖怪给盯上。 老人摇头一笑,说道:“哈哈,你个小子也是倔人,第一个岔路口选了左就算了,为何第二个岔路口还选左?” “有什么区别?”齐南问道。 “右边代表着机缘,可你全都错过了,指不定他们正跳脚大骂呢,哈哈哈...而左边你也知道了,那几个小子做事也真实不厚道,尽是这般不顾及颜面。” 老人眼神如炬在齐南身上扫视,齐南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自己被看了通透。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担心,我也看不透,你身上奇怪的很。” 对于老人这般不遮掩的行为齐南只能长叹一口气,但也好过金银孩童那般云里雾里,好过算命先生那般遮遮掩掩。 “好了,我这番前来,实是想收徒,毕竟青林的苗子谁都想争抢,不过看你没这个心思,也就算了。” 老人思索了片刻,向着齐南眉心一指,说道:“日后你须得答应我一个不违背原则的条件。” 他说的是 齐南尚未开口,老人便轻声道:“睡吧。”齐南和小狼崽都陷入了人沉睡之中。 说完朝着某个方向抱拳朗声说道:“老伙计,别来无恙啊。”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凭空出现,冷声说道:“谁是你的老伙计?今天算你做的光明磊落,不然我腿都给你打断。” 老人大笑着说道:“哈哈,我祭某人一生光明磊落,谢过宗老哥关心。” ‘宗老哥’看了眼旁边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平静道:“原来是找到了好苗子,不然能轻易放手?”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净是把我往坏处想,走也!” 老人和小姑娘化作一阵青烟远去,一阵爽朗笑声久久盘旋。 “呵呵,我青林岂能任由你等欺辱?” ......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