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夏阳炎》 第一章墨晨 沙尘遍布,昏暗的天空不知被什么遮掩,所有的光线似乎都有些模糊,隐隐透过的阳光,静静地照抚着这不知几百年前的古战场。台阶上滴落的血迹,染红了不计其数的尸体,混杂着残破的武器,横七竖八地堆叠在那座石质的大殿门口。整个大殿被殷红的烟雾围绕着,似乎要被什么给吞噬一般,摇摇欲坠。“我为什么在这里,这是……”叶墨晨站在大殿的长阶下,仰望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建筑,记忆浑浊而破碎,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只有眼前仿佛出现过无数次的古老殿堂。伴随着血液猩臭气息的是剧烈的头痛,一阵阵的痉挛冲击着大脑,就像要冲破头颅一样。叶墨晨捂着脑袋,强忍着头痛,艰难地一步步往长阶顶端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在内心的最深处,他好似听到了呼唤,呼唤他向上走去,去寻找一些似乎很重要的东西。在那长阶的顶端,整座大殿的门口,站着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下摆随着风轻轻地摇曳,手持一柄乌黑的巨大长镰,脸庞被兜帽的阴影掩盖,模糊而不真实。他站得摇摇晃晃,整个身体靠在镰刀上,望着叶墨晨的方向,轻轻低语着什么。“你在说什么?”叶墨晨用尽全力向上爬去,可脚底像被无形的手给拉住了,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你到底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披着长袍的男人依旧在说着,可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不一会儿,就在叶墨晨快要到达顶端的时候,那个男人停止了低语,像脱线的木偶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只剩那把镰刀立在大殿的门前“找到它,你就明白了,找到它……”这是他最后说的话,也是叶墨晨唯一听清楚的话,还想问点什么,可脚下的地面不断碎裂,整个世界仿佛坍塌了一般,地下伸出无数的手抓住他的脚踝,破碎的大地离天空越来越远,把叶墨晨带进无尽的黑暗。 倒吸一口凉气,叶墨晨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胸脯,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齐耳的长发也变得杂乱不堪,脑袋还隐隐有些发痛。“又是这个梦,然而真实得都没有发觉是梦呢,真是诡异。”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轻轻地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原本昏暗的房间,也晃得叶墨晨睁不开眼。“已经这么晚了啊。”叶墨晨探出头去,贪婪地呼吸着窗外的空气,耀眼的烈日已经走到了头顶上。“难得的好天气,该出去走走了吧。”看着狭小房间里陈旧的桌椅,锈掉的铁皮窗,掉了漆、仿佛带着一块块伤疤般的墙面,叶墨晨皱了皱眉,阳光明明那么温暖,却也没能让这屋子少一分寒意。时近正午,袭来的饥饿感与窗外的暖阳让叶墨晨立刻决定暂时逃离这里:“再不出去大概是会发霉的。”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出身后那个人破旧的出租屋。一旁尽是相似的矮楼,爬满了苔藓的砖墙上撒了些碎玻璃,曲折的小巷里丢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散发着不可名状的臭味。这条路叶墨晨已经走了无数遍了,轻车熟路,然而他大概永远也无法把这里看做是家。没有饭菜的香气,没有在屋里等待自己的亲人,没有左邻右舍的寒暄与孩子们嬉戏的欢笑声,有的只是污水的恶臭、打骂声、觅食的流浪猫狗,有的只是这些叶墨晨早已习惯的阴暗生活。 自从他在十多年前那个寒冬被遗弃在巷子里起,他的童年就注定不会一帆风顺。那个清晨,阳光显得格外的昏暗,整个辉城的天空似乎被描上了一层薄墨,混沌而模糊。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婴儿的哭声显得格外刺耳,幸运地被路过的孤儿院长注意到,奄奄一息的叶墨晨才捡回了一条命。年幼的他什么也没有,只有脖子上的不起眼的银色叶片挂坠,和院长为他取的名字——墨晨,正如发现他的那天一般。孤儿院的生活是孤独而枯燥的,然而这枯燥的生活,也因院长的病逝结束了。留给叶墨晨的,是眼前陌生而可怕的世界,不敢向前走,却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年,他只有十岁。 这个世界,一如既往地,对初来驾到的他没有一丝友好:睡在桥洞和巷尾,与流浪狗争食,承受无数的唾骂与白眼……摸爬滚打,终于是看到了一丝曙光:靠着微薄的贫困补助,以及打工攒下的钱,叶墨晨终于是读上了书,并在城市的角落里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少年的心总是赤诚的,哪怕身处泥泞之中,叶墨晨的眼里也总是太阳:再加把劲,再加把劲,挣到了钱,读好了书,他便有希望走出这个小巷,走到更大更光明的世界中去。每每这样想着,他的眼里总会有一丝光芒闪过。就算是这样的世界,也是会对努力的人施予恩赐的,属于光明的人终会走出阴影。“一定会的。” 穿过腐烂与污浊后,走出贫民窟的他,眼前是一片辉光:晴空下的辉城,作为赤虹国最美的城市之一,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显得格外靓丽。熙熙攘攘的人群间混杂着议论声、叫卖声、与汽车的喇叭声,大楼的巨大玻璃墙面映照着街道的每一角,阳光下的柏油路面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味:“这就是城市的味道啊。”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面向明亮的街道,叶墨晨一瞬间有一丝身处美好生活的错觉,虽然只有一刹那,但也让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叶墨晨一头扎进人群。 街道的拐角,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简单的“拉面”二字挂在门口,十来平米的店铺里坐着一两个穿着工装的人,匆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打扰了,一碗素面。”掀开门口的布帘,叶墨晨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里坐下。“哎呀,阿晨啊,今天来这么晚啊。”厨房里走出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些发白,身上朴素的粗布衣服洗得有些褪色,略带皱纹的脸上,却有着无比温和的微笑。看着这笑容,叶墨晨有些愣了神,他的父亲,会不会像他一样那么亲切又慈祥呢。“啊,不小心起晚了,麻烦您了。”“哎,哪有的事。”一边说着,男人一边走到灶前摆弄起面团来:“是昨晚睡晚了吧,最近学业很辛苦吧。”“嗯,要考试了……”看着在灶前忙得一身汗的男人,叶墨晨的眼神变得有些伤感。 一个美好故事的破灭,只需要一瞬间而已。再美好的爱情,也敌不过病魔的毒手,将最爱的人从身边带走后,也带走了他的青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面馆,和爬上鬓角的白发,男人的笑容越是温柔,叶墨晨就越心疼。为什么善良的人会遭到不幸呢,鲜红的心换来的不应该是鲜红的血。 “好了,面来咯,这么晚了饿坏了吧,赶紧吃吧。”接过大叔手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叶墨晨望着碗里一块块散发着香气的牛肉愣住了:“不是素面吗,这……”“没事没事,算叔送你的,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肉,况且你还在准备考试呢,不多吃点怎么行……”大叔拍了拍叶墨晨的肩膀,便又回厨房了。静静的望着碗里的肉,他轻轻地笑了:”虽然一无所有,他却是幸福的吧,能给其他人带去温暖的人,大概一定是幸福的……”抚摸着胸前小小的银色挂坠,叶墨晨的鼻子有些发酸:“爸妈,你们一定也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吧。” 只要做一个善良的人,神明就会带你们找到我的吧…… 第二章刻印初现 离开面馆,叶墨晨站在街角,微眯着眼望着午后阳光下依然美丽的辉城。难得闲适的周末,叶墨晨却不打算闲着,作为一个高中生,还是一个比其他人少读了几年书的高中生,叶墨晨明白自己一刻也不能懈怠,因为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唯一可以通向美好生活的方法。所以,他不愿意也不可以停下脚步,想着,叶墨晨朝着市中心走去。 看着透过树枝照到地面的斑驳光点,叶墨晨不禁想起那一天,那一天的阳光也如这般明媚。那时,刚读上高中的他无法整天工作,被原来打工的餐厅赶走了,眼看着就要到月末,可手上却拿不出下个月的房租。在无数的公告栏上寻找过,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接受自己的地方:一介中学生,没有经验没有能力、还要限定工作时间,叶墨晨也清楚,没人要是很正常的。然而真正到了这里,他还是无法做出选择。“可是,可是我想要读书……”公园的长凳上,叶墨晨垂着脑袋,呆呆地盯着脚下的斑斑树荫。“想读书可是好事啊,爱学习的孩子应该受到表扬啊。”疑惑地抬起头,一个西装革履、提着棕色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坐在了他旁边,微微地笑着,看着叶墨晨一脸狐疑的表情:“看你在这边转了一整天了,需要我帮忙么?” 直到现在叶墨晨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幸运,刚好遇到了那么好的人。那个男人:付宗卫,是辉城小有名气的富商,除了做生意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还经营着一个家族传下来的、位于辉城中心的古老图书馆。了解了叶墨晨情况后,便为他提供了一个图书整理的工作,只需要做简单的工作,报酬也很可观。而更让叶墨晨欣喜的是,工作之余还可以读到图书馆内宝贵的古老文献,对那时的自己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正想着,叶墨晨已经到了。在一整片高楼大厦之间,一座格格不入的石质建筑物静静地立在树荫之间,暗黄色的石块间爬满了盘旋而上的藤蔓,红棕色的实木大门虚掩着,上面的牌匾上刻着一个有些模糊的“書”字,走到门前,面对这不知几百年的古楼,便有些不自禁地肃然起敬。“打扰了……”轻轻地推开门,一阵凉风便从他耳边拂过,明明没有空调,图书馆里却异常的幽凉。一关上门,屋子便暗了下来,稍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眼前出现的便是那一排排熟悉的实木书架,静静地躺在书架间的一本本图书,排列得整整齐齐,就像在排着队,等着叶墨晨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书,不,是知识的味道,在这喧嚣的城市里,唯有这静谧的书海才能带给叶墨晨一个安静却又充实的下午。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这种不可多得的时光,是叶墨晨无比珍惜的。“呀,阿晨来啦。”门前的柜台后走出那个熟悉的男人:“今天你不用上班吧,过来看书吗?”一见到他,叶墨晨便轻轻笑了起来:“付叔也在啊,今天没有其他事,就来看看书,也顺便收拾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付宗卫拍了拍叶墨晨的肩,转身走向书架间:“那你就看看书吧,我来这找东西,有人来还麻烦你招呼一下了。”“嗯嗯,不麻烦。”看着付宗卫消失在屋子深处,叶墨晨也走向了二楼,那里摆着的是些古怪的老书,也不知是谁在多少年前把它们带来的,天文地理,各国历史,以各种文字书写的古籍填满了书架。虽说是要努力备考,但叶墨晨总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这些东西在课本上可学不到啊”他总是这样想,“偶尔看看也没问题吧。” 走过一排排书架,眼镜慢慢地从各色书籍间扫过,叶墨晨终于找到了上次看了一半的诗集:“今天就看这个了。”伸手去够书架的顶层,好不容易拿到诗集的同时,另一本书啪嗒一声掉在叶墨晨脚边。轻轻地拿起那本书打量了半天,叶墨晨微微皱了皱眉:不知多少年头的线装书,边角已经有些残破,发旧的羊皮封皮上,用深红的颜料简单地写了几个古怪的文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标注。“奇怪了,以前没见过这本啊。“随意翻了几页,居然全是手写的,和封面上的一样,叶墨晨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可是继续看下去,他发现书页的空白处有一些后来加上去的文字和图画,其中有一些是叶墨晨看得懂的,但是每页只有短短的几句。简单的黑白线条勾勒出一些轮廓:两条龙,和一群奇形怪状形似各种动物的生物、一群人跪倒在空中的一位好似神明的女子面前,周身围绕着一些鬼魂般的灵体……而那些简单的文字写着的似乎是名字,一些他有些熟悉的名字……”这什么啊,关于神话传说的吗?“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叶墨晨,合上书页准备将其放回顶层。”诶阿晨,怎么来二楼了,不用准备考试吗?“不知何时付宗卫已经走到了这边。”啊,稍微休息一下,会准备的。”有些不好意地笑了笑,叶墨晨见付宗卫两手空空:“付叔的东西还没找到吗?”挠了挠头,付宗卫有些无奈:“是啊,不知道被谁给收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吧。”正说着,付宗卫突然注意到叶墨晨手里的书:“诶!这你哪找到的,我就是要找这个啊。”“啊?我在这边的书架里偶然发现的。”看着手里古怪的书,又看了看表情同它一样古怪的付宗卫,叶墨晨完全无法理解他居然实在找这本书:“付叔,还看这种书的吗?”被一问,付宗卫突然就愣住了,结结巴巴地答道:“啊那个……不是我啊……是那个,我朋友的孩子想要看,找我借来着。”付宗卫表情有些尴尬,不断地挠着自己的下巴:”小孩子嘛,就是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不是吗。“是哦……”虽然十分不解,叶墨晨还是把书给了他,匆匆道了别,付宗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在柜台后,叶墨晨完全看不下去手中的诗集,满脑子都是疑惑。平时非常正经的付叔,和那不知所云的古书,叶墨晨完全无法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那书究竟写了些什么啊?”仔细回想着书里的内容,叶墨晨脑子里慢慢浮现出那些文字。随后,突然间,文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大脑。“怎么回事…”后脑传来一阵剧痛,叶墨晨捂着脑袋,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明明没有仔细看,明明完全不认识,可那些文字却一个一个浮现在自己眼前,似乎变得有了意义;而那些手绘的简单图案,也在眼前动了起来,有了颜色:无数的奇怪生物在自己周围奔跑着,越来越快,随之而来的头痛也越来越剧烈。直到一声巨响,所有文字与图案突然消失,剩下眼前一阵漆黑与微微的耳鸣。 因刚刚的诡异感受没有回过神来的叶墨晨双手撑着脑袋,大口地喘着粗气,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打开了图书馆的门。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轻轻推开了木门,乌黑头发下的脸白皙又棱角分明。门缝外刮来的一阵暖风拂过柜台,把叶墨晨额前的碎发微微吹起。看着叶墨晨,那少年明显愣住了,瞪大了双眼:屋外的眼光透过门缝映照在叶墨晨身上,被风吹起的刘海下,一个浅浅的叶片状图案在他眉间发着淡淡的白光,仅仅是一瞬,随即便消失在了额前。缓过神来的少年没有进来,而是又立刻转身离开了。 少年带起了兜帽,又回到了穿行的人群中,一边低着头急匆匆地走着,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Catherine,我找到了……” 第三章文花堂 辉城的傍晚,云中若隐若现的幽月洒着清冷的光,把整座城市映照得安静又温柔,与白天的璀璨相比,就好似怒放后的花儿静静睡去一般,又是一种别样的美。就在这样幽清的月光中,那片石质的金色巨大建筑群——辉城大教堂,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辉城的中央。文教,这个走过一千多年历史的古老宗教,也陪伴着人类走过了一千多年的苦难。自从涅槃神女提着那把阳炎之剑,斩杀无数妖魔,创建了文教,教会便跟随着女神英格妮斯的意志,将帮助带给苦难中的人们,将惩罚带给恶毒的罪人。这个有着最悠久的历史、最强大的魔法、最多又最虔诚的信徒的文教,总是能给人们带来多一分的安全感。 教堂南面的角落里,一个不算大的店铺还亮着灯,清冷的路灯下,那暖黄色的光显得更加温暖。店门上的牌匾写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文花堂”:这个以前为了弥补教会收入不足而开设的饭店,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了,即便现在不需要它来支持教堂的运转,可人们也让它继续存在着,这里会为路过的旅者倒上一杯热茶,也为流浪者们提供免费的粥饭。它就这么站在那个十字路口,默默地为人们带去温暖,直到现在。 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混杂着一丝茶叶的味道,在各色花朵的映衬下显得静谧又令人安心。坐着三五个客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最里面的一桌旁,坐着三个年轻人。“你确定是他吗?”靠窗的是个金发蓝眼的女孩子,挺拔的鼻梁和话中微微的口音显示着她的异国血统。她似乎有些发愁地看着窗外,又看了看一旁的少年。“我确实看见了额上的印记,和主教说的一样。”说话的正是在图书馆里遇见叶墨晨的那个少年,此时的他微微皱着眉,努力回想着什么。这时另一边带着黑色眼镜的男孩递给他一个笔记本:“呐,长修,看看是不是这样的。”接过本子端详了一番,上面画着的赫然是叶墨晨额上那个叶片状印记,名为霍长修的少年点点头。“欸公义居,你哪里知道的那么多?”金发女孩拿过本子,略带狐疑地打量着。“Catherine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每天关在屋里可不是在修仙,是实实在在地工作好吗。”公义居推了推眼镜,一脸得意地拿回笔记本,又翻看起来:“那如果记载是真的,我们就要赶快做出行动了。”“主教对这件事非常认真,应该不会是假的。”霍长修提醒道:“只是就算是真的,他现在也派不上用处。”“不管有没有用处,我们也要尽快行动了,那帮家伙最近开始活动起来了,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有了他就多一份保障。”Catherine说着,转头看着霍长修:“所以说啊长修,这事就看你了。”“对啊,这事只有你能做了。“一旁的公义居也附和道,两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霍长修。“这……”霍长修微微低下头:“这也太为难我了……”“打扰了,茶泡好了。”打断三人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栗色长袍,顶着一头微卷短发的女孩子。白皙的脸颊微微透红,不加粉饰却更加显得纯洁动人,有些蓬松的乌黑头发下,是一个如花一般甜美的微笑,似是她又似是手中的清茶散发着舒心的馨香。“辛苦你了文烟,这么晚还来麻烦你真是对不住。”公义居接过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你们那么多工作很辛苦了,常来坐坐没有关系的。”少女又笑了笑,转头走向柜台,留下一桌茶香。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红茶,霍长修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二人说道:“他那边我会去试试的。另外,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在发现解开的方法前绝不能让那帮家伙找到他。” 周一的上午,辉之绮公校。 静静地坐在课桌前,望着窗外的柏树枝,一颗颗露珠缓缓地滴落,折射着雨后的阳光,像珍珠一样。叶墨晨呆呆地翻着手中的课本,不知为什么有些听不进去课。“那些,究竟是什么啊……”常常不自觉地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无法解释的遭遇,可那时出现在脑海中的文字和画面却像蒸发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并不明白书中的内容,只是在内心的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叶墨晨:那很重要。想要明白,那仿佛来自上古的文字,付叔脸上奇怪的表情,这些于我,有什么联系呢?好似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吸引着他,但是叶墨晨明白,越是吸引人就越是危险,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这是无数日夜的艰苦与磨难教给他的。重新拿起了笔,叶墨晨决定把这一切抛掷脑后:我有要去的地方,而我正在路上,路边的花草看看便好,与我无关。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结伴离开了。大家有说有笑,男生们商量着先去打球再回家,一旁的几个女生谈论着新出道的偶像。叶墨晨收拾着书本,默默地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他们离开,目光有些呆滞。何尝不想过能像他们一样有个快乐一点的青春,有朋友,有家人,能找人说笑,能找人倾诉。但是,只是想过罢了。同样坐在一间教室里,可人与人是有差别的,没有人比叶墨晨更能明白这一点了,因为一无所有,便要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不愿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痛处,只能永远保持微笑,对谁都彬彬有礼——却显得冷漠而疏远。随之而来的,便是孤独。所有的苦要自己咽,泪水也要留在心中,因为就算哭出来,也没有人能听得见。 “叶墨晨同学,你现在是要回家吗?”正要离开的叶墨晨突然被叫住,惊异于竟然有人会找自己说话,他转回过头去,然后便是更深的惊异:叫住自己的是班里一样冷漠的霍长修,不同于自己,霍长修的疏远大概更多来自于他的孤傲,据说是教堂里的孩子,自幼便聪颖过人,在学校里也一直名列前茅。这样的角色,怎么会找上我?“嗯是要回家了,霍长修同学有什么事吗?”平时总是板着脸的霍长修现在显得有些局促:“如果没什么急事,能一起走走吗?”???叶墨晨反复想了很多遍,才确定他说的大概就是字面意思,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理解,但是没有理由拒绝他:“额……没什么急事,可以的。” 两个一点也不熟的少年并排着走在路上,双双僵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冷到了冰点。“那个……霍长修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给我说啊。”叶墨晨有些忍受不了了,霍长修不可能闲着没事找自己散步的,他再不说话自己就要憋死了。霍长修也像是做了很大觉悟般吐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吧,其实我们教堂的餐厅最近有些人手不足,想找你帮帮忙,你看……”教堂的餐厅?叶墨晨是知道的,在辉城的贫民圈里,没人不知道那个餐厅,大家或多或少都收到过餐厅的帮助,叶墨晨也不例外。餐厅是挺好的,只是……“为什么要找我呢?我不怎么会做事的……”霍长修那么突兀地找到自己还提供工作,怎么想也不对劲。见叶墨晨面露警惕的神色,霍长修赶忙解释道:“啊是这样的,其实我们主教和付宗卫先生是朋友,了解到你家里有些困难,刚好我们这边暂时又找不到人,就……”“啊付叔的朋友啊。”提到付宗卫,叶墨晨便放下心来:“不过我在他那边还有图书管理的工作呢。”“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谈过了,他说图书馆那边的事并不多,而且餐厅离那里也不远,答应了你在我们这里工作,有事再叫你过去。”怕叶墨晨怀疑,霍长修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接过照片,是教堂的大门处,付宗卫和霍长修,还有一位穿着白袍的老者站在一起,付叔微微笑着,看起来很开心。“确实是付叔呢。”看着照片,叶墨晨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解,但也稍稍放下心来:“付叔说了没问题那就行的。”除了对付叔的信任和对收入的需求,叶墨晨本身也对那个餐厅——文花堂,有一种亲切感。“那要不现在就先过去看看吧,让大家认识一下。”见叶墨晨答应,霍长修整个身子都好像松了一口气。“嗯,走吧。” 迎着缓缓落下的夕阳,二人逐渐走近那片金色的建筑群,在一座座华丽塔楼的旁边,一个不显眼的小楼立在十字路口,火红的晚霞下,窗内透出的光和飘出的一丝炊烟,显得格外温暖而亲切。“文花堂吗,是记忆中的样子。”微微仰着头,叶墨晨感受着这熟悉的气息,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叮铃叮铃~~餐厅的木门被推开,店内温暖的灯光刚好照在叶墨晨的脸上。“怎么这么晚才到,快进来吧。”灯光下,一尘不染的少女,穿着同样无瑕的长裙,无邪地笑着,如黑珍珠一般晶莹的眼睛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时间仿佛定格住了,落叶,教堂,晚霞,和夕阳,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至纯的笑,和少女的目光。温热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为什么呢……明明这么温暖,为什么,会流泪呢…… 第四章神圣之树 “你没事吧?快进来啊。”少女轻柔的声音叫醒了呆站着的叶墨晨。“啊,对不起、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墨晨赶忙一边道歉一边走进店里,好在少女和霍长修好像并没有在意。黄昏下的文花堂里,坐着三五个客人,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细细的低语,和墙上摆钟的轻响,好似时间也慢了下来。柜台后站着一个戴着眼镜又身着围裙的少年,一张书生气的脸和浅蓝色的印花围裙放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来这么晚啊。”见到叶墨晨,少年走出柜台:“你就是叶墨晨吧,我叫公义居,请多关照了。”一旁的女孩也朝叶墨晨笑了笑:“叶墨晨啊,很好听的名字呢。我叫文烟,以后请多关照了。”两人的问候对叶墨晨来说有些热情了,怕生的他显得紧张局促:“嗯嗯谢谢……反倒是我,要麻烦你们了……”看到叶墨晨有些发红的脸颊,文烟不禁轻笑起来:“别这么紧张啊……像只小猫一样。”本就有些拘束的叶墨晨听了这话,头也不敢抬了,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台边,涨红了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行了行了,好不容易找到帮忙的人了,可别刚来就把人吓走了。”看着叶墨晨,霍长修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公义居也笑了起来:“就是啊,是谁成天说太累的,有人来帮忙就照顾点啊。”“诶…我没捉弄他啊,但是真的挺可爱的。”听着几人的打闹,叶墨晨稍稍放松了些,抬眼看着四周的桌椅和花草,闻着屋内淡淡的香味,没来由地感到很安心:这里的话,会不错的吧。 一周后。学段末的测验结束,迎来的是炎热而漫长的假期,这是学生们期待已久的,叶墨晨也不例外。“终于结束了呢……”一回到家,叶墨晨便瘫在了床上,没有什么比考试更累人的了,但比起劳累,叶墨晨心里更多的是兴奋与期待——明天开始他就要在文花堂全天工作了,直到假期结束。“文花堂呢……是她吗?是她吧。”脑海中浮现出店里那位如珍珠一般的少女,叶墨晨不禁笑了起来:不会错了,那笑容,和那时的一样…… 那是好几年前之前,那晚的雨,就和叶墨晨正经历的黑暗时光一样冰冷。雨水沿着额前的头发流到脸上,刺骨的凉,可脑袋却是异常的燥热。裹着薄薄的一层单衣,叶墨晨佝偻着身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大脑昏沉,所感受到的只有路人匆匆的脚步声,以及胃里传来的刺痛。不知是不是雨水打湿了睫毛,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只看得到前面不远处,有一道暖黄色的光晕,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凭着本能,叶墨晨缓缓向那温暖的光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直到那道光逐渐清晰“。文……文花堂。”轻轻地念出牌匾上的名字,叶墨晨终于是失去了意识,扑通一声倒在了门前。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般,沉重的眼皮缓缓抬起。“我是,死掉了吗……”身上感受不到之前的疼痛,“大概是死在街边了吧。”逐渐适应了光线,叶墨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身处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额头凉凉的,似乎是盖上了湿毛巾。“这是哪……”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叶墨晨用手支撑着缓缓立起身子。“终于醒了!先别起来啊,快躺下。”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回过头去,眼前是一个和年纪不大,穿着纯白色连衣裙、梳着蓬松短发的白皙少女。看起来有些惊喜却慌张,少女连忙跑过来扶着叶墨晨,让他重新躺下:“病还没好呢,不可以乱动,医生说过要好好休息。刚刚煮了粥,我待会儿带过来……”少女一边盖好叶墨晨弄乱的被子,嘴里一边念叨着。“我……我这是在哪,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疑惑地望着身旁的少女,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水灵的眼睛,大概是天使吧,叶墨晨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天堂。“这里是文花堂哦。教堂的餐厅。”少女打开了床前的窗户,一束阳光洒进屋内,窗外赫然是一座座辉城教堂的金色塔楼。“看你躺在店门口,像只小猫一样,就带回来了。”少女冲着叶墨晨粲然一笑,又把窗帘拉开了些,让阳光照到床上:“粥应该做好了,我去拿过来,你可不要乱动哦。”说完便匆匆地跑出了门,留下渐远的脚步声和楞住的叶墨晨。午后的阳光洒在脸上,有些晃眼,又有些温暖。呆呆地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叶墨晨无法用言语形容内心的感受,这种陌生的感动难以理解,只有滚烫的泪珠,止不住地从眼中涌出,打湿了那无比柔软的棉被。“骗人的吧,这种事…哪有这么好的事…”一直到叶墨晨离开,他都没有勇气说一声谢谢,也没敢问出少女的名字,以后的日子,他也没能敢再回到那里去。“没办法啊…唯独不敢直视那少女的眼睛。” 正值盛夏,以往热闹的街道现在有些冷清,灼热的风带着蝉鸣穿过街道,拂过叶墨晨的黑发,他站在文花堂门前,再炎热的天气也带不走他的心情。“烟姐,我来了。”静谧的餐厅里,繁茂的花草轻轻地晃着脑袋,睡着了一般,享受着夏日里满满的宁静与幸福。柜台后的少女,一如即往地回以一个安静的笑:“我年纪看起来很大吗?”“不是不是,因为您是前辈。”叶墨晨微微低头,尽可能的显得恭敬。文烟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样啊,听起来也不坏。”盛夏的白日里没什么客人,叶墨晨便与文烟一起擦擦桌椅,喝几杯清茶,聊聊天,看着她一脸悠闲的表情,他觉得没有哪里比这里更令人安心了。没有饥饿和寒冷,不用为生存而拼命,眼前的人也是记忆里的样子,即便她似乎不记得自己了,但是就这么坐在身边也令叶墨晨觉得无比幸福。“家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吧。” 临近正午,终于是来了第一批客人,听到门口的铃铛响,叶墨晨赶忙上前:“欢迎光…诶,霍同学,你们怎么来了?”来者是霍长修和公义居二人,正是艳阳高照,两人都有些汗流浃背。“哈哈,当然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公义居摘下眼镜,擦了擦满脸的汗水:“不过也算是来看看你啦。”被说的一愣,叶墨晨有些受宠若惊。“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想来蹭水喝。”霍长修简单地打了下招呼,径直走到了里边的位置,拿了些资料出来:“快来干活了,别愣着。”“好好…”公义居拿了两杯凉茶,有些不耐烦地坐在了旁边,和霍长修讨论起什么来。一旁的文烟见桌上的一大叠手写的记录和照片,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是的。”霍长修微微皱了皱眉:“圣树最近又开始活动起来了。还没调查清楚,不过最近还是小心点好。”似乎想到了什么,霍长修有些严肃地对着叶墨晨说道:“你也是,小心为妙。”有些许不解,但被霍长修提醒,叶墨晨才想起来:“差点忘了他们都是教堂的人呢。” 教堂,不仅是汇聚信仰的地方,同样也是聚集魔法的地方,繁复的咒文、法术,这些神秘又充满力量的东西,被认为是大自然赐予的、通往真理的钥匙。虽然强大,但也同样危险,离开教会,独自探究魔法是有很大风险的,不知有多少人反被其吞噬,家破人亡。而就在十多年前,一只神秘组织异军突起,自称神圣之树,号称遵循世界原初的意志,做着些秘密的地下活动,研究着不为人知的魔法,曾造成过很大动荡,文教和赤虹国军队多次打压,后逐渐失去声音,照霍长修的说法,最近又开始活动了。 圣树吗…在叶墨晨和其他市民的心中,圣树代表着恐怖与危险,那些黑魔法、如邪教一般的行为与教义,都让人敬而远之。看着桌边两人认真地看着桌上的资料,叶墨晨才意识到:教堂的人们,还真是辛苦呢。“越是美好的地方,越容易被污秽侵染的啊。”看着叶墨晨若有所思的样子,文烟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是啊,但是…”后半句叶墨晨没有说出来。身处这样的光明,他不愿意再走到黑暗的地方去。魔法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去接触的好,谁又不自私呢,现在已经可以了,已经很好了,所以,圣树什么的,和我没有关系… 第五章灾厄的前兆 从古至今,诗人们总是歌颂着春天,赋予她美与生机;又感叹秋冬,赋予其愁绪与忧郁,却唯独忘了夏。而夏,又何尝不是美得令人心醉呢,至少叶墨晨是这么认为的。 生而孤独的人,眼中的世界总是遥远而冰冷的,而那一个个笑容,开始把叶墨晨慢慢带进了这个有温度的文花堂。他喜欢在那些凉风微拂的傍晚,和大家一起坐在圆桌旁,吃些点心,打开窗户,抚摸着城市中穿梭的夏风,静静地看着大家笑着、闹着。Catherine总是用有些别扭的口音与公义居吵架;霍长修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却能几句话把人说的哑口无言;而文烟一直像个姐姐一样,安静而优雅,静静地坐在一旁,每每和叶墨晨对上视线,总会冲他一笑,叶墨晨也总是脸一红,低下头去,引得众人发笑。“这样就好了吧。”即使回到那个破旧的小屋,叶墨晨的心也无比满足,安心地睡去,连梦也是美的。 又是一如往常的午后,文花堂里依然没什么客人,叶墨晨在柜台后擦洗着杯子,Catherine和公义居在一旁的桌边忙着,公义居抱着电脑摆弄着,Catherine则拿着本书在查找着什么,两人看起来都很认真的样子。“看你们总是在忙,很辛苦呢。”教会的工作叶墨晨也不清楚,他的印象里,教会应该是很悠闲的才对。“是啊……”稍稍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公义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教会可是很会压榨人呢,活永远都干不完。”“别给自己懒找借口,当心我给主教讲……”Catherine瞪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但电话突然响了。“不好意思啊,突然有点急事,我先走了。”接过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看上去确实很急的样子,接完电话,Catherine连杯里的水都没喝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看吧,我说什么。”公义居看着叶墨晨,耸了耸肩。“原来有这么多工作的吗?”看着Catherine小跑着离开的背影,叶墨晨还是想不明白。“别看她这样,她和长修都是教会里很有天赋的术士呢。”公义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我这种废柴就只能和电脑相依为命,就和魔法无缘啦。不过也不错,优等生总是最累的。”“是呢,Cathy和长修都是很努力的人呢。”一旁的文烟也这么说着。“这样的啊……”霍长修在学校也是名列前茅,想不到还是个魔法天才,看着他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叶墨晨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大概是个不一般的人,他的眼睛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度。“确实,非常厉害呢……”不知是讲给谁听,叶墨晨这样喃喃地说着。 辉城南,废弃车站。 Catherine独自坐在咖啡厅的窗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看着杂志,而眼睛却时时注意着窗外。辉城南边的火车站在五年前发生过一次大火灾,整座建筑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修复,而那一年刚好启用了新的车站,重修这件事也就被慢慢遗忘了。原本以车站为核心的大片繁华地段,因车站的废弃,如今变得分外冷清,街边的好多店铺关上了门就再也没开过,来往的多是流浪汉。Catherine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了,咖啡已经见底,而车站一整个下午都一如既往的安静,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不是好好的吗……”离开咖啡厅,刚准备回教堂去,Catherine便注意到对面街角有几个人影闪过,往车站方向移动。“终于来了吗。”轻轻一笑,她假装离开,又从另一条街绕到了车站的背后,确认了附近没有人后,Catherine安静而迅速地溜进了车站。 已过了六点,天色逐渐变暗,没有灯光的车站楼道里有些昏暗,摸索着烧焦的墙壁,Catherine静静地向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愈发漆黑的楼道里出现了一点光亮,那是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从门缝里射出的灯。“找到了…”屏住呼吸,悄悄地走到门前,努力地辨认着屋内传出的说话声。“果然被怀疑了,这地方不能要了,等这事办好就别再来了。”“毕竟最近露头太多,但是也是有收获的……”“能确定是他吗……”“几乎不会错了,就算弄错了也要万无一失,除掉这个障碍,老大那边也会顺利得多……”“没问题的,人我一直盯住的,一有机会就动手,就在那贫民窟里,没有人会发现的……”听到这里,Catherine愣住了,贫民窟?那岂不是……心里一惊,不慎踩断了脚下的一截木板,碎裂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走廊。“谁在那!”门瞬间被推开,四五个穿着黑衣戴着口罩的男人从里跑出。“坏了……”趁他们适应着光线没反应过来,Catherine头也不回拔腿就跑,只听到身后传来无数叫骂声与脚步声:“居然跟过来了,给我追!” 楼里太暗看不清脚下,Catherine凭着来时的记忆摸着黑向外跑,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也有些体力不支了,眼看就要被追上,她心一横,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横七竖八地画着些奇怪的图案。“心法接天,集魔为障,散!”随着口中咒语,空气中渐渐显现出蓝色的烟雾,像漩涡旁的海水般被吸入符纸当中,而后,符纸破碎化作灰烬,炸出一道浓厚的白色烟雾,如雾又似乳,弥漫在狭小的走廊中,缥缈虚无却又似有生命般,拉住众人的身体,遮蔽他们的眼睛。Catherine从烟雾中跑出,留下身后的一阵咳嗽声与摔倒声:“该死,别追了,快,让他们马上行动,绝对不能让他跑了!”穿过错杂的楼道,Catherine终于跑出了站楼,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顾不得喘口气,边跑边拿出了手机拨通电话:“长修……快……快去……出事了。” 傍晚,辉城街道。 结束一天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街上的人们,不慌不忙,脸上满是慵懒与闲适。叶墨晨和文烟也各自拿着袋子,走在购买食材回来的路上,帮忙提下东西,文烟也顺路送他一程。“烟姐经常像这样出来买东西吗?”身旁的少女步伐轻盈,心情很好的样子。“是啊,以前都是一个人来,像这样有人陪着还是第一次呢。”叶墨晨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像是想起什么事,叶墨晨不经意地问道:“烟姐从小就在教堂里,一直在文花堂工作,没有想过出去做些别的事吗?”面对叶墨晨突然的问题,文烟愣了愣:“诶?但是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啊。我是教会捡来的孩子,连名字也是教会给的,大家都对我有恩,我不能离开这里……况且我也没什么能力,没法像Cathy他们一样,安心地呆在文花堂就好了吧。”文烟微微抬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是还没找到能为之奋斗的事……”为之奋斗吗……刚刚这话大概也是在问自己吧,看着身旁的人努力的样子,即便是享受着当下生活的叶墨晨,也开始思考起来。我是不是也可以做些什么呢?但同文烟说的一样,平淡无奇的日子里,能过得幸福就行了,哪里来的能为之奋斗的事。“就送到这里吧,我家就在这边。”两人走到了那个不起眼的铁门旁,叶墨晨不愿让她知道他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那种地方还是不要让大家接触为好吧。“道别过后,叶墨晨推开铁门,独自向昏暗的巷子深处走去。”住在这种地方吗,有些偏僻呢……“看着街道旁不起眼的小巷子,没有离开过教堂的文烟,没法理解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们的生活。天色有些晚了,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刚准备离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地望向巷子里,心里一惊,赶忙追上了叶墨晨,手中的食材也顾不上拿了,抓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跑。”诶!烟姐,怎么了……“看著文烟一脸焦急的模样,叶墨晨有些懵。”别说了赶紧跑!“被拉着莫名地往外跑,叶墨晨终于听见,巷子的深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第六章精灵的子嗣 被追赶着,叶墨晨跟着文烟狂奔在辉城贫民窟的小巷中,追在身后的四五个戴着兜帽和口罩的古怪男子,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两人,一边叫骂着一边紧追在后。在如羊肠一般狭窄又错综复杂的小路间穿梭,两人的速度逐渐变慢,而且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一不留神就会拐进死胡同。“一定是圣树的人。”文烟见身后追兵的古怪装束,想到了霍长修之前的提醒:“必须要赶紧跑到大路上,被抓住了会没命的。”“什么?圣树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我啊?!”叶墨晨一脸的莫名其妙,自己和圣树无冤无仇,只是在文教帮忙做了服务生而已,居然会派人来家门口堵人。“我不知道啊,只是霍长修特别提醒过要保证你的安全,是主教的意思。”文烟已经有些跑不动了,一直在喘着粗气。即便还是没法理解,但看着身后人可怕的眼神,叶墨晨也明白了他们是玩真的:“这边来!”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叶墨晨带着文烟一头拐进一旁的小巷:“跟我来,走这边,应该能甩掉他们。”这里是叶墨晨再熟悉不过的了,每一条小巷、每一个路口,他都轻车熟路。 不知在昏暗的小巷里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渐渐消失,环顾四周也没有一个人影,安静得不像话。“终于甩掉了吗……”前面不远就是大道了,只要出了贫民窟,圣树就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乱。正当两人放慢脚步时,前方拐角处却慢慢走出两三个人影:“想不到还挺机灵的嘛,这么能跑,像老鼠一样。”说话的男子怪笑着,一步一步朝两人走来。心里一惊,叶墨晨回头想跑,可身后不远处也站着两个人,手里拿着尖刀,恶狠狠地盯着他。“完了”叶墨晨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身旁的墙头太高,跑是跑不了了;若要打的话,自己又手无寸铁,对方可能还会使用邪术。“这算什么啊……”看着慢慢靠近的蒙面人,叶墨晨的脚有些发抖,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竟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可悲又可笑。“别怕……不会有事的。”手边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文烟轻轻地抓着叶墨晨不止流汗的手,纤细却让人安心。“烟姐……” “真是对不住了呢。”为首的男子举起了刀:“为了神圣之树,你必须要死在这里,要怪就怪自己拦了我们的路吧!”手起刀落,锐利的锋芒闪着寒光,直奔叶墨晨而来。拿刀的手没有一丝停顿,叶墨晨索性闭上了双眼:就这样吧。“叮!”尖厉的碰撞声带着一股热流在叶墨晨眼前炸裂开来,猛地睁眼,眼前的男子正捂着手倒退着,一脸痛苦,而方才的尖刀掉在一旁,刀刃被烧黑,正冒着烟。“拦了你们的路?我今天便要试试。”不远的墙头上,霍长修正轻蔑地笑着,一手捏着一叠符纸,一手微曲,掌中正缓缓凝聚红色的火光:“我甚至还想把那什么破树砍了。”话音未落,手中的火焰突然迸发,朝着巷口的几人袭去。“啊!”还未反应过来的几人被爆炸击飞了好几米远,惨叫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该死,给我灭了他!”为首的男人气急败坏,和余下的蒙面人一起冲了上去,手中拿的不再是刀,而是不知何时摸出来的黑色符纸。“这么积极……不过不巧让你们失望了,今天并不闲,要杀我还是改日吧,我在教堂等着。”轻轻一笑,霍长修手一挥,散开一道白雾,跃下墙头,拉着叶墨晨和文烟冲出了小巷,留下身后的一串骂声。“屡试不爽。” 傍晚,辉城教堂。 整个教堂的最中央,金色的穹顶下,透过彩色玻璃印下的月光,洒在没有一丝波澜的圣泉上,生命之井——永远承载着纯洁的泉水,环绕着中间巨大的女神像,手中的法杖直指着穹顶的中央,而眼睛仿佛有神韵般注视着整个教堂。泉水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一身白金相间的长袍,长而苍白的胡须垂到胸前。老者在泉边来回踱步,微低着头,思考着什么。“主教,人救回来了。”气喘吁吁,霍长修带着文烟和叶墨晨跑进了教堂。老人回过神来,松了口气般,迎了上去:“没事就好,可急死我了。”老者上前扶起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叶墨晨:“安全回来了就好了,让你经历这些真是对不起了。”“对不起,主教。”一旁的文烟低下了头,带着些许哭腔:“是我松懈了,才让他们有机可乘……”老者摸了摸文烟的头:“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叶墨晨看着眼前的老者,是之前在霍长修给的照片上的那位:“您是……”“老夫是这里的主教,文绮。你到了这里,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至于你现在心中的疑惑,我都会为你解开的。”正说着,Catherine和公义居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赶不上了。”Catherine脸色很是难看,看到霍长修回来以后,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不愧是你啊长修。”公义居拍了拍霍长修的肩膀:“辛苦了。”“是啊,大家都辛苦了,今天的事情是一个前兆,今后要更小心。先回去休息吧,我和这孩子谈谈。”主教文绮把众人叫走,剩下一脸疑惑又惊慌的叶墨晨站在偌大的教堂中。“来吧孩子,跟我来。” 穿过一条条走廊,叶墨晨跟着主教走到了教堂最深处的地下三层,墙上挂着的是老式的煤油灯,地板也有些吱呀作响,昏暗又有些潮湿。“到了。”文绮轻轻推开身前的木门。就像付叔的图书馆般的一排排古老书架上,横七竖八的摆着些古怪的书,一旁的木桌上,叠放着一些破损的符纸和零碎纸张,都已被蛛网和灰尘布满。张望着,叶墨晨走进这个充满霉味的小房间:“这里是?”文绮走近书架,拿出了那本叶墨晨见过的古书。“那是!”想起了在图书馆与这本书的奇怪经历,叶墨晨不解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文绮笑了笑,拂去书上的薄灰:“想听听故事吗,你会感兴趣的故事。” “那是很遥远的年代了吧,是人们都还没忘记精灵与魔法的年代。住在守护者之中的古精灵——人们叫他墨鬼,和守护者一起,默默地在这里守护了数百年,不曾离开过。那是个战乱漫天的时代,赤虹国刚刚建立,根基不稳,各路的妖魔恶兽互相杀戮,在大陆上肆虐,但是辉城一直都像现在这般宁静,那位大人在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战火。但是和平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地狱的恶魔们打开了通往这里的大门,血红色的魔鬼—伊非诺,带着军队在辉城凭空出现。或许因为和平太久,没人有能力抵抗它们,全凭着守护坚守在教堂的最后防线上。可是伊非诺与其他魔兽不一样,精灵没法杀死那恶魔,无计可施的守护者,拼尽全力击退了它,以牺牲自己的代价把恶魔们逼退回地狱。寄宿者的死亡让墨鬼也受了重伤,教会为了不让其消散,把它封印在守护者的镰刀里,藏在了某处恢复元气。那之后的好几百年里,人们只能靠自己抵御敌人,教会也因此变得更强了,但人们便慢慢忘了那位大人的存在。只有在那些古老的记载上,我们才能寻找到一丝传说的踪迹。” 听文绮讲了大半天,叶墨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都是传说吗,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文绮又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书上翻找起来:“精灵并不会给所有人力量,它们只相信自己认可的人。而尽心尽力几百年的守护者,便是被认可的人,以至于他死后,被封印的墨鬼只愿由拥有他血脉的人解放,但守护者活了几百岁,他的子孙在何处,早已无法考证了…”文绮突然停下了,把手中的书页,展示给叶墨晨看:“好在我们终于找到了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纸张上画着的奇怪叶片图案引入叶墨晨的眼睛。“奇怪,好熟悉,这…难道…”叶墨晨头开始有些疼起来了,似乎想起什么了般,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恶魔、守护者,就如主教所描述那样,他脑中有了画面,像那时在图书馆中一样。“看看自己吧孩子。”文绮从身后拿出一面镜子给叶墨晨,镜中的他,额前发着微光,细看之下,赫然和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那位守护者,叫做叶离,这便是他的标志,象征着精灵的子嗣。” 第七章辉城文教 叶墨晨呆立在原地,镜中的图案倒映在自己的眼中,带来一阵眩晕、与一闪而过的一幅幅模糊画面。文绮的那番话语让他有些捉摸不透,是传说吗……但自己常做的那个古怪的梦,以及脑中极其真实的那些画面不断告诉他:那不是传说,而是历史,与自己有关的历史。文绮缓缓合上书页,轻轻把它放回那陈旧的书架上:“明白了吗孩子,我们发现你的同时,圣树也发现了,这就是他们追杀你的原因。”“追杀我?就因为我是守护者的后代?”这个名号在叶墨晨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人会因为他身上流着守护者的血液而给他一碗粥喝,反而因为这个莫名的祖先,自己差点丧了命。“可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什么也不会。”叶墨晨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文绮看他的眼神有着期待,但自己确实只是个连普通都算不上的底层凡人,肯定回应不了主教的期望。“也许吧,你只是个普通人,但谁又能定义普通与否?何为不凡呢,被谁所需要着,对那个人来说你便不是普通人了。就如守护者一样,对辉城的百姓来说,他一定不是普通的。”“话是这么说……也没人会需要我这样的人。”卑微如叶墨晨,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极限了,他从未想过也没有能力去顾及他人,去被他人需要。 文绮没有说话,坐在了木桌旁的凳子上开始翻找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现在我们所有人,乃至整个辉城都在需要着你呢,只是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而已……”文绮在一堆书页下翻出了一本陈旧的相册,递给了叶墨晨。“这是……”一页一页,相册里装满了有些发黄的老照片,是一些很普通的生活照,教堂的广场上、圣泉边,教士们在对着女神像祈祷,穿着华丽的术士在广场上举行着典礼和仪式,年幼的孩子们嬉戏着,有的哭有的笑。其中有一张上的孩子有些眼熟,小男孩坐在教堂的大厅里,伤心地抹着眼泪,一旁的文绮正摸着他的头哄着。“这就是长修小时候啊。”看着照片里的孩子,文绮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即便是他那严肃又认真的人,也是从那样普普通通的、会哭会闹的孩子成长而来的啊。”看着照片里哭闹的小孩,叶墨晨说不出话。方才来救自己的舞动着魔法的霍长修、突然冒出来的自己的祖先、以及那不知多少年前的战争,这些东西与叶墨晨原本的生活大相径庭,他并没有太大实感,也没法这么快接受。“没关系的孩子。”文绮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格外的慈祥:“我们不会逼你做决定,但为了安全,你原本的家最好不要回去了,至少得再在这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了。他们都是些好孩子,我相信即便不是因为我的命令,他们同样会照顾好你的。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啊,这些都是真心的人啊。”是啊……听到这里叶墨晨回过了神,不必去管传说还是历史,大家都还在自己身边,这就足够了吧。“先在文花堂住下吧,明天再带你熟悉下这里,其他的,就先不用担心了,交给我们吧。” 深夜,辉城无人区,地下密室。 辉城市郊与邻市隆城的交界处,发生过一场巨大的魔兽暴动,森林中的魔物们受到莫名刺激,涌入了城市。恶战持续了三天三夜,两城的战士死伤无数,魔法与邪术摧毁了所有建筑,留下驱散不了的诅咒弥漫在废墟中,无人敢进,因而慢慢成为了魔物们的藏身处。而就在这么个没有一丝生气的地方,废墟的某处传来了微弱的灯光。阴森昏暗的房间里,腐烂的血腥气息飘散在空气里,灰色的墙壁上挂满了刀具,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古大人,他们失败了。”一个戴着兜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低着头,对着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低声报告着。“呸、我就知道那帮废物成不了事。”坐着的男人光着头,一道长刀疤从左眼旁一直延伸到嘴角,他说话的时候那条疤也像条虫子般蠕动着,眼神锐利又凶狠,让人不禁背后发寒:“不过影响不大,看那小鬼的样子,还远远不够呢,而且教会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只要接应的安排不出差错……”“内部的人已经交涉好了。这是最后的确认。”戴着兜帽的男人说着,递上了一封信。光头男人接过信,读着读着开始笑了起来,刀疤在笑的时候抖动得更加激烈,也更加惊悚。“哈哈哈——好啊好啊,这样就没问题了。那群娇生惯养的传教士,该让他们从美梦中醒醒了。”男人手中窜出一团火焰,将信纸烧成了灰烬,嘴角仍是满意的笑容:“我古烬的机会,来了啊。” 清晨,辉城教堂中庭。 初升的旭日透过大片的玻璃,把教堂的大厅映照的格外通透,金色的桌椅上铺着深红的布幔,颜色交错,整个大厅显得分外端庄。文绮身着一身白金长袍,手持主教权杖,站在大厅最前方的巨大壁炉下,沿大理石台阶延伸而下的红毯旁,站着文花堂众人以及穿着正式的教士们,连许久未见的付宗卫也站在人群中,笑眯眯地看着叶墨晨。叶墨晨略带紧张地站在文烟身边,头一次参加如此华丽的仪式,满眼的恢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今天的集会,是为了迎接教堂的新成员,秉承女神英格妮斯的善意,不论来历、不论去向,只要客人一天在教堂,我们就要用一向的包容去接纳。”文绮带着微笑,用那低沉却慈祥的嗓音向教堂的所有人宣告他的来临:“欢迎,叶墨晨。”随着一阵阵掌声,众人的目光聚集到那个瘦瘦的,红着脸的男孩身上。“英俊的少年呐,欢迎欢迎,请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胸前挂着个巨大金色怀表的男子,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轻轻地握住了叶墨晨的手:“我是这里的祭司—庄青,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请尽管来找我。”被这突然而来的热情吓到,叶墨晨赶忙不停点头:“嗯谢谢、谢谢,要劳烦你们了……”“庄祭司向来都很热情的,是很好的人,不用害怕。”看叶墨晨脸红得不行,文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热情吗……”不知为何,眼前微笑的男人让叶墨晨觉得有些熟悉,他确信自己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但是,有那么一瞬间,那祭司仿佛勾起了叶墨晨心中最深处的记忆——久远的记忆。 集会后文绮与文烟带着叶墨晨走遍了整个教堂建筑群,虽说在外面看过很多遍了,但是当真正走入其中,叶墨晨还是忍不住惊叹:这地方可真是大啊。古老的建筑总让人心生敬畏,那爬满沟壑的石阶,墙上挂着的一幅幅画,与大厅穹顶上画着的巨大壁画,陈旧,却**。时近正午,文绮让人在文化堂为叶墨晨专门举办了一次欢迎仪式。众人围坐在大圆桌边,丰盛的酒菜让人胃口大开。“阿晨,欢迎正式加入。”公义居举着酒杯和叶墨晨碰了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发生了那样的事真是可怕呢,不过来到这里我就放心了啊。”付宗卫也参加了宴会,满脸担忧地看着叶墨晨。“真是对不起你啊,明明是你拜托的人,我们却没能注意保护。”文绮低下头,给付宗卫到了一杯酒,话语里都是歉意。“没关系的,不怪大家,反倒是救了我,我应该感激大家。”叶墨晨笑着对着大家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付叔,我都不知道您和教会这么熟呢。”“啊是啊,我其实从小就常来这里,主教也曾教过我很多东西呢。”说着,付宗卫有些怀念地看着这文花堂里的桌椅。“这段时间有些危险,图书馆那边你也暂时不用来了,和大家呆在一起安全些,你们相处得也挺融洽吧。”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付宗卫满脸笑意。“那当然了,是吧!”Catherine突然用手肘蹭了蹭叶墨晨,惊得他赶忙不停点头,通红的脸引得众人发笑。 身边依然是那些人,依然是那么和平又融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然而,经历过昨日的惊险、听过文绮的那番话后,叶墨晨就再也没法像以前那般平静了。“我难道是为这而存在的吗…”看着自己的双手,叶墨晨明白,这种平静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我能做什么呢,该死的命,这种事交给那些有能力的人去做啊,我这种人……什么都保护不好的。” 第八章霍长修 静谧的时光匆匆流过,正午的阳光也慢慢变得温和起来,距上次风波已过了一个多月,叶墨晨也在文花堂平静地生活了一个多月。随着树叶间吹来的秋风,逐渐变黄的枫叶,夏天就这么结束了。叶墨晨和霍长修也该继续上学了,就和以前一样,叶墨晨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一般,他只好继续这么过着自己的生活,试着慢慢忘却那些心事。 傍晚,文花堂。 今晚,主教文绮和祭司庄青来到了文花堂,与众人一同吃晚饭。饭桌上,文绮并没有提起任何教堂的事,而是与大家闲聊着,嘘寒问暖。“最近店里工作还忙吗,你既要上学又要帮着文烟干活,可别累坏了自己啊,若是忙不过来也可以叫长修他们来帮忙的。”看着叶墨晨并不怎么吃饭,文绮担心他病了,毕竟叶墨晨的身子看起来一直有些虚弱。“没有没有,您担心了,工作并不累,大家也常来帮忙,没关系的。”现在的生活放在几个月前是叶墨晨想都不敢想的,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同伴”的他,找不到任何可以抱怨的点。 大家吃着、聊着,人人看起来似乎都很愉快。见大家都已吃完,庄青提议道:“正好大家都在,难得有时间,不如一起去哪里玩吧。”“诶——,可以有,去商店街逛逛怎么样!”Catherine一听能一起出门,变得格外兴奋。“怎么样阿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文烟也很开心的样子,眼睛微眯地笑着,扭头问叶墨晨。“啊不用在意我,我跟着大家就好了。”能与大家一同出行,叶墨晨也是十分期待的。“我也随便咯。”公义居在一旁摆弄着他的眼镜,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见孩子们都挺积极,文绮也格外欣慰:“啊,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霍长修突然打断了众人的对话,草草招呼了一下便走出了门外。“怎么回事……”众人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连公义居也戴上了眼镜,狐疑地看向门外。“长修今天都没怎么说话呢,有些低沉,是发生了什么吗。”到这里叶墨晨才想起来,今天一天霍长修都不太正常的样子,沉闷得有些过头了。“原来已经是这日子了吗,我都快忘了啊……”文绮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霍长修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心疼:“那你们一起去吧,长修大概有些不舒服吧,不用管他。” 目送着众人离开后,文绮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柜台旁,注视着墙上挂着的那些老照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啊……” 与此同时,辉城公墓一角。 秋风萧瑟,空无一人的墓地里只听得到枯叶落地的声音,以及石碑间拂过的阵阵晚风。众多墓碑之间有一处格外显眼,那块石碑格外的大,上面刻了数个名字,并且十分干净,碑上的一个个铭文都清晰可见。霍长修默默地立在墓前,拿着木制的水瓢,清洗着墓碑。抚摸着那冰冷的石块,霍长修坐了下来,靠在石碑上:“你还好吗,秋哥。” 五年前,辉城教堂。 教堂一角的小屋子里,年幼的霍长修独自坐在窗边,借着斜射而入的阳光,静静地读着一本晦涩难懂的书—《迟来的救赎》。稚嫩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是面无表情地读着书页上的文字。这本书他已经读了很长时间了,可还是无法明白其中的含义。“为什么秋哥会喜欢读这样的故事呢?”书里的两位主人公原是从小一起挣扎生存的两个孤儿,为了活下去干了许多愧对良心的事。二人长大后走向了不同的道路,约定赎完罪孽之后再相会。可二人再次见面却是在战场上,举着不同的旗帜,剑戟相向。战争结束后,人们在战场上发现了两人的尸体,身着不同战袍的两名士兵躺在地上,手却牵在了一起,嘴角似乎有着微笑。“完全不懂…”霍长修合上了书页。 “我们回来了。”门忽然被推开,两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秋哥、洛哥。”见到二人,霍长修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赶忙站起身迎了上去:“这次都有些什么,快给我讲讲。”见霍长修一副着急的样子,二人都被逗笑了。“别急嘛,名泉可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呢,待会儿再给你细讲哦。”被叫做秋哥的男子摸了摸霍长修的头,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于洛啊,带的东西呢,赶紧给这小家伙瞧瞧。”一旁名为于洛的男子装模作样地捂着口袋,往外跑去:“那可不行,不是好孩子我可不给。”见状霍长修连忙跟了上去:“洛哥等等,我有好好听话啊,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主教,等等啊!”秋也跟着跑了出去,三人在教堂内追赶打闹着,一直到被文绮看见,把三人教育了一番才罢休,“长修可是从小跟着你俩的,要是跟着学坏了可要好好收拾你们,男孩子就要稳重一点……”虽然被这么说教着,可是霍长修的内心,却一直想成为两位哥哥那样的人。 傍晚,圣泉旁。三人坐在泉水的旁边,借着微波反射而来的月光,悠闲地喝着清茶。“呐,秋哥,那本书我还是没有看懂啊。”霍长修抓着秋的衣角,一脸困惑地问道。“啊,那本书啊…其实每个人能从中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并没有看不看得懂的区别,区别在于你从中感受到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打动了你。”秋仰着头看着那巨大的女神像,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霍长修仍是不懂的样子,追问道:“那秋哥从中看到了什么呢?”被这一问,秋愣了愣,随后轻轻地笑了:“也许是那两人的心吧。两人都希望对方能完成自我救赎,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在他们死在一起的那一刻,我想他们共同得到了救赎,也都为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业所付出了生命,所以他们才是没有后悔,面带微笑的吧…”“是这样吗…”听到这,于洛突然说话了:“我想他们大概也在后悔吧。人生所需要做的,并不仅仅是这些,似乎会失去什么格外重要的东西…”“你是这么想的吗。”秋仍然面带微笑,缓缓地躺在了地上,默默地注视着女神像头顶的弯月:“不得不失去呢…”不知在说给谁听,他如此呢喃道:“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第二天的清晨,霍长修是被门外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的。“怎么了……还这么早。”推开门,他便看见两位哥哥和几个其他的教士急匆匆地在走道里跑着。“啊吵醒你了吗长修。”于洛看起来很急的样子,脸上已经微微渗出了汗珠:“有紧急任务,需要再去名泉处理一下,今晚就能回来。”带着些起床气,霍长修有些微恼:“说好的今天要陪我去山里玩的。”这时秋过来摸了摸霍长修的脑袋:“快回去睡吧,我们会再给你带名泉的好吃的回来的,明天我们再去好吗。”虽然有些生气,但霍长修也能理解他们——哥哥们总是很忙。一行人离开时,霍长修隐隐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又是圣树吗……”圣树,霍长修不明白这是什么,只是最近关于它的议论越来越多,关于它的任务也越来越多。“真麻烦。”抱怨着,霍长修又躺上了床。 这一天过的由为漫长,昏昏沉沉的阴天过后是猝不及防的狂风骤雨,导致霍长修对那天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了,记得的只有哥哥们很久都没有回来,人们越来越焦急;然后是文绮愤怒的脸,明明都不曾见过他生气;然后是被派出去的一队又一队的人,却都无功而返。最后,直到半夜,有人回来了,带着几副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派去执行任务的队员全部都死了,除了于洛的尸体没有找到外,其他人的遗体据说都很不堪入目。那之后的记忆便开始模糊起来了,霍长修只还记得那些日子的教堂,是没有昏暗的,自己的内心,也是黯淡的。 轻轻地触碰着冰冷的墓碑,霍长修才稍稍有了些实感——这是他一直都很渴望的东西。他所能想起的,只有在幼时被送到教堂以后的记忆,对于自己的过去,霍长修一无所知,每每试图询问都被文绮一言带过:“我们也不了解。”活着是为了以后的自己,而不是以前的——身边的人不断地对他说着这句话。可在哥哥们离开以后,霍长修才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满是缺口了,仿佛站在大雾弥漫的旷野上,前方、身后,皆是迷雾。困惑、迷茫,使得他永远也无法释怀,一切都是扑朔迷离的。“他和我意外的相像呢,秋哥。”想起叶墨晨,霍长修能感受的到,他眼里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那种迷茫,像极了那时呆立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年幼的自己。“我会弄清楚一切的。”霍长修慢慢站了起来,晚风轻轻地吹着他的碎发,深邃的双眸里除了迷茫,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东西。“请保佑他们吧秋哥。”比起那时的自己,霍长修能感受到,现在他不是一个人,那些少年少女们,正逐渐将他的人生变得完整。“别让他们也去你那里了……” 第九章远行 辉城无人区,地底密室。 湿冷又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被蒙着头,捆在了一张木椅子上。寒冷、腐烂的血肉气味,将死亡的气息散播到了这地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男人不断的晃着头,被拴在身后的双手不断地发着抖。“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极度紧张的手臂上青筋暴露,周围的一丝丝动静都会让他打一个寒战:“我……我只是刚好路过那里,没……没有看清楚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放我回去吧,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话音未落,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吓得他连发抖都停止了。“真的什么都不会说吗?”男人身后的黑暗中,古烬脸上的刀疤隐隐浮现,嘴角流露出诡异的笑容。“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发誓!”男人赶忙回答。“很好很好,我相信你会管住嘴巴的。”古烬笑了起来,带着脸上的疤一起抖动着:“但是啊,我做事追求万无一失,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文教的探子呢,你知道什么人才能绝对保密吗?”男人愣了一下,颤颤巍巍地答到:“我……我这种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答错误。”古烬笑的越发疯狂,搭在男人肩上的手逐渐爬上了他的头顶:“死人才能绝对保密哦。” “不!不!放过我,求求—”古烬的手指慢慢陷入他的头骨中,一股诡异的黑色能量从手指中钻进大脑,男人的求饶声变成凄厉的惨叫,然后随着一声爆鸣,只剩下了古烬的怪笑,和一地飞溅的血迹。随手拿起一张已经沾满血渍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血,古烬对着门外叫道:“进来吧。”“是!”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低着头走了进来,丝毫不敢抬起头直视古烬:“古大人,那边的人发来最后的消息了。”“终于么,那群东西还真是磨叽,说吧。”古烬眉头紧皱,一副很不爽“那边的人”,但是又不得不配合的样子。“消息上说,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会于本月十五日晚行动,这期间不要再有通讯,并且希望我们确保周边环境的安全。”古烬眉头松了些,自言自语道:“还有半月啊,好,很好……”随即叫道门口的男子:“就按照说的去做,不能再有差错了,这段时间不可以再被发现。”轻轻地舔着手指上残余的血,古烬一脸扭曲的表情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愤怒:“我们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当日正午辉城教堂 “主教,烟姐说您有事找我……”叶墨晨推门走进教堂的主教厅,房间里,公义居和文绮坐在桌边,正说着什么。“啊,阿晨来啦。”见到叶墨晨,两人停下了谈论,文绮拉了根凳子,示意他坐下。“你在这教堂也有些日子了……”文绮递给叶墨晨一杯茶。“嗯……”叶墨晨愣了一下,莫非是要赶我走……“是有些日子了。”“是啊,所以我觉得光是这里还不够,应该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文绮微眯着眼睛笑了笑。“这是……什么意思。”似乎不是要自己走,但叶墨晨仍不太理解。“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啊,要去巡游了吗。”公义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插了句话。“是啊,到时候了。”“巡游?”“嗯对,每年的这个时候,每个城市的教会都会派人拜访周围城市的教堂,交换信息、赠送礼物,以示友好,是很古老的习俗了。”见叶墨晨一脸不解,公义居解释道。“以前的教会联系不多,遇上了麻烦只能自己解决。现在不是这样了。”文绮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放着的半盒茶叶:“这茶是隆城的名产品,就是去年隆城的教会赠送的。”“这样啊……”细细品着手中的绿茶,即便不算了解茶叶,但还是能感觉到似乎比文花堂的要名贵一些:“那叫我来是……”“嗯,今年我希望你能做使者。”“我?”这可是在叶墨晨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甚至不能算教会的一员,我去的话……”“说什么呢。”公义居打断了叶墨晨局促的发言:“我们可是早就把你当作我们的人了哦。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叶同学”“是啊。对大家不用如此见外,而且我让你去,还有别的原因。”文绮望着叶墨晨,眼神有些复杂:“我希望你能更多地了解一下文教,看一看那位大人所看过的光景,也许你能再想起什么,你能明白的吧。”文绮说得很慢,深邃的眼眸看着叶墨晨,眼里有些期待,也有一些信任,仿佛眼前人就是他口中那位大人一般。“嘛……而且最近城里又发生了各种事件啊,总感觉你在这边不**全,不如出去避避风头。”公义居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眉头皱了皱:“这几天又有很多人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呢。”“这样啊……”看着文绮的双眼,叶墨晨明白,那件事情不是说说而已的,似乎有着什么自己必须做,而且只有自己才能做的事情。那是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感觉,是一股想要发现些什么的冲动。“好的,我会去的。”面对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如此的请求,叶墨晨没法说出其他回答。 傍晚,文花堂。 叶墨晨简单地收拾好了行装,站在文花堂的门口,等着主教的最后指示,文烟、Catherine和霍长修都在一旁,帮忙确认着行程,检查着行李。“那么,应该是自辉城向西方出发,从北方绕碧夜森林一周,最后到东部的隆城,一共十天时间。”霍长修拿着张地图,上面大大小小地做满了标记:辉城地处赤虹帝国的南部,北边是大片的碧夜森林和山脉,森林的另一端是帝国的首都名泉,而同样地处森林边界、辉城的东边是与辉城来往密切的邻城隆城,这次巡游一共经过五个城市,途经了帝国中南部大部分地区,抛开主教的请求来说,对于现在的叶墨晨来说确实也是个很好的接触外界的机会,毕竟对于从小在辉城挣扎着长大的他来说,外面的世界还只停留在书本上。“应该都差不多了,在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道路边有奇怪的动物的话可千万不要停留……”文烟反复检查着叶墨晨的行李,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成功让叶墨晨又一次被自己过于贴心的关心弄得满脸通红。“行了行了,又不是小孩子,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也不是他一个去。”Catherine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帮叶墨晨拉好了背包的拉链,塞给了他。“是啊,有我们呢,过分担心大可不必。”正说着,公义居与庄青从门外走进来,公义居一脸得意地拍了拍叶墨晨的肩膀。“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也不是个省心的家伙呢,要不是主教要求,我可不愿意带着你去。”庄青调侃着,依然穿着那件藏青色长袍,挂着巨大的金色怀表,微眯的眼睛下是没有丝毫皱纹的脸庞,让人看不透年龄。“那么就你们三位,代表着辉城教会,做今年的巡游,向苍生传播教义、向同僚表示友好,既代表我们,也代表英格妮斯女神,出发吧,愿女神保佑你们。”文绮穿着十分正式,边说着,边将代表辉城教会的玉玺交予庄青。 “十天后见!”装饰华丽的大马车上,满载着来自辉城的礼物,奔驰在月光下的大道上,庄青在前方驾着车,公义居和叶墨晨则坐在车后,向着文花堂的方向挥着手。“话说为什么要坐马车去啊?”“啊……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传统了嘛,说到教会就是老古板咯,说马车才有仪式感什么的,明明汽车更快的说……”一边回答着叶墨晨的问题,公义居自己开始嘟囔着抱怨起来,弄得叶墨晨发笑:“哈哈哈,没关系啦,我还没坐过马车呢,挺新鲜的。”夜晚的辉城十分安静,只有马蹄和车轮的声音,和耳边幽幽的风声。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半轮弯月也显得十分的透彻明亮,月光下渐渐模糊的文花堂的灯光离叶墨晨越来越远。耳边的晚风拨弄着头发,叶墨晨回过头注视着前方。“守护者啊,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他如此喃喃道。 第十章帝国的心脏 “祝一路顺风。”一行身着正式教会服装的教士端庄地站在教堂门前,微低着头,双手合十,向路边将要出发的马车送行。“这几天承蒙照顾了,愿女神保佑你们。”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庄青马鞭一挥,满载各城礼物的华丽马车便又奔向了城外。 “二位,感觉怎么样?”庄青一边驾着车,回头询问车厢里的两名少年。今天是巡游的第五天,刚刚离开的是第三座城市,接下来便要前往北部的首都名泉。“我是没什么感觉啦,前几年也有来过,根本没怎么变嘛。”公义居斜躺在车厢中,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一点精神也没有。“也就几年时间,能有什么变化啊,好歹吃到了教堂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别老抱怨。”面对一副瘫软在地再起不能的公义居的样子,教会里的长老们也总是拿他没办法。“那阿晨呢,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呢?你应该没怎么见过辉城以外的地方吧。”“啊?我啊……”不知道在发着什么呆,叶墨晨回过神来:“我觉得挺好的吧,和辉城的教会差不太多。”自出发起他们已经拜访过三座城市了,虽说各有各的特色,但基本都和辉城无异,而教会里的接见仪式和宴会更是出奇的一致,说实话这与叶墨晨的想象有一定的距离,说不上失望,但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地方。 马车跑在宽阔的平原上,扬起的沙尘间有着城里闻不到的独特的花草气味。城间来往的车马不多,时不时有一两辆货车从身边经过,扬起呛人的沙土,又偶尔可以看见带着大堆古怪装备的人们乘着车向着远处的森林前进。他们在路边搭建帐篷,点燃篝火,成群结队的,似乎窥探着那庞大森林中无限的瑰宝。“提不起兴趣没关系,接下来可是要去名泉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庄青笑了笑,指着前进的方向:“在过不久就能到名泉的地界了。”果然,过了不一会儿,往来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大道分出了许多小路,向四处延伸。路边的远处也隐隐浮现一些房屋和成群的牛羊,大大小小的村庄映入眼帘,道路上也有不少挑着货物的牧民和农民向路过的车辆兜售自家的产品,就连地上的沙土,似乎也比之前少了一些。叶墨晨顿时精神了,探着头打量着车外的风景,就连一直瘫在椅子上的公义居也坐了起来:“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辉城周围可是什么都没有。诶!你看前面还有巡逻的骑兵队呢。”顺着公义居的目光看去,前方有一小队身着锃亮铠甲的骑兵慢速穿行在路边,偶尔拦下路人询问些什么,不光是骑士,连马匹身上也披着华丽的钢铁铠甲,阳光的照映下显得甚是威武。“啊……看前面,我们到了。”庄青放慢速度,指着远方的地平线,马车前进着,视野里慢慢升起一排巨大的金色石质城墙,正午的太阳正好悬挂在城池的上方,有些耀眼的阳光下,整个城市被染成了金黄色,辽阔、又**,城中立起无数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巍峨的城门大开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涌入其中,就好像,连接着血管的心脏。“看看吧,这就是名泉——帝国的心脏。” 跟随着排成一列的车队,马车缓缓向敞开的数十米宽的城门里开去,门口有十多名卫兵全副武装着,检查着入城者的行李与证件。“您好,请出示一下证件。”两名拿着枪械、身着防弹衣的卫兵走到马车旁,叫住了庄青。“我们是辉城来巡游的使者。”说着,庄青将文绮给予的玉玺拿了出来。见到玉玺,两名士兵瞬间站直了身子:“失礼了,欢迎来到名泉,我们这就带您前往教堂。”说着,又叫上了数名士兵,带着马车绕过了人群径直向城中走去。“哇……”公义居和叶墨晨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嘴里已经没有其他能听清楚的话,一个“哇”字就没停过。确实,这里比起其他几座城市来说,相差太远了:不只是遍地的高楼大厦而已,更令人惊叹的是,在这些混凝土高楼之间,同样有着一座座华丽的古建筑,每一座都如同辉城教堂那般,古老但又色彩斑斓,小教堂、藏书阁、家族经营了几百年的老字号饭店,这些写满了历史的建筑,与现代化的高楼们站在一起;而在街道上,身着潮流服装的年轻人们也与那些传教士、甚至是手持古老刀剑的人们走在一起,非但没有显得突兀,而是意外地融为了一体,成为了只有这样古老的首都才能拥有的独特风景。 逐渐走到城市深处,渐渐的,身边的高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石质楼房,其中布满小巷,横七竖八的全是胡同与小院子。“这一片是名泉的古城区,因为在教堂周边的缘故,没有进行翻修,这边基本上都是好几百岁的楼了。”卫兵一边牵着马匹往前走,一边向车上的三人解释道:“穿过这一片,前面就是主教堂了。”左行右绕已经把叶墨晨搞晕了头,早已记不得来时的方向,在古城区中穿行了不知多久,终于,前方的路宽敞了起来。一条笔直宽敞的马路出现在众人眼前,路的尽头,是一条数十米宽的护城河,在城中又分出了一座小岛,一座乳白色的石桥连接着外城,桥上数十名教士排成两排,个个都手持法杖、身着金色长袍,很是气派。桥的对面是一大片如辉城教堂一般的金色建筑,不过更多、也更华美。 “这里是南城墙第八卫队,现将辉城来的巡游使者护送至此,请求交接。”卫兵站得笔直,朝着桥上的人喊着。不一会儿,两排教士分开了,从中走出一名身着庄青一样的藏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斜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有着深邃的绿色,淡淡地微笑着,却显得和丛林中的毒蛇一般,令人背后一凉。“护卫队的各位多谢了,你们请回吧,这边交给我们。辉城的使者们,欢迎。”微笑着,男子将马车上的各位请下了车:“庄青啊,好久不见,今年也是你,近来可好。”“啊,一如往常,不过今年主教让我带着这两个小鬼出城看看。”庄青与男子握了握手,指着后面的两名少年:“这是公义居、还有叶墨晨,都是教堂的孩子。”“很是精神呢。”男子也与他们两人握了握手:“鄙人是这里的祭司,夏长虹,远道而来辛苦了,这几天请多指教了。”“请……请多指教。”这阵势叶墨晨哪里见过,握着夏长虹的手,连说话都有些不自然。“那我们走吧。”说着,夏长虹领着三人,穿过白桥,走进了传说中的文教主教堂——圣女神宫。 说是教堂,然而这里的规模俨然已经算是一座小城了。穿过城门,眼前便是一座直径近百米的巨大广场,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两尊背对而立的巨大大理石雕像:一座是文教女神英格妮斯,手持金色法杖眺望南方;另一座是文教和赤虹国的初代女皇、教皇——赤舞,高举着阳炎圣剑,直指北方的天空。广场的四周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暗金色建筑群,各处升起的尖顶错落又有秩,彩色琉璃反射着阳光,洒在叶墨晨的脚下,一股油然而生的神圣感以及自上而下的压迫感弥漫在整个神宫之中。穿过一座座的塔楼,路边时常有拍成一列、身着统一服装教士正在巡逻,见到夏长虹一行人都会驻足行礼,让两位少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礼才好。 逐渐接近神宫的中心,最中央的暗金色巨大教堂出现在了叶墨晨的视野之中,就在这时,前方的路口突然走出一队明显画风不同的人:他们身穿银色的铠甲,以极其整齐地步伐踏步走在路上,比起这里的人他们更像名泉城外的那些骑兵。而走在最前面的领头的人让叶墨晨更觉得奇怪了:那是个有些驼背的老头,穿着很普通甚至是有些破旧的灰色长袍,手杵一根黑色的拐杖,杖端是一颗不明生物的头骨,小小的,黑洞的眼眶显得有些瘆人。“呀,这不是孤痕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见到来人,夏长虹堆起笑容迎了上去,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啊…这不是那谁吗…那谁来着?算了算了想不起来了。”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脸上的皱纹拧作一团,再加上那古怪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您又说笑了,在下是夏长虹啊。”夏长虹的情绪明显有些动摇,嘴角开始微微抽动。“啊啊知道知道…没办法,人老了记性不好了哈哈哈哈。”老头拍了拍他的身子,长长的鹰钩鼻随着他的笑微微抖动。“王让我来取东西,就顺便看看…啊,这是?”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叶墨晨这边。“啊,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皇城禁军总督—赤孤痕大人;这边是辉城来的巡游使者们,今日刚抵达名泉。”夏长虹重新理了理脸上的表情,向两方介绍。“哦?辉城啊…”赤孤痕缓缓地走近,眼睛一直盯着叶墨晨看,嘴里念叨着什么。眼神交错,叶墨晨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眼前的人看起来确确实实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可那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却是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叶墨晨能感受到,那不是一般人,就好像,站在那里的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和他在一起。“您…您好。”叶墨晨微微低下头,和他错开视线,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很好很好…辉城啊辉城…哈哈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怪笑着,没再说一句话,赤孤痕便转过头一瘸一拐地又领着士兵们走了。“这人…怪怪的…”看着叶墨晨发愣的样子,公义居也觉得有些压抑,喃喃道。“行了别管他了,这就快到了,我们走吧。”仿佛送了一大口气般,看着远去的赤孤痕,夏长虹又恢复了刚刚的笑容,领着三人朝着主教堂走去。 那是什么…与叶墨晨以往的认知不同,没有任何的法咒或符纸,但他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赤孤痕的凝视似乎看透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但自己却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又想起文琦所讲的神话般的故事,叶墨晨慢慢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所不了解的,但确实存在的某些东西,就好像自己梦中所见的那般,藏于迷雾之中。而现在逐渐接近,叶墨晨便迫切地想探清,他有太多不知道的事了,自己的、同伴的、这世界的,这些未知让他感到恐惧,越是感受到那力量,叶墨晨就越是想弄明白。“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到底是谁?” 第十一章樱葬 名泉以南,隆城西北,樱山。 碧夜森林边连绵的山脉中,一座孤峰盘旋而上,像是漠视着脚下众山般高耸入云,薄薄的云层间隐隐透出青色的石阶,陡崖上长满了五彩的药草、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在那云雾之中,一座木屋安静地躺在山顶,一旁是一株巨大的樱树,看起来似乎早已干枯多年。树下静静地站着一位男子,如墨般的长发洒到腰部,身上宽松细腻、白丝蓝纹的长袍拖到脚踝,随着山巅的风轻轻地飘拂,宽大的绣袍下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握着一柄细长的苗刀,刀鞘乌黑,用金笔镂刻了些古老的铭文,低沉又散发着寒气。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湛蓝的眼眸中似有波纹涌动,静静地凝视着山下,有些忧郁的嘴角没有弧度,整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位仙人般的男子身上。 “师傅,琥珀回来了。”一名长相同样精致的短发女孩端庄地站在身后,微微低下头、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背后绑着两柄短刀,刀鞘上沾了些血渍,难闻的血腥气与女孩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我听见吵闹声,今日可有争斗?”被唤作师傅的男子没有回头,只是用着温柔的声音轻轻问道。“是的,村中又有魔兽侵袭,不过已经被琥珀击败了。”自称琥珀的女孩又看了看手中沾血的刀,突然显得有些慌张:“万分抱歉,琥珀忘了…抱歉把不好的味道带回来了,琥珀这就去清洗。”“不必自责…”男子慢慢走到女孩跟前,拿过她手上的刀,一点点地擦拭着:“开始要发生些什么了,有什么东西,要回来了。”山下连绵不绝的山脉与河流,一如往常,却又有哪里不同,似乎是有着什么快要挣脱束缚,快要冲破封印般。“一定又会流很多血吧、一如往昔…” 名泉,圣女神宫主殿。 夜幕低垂,金碧辉煌的神宫在夜里又有着另外一种魅力,外墙上悬挂的火把,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出来的水晶灯的柔光,将这座暗金色的大殿托衬得如同异域的少女,神秘而又美丽。今夜的神宫内气氛比往常轻松许多——因为这是一年一度的文教祭典,各个城市的使者们聚集在这里,祭祀先祖与神,也为一年的和平举办盛宴。 宽大的主殿里摆满了桌子,美酒与各式山珍海味陈列其中,身着华丽衣裳的传教士们静静地站在桌边,人人都带着微笑,齐齐地看向大殿中央的高台上:那里站着一位有些年迈的女性,带着些皱纹的脸庞却一点也掩盖不住由内而外的高贵气息,鲜红的披风垂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花白的头发上静静地戴着一顶金色的皇冠,在水晶灯的照映下散发着独特的光辉。那是代表着文教乃至整个赤虹国最为尊贵的人之一——文教教皇:奎娅,是继承着赤舞的意志领导着整个宗教的存在,也是人们心中英格妮斯女神的代表。 “感谢各位今年也能远道而来聚集于此,看着这繁华的景象,我能感受到今年的赤虹国与文教也是一如往常的和平昌盛。”高台上传来低沉而又高贵的声音,奎娅拿起身旁的酒杯高高举起:“为文教的繁荣干杯!”“干杯!”欢呼着,殿内的手纷纷举起,四溅的美酒把香气洒满了整个大厅。“别光看呀阿晨,这么好的机会多吃点。”一手一只鸡腿拿在手上,公义居看着愣在一旁的叶墨晨,赶紧示意他别浪费这大好机会。“你是属猪的吗,能不能别像个饿死鬼。”一旁的庄青看着这位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孩子,感到有些丢人。“你咋知道的,是属猪的咋了。”嘴里没停下,公义居仍在那狼吞虎咽着。“哈哈哈哈…”被公义居逗得发笑,叶墨晨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却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大殿内聚集的人们以及,那高台上的教皇。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叶墨晨能感觉到这一点,和被赤孤痕注视时类似,虽然没有那么强烈,但是他却能确确实实感到周围交织在一起的能量,以及高台上传来的与其他能量不同的一种,及其独特的炽热能量,像烈焰一般,弥漫在教皇的周围。“为什么…”叶墨晨有些疑惑,以前从未察觉过,可最近自己却能越来越多地感受到这些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像是有着另一双眼睛,在和那些独特能量对视着、交谈着。 奎娅悄悄地消失在高台后,谈笑着的人们无人发现。“教皇大人辛苦了,现在准备休息了吗?”大殿外,夏长虹带着侍卫等候着。“嗯,我自己回去便可,长虹你们也忙了一天了,去享受一下宴会吧,好好休息一会儿。”奎娅轻轻地摸了摸夏长虹的头,露出母亲般慈祥的微笑。“明白,请教皇大人好好休息。”夏长虹后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后跑向了殿内。见侍卫们都离开了,奎娅慢慢收回了微笑,径直走向了与寝宫不同的方向。 名泉某处。 一座不知所处何处的石质大殿中,没有大门也没有窗户,像是一座坟墓般,连一丝风也不曾刮起,几只魔法珠点亮的灯光下仍显得有些昏暗。大殿的正中央,一名身着纯黑长袍的男子静静地站着,苍白的头发从兜帽中随意地散落下来,却遮不住额下满脸的皱纹。一面巨大的镜子立在面前,镜中印照的不是自己,而是名泉自上而下的鸟瞰视角,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显现在镜中。一座魔法传送门在男子身后悄然显现,奎娅慢慢地走了出来。“真慢啊…想必宴会很是成功吧,今年也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呢,我的教皇大人。”男子没有回头,一句普通的话里却显得满是讥讽。“你…”奎娅想要说什么,却停下了嘴,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那面镜子:“使者们的报告中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是这样吗?我可是有了特别发现。”男子轻轻地笑了笑:“辉城好像要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呢。”“辉城,圣树难道和…”奎娅皱了皱眉,话被男子打断了。“是啊哈哈哈哈哈哈,,真亏他们能想到这种办法,看着吧,会越来越有趣的………” 傍晚。 “是吗?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看起来好豪华呢。”电脑荧幕中,是文花堂的餐桌,文烟和Cathy站在桌边,一面擦着桌椅、一面和叶墨晨两人聊着今日在名泉的见闻。“宫殿很漂亮、而且对使者们的招待也很好……而且……总之就是非常厉害。”叶墨晨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却又无法描述准确似的,一边比划着一边讲述着名泉的华丽。“知道啦知道啦,你们能开心就好。”文烟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趁这次机会好好地放松一下吧,在辉城一定很辛苦吧。”“哪有……去了那么多地方我还是觉得,果然辉城才是最好的……”叶墨晨微微低头,小声地嘟哝道。“哎呀那当然啦!”公义居突然搭上叶墨晨的肩膀,露出两排大牙冲着屏幕笑道:“不是有句话吗,叫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什么来着……哦对,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哈哈哈!”“你冷不丁地骂谁呢笨蛋,就你那像狗窝似的。明知道出去那么多天也不收拾一下,都臭了…!”Cathy直指着屏幕,把犯傻的公义居骂的一愣一愣的。“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隆城吧,不好好休息可不行,快睡了吧,我们这边也该打烊了。”文烟看起来笑的不轻,见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点,Cathy冲着屏幕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后结束了通话。“那家伙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啊……”一面嘟哝着,公义居看着一旁的叶墨晨:“欸,你真的觉得辉城比这里更好吗?”“欸?”面对公义居突然的提问,叶墨晨有些愣了神:“是……吧。”这些天里看遍赤虹国四处的风景,但仍会无意间想起他原来的那间破屋子,烈日下,他站在巷口的阴影中,身后是残破不堪的出租屋,眼前便是文花堂,还有里面坐着的大家,只要迈出一步,就能触碰到那熟悉又温暖的木门。“也许我不适合这种过于热闹的地方吧,辉城,还有大家给我的感觉刚刚好。”叶墨晨冲公义居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更能安下心来吧。”这回楞住的变成了公义居,看着叶墨晨真诚的眼神,他半响说不出话。“是啊……能快点回去就好了吧。” 第二天清晨,名泉东南城墙。 “这是怎么回事,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啊。”马车停在城门口,夏长虹领着一众教士在一旁送行,而同行的还有一队十多人的骑兵。“夏祭司,这是……”庄青站在车前,看着眼前这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有些不解。“是这样的,有报告说名泉和隆城周边近期有魔兽骚动,虽然已经派人前去镇压,但安全起见,请让他们一同前往隆城。”夏长虹将骑兵们领了过来:“这些是名泉护卫军的巡逻队,执行完护送任务后还会在周边巡视的。”“您好,请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把你们安全送到隆城的。”领头的骑兵人高马大,黝黑的皮肤下是长年烈日灼烧的斑痕。“是这样啊,那么,既然有诸位在我就放心了我们启程吧。”说罢,庄青领着两位少年上了马车:“出发。”“祝一路顺风,我们有缘再见。”夏长虹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驰骋的马车与战马的马蹄扬起尘土,慢慢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中。 “魔兽骚动是?”想着刚刚夏长虹的话,叶墨晨有些担心地望着窗外。“是碧夜森林里的魔兽,有时候它们会到森林外面来,具体的我也不了解,但是发生过好几次了吧,教会和王国的军队很轻松地就驱逐了。”公义居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森林,密林中幽暗而又神秘,像个伺机待发的猛兽一般,注视着来往的车马。“不用过于担心了,大道上都会有巡逻队的,并且还有护卫军在呢。”庄青看起来毫不担心的样子,静静地翻看着自己手中的书。“说的对呀,少年,不用过于担心,比起这个,前面就是樱山了,看看吧很漂亮的。”窗外露出方才的骑兵队长的脸,冲叶墨晨笑了笑,指着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山。“这个我知道!”公义居急忙把头探出去:“说是每年春天都会开满鲜花的山,有好多其他地方没有的药草呢。”顺着视线看去,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映入叶墨晨的眼帘:薄薄的云层中,山的高处有着淡淡的颜色,红黄蓝绿相印,在蓝色的天空与砂黄的大地间格外的显眼。“樱山啊,有机会想去看一看呢。”叶墨晨看着远处仙境一般的山峰,逐渐忘记了心里的担忧。“嗯,我也想见识下到底啥……”没等公义居说完,窗外传来马的嘶鸣声,车子突然偏离了道路,闯出了大道。“怎么回事?”没有缓过神来的叶墨晨被剧烈摇动的车子晃得晕晕的。没隔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了路边的荒野中,拉车的马早已经不知去向,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叶墨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车外,骑兵们把马车围在中间,一旁的骑兵队长紧紧地勒住缰绳,表情分外凝重:“非常抱歉,但是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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