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圣纵记》 序章变革 黑竹如墨,一片如水墨画的竹林深处,一抹醒目的红衣默默矗立。 其周身内气澎湃,炽烈如焰。少女似乎心情极差,肆意地释放着灼焰,被焚烧的墨竹劈啪作响,眨眼间几步内便皆是碎枝碎叶。 忽地,一青衣少年突兀出现在她身前,默然不语,却是释放出青色内气将炽焰覆盖,阻止了少女的娇蛮破坏。 红衣少女横剑指着秦擎,凤目中尽是冷意。 秦擎不语,尚且年幼的他还未知该如何应对这个初次见面便拔剑相对的少女。 两人皆是年轻而极富天赋之人,在两个顶尖豪门的撮合之下,自然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两大家族同盟的牺牲品。 红衣少女俏脸上怒意更盛,挥剑直刺,长剑轻啸,一点火星从剑尖燃起,很快包裹了剑身。 秦擎漠然,仍旧不为所动,在他看来,区区凝丝中期的少女自然是比不过生而凝丝,在凝丝打磨多年,如今新晋炼罡的自己。 两人来来回回,少女的剑法轻灵巧妙,而秦擎为了阻止心爱墨竹的毁坏,匆忙追来,空手而至,很快陷入了窘境。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仅仅只是没有持剑,便被逼迫到了如此程度...】 终究是秦擎太过年轻,高估了低阶修者之间境界的差距。 少女似乎动了真火,剑上火焰随着劈砍越来越旺。 秦擎一个闪身,避开了长剑,长剑劈砍下一节墨竹,墨竹迅速燃烧起来,引燃了周边的竹子,一时间竹林间尽是火光。 看着不灭的炽烈火焰在墨竹上迅速侵略,秦擎缓缓开口: “凤凰炎?” 与炽烈如火的进攻方式截然相反,少女面若冰霜,持剑再次划了一个火圈。 秦擎始料未及,未想少女根本不理睬他的问话,突然袭击,凤凰炎迅速攀上手臂,深入骨髓的疼痛感涌上心痛。 他果断一甩手,手臂泛起一片片青黑色似鳞片状的硬物,卸下了火焰。 红衣默默地看着秦擎狰狞的手臂,止住了进攻的脚步。 秦擎面色一松,正要开口,却见少女随手舞了个剑花,剑身上的火焰在空中划了个炎圈,少女纵身一跃,脚步浮空漫步之间盛开了一朵朵火莲,极尽绚烂。 【红莲步...】 秦擎右手慢慢平举,地上尘土飞起,缓慢凝聚成剑影,在他手臂托起时一柄长剑渐渐成型。他握住剑,随意一划,消掉了周身四溅的火星。秦擎注目凝视,少女步步生莲,剑上火焰收起,突地一剑直刺! 秦擎自知劝阻无用,便不再开口,一偏身闪过一刺,一声轻啸,缓步靠近,忽地跃起,从上方竖劈而下。 少女横剑格挡,仍被巨大的力道击落在地,她奋力一顶,将秦擎的剑顶开,向后稍错两步,用剑向上一划,秦擎持剑挑开,同时左手上龙鳞倒竖,握住长剑,右手持剑直逼少女洁白的脖颈。 秦擎把剑扔向一旁,手中剑散落成尘埃,同时仍带鳞甲的左手将少女手持的细剑扔开。 少女自知落败,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再次更加冰冷,但却不再说些什么。 秦擎摇摇头,本想说些什么,却听竹林不知何处一声大笑: “看剑!” 秦擎耳边突然有极其清冽的声音,他向少女背后一望,只见一点寒芒迅速放大,是一柄飞剑! 快!快的秦擎做不出任何思考,他一把将少女护在身后,却发现,飞剑的高度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秦擎不假思索,右手青鳞覆盖,奋力想要抵挡飞剑,剑尖与手掌擦出金属般刺耳的声音,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击飞,刹那间飞剑便直接穿透右掌,且还有着飞驰的余力,秦擎再伸左手,终是挡下了这一极快的剑。 他正要松口气,却觉有一股不明的力量如小蛇一般,从他两手中窜入,在他全身经脉乱窜,最终窜到他的大脑,抵达他的双眸。 他双眸溢血,剧烈的痛楚让他难以思考,恍惚间看见红衣少女朝他奔来。 他头一偏,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 少女破门而入,急声道:“你们快看看,秦公子他......” 几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迅速站起,夺过少女怀中的秦擎, 一名身着暗红色长袍的瞑目长者睁开双眼,只是粗粗一看,便道:“秦公子的伤在经脉与双眸,恐怕...” 把着秦擎脉搏,看着似最为威严的青袍中年凝声问:”朱兄可有办法能医好?“ 暗红色长袍的男子摇了摇头,说:“我亦无法,几乎是无可治...”他欲言又止,最终似下定决心一般,摇了摇头。 那威严男子回到主座,闭目思考,最终缓声道:“无论如何,希望此事不会影响到你我二家的联盟。” “为此,我秦家愿付出更多的代价。” 暗红老者缓缓摇头,沉声道:“秦兄不必如此,只是秦公子的伤势,如今才是更加要紧。” 此时,仍在低头望着秦擎的少女抬头,出声道:“我答应了。” 暗红老者却是一愣,急声道:“小姐,这...” 少女看了他一眼,道:“我自有安排。” 那威严男子面色复杂,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此时,一带甲侍卫推门而入,半跪在地:“家主,有急报。” 威严男子看了看坐在对面身着红袍华服的客人,还是点点头道:“讲。” 那侍卫急声道:“麒麟齐家,灭门!大齐,灭国!” 几乎所有人惊得站起,那威严男子急声道:“齐家可有人幸存?” 侍卫摇了摇头,又道:“据传,齐家遗迹皆是四御圣的秘传绝学留下来的痕迹,大齐所有势力揭竿而起,局势诡谲,不知家主......“ 威严男子与红袍长者对视一眼,皆是感到事情严峻,他出声道:“封锁消息,重金请求观星楼协助封锁,命‘逆鳞’随时待命,同时发布急令,除出征齐国之外的所有家族成员,迅速回归!“ 红袍长者走到少女身后,恭声道:”小姐,我欲先回家族,不知小姐...“ 少女点了点头,对威严男子道:“秦家主,我等便先告辞了。” 又对红袍长者道:“你先勿回,去趟朱凤战场,带话给那边的,我们两家栖梧台见。” 说罢,她疾出门,背生双翼,如两团明媚的烈焰,炽烈而华美。她振翅而起,往西南而去。 ...... 不知何处,一片幽暗潮湿的丛林中,一只小手推开了地上的黑岩,他奋力伸出头来,大口呼吸,他喃喃道:“四御圣!四御圣!” 他抹了抹脸,露出白净的肌肤,一双纯净剔透的双眼眯起,似是在思考。 突地身旁窸窸窣窣,少年脸上警惕与害怕的神色交替,终是惊异不定地出声问道:“谁?!” 他已筋疲力竭,自知跑不掉,便壮胆出声。 一白袍从林中走出,面上一片温和,和煦友善的面容倒是让少年松了口气,但他仍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身体可曾受伤?” 那人话语中有着一股魔力,周身内气内敛,却给人神圣而**之感。 少年下意识地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两腿早已被穿了几个孔,此时已是不能移动。 他本能的放松下来,这人身上的气息却是给他带来一股亲切之感,让他自顾自地放下了戒心。 那人微笑起来,将少年背起,安抚道:“你家的事我都已知晓,可惜背负万年使命的大齐啊!我只是一介散修,自是难帮上忙。但你以后,便跟着我吧。” 少年昏昏沉沉,尚且年幼的他经历如此巨变,逃亡中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在白衣背上沉沉睡去。 那白袍自觉身上一沉,露出一抹愕然的神色,眼角见瞥见衣角处有深红血迹,弯腰将其扯下,随即将少年抱在怀中,背生双翼,振翅而起。 ..... ”家主,家主,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秦家主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的少年,心疼地问道:”擎儿,眼睛还疼吗?“ 那少年慢慢扭过头来,双眼空洞无神:”大伯,我现在只能看到一团团模糊的黑影,怕是不能继承家传的功法。“ 秦家主道:”不论你怎样,家里必保你一生平安富贵,你不必担心,练剑的事...“ 秦擎打断他道:”那请大伯跟二伯说,让他给我封侯,我从此从商,再不练剑。“ 秦家主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都依你吧。“ 秦擎笑道:”没事的,大伯,还有二弟,三弟他们呢,我不练剑,说不定对家里更好。“ 秦家主道:”你可以不练,但你明天起,去和疯老学书法,你若没让他答应你,一切休提。“ 秦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开天纪10010年,大齐灭国,秦擎失明。 第一章新骏 “安陆城本是大秦与燕胡、混乱之地边界上的一座小城,近几年由于'前齐'的灭亡,蛰伏的势力迅速崛起,瓜分了偌大的前齐,占据大陆二分之一的庞大帝国迅速瓦解,带动了这座小城的经济贸易,现独立的安陆城,已在混乱之地迅速崛起,成为近代商业神话。” “但不仅仅如此,这块地界的中心区域,能拿下就一定要拿下,我有预感,混乱之地这两年虽保持了稳定,但其中几个大国并不满足四御圣的控制,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展开行动,有跻身一流大国的决心,这片土地,定当成为大秦未来对混乱之地展开行动的重要地点,不可不争。” “据我了解,安陆中心区域的一条名为‘鹊起’的街道,因长时间受地方帮派争斗影响,许多商家有迁移之心,此时,正是出手的好时机,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留着一小撮小胡子的白面中年一边思考,一边暗中打量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青年。 良久,他出声道:“这些皆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对‘鹊起’有觊觎之心的人恐怕不止你我,不知公子为何找上我?而公子又有什么把握一口吃下这条街?” 那青年听了这话愣了一愣,不禁眉毛一弯,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极具亲和力,本就面如冠玉,一身白袍,头戴儒冠的他微笑时,自有一种自信的感觉,颇有一种翩翩书生指点江山之意。 君子温润如玉,应当说的就是这种人。 但他的笑容却给中年人带来了疑惑:”不知公子为何而笑,可是在下有失言之处?” “并非如此,倒是我的失误,到还未进行过自我介绍,我姓秦,是大秦公子之一,而足下也并非只是一个小商,而且还控制了安陆第三大帮派‘燕雀’。” 秦擎双手负后,慢慢踱步,“据我所知,足下的帮派,最近虽因第一大帮与第二大帮的争斗而暂时蛰伏,但暗中却调回了在外的所有成员,出售了安陆城外所有产业,怕是图谋不小。” 他啧啧两声,又接着说:“我说的可有半点差错,陆先生?” 陆先生脸色不变,出声问道:“你又如何知道我是‘燕雀’首领?要知道,这在‘燕雀’中,也仅仅只有少数人知道。”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据我所知,‘燕雀’可不像个帮派,倒像个,嗯,家族产业?你说是吗,陆先生?” 秦擎此时背对着陆先生,但他的声音却变得锐利起来。 陆先生脸色大变,勉强道:“可勿要和我开玩笑,秦公子,这并不好笑,我‘燕雀’已有二十余年的历史,可从未有过同姓的首领,甚至,帮派成员内部也不知彼此,如此自由散漫的组织,怎么可能是家族产业?” 秦擎呵呵一笑:“你说不是便不是吧,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他转过身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我大秦可以为贵帮派在必要时提供帮助,甚至可以让贵帮派坐上‘安陆’头把交椅,而贵帮派只需帮我拿下‘鹊起’即可。” 陆先生沉吟道:“不知公子拿下’鹊起‘有何用处?” 秦擎笑容玩味:“经商。” 陆先生讶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擎公子,可以,这份买卖,我陆某替‘燕雀’应下来了,只是,除了那头把交椅,我还希望秦公子的买卖能分我一杯羹。” 秦擎摇头:“这不合规矩。” 陆先生笑道:“也好,那你我就这么说定了,契约也请公子尽快拟好,届时通知我即可。” 秦擎点头,抱拳,“那在下便告辞了。” “慢走。” 推开陆氏珠宝的大门,一鹤发老人躬身低唤,秦擎随着他走进拐角处,上了马车,坐在软椅上,揉着脑袋闭目道:“回客栈。” “是,公子。” “公子,老奴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您说便是。” “为何要在如此接近大秦的地方布局?这几乎毫无益处。” “那陆先生是帮派的二把手,据可靠的情报,这陆先生至少是‘飞天’的实力,而这’燕雀‘却只是‘安陆’的第三帮派,对老大和老二处处退让,这已经足够有意思了。” 秦擎随意把玩着车上闲置的一把折扇,忽地打开,又说道:“更何况,我经商又不是为了权,何必往混乱之地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在这边界只是为了给大秦带来些便利罢了。” 他折上折扇,随意扔在一旁,又说:“我有预感,这小小的安陆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 “比如前齐遗族!” ...... 老人一手轻轻撩开门帘,唤道:“公子,到了。” 秦擎睁开双眼,吩咐道:“您帮我点上一桌菜,简单些,不要引人注目,我先休息会儿,过一炷香的时间您再来叫我。” 老人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有人轻敲车身,木制的车身,发出“笃笃笃”的三声响声。 秦擎闭着眼睛。 隔了一小会儿,又是“笃笃笃”三声响声。 秦擎道:“是‘观星’吗?” 那人低头道:“楼主邀您一见。” 秦擎冷笑:“带话给他,我心情不好,眼神又不好使,让他来见我。” 那人低声道:“是。” 一会儿,老人回来,轻声道:“公子,饭菜已备好。” 秦擎谢道:“麻烦您了。” 秦擎坐在桌前,很简单的三菜一汤。 思考了一会儿,秦擎敲了敲桌子,吩咐小二再来一副餐具。 动了筷子没多久,秦擎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笃”“笃”“笃” “秦公子好大的排面,还要我亲自来。”那人调笑着说了一句,“终于打算插足‘混乱之地‘了?” 秦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指了指饭菜:“吃了?” “你就拿这些来招待我这个贵客?“那人不以为意的说,随即动了动筷子,“没下毒吧?” 【坐在公子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姑且说是年轻人,什么来头?】 老人躬身在一旁,暗自打量着这个“贵客”。 倒是确实生的一副好皮囊,一身黑袍,上面像是点缀一样的不规则地布满了白斑点,领口内没有内衬露出病态白的胸膛,整个人给人病怏怏的感觉,披头散发,却很难令人生出“这人不雅”的想法。浓眉黑发,面白无须,双瞳漆黑深邃,像一潭死水。全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秦擎嗤笑:“废话。” 他顿了顿:“你说你在安陆有要事相邀,我等了你三天,最后变成了我要请你?” 年轻人随意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看看秦大公子被人吆喝来吆喝去会摆出个什么表情。” 秦擎皱了皱眉头。 那人哈哈一笑:“你这个人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我想想,’商君‘你觉得怎么样?” 似乎被自己逗笑了,那人拍着桌子大笑道:“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秦擎冷喝道:“够了,谈谈’混乱之地‘这两年的情形吧。” 年轻人敛起笑容,似乎还是忍不住,嘴角向上弯了弯,就保持了微笑的姿态。 他一边用指节敲着桌子,一边打着呵欠,突然说:“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混乱域’有兴趣吗?” 秦擎面无表情:“我只是个商人,你要知道。” 随即自嘲般的笑了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往这个天天打仗的地方乱窜,不要命了?” 年轻人还在敲着桌子:“你有钱啊,你还有势,你自己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用劲的拍了下桌子,像是生气一般突然放大了声音,不耐烦道:“屁话这么多,你他妈到底插不插手?” 【自己扯七扯八】 秦擎暗自腹诽,他想了想,说:“行商而已。我早已退出我们家的权力体系,现在比起普通人还不如。” 年轻人嘻嘻嘻笑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谁不知道你们青龙家团结。” 他收起了笑容:“那我就好好来跟你说说,这混乱之地的形势。” 第二章域名 “混乱之地,又称混乱域,倒不如说,混乱之地是你们‘外面’的人的说法,而在里面的人都叫他混乱域。”年轻人说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听说你来这里就要拿下‘鹊起’,看你这语气,没被宰吧?” “继续说。”秦擎面无表情,心中却讶然。 【该说不愧是‘观星’吗?两个时辰前的事情而已...】 那年轻人不以为意,“混乱域现在有大势力大概八个左右,小势力数不胜数,将原来偌大个‘齐’分列为十几个小国,但仍有很多地方不受唯一势力主宰。” “比如安陆?” “比如安陆。倒不如说,安陆是少数几个‘真正不受控制’的城市,恰好还背靠你们东秦,你说巧不巧?” “不还有你们观星吗?” “喂喂喂,我们可是情报组织,你可别乱说。” 年轻人咳嗽一声,像是想转移话题一样的继续说道:“其实混乱域除了各个势力分布及其混乱以外,最奇怪的是它们之间往往有着千奇百怪的关系,组成了极其复杂的关系网。” “比如?” “比如第一势力和第二势力其实有联姻关系,但是却互为仇寇,再比如排第五的势力和排第三的势力其实是同一宗族,宗家和分家的关系,但是并不是同一势力,不过也没听说过有过’国战‘级别的冲突。” “国战?也就是说,这八个势力都立国了?四御圣竟然没有干扰?”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年轻人拿着十分猎奇的眼光看着秦擎,想到他看不见,颇感无趣的收回了目光。 他拿起杯水润了润喉咙,解释道:“观星统计出的所谓大势力确实是有能力立国的,或者说有正当理由能让四御圣也无话可说的只有八个。” 秦擎沉默了一会儿,道:“前齐遗族,不,前齐的王公贵族吗?” “所以混乱域也叫八国域,这个名词大概会出现在你们四御圣互相往来的秘密文书中。” 年轻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坏笑着敲了敲桌子。 秦擎皱眉:“乐谦,还好意思跟我要钱?” “哪能呢,不过这也是规矩嘛...”那年轻人,乐谦讪笑着”你不给钱我也没办法,毕竟这不合规矩嘛。” 秦擎默然。 不愧是观星,唯利是图的观星。 犹豫了一会儿,他从腰间把别的剑取了下来,道:“这把剑是我大秦这一代剑匠的新作,不算代表作,但是算是他平均水平之上的作品,论品质和精细自然不如玄武家,但玄武不制剑,所以这应该是市面上流传的可买到的最好版本。” 乐谦拔出剑,清亮的剑吟声让他啧啧称道:“确实不错,姑且合格。” 他又眯起眼睛说:“我其实不缺剑,这是给你个面子。” 秦擎一脸黑线:“行,我还得谢谢你咯?” 乐谦哈哈大笑:“那当然。” “除了见过的八个以外,还有五个势力,一个自然是我们‘观星’另外四个,便是你们四御圣的爪牙了。你们青龙家的你大概是知道,不过不知为何你们东秦似乎对混乱域’不感兴趣‘,势力甚至都不在那十三个势力之中。” 乐谦顿了顿,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要不告诉我你们青龙家在玩什么把戏,我把剑退给你还能告诉你更多。” “行啊。”秦擎一把抓回剑别在了腰上,一本正经地说,“给曾经的中枢大国,’协调者‘大齐留点颜面罢了。” 乐谦一愣,不屑道:“你这也算理由?手都伸过来了还不做整套,既要当那啥又要立牌坊?” 秦擎耸了耸肩:“这就是我的理由哦,我们大秦的事我还真不清楚,跟你说我已经离开权力中枢好多年了。” 乐谦似笑非笑地说:“你耍我?” 秦擎微笑。 乐谦冷笑道:“除了你们青龙秦外,朱雀与凤凰共治的南明也有势力,名为炎鸣,统领人应该是你那个未婚妻,‘凤女’,不得不提的是,南明的另一个势力逐风实力更强,是你那两个表弟‘军师’和‘炎瞳’统领。” 说到这里,乐谦啧啧称奇:“这么一说你还背景深厚啊,你就是大陆第一公子吧,半点功力都没有还是个瞎子的狗屁‘商君’。”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擎,后者面无表情。 【看来失明的好处就是根本无法让人从眼睛中看出这家伙的情绪吧。】 没得到对方的震怒让乐谦颇感无趣,他继续说道:“然后便是玄武家的‘奇匠’统领的北冥和白虎家的‘神将’统领的将林跟南明的不同,这两个帮派是’奇匠‘和’神将‘来到混乱域后自己组建的势力,并不算是老牌势力。” 秦擎嘶声道:“不愧是玄武家和白虎家的翘楚,’神将‘和’奇匠‘吗...” 乐谦叹了口气,道:“所以说你们青龙家才奇怪啊,别人家都把年轻一代几乎说是最优秀的人派出来进军混乱域,想趁着大齐尸骨未寒的时候分一杯羹,而你们却没啥动作。” 秦擎道:“大齐一直都是神秘又强大的象征,十年前的大齐是四御圣统领四国领土的总和的几倍大,贸然进军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 乐谦挑着眉毛看他:“那你是干嘛的?” 秦擎微笑道:“经商啊,贩剑。” 【放屁。】 乐谦翻了个白眼,敲了敲桌子,一声不发的离开了。 “你犯贱还差不多。”远远传来乐谦的鄙夷声。 秦擎松了口气,跟着老者上了马车。 老者迎着秦擎上了马车,左右望了几眼后拉上了帘子。 “是公子的朋友吗?” 秦擎一愣,笑道:“算是吧。” “那个年轻人,恐怕不比我弱。” 秦擎无奈一笑:“那又如何呢?我只是个商人,他调查后也只会乐意交我这个朋友吧。这也是聪明人的做法。” 他拉开帘子,轻声叹道:“真希望他们能忽略这个‘青龙家大少’的可笑身份啊。” 老者执着马鞭,只是留下了一个有些落寞的背影。 ... 乐谦走出客栈,拐进了小巷中,他倚靠在墙角,”笃“”笃“轻轻敲了两下。 两个身着黑袍的人从天而降,半跪在地,低着头道:“楼主有何吩咐?” “实行。” “是。” ... “‘观星’的人说,秦擎在安陆。” “也就是说,我那个表哥?是表哥吧,跑到这个混乱域来了?哥,你说他来干嘛?找死吗?” “或许吧。” ... 不知何处,一片混乱残骸的中央,一个身着白甲的青年将短戟拔出,正准备插到背后。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发力,手中短戟飞射而出,一个人影被短戟拖了几步,最终被钉在了墙上。 青年伸手,短戟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伸手随意一插,短戟便贴在了白甲上。 仔细一看,他身后一把画戟立在中央,加上重新插上的短戟,八把短戟以画戟为中心呈扇形展开。 他摘下头盔,蹲下身子扯下脚下遗体身上衣物的洁净一角,擦了擦头盔上的血迹。 忽一人半蹲在他身后,出声道:“老大,‘观星’的人说,青龙家的大少在安陆。“ 青年回头:“还有呢?” 那人低下头:“就这些。” 那青年似是疑惑的歪了下头。 【秦家?关我屁事】 他挠了挠头,又带上了头盔,正色道:“叫小的们进城,从此以后,这里也是我们的地盘。” “是。” ... “我知道了,请向贵方主事表达我的谢意。” 一身红色软甲,酒红色长发飘飘的飒爽女子背后冒出两团火焰。 焰光散去,赤红的双翼伸展出来,周边的空气因灼热而逐渐扭曲。 她转过身去,双翼猛地一震,冲向天际。 ... “军火?抢生意的?哈哈哈别那么想,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一宽背青年**上身,一身肌肉虬结,甚是英伟。 他右手舞起大锤,左手拉起风箱。 “或许也可以给他破例打把剑。”他喃喃说道,“没有功力的‘商君’吗...” ... “你是说,他想要‘鹊起’?就这个?” 陆先生躬身道:“是的,公子。” “你说他不会真是来搞业务的吧?” 陆先生弓着身退了出去。 良久,一人出声道:“看起来确实如此。” 公子思考了一下,忽地笑道:“这不正和我意,复国已是板上钉钉,您说是吧?” “齐公子只要按着我说的做,复国?你或许可以实现一统。” 齐公子眼中抹过异色,张嘴哈哈笑道:“这我可不奢望,能守住我这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复国我也没啥指望。” 齐公子站起身来,背对那人,随意道:“毕竟你也只是放放嘴炮而已。” 那人微笑道:“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到时候就是你不想做,怕是也...” 话未说完,一柄剑插在了他的脸旁。 那人举双手微笑:“实话实说而已。” 齐公子拔出剑,狠声道:“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 “喂喂喂,真是枭雄本色啊?真好笑。” 那人放声大笑,很快就融入了黑暗之中。 第三章入局 混乱域,鹊起。 青衣年轻人与一老者走进这因帮派斗争而变得破败的街道,老者在前,年轻人落下半步跟在身后。老者皱着眉头打量着这条被自家公子极其重视的“战略要地”,以老者几十年的毒辣眼光自是能看出这条街有点门道,但远不如自家公子所言的那般重要,在老者看来,别说是整个混乱域,就单单是安陆街就有几条不输“鹊起”且价格低廉的适合做商铺的街道,单单“经商”老实说老者并不相信有“商君”这一名号的公子会做出这等亏本买卖。 谈起“商君”老者心里又是愤懑不平,究竟是哪个好事者又想将自家公子架在火坑上烤?这等虚名除了叫着好听可还有一点点用处? 思忖着利弊的老者心神不宁,不觉间加快了脚步,低头思考的老者突然被人拽了拽衣角,老者惊觉地回过神来,回头一看自家目盲公子微笑中透着疑惑,安老歉意地笑了笑:“是老奴分神了。” 秦擎松开了安老的衣角,“望”向远处,问道:“还未到那约定的地方吗?” 安老躬身道:“没想到那陆先生所定之地竟是在‘鹊起’的尽头,是老奴考虑不周,或许该架马车前来。” 秦擎皱了皱眉头,随即笑道:“不妨事,我只是目盲也不是腿瘸,几步路还是走得了。” 安老还是抱歉的笑了笑,意识到自家公子无法视物,便多了份小心。 两人无话,继续向前走,仍保持着仆前主后的顺序,没多久,走到了挂牌“陆”的屋前,安老打量四周,并未发现有其他房屋,于是拉开门,秦擎缓步走入。 屋内陆先生像是等待已久,他起身抱拳微笑,“恭候多时,还请秦公子和安前辈入座。” 秦擎微笑示意,走到桌旁,慢慢用手拉开椅子坐下。 安老并未入座,而是恭候在一旁,出声道:“不知交接手续可否准备妥当?” 陆先生一愣,随即恍然,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交递给了安老。 【恐怕这就是商君的方式吧....还是说都是这位老者之功?】 安老快速扫视,将所有内容一字不漏的传音给秦擎,秦擎拿起桌上的酒杯,左手无意识地打着桌面。 待到安老收起卷轴,秦擎出声道:“我要的是‘鹊起’的所有权,并非使用权。” 他那双有些黯淡的双眼就这样望着面前的陆先生,又似乎没有在看他,而是在望着更远处的地方,他笑道:“到底确实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贵派不费吹灰之力,仅仅两天就将‘鹊起’交付给了我,” 陆先生从老者手中拿回卷轴,他并未出声,只是修正了某些段落。 不一会儿,他又递回给了安老。 安老浏览卷轴后点点头,将卷轴收入衣袖中。 陆先生起身拱手道:“‘鹊起’中我的人已全部撤去,如此这条街便是公子所有,在下告辞。” 秦擎点点头:“安老,替我送送陆先生。” 安老转身跟在陆先生之后走出了门,他暗暗观察四周,并未发现有修者的气息,便坦然的关上房门。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秦擎独坐在座位上,忽觉脊背一阵寒意。 在他背后的屋顶上,倒立着一位蒙面者,他从袖中抽出匕首,双脚猛的一蹬,持着匕首从房顶上竖直的刺向秦擎! 房梁因其巨力木屑飞扬,大概是失明者异常灵敏的听觉,秦擎瞬间朝另一边翻滚过去,险险避开了这夺命一击,刺客巨力,仅俯冲之势便让木椅支离破碎。 刺客一击未成并未在空中转向或借力在地上翻滚,而是凭借余势用匕首将整个人如杆一般钉在了地上,他忽地张开双腿,一股巧劲从手中放出,整个人如**般原地迅速旋转,一点点寒光从脚跟处飞出,竟是一根根长约一寸的寒针,一时间整个屋四处皆是针孔。 秦擎翻滚在地上时便凭着记忆匍匐着冲向房门,却不料身上仍是中了许多飞针,他咬牙开门却因裂开的伤口跪坐在房前。 刺客松开紧握匕首的双手,任由那把匕首插在土里,跳回地面,两手一甩,又是两把匕首握在手中,他向门口疾驰,同时左手甩出一把匕首,飞出的匕首携巨力将秦擎的左腿钉在地上,他见此并未心喜,反而更是加快了步伐,霎时便来到了房门口,他右手递出匕首,横着一划,想一击枭首。 “刺啦——” 像是金属交接的刺耳声,刺客并未如愿,看着有些被反震而微颤的右手,刺客迅速松开匕首,左手在下接住匕首,笔直刺向秦擎的小腹。 秦擎吃痛,小腹处已开始汩汩流血,右手泛起的青黑色龙鳞也因气息的流失而逐渐褪去。 【只有右臂能覆甲吗...】 刺客抽出匕首,秦擎迅速翻身欲走,却因腿上的匕首而动弹不得,刺客反手握住匕首向下一刺,另一条腿也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刺客终于出声,他狞笑着:“堂堂青龙家的大公子被一个不是修者的莽夫刺死,算得上死得其所了。” 他再次向上拉起匕首,狠狠地刺向秦擎心窝。 一柄飞剑从他胸口穿出,刺客甚至尚未出一言,便当场死绝。 一个身影飞掠,背起秦擎便疾驰而走。 他低声道:“是老奴的疏忽,这几年高深修者遇见得多,却从未见过无修为的刺客,还请公子恕罪...” 秦擎大口呼吸,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倒是我自己疏忽了,几年未修内气,不想连一个莽夫都能杀我...” 他头一撇,晕了过去。 .... 一处密室。 一青年斜躺在椅上,手中握着酒杯,面无表情的听着半跪在他面前的人的汇报。 少顷,待到汇报完毕,那青年出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良久,他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先生,你说那‘商君’,真就差点被一个莽夫杀了?” 他直起身,正襟危坐,“那我是复国无望了?” 另一人轻轻笑,并不言语。 .... 秦擎悠悠转醒,已是在客栈之中。 双腿和腹部的剧痛,让他混沌的脑袋迅速记起刺杀一事。 他轻轻唤道:“安老。” 门后传来安老的应声。 “可查明?” 门外传来叹气声,“老奴无能。” 秦擎有些恍惚,他能清晰感知,此次的刺杀与前几次并不相同。 “帮我联系一下观星楼。” 第四章迷局 不分说,安老应下秦擎的指令,身体如烟雾般淡淡散去。 但另一边,秦擎从腰间掏出有游龙纹样的墨玉,轻轻叩在桌面上,整块墨玉剔透发亮,似在传递讯息。 不多时,秦擎身前白雾茫茫,白雾愈发凝实,一与安老着同样青袍的覆面甲之人缓缓出现。 那人半跪在地,低头道:“大公子,属下...” 其实在“逆鳞”中有着不低地位的覆甲青袍也不知为何这个素来“温和喜静,谋定而后动,举止处事有君子之风”的大少爷会下达“若有刺客不许出手,且尔等行踪不可告知安老”的莽撞举动,在青袍看来,本就目盲但身份仍是尊贵的秦大少深陷他乡,纵使侍卫环绕也不过分,但这位却连暗卫也不设置,青袍自觉平时也素有谋略,却也看不出此举有何深意。 出于职责,覆甲青袍顿了顿,准备开口劝慰在他眼中颇为“任性”的主子,却被秦擎挥手打断。 秦擎先是将其搀起,他出声道:“无论是你也好,安老也罢,我都无法告诉你们我真正的意图,或者说,我根本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 覆甲青袍一愣,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大公子未失明?!】 秦擎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他温声道:“能依稀见人影罢了。” 秦擎并未说谎,倒不如说,他本未完全失明,自从他幼时遇刺以来,每每动用内气双眼便如火焰烧灼般剧痛,近几年内气完全荒芜,反而双目能视见人影。 甚至客栈遇刺,动用“龙鳞”时,双目已经毫无灼痛之感。 即使如此,他的双目只辨黑白与大小,只是从轮廓能看清是何物,真叫他分辨具体为何人倒真的是不可能了。 换个角度讲,双眼也是他放弃修习内气的一个原因。 那覆甲青袍颤声道:“公子既能视物,那为何...” “为何对外秘而不宣?连家族也未知?” 秦擎轻笑不语。 他已知晓自己动用内气不会伤眼,家族自有秘法察觉。 秦擎道:“还请为我保密。” 他正声道:“我自有谋划,一个目盲的大公子,对秦家和我都好,对大秦,更好。” 自然是信口胡诌。 覆甲青袍肃立,不敢多问,只恭声称是。 秦擎从怀中掏出龙纹墨玉,将它递给覆甲青袍,道:“我要,‘化云龙’修习之法,另外,这块墨玉你带走,我已十八成年,按家族法不应持有墨玉。” 覆甲青袍右手一翻,一块青色如鳞片之物出现在手中,同秦擎交换了墨玉。 他提醒道:“公子,您虽已十八,但身为嫡系公子,仍可持有近卫...” 秦擎出声打断了他:“你听谁的?家族还是我?” 青袍一惊,翻身半跪在地:“擎一自公子出生起便为公子马首是瞻。” 秦家的嫡系子弟,出生时便会以血脉契约五位非嫡系子弟。 秦擎的五位“伴卫”,擎一,擎二,擎三,擎四,擎五。 竹林遇刺六年过去,唯留擎一。 秦擎久违听见“擎一”这一自称,愣了愣,黯然道:“擎一,是我对不住你们,”他空洞的眼神似突然有了焦点,他低声道,“我一会儿会与乐谦见面,然后我会自行出发,安老必定随行,我希望你能拦住他。” 擎一仍是半跪低头,他犹豫着,终于咬牙道:“是。”便如一团云雾袅袅散去。 秦擎把玩着手中的青鳞,脸上阴晴不定。 ... 不多时,安老与乐谦回到木屋。 乐谦看着受伤的秦擎,调笑道:“荒废六年的内气现在想拿起来了没?” 秦擎冷哼道:“别废话,谁做的?” “知道是谁做的又怎么样?” “是同一伙吗?” 乐谦一愣,笑容玩味。 他道:“说了多少遍,我‘观星’也不知六年前竹林那御剑白衣为何人,能确定的是现今能御剑的除了五十年前你秦家那秦风吟,便只有营丘的旧老国师罢了。” “哦不对,现在是‘营丘王’。” 乐谦顿了顿,斜眼看向秦擎,颇感无趣。 秦擎问:“那营丘,可是强国?” 乐谦摊摊手:“不知道。” 秦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又问:“今日那人,真只是个普通武夫?为何如此精湛的武技却不修内气?” 乐谦终于收起了他翘着的腿,正襟危坐,拿指节敲了敲桌子。 “刚才那营丘王不收费,怎就一普通武夫要收费了?” 乐谦感叹道:“那可不是普通武夫啊...” 他正色道:“那是‘尘埃’。一群为暗杀而活的人。” “想来不止普通武夫吧。” 乐谦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修习内气之人,除了散修外,大多都是有正统传承的,除了少数如你青龙家的‘龙身’外的伴体觉醒外,大多数传承以术法传承。” “也就是说,除非伴体觉醒的修者,低阶修者与普通人相比,只是多了些杀人术罢了。” 秦擎恍然:“所以,只要时机合适,普通武夫可杀修者。” 乐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更何况,修者因天赋会有修习快慢与极限之说,可培养一个只是有暗杀技巧的普通武夫,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讥讽地道:“修者都瞧不起武夫,却不知化气,凝丝,炼罡,甚至御体的修者能否挡下寻常武夫的一剑。” 秦擎默然。 他突然想到,安老之前便说感受不到乐谦身上内气的流动,恐怕是眼前之人便是“普通”武夫。 乐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又换上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秦擎收回思绪,问道:“那‘尘埃’位于何处。” “与我‘观星’一般。并不是用钱就能得到‘交易’的雇佣组织。” “我为何只知‘观星’不知‘尘埃’?” “怕不止是你,恐怕便如‘军师’,‘霸主’那样的人物未必会知道这个组织。” 【霸主?】 “什么样的人物地位能与这种组织搭上关系?” “不知。” “这‘尘埃’何等规模?” “不知。” “‘尘埃’会告诉我吗?” “‘尘埃’从不在乎前雇主。” “‘尘埃’一个目标只行动一次?” “不知。” 两人无厘头的一问一答,思考停顿的时间已是太久,一缕余晖从门缝中透入屋里,洒在乐谦宽大黑袍上。 不知何材质的黑袍上白点如辉光般闪烁,黑白交映。 乐谦突然起身,他一身黑袍遮住了门口从缝中漏进屋中的光,他背过身去,道:“今日已说了太多废话,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忙的。走前给你个建议,退出混乱域。” 他走到门口,正要拉门时停留在了门口,就在秦擎和安老疑惑之时,他向后抛出一枚令牌,安老出手接过,递给了秦擎,那黑袍青年轻声道:“你虽是秦家大公子,有个‘商君’的名头,但没有私卫,你在这混乱域举步维艰,给你的建议真不是讥讽你。而你不知进退,想要调查当年让青龙家和凤凰家调查后却偃旗息鼓的刺杀一事。” 他像是克制住自己一般停住了自己的话语,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只是情报上的需要,拿这个找‘散星’即可。” 他再次背过身去,“我真心希望你收手。毕竟现在这个结果,除却你失明以外,对你而言,没什么不好的。” 秦擎有些遗憾,看不到这个突然正经的老友的表情。 他也不会去问,“你究竟知道什么”这样的蠢话。 他抱了抱拳,正色道:“保重。” 并未收到回话,只闻衣袍在空中猎猎回响。 第五章动身 黑袍青年走后,沉默站在秦擎身后的安老终于出声道:“公子,我的想法与乐楼主一致,我青龙家不需在混乱域立下不安定的基业。” 秦擎皱眉:“安老,你觉得这句话能说服你自己吗?” 安老默然。 一主一仆二人走出木屋,行至门口,秦擎出声道:“安老,我打算继续深入混乱域,安陆这一部分已经没什么好留着了,安陆这部分的布置就按大秦的路子来,‘龙爪’安排三位在这里。原材料从当地找,但我们的店名要改一改。” 他顿了顿:“就叫‘鹊起’好了。” 老人躬身,“会尽快安排。” 两人行至“鹊起”的路口,秦擎上了马车,老人执马鞭,轻喝着驾车前行。 行至半途,老人听身后年轻公子道:“安老,便行至此处。” 老人诧异,但还是停下车,为自家公子拉开车帘。 安老突觉头晕,有几十年阅历的他恍然,他看着车内的公子,张了张嘴:“公子,切勿意气...” 秦擎从车中取出黑袍,戴上斗篷,他低声道:“擎一。” 云雾凝聚,覆甲青袍于身后半跪。 “你将安老送至安陆北城门,自有‘逆鳞’接应。你安排好后可来找我。” 擎一抱拳称是,抬起头来看着一袭黑袍斗笠的公子,惊诧道:“公子黑袍...” “正因为青龙厌黑我才要披这黑袍。” “只怕家族中有人诟病...” 秦擎默然。 青龙秦家,大秦,绝不是如外人所知般团结凝聚。 他从怀中掏出黑布蒙上面,又伸手从车上拿下拐杖。 他极轻极轻地说:“这样就好。” ... 安老悠悠醒来。 他的身子瞬间拱起,呼吸仍保持熟睡时的频率,他翻开车帘直扑车夫。 车夫自然是擎一。 擎一突觉背后气流骤变,下一瞬整匹马四腿折断垮瘫在地,擎一被翻滚澎湃的内气掀翻,他想借力翻滚,着地的瞬间蜷身却被一掌拍下。 “我擎公子在何处?” 以擎一为中心的大地龟裂,擎一不敢迟疑,立马翻身半跪想借力而起,却被掐住脖子。 安老苍老的手远不像看上去那般瘦弱,他掐着擎一的脖子,举着身子往地上猛地砸下。 擎一极速下坠的身子在降落的瞬间停住,他最终没有被砸在地面,而是以相对“轻柔”的方式“放”在了地上。 安老看着自己被刺破出血的右手,哂笑道:“竟然是我青龙的人?” 此时擎一已不是面部覆甲,脖颈上,上身肉眼可见之处都已附上了青鳞,面甲不似先前仅仅掩住口鼻,而是几乎包住了整个头颅,面容狰狞如兽。 他整个人便如一身披青袍的青铜巨兽,弓着腿垂着双手,以极具张力的姿势匍匐在地,随时等待一跃而起。 安老摇了摇头,身子向前掠出,擎一弓着腿猛然绷直,整个人也向前猛冲。 两个人如两个陨石般极速对撞。 在相碰的一瞬,安老双手一抖,同时握住两把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轨迹或砍或划,极快的刃与青鳞碰撞,发出金属相交的刺耳震鸣。 擎一心里一惊,双手瞬间爆发出青黑色内气,缠绕凝聚在如兽般的爪上,一手作掩护状另一手作掏心状。 安老双手持刃,下身雾化,正是“化云龙”,云雾般掩住了玄妙的步伐,同时手中匕首速度再次加快。 “叮—” 极速交锋的一人一“兽”骤然停止,安老雾化的半身重现。 擎一全身血肉模糊,一身青袍破烂不堪,早已被血浸红,全身青甲仅剩面甲与咽喉。 铮鸣之声正是安老的匕首抵住了擎一咽喉处的青鳞。 安老双手匕首使出的,正是秦家的双手剑法“卸甲”,在“逆鳞”内部戏称“剥皮”! 顾名思义,剑出卸甲。 擎一自然知道秦安是“逆鳞”数一数二的剑客,早在上马车前便收起了安老的双剑。 擎一全身覆甲被硬生生“剥”下,血肉淋漓,剥去的青鳞身甲几乎带走了他半条命。 刚才这一“碰”,安老甚至都没动用内力,倒是擎一情急之中内力化气凝聚成刃,暴露了御体的修为。 安老右手匕首抵着擎一咽喉,叹息道:“收起你的鳞吧,如此年轻就到了长生之境,战斗风格凌厉如兽,整个青龙家我却没有印象,卸甲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子。” 擎一终于是绷不住气,面甲和咽喉处的鳞甲褪去,年轻俊朗的面容已一片苍白,血肉模糊的双手无力垂下,双腿颤抖不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安老双手一抖,两把匕首又奇异消失。 他凝视着眼前这张陌生中却有着些熟悉的年轻面庞,终于是回忆了起来。 他叹息道:“没想到,擎公子竟是将你藏了起来,几乎整个青龙家都被他骗了过去。” 【擎公子现在连自己家,也信不过了吗?】 擎一咬牙低头,立起一只膝盖,半跪抱拳:“擎一见过,秦安统领。” 安老双手负后,面无表情道:“擎公子在何处,我为何在此处。” 擎一低头不语。 安老讥讽道:“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说,我岂会害公子?”虽为讥讽,但他眼眸中亦闪过毫不掩饰的激赏。 擎一迟疑抱拳道:“并非是我迷倒的统领,次皆出于公子之手。” 他顿了顿,又道:“一切都在公子计划之中。” 安老拎起擎一的脖子,冲天而起。 擎一猛地挣扎:“我还要去寻公子...” 安老冷哼道:“你这般伤势还能寻谁?” 擎一默然,又突地一惊。 【安统领...至少是移山之境,为何公子不提醒我...难道这也是公子的安排?】 他耳边又响起安老的声音:“公子不希望我跟随,我却是必须要去,却要将你这倔小子送去‘逆鳞’才能去寻,若是公子有好歹,你小子等着死吧。” 声音又变得凌厉:“公子无修为,视力亦有问题,混乱域我秦家又无深入的布局,你只听命令却不为公子考虑,愚蠢!” 安老心里又是一叹【公子拖住我,又是为何?】 ... 安陆往莒城道上,一着黑袍戴斗笠之人骑马缓缓前行。 天热又几日无雨,但混乱域这般混乱的地方如此着装之人却仍是多数,在人多的地处也不显奇怪。 秦擎骑马已逾一日,从未独自出行的他此时心中那份轻松与愉悦仍未消去。 其实并没有安老和擎一想的那般复杂,他仅仅是想一个人去见见昔日最为强盛的“前齐”如今又是什么样。 至于安全,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自幼双亲便双双离世,祖辈的长辈从未见过,只剩下八年未见空有一纸婚书,根本谈不上熟悉的未婚妻,说到底,他其实在世间并无牵挂,自八年前“失明”后,便已没了“生”的概念。 换句话说,便是“死了也没关系”。 自八年前竹林遇刺以来,他的世界早已只剩黑白,整天如行尸走肉般行动,行商对他来说亦是动动嘴皮,八年来的生活对他来说只是“休息,练字,交谈”。 近一年成年而外出行走连练字也断掉的他自然觉得生活已千篇一律。 能活着最好,死了倒也影响不了什么,秦擎有时候会这么想。 当然,在大多数人看来,尤其是他的行踪引起混乱域的某些势力的注意之后,他的身份,他的性命可就大有文章可做。 第六章双骄 客栈的生意相当火爆,秦擎从人群中挤过,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酒和菜上齐,秦擎摘下斗笠,持着酒杯抿了口酒,静静地观察着这家客栈。 他的面容早在离开安陆前便经过简单易容,自是不担心被认出。 不料入座未久,一人影便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秦擎一愣,放下酒杯笑道:“不知兄台何人,所来为何?” 那人笑呵呵地道:“我观兄台一人在此自酌自饮,好不寂寞,正巧此间客栈没有位置,不若这顿酒便让我们兄弟请了如何?” 秦擎一愣:“不知兄台的另一兄弟在何处?” 那人道:“我俩约在此间见面。” 秦擎一看眼前黑影之状,不似带着面具或斗笠的样子,想必是本地有些势力之人。 他为面前之人倒了杯酒,平静问道:“不知兄台何许人也?” 那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哈一笑道:“你想必听说过我,我便是‘炎瞳’!” 秦擎拿着酒杯的手一颤,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哂笑道:“你若是那炙手可热的炎瞳,我便是你哥‘军师’。” 那人哈哈一笑:“你可别乱说,我哥军师一会儿就来了,他可开不起玩笑。” 他不等秦擎回应,拿着酒杯跟秦擎一碰,秦擎并未料到此人这般动作,拿着的酒杯一晃,些许酒洒在了桌上。 那人又是一饮而尽:“相逢即是缘,兄台这杯干了。” 秦擎反映过来,无奈一笑,也是仰头将酒饮尽,心中却对此人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些许好感。 此时,眼前终于又落座了一人,想必是那人所说的“兄弟”。 那人似是感觉到秦擎的目光,他抱拳说道:“想必舍弟已对阁下透露我二人的身份,在下朱天赐,这是舍弟朱天妒。” 他的声音温润醇厚,谈吐得体,整个人便给人一种镇定的感觉,与他身旁那大大咧咧的兄弟自不相同。 【想必是军师无疑。】 秦擎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抱拳道:“在下封秦。” 他当然不敢像对面兄弟二人一般毫不掩饰身份。 三人举杯碰了酒之后,一时间便闲扯些家常,秦擎倒也不敢贸然深入话题,唯恐引起此兄弟二人的怀疑。 调笑间,朱天赐似随意的摇了摇杯子,问道:“我观兄台不似隐瞒自身凝丝修为,是为了防身?” “微薄修为,让兄台见笑了。” 秦擎感觉到朱天赐似乎在笑,内心略有不解。 【嘲笑?】 倒是朱天妒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秦擎的肩膀,道:“你想必是要去营丘吧,跟我们一起吧,哥罩你!” 朱天赐瞪了他一眼,随后抱歉地对秦擎说道:“舍弟无礼,兄台勿要见怪。” 秦擎揉了揉被拍的有些痛的肩膀,苦笑着冲朱天赐摇了摇头。 “咣!” 秦擎反应过来之时,他已被朱天赐扑倒在地上。 朱天赐看起来并无大碍,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回头对秦擎道:“倒是我兄弟二人连累你了。” 他将秦擎拦腰抱起,肋下生出双翼振翅往后暴掠。 若秦擎能看出颜色,定然会发现,比起八年前那少女瑰丽的双翅想比,这对明显更灼热炽烈,也更具攻击力。 朱天赐很快在客栈外下落,将秦擎放下后,扭头望向客栈。 秦擎好奇问道:“你不去帮忙吗?” 朱天赐摸了摸下巴,笑而不语。 ... 客栈内,余光观察到“军师”和那个“陌生人”已经撤离的朱天妒,咧了咧嘴。 他的五官极为立体,苍白的肌肤和如烈火般的双眸使他本就极为俊朗的面庞又带了一丝邪气。 可惜,在某些极为古板的朱雀祭祀眼里,如此侵犯性的双眸象征着“不详”。 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很突兀的,他的面庞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极为狰狞。 他攥紧双拳,赤红的内气如蒸汽般从他肌肤上蒸出,他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面前两个黑衣蒙面。 他抿了抿嘴:“还不走吗?” 那两黑衣人就这样站着,无动于衷。 另一边秦擎看着那两道黑影完全不似战斗姿势的立姿,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朱天赐注意到秦擎的异样表情,问道:“兄台可有什么发现?” 秦擎沉声道:“怕是‘尘埃’。” 朱天赐转头再看,突然道:“没想到,只是随便出来转转便能遇到表哥。” 秦擎一愣。 “仅是微薄修为却不隐藏,明明是修者却对身旁的内气爆破没有反应,还有‘尘埃’的追杀。”朱天赐仍是看着客栈的战局,“其实也很简单,原来一直流传的‘秦家大公子失明’是假的传闻,仅仅只是视力下降罢了。” 他想了想,又道:“看你对舍弟暴露姓名时略微惊讶的神情,看样子是看不清他的双眸,不,那么明显的赤色,想必是分不清颜色了。” 秦擎默然,他自认已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和自己这个“表弟”说些什么,只好扭头继续看往战局。 朱天妒的双拳仍在紧握,他的双眸赤红如炎,他的双眸边也出现了火红色的纹路,如蒸汽般的内气终于凝聚成形,如一片火红的云彩,突生在他的左侧。 仅仅左翼。 这只赤红色左翼出现之时,仿佛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仅仅一边却如同遮盖了天日一般,给人巨大的压迫感,他的左翼慢慢由虚形凝实,一片片鳞羽愈发清晰。 正在秦擎以为他要凝聚出右翼之时,对峙的两个黑衣人突然动了起来,一人俯身,一人前冲,一为下盘,一为五脏。 朱天妒咧嘴一笑,双眸边的纹理通红发亮,刚成型的羽翼并未展开,而是迅速将他的左臂包裹起来,像左臂附上了铠甲,左手边,羽翼前端聚集成刃。 秦擎眯起眼睛,他从未听说过朱雀家的“炎翼”有这种用法。 “炎翼”便如他青龙家的“龙鳞”一般,是家族先祖于上古隐藏在血脉里的力量。 朱雀家便是依靠朱雀密法,以及这“炎翼”横行于世。 与朱雀家同治一国的凤凰家也可释放“炎翼”,但却是依靠火焰的掌控炼制成型,而非血脉之力。 依靠血脉传承的“四御圣”与不知依靠何物传承的“凤凰”“青鸾”等,在修者横行于世的开天界,万年前开天之时便确立权威,树立不可匹敌的地位。 但朱天妒这般“羽翼化刃”的用法,就是自幼博览群书的秦擎亦是从未听说过。 朱天妒右手直接捏住伺机偷袭他下盘的黑衣人的头颅,左手刃在脖颈间一刺,直接刺破了咽喉。 如此顺利的解决烫朱天妒一愣。 【没有护体内气?】 另一人见同伴已被解决,并无慌乱,反而在这瞬间改变了自己的动作。 他收起手掌,隐于黑袍之下,以正倒地的同伴身体做垫脚石,猛的一蹬,整个人凌于空中,两手平举,宽大的黑袖遮住了秦擎的视线。 他猛地一翻身,两手一甩,无数寒芒从袖中爆射而出,袭向朱天妒, 朱天妒的左臂刃再次羽化成翼,在身子周围俨然如盖上了一层保护罩。 他性子乖张随意,但却不敢小觑眼前对手,他羽翼上又裹了一层赤红色的护体内气,想以此挡住如雨般的飞针。 那黑衣人并未停下动作,他翻身而起时又一次在空中悬浮,像踩着什么般,一步一步在空中上升。 最后一步他借力起身,整个人浮在空中,同时手中出现匕首,整个人如鹰般向下俯冲。 “咣咣咣—” 眨眼间,刺客手中的匕首与朱天妒再次化刃的“炎翼”不断对碰,那黑衣刺客甩匕首速度极快,即便是“炎瞳”也只是被动防御。 刺客几击不成,翻身一踢,将朱天妒逼退,并借力拉开距离。 他并未停留,而是借机飞驰而逃。 朱天妒此时如炎般的双眸满是怒意,他好久没被人如此压着打了。 他大喝:“想走?”右翼瞬间成形,双翼猛地一振,整个人疾驰而去。 那黑衣刺客借着房檐翻身蹬上房顶,右手指尖再次出现两把匕首,奋力向朱天妒投掷出去。 两匕首近在咫尺,朱天妒并未减速应对,反而再次振翅,手中握住一把,并横劈将另一把击飞,同时再次掷出匕首。 他再次振翅加速,整个人几乎与匕首同时到达那刺客身后。 他的双翼同时化刃,在刺客弯腰躲避匕首的同时狠狠地劈了下去。 一举得手。 刺客倒在地上,他的身体被拦腰截断,却并未出血。 正在朱天妒蹲下想要揭开蒙面时,黑衣刺客腰间的伤口处却迸射出大量血液,朱天妒虽奋力躲避,但衣裳上却仍是沾上了大片。 此时朱天赐与秦擎追到了这里。 朱天妒愣神的瞬间,沾上的血液却将衣裳腐蚀,沾在了肌肤上,朱天妒顿时感觉肌肤处传来剧痛,吃痛跪在了地上。 朱天妒沾上血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朱天赐一惊,手中迅速凝聚内气往朱天妒身上一拍。 红色内气将血液烧干,但腐烂之处却未见好转。 朱天赐古井无波从未失色的面庞终于有了些许惊色,他匆忙抱拳:“表哥,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他将朱天妒抱起,肋生双翼,飞天而去。 第七章付齐 秦擎还没反应过来,朱家兄弟两个便已离去。 无论是刺杀也好,朱天妒的修为也罢,都让素有“商君”之称的秦擎吃惊。 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直接启程,而是回到了客栈。 【朱天妒的修为...恐怕整个秦家便只有那两位可以一比,毕竟是开天界赫赫有名的天才啊。】 他摇了摇头,甩开无关的思绪。 朱天妒选择的战场离客栈并不远,仅是步行没多久便回到了客栈。 奇妙的事,客栈的气氛并未因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收到影响,秦擎注意到,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虽顶上破了个洞,但餐具,菜肴,以及桌椅都已重新摆好。 鬼使神差的,他利用自己的浅薄修为开始感知。 每一桌周边竟都有隔绝内力的不可视结界! 秦擎不动声色回到桌椅边,大快朵颐。 【此间必有高手。】 正等他准备上楼时,一小二在他结账时俯身轻声说:“我家老板,二楼最里间有请。” 秦擎点了点头,便朝二楼走去。 走到尽头,刚推开门,声音便已传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店招待不周,还请擎公子见谅。” 【秦还是擎?】 秦擎十分诧异,但瞬间回忆起来。 这声音,是“陆先生”。 既然已经暴露,秦擎便大大方方拱手道:“不知陆先生找在下何事?” 陆先生一愣,却从秦擎面上找不到一丝惊讶的神色。 便是他也想不到秦擎会以开门见山的方式回应他。 陆先生并没有立马回应他,而是先以十分谦卑的姿势,拉着秦擎的袖子示意他入座。 他又拍了拍手,刚刚的小二便出现在门口,端了一盘沏好的茶,并端至秦擎面前。 陆先生摆手示意:“擎公子请用茶。” 秦擎并未动桌上的茶,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先生。 陆先生竟从他深黑空洞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仅仅凝丝而已...】 两人默然不语,就这样端坐在茶桌边。 良久,陆先生长吁一口气,出声道:“我家公子欲与擎公子在营丘一见。” “你家公子?有求于人却不肯亲自来见,架子这么高的公子在开天界可不多见啊。” 陆先生冷汗直冒,刚要开口说话,一人声又从门口传来:“好了,让我来说吧。” 秦擎并未因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所惊动,他反而终于端起面前茶杯,抿了一口。 那人见秦擎并不说话,也不懊恼,他走至茶桌旁,陆先生起坐躬身行礼,他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坐在了陆先生原本的座位。 陆先生便躬身立于座位之后。 那人入座后先抱拳道:“在下付齐,见过东秦秦擎公子。”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东秦秦擎公子?倒是个少见的称谓。】 秦擎又抿了口茶,等待下文。 付齐倒是不急着接着解释,他抿了口茶,皱了皱眉头。 他将茶放下,转身出了门。 很快他又回返,拿了一搓茶叶,一壶水,茶壶,还有杯子,还有一些小物事。 秦擎只能看见他端了一盘大小不一的东西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让他有些好奇。 很快他便恍然。 沏茶的水声与衣袖浮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秦擎面前人影晃动。 优雅又自然,如同演练过千百次一般。 半晌,付齐才将茶端在他面前,道:“之前的茶不足以招待贵客,允许付某重泡一杯以表歉意。” 秦擎第三次端起茶杯,感觉却已截然不同。 面前这个人已经成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从未听说过的姓氏,从未听过的名字,以及从未见过的气质。 如此人物怎会籍籍无名? 更何况,还有一个势力深不可测的“燕雀”首脑陆先生,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或者说,是因为这个付齐,陆先生才能有如此权势? 带着千般思绪,秦擎喝下了这杯茶。 他眼睛一亮,叹道:“好茶,生平仅见!” 付齐微笑,一抹骄傲自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他说道:“这茶是从东莱仙岛采植,培养条件极为苛刻,从培养而起有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并且保存也极需费心。” 随即他又道:“而此茶,只有我能泡,此茶,仅此一家!” 秦擎拱手道:“荣幸。” 那付齐恢复了平淡的语气,他仍是微笑道:“好茶待贵客,能被擎公子细细品味,亦是此茶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此人究竟是何人?】 压下心中的百般困惑,秦擎放下茶杯,道:“不知付公子与我约见,有何要事?” 付公子拿起茶壶又为秦擎上满了茶,他道:“自然是生意之事。” “哦?” “上次陆先生帮你拿下了‘鹊起’这条在安陆极具潜力的街道,即使是‘燕雀’,也花费了不小的力气”付齐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了秦擎一眼,“而你擎公子,倒也不愧是‘商君’,几乎是零成本就拿下了这条街。” 他啧啧称奇道:“仅仅是一个‘青龙家即将大举进兵安陆,或将报百年齐秦之仇’就能将那两个势力吓退,这可真是...毫不费力啊。” 秦擎冷笑道:“那句话只有从‘秦擎’的口中说出来才有效果,我为此还借了‘逆鳞’,还暴露了‘秦擎在混乱域’。怎么看也都是我比较亏吧。” 秦擎越说声调越高,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端起了茶抿了抿,道:“况且,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你‘燕雀’早就拿下了‘鹊起’,还极具潜力,你们之前怕是都没打算用这条街道。” 说到这里,秦擎放下茶,抬头看着眼前坐着的黑影,淡淡道:“这位..付公子?虽然不清楚你的来历,突然出现便声张说要与我交易。我秦擎从不看出身,在原则上唯利是图。但是要交易还是,付出点诚心吧。” 那付齐也不动怒,倒是笑呵呵道:“开个玩笑嘛。” 此刻,陆先生连忙道:“擎公子息怒,这位便是我’燕雀’的首领。“ 秦擎也不继续佯怒,他开口道:“究竟何事,我时间可宝贵。” “听闻秦兄此去营丘,是为了调查当年白衣刺杀一案吧。” “对。” 付齐第一次以严肃口气说道:“据我所知,老国师...哦不,营丘王,今年年事已高,身体不适,如今的营丘是他的二子,田璐峰摄政。” 他顿了顿,似乎在措辞:“秦兄,营丘王年事已高,虽然他的二子与老营丘王关系不好,但照理也不可能让一个外人在这种时候见老营丘王,而且...” “而且八年前的那场刺杀,从各种角度上来讲,都不可能是老营丘王干得出来的,是吗?”秦擎轻笑的接过了他的话茬。 付齐点了点头,仍是正色道:“虽然老营丘王八年前处于自身巅峰状态,且齐亡国时恰好不在王都营丘,而且最后齐亡国后立刻反齐建立‘营丘王国’,但我曾有幸面见老营丘王,他绝不是...” 秦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付兄,我知你意,可你想想你刚刚的三个原因,这已经足够让我有理由面见营丘王了。” “我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付齐立马说道,“而且,你见不到营丘王的,长路漫漫,秦兄无修为又目盲,我今天所说的话皆是诚心诚意,毕竟我们还没开始交易。” 他正声恳求道:“擎公子,不如就此罢手,那白衣人是谁已不重要,更何况据我所知你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为何纠缠不放呢?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举东秦之力灭杀‘营丘王国’吗?据我所知,恐怕你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吧?” “要查是我的事,查出来怎么做也是我的事,只是不知付兄为何对我想造访营丘如此抵触?” 付齐摇了摇头道:“你可知你造访‘八国’之一的营丘注定会暴露身份步步危机?” “自然知道。” 付齐突然厉声道:“可你不知道你造访营丘会给混乱域这逐渐明朗的局势带来多大的变动!” 秦擎默然。 “更何况,这根本对你来说,利大于弊,我不相信,堂堂‘商君’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举动!” 第八章交易 在付齐说完这句话后,秦擎并没有回复他。 两个人就这样,既不说话,也不动茶,面对面相坐。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陆先生仍是躬身于付齐身后,他已是满头冷汗。 两人之间仿佛各有气场,将这位内力修为深不可测的“燕雀二把手”压迫的不堪重负。 眼看着两人就这样僵持下去,陆先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终于还是秦擎开了口:“无论付兄如何为那位营丘王开脱,不管是为了八年前的那件事也罢,仅仅是五十年来有名的御剑修者,‘圣君之下第一人’也足够我去拜访了。” 付齐正襟危坐,凝声道:“一定要去?” 秦擎并未回答,而是笑道:“想必,见到营丘王,便是付兄要与我做的交易了。” 付齐叹息道:“我本想出钱出力或者是各种条件让你不去营丘,但你势在必行,那便只能让你以‘无身份’的身份见到营丘王。” 秦擎玩味道:“让混乱域更乱,不更符合你‘燕雀’的利益?” 付齐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秦擎双手交叉,将左腿放在了右腿上,正声道:“那么,你又能让我以什么方式见到营丘王?” “商队。” “果然吗,”秦擎轻笑道,“那么,营丘又缺什么?” “缺一场宏大的庆典。庆典的什么都缺。” 秦擎一愣,下意识说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付齐微微一笑,也不解释。 秦擎若有所思,他能感觉到付齐似乎想要透露些什么。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说话,一时间房内又陷入了安静。 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付齐向陆先生瞥了一眼。 陆先生恭声说道:“擎公子,营丘王国也有我‘燕雀’的眼线的眼线与势力,您做任何事我方都可给予最大的方便。” 他从付齐身后走出,走到秦擎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双手捧着,弯腰递到秦擎眼前。 秦擎笑着说:“不用给我看,我也看不清。” 【看来是说不出口了啊。】 陆先生连忙退后,弯腰不起:“是在下冒犯擎公子了,请恕罪。” 【看来真是有什么要事相求了啊...】 秦擎只觉得今日的陆先生格外小心,这是和那天只有他,陆先生和安老的谈判时不同的表现。 秦擎看着眼前弯腰的人影,接过卷轴,双手扶着他,示意他直起身来。 陆先生抬起头来,看模样倒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继续说道:“这份卷轴是我’燕雀‘与‘营丘王国’的秘密协议,其中包含关税,安保,甚至是地契等各个方面的有关条约,甚至是调动外围百名士兵的权利,我的主公愿以此作为交换,希望能与擎公子完成一笔交易。” 秦擎是真的惊讶了,他三年来的经商经验让他本能感知眼前这位三面之缘的白面中年并未说谎,但这几乎是他三年来,对方筹码最足的一笔交易。 更令他惊讶的是,“燕雀”,或者说是眼前这位“付公子”,与“营丘王国”的密切关系。 秦擎一路上走走停停,自然对混乱域或多或少有了更深的了解。 营丘王国,一个在“齐”政权崩塌后立刻建立政权且没引起民乱的强大王国,拥有“圣君之下第一人”“大齐国师”的田驰,竟然与一个号称“安陆第三势力”的“燕雀”有关系? 秦擎手按在茶杯上,不急不慢地举着茶杯小口喝着,低着头作思忖状。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一直仔细观察秦擎的付齐自然将他的脸色尽收眼底。 那付齐不急不慢的接下陆先生的话茬:“除此之外,还有现存混乱域八国首都的’破界卷轴’。” 秦擎按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凝重地看着付齐:“到底是怎么样的交易,能让付公子出这么大的筹码。” 他放下茶杯,慢慢说道:“不会是要秦某的命吧。” 那付公子把玩着手中价值不菲的茶杯,道:“擎公子说笑了,公子千金之躯怎可是这点外物可比拟?” 他起身,走到秦擎身后,用力搂着秦擎的肩膀,道:“说句与这场交易无关的话,擎公子此去,九死一生,而公子死后,纵使护短的东秦也不会有魄力为了一个已经淡出权利中心的‘大公子’出兵未涉足过的混乱域。擎兄,你的事大可交给我,我燕雀的实力恐怕你也有所猜测,但绝对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强盛。当然不如你东秦,但东秦能给擎公子提供的恐怕也是有限吧。” “而擎兄不妨就,在混乱域行行商,若想卖军火也不是不行,我燕雀为你保驾护航。只是莫要在插手这类事,不仅对我混乱域有极大的变动,擎兄也自身难保。而若擎兄答应我,这交易的事物,就当交个朋友了,擎兄也不必去与那些可能敌视你的人打交道。“ “那又如何呢?确实危险极大,但我死或不死仍未知。” 付齐松开他的肩膀,站起身,回到秦擎对面的座位上,叹了口气:“就当如此吧,我所希望公子做的,是对你我都有利的双赢手段,我能达到我的目的,而公子确实绝无性命之虞,只是倘若事情败露,公子‘君’的称号恐怕就没有了。” 【无性命之虞吗?】 秦擎此时微笑出声:“在这混乱域敢有这种自信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付公子想必家世显赫吧。“ 秦擎只感觉眼前的黑影似乎稍微挺拔了些。 “带领商队,进行交易,我都很清楚,但我还是希望付公子能将话说的明白些。” 付齐似乎早有预料,他叹了口气,尚未开口,已经在他身后的陆先生道:“公子只需带领我们为你准备的商队去营丘,中途需要经过历下王国,上阳公国,我只需要您替我方带一封信,说几句话即可。” 秦擎捏着茶杯,笑道:“可知祸从口出啊。” 陆先生再次躬身:“我方可保证,我方需要擎公子带的话绝无有谋害擎公子之意,而且,我等商队为您提供的身份,是我燕雀的二当家,‘付无铭’。” “陆先生难道不是付公子之下的第一人吗?“ 他摇了摇头,突然直起身来,道:“我燕雀的二当家‘付无铭’,从未已示人的面目出现在组织中,届时我方为您安排商队的同时也会给您配备我燕雀的高手,并告知他们您的身份,他们会以死向您效劳。” “哦?陆先生又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些人呢?” 陆先生道:“我会将‘鸟笼’交到您手中。”他的声音自信而充有感染力,“我燕雀,绝对忠诚。” 付齐此时笑着说道:“届时擎公子便会知晓,我‘燕雀’,才是混乱域‘第一势力’,没有之一。” 秦擎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出声道:“这两句话又是什么?” 陆先生面露喜色,附身在秦擎耳边呢喃。 秦擎的眉头紧了又松,他无法视见的画面中,陆益已是难掩激动,而付齐脸色挣扎,或犹豫或狰狞。 ....... 秦擎与付齐和陆先生的“交易”,不知不觉中已耗费了一整个下午。 秦擎在收好所有卷轴后,便想要辞别,继续上路。 在隐藏身份没有安老和擎一跟随的几天里,秦擎的旅途真就安逸无事,所有人都当他是个双目失明的年轻旅客。 混乱域中,失明,失聪之人倒也不少,全源于八年前的”大齐国祚之变“,以至于也没有很多人感到奇怪。 付齐挽留道:“现在已是傍晚,不如公子就在此休息,也算安全。” 秦擎想了想,点了点头。 第九章记录 付齐哈哈一笑,颇为开心地道:“擎公子千金之躯入住我这小小客栈,可不能怠慢,陆益,吩咐下去,最好的条件,今天我要和擎公子大醉一场!” 陆益微笑拱手,秦擎半开玩笑地说:“今晚的酒若是不能让我满意,这交易可就吹了。” 付齐故作严肃:“陆益,此事你亲自去办,办不好,唯你是问。“ 两人绷不住脸,同时大笑起来,一时间,宾主尽欢。 付齐又唤来小二,吩咐他将秦擎带至最好的客房休息。 离开房门时,付齐搂着秦擎的肩膀,道:“我早便想结识’商君‘奈何造化弄人,无此良缘,今日总得一见,可惜,我这平民身份,怕是高攀不起擎公子,东秦公子的身份,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秦擎一愣,笑道:”付公子这燕雀首领的身份,怕是比一个瞎子要值钱的多。“ 付齐大笑起来,道:“世人皆称你为’商君‘而我却知道,擎公子,绝不会仅仅限于’商君‘这一称号。” 他突然严肃起来,正色道:“即使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但公子仍是开天界最具权力之人。” 秦擎哑然失笑,道:“公子也会为外界那些流言所蒙蔽吗?那不过是挑拨我与我那几个兄弟的关系的阴谋罢了。一个瞎子,没有内力,就算是近几年那些小小成就,在你等真正翻云覆雨的才俊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付齐大笑起来,也不解释,只是接话道:“公子可信也可不信,就当我随口一提吧。” 秦擎拱手,转身带上房门,随着小二来到自己的房内。 客房内确实可说是应有尽有,但也不至于说是豪华奢靡,毕竟只是道上的一家客栈而已,能有如此的客房已是不可思议,但也令秦擎不禁谨慎起来。 他现在在安陆到莒城的道上,莒城是混乱域内的大城,也是仅凭一城之力得以立国的独立政权,与营丘自然不可比,稍弱于历下、上阳,但若真的开战,尚且未知。 但,仅仅如此,这条“陆莒道”上还是人烟罕至,就是刚刚用膳时,除秦擎,朱家兄弟以外,客栈内仅有寥寥几人,而这家所谓“齐家菜”,却已是短短几天内,秦擎遇到的第三家了。 “燕雀”当真是权势通天,不可计量。 已坐至房内桌前的秦擎消化着今日的内容,与悠闲的前几日相比,今日让他终于又体会到了混乱域的混乱。 中午用膳时遭遇朱家兄弟,“军师”“炎瞳”,二兄弟身上的气质与气场毫不输于自家那几个兄弟,不用眼即能感受到的强大自信,与镇定自若的谦和气质,确实是秦擎平生仅见。 其后,在相谈甚欢之时遭遇刺杀,“尘埃”中人与“炎瞳”的搏斗,虽然以“炎瞳”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但“炎瞳”最后沾染的血毒,仍是让人忧心。 “炎瞳”的实力,照秦擎初步预估,远高于八年前的自己,而自己八年前以十岁稚龄跻身“炼罡”一阶,便是在大四五岁的家族成员中,也是佼佼者,而“炎瞳”也不过十六七的年龄,却当真是天赋异禀。 只是秦擎长期未曾修习内气,炼罡巅峰的境界早已滑落至凝丝中期,却是完全看不出“炎瞳”朱天妒的修为。 按照类比,秦擎的二弟,秦掣,家中现今的第一天才,应该能稳压“炎瞳”,但只是凭借朱天妒释放赤炎时的威压,恐怕秦掣境界上超出有限。 而秦掣,在三个月前跻身飞天巅峰。 【也就是说,朱天妒最少也是飞天吗...】 除此人外,秦擎的另一个表弟,朱天赐,更是如深潭般不可测。 而南明的“第一天才”却是,他的未婚妻。 在秦擎看来,一代三星,南明自称开天界现今第二国,却是已经隐隐有了能力压东秦的潜力。 想了想,秦擎还是运起内气,打开了一直背在背上的包裹。 包裹里东西并不多,只是干粮,水,药草,一件白袍,一支古朴的笔,还有一柄剑而已。 秦擎自嘲一笑。 【这些东西...开天界最权势彪炳的公子啊...】 秦擎拿出笔,铺开刚刚向小二要来的卷轴,运气内气,书写起隐毫。 “隐毫”是他这八年唯一仍在使用的秘法,或者说,应该是“青龙隐毫”。 “隐毫”在开天界是一种很常用的功法,通过特殊的内气改造,使文墨不可视,唯有更高阶的同源内气修者可以破解。 但也不一定,若是有更为奇诡的内气走势,或许只有指定的人可视。 秦擎握笔,运起内气,几行字如飞龙般在纸上舞动。 秦擎自不再习武后,便被他的大伯,秦家家主被拉去与“疯老”习字,短短两年,便成就斐然,在开天界也小有名气。 疯老性情古怪,对秦擎的字嗤之以鼻,评价他“空有龙形而无龙骨,徒有杀气而无杀意”。 秦擎对此哭笑不得,他只是认真写几行字,怎么就有杀气了? 只是第三年,疯老对秦擎的字越来越不满意,嫌弃他毫无进步,纵使秦擎练字认真刻苦,仍是不可避免的被赶出门外,难得一见。 但秦擎仍会在过年时给“疯老”磕头。 其他人对秦擎的字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甚至他的二弟秦掣玩笑道:“大哥仅凭一手好字,便可在我青龙家白吃白喝两百年。” “凝丝”修者能活一百五十年,而用昂贵代价可续至两百年。 秦擎当时也是哑然失笑,对素来关系好的二弟的话不放在心上。 很快,他便写满了半个卷轴,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今日所闻,但忽略了自己被袭击一事。 接着,他又写下”号称安陆第三势力的燕雀,其首领及其隐藏实力深不可测,或为混乱域除观星和尘埃外底蕴最深厚的势力,其是友是敌仍不可知,若为敌,当迅速抹去其存在“。 秦擎写下后思忖半响,把这句和上句全用“隐毫”抹去,并最终留下了“南明双子星天赋亿万挑一,燕雀实力或可敌四御圣”,随即,自嘲地笑了一笑。 【或许二弟从此会对我心存顾虑吧,但青龙为四御圣之首的稳固地位恐怕要不复存在了...】 他封好卷轴,重新放进了包裹中。 正好,敲门声响起。 秦擎提起精神,道:“何事?” 却是店小二,他在门外道:“这位客官,我家主人吩咐我带您去用膳。” 秦擎应声出门,随着小二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小二为他拉开椅子,秦擎坦然入座。 他模糊的视线中能看到,对面只有一人在座上,座上那人身后也有一人站立。 想来是付公子和陆益。 秦擎眯起眼睛,又觉得不对,那人给人感觉有些熟悉,却绝对不是陆益。 【又是哪位老朋友?】 秦擎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内心感到有趣了起来。 第十章晚宴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付齐在秦擎入座后,便站了起来,并躬身示意身后那人入座,那人倒也不客气,很自然的坐了下去,而付齐则坐在了另一角。 秦擎这才发现,这餐桌是一个罕见的三角桌。 那不熟悉的人抢在付齐之前开口,解开了秦擎的疑惑。 “还以为下次见你就会是一个死人了呢,能见到活着的你可真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擎满脸黑线,忍住想要将那人暴打一顿的冲动,他出声道:“仅仅几天未见,你这‘朋友’便已经盼着我死了啊,乐谦!” 秦擎只觉得每次遇见这个混蛋,都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是有违自己“商君”的别号。 说是这样说,但秦擎内心的警惕却降低了很多。 而在一旁笑眯眯的东道主付齐却出声打断了他们这不太友好的寒暄,他道:”乐楼主,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你贵为一方之主,怎会有这个闲工夫在我齐家菜喝茶,还耍无赖非要见我,不见就砸店?“ 乐谦哈哈大笑:”这不是凑巧吗,遇到老朋友就一定见上一面,开天界这么大,谁知道下次见会是什么时候?“ 付齐微笑道:”乐兄说的也是,只是我们这个月恐怕已经见过十次了,下次见,恐怕付某也无好酒好菜招待了。“ 他无奈道:”实非付某小气,怠慢贵客,只是这‘蓬莱仙酒’只剩下这最后三坛了。“ 乐谦一拍手:“那正好!你我还有老秦三人一人一坛,岂不美哉?这可是在以后史书上也可以留名的美话哦。” 付齐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我们今晚只能喝一坛,而另外两坛,则是我要送予擎公子的。” 秦擎暗暗乍舌,这付公子可当真财大气粗,蓬莱仙酒说送就送。 “蓬莱仙境”在前齐境内。 说是前齐,便是因为现在也已无迹可寻,而其所特有的“蓬莱仙草”,“蓬莱仙酒”也成为千金难得的无价之宝。 或者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就算是在东秦王室,也只剩下了百坛而已,唯有招待贵客,以及盛大的祭典会拿出来用。 而付齐,一人便让乐谦在一个月内喝了十坛! “蓬莱仙酒”也并不是普通的酒,除了醇香清冽外,还有其它妙处,但秦擎并不了解。 乐谦倒也没说啥,只是拿起桌边那没什么特别的酒坛,直接往嘴里灌。 “咕噜咕噜....” 几滴酒溅落在他的星袍上,他没有束发,散落的头发倒更显得狂放不羁。 秦擎早已对这个好友的古怪性格见怪不怪,而另一边,付齐也开始动筷,不管这个他口中的“贵客”。 那乐谦摇摇晃晃,明明没喝几口,却浮夸的挥起袖子,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两人不懂的咒文。 付齐忽地起身,脸色大变道:“乐谦,住手!我可没让你这个时候做这事!”他不顾形象,直接踩着桌子飞掠过去,宽袍在空中猎猎作响,白皙的手若有莹莹之光,朝乐谦抓去。 即使只是眨眼间的事,可还是慢了一步,乐谦口中涌出鲜血,他不管不顾,任由血流下去,沾上了他的星袍。 黑底却有星星白点的宽袍沾上了血,那白色的斑点突然如荧光般亮起,傍晚昏暗不容打扰的房间里如白昼般明亮,那点点星光汇聚成屏障,将乐谦包裹住,又转瞬消失,可威压仍在,乐谦在里面挥着宽大的衣袍,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疯魔。 付齐的手触碰到了那不可视的屏障,只是平平淡淡的一抓,与那乐谦周身的内气激烈碰撞,散发的气劲将三角桌轰碎,秦擎翻身下地翻滚,他惊疑不定,只是稍微远离了房间中心,顺势坐在了门口。 瞬间的碰撞让房屋一片狼藉,付齐并未被强烈的气劲击退,整个人仍飞在空中,他的手呈爪状,仿佛在捏着什么似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面无表情,手指的曲度越来越大,空气中不断发出撕裂般的刺耳尖锐声。 一旁的秦擎终于缓过神来,饱读文献的他已经猜到乐谦在做什么,但仍令他惊疑不定,更令他吃惊的是那付公子深不可测的实力。 两人内力的收放秦擎只感受到了两次,除此之外便是持续不断的刺耳声。 正是如此收放自如的内气碰撞才让他镇定,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却绝不会波及到他。 【乐谦姑且不说,秘法的不可思议也有极大因素,而付齐,听声不会太过年老,应与我一般年纪,可这实力...?】 乐谦仍在仰头舞袖,双手随意挥摆,又似乎有某种玄妙的规律在其中,他的脚下已经出现了繁复诡异的符文,那尖锐声越来越刺耳,但慢慢的,一种不可思议的古朴声音在看空气中缓缓出现,那声音不似人言,那内容无人可知,但突兀地,秦擎内心却充满了崇敬与敬畏。 付齐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似乎极为忌惮着什么,终于,秦擎感觉到一股深邃宏大的内力在空气中浮现,极具威压和攻击性,浓厚而尖锐。 外放的内气瞬间聚集在手,付齐用力一抓。 “咣——” 只是同时有一道光束从天而降,撕开漆黑的夜空,将屋顶开了个大窟窿,直直降到乐谦身上,他的所有吟诵与周身靡靡大道之音同时变得宏大,但并不冲突,有奇妙的和谐。 付齐瞬间被镇退,他瞬间朝后暴掠,仍是受到了强大奇异之力的冲击,他向后踉跄几步,稳住了身子,又向前奔去。 而秦擎瞬间感到一股巨力如决堤巨浪般袭来,根本无法阻挡,生来极具的危机感令他瞬间突破自我,全身所有内气疯狂涌动,背部翻起青黑色的鳞片,他下意识双手护住头,整个人如婴儿般蜷缩起来。 “砰砰砰——” 秦擎已经数不清自己撞碎了多少墙壁,他整个人被一股势不可挡的推力击飞,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可控,而只能被动的等待这冲击力的消失。 只是瞬间的功夫,他就感觉自己从客栈中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忍住全身快要散架般的疼痛,直起身来,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还保留着“凝丝”的修为,否则如此冲击至少落得个半身不遂。 他刚想朝前说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怒吼:“混蛋,你不要命了?不要命还要我整间客栈陪葬?赔,你给本公子赔!” 秦擎苦笑起身,朝着废墟中央走去,所幸此时客栈中并无客人,而付齐出于某些原因将所有人遣散,并无人员伤亡。 秦擎心中了然,这便是所谓的“星降“。 也就是秦擎这类大家弟子才了解,观星之所以开天以来万年不衰,并不只是因为它是”那一位“创办的、从不参与开天界争霸的情报组织,或是因为它手段通天,天下之事尽在其掌握之中的强大情报收集和推断能力,更是因为这些不传之秘。 ”星降“则是其中最为人知的秘法,该不如说,是”观星“的镇楼之宝。 传言为两万年前上元纪季汉大能开辟的一系列观星之术总结而成,具有诡异的推断未来之力,纵使观星声称”只有一个模糊的走向“,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特殊秘法。 也有人传闻说,这只不过是个唬人的幌子,观星楼之所以次次预言实现,只不过是因为,观星楼的能力强大到完全可以操控开天界的局势! 很快这种说法便引起轩然大波,在不知何种手段下,只是几天内便成为禁忌,无人敢提。 但也有很多人对此不屑,还是相信内力,秘法,大道法则等一系列,古元,上元,开天几万年的发展,能模糊预测一个大道的走势。 毕竟,“星降”也需要耗费极大的代价。 “咳咳...这不是...有你吗...快去看看我们的擎大少有无受伤...“乐谦似乎是一边咳血一边说话,语气没有了往日的跳脱。 【这个时候到想起我了...】 秦擎无奈,可还是站起身来朝那两道模糊的影子处走去,用平静的语气道:“我无碍,乐兄这般阵势不知是为何?” 付齐将乐谦扶起,从怀中掏出丹药令乐谦服下,乐谦猛咳了两口,脸色瞬间好转,他摆摆手,一屁股坐下来,刚刚那神秘的气质早就消失不见,他没好气的说道:“问这个混蛋!” 付齐一愣,气笑道:“合着我客栈都没了还得被你指责?你要点脸吧乐楼主!” 乐谦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包扎起了伤口,而付齐此时也再次从怀中掏出丹药递给秦擎,道:“擎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没照顾到你......我本以为乐谦这般年轻突然开启‘星降’必然会因内气紊乱自爆,便只想着阻止他,都是这个混蛋太乱来了。”说着他又横了乐谦一眼,乐谦嬉皮笑脸地回了个鬼脸。 秦擎伸手接过丹药,却并未立马服下,而是问道:“付兄不妨直唤我名,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贵方进行这‘星降’是为何?” 他又开玩笑道:”若是不妨透露便罢了,只是你们这突然的行为倒是让我措手不及,晚上我可无处可去了。“ 付齐一脸苦笑。 第十一章星降 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付齐并没有立马回答,反而是在思考了一会儿后,对秦擎和乐谦道:“不管如何,今日出现的意外情况我‘燕雀’并未预料到,希望两位能赏脸稍等片刻,我已令属下驾车,容付某与诸位用餐时再次谢罪。“ 乐谦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不愧是‘燕雀’的掌舵者,真是会说话,行吧,我就原谅你了。“ 付齐翻了翻白眼,又问秦擎道:”那擎兄呢?“ 秦擎抱拳道:”劳烦付公子了。“ 秦擎话音刚落,突然有马蹄声响起,一架四马同拉的马车疾驶而来。 车夫见到三人,急忙下车飞掠而来,他气喘吁吁道:“公子,车已备好,可以出发。” 正是陆益。 秦擎暗暗钦佩于“燕雀”做事的效率,但同时更加对”燕雀“忌惮。 三人上了车,乐谦坐在最里,闭着眼睛盘膝而坐,周身有稀薄的内力环绕,似乎是在疗伤。 秦擎坐在中间,而付齐坐在门帘边,同样是闭目养神。 挨近了后,秦擎完全无法从付齐身边感受到任何内力的痕迹。 这种感觉是秦擎从未有过的,照理来说,修者无时无刻不在吐纳修养,周身应常有内气涌动,不断地将弱小的内气排出体外,而将精纯的天地灵气化为内气。 【难道他使用了隐匿的功法?不应该啊,他才刚刚出手,我等几人便已知道他是修者,更何况,他就这样坐在这里,有任何隐匿的必要吗?】 秦擎只能将这归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奇异功法,把疑惑放在心底,暂时不去想这个事情。 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秦擎也觉得十分疲惫,他也学着两人,闭目养神起来。 鬼使神差地,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几个同龄人给他的震惊太大,抑或是想要快速恢复,他使用了自己曾经非常熟练的“龙息”,开始吸纳起周身的天地灵气。 几乎是同时,乐谦和付齐睁开了眼,彼此对视,均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若是有人在车外,可看到本稀薄的几乎不可视的天地灵气快速凝聚,大概是纯度太高,如漩涡般环聚在马车周围。 秦擎只是以随意的坐姿,瞬间入定,灵气慢慢聚集在他的周身,他周身的天地灵气在不断变黑,再变青。 他在不断的吸纳与呼出,周身的灵气急速转换,只是身边乐谦和付齐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大概,因为吸纳而可视的灵气,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仅仅几十个呼吸之间,秦擎便将身内的浊气与混沌排出,并在运转了几个周天后,以灵气温养身子。 他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瞳中似有一丝光泽闪过,他内心默念: “破!“ 他的内气本在吸纳时汇聚成一条条细丝,若有若无,但在这一瞬间,全部汇聚在了一起,并释放出灵压。 凝气成罡,是为”炼罡“! 秦擎长呼一口气,想不到自己一时兴起,倒是突破回了”炼罡“。 【又有什么用呢,看不见东西,不练武技,实战可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会不会因此引起家中的关注?这可不太好...】 旁边的付齐却不知秦擎思考了些什么,他抱拳道:”恭喜擎兄重返‘炼罡’。” 乐谦也笑嘻嘻的说:“真不愧是,开天第一天才,倒是大开眼界,仅仅十几个呼吸之间就连破两境,从凝丝中期到炼罡初期,算上那巅峰,就是三境了吧。” 他啧啧称奇:“你这八年没练过武是假的吧,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秦擎抱拳谢过付齐,白了眼乐谦道:“我一个瞎子,要练武干嘛,今天还是看你们都在吸纳,心血来潮想试一下而已。” 付齐笑道:“擎兄只是视力障碍而已,又非是完全失明,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更何况,就算是失明,我等练舞之人感知能力远胜常人,以擎兄天人之资,纵使因视力而有所掣肘,却绝对不输我辈...“ 乐谦在一旁故作惊讶地道:“哇,心血来潮就破了境,真不愧是...” 还没说完,秦擎就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道:“你真是够了!”随后,他又故作随意地问道:“我的底都被你摸透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要不要考虑告诉我你大概在什么境界?” 一旁的付齐微笑道:“此事我也颇感兴趣,乐楼主若肯说,我愿拿百万两钱买这个消息。” 秦擎毫不掩饰的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付齐注意到了,不禁问道:“为何擎兄这么看我?” 秦擎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可以肯定,你和这混蛋不熟了。” 他故作惊喜地伸出手来:”付兄,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付齐不明所以的伸出手握了握,道:”哦哦。“ 感觉到付齐有些懵,秦擎不禁大笑起来,乐谦猛地推他一把,道:”破个境把你得意成这样了啊?你就是欠收拾!“ 他哼哼道:”老子可是‘移山’哦...吊打一切同辈天才。“ 他做鬼脸道:”怕了吧!“ 秦擎不知付齐是什么表情,但他心里已经无比震惊。 这一辈的天才,像朱天妒,像秦掣,据他观测,应该都在飞天中期到飞天后期,最多是飞天巅峰。 这个乐谦,却已经是”移山“! 秦擎悚然,他突然意识到,身边这个付齐,敢在”星降“的时候阻拦,想必也是修为不浅。 果不其然,只听付齐道:”早知如此,刚刚便不阻拦你了,差点把自己也栽进去。“ 乐谦嘻嘻笑着想要说什么,却听车帘外传来陆益的声音:“公子,我们已到涩屿。” 付齐拉开帘子率先走了下去,并为两人拉开帘子,伸出手将秦擎馋了下来。 秦擎只觉这位付公子礼节到位,颇有贵族之风,包括他伸手邀请与拉帘子的时机,都不缓不疾,恰到好处。 但下一刻他又感觉惊诧。 即使是他,八年来未曾练剑,娇生惯养,也没有如白玉般光滑的手! 而他清晰记得,即使是双目接近于失明的他也能看到,无论是想要阻止“星降”还是最后将乐谦从剧烈的能量波动中救出,付齐都未曾使用过武器,而只是用他那双手! 秦擎思考,付齐作为“燕雀“的首脑,做事绝不可能如此不谨慎,而一定是为了营造自身深不可测的形象,从而让他更加坚定与燕雀的合作。 只是这更令秦擎疑惑,年轻却当上燕雀首领,这一点足以令人谨慎,为何却还要加上自己武学深不可测的标签? 隐藏起来不是更有利于他那不知名的计划? 秦擎脑海中闪过千般想法,却无法想象出更多的理由来解释付齐将自己的神秘“暗示“给他的理由。 【能令手在温润如玉的同时,还仍能做到蕴藏内力并达到控制和瞬间爆发的功法吗...】 “秦兄,秦兄?“ 秦擎回过神来,却装作自己未曾在思考这些事的样子,而是轻声道:“方才下车,感知能力因破境而有极大的改变,方才才沉浸于思考中。“ 他连忙道:“方才付兄和乐楼主说到…?“ 乐谦一拍秦擎的背,哈哈大笑,对付齐道:“这家伙,感知能力进步了之后,再一次对我的帅气有了更深的了解,并沉浸在我的英俊之中了,付兄莫怪莫怪。“ 秦擎按按感激,表面却用他那双无神的双眼再次翻了个白眼。 此时三人又被陆益领到一处颇为偏僻的房屋前,陆益打开门,付齐却伸手摆出一副请进的样子,他笑着对二人道:“此时应该算是夜宵了吧,擎兄乃东秦贵胄,而乐楼主名满天下,这混乱域却是以我为东道主,倒是我招待不周了,反而要让二兄莫怪了。“ 二人拱手笑道无妨。 与在马车上轻松的氛围不同,一句道歉,两个拱手却让付齐变成了“付首领“,而让乐谦变成了“乐楼主“。 第十二章无铭 秦擎,乐谦二人迈脚进了屋,便听有椅子拉动的声音,一人出声道:“燕雀无名见过首领,乐楼主,擎公子。” 【无铭...】 很自然地,秦擎联想到了,付齐所说“你便是我燕雀的副首领‘付无铭’”。 【这个人,便是燕雀的副首领?】 一旁付齐为他拉开了椅子,拉着他坐了下来,而自己却坐在了他旁边,道:“这位是我燕雀考虑到擎兄此次去往营丘的安全,为擎兄此次的合作准备的侍卫。” 他接着说道:“无名是我家族死士。一直被我雪藏着。” 似乎是注意到秦擎的惊诧,他了然道:“当然擎兄不要误会,无名就是无名,字面意思,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当然,若是没有这一次合作,我也本来打算让无名成为无铭。” 秦擎迟疑道:“付兄,付无铭此人真的存在?” 付齐哈哈大笑:“你若是希望他存在,他便存在,你若是不希望他存在,他便不存在。” 他看起来心情极好,倒是率先动了筷子,一旁的乐谦已经翘着二郎腿大刺刺地坐在旁边,无所事事地道:“你们打啥哑谜呢,不就去趟营丘和一个不存在的人,非要搞得神神秘秘的干嘛?” 他又很讥讽地嘲笑道:“我们付公子不是一向以贵族自居,怎么今天反倒还先动筷子了?” 付齐闻言放下筷子:“倒是我的疏忽了,擎兄,乐楼主,请!” 乐谦不满道:“你这人,忒开不起玩笑,朋友一定很少吧。” 付齐笑而不语,乐谦又感觉无趣,嘟囔了一句:“你也是他也是,想的太多,真是无趣!” 他便不说话,随手抓起什么便大快朵颐起来。 秦擎倒是无心动筷,他凭着内气感知,却只觉得那无名如汪洋一般深不可测。 他并不奇怪,倒不如说,能让燕雀定为“副首领候补”的人,就该有这个水平。 秦擎突然觉得奇怪,他诧异地问道:“付兄所说死士...可是订下了绝命契约?” 【连燕雀的副首领都被首领定下了绝命契约,这可真是...】 付齐看着秦擎极为诧异的神情瞬间了然,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旁的无名却突然出声道:“擎公子勿怪,此契约,乃是我为报答恩情,主动与首领的父辈签订的,一直以来,首领从未用这个契约来强制我做任何事。” 他顿了顿,笑道:“除了这次,倒真没想到,这个绝命契约在这个时候倒是可以起到用处。” 秦擎默然。 绝命契约,以诡秘形式将主方内气连锁从方体内内气轨迹以及身体机能运行的主从契约,主方可以以不同程度的疼痛或者麻痹,或者各种能够出现在人体身上的感觉施加在从方的不平等契约,必要时,也可以施加死亡。 除了绝命契约,其实还有类似其他的如伴生契约, 可以说,这个契约相当的霸道,但,确实也确保了忠诚。 纵使秦擎与付齐真的亲如兄弟,两者的合作毫无猫腻,无名的体内,也必须要有类似绝命契约这类的约束手段。 纵使秦擎一向以仁义谦和著称,此时也无法拒绝这个契约。 可以说,这个契约极大的加强了二者合作的可行性和二者的信任关系。 秦擎颇感悲哀,他举起酒杯,道:“无名先生,我敬你一杯。” 无名站起来俯身恭敬碰杯,道:“荣幸可得擎公子的敬酒,在下必竭尽全力。” 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付齐笑道:“无名,从此,你便不再听令于我或燕雀的指令,只需听从擎公子的话即可。” 他也站起身来,走到无名身边,揽过无名的肩膀,颇有些感慨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不过是顺手之举,却让你付出了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你,就没有燕雀。” 他顿了一下,充满感情道:“没有你,也没有现在的我。” 他拿起酒杯,亲自给无名斟酒, 付齐说的洒脱,但秦擎仍能从这位年轻公子口中听到浓浓的慨叹与唏嘘。 无名颤抖着站起身,深深地朝付齐鞠了一躬,弯腰不起,付齐慌忙放下酒杯,用手想将这位为“燕雀”勤勤恳恳效劳十几年的老干部扶起。 他的双手莹莹发光,显然是用上了某种功法施加力量。 但即使如此,无名仍是弯着腰,付齐白净的双手手腕处的青筋隐隐若现。 刚开始,付齐只是用上了一些力度,所以秦擎并未发现其中的猫腻,直到后来,付齐似乎十分不愿意接受无名这个诚意至深的躬身礼,双手腕处瞬间凝聚了极为洪大而又深厚的内力,想要一举将无名拉起来。 无名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的直接跪了下来,连带着用力想要搀无名的付齐在这一瞬间也被扯的弯了腰。 “你...这是何必?” 付齐的声音中略有颤抖,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疑惑。 无名只是在瞬间释放了自己的内气,在将付齐的手弹开后又瞬间收回。 几乎是眨眼间便完成的事,若不是秦擎天生对内气的感知能力极强,几乎无法发现。 不过如此庞大而深厚的内气,能在瞬间完成收放和仅仅弹开付齐的手而不造成别的效果,仅仅如此,便可说是十分可怕了。 而付齐竟然舍得将这么一个高手作为“交易““? 无名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首领,不,公子基本上是我看着长大的。刚刚也算是试探,公子有如今的实力,燕雀有如今的势力,足以自保。既然公子命令我辅佐擎公子,那么,当年公子父亲对我的恩德,这么多年公子对我的信任,我就只能还到这里了。” 他直起身,站了起来。 秦擎这才模糊辨识到,他的身材竟是如此魁梧精悍,而无论是刚进门时对三人的招呼,还是刚刚微微俯身的敬酒,秦擎都未曾注意到。 【是类似“从云龙“的抹除存在感的隐匿功法?】 对秦擎道:“辅佐你也并不全是为了我燕雀和首领。” 他褪下长袍转过身来,露出伤疤纵横的背部,他在这一瞬间释放内气,一条青色的游龙张牙舞爪,从腰腹部飞舞,覆盖住了整个背部,慢慢的,他的背部似乎也不可控地翻起了黑色的尖锐鳞片,只出现了一刹那,便又再次隐匿下去。 秦擎惊到:“你是!?” 秦擎自然无法看见那威风凛凛的龙腾纹身,但同源的内力再加上他从小对内气的灵敏感知,自然能感受到无名身上浑厚内气的根源。 背过身面对着三人的无名神情复杂,他的表情从悔恨,懊恼,愤怒,再到最后的漠然。 他两手将半褪的黑色长袍拉下来,放在了地上。他再次转过身,半跪下身:“逆鳞罪人,第一百零七代排行第五,秦缺,见过擎公子。“ 秦擎愣住,他能感觉到同源的血脉在两人体内沸腾。 他犹豫道:“......五叔?“ 秦擎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厚实黑影颤抖了一下,只听见声音苦涩: “罪人已不是大秦,秦家人,当不得擎公子如此称呼。“ 第十三章秦缺 秦擎记忆里,五叔早已死了。 青龙秦家是开天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所以每一代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几个,往往是以千甚至以万为基数的。 而其中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像秦擎,秦掣这类习武,控制家族内政。纵使秦家是以修武立世的大族,也不可能。 他们中的大多数往往是家族中的普通人,只是多了一层“青龙秦家“的头衔。 所以其实纵使秦擎是秦家大公子,这也不意味着他就是一百零八代中年纪最大的,也不意味着他能认清家族中的所有人。 相反地,秦家大公子,只是意味着秦擎是青龙秦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罢了。 也就是说,秦家每代的排位,往往是按照距离权力中枢的远近来定义的,而不止是秦家如此,往往修武学的世家,都会将有能力有天赋的后辈纳入排位,而往往与同辈相比没什么竞争力的其他普通人,就拿秦家来说,稍微略有天赋的会纳入“逆鳞”,若只是资质平平,则被收入“龙爪”之中。 而秦擎的父辈一代,也就是秦家的107代中,也是这样。 大伯“秦鞅”,是秦家家主,实力据秦擎猜测约莫在“圣君初期”或者“圣君中期”。 二伯“秦铮”,秦国主,应该也有不下于圣君的实力,但应该没有超过大伯。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在开天界有些国家是“以家立国”,一个势力庞大,高手众多的家族,联合几个小的家族,给予黎民恩惠,从而建立政权。 在这种情况下“家主”的权力是要大于“国主”的。 相对而言,这样的权力分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家族权力交接时的冲突。 在两个同样强大的“兄弟”之间,醉心权力的,便去执掌国家,在国家层面几乎没有什么人权力比他更大;而更偏向于追求武道的,则去成为家主,拥有一定的权力,但家族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 事实上,也就是,一个选择了权力,而另一个则选择了自身实力的发展。 久而久之,必然出现,“家主”实力强于“国主”。 这也是很多青龙家的人的想法。 秦擎眼中,二伯是“高不可攀”的,而大伯“平易近人”却更加“深不可测”。 事实上,并没有很久,恰恰是在前齐灭国之时,四御圣不约而同的选择“家国分离”。 毕竟,目睹了仅仅是国主意外驾崩,家族和国家轻而易举的就双双被灭,而且还是齐那样的庞然大物。 八年时间,对于足够有天赋的,而且还是顶级世家的一员来说,相当大的修炼时间差距,足以决定了,两人修为的高低差异。 秦擎的父亲,“秦政”在107代中排名第三。 对自己的父亲,秦擎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他在自己出生不久后便去世了。 小时候问大伯时,大伯总是一副复杂的神情。 嫉妒、悔恨、思念...... 秦鞅总是很温和地跟他说:“你父亲,是千年来,除你之外,最具天赋的秦家人。” 而二伯则说:“你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放荡随意了,这也是他最终排第三的原因吧。” 最后好像也是因为“放荡随意”,便与母亲死于非命,成为家族中不再提的禁忌。 秦擎的六叔,是东秦军队“龙爪”的总帅与秦家“逆鳞”的总统领。 秦擎很少见到六叔“秦厉”,只有在年关时能一见。 那个脸上一道横疤,高大魁梧,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五叔,对他永远是温柔而有耐心的。 秦擎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遇到“活的”五叔。 很小的时候,大伯便告诉他:“你有很多叔伯,都为家族死了” 即使是他这样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的“千金之子”也早已知道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他斟酌着用词,对眼前的“五叔”道:“抱歉,我不记得,也没什么印象。” 那无名叹息道:“一罪人罢了,擎公子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秦擎听出了无名的失望,他连忙道:“想必阁下不会开这种玩笑,但你若是我五叔‘秦缺’,为何不返回家族?” 他迟疑道:“家族中早已摆上了我五叔‘秦缺’的灵位,与我四叔,我父亲一样在灵堂。” 无名半跪着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柱一般跪在了地上,他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四哥,三哥,怎么会...” 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与刚刚和付齐交谈时的沉稳不同。 即便是刚刚和付齐诀别,也未曾如此。 秦擎走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想将他搀起来。 “既然是五叔,便没有在小辈面前下跪的道理,快...” 无名,不,应该说是秦缺,猛地抬起头来。 “我害死了你的父母,你便是让我今日死在这里,我也无怨!” 秦擎一愣。 【害死了我的父母...我的五叔?】 秦擎勉强的笑着,道:“...五叔这话,又从何说起?” “十八年前,你父亲与你母亲云游归来,带着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你,一是为了将你寄养在家族,二则是禀报家族在云游时发现的‘某个秘密’......” “某个秘密?” “啊...大概是触碰到某些,整个开天界最根源的秘密,这个时候,我便失去了自己的身体的所有权,操控我的人表面整军开赴大齐,背地里却分兵掀起内乱,而你的父母便死于这场内乱之中。” 秦缺脸上的痛苦和懊恼依旧清晰可见,他虽然抬着头,却不敢看着秦擎,无处安放的目光透露着他的慌乱与与愧疚。 “...夺魂?” “我不知道,但那个人最后还是把身子还给了我,当我夺回意识时,便已身处大齐了,”他不住向付齐看了一眼,继续道,“首领的父亲...我欠他的人情太多,就不好一死了之。” 他跪着,终于看着秦擎:“如今首领既然已经不需要我,想让我帮帮擎公子,我自是从命。” “但,擎公子若希望我自刎谢罪,我亦求之不得。” 付齐与乐谦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显然,一个作为秦缺前主公,另一个作为最大的情报组织“观星”的楼主,自是对这段尘封的过去有所了解。 秦擎并未回复秦缺,他扭头对乐谦问:“乐楼主,当初那件事,我父母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乐谦一愣,他看着秦擎,秦擎儒雅俊秀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望着他。 身旁的付齐拽了拽他宽大的袍子,乐谦不解的扭头看着他,这位深不可测的燕雀首领冲他摇了摇头。 乐谦内心苦笑。 【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四章乱国 乐谦并未犹豫太久,作为“观星”的楼主,他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他皱了皱眉头道:“这个节骨眼我也不跟你开什么玩笑,此事,纵使我‘观星’,知道的也并不多...” 秦擎平静道:“说便是。” 乐谦看了眼魂不守舍的秦缺,摇了摇头。 【抱歉啦...】 他正色道:“十八年前,不止是东秦,在南明,西唐,北汉以及前齐均出现了‘王室之乱’。” “也就是说,不止是我五叔...其他国家权势通天的宗室人物也有被‘夺魂’的情况吗?” “并不全是,有些是被夺魂了,而有些则是真正的叛乱...” 秦擎眉头深锁,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十八年前......十八年前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乐谦道:“十八年前的五国内乱,简直是太过于莫名其妙,也太过于巧合了。” 秦擎一愣。 乐谦缓缓道来。 “十八年前,同时在东秦出现的‘龙息叛逆’,在南明出现的‘栖梧台对峙’,北汉‘武岳乱国’,大齐‘宫廷毒杀’,西唐‘黑狮叛国’,以及周边国家的行动,几场叛乱的联系,几乎像是被人操作的进行一般。” 【龙息?叛乱?】 “没人能想到,堪称庞然大物的五个国家,稳定了近一万年的统治与和睦,竟会那么轻易的遭遇削弱。” 付齐悠悠一叹,接过话道:“可以说,混乱域,不,开天界现在这么乱,或许擎公子觉得现在的秩序,无论是开天界也好,混乱域也罢,只能说是暗潮涌动,并不能说是‘乱’,但比起十八年前,可就大不同了。” 乐谦感叹道:“据说,十八年前的开天界,版图极其简单,四御圣驻守东,西,南,北四角,中央帝国大齐守护混乱域的中枢,作为从上元便传承至今的五个拥有堪称世间顶尖血统的国家互为犄角。” “四御圣的职责便是守护边域,防止外敌入侵。而中央帝国的齐作为最大帝国,则调和着四御圣之间的关系,作为四御圣的中枢进行着贸易往来。” 付齐一挥衣袖,以红木桌子为纸,酒水为墨,突然他似意识到什么,望向秦擎,猜疑道:“擎兄,据我观察,你的眼睛虽只见黑白,但一米之内,应该是能模糊视物吧。” 他笑道:“恐怕能有个图更能让你了解十八年前的情况,倘若擎兄当真视力如盲人一般,便当我冒犯了。” 秦擎惊疑不定,但细细一想此次混乱域之行生死尚未可知,视力的问题到也无关紧要。 更何况,如今秦擎与付齐之间还有“合作”。 不多想,秦擎便道:“只怕让付兄白忙活一场了。” 付齐笑笑,不挽衣袖,只是将手按在桌子上,便简易的用酒水勾勒出了大致轮廓。 秦擎几乎感觉不到内力在桌上的游走。 乐谦罕见地,自这件事开始说起,便一改常日中玩世不恭的模样,现如今,他似只是站在那里思考着如何解释十八年前的事一般。 三人似乎都选择性的忘记了仍跪在那里的秦缺。 事实上,三人都试着拉起秦缺,但秦缺半跪着,神情恍惚,身却似有千钧重,执拗地跪着,也不愿起。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草图便绘制完成。 大概,付齐也知道乐谦想讲些什么,他简简单单的划分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势力,有些有注释,而有些并没有。 如“秦青阳”、“齐营丘”之类的也没有几个,想必没注释的便不甚重要。 秦擎细细观察起了这个草图。 事先寻找到的,是自家所在地,东秦的都城“青阳”。 中央的“巨物”想必便是当年的大齐了,足足有四五个当年的东秦大小的辽阔疆域,傲立在整张图,整个开天界的中央。 而营丘,则是在齐的中央。 西方的“唐”、南方的“明”,北方的“汉”大概都是跟秦约莫大小。 除此之外,还有“魏”“赵”“吴”以及“凤凰”的字样。 从小不喜政治的秦擎,不曾听过“赵吴”的国家,但“凤凰”秦擎还是知晓的。 毕竟,他如今的未婚妻,封缨灵便是凤凰家的千金。 而“魏”则据闻则是十八年前“王室血脉崩溃”,“无力支撑国家”最后由“齐”的调和下,部分领土独立,部分则由“秦”“齐”代为管辖。 秦擎一惊。 【又是,又是十八年前吗?血脉崩溃?这也太搞笑了......】 之前未曾在意过这些事,现在想想,则令人感觉十分诡异了。 毋庸置疑,这张示例图,与十八年后的今日,大相径庭。 无论是“魏赵吴”这类“国”,还是“凤凰”这个“家族”的领土,毫无疑问,都在如今的四御圣之内。 而四御圣的领土,确实比今日要小。 【也就是说,经历这十八年,不或者可以说是十八年前那场“变故”,这几个势力纷纷消失,不,应该是,被吞并了吗...】 抱着疑问,秦擎望向了乐谦。 乐谦看着这张酒水势力图,道:“大致便是,这样吧。” “其实也不必,大概就是你们青龙的‘龙息叛逆’吧。” “龙息军的叛乱吗...”秦擎有些惊讶。 乐谦只是平淡道:“对于龙息军的事情,大概擎兄也有所耳闻,但它想必,在秦兄的印象里,是‘卫国牺牲’的吧。” “......国内倒也是这么说的。” 乐谦不由得哂笑道:“我说秦大公子啊,想必你从小便几乎对十八年前的事情没有一点接触吧。这倒是...作为大公子,令人感到奇怪。” “就算是刻意为了回避‘父母故去’,你们秦家也做的太过了吧。” 秦擎面色淡然,他对自己的家族无可挑剔,作为当事人也不好评论这么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对他来说,“父母”已经是淡泊到不能再淡泊的概念了。 他从小便被兄弟姐妹谦让,被叔伯姨娘爱护,即使是提起父母,他也不觉得有多遗憾。 遗憾还是有的,但,绝不会到“悲伤”的地步中。 秦擎想,即便父母在世,也无法幸福了吧,他早已被无私的爱包裹着了。 人在最满足和幸福的情况下,是不会对从未拥有的物事感到贪婪和嫉妒的。 对秦擎来说,这么做便是最好。 乐谦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不过对你们护短的秦家来说,倒也正常。” “秦家的护短和和睦到是出了名的,所以这也是这位‘秦缺’对‘杀害侄子的父亲’,‘杀害自己的大哥’愧疚至想要以死谢罪的原因。” 他看了眼秦缺,无奈道。 秦缺失魂落魄的脸似乎回了魂,但听到这句,便又黯淡了下去。 “倒也不一定只是因为这个,”乐谦不忍的看了秦缺一眼,“也可能是亲手将自己栽培出来的‘龙息’毁灭,自己却无能为力罢了。” “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仍能保留自己的记忆,让自己痛苦一生的记忆,就仿佛是自己做的一样。” 第十五章诡异 “因为夺魂?”秦擎不忍地看了他的五叔秦缺一眼,最终还是搀着他起来了。 付齐叹道:“我从来不问无名统领关于他的事,便是因为这个啊。” 他摇摇头,和秦擎一起将秦缺搀到椅子上,扭头对秦擎说:“夺魂,实在可以说是很残忍的一种操控手段了。” 乐谦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当时,秦国正值改朝换代之际,很多事物正在革新,国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就在这时,换完军备的‘龙息军’暴动,夺走了秦军备局的控制权,并隐瞒不报。” “与此同时,与秦千年修好,几乎没发生大型战争的‘魏’,对秦不宣而战,举全国之力想覆灭秦国。” “在这时,秦国虽实力极强,有能力在安内的同时攘外,”乐谦感叹道,“但这不代表着秦国这一仗不艰难。” 乐谦继续道:“为了减少损失,秦尝试向其他几个国家求助,但都遭受婉拒,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别的国家也相继发生了叛乱。” 秦擎脸色凝重:“也就是说,四御圣以及前齐,都发生了叛乱,这便是奇怪的地方?” 乐谦笑了笑,道:“此为其一。” 说到这里,乐谦的语态以及回到了原来的轻松,他随手抄起一个酒杯,随意一泼,桌上的势力图便发生了变化。 乐谦将杯内的酒一饮而尽,眼神一亮,道:“这便是,半年之后的情况。” 原本十分和谐融洽的、包围在中央齐国周边的十数个国家,在这一泼之后,仅剩下了八个国家。 秦擎注意到,他大秦的版图几乎没有扩张,反而似乎有萎缩的感觉。 而秦的邻国,魏,在半年之内,吞并了周边的小国家,或者是小家族,并与秦完全接壤。 【如果真的按照“巧合”一说,那么,应该四御圣以及周边四个稍微大一些的国家以外,其他的小国全部都被吞并了...】 他浏览全图,一惊。 南方的“明”,几乎已经缩小到了原来的一半,与之不同的是,本来在图上只是一点点大的“凤凰”几乎已经扩大到了原来的四五倍。 “凤凰”的势力几乎已经将明的东、西、北部全部包住。 值得一提的是,南方便是,开天界的边域,也就是说,“凤凰”已经对“明”形成了鲸吞之势了。 暂时将心中的疑惑放在心里,秦擎向乐谦确认道:“其他的小国,都被,魏,吴,赵,凤凰吞并了吗?仅仅半年时间?” 他的疑惑不无道理,因为提到的四个国家虽然算是实力雄厚,但也不大可能在半年内便迅速清除掉周边几乎所有的国家。 要知道,开天界即使修者只占全部人类的千分之一,而几乎可以说是脱离人类范畴的高阶修者,也就是飞天境及以上的修者更是在修者之中的万分之一。 但,对于稳定了万年的开天界的庞大人口基数来说,修者,高阶修者的数量依旧十分可观。 修者拥有更长的寿命,更强的生命力,能做到不可思议的事,换而言之,国战中,因为修者的存在必然变得更加复杂。 而修者在国家之间的数量,大多都是守恒的。 也就是说,国家的势力范围越大,相对来说,修者的数量,质量也就越高。 噢,当然,齐国除外,齐拥有几乎开天界快一半的中央领土,则是因为齐作为万年来不可否认的霸主,而王室的麒麟血脉又作为瑞兽,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血脉力量。齐的实力仍旧十分强大,但并不意味着,它相当于四五个秦那样强大。 相反地,它比四御圣,强的有限,但与四御圣需要镇守边域不同,他的义务,则是统领诸国,承担万民。 比照古元的某段历史,齐想必可以说是“诸侯盟主”,类似这样的。 这是这一支、开天界的民族在万年之前逃离灾难,在某位圣人的指引之下,确立下的秩序。 所以,断断不可能,半年之内,便清除与自己差距并不悬殊的势力,还能在国内并没有混乱,在相对稳定的情况下,继续向另外一个量级,屹立万年的四御圣发动侵略。 这一点,是秦擎觉得十分意外的地方。 乐谦一愣,然后点点头了然道:“也是,毕竟,不知道这场战争原委的人大概都想不到。” 他顿了顿,道:“周边的小国,是自行投靠,自愿让最强大的那四个国家吞并的。这也是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秦擎愕然。 他吃惊的并不在于小国自愿并入大国之中,二是吃惊,所有的小国,在这等时期,不约而同的,都投靠了大国! 这,已经不能说是巧合了! 这根本就是,**裸的,针对四御圣! 秦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思议。 针对中央的齐,倒是有可能,针对四御圣,秦擎绞尽脑汁都想不通! 毕竟,四御圣虽然强大,但毕竟是帮助开天界的民族镇守四方近万年,从未有过主动吞并他国的行为。 反而,四御圣倒是常常给予邻国帮助,在周边王朝覆灭时,为他们的王族留下血脉或者直接的,将王族收纳入自己的国家,让其成为国家的一个普通家族。 可以说,四御圣根本就,威胁不到周边的国家啊! 这也是为什么周边的小国不断更替,而四御圣是四御圣,能够维持万年不衰。 不止是四御圣的实力强大与家族团结,更是因为四御圣根本就没想过扩张势力,除此之外,四御圣还承担着让拥有修者血脉的家族传承下去的使命。 想想也对,四御圣虽然强大,但也要分出一半以上的精力去驻守边域,维持边域结界不受破坏。 而十八年前,这些势力不约而同联合起来,想要推翻四御圣? 难道是为了继承四御圣维持万年不衰的地位? 秦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推翻了然后呢?自己不还是得分出大量修者,付出大量精力驻守边域,还要预防外族察觉开天界变故而破坏边域界,还要防止四御圣余孽报复,这根本就是冒着自己家族灭绝的风险,纵然是实力庞大到略微超过四御圣,也不可能这么做! 难道是齐的指示? 秦擎摇摇头,这更不可能了,齐虽然势力最强,但它负担的使命可一点都不比四御圣要清,庞大的领土对齐来说,根本就是累赘了! 负担黎民,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差事。 他暂且将心中的疑问留存起来,继续倾听乐谦的叙述。 “......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形下,无论是秦,汉,唐,明,内部的叛乱与外部的侵略竟然互相呼应,这是其三。” “除此之外,据我‘观星’的调查,这四个战场,彼此之间竟然也有联系,这是其四。” “在这么一场,可以说覆盖了开天界所有势力,万年唯一的战争,不,可以说是浩劫之中,齐竟然恰巧遭遇了‘宫廷毒杀’,同时国内三股势力叛乱,自顾不暇,迫不得已无法对四御圣伸出援手,这便是其五。” “种种原因,决定了,开天界现在的乱状!” 第十六章尾声 “而秦国,在‘龙息’扣押军备,也就是没有最新的军备的情况下,被迫与已经吸纳了周边小国,虽然实力还无法与秦媲美,但倾全国之力入侵的‘魏’开战,秦几乎是节节败退。” 秦擎心道果然。 虽然秦擎从不关心国家治理的事情,但是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国家在边域投入了多少精力,秦擎还是清楚的。 在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若还能迅速反攻,那才令人吃惊。 “在这个时候,‘龙息’终于宣布叛乱,打出‘暴君无能,我等当再造乾坤’的口号,毅然反秦。” 此时,乐谦不住又瞥了秦缺一眼,后者昏昏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乐谦扭头对着秦擎继续道:“按当时的情况来看,其实秦缺的叛国虽然不可思议,但其实并非不可能。秦缺一度认为,国主的位置应该由排行老四的‘秦劲’来做,因为无论是人脉还是政治谋略,都是老四更合适,唯一不如秦国主,只有实力罢了。但秦家并没有同意这个提案,据说秦缺十分不满,在军队呆了一年,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是‘叛军首领’。” “消息一出,秦家大怒,调动所有边域的修者,组成一支特殊的军队‘逆鳞’,势必将‘龙息’在最短时间内覆灭。” “同时,将本与‘龙息’对峙的‘龙爪’全部撤出,直接调往秦魏边境,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秦国为了自保,放弃边域,并采取先安内后攘外的战略,举全国之力消除叛乱。” 乐谦悠悠一叹:“这个决定,不止是说明了秦国的果断和决心,更是说明了,那个时刻,秦已经别无选择了。” 秦擎皱眉:“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吧。” 乐谦点点头:“不愧是秦家的公子,看来秦的隐藏实力果真比我知道的更多。不错,在‘逆鳞’加入后,秦缺的‘龙息’虽然也打出过几次不错的战绩,但终归是节节败退,三个月时间,‘龙息军’的控制地区便只剩下寥寥几个城池了。” 秦擎道:“这个时候,应该是投降了吧。” 乐谦似笑非笑:“倒不愧是‘商君’。” 他继续说:“就是你想的那样吧。” 没错,那种情况下,投降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不论对于秦也好,对于“秦缺”和“龙息”也罢。 按照舆论的说法,“秦缺”起兵叛乱的原因不是别的,只是不满于“秦君”的统治。 这个时候,“秦缺”对于“想要给予秦压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秦”也需要及时止损,在短时间内平息内乱,抵御外敌,然后再将镇守边域的兵力派回去。 “秦缺向秦家递了投降书,但并不肯马上交出兵权,而是提出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的要求。” 秦擎心中一动。 他大概知道,这里开始终于和他的父母有关系了。 “他提出,要由自己素来敬佩的‘三哥’秦政,同时也是这次‘逆鳞’的临时总统领,接受投降,其他无论是秦家主‘秦鞅’,还是秦国主‘秦铮’,他都死磕到底。” 秦擎默然。 “这个要求固然引起了秦家主和秦国主的强烈不满,但这又十分符合‘秦缺’素来骄傲的性子,在秦政的劝说下,秦最终同意在‘伊阙’接受投降书。” “秦政率领‘逆鳞’,来到‘伊阙’城外,按照约定,秦缺只身出城,并签订协约。” 【看来便是这里出了问题了吧…】 “签订过程十分顺利,但具体如何我观星便鞭长莫及,只知道与秦擎一同来的秦家四爷‘秦劲’接手了‘龙息’,而‘逆鳞’一日后便前往秦魏边境。” 秦擎又皱起了眉头。 “刚刚过了伊阙,还未到边境,便遭遇了伏击。‘龙息’军发生军变,刚刚接手‘龙息’的秦劲惨死在万军之中,而‘逆鳞’在未料到叛乱再起的情况下,被‘龙息’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秦缺’亦在军乱之中趁机脱身,重回‘龙息’。在伊阙至边境的某一段山路,没做好准备的‘逆鳞’,秦政依据情况迫不得已分兵,并下达了‘半支边关半支青阳’的军令。‘逆鳞’迅速分散,由秦政率领的小支前往边关与‘龙爪’会合,并起到迷惑‘龙息’的战略目的,以防‘龙息’转攻国内。” 乐谦赞叹道:“该说不愧是当年的一代军帅,靠敏锐的军事嗅觉并察觉出了问题。他从‘龙息’的再次叛乱中预料到有‘秦缺’不再是‘秦缺’的可能,便果断分兵,一是为了保留力量,二则是为了将消息从封锁的战线带回青阳。” 秦擎这才了解到自己的父亲,原来并不只是一个喜好自由与剑术的游侠,还是一个能定乾坤的将军。 “而此时,秦家才判定秦缺被夺魂的可能,而此时,据‘龙息控制军备局’,也就是‘五国叛乱’已经为时一年了,秦家预测齐有可能已经镇压国内叛乱恢复稳定的情况下,再次向齐求援。” 一旁静静听着从未插嘴的付齐露出了讥讽的微笑,但无论是认真倾听思考的秦擎,还是斟酌用词的乐谦都未注意到。 “秦政想将‘龙息’引至边关,但是‘秦缺’并不那么好糊弄,但他具体的行动到现在恐怕也只有战争双方知晓,到最后,只知道‘秦缺’率领的部分‘龙息’与秦政率领的‘逆鳞’正面交锋,据说是同归于尽。” “你的母亲自叛乱初便与你在娘家凤凰家,大概是判断出凤凰家更加安全吧。而凤凰与明此时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达成了一致,两国合并,仍称‘明’,自此,‘明’成为‘五国内乱’最早结束的国家,并且也是唯一国力不降反升的国家。” “在叛军领袖‘秦缺’‘阵亡’后,秦国依靠齐的帮助,迅速平定了内乱,并且直接覆灭魏国。在此之后便向凤凰家召回你与你的母亲。” 乐谦叹了口气,道:“知晓自己的丈夫身亡,本就刚刚分娩,身体极其虚弱的你的母亲,据说是因悲伤过度去世了。而凤凰家在举行完葬礼后,便将你送回了秦国。” “‘五国内乱’也基本就结束了,叛军首领,无一例外,全部确认死亡,但都死于‘同归于尽’,也就是说,查无可证。” “经此一役,开天界的势力极大变动,齐已经不再是凌驾于诸国之上的庞然大物,国内势力蠢蠢欲动;而四御圣中,本实力在四国之首,隐隐有追赶齐的苗头的秦,遭到了最大的创伤,而汉、唐亦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原本实力在四国末尾的明,经次一役,已拉回差距,并隐隐有超越其他三国的迹象。” 乐谦幽幽道:“经次一役,开天界,再一次恢复了‘平衡’。” “这些,便是我‘观星’知道的全部了。” 一旁的秦擎面无表情,而坐在一边的秦缺,身子不断颤抖着,泪流满面。 第十七章炼罡 沉默持续着,一股压抑而说不出的氛围笼罩着这间偏僻的小屋。 把秦缺扶到椅子上,便再未插话的付齐一杯又一杯的向秦缺敬酒,他的头偏向秦缺,像在小声说这些什么。 而秦缺仍旧是一副愣神的模样,他的表情时而愤慨,时而悲戚。 看得出,他仍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回忆中,只是“嗯、嗯”的回复付齐。 而乐谦自然是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他讲完后便开始喝酒,没多久便摇头晃脑,嘴里说着“抱歉我不奉陪了陆先生快给我安排一个房间”这样趁机溜了。 陆益一脸苦笑的搀着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乐谦去了客房。 秦擎吐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说实话,他并不怪罪秦缺,也并未因接触到父母死因而感觉到愤慨和悲伤。 不仅仅是因为照叙述来说,秦缺根本就是“夺魂”了,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素味蒙面的父母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所在乎的是,从这件事嗅出来的,阴谋的味道。 他隐隐感觉道,这场“五国叛乱”不仅仅是自身有着太大的疑点,甚至说,按照他“商君”的直觉,这应该与这场战役九年后的“齐国分裂”有关。(从结束后算算是九年) 甚至,他还产生了荒谬的想法“会不会我在竹林遭遇的刺杀也与这场仗有关”。 抛开脑海中的思绪,秦擎走到了秦缺的面前,他蹲下来,看着这个神态萧索的五叔。 秦缺低着头,眼神迷离,甚至于秦擎走到了跟前都未知晓。 付齐在一旁小声道:“无名?无名?” 秦缺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秦擎的目光。 【真像啊,真像三哥啊......】 只是这么想着,他内心又如同撕裂般的痛苦,左手用力握紧了酒杯,一饮而尽。 秦擎温声道:“五叔,这件事本不是你的错,便不用过分自责了。更何况,你这些年应该也不好过。” 他站起来,拍了拍秦缺的肩膀,继续道:“我父亲,必然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五叔,过去的便过去了,人,是要往前看的。” 秦缺愣愣道:“擎公子,不怪我吗?” 秦擎叹口气道:“五叔,本不是你做的,怪你,又如何呢?” 秦缺低头不语。 秦擎暗叹一声,道:“五叔,愿不愿意帮我,护着我去营丘?” 秦缺惨笑一声:“擎公子,我......” 他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翻身从椅子上起来,跪倒在付齐面前,道:“恳请统领换一位来代替我护卫擎公子。” 秦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旁的付齐皱眉道:“...快起来,你老跪着像什么样子,换个人代替你,那你又要干什么?你与我燕雀,已经无关了。” 秦缺惨笑着,眼神中却抹过决然的神色:“自然是回国,然后以死谢罪。” 付齐叹了口气,看了秦擎一眼,挣扎道:“你若真要如此,那我......” “五叔不忙着死,”秦擎插嘴,他的声音仍然温和而又镇定,“五叔以为用一人的死,便能换来我大秦十八年前死去的千千万万同胞的原谅吗?” 秦缺喃喃道:“死都无用吗?” 秦擎再次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按到椅子上,一字一句对他说:“五叔,帮我报仇,帮我大秦雪耻。” “帮你...报仇?帮大秦...雪耻?” 秦缺的眼神中一片茫然。 秦擎松开秦缺的肩膀,负手转身道:“身为人子,我会找出当年究竟是谁,施行了‘夺魂’之术;而身为秦国的公子,我则要找出当年是谁将我大秦欺侮,糊弄我秦家,让我大秦千千万好儿郎枉死!” 他转过头,一向空洞的眼神竟有了一丝锐利:“五叔,与其这么窝囊的去死,不如帮我做完这些事,赎罪了再死。” “是了...是了!” 秦缺起身,一扫颓废,他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长袍,半跪捶胸道:“我无名,从此为秦擎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秦擎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一旁的付齐拍拍手,道:“如此便好!” 他伸出左手,掌心朝上,一股庞大而深邃的内力从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缓缓地,几个符文自他的左手掌心之上缓缓成型。 他道:“这便是‘绝命契约’。” 秦擎也身出左手,付齐将左手手背贴在秦擎的掌心中,符文缓缓消失。 秦擎只觉得一股繁复而诡秘的力量自左手流动在自己的身体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几条法则。 他再次翻起左手,与刚才相同的符文果然出现在了手心之上。 【掌握生死......吗?】 秦擎暗自惊奇于这契约的神奇。一旁的付齐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命陆益准备好了客房,今晚是我‘燕雀’招待不周了。” 他再次拱手道歉。 秦擎摆摆手,此时陆益打开房门,道:“擎公子,请随我来。” ...... 绝命契约交换后的几日,秦擎进行了小小的闭关。 因为此次行程的危险,被无名要求着的秦擎迫不得已修习了无名传授给他的几门功法。 秦擎闭目盘膝坐在床上,运转起《青龙法》。 内气运转速度逐渐加快,秦擎将汇聚成团的几股内气凝练成丝。 内气如一条小蛇一般游动着,在全身的各处经脉乱窜,秦擎咬着牙忍受着疼痛。 这便是十分常见的“内气冲经”,是修者自身便能做到的,效果类似于“洗经伐髓”,虽然功效远远不如。 秦擎猛地睁开双眼,内心喝道:“破!” 短短几天,便突破到了炼罡中期。秦擎心中不喜不悲。 要知道,八年前,他还未遇刺时,便已经是炼罡巅峰,半只脚踏入“御体”境界的修者,而如今,不过是按照当时的道路循规蹈矩的再走一遍罢了。 秦擎再次内视,凝练起内气来。 炼罡,包含内气的两个变化,炼气成罡与气罡离体。 这里的离体倒不是什么能御气杀敌,只不过是能简单使内气覆盖,略微加强拳脚功法罢了。 而炼罡前的化气也好,凝丝也好,都是对内力化气状态的一种形容。这两个境界的修者,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倒不如说,这两个境界更像体修一样,只不过在锤炼身体的同时凝练内气罢了。 但也有不同,像血脉精纯的秦家修者,像秦擎,秦政这类家族核心成员,在化气时便能做到“简单覆甲”,令身体的一小部分覆上青鳞,用于强化肉身,护己杀敌的功效。 血脉的精纯与否,也是修者的强度判定之一,当然,仅仅限于拥有“血脉传承”的修者,像“四御圣”,“麒麟齐家”之类的。 像秦擎,生而凝丝,在内气的天赋上已经无与伦比,同时又能在凝丝的修为基础上双手覆甲。 而秦家一般人,像秦擎的弟弟秦掣,在凝丝期也只能单手覆甲,毕竟内气实在太过薄弱,但仅仅如此,依靠对覆甲的运用,便能在同期修者中占据上风。 毕竟像“炼气”“凝丝”期的修者,比起一般人实在是强的有限。 倒不如说,锤炼身体的体修,想要达到比化气,凝丝期的修者更强的水平,往往比普通修者达到这两个境界还要快。 唯有“炼罡”是引起质变的境界。 秦擎捏了几个手印,操控着体内的内气。凝炼成团的内气**纵着分离成丝,再凝聚成团。 每一次分离和凝聚的过程中,每一丝内气都变得更加凝实。 终于最后一次分离,现有的内气团已经比原来的壮大许多。秦擎缓缓解开手印,内气变成了散漫的气态。 秦擎思忖。 【成罡、成罡,按书里说便是“内气宏大,凝聚罡风”吗......】 秦擎摇了摇头,二次修习这个境界的他有着些不同的理解。 【为何不是,“于内炼气成罡,气势隐隐发于外”?】 秦擎跃跃欲试,他再次捏起手印,迅速提炼周身所有内气,内气迅速聚集成团。 变化手印,内气分裂成几丛丝。这一次他并未将这些丝状的内气再次凝实成团,而是两两汇聚。 原有的丝状内气少了一半,留下来的壮大后的内气被秦擎驱使着,在体内游走。 秦擎感觉到浑身满溢着力量,甚至内气游走过的部位隐隐有鳞片翻涌的感觉。 秦擎内心一动,一股如小蛇般的内气停留在左臂,不再继续游走,而是“钻”进了血肉中。 左臂迅速翻起了青黑色的鳞片,速度极其之快,并且隐隐地,少许内气如罡风一般形成“气势”,围绕在左臂。 秦擎握紧如爪状的左手,集中精力,狠狠朝地面打去。 地面留下了一个拳状大小,但不浅的小坑。 若旁人在此必定大惊:“区区炼罡修者,竟能控制力度不发散!” 秦擎心中暗喜,成了! 按照平常发力,一拳下去地面必然是龟裂,但秦擎凝聚起了内气,也就是说,他刚刚并不是拿拳击地面,而是以拳为载体,释放内气! 这便是秦擎刚刚所想的“炼气成罡,气罡离体”! 第十八章法诀 缓缓敛起内气,秦擎开始回忆起无名传授给他的功法。 无名传授给他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秦擎找擎一索要的“化云龙”。 只是并不仅仅此一个功法,“化云龙”只是其中的身法的一种,偏向于隐匿,而无名所传授给他的,则是青龙家的《游龙法》。 秦擎在被传授《游龙法》时才回忆起自己曾修习过这部武学经书。 毕竟《游龙法》作为秦家的至高法则,与《青龙法》皆是必修法门,秦家子弟从小便需熟稔于心。 只是时间过的太久,再加上并未经常使用,有些遗忘了而已。 秦家的两部秘传武学,《游龙法》和《擒龙法》,秦擎都略知一二,但都不曾深入修习。 秦擎幼年时虽不喜武学,但却喜练剑,对于家族武学只是应付了事,但对于剑法却有不小的体悟。 但奈何实在是放下了太久,八年几乎未曾摸剑,而视力也是这两年逐渐变好,再次拾起武学的秦擎选择了对于秦家人入手较快的《游龙法》。 毕竟即使是八年未修习内气,但秦擎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仍是“覆甲”! 《游龙法》的内容极多,几乎包含了所有秦家前辈总结出来的,基于《青龙法》的武学招式。 像“化云龙”,则是“游龙步”与“龙隐沉渊”两个《游龙法》功法的巧妙结合,上手难度极高。 而“化云龙”也是某位秦家前辈在某次生死逃亡中突有所悟,正值生死攸关的搏命创造,而那位前辈后来也将这个巧妙结合编进了《游龙法》中。 当然吗,这里指的《游龙法》,自然是秦家藏经阁中的《游龙法注》,而非《游龙法》。 而无名传授给秦擎的,则是《游龙法》最初的版本,也就是“总纲”! 秦擎天赋绝顶,再加上幼年时曾接触过《游龙法》,无名仅仅传授一遍便熟稔于心,而无名在惊诧之余也默默佩服自己这位侄子的顶尖天赋。 【真不愧是三哥和那位...三嫂的孩子,这个记忆领悟能力,已经接近于过目不忘了。】 无名暗暗想。 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相比较《青龙法》的晦涩,《游龙法》只是建立在《青龙法》的基础上,通过配合一些肌肉与神经的发力以及一些玄妙的内气分配和运行所衍生出的招式。 大概分为了四个部分: 其一、身法,又以“游龙步”、“龙隐沉渊”为基础,除此之外,还有类似“蛟龙入海”、“青龙演舞”之类的,则是秦擎目前的浅薄修为无法修习的,被秦擎果断搁置。 其二、拳法,也或者是爪法,甚至可以说是掌法。这一部分包含了全部的拳脚功夫,只是刚刚开辟这一章的先贤可能从未想到仅仅是“总纲级”的内气修习,便有如此之多他第一次编撰《游龙法》未想到的。 在这一部分中,秦擎尤其关注了“纵龙爪”与“化龙气”。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两门功法一个十分好上手,而另一个,则很适合隐匿身份时使用。 “纵龙爪”是在手部覆甲的前提之下,对手部的再次强化,除此之外,还有对爪功的种种描述。通过鳞片覆盖,骨骼强化的青龙家的覆甲,来达到对某些平常几乎很难做到的爪型的使用。 内心默念“纵龙爪”的口诀,秦擎的左手悄然覆盖上了如鱼鳞一般的鳞片。 以秦擎现在的内气修为,仅仅只能使“覆甲”达到这个程度,如鱼鳞一般覆盖在皮肤上,像市面上的鱼鳞内甲一般。 秦擎内心暗喝:“纵龙爪”! 左手处原有的鳞甲迅速硬化,同时在缝隙之中,再次“挤”出了一片片鳞片,青黑色的鳞片逐渐变得尖锐而厚实。 如果说刚刚的如鱼鳞一般,那么现在的则截然不同。 握了握有些“狰狞”的左手,如今秦擎能感觉到,如今的左手与刚刚有了极大差别。 为了防止是自己的错觉,秦擎摊开右手。 “覆甲”! 右手也附上了鱼鳞一般的青鳞,比左手小上了一圈。 站在屋子的角落,深吸一口气,秦擎将两手捏成爪型,分别直直的向两边墙壁抓去。 左手的五个手指,不,现在应该说是五个“爪指”,深深地插在了墙壁之中,而右手则仅仅没入了一点,墙壁便出现了龟裂。 【是力道的控制吗...】 很快,秦擎便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左边的墙壁以没入处为中心,寸寸龟裂! 秦擎知道,只要自己将手从墙壁中拔出,墙壁便会瞬间坍塌! 【这可...】秦擎内心苦笑。 说实话,他并不想引起那位“付齐”的关注,即使他们现在几乎不可能成为敌人。 想了想,秦擎轻轻抽出右手,将内力附在掌上,按在了右边的墙壁上。 秦擎幼时,家族曾严格训练了他对内力的操纵,甚至,他幼年最喜欢的游戏,便是右手平举,利用内力,以大地为炉,“铸”出一柄剑! 他按在墙壁上,慢慢地,墙壁上的裂纹慢慢变浅,秦擎叹了口气,慢慢将左手也抽了出来。 【果然,这个“纵龙爪”,不愧是能列入总纲的爪法,确实收益不小。】 至于“化龙气”,则是寻常修者御体才能使用的功法,要求御气离体,将以《青龙法》为根源的内气幻化成一条游龙扑杀敌人,是类似“气功”的掌法。 开天界拥有“龙”血脉的并不只有秦家一家,所以这门功法倒是非常适合秦擎在混乱域使用。 秦擎在领悟了自身所理解的“炼罡”后,已经可以勉强做到寻常修者“御体”时能达到的“御气离体”,但“化龙气”本身就是威力十分强大的法诀,纵使是“御体”境界的秦家修者,在全盛状态下也仅能使用一两次,更何况秦擎这个小小的“炼罡”。 无奈之下,秦擎只好放弃了“化龙气”这一功法,悄悄记熟,待日后使用。 至于其他的拳脚功夫,秦擎看了直皱眉头,不由得心中暗叹: 【果然我秦家被许多外敌讥笑为“野蛮秦家”是有理由的...这根本,就是套上了“覆甲”这层外衣,加上点内气的体修功夫嘛!】 摇了摇头,秦擎选择不去想这部分的法诀,毕竟,不是不合适,就是修为太过低微。 而《游龙法》的其三,则是秦家的一些刀法,秦擎从小便对剑情有独钟,刀法则是他一直未曾触碰的内容。 其四,则是一些修炼的注意事项,什么预防走火入魔,血脉崩溃,以及禁止“以血化气”。 说是禁止,总纲里倒是详细介绍了如何以血化气的具体法门。 【通过强行将体内蕴含独门内力的精纯血脉转化为内气吗......这根本就是走投无路的做法啊...】 据说在上元时期,某些强大的存在便通过将功法的一部分以某些奇妙的手段“铭刻”在血脉之中,让这部分的功法能在后辈修习时能迅速掌握,但却无法用言语记录。用以保证血统的强大以及传承的保密。 也就是说“血”是像秦家能使用“覆甲”的前提。 对于血脉传承、依赖血脉武学的修者来说,“血”则尤其重要。 不同的世家选择“血”所在的“位置”不同,往往这也是保密的一部分。 毕竟,若是失去了那部分精血,一身的功法几乎就是半废品了,就像秦家的诸多武学都建立在“覆甲”之上,若是无法“覆甲”则几乎使用不出大部分的法诀。 无论是天赋高的修者,亦或是天赋低的修者,无论是修为高深的修者亦或是刚刚接触内力的修者,精血的量都十分有限。 而“以血化气”除了会失去精血,让一身内力付诸东流以外,往往还会丧失性命! 毕竟是,“精血”。 对于编撰《游龙法》的某位祖先既不让后辈使用“以血化气”又告诉后辈“以血化气”的法诀的行为,秦擎暗自好笑。 可能是这位先祖也觉得这门法诀有必要传承下去吧。 随意地,秦擎默背下了这门法诀。 第十九章辞别 “所以,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付齐低着头,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按着茶盖,给面前的乐谦斟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对面那人毫不客气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钱”的手势。 付齐翻了翻白眼,招了招手,一旁的侍从将手中的箱子放在桌上,付齐摆摆手,那名侍从便告退了。 乐谦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箱子,双眼放光,他不禁抬了抬头看了眼眼前面带微笑的付齐,见后者依然笑容可掬,不为所动,乐谦突然绷起了脸,将手中的箱子重重地合上,有些警惕的看着付齐,道:“真不愧是‘公子’啊,这份礼物倒是很符合你的身份。” 付齐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也很肉痛啊,那可都是好东西,我‘燕雀’这次可是大出血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乐谦:“当然,这些自然还是抵不上乐楼主的五年阳寿,只是聊表心意罢了,不算是这次的报酬。” “只是,希望乐楼珠给我一个确定的回答,无论这次‘星降’的结果,是好是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罕见地,付齐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 乐谦倒是轻松,笑嘻嘻地说:“看不出出来啊,你还挺在意结果的,我想想,‘星降’到今天应该...五天了吧,要不是我来辞行,你是不是都不会来找我?” 付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茶杯,淡然道:“反正你不按套路出牌,抢先‘浪费’了自己五年阳寿,甚至我报酬都还没给出,你要是仅仅只想为你的好奇心付出这样的代价那我也没话说。” “这倒是,”乐谦脸色一黑,随即又狐疑地看着付齐,“你给了是这么多,不会我一说完你就杀人灭口了吧。” 付齐一愣,笑道:“乐楼主莫要拿付某开玩笑。” 乐谦故作不信的样子盯着付齐,付齐双手交叉,仍是摆出一副十分真挚的微笑。 乐谦撇了撇嘴【真是个无趣的男人...】 他摆了摆手:“结果正如你想要的那般。” 付齐面不改色,微笑道:“哦?我想要哪样?乐楼主可别糊弄我。” 乐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想要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比八年前更加‘圆满’?” 乐谦深深地望了付齐一眼,道:“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说,不是;但站在你们的角度上来说,大概是的。” 付齐哈哈大笑起来,被秦擎评价为心机深沉的他也难以克制住内心的狂喜,但很快他便将这份喜悦压了下去,笑吟吟道:“乐楼主自然是想着美人与美酒,而本公子可没这等闲情雅致。毕竟本公子也只是个粗人罢了。” 乐谦再次翻了翻白眼:“得,心想事成了还要嘲讽我一番?这可不是你一贯的做派。” “这不是夸你吗,”付齐笑呵呵道,随后他又有些迟疑的问,“那......他呢?” 乐谦一愣:“他?” “你那位十年前被上一任楼主所评价的‘气运第一’的友人。” “他?”乐谦古怪地看了看付齐,“他眼睛都那样了你还相信那个‘气运第一’?” 付齐微笑道:“这不是这次和他做了个交易,我也想看看这个有趣的大公子究竟会怎样。” 乐谦沉吟道:“你要知道,这种事,可不好说,我确实有看到关于他的事。”说到这里,乐谦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故作神秘道: “天机不可泄露!” 付齐仍然微笑:“哎呀,那几坛蓬莱仙酒......” 乐谦气的脸都涨红:“你少来!” 他皱着眉头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 “好,还是不好。” “不算好,不如你。” 付齐微笑着拉开椅子站起身来:“我送送你。” “这就下逐客令了?”骂骂咧咧地,乐谦也站起身来,随手拎起桌上的箱子,走到门口。 拉开门,却与正好出关来找付齐的秦擎撞上了。 “这是,要走了?” “不然这位付首领可要赶我走了?”乐谦总觉得刚刚那场交易是自己亏了却又说不出口,正好阴阳怪气地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身后的付齐也走上前笑道:“乐兄可别消遣我了,你‘观星’的楼主要是在我‘燕雀’招到了这种对待,我估摸着我会被整个开天界所不容。” 看到秦擎,他微笑道:“擎兄。” 秦擎拱了拱手,疑惑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乐谦气哼哼的,倒是付齐笑道:“乐兄日理万机,在我这里耽搁了三天,这就要走了。” 他又半开玩笑道:“得亏擎兄正好闭关出来了,不然恐怕是见不到这位‘大忙人’咯。” 乐谦没好气地瞪了付齐一眼,直接向前走了几步,意识到秦擎和付齐都在看他,还是挥挥手道:“走了,有缘再见!” 说罢他又回头道:“你可要小心,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秦擎一愣,骂道:“混蛋,少诅咒我!” 乐谦摆了摆手,身影便消失了。 【看来是真有急事啊...】 秦擎转向付齐,道:“实不相瞒,付兄,我也是来辞行的。” 付齐一愣,道:“何时?” “明日。” “可有什么需要的吗,我让陆益为你准备。” 秦擎沉吟道:“除了一队商队之外,应该就没什么了吧。” 付齐道:“会不会太仓促,纵使我‘燕雀’此次会用尽全力保护擎兄,但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为妙。” 秦擎笑道:“那边劳烦付首领多派些高手助阵,莫让我就这样死在路上了。” 付齐哈哈一笑:“那是一定。”说罢,他拉住秦擎的手,道:“擎兄大可放心,这次擎兄去往营丘的一路所需要做的,对我‘燕雀’也十分重要,我‘燕雀’定当竭尽全力。” 他神情严肃,秦擎下意识拱了拱手,道:“如此便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到了晚上,付齐便大摆宴席款待了秦擎与无名。 期间,付齐握着无名的手,有些动情道:“无名前辈,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擎兄都拜托你了,务必要将擎兄安全的送到营丘。” 见无名又要半跪领命,他连忙拉住无名,笑道:“你现在的主子可不是我,再这么做到时候可要挨骂了。” 他又眨眨眼道:“不过,若是营丘之事了结后擎兄对你不满,我‘燕雀’的大门仍会为你打开哦。” 秦擎见状笑骂道:“付兄这挖墙脚可不厚道啊!” 无名更是直接道:“罚!自罚三杯请罪!” 付齐见状连忙举手投降,三人都大笑起来,一时间,宾主尽欢,三人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很晚笑语声才停。 …… “那么,擎兄和无名前辈可要好好休息。”付齐倚在门口,冲着摇摇晃晃回去的二人道。 秦擎一手搭在无名肩上,已然醉的不省人事,无名伸出手摇了摇。 付齐笑了笑,转身关上了门,摇摇晃晃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真是不错的人呐...” 忽地,他猛地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了上去,不耐道:“来了就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一个身影缓缓显现,自顾自地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开了坛酒闻了闻,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蓬莱仙酿,你倒也舍得。” “有啥舍不得的,毕竟是贵客,”付齐闭着眼,突然,他的面上带有一丝期待的问道,“先生,你说,我与他有可能成为兄...不,朋友吗?” 那先生举着酒杯,听到这话一愣,克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杯中的酒都因为他身体的晃动而洒出去少许。 话说这位先生一身黑袍,脸也因为某些原因模糊不清,大晚上的倒也有些惊悚。 他越笑越夸张,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付齐皱眉道:“...先生?” 似乎是从话中听出了不满,这位身份特别的先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笑容,但还是克制不住地微笑道:“齐铭啊齐铭,你怎么会有这么...哈哈哈哈...这么幼稚的想法...你不是自诩为了复仇,为了‘你们’的夙愿舍弃一切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白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在秦擎看来深不可测的这位燕雀首领,似乎是有些动怒:“怎么?说的不对吗?倘若与这位秦公子能建立深厚的友谊,我...想必也能轻松许多...我又没有非要与那‘四御圣’生出矛盾,说实话,这也都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 “‘自以为是’...吗?”那先生摇着酒杯哂笑,“秦公子?不,那擎公子如今在秦国可称不上是秦公子咯!你懂我意思吧,而且就算你和他搞好关系又怎么样?四御圣可还有三个呢。就算你真的跟四御圣的公子们都搞好关系又怎么样?你能有一两个能十分信任的贵公子朋友我还能信,人数一多,恐怕你也把握不好吧,你这样还不如用最简单的方式去做,既省事又放心。” 说罢,他也不管付齐脸色好不好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身影淡淡的消失。 “你的酒谢啦!” 付齐狠狠地锤了下桌子:“迟早有一天...哼!” 他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他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第二十章启程 “从贯齐山中穿过?”秦擎皱眉,“一般来说商队不应该作出这种选择吧?” “是的,”商队的负责人严先生承认道,“但是从大河走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从贯齐山走,而正值冬季,贯齐山中的大多数魔兽都进入冬眠,再加上我商队中也有不少组织配的好手,所以在下觉得从贯齐山中穿过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距离秦擎启程已有几日,在这几日之间,秦擎平日里忙于苦修,在车上打坐修习,而大小事宜几乎全部交给商队原来的负责人严岭来做。 只是今日,在前往历下的路径上,严岭难做决定。 严岭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摊开,是一张局部的地图,道:“付统领请看。” 秦擎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起这张地图来。 商队所在的地方,不远处便是贯齐山脉开辟的一条山路的入口,可以从这条路通往历下王国的边陲小镇“遂阳”,而穿过遂阳后还需要跨过“齐水”去往“历下都”,倘若是走水路,则需要向南行到达山阳港,租赁船只从大河航行,在蓬莱境内的齐水与大河交汇处转向到历下都。 秦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他看来很明显从大河走更加稳妥,速度又快,也不必冒着在山中迷路或者大雪封路的风险。 严岭偷偷观察着这位新上司的神情,以为这位副统领是在担心着从贯齐山走山路的风险,便出声道:“统领大可放心,我们这支商队走过贯齐山的这条路哦,也是在冬季的时候。” 秦擎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严先生会有‘从大河走的危险程度更高’这一说法。” 严岭诧异的看了秦擎一眼,随即似乎了然似的点了点头,笑着道:“想必付统领没有在混乱域的西南处行过商吧。” 秦擎点了点头,对于混乱域他确实只是在东北也就是现在的即墨公国行过商,而即墨跟历下相当于是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角,确实对于西南部的了解不多。 “那就说得通了,”严岭指了指这张地图未画出的部分,道,“统领请看,大河流入蓬莱仙海,而蓬莱仙海与两个大国,南明以及西唐接壤,据我所知,如今开天界炙手可热的三位公子,神将白劲神,军师朱天赐以及炎瞳朱天妒,他们最开始都是从大河由蓬莱进入混乱域的。” 秦擎恍然:“也就是说,严先生担心的是‘将林’和‘逐风’两个势力有可能会在大河或者蓬莱处活动,也就是担心势力之间的斗争会耽误我们商队的行进,甚至波及到我们商队吗?” 他摆摆手,道:“那严先生大可放心,据我所知,‘军师’和‘炎瞳’目前应该都不在这附近,毕竟,我在陆莒道上有幸见过他俩。” 严岭心中佩服这位统领的人脉广大,但他还是摇头说:“即使如此,我也建议统领从贯齐山中行进,而且离山路的不远处有个山村,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歇脚整备一晚,明天再出发。” 秦擎思忖了一阵,点点头对严先生道:“那就依着严先生的意思。” 他诚恳的握住严岭的手:“付某未曾在历下、杞阳带过商队,这一路还请严先生多多指教。” 看着惶恐摆手嘴上说着“不敢不敢”的原商队领队严岭,以及一脸诚恳的侄子,秦缺暗自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这张图。 【蓬莱...吗...确实从山中走或许会比较安稳一点...】 作为在混乱域生活七年的秦缺,自然是知道西南角的一些秘辛,他摸着下巴思考着利弊。 “好了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准备继续行进了!” “哦哦!” 严岭的吆喝声以及众人的回应声打断了秦缺的思考,他看着已经准备上马车的秦擎和收拾场地的众人,摇了摇头,走向秦擎的马车,跨上马执起马鞭。 ...... 商队一行人继续行驶在雪原上,秦擎上了马车后继续闭目修炼内气。 他刚刚下车用膳时突然发现,他的视力比起之前竟又好上不少。 这很奇怪,八年前遭遇刺杀时,他一凝聚内气双目处便有钻心般的疼痛,而不知从何时起,他凝练起内气反而眼睛不疼,随着内气的精炼和修为的提高,秦擎明显感觉自己的视力有所提升,当然提升的有限,他现在看事物仍是模糊一片,但刚刚看地图时却能勉勉强强看的清大致的轮廓。 【难道是八年过去了那条内气小蛇“窜”不动了?】 秦擎随意地想着。 “吱” 秦擎睁开眼睛,秦缺拉开车帘,低声道:“公子,有状况,车队前头说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凡人。” “凡人”,修者对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的称呼。 秦擎下车,走到车队的最前方,一群人围在第一辆马车的前头议论纷纷,秦擎穿过人群,地上躺着一个身着猎装,背上背着一柄大弓,腰间挎着箭囊的男人,他的背部和头部都有受伤,地上的积雪也被血染红了一片。 着黑裘的严岭还有另一个男人蹲在一旁,那男人将猎手翻过身,皱着眉头一边把着脉一边在跟严岭说着些什么。 秦擎拍了拍严岭的肩膀,严岭转过头,见是秦擎,抱拳道:“统领。” 他指了指旁边的男子,道:“这是我商队的医者,华云。” 一旁的华云一手扶着那名伤者,一手把着脉,冲秦擎点了点头,秦擎也点头示意。 “什么情况,能救活吗?” 华云摇了摇头:“现在只能判断出是失血过多,只能暂时止血,现在在外面太冷并不适合治疗,得找个村庄暖和点的地儿才能把他就醒。” 秦擎点头道:“正好我们也要找个村庄歇脚,事不宜迟,赶快出发吧。” 严岭与华云点点头,众人立马出发,加快速度向村庄驶去。 发现伤者的地方本来就离严岭所说的村庄不远,整个车队加快速度后没多久便到达了村庄。 在村庄门口,一群衣着朴素的村民在村门口翘首以盼,见一支车队在自家村庄前停下,失望和叹息的声音不断从人群中发出。 只见一位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各位...” 那老者还未说完便被抱着伤者,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华云打断:“这位老人家,不知贵村能否提供一个一个烧着炭暖和点的房间给我,这个伤者伤的十分严重,再不救治恐怕会危及生命!” 老者还未应答,只听人群中声声惊呼: “是张家的老二!” “真的是,终于回来了吗?” 人群中一个女子大声道:“那是我的夫君,恩人请移步寒舍!” 秦擎冲华云点了点头,华云招呼着另一个帮忙提着医用工具的商队伙计,随着那女子快步离开。 围在村庄前的村民吵吵嚷嚷,那老者示意村民们安静,对秦擎以及严岭道:“诸位贵客请移步村内。” 路上,秦擎向老者阐明了来意,得知老者是村庄的长老后,发出了借宿的请求。 村民们对商队并无抵触之情,大概是坐落在贯齐山的这条山路附近,早已习惯了接待路过的商队,但现在他们显然更关心别的事情。 在商队进入村庄安置下来之后,秦擎,秦缺与严岭便随着老者来到了一处村舍,四人刚入座,边听老者急声问道: “各位商队的大人,你们是在那里见到张家老二的?可还曾见到过其他人?无论是死是活。” 第二十一章失联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老者连忙向三人拱了拱手表示歉意,拿起茶壶给三人倒上了茶。 【看来这位老人家也远没有在村门口那般冷静啊...】 拿起茶杯抿了抿,秦擎正声道:“长老,我商队从杞阳而来,在离这里不远的路上发现了这名伤者,应该受伤不久,除了他以外,便没有遇到过别人了。” 那老者露出失望的神色,有些颓然道:“是...是吗...” 见老人十分低落,秦擎与严岭对视一眼,严岭抱拳问道:“老人家,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 那老人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道:“诸位贵客不知,每年的第一场大雪后,我们村都会举行雪祭,村里的年轻人都会背上猎具,带回来最肥美的猎物。” 严岭一愣,道:“我可是听说,贯齐山中也有不少凝练出内力的魔兽啊...” 那老人听出了严岭的疑惑,摇了摇头道:“那是贯齐山的深处了,我们村小,狩猎范围也只是在贯齐山的边缘,可从未不自量力的妄想深入啊......我们村世世代代便靠着贯齐山边缘的弱小野兽和脚下这片土地过活啊...” 说着说着,那老人竟也垂着头忍不住啜泣起来:“往年虽然也有人受伤,可从未有过这么久大家都没回来的情况啊...而且,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大多数人没事时还是有修习内气的啊...” “我们救回来的那名伤者也是吗?”秦擎疑惑的问道,他可从未在那名伤者身上感受到内气的痕迹。 老者点了点头,秦擎向秦缺确认,秦缺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未感受到那名伤者身上有内气波动。 【这可就怪了...只怕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秦擎皱眉,看了眼老人,张了张嘴,还是把心中的疑惑吞了下去。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的氛围。 无论是秦擎,还是严岭,都没有提出过想要帮助这个小村庄的提议,固然同情老人和村庄的遭遇,但说实话,这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商队的实力也并不强大,这也是他们之前认真考虑是否要从山路走的原因。 要是真的有余力,拉他们一把也无妨,但现实就是现实。 那老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突地抬起头急声道:“商队的大人们,老朽...” 秦擎抱了抱拳打断了老人的话语:“实在抱歉,我商队也未有实力强大的修者,力有不逮...” “是吗,”老人叹了口气,也不意外,“是老朽唐突了,现在只能为我村里的年轻人焚香祈祷了吧...” 秦擎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其实秦擎是觉得,以五叔秦缺的实力想必能自由进出贯齐山,但若是带上一帮年轻人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也会把自己赔在里面,固然是不可取的。 更何况,就算秦擎去恳求五叔,他也不会答应。对于五叔秦缺,秦擎与付齐的交易并不像是换来秦缺帮助秦擎完成任务,而是无条件的确保秦擎的安全。 甚至说,自从绝命契约交到秦擎手里之后,秦缺已经和与燕雀有关的所有事无关了,所以这一路上,秦缺对于商队的事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为了一群外人而抛下秦擎几乎是不可能的。 商队的其他人?那跟秦缺的实力可就差远了,付齐表面上说“出动高手”,但私心里也不愿付出什么太过高昂的代价,毕竟不惹什么事的话,这也不过就是带商队去行商,顺带着送个信而已,不惹什么事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反正秦擎是这么想的。 想了想商队的配置,也不过几个长生,几个飞天的修者而已,在如今的混乱域也不知道算不算什么强大的力量... 【这可真是...】 秦擎摇了摇头,而严岭则在秦擎开口之后便乖乖闭上了嘴,毕竟是下属,而秦缺则闭着眼睛坐在位置上不动,暗中警惕着什么。 秦缺睁开了眼,木门的门被拉开,一个村民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长老,张二醒了!就是状态有点奇怪...” 【还挺快,那么重的伤能立马醒的吗...】 “什么!”老者立马起身快步跟着那村民冲了出去,秦擎三人则跟在后面。 老者推开房门,看见床上已经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却又看似十分难受的张二,还有在床边面色有些凝重的华云和一旁抓着张二的手,默默流泪的张二媳妇,他快步走进,附在华云耳边问道:“先生,不知...” 华云叹了口气,斟酌着道:“姑且是,留住了性命,这伤势可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对了,我听说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 华云抱歉道:“抱歉,只是睁了睁眼便又昏迷过去了...” 老人脸色苍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想必是联想到了其他人的安危了吧。 之后进来的秦擎三人,他站起身来,对老人以及张家媳妇说:“现在伤势还算稳定,我先姑且失陪一下。” 说完,便示意秦擎三人跟他来。 四人走到了离张二家不远的空地上,华云见四周无人,低声问道:“统领,队长(严岭),这张家老二,我,不,我们...” 他咬咬嘴唇,脸上露出羞愧,但还是咬牙道:“在下无法做出是否要将张二就醒的决定,请统领和队长指示。” 说完,他便羞愧地脸都红了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张二的伤势没有那么简单,严岭问道:“华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云道:“那张二并不是被猛兽所伤的皮外伤那么简单,他的内气枯竭了,一点都不剩,若是不用药,就很难醒来...” 秦擎一愣,道:“那华先生在顾虑什么呢?” 华云也愣住了,一旁的严岭插嘴道:“用于内气枯竭的药草,起萤草,我商队中也不多...而且这药草,说贵不贵,说便宜也算不上便宜...华云做不了主也是对我商队负责,统领勿怪。” “怎么会,”秦擎摆了摆手,“倒不如说,华先生的品质让我佩服。” 【果然是因为医者的修养而羞愧吗...】 “那...能否...” 秦擎点了点头,却被严岭抢先道:“统领还请三思,这药草既然现在有用上,就代表着,在这附近,这段时间之内我们也可能会用上这类药草,而正值冬季,又是在这么个偏远的地方,补给什么的实在是...” 秦擎看着严岭认真道:“不只是同情什么的,还请严先生不要这么小瞧我,我只是预感到,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或许救醒了张二会对我们更有帮助。” 严岭点头抱拳,便不再言语。 华云终于是有些释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立马转头小跑出去,白色的长袍被风吹鼓,望着他的背影,秦擎暗自点了点头。 转身走回张二的房间,老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在病床上面色有些痛苦的张二,见是秦擎三人,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大人,不知那位先生..?” 秦擎微笑抱拳道:“华云去拿药草了,长老不必担心,用了药草后,应该最迟明天张二便能醒了。” 老人松了口气,一旁的张家媳妇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老人弯腰作揖道:“老朽代张家的老二感谢各位大人!” 秦擎将老人扶起,温和道:“老朽不必如此,是我商队叨唠了。” 第二十二章噬灵 就在老人与张家媳妇向秦擎道谢时,华云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他没有过多客套,只是客气的让秦擎等人回去休息,并吩咐张家媳妇准备一些熬药的用具,看样子是准备整夜熬制药草。 第二天,秦擎刚醒,房门便被敲响。 秦擎拉开门,见是秦缺,问道:“是准备出发了吗?” 原定在小镇里休息一晚便出发从贯齐山去往历下。 “公子,恐怕是出发不了了,”秦缺面色凝重,“昨夜下了暴雪,恐怕商队难以行进。” 秦擎转身穿上长袍,问道:“那张二醒了吗?” “醒了,”秦缺回答道,“还请公子前去。” 秦擎点点头,便与秦缺一同前往张二家。 刚到门口,准备推门,便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所以说!我根本没跟大家一起,我掉队了!” 秦擎推门而入,发现张二家早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来询问的乡亲们,你一眼我一语,完全不听别人说话,而是自顾自地着急问着。 毕竟是事关自己的至亲,向来是冷静不下来。 秦擎挤到张二床前,他绑着绷带的脸依然十分苍白,像是被吸干了血色一般,肉眼可见的虚弱。 秦擎向秦缺使了个颜色,秦缺点点头,大吼道:“都安静!” 慑于秦缺魁梧的身材和中气十足的声音,熙攘的村民门瞬间便停止了喧闹。 秦擎温和地对着张二说:“我是商队的统领,你叫我付先生便好,张二,你是怎么受的伤?” 那张二见房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松口气,看着秦擎道:“恩人,我跟着大伙一同出发,在山间的小道处,我看见一只白色的猎物,应该是一只罕见的白熊,我便兴奋地朝他射了一箭,我很幸运地射中了它的腿,它挣扎着跑了,我便跟队伍的大伙说我抓到猎物了,然后去追那只白熊了。” “去追猎物?你一个人?”秦擎皱眉道,“先不考虑危不危险,你不怕掉队吗?” 那张二解释道:“恩人不知,因为我们大多都实力低微,最高也不过是凝丝初期而已,所以我们村进山狩猎从来都只走那一条道路而已,不会掉队的,而周边的猎物大多都没有修为,只是一般野兽而已,若是中途射中什么野兽,便去自己把它抓回来就行,要是是足够大的猎物,便可以直接扛着回村了。” “哦,”秦擎点点头,“那你继续说吧。” “然后我便去追那只白熊,他虽然受伤,但是为了逃命速度仍然极快,再加上山上覆着白雪,行动不便,倒是不好追,然后我便用内力强化肉身赶路,等追到它时,便发现...” “发现什么?” “追到它的时候它从一个不高的小山崖掉了下去,我在山崖上看,却发现了很多,白色的像狼一样的,其中一只发现了那只掉落山崖的白熊,便也离队追了上去。” 旁边的严岭大惊:“噬灵狼?” 听闻此话,身边的村民全都被惊到了。 “怎么会,噬灵狼不是出没在深山之中吗?我们平时不可能遇到的啊?” “这可是冬天啊?” “一大群....” 人群吵闹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慌乱的气息。 那张二似乎也意识到了,脸色大变:“我看到了那群狼便赶紧逃走,因为追的太深了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慌慌张张便跑了,但是我明显感觉到那只噬灵狼在追我,我能听到身后树干撕裂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甚至还有磨牙声...” “万幸我还是找到了出路,我在一处山崖处还是看见了路,虽然没什么人,但终究是走出了贯齐山...然后我便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 秦擎与严岭对视了一眼,暗暗了然。 【想必是被噬灵狼从后面袭击,吞噬了周身所有内气,随后昏迷在路上,然后被我们“捡”到了吧...】 “总之,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一旁的华云笑容满面,对自己最终能救活张二感到十分欣慰。 “那我家的老三....” “那夫君...” 围在床边的村民们又开始喧闹了起来,突然那老人震了震拐杖,有些慌乱的惊声道:“糟了!糟了!” 他立马喊道:“你们都快出去,通知所有人到村里的空地集合,我要通知事情!让所有人不要出村!快去!快去!” 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大多数人都不知所措好在那长老平素颇有威信,倒是镇住了场面。 躺在床上的张二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挣扎着要下床,但大病初愈的他并没有多少力气,被华云按在了床上。 那老人急声问道:“张家老二,你是进山第几天跟队伍走丢的?” “第...第三天!”张二面色大变,“糟了!糟了!” 那老人有些慌乱道:“那就是说已经过了...已经过了四天了吗!” 秦擎按住老人的肩膀,平静道:“长老,冷静一点,既然进山只要三天,那么现在已经第四天了,以魔兽的脚速,要出现早就出现了,不必慌乱,更何况,慌也没用!” 没错,众人意识到的事情,便是那噬灵狼群大规模出动,极大有可能是举族出山狩猎。 “不过,”严岭摸了摸下巴道,“不应该啊,噬灵狼那种魔兽虽然不算什么特别强大的存在,但是也不会在冬天特地出来狩猎啊...” 他皱了皱眉道:“按常理来说,它们根本就不可能出他们所在的那一带啊...” 那老人慌声道:“一定是今年的雪下的太大了,很多魔兽和野兽都被冻死了,所以才,所以才...” 【大雪?雪是挺大的,但是也不应该...】 秦擎眉头紧锁,一向遇事素有静气的他此时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他扭头问严岭道:“严先生,那噬灵狼应该跟普通的狼差不多,不挑食吧?” 严岭一愣,道:“不是,噬灵狼也算挑食吧,它对比自己弱小的修者或者魔兽,反正带着点内气的它都喜欢...不带内气的就百般嫌弃了...不过现在的野兽都多多少少带点内气了,只是比较稀薄而已。” “这也是我说它们不出贯齐山深处的原因...因为贯齐山的外围基本就不会有什么魔兽,都是些没内气的野兽...” 秦擎一惊,心里了然,对老人道:“长老,你大可放心了,那噬灵狼群应该不可能来袭击村里了...” 老人张了张嘴,秦擎挥起手打断了他,而是继续询问严岭道:“严先生,那噬灵狼这么喜欢带内气的生物,那它自己也能通过某种方式去找它的猎物吧?” “啊,大概靠嗅觉,”严岭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可能是吞噬内气的缘故,它就是能感受到哪里内气澎湃,哪里内气稀薄,还能靠着这个能力趋利避害...” “哦!”严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秦擎点了点头,对老人道:“长老大可放心,你们有修为的年轻人都出去了,那噬灵狼群多半是不太可能到你们这个村子来了。” 老人的脸上露出喜色。 【这就奇怪了啊...】 按道理来说,那噬灵狼就更不可能来到贯齐山外围这个极少有强大内气的生物的地方,更不可能是到这里来了......这必然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秦擎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味道在里面,但他又说不出来,暗暗打定主意决定去看一下。 他总觉得,这件事恐怕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时,一名中年人推门而入,对老人道:“长老,大家都已经到空地了。” “哦哦,”长老摆摆手,“跟他们说最近不要出村就可以了,没什么事...” “等等,”秦擎插嘴道,“长老,我们商队会派几个人去贯齐山的外围看看,顺便帮你们找找那些失踪的年轻猎人,看看村里面还有没有对山路比较熟悉的能帮忙带带路什么的...” 老人满口答应,想了想决定还是亲自到空地上去嘱咐一番便跟那中年男子出门了。 第二十三章荀仕 看着两人出了门,严岭低声问道:“统领,这...” 他摇摇头说:“这可太危险了,既然知道了那噬灵狼会出现在外围,我认为我们就应该另寻出路了,至于这个小村庄,说实话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而且就凭我们这些人想要从狼群中救下那些人也不太可能...” 秦擎道:“不是的哦,严先生。” 他看了看床上魂不守舍的张二,随意道:“我们只是顺便帮他们找找那些失踪的年轻人而已,更主要的目的是看看严先生熟悉的那条路还能不能走。” 严岭露出了思考的神色,但并没有说话。 秦擎拍了拍严岭的肩膀,笑着道:“我的侍卫长都还没说话呢,你担心什么呢,更何况,就几个人去而已,这对商队更有利,而且,外围出现噬灵狼根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去看看可不行呀,合情合理哦,为了商队。” 一旁的秦缺听了这话面无表情道:“付统领,我可不知道你要亲自去。” 秦擎摊了摊手道:“没关系的,这不是有你们在吗,据我所知,这次而且这是外围,也没什么所谓,倒不至于死在那里。” 严岭踌躇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案。 也是,几个长生修者,怎么想,在外围,也算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说着说着,三人走出了张二的房间,关门时,听见张二道:“这次多谢各位商队的大人了,进山请务必小心...” 没走几步,便迎面遇见二人,秦擎一愣,问道:“这么快便嘱咐完了吗?” 来人正是长老和一个十分年轻的人,长老点了点头,另外那人虽没任何表示,但是仍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人穿着件无袖麻衣,头发随意绑成一束,背着柄阔剑,**着的双臂上不算夸张但也凝实的肌肉... 只是看着脸,纵使秦擎视力模糊,只见黑白,但仅仅是有些模糊的视界秦擎也能感受到... 这人也太...太俊秀了! 柳叶眉,桃花眼,俏立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角,并不硬朗而是颇为柔和的面部线条,再加上秦擎眼中简单的黑白色,这个人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画中人。 俊秀如天上谪仙! 定了定神,秦擎明显感应到,这人身上没有内气的感应,但仍让人感觉十分的... 十分危险! 看着一旁有些愣神的严岭和闭目不言的秦缺,秦擎开口道:“长老,不知旁边这位兄弟是?” 长老闻言笑着说:“这便是这次会随着你们一起进山的,我们村里的人。”说着,他那着手戳了戳身旁的年轻人。 那人仍是一脸冷漠,倒是长老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各位大人莫要在意,他这人本来就是这样...不懂什么礼貌。” 严岭打断他,走到这年轻人的身旁打量着他,他疑惑道:“长老,这年轻人,好像没什么修为啊...” 他斜眼盯着长老,有些不满道:“长老莫不是害怕...” “喔...”严岭身子迅速后仰,他笑吟吟道,“这可真是...” 话说一半,那俊秀的年轻人单手便拔出阔剑,以不可思议的神速迅速地下劈。 得亏严岭“长生”的强劲实力,否则怕是一击得手。 秦擎惊诧地看着地面那被阔剑劈出的裂痕,而一旁的秦缺则睁开了眼睛,抱胸斜睨着眼前这个持剑傲立的俊秀青年。 那青年将剑放回身后,依旧是古井无波般地道:“若是我用全力,你便已经死了。” “哦?”严岭似是嘲讽般的随意应答了一句,而虽然仅仅相处几天,秦擎却已经感到了严岭的不满。 【这个有些豪爽的“前队长”竟然是这么容易被激怒吗...】 他走到两人中间,笑着道:“好了好了。” 不动声色地挡在严岭面前,秦擎笑着抱拳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荀仕。” 那长老连忙赔笑道:“诸位大人...这小子就是这样,特不合群,荀仕,快给这位大人道歉!” 荀仕抱胸不语。 看长老气的脸都红了,严岭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看场面似乎有些尴尬,秦擎笑了笑,故作疑惑的问道:“荀兄这般实力,为何不与那些村里的年轻人一同进山?” 长老抱怨道:“这孩子,这脾气,诸位大人也能看出来,谁又愿意和他一起呢?” “呵!” 那荀仕终于有了一些表情,他嗤笑道:“他们觉得我天生无法修习内气,认为我是个废物罢了!” 说着他的脸上嘲弄意味更浓:“内气练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嘲笑别人吗?明明每一个是我一合之敌?” 秦擎暗暗打量着荀仕,表面上仍是笑容满面的伸出手道:“总之,这次就麻烦荀兄了。” “倒是你,”荀仕并没有伸手,而是恢复了刚刚的冷淡,“你这样的实力才不应该去。” “你这!”严岭有些不爽,但被秦擎拉住了手,秦擎微笑道:“所以我十分欢迎像荀兄这样实力高强又不会引来噬灵狼的好帮手了。” “我可不会保护你。”荀仕硬邦邦道,旁边的长老已经是一副无语到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是吗,”秦擎倒是无所谓的语气,“那么荀兄,明日早上便与我等一起出发吧。” 荀仕点点头,便头也不回的快步朝一边走去了。 严岭皱起了眉头,语气极为冷漠的问长老:“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长老有些慌张,但还是非常无奈道:“他...唉,他是我从小养大的孤儿,因为生来没有内气,便受尽了歧视,说他高傲,倒不如是有点孤傲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严岭的不信任感,长老拍着胸脯保证道:“各位大人,我以我的名誉保证,荀仕绝对值得各位大人信任...” 秦擎温和道:“长老不必如此,我等并未怀疑贵村的善意。” “那,”长老终于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还是麻烦各位大人了,若是有看见我们村的孩子们...” 一个七旬的老人,终于还是颤抖着掉了眼泪,想必青年一代几乎全部失踪还是令他无法接受吧。 【这也大概是那个荀仕愿意去的原因吧...】 “尽力。”秦擎抱拳,便领着二人离开了。 路上,秦擎向严岭吩咐道:“挑三个人明天跟我和缺一起去,商队你留下来照顾吧。” “就三个人吗?” “对,你留下来,顺便拍一些人去稍微远一点的集市打听一下消息,山阳港附近的。” “好的。” 三人走着走着,便遇到了那个路途上黏着严岭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见严岭,眼睛一亮,抓着严岭的衣服道:“叔,我好像凝练出了内气,你快来,你快来!” 严岭有些溺爱地摸了摸那少年的头,抱拳对秦擎道:“那在下便先离去了。” 秦擎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回了暂时休息的房间,关上门,秦擎转头对着倚在墙边的秦缺问道:“五叔,有什么问题吗?” 秦缺淡淡道:“那人,荀仕,你还是防备着点。” “哦?”秦擎有些疑惑,在他看来,那荀仕虽然有些孤僻,但是不像是个会暗中做些什么的人。 “我感觉到了,内气的波动。”秦缺脸上露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表情 “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的‘体修’。” 秦擎有些诧异,凭借他对内气的感应能力,仍是无法感应到内气。 “他将内气凝练到了‘骨肉’里,”秦缺毫无动摇地道。 第二十四章遇袭 贯齐山,是前齐,如今的混乱域中的第二大山脉,拥有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兽,也藏匿着众多强大的魔兽,开天纪以来一万多年,不知多少修者埋骨于此,而此地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个寻宝之地。 当然,若是想要寻找一些强大修者遗留下来的传承,自然是要到贯齐山的中心地带才有可能,毕竟传承这事,基本是很难遇到的,像四御圣这类大族,就根本不允许族中之人将功法武技带出家族,所以能拥有所谓“传承”的,也只有一些希望能为后世“做些什么”的散修,也就是没有家族的修者了。 其实这本身便是矛盾的一点,在开天界这个家族观念十分重的地域,刚刚开辟这一片净土的强大修者无一例外选择了开枝散叶,而不是开山立派,这导致强大的修者基本上都来源于“世家”,而散修中的强大修者,则会去尝试让自己变成“新的世家”,想要开山立派的寥寥无几。 当然散修之所以是散修,便是渴望没有家族束缚的,所以也有很多选择了独自探寻武道之巅,抛弃了血脉亲情。 另一个矛盾便是,若是真的为了找寻什么“传承”,那便要进入贯齐山的深处,而一般的修者,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个实力进入贯齐山的深处,又如何能拿到那些传承呢? 想着之前在安陆便又听闻“贯齐山或者是局阳山很多混乱域内的深山中都有着不可思议的强大传承”的奇妙传言,秦擎便颇感好笑。 甩开繁杂的思索,秦擎一边运起内力驱散身体的冷感,一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这还是他记忆中第一次“走”入深山之中,在他身边,则是秦缺,商队的三个人,至于荀仕,则远远的走在队伍的前面。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秦擎不禁暗自后悔选在今天进山调查,但是不得不说,荀仕作为本地人,看起来确实十分靠谱,至少一路上连些虎啊狼啊强大的猛兽都没遇见过。 “哦哦!”一旁的一人有些惊喜的暗呼起来。 这人名为童羽,是商队三人中的一个,据秦擎判断,实力大概在飞天的中期左右。 顺着童羽的方向看去,秦擎看到了一只肥硕的麋鹿。 童羽眯起眼睛,从背后箭囊中捻起一支箭,不假思索的拉弓就射。 很轻易地,箭矢以极快的速度,携带着距离,没入麋鹿的身子中,将麋鹿钉在了地上。 “好本领!”秦擎赞叹道。 他向前呼喊道:“荀兄,停一停!” 众人围在麋鹿边,烧起火,将麋鹿分成块,准备大快朵颐。 没错,从早上出发,走到现在,众人已经走了半天的山路,却基本看不到什么凶猛的野兽,也就是说,他们仍在贯齐山的外围。 虽然只是为了节省体力,以常人的脚速不急不慢的行进,但也能看出贯齐山系的庞大。 “喏,”在烤着肉的中年将一串烤好的鹿肉递给荀仕,“你不要走这么快,在这样的深山里,你老是走这么快很容易跟我们分开...” 接过烤肉,荀仕面无表情道:“在你们磨磨蹭蹭的时候,不知道村里的人有多少已经死在了深山里。” “哦?”秦擎将正在撕咬的肉咽下去,微笑道,“昨天语气那么不屑,没想到你还挺在意你那些同乡的嘛。” 闻言荀仕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秦擎一眼,摇了摇头:“我不在意,但是长老爷爷在意。” 他的嘴角又勾起,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道:“我若是在意,早就催你们快点走了。” “是吗,”蹲在地上毫无形象撕咬鹿肉的童羽含糊不清地道,“我看你走得这么急,还特意挑了这么一个连野兽都没有的路,还以为你想快点走到深山里在把我们几个都干掉呢。” 【这可...】秦擎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发现商队另外两人都是一脸黑线的盯着说话的童羽,而本人却毫无自觉,十分认真的撕咬着手上的鹿肉。 【不管怎么说,也不该说的这么直白吧?】 没想到的是,那荀仕认真的思忖了一阵,摇摇头道:“你们身上没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而且我答应了长老要尽量把你们带出去。” 一时间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怪异,童羽愣了愣,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点吃吧。” 荀仕却将食指抵在嘴唇上,作噤声状。 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低吼声,秦擎能感觉到,应该是有一只野兽,或者是魔兽,在靠近他们所在的地方,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被烤麋鹿的香味吸引过来了。 童羽悄悄的将自己的身影隐蔽在阴暗处,自我调整了自己的气息,用手指捻起三支箭矢,全身肌肉紧绷。 那个中年人则是选择就地坐下,装作什么都未察觉的样子。 秦擎被秦缺迅速拉到草丛中,秦缺眯起了眼睛,环顾四周。 荀仕则将身后的阔剑取了下来,双手持剑,而商队的另一个年轻人则将腰间的匕首拿出来,整个人迅速窜到了树上。 他只是随意地向四周一扫视,便大惊道:“我们被一群野兽包围了!” “郭肆,慌什么,野兽而已。”那中年人皱着眉头淡淡道。 “彦叔,大概...大概不下一百只,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众人一愣,童羽从阴影处走开,将弓箭放在了背上,从背后拿出两节黑棍,定睛一看,是枪身。他将两节枪身合并,从包裹中装上枪头,随意地舞了个枪花。 中年人崔彦,则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将背上的刀拿出来。 见众人这般模样,秦擎抬头问道:“郭肆,大概还有多远?” “应该还有几十步的距离!” 秦擎低头思考了一阵,没多久,他便下定了主意,朝着一边的荀仕问道:“向哪里突围?” 荀仕没有意外的表情,而是招呼所有人:“跟我来!” 荀仕一马当先,阔剑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只是随意的胡乱挥砍,便轻易地带走了许多野兽的性命,郭肆、童羽紧随其后,与荀仕那种简单粗暴的开路方式不同,他们则是下意识地拱卫在秦擎身边,而秦缺则游刃有余的在亲情身边寸步不离,稳重的崔彦留在了最后。 荀仕拿剑不断挥砍,并没有想要将野兽毙命的想法,而是借着阔剑的重量与锋锐,用巨力将野兽重伤并扫开,荀仕也不愧是在山林中长大的人,对于力度的把握十分到位,在他左右的郭肆、童羽甚至连补刀的机会都没有。 即使如此,以荀仕强悍的肉身,仍是顶不住不断冒出来的野兽,他的开路速度越来越慢。 “嘶!”荀仕疼的吸了口凉气,他在用剑荡开眼前的猛虎时被其用爪子撕开了一道口子。 众人悚然,凭借着猛兽的攻击范围能在将阔剑舞得水泼不入的荀仕脸上开一道口子,并不只是因为荀仕长时间的挥砍导致的疲惫,更是说明,这只猛虎,已经是带有内气的野兽了! 童羽伸手将荀仕拽到身后,道:“我来开路,你和阿肆辅佐我。” 荀仕望了望这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并不宽阔的背影,低声道:“能不使用内气便不要使用。” 即使他的修炼路数与众人不同,他也深知在此处内气耗尽会是个什么下场。 童羽咧嘴笑了笑,挥刀毫不犹豫地朝眼前的猛兽劈砍了下去。 他的进攻方式也十分野蛮,一看便是一些市面上流传的通俗武技,靠着这一手简单刀法能到如今飞天的修为也算不容易。 【燕雀这么多年扩张就没有缴获什么功法吗...】 暗自撇了撇嘴,秦擎将手中剑递出,给郭肆减轻了一些压力,与刚刚猛兽一个接一个的从丛林中冒出来不同,现在四面八方都有猛兽冒出来,而且越来越多,手持匕首的郭肆在这种混战中极易受伤,在这种情况下,秦擎也只好拔出情况辅佐他。 前方的童羽已经越来越吃力了,毕竟不是荀仕这般的修炼方式,一般修者不动用内气的情况下在如此高密集的厮斗下很难保持体力,他咬咬牙,终于用上了内气。 他暗喝一声:“烈烈舞!” 他单手持刀,左手内气涌现,半人重的大刀变极为轻盈,他并未像刚刚那般死抓刀柄,而是依靠着内气用手指灵活调控这刀。 刀以一种诡秘而玄妙的方式乱舞了起来,骤然间,童羽的开路速度加快,如绞肉机一般向前猛突。 一时间,众人压力迅速减轻,在开路者能加快速度的情形之下,众人的脚速超过了一般猛兽,侧翼与后方需要应付的猛兽大大减少,整支队伍迅速前冲! 第二十五章开山 秦擎看着用出武技的童羽,改变了自己先前的评价。 纵使童羽的刀法十分简单,但这“烈烈舞”却十分的熟练,杀伤力极大! 一旁的荀仕眼中终于有了些波动,他面色略微有些复杂,但很快便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况。 秦擎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毕竟这就是修习内气的修者的优势了...】 摇了摇头,他又集中注意力帮助郭肆处理一些他应顾不暇的猛兽,好在八年前练剑的手感还在,他能驾轻就熟的使出一些巧妙的剑技。 秦擎内心开始暗暗后悔,作为四御圣中人,迫不得已隐姓埋名的下场就是,不能使出熟悉的功法,毕竟,辨识度太高了。 而区别于四御圣这类血脉修者的其余修者就不一样,他们的武技,功法,终究是与四御圣这些有些区别,像秦擎的“覆甲”,更像是一种“本能”而不是武技了,能将出手与收手如同本能一般的修者十分之少,这也反映了四御圣的强大。 但这也在四御圣需要隐瞒身份时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瞥眼看了看秦缺,见他随意用内气捏了把刀,游刃有余的样子,秦擎心中暗叹,不愧是五叔啊。 【不过,应该也有隐姓埋名八年的原因吧。】 看着前面的童羽,秦擎心中一动,在迅速刺出一剑后高声道:“童羽退后,缺,你去开路!” 童羽闻言松了口气,整个人持刀迅速后撤,一旁的荀仕迅速劈砍,为二人的换位创造时机,一旁的秦缺看了看秦擎,秦擎向他递出放心的眼神,他便点点头,双腿猛然发力,一跃而起—— “呲啦——” 只是瞬间,秦缺便出现在众人前方五六步的地方,秦缺双脚并不卸力,而是直接踏在了那匹凶狼身上。 那狼整个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力身体中央直接被打在了地上,秦缺并未犹豫,迅速将双手猛地插入狼的身子,向外一扯,狼被活生生撕成两半。 【覆甲了吗?】一切在一瞬之间便已完成,秦擎甚至未感应到秦缺身上有内力的波动。 荀仕眼神中闪过一抹炽热,而商队的三人则是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神情。 秦缺落地,在这一瞬爆发内气,强劲的内气在周身形成气场,五步之内的野兽全部震开,秦擎注意到,有些弱小的野兽甚至嘴角溢出血液,可见秦缺内气的强劲。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崔彦眼神闪烁,内心开始估量这位“缺侍卫长”究竟是移山还是镇海。 秦缺沉声道:“跟我走。” 童羽嘟囔道:“有这实力早点摆出来还费什么...”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崔彦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秦缺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向前疾驰,众人迅速回过神来,紧随其后。 秦缺扭头随意的看了童羽一眼,见后者仍是一副忿忿不平的神色,并未说什么,他也能理解童羽的不满,但是他的“侍卫长”身份时秦擎给的而并非商队,他必须以秦擎的安全为优先条件。 至于其他人,跟他秦缺有什么关系? 咧嘴笑了笑,他右手虚握,周身的内气分离出一股,右手虚握之初以土壤为材料,凝聚出一把刀。 秦擎眼睛一亮,这种手法他也会,但如何解决“新铸之器”的稳固确是一个难题,按照秦擎的看法,这种高密集度高强度的战斗中用出这种在他看来更偏向于炫技的技巧无疑是托大的,甚至效果还不如直接用内气刀来得实在。 秦缺持刀前劈,一驼头,鹿角,兔眼,牛耳,蛇项,蜃腹,鲤麟,鹰爪,虎掌的狰狞巨兽自刀光处咆哮而出,气势恢宏,褐龙张牙舞爪,向前猛扑,所向之处无可披靡!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半身褐龙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和不可阻挡之势,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一瞬间前方被开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泥土掀翻的地上躺着的皆是血肉淋漓的野兽尸体。 似是被这血腥场景吓倒了,四周的野兽不敢向之前那般不顾死的猛扑上来,甚至有些已经逃走。 众人驻足调息,他们所在之处已是被野兽重重包围,但经刚刚那骇人的褐龙撕裂诸兽的场景,周边的野兽都缓缓后退,兽性的眼神中充满着恐惧与犹豫。 秦擎注意到,地上这些野兽的尸体,身上全是被刀砍伤的痕迹。而一旁的童羽则毫不吝啬的赞叹道:“好厉害的刀法!” 【是刀法吗?】 秦擎摸着下巴,不禁陷入思考之中。 刚刚那栩栩如生的褐龙,像极了他前段时间所学的“化龙气”,只是那“化龙气”据他所知为一掌法,更像将内气外放的“气功”,而自家之中是否有如同刚刚那般的刀法,至少秦擎在家里演武场上见所未见。 【化龙气...吗】秦擎摊开右手手掌,控制内气徐徐外放,一个栩栩如生的狰狞龙头在他右掌心之上逐渐凝实。 【果然是只有龙头吗..】秦擎右手一握,那小小的龙头便直接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果不其然,“化龙气”应该是只有“龙头”,而那半截龙身则十分奇怪,而且刚刚注意力全被那头狰狞的褐龙所吸引,以至于秦擎根本没有注意到五叔的动作。 秦擎忍不住看了一眼秦缺,后者神色如常,在帮助童羽调养内息。 “再不走可不妙了。”出声的是荀仕,他注意到周边的野兽再次围了上来,除了刚刚那被褐龙“轰”出的一条道之外,秦擎留人几乎被团团包围。 但野兽们仍有犹豫,似乎还在斟酌一般。 秦擎并不着急,他沉吟一下,问道:“荀兄,这附近可有隐蔽的山洞之类的?野兽数量这么多,估计是杀不完了。” 的确,照这个猛兽的数量,恐怕杀到竭力也难以逃出生天。 荀仕点点头,贯齐山的外围早就被混乱域的人摸索透彻,荀仕对于山洞,水源之类的了如指掌。 “行,”秦擎点头道,“先到一处能休息的地方,在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众人想象,谁都不明白这群野兽为何如同疯了一般想要致他们于死地,这在平常的状况下根本是不可思议的,而现在却发生了,纵使刚刚“杀鸡儆猴”后,这群野兽如今仍是围了上来。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即使是野兽。 “事不宜迟,”秦擎起身,“就按照刚刚那样,缺打头,荀仕在旁边帮助并指明方向,崔彦殿后,走!” 六人迅速聚合成刚刚的阵型,秦缺再次凝聚出刀,用起了刚刚那般的刀法。 只是和刚刚不同,刚刚似乎是秦缺一人开路,便如一条龙行一般,而此时则更像众人被包在龙头之中,虽没刚刚那般震撼的感受,但却多了一份安心。 【不愧是缺叔啊,不过,究竟是移山,还是镇海呢?】 秦擎的修为只有炼罡中期,近半天的奋战,他虽被保护在中央,但通过周围人内气的释放,他对境界的感悟更深一层,已经摸到了后期的门槛。 前方的开路速度仍是极快,秦擎的余光之处血肉纷飞。 天边已是金黄色,而地上则血流成河,血红如墨。 第二十六章洞火 待西边最后一抹余晖落下,众人终于安全抵达了荀仕所知的那处山洞,此时他们已经完全偏离了进山正常的路线。 不过秦擎已经无所谓了,贯齐山现在的乱状已经注定了无法从这里去往历下,那么他们便只能走山阳港的路线了。 崔彦烤着肉,其他人都在调息,而秦擎的修为最低,便是最快调养好的那个,这一天下来,他成功突破了炼罡中期的瓶颈,达到了炼罡后期,达到了八年前的水平。 秦擎走到崔彦的身边坐下,用树枝串起一块切好的肉,放在架子上烤,他看着身旁有些憨厚的中年汉子,出声道:“崔先生,以前可曾遇到过这么凶险的情况?” 崔彦一愣,似乎是没料到会被搭话,他摇摇头道:“今天的经历确实是毕生难忘了。” 他苦笑道:“说实话,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群没有任何内气的野兽逼到现在这个境地。” 秦擎摆弄着烤肉架子,倒是笑了笑说:“毕竟数量多嘛。” “那也是说明了无能。” “是吗,”秦擎拿起一串烤肉递给说话的人,“可是像荀兄这样不同于寻常修者的‘体修’,应该更知道应付大群的敌人有多荒唐吧。” “那也是无能,像是缺那样强大的修者要不是为了保护你,可能一人突围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吧,”荀仕接过烤肉咬了口,皱起眉头,“这什么肉?” “是我们哦,”秦擎随意道,“谁在意呢。” 其他人也渐渐结束了调息,总体来说,今天一天可以说是凶险也可以说是平静,毕竟在秦缺的强大个人实力之下,基本上没什么人受伤。 童羽从烤架上拿了一串肉,毫无形象的咧嘴撕咬了起来,用油腻腻的手拍了拍荀仕的肩膀:“想这么多干什么呢,对了,你小子的战斗方式很古怪啊,没内气吗?” 荀仕一脸嫌恶地将右手拍开,冷淡道:“你们商队这么喜欢窃取别人的秘密吗?” “别这样嘛,好歹也同患难了一天了。”童羽毫不在意,笑嘻嘻道。 一旁的崔彦和郭肆无奈地摇摇头,但对于荀仕的话也没什么不满,毕竟确实也是人家修炼的秘密。 “没内气啊,”秦擎作出一副思考状,“荀兄,你可知道‘尘埃’?” “尘埃?”荀仕皱着眉头,不只是他,其他人也转过头来,只有秦缺自顾自地走到了洞口,提防着野兽。 “嗯,就是一群像荀兄这样,没有内气的体修,靠着杀人为生的组织,也没听说有什么具体的活动范围或者实力什么的。”秦擎表面漫不经心,暗自却在观察着荀仕的脸色。 “是一个很大的势力吗?”童羽好奇问道。 “不知道呢,应该算吧。”秦擎想了想,觉得能将体修培养到那种水平应该算是挺强了吧。 “他们也没有内气吗?”荀仕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嗯,完全没有,全靠精湛而又诡异的技巧和杀人方法去暗杀修者,”秦擎肯定道,接着他又随意提道,“荀兄若是执着于变强,不想无能,说不定尘埃也是个好去处。” 荀仕认真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杀人,而且我觉得待在村庄里挺好的。” “即使被别人嘲笑?”童羽挑眉道。 “都是些凡夫俗子。”荀仕平淡道,他擦了擦自己的阔剑,看得出这把阔剑的耐久度已经不高了,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锈迹。 秦擎笑了笑,继续专心致志的烤着肉,其他人也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真的饿了,也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上嘴。 【凡夫俗子吗?】 这种不在乎他人看法的心态倒是秦擎一直以来推崇的。 “请,请问...” 一个声音从洞口传了进来,众人都好奇的看了过去,荀仕听到这声音却皱了皱眉头。 一个粗布麻衣,背着烈弓,手中拿着弯刀的年轻人扶着岩壁走了进来,脸上有些紧张和怯弱。 【谁啊?】 秦擎看了一眼秦缺,秦缺向他点点头,表示这人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崔彦道:“阁下是?” “我是贯齐山附近村落...”那年轻人就在山洞的洞口和众人中间的位置停了下来,忽地,他讶异道,“荀仕?!” 众人顿时心中了然。 那年轻人快步跑了过来,有些激动道:“你...” 荀仕面无表情:“没见到,不知道。” “这...”年轻人哽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秦擎笑着问道:“就你一个吗?” 那年轻人回过神来,焦急道:“还有其他人,我是出来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的,请各位移步...” “移步什么?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也只能勉强自保,哪有空管你们。”荀仕冷笑道。 【喂喂喂...】秦擎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荀仕,这人好大的火气。 不过,秦擎依旧温声道:“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我们为了防止‘噬灵狼’嗅到内气的气息,不敢回村里,害怕村子因此遭殃,又是因为我们人太多了,所以现在分成了好几队,我是其中的一队,至于其他队我也联络不上...” “分成好几队?”郭肆皱眉道,“贯齐山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对,你们分成好几队不是给野兽送食?” “贯齐山现在的情况?”年轻人愣了一下,“贯齐山不是一如既往吗,除了多了一些噬灵狼以外,也没什么不对的啊?” 【怎么回事?】 秦擎皱眉不语,荀仕讥讽道:“你没看到外面那么多猛兽尸体吗?贯齐山现在现存的猛兽都抱起团了,即使是我们,应付起来也十分的费力,你们无疑就是找死!” “抱团?”年轻人脸色一变,“我们三天出来狩猎一次,只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得赶集回去告诉大家!” 说完他扭头就跑,但是秦擎拉住了他。 秦擎问道:“可还有看到噬灵狼吗?”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秦擎松开了手,年轻人很快就离开了。 “奇怪啊...”童羽一向嬉笑的脸难得严肃了起来,“也就是说,猛兽抱团是这两天的事?” “再者,抱团也太奇怪了吧...”郭肆也奇怪道。 “还有噬灵狼也没了踪影...”崔彦摸着下巴道。 “呵。”荀仕一声嗤笑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喂,姓荀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你说话可注意着点。”童羽冷声道。 “我可没说话,”荀仕悠悠道,“再者,你们说话也很无知。” 他站起身来,填了把柴,道:“首先呢,噬灵狼的出现,是在张二捡回来的两天前,也就是估计一下,距离现在应该不超过十天。” “那么,噬灵狼为什么会出现呢?无非是在贯齐山深处待不下去了,没有食物,迫不得已来到贯齐山的外围。” “那么饥肠辘辘的狼群,此时也顾不得挑食了,便如蝗虫过境一般席卷了外围。” “弱小的,死了,强大的,暂时能剩下那么一点,为了自保,也就只能抱团了。” “就这么简单,几位商队的大人呦!”荀仕慢悠悠地坐下来。 “再怎么说,猛兽们都不会抱团吧,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先想着逃跑吧!”童羽冷笑道。 “一般的猛兽单个单个当然会跑,你没发现今天遇到的有些已经有稀薄的内气了吗,”荀仕冷哼一声,“那说不定有‘兽王’的存在也说不定。” “有兽王了,那就顺理成章了,毕竟兽王的极高统帅力和智慧让这些兽群合为一处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崔彦点头道,“那么现在该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逃跑了,还能怎么办”荀仕不假思索道,“无论是拥有兽王的兽群,还是噬灵狼群,可都不是这几个人能对付的了的。” “不对...”秦擎思索道,“或许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将‘入侵者’赶回去!” 第二十七章分魂 众人看向秦擎,秦擎继续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在噬灵狼群和兽群火并的时候...” 秦擎无法继续说了,因为他看见众人都是一副十分讶异的神情。 “噗嗤,”一向冷淡的荀仕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大人,你不会是想做些什么吧?就凭我们几个?” 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秦擎也就识趣的没有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明天,我们也回村落去吧。”秦擎最终笑着一锤定音道。 众人纷纷点头,也没有人提起“看看山路”,“那其他几波人呢”这类愚蠢的话题,毕竟局面已经超乎了众人的预估,如今最好的方式便是趁着局势还没什么混乱的时候赶快回村。 了解了明天的行程后,众人便放下了沉重的话题,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笑了起来,气氛变得缓和了起来,秦擎走到洞穴角落,盘膝瞑目。 其他人并未在意,毕竟不管是想要调养内息还是修炼破境,都是一些很正常的行为。 夜色渐深,众人的话语声渐渐变小,很快,便各自寻个位置,进入了夜晚的休息。 已经知晓明日回程,而且再加上有“缺”这样的高手保驾护航,众人本来沉重的心便放了下来,很快便进入了深层次的冥想之中。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秦擎睁开双眼,挎上剑,静悄悄地走到洞口。 “公子?”正当秦擎要跨出洞口,耳边传来了秦缺的低声呼唤。 秦擎一愣,遂笑道:“缺叔,原来是你守夜,怪不得我没发现。” 秦缺从一旁昏暗的地方缓缓显出身影,秦擎的视力极差,更是在黑夜中,但是凭借着对内气的熟悉与感知,秦擎很快便知道。 是“化云龙”,更准确来说,便是“龙隐沉渊”! 一个秦擎还算熟悉,但是极少使用的隐匿身法! “公子这是...”秦缺有些迟疑,但还是疑惑的问道。 他隐隐感觉道,秦擎已然是准备瞒着众人,悄悄地在晚上去做什么事情,所以他声如蚊讷,没惊到众人。 “嗯...”秦擎沉吟道,“对于贯齐山的形势,我仍是有些不解,所以决定趁着夜色出去瞧瞧。” 秦缺了然,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与公子一同前往便是。” 秦擎连忙摆摆手,道:“守夜的仅有缺叔一人,倘若你跟着去了,其他人怎么办,缺叔不妨留下,我现在虽然实力低微,但在这仅有野兽的地方,仍是有自保之力。” “此事不难。”秦缺笑道。 他微微屏息,捏了个手印,秦擎便看见眼前突兀地出现了另一个“秦缺”。 两个秦缺无论是身高,样貌,服饰,都完全一样,令人叹为观止,唯一不同的,便是气息的强弱,很明显,分离出来的“秦缺”,与原来的秦缺想比,并没有那么强大,而分理出“秦缺”的秦缺,更是在气息上与原来相比弱了一截。 “厉害...”秦擎赞叹道。 秦缺看着“秦缺”,对他说:“你便代替我在这里守夜,而我保护公子。”另一个秦缺点点头,走到秦缺原来待着的阴影处,整个人慢慢蒙上雾气,随着雾气的消散,“秦缺”便消失了。 秦缺看向秦擎,秦擎点点头,两人走出了山洞。 天上星云密布,而此时深林里已十分安静,两人不轻不重的缓缓走着,顺着原来开路的方向,慢慢走回到原来的路上。 看着秦擎毫无动摇的步伐,秦缺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这是...” “顺着原来的路走回去,走到下午的地方,据我所知,应该不远,我们花了半天的时间,实质上都在与暴乱的兽群拉扯,我们应该不用走多久便能走到。”秦擎解释道。 “对了,”秦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缺叔你,刚刚那个武技应该不是我们家的吧?” 这么好用的武技要是秦擎知道肯定会先学,毕竟刚刚的秦缺看起来也有自己的思想,一人分为两人,能做到的事情可太多了。 “对,”秦缺点点头,“这是我在混乱域的这十八年,某一次的奇遇。” “奇遇?”秦擎好奇道,随后他又觉得唐突,抱歉道,“哦,缺叔不想说便当我没问。” “也没什么事,”秦缺笑笑道,“公子想必也知道‘圣’吧?” 既然秦缺乐意分享他的奇遇,秦擎也颇感兴趣,他便放慢了脚步,道:“啊,大概是万年前那个引领我族来到‘开天界’的那位圣人吧。” “对,据说他在‘上元’时,得到了世界的大造化,悟透了某个‘根源法则’,并且有传闻说,他将一些法则的‘枝叶’,留在了开天界的某些地方,造福后世的有缘人。” 秦缺也放慢速度,他似是想起了某些往事,唏嘘道:“我那时,被夺魂,来到混乱域,醒来时,便是在营丘的局阳山,我被..被之前统领的父辈所救,我二人同游局阳山,因为某些机缘巧合,看见了存有‘枝叶’的黑色石碑,便悟透了这一招‘分魂’。” “分魂...吗?”秦擎思考着,“跟夺魂,名字有些相似呢,是缺叔自己取的嘛?” 秦缺一愣,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沉思道:“我二人悟透这个武技后,便想这么称呼了,也感觉,理所应当这么称呼,仅此而已。” 秦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起来刚刚分魂时的状态,问道:“缺叔分魂后,自身实力也会下降吗?” “对,”秦缺点点头,“我现在便是镇海后期,而分了魂之后,另一个我,是镇海前期,而我是镇海中期,算是不小的实力削弱了。” “这样啊,”秦擎继续小步走着,看到前面远处有亮光,便决定朝那里走去,“确实是不小的削弱了,那么你能跟那个分出来的联系上吗?” 秦缺顺着秦擎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光亮,他的手上瞬间凝聚起,如白天那般的“褐刀”,暗暗调整内气,使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同时回答道:“对,那本身也是我‘分出去的魂’所以其实,真正的削弱是在这里。” 秦擎恍然,的确,精神被分出去一道,的确会造成十分大的影响,这种武技,倒不如说是接近于“法则”了。 这让本来想向五叔偷师的秦擎望而却步,便也不再继续深问。 “前方的光亮处,应该是村里的人,我们走过去看一看,他们应该不敢向我们一般晚上睡得那么香。”秦擎调侃了一句,的确,在秦缺的强大实力之下,无论是荀仕,还是商队的三人,都丧失了警惕,安安心心的休息,以至于二人从山洞出来到现在也没被发现。 秦缺哂然一笑,握了握手中的褐刀,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夜闻 秦擎、秦缺二人很快便抵达了光亮处,与他们在隐蔽山洞中作为休息的场所不同,这一些人则是在空地处建起了一个小的聚集地,看样子是已经在这里挺久的样子了。 与秦擎六人不同的是,这些人大多都没有休息,多数人都在戒备,只有少数几个在休息。 【十几个人...仅仅几人休息吗?】秦擎一边思考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想要询问一些情况。 秦擎二人的靠近自然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其中一人欣喜地站起:“是你们...你们来是?” 秦擎一看,原来是白天那个与荀仕同村的年轻人,看着他在群众中偏靠中心但又不是绝对中心的位置,秦擎知道这是个在这个小团队中有举足轻重的人,但绝对不是首领。 居中的人是一位脸上有一个刀疤,相貌平平,但眼神锐利的年轻人,秦擎并未将眼神在他身上过多停留,而是抱拳笑道:“我此来是为了打探一些贯齐山这些天的消息的,我等昨日清晨才刚刚步入贯齐山,又遭遇狼群,已经打算明日便返回村庄。” “返回村庄?”那年轻人明显一愣,“阁下是...?” 他不禁有些疑惑,长时间的战斗也令他的大脑无法及时接收这一消息,毕竟作为与荀仕同一村庄的年轻人,他并未见过秦擎等人,本以为秦擎等人是荀仕在贯齐山中组队的伙伴,但秦擎又出言道返回村庄,自然让他在疑惑的同时起了一些戒心。 正如长老所言,及时是像他这般热情开朗的人,也并不喜欢和信任荀仕,再加上村庄如今没有什么年轻战力,“说不定村庄被贼人所占”这类想法难免便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我是路过的商队中的一员,救了张家的老二,便在村庄内借宿,”秦擎简单解释道,“受长老所托,再加上我商队的需要,便来贯齐山看看情况。” “哦哦,”年轻人恍然,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便开始介绍起了自己,“我乃张越。” 他又指了指身边那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这位是齐鹰,也是我们狩猎队的队长。” 齐鹰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秦擎微笑道:“我乃付无铭,而这位是我的侍卫缺。” 秦缺漠然地点了点头。 张越招呼着二人在火炉边坐下,待二人坐下后,齐鹰突然开口道:“阁下想要问些什么?” 他的语气中除了浓浓的疲惫以外,还有一丝戒备。 看着这些人脸上浓浓的疲惫,秦擎便大约能知道这群人这几天应该是遭遇了相当艰苦 战斗,想了想,秦擎还是问道:“不知诸位可曾遭遇过‘噬灵狼’?” 那些围在火堆旁的人大都脸色一暗,张越苦涩道:“我们原本有二十几人,现在只有十 几人,便是因为遭遇了一次噬灵狼...”他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的恨意与恐惧却仍然难以克制。 “一次噬灵狼?”秦擎敏锐地捕捉到了语言中的漏洞,“几只?” “你这家伙!”旁边一人猛然站起,“是在嘲笑我等吗?” 齐鹰没什么反应,那张越皱眉喝道:“周尧!” 那周尧愤愤坐下,秦擎看了他一眼,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解释道:“普通噬灵狼大概都有炼罡的水平,再加上独特的战斗方法,不是你们这些炼罡中期和后期的修者能对付的。” 几人纷纷色变,那周尧喃喃问道:“竟然,竟然有炼罡的实力吗...” 他有些颓然,而其他几人也是面色古怪,多有后悔的成分在里面,秦擎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看来是莽撞大意,贸然出击了啊...】 秦擎摇了摇头,选择换一个话题:“你们可有发现噬灵狼群的踪迹,或者说,大致的活动范围?” “在较深的位置,靠山路很近,一直走便能走到,”齐鹰仍是十分平淡道,“阁下问这个,莫不是想着去噬灵狼群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故吧?”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满满的嘲弄和不屑,秦擎浑不在意,笑了笑道:“是啊。” 他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事情,便站起来,拍拍裤子,随意道:“你们大可赶紧回去,让我猜猜看,你们被噬灵狼杀死的同伴,多半也是你们主动出击的吧?” 一边的秦缺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秦擎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向着更深的地方走去,似乎感觉到身后的注视,他摆了摆手,道:“谢谢你们的消息了,赶紧快回村庄吧,你们这点微末的实力根本引不起噬灵狼的注意,也不会给你们的村子带来危机。” 围在火堆旁的年轻人们都露出了愤怒不满的神情,齐鹰表情冷漠,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死死地握着,良久,他转头问张越:“可能找到其他的人?” 张越一愣,点点头道:“一半的人,我都知道他们在什么位置,只是很多人已经...”他面色凄然,欲言又止。 齐鹰闭上了眼睛,良久不语,终于,他慢慢松开了手,有些颓然道:“是我,害了大家吗?” 火堆旁的众人纷纷安慰他,毕竟所有人都方寸大乱,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说是谁的错误了。 齐鹰看向远处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呼了口气,眼神变得颇为坚定。 他沉默良久,对张越道:“明天一早,你便带领大家回村。” 张越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我要出去,见见这个世界。” ... 另一边,秦缺秦擎二人仍然在往深山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野兽,秦擎还未发现,便被秦缺出手击毙。久而久之,秦擎颇感无趣,便出声对秦缺道:“缺叔,不如下次遇见让我来吧。” 秦缺将手中刀捏碎,惊讶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难免的,”秦擎苦笑,“我感觉以后少不了这些打打斗斗的事,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感觉这几次挥剑,与八年前的差别太大了。” 秦缺以为他说的是手生疏了,便笑着道:“总归是八年没摸过剑了,生疏了也很正常,以公子的天资,想必很快便能比之前更熟练。” 秦擎哑然失笑,他想了想,还是一字一句地斟酌道:“我感觉,最近使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顿了顿,发觉有一野猪猛扑,稍微后仰并迅速递出一剑,剑刺穿野猪,他拔剑而出,野猪嚎叫着迅速逃跑,他继续道:“最近感觉...有一种...” 他面色古怪:“练字的感觉。” 秦缺面色比他还古怪,憋了半天吐出了一句:“在下练刀,不知道公子...公子现在的情况。” “是吗...”秦擎一边凝神深思着,一边用剑拨开挡路的荆棘,下意识之中递出了好几剑,或刺或挑,皆有所收获。 甩了甩剑上的血,他不禁思考,如今已经能不用内气击杀野兽,若是遇到像早上那般庞大的兽群,又该如何处置呢? 【应该学一些能清场的武技...】 秦擎迈开脚步,右手持剑杀得起劲,不得不说,即使时隔八年,经过一下午的熟悉,秦擎已经慢慢找回了之前用剑的感觉,甚至,已经能将内气附在剑上了。 秦擎内心一动,剑上附上青色内气,秦擎猛喝:“化龙气!” 一剑由下向上劈个半圆,一个淡淡的龙头咆哮着吞噬了前方的障碍,清出了几步的空地,前方正是断崖,秦擎没有犹豫,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秦缺先是赞叹,随后又是无奈,跟着秦擎一起跳了下去。 秦擎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借力,踩着石壁,最终踩着树干稳稳的降了下来。 秦缺则简单的多,早已是“镇海”,超越“飞天”“长生”“移山”的他,只是这点高度不在话下,他安静的落在了地面。 秦擎刚落地,便听到了狼嚎声,环顾周围,仍能看见黑暗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他握了握手中的剑; “这可是...中头奖了啊!” 第二十九章御体 秦擎并未迟疑,直接朝着月色明亮处持剑突袭,想要开出一条道路出来,他的视力本来就不好,而噬灵狼又多在夜间狩猎,与其往黑暗处折磨自己,不如向着光明处博得一线生机! 秦缺迅速跟上秦擎,对他道:“公子只管看着前面,后面自由我来守着!” 秦擎了然,迅速凝聚起全身内气,肉眼可见地,青色的内气在秦擎周身环绕,,澎湃而清冽。 他散发出的气场并未遏制噬灵狼的恶意,而是更加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和戒意,像是阻止秦擎一般,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迅猛地扑向秦擎,狼嚎声不绝于耳,秦擎剑意清冽,像是进入了某种境界一般,猛扑上来的噬灵狼从未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他一剑刺穿,挑开,划开,再挑,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动摇。 难以想象,这是第一次陷身于危境之中的修者,更难以想象,如此清冽的剑意与娴熟的剑法会是一个八年未曾摸剑的人能够使用出来的! 秦缺随意地挥刀,内心暗赞。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侄子绝对拥有着不逊色于自己的三哥与三嫂的潜力,即使是八年未曾练剑,未曾修炼内气,出手仍是果断而直接的,不得不说,这是十分难得的。 他横扫一刀,将身后几十步的噬灵狼全部清除,转身跳跃,褐刀被青黑色的内气覆盖,逐渐变黑,在空中尚未落地之时,猛地一劈。 奔腾壮烈的刀势,化作一头狰狞咆哮的巨龙,撕裂了秦擎前方的噬灵狼,秦擎并不犹豫,脚下踩出游龙步,避开一个个因秦缺刀势而碎裂的噬灵狼,向前猛冲。 二人向前的速度远超于白日的六人突围,似乎是有些奇怪,毕竟白天是一群没有内气、有些许内气的猛兽,而现在则是成群结队的噬灵狼,速度竟然会比白天快,但是其实,白天时秦缺和秦擎而人并未使出全力,而且人多反而更难配合,相较于六人,秦擎二人同属一脉,虽仅仅是第二次配合,却已是默契无间。 前方自是仍有数不胜数的噬灵狼,但秦擎见秦缺并未发生,心中一定,便反倒加快了速度,将全身内气尽数燃烧,持剑猛冲。 冲、冲、冲,秦擎内心只想着冲出噬灵狼的重重包围,到达他所想达到的“真相”! 不管是野兽,还是魔兽,都有着作为一个生灵趋利避害的本能,越是这么激烈的阻拦,则越是说明,前方,一定有着让它们悍不畏死的理由! 秦擎肆意地挥剑,内气的在他体内的运转越来越快,他模糊的视野之中狼的尸体与血块乱飞,迅速流转的内气支撑着他已经有些疲软的身体,脚速却越来越快,秦缺在他身后或是补刀,或是掩护,仍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很快,秦擎身体便突然倾泻出比刚刚更为庞大、精纯的内气,青黑色的内气几乎凝实,外放的内气已经能让空气翻涌,引起周身环境的细微变化! 就在二人竭力奋战之时,秦擎竟跨境突破,迈入了御体之境! 秦擎明显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他骤然加速,向前直直地一劈,一劈噬灵狼被撕裂成两半,就在这时,他的剑身上青色内气闪烁,源源不断的内气在这一瞬倾泻而出! 一击奏效! 一剑掀翻周围所有的噬灵狼,在冲击撕裂魔兽的内气仍淡淡的存在于空气之中,未曾消散,而围在秦擎周围的噬灵狼或倒伏在地,或直接暴毙! 瞳孔中显露出惊骇的神色,这些噬灵狼终于不复疯狂,缓缓退后。 秦擎随意甩了甩剑,剑上的血顺着放血槽缓缓留下来,环视周围,他深呼一口气,吸纳吐息,警戒着周围,时刻准备再战。 倒也不是秦擎不想继续向前撕裂噬灵狼的包围,但是噬灵狼目前的状态太过奇怪,似乎是戒备在秦擎周围,又不主动出击;似乎是杂乱无章的或是匍匐,或是跪立在周围,又好像是排出了某种特殊的阵型。 秦擎并不是一个弑杀或是擅长厮斗的修者,八年未曾修习剑术和内气,纵使近来遇到厮斗的密度大大增加,但他仍旧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性子。 秦缺在一旁仍旧握着褐刀,由泥土作为基料,靠内气凝结而成的褐刀虽然在牢固程度无法与真正的刀相比拟,却无比契合使用者的使用习惯。 对于秦缺这种“镇海境”修者,面对一群相当于“炼罡境”的噬灵狼,就像是一头巨象面对一群蝼蚁一般,不要太容易。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任由秦擎深入森林而不尝试阻止的原因。 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保护好秦擎,毕竟他当年也是像朱天妒,朱天赐这样在开天界赫赫有名的天才,只是在外围应对一群魔兽而已,实在是绰绰有余。 【倒不如说...】秦缺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秦擎,【在御体境使用化龙气便有这等气势的,真是少见啊...】 少见,不是没有。 但是秦缺仍在心里给这个相识还未过一个月的侄子极高的评价。 就在刚刚,秦擎在臻至御体一境时便能迅速作出反应,借着突破的威势,利用劈开噬灵狼的那一瞬间熟悉御体境的内气运行轨迹,并再一次用出“化龙气”,这一系列的动作流畅如早已千锤百炼的武学大师的招牌套路一般......而正是借着“化龙气”释放出的“青龙”的威势,将这群噬灵狼逼退,造成现在的对峙局面。 看着自家侄子脸上平淡但是却带有警惕的神情,秦缺很快便知道了秦擎并不知道这群噬灵狼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形势。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秦缺收起饶有兴趣的目光,随意的捏造着手中褐刀的形状。 秦擎慢慢的向前逼近,他的确是在突破的一瞬间做了刚刚那些事,但这只是他失去视力所换来的“感知”的一部分。 就好像失明者拥有着更好的听觉,而失聪者拥有更好的视觉一般,秦擎的这个能力虽然有相对同阶修者更敏锐的优势,但十分有限,并不足以弥补他视力的弱化。 说实话,仅仅只是刚开始几年来说,视力的失去对他的影响极大,但这几年,不知为何所导致的视力的回升,却并未夺走这个敏锐的“感知”能力。 秦擎慢慢踱步向前,他全身的肌肉紧绷着,时刻准备应对着噬灵狼的袭击。他们现在身边的噬灵狼已经十分之多,到达了狼群的水平,再加上“不知为何”停止攻击的诡异行为,都让他十分警惕。 他距离狼群所匍匐的位置已经十分之近,他握紧剑,悄悄地,以极其微弱的、炼罡境修者感知不到的内气灌输到剑中。 一旁的秦缺警惕四周,警戒着秦擎身后几十步的动向。 他十分感兴趣,秦擎会以什么样的姿态,突破这个重围。 十步、九步、八步...就是现在! 手中剑骤然闪烁起青色的内气,内气集聚雄厚,速度极快,如夜里骤然闪烁的荧光!携着这股威势,秦擎猛地前突,想一击索敌! “呜~~” 突兀地,不知从何处,似乎是远处,又似乎是四面方,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如女妖的低语,婉转而凄厉,只是一瞬间,秦擎感觉到了违和的刺耳,他并不因这音色和曲调难受,但他确实是被挫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更令他惊讶的是,匍匐、跪立的狼群在听到笛声后迅速爬起,仰头长啸: “嗷——” 山林中沙沙作响,涌现出了大批的噬灵狼,它们并未刻意地摆出什么阵型但是却十分整齐地向某个方向奔去。 秦擎一惊,局势已经十分明确。 他回头示意秦缺,秦缺手中褐刀消失,他点点头。 两人疾步向前,朝着噬灵狼的方向追去。 第三十章劲神 虽然这一个晚上秦擎和秦缺看似耗费了极长的时间,既是找到了村庄中的齐鹰一伙人,又深入贯齐山与噬灵狼厮斗,事实上并未过去多久,仅仅只是一个时辰而已,再加上修者的脚速,二人并不担心天亮之前回不去,几乎没做思考,二人便追了上去。 在深夜之中,一丛丛黑影上下耸动,在深绿的丛林之中形成了好几股黑色的暗流,噬灵狼作为拥有“炼罡”实力的魔兽,在速度方面却超越了新晋御体的秦擎。 划开身前的一丛丛障碍,秦擎一边运气追赶噬灵狼群,一边注视着周围。 令他吃惊的是,即使是在夜色之中,也能看出来,秦擎所跟随的这一支噬灵狼的数目越来越庞大,定睛一看时,身边、身旁、身后,几乎已经全是拥有者着赤红色瞳孔的强大魔兽了。 秦擎不禁心里一颤,毕竟这个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若是向秦擎二人发起攻击...想到这里,秦擎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缺,秦缺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秦擎暗自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看向前方。 身边已经是黑压压的狼群,而耳边“呜呜”的笛声已经越来越清晰,并不是什么多优美的音乐,它只是依据某一种音调,以一种规律循环着,身边的噬灵狼便瞬间失去了对秦擎二人的攻击欲,即使两个“非同类”夹在中间,这群噬灵狼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朝着笛声的方向追去。 【这可有意思了...】 秦擎内心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人,竟然能以笛声控制魔兽,这可是他未曾听说过的功法。 更何况,他根本无法从笛声中感受到任何内气的波动! 正当他想的入神之时,随着噬灵狼群的奔驰,这群狼已经到达了某处。 为何说是某处,因为现在的地方秦擎已经不知道是何处了。 见狼群都已停了下来,秦擎握紧手中的剑,调整了一个随时应对袭击的姿势。 他往后一看,只见所有的狼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蓄力状,猩红的双眸紧盯着前方,几乎是完全忽略了秦擎二人。 秦擎拉着秦缺蹲下,二人隐没在黑压压的狼群之中。 秦擎环顾四周,这已经是丛林中一片十分平坦的空地,身边全挤满了噬灵狼,往远处的丛林一望,能看到众多红色的小点,可以看出便是无法挤进来的噬灵狼。 难以相信,在贯齐山的如此深处竟然还会突兀地出现这样的一块空地,可以肯定,这便一定是人工开辟出来的,为了某个目的! 四面丛林中传出来的沙沙声逐渐消失,而笛声也戛然而止。 这时一个男声,从中央传来: “既然你的‘帮手’都来了,那你,想必也不必再躲躲闪闪了吧!” 秦擎抬头一看,重重狼群围绕的中央,一块巨石上,站立着一个身披银甲,头戴虎盔的修长男子,月光倾洒在他的银甲之上,熠熠生辉,威武若天神。 即使隔着极远的距离,看不清神态,但想必,是一个年轻而骄傲的男子。 他就是这样立在巨石的中央,手持长戟,既不做防守之姿,也无攻击之意,便已有了极大的威压。 如此,这人的身份便已十分明显,银甲,虎盔,长戟,年轻而不怒自威,立姿有如天神,必然是,白虎家的神将,白劲神! 这是秦擎见到的,第三位,在开天界极有声名的同代天骄! 秦擎暗自握紧了剑,白剑上流转着青黑色内气,微微颤动。 空气中似乎已经有了些焦灼的气氛,白劲神随意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什么回应。 随意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戟,似乎是得到了什么讯号一般,突然地,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 “滴呜——” 是与刚刚截然不同的音调和韵律,秦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秦缺拉住手臂,向着斜后方暴掠。 秦擎瞬间回过神来,身体缓缓云雾化。 “化云龙”! 而秦缺则是早已进入了这种“朦朦胧胧”的状态,一刻不停地,靠着镇海级别的速度擦着地面迅速后退。 眼边划过的尽是黑影与猩红的红光,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秦擎不禁抬起头看着中央。 【如此数量级的..就算是飞天巅峰,想必也相当棘手吧...】 他想起先前遇到的,桀骜不驯的朱天妒,和温文尔雅的朱天赐两兄弟,同样是同代的俊杰,号称南明双骄的二人,弟弟应该是在飞天后期,哥哥虽然不清楚,但听说“军师”向来以智谋见长,绝对高不到那里去。 而他自家的弟弟,秦掣,则听说是前段时间刚刚出关,在飞天巅峰,半只脚踏入长生。 对于自家的底蕴,秦擎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不如说,是自负,而他的未婚妻号称开天界的第一天才,长久未曾联系也不知是什么境界。 总之,若说实力的评估的话...境界不确定,战力的话,应该足以与长生初期的修者一战。 倒不是秦擎小觑了这个初次见面的英才,只是不过20便臻至长生,实在是过于恐怖的天赋,太难得了。 “吼——” 白劲神单手立掌于嘴边,发出猛虎咆哮的巨大声响,仅仅一个呼吸的空闲,以白劲神为圆心,方圆几十步的噬灵狼都受到了威压,似是一双从天而降的大手将它们死死地按在地上,无法脱身。 秦擎死死地掩住耳朵,一旁的秦缺冷冷的看着位于声波中心的银甲青年,冷冷道:“白虎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此威压,想必这个年轻人拥有着比白震彦更突出的天赋了。” 秦缺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身旁捂着耳朵瞪大眼睛看着白劲神的秦擎,心中暗暗诧异。 【这一代的天赋也太过恐怖了...放在二十年前怕都是能横压一代的天才...】 秦擎并未听见秦缺后面的话,他屏息静气,将自己完全隐在草丛之中。 “白虎咆...”秦擎暗暗思忖,“与靑龙啸的效果一样吗?” 他摇摇头,再次将注意力转向场中。 这群噬灵狼匍匐在地上,难以想象,只是一个咆哮,便能将白天秦擎他们应付不过来的噬灵狼群逼迫到这个程度。 由于虎咆的余音仍在,虽然没有了刚刚的威势,但那清亮的笛声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噬灵狼们停止了冲锋,失去了目标一般的愣在了原地。 而此时,更加清亮的笛声再次响起,秦擎感觉到,这一次的笛声不在缥缈,就在不远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劲神咧嘴大笑,“终于出来了吗,躲在阴暗处的小人!” “我倒要看看,将白某引诱到此处,究竟要做些什么!” 白劲神随意地挥动着长戟,从巨石跳下,毫不在意地用戟尖挑飞一头又一头的噬灵狼,噬灵狼的身体和血线在空中胡乱飞舞,白劲神如一个白色的洪流一般强硬地贯穿噬灵狼的黑海,如入无人之境。 笛声变得越来越急促,秦擎能听出来吹笛人内心的急躁与不安,的确,看着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再加上自己又已经“暴露”,只能托命于这些一望望不到底的噬灵狼能够给自己一线生机。 【不,只要就这么逃跑...应该也逃得掉吧...】 “逃不掉了,”一旁的秦缺叹息道,“以白劲神的实力,掀翻这丛林绰绰有余,要么殊死一搏,要么往贯齐山深处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哂笑道:“往贯齐山深处逃,说不定还没有殊死一搏能活下来几率的一成。” 秦擎一愣,了然地点了点头,的确,若是会被白劲神这种实力的修者逼入困境,实在很难说能在神秘的贯齐山深处活下来。 说话间,白劲神已经行进了几百步的距离,周围的噬灵狼疯了一般的向他扑去,白劲神手中的长戟舞得飞起,像是个屏障在他身前,噬灵狼完全无法近身。 白劲神已然是一个人型绞肉机了。 秦擎悚然,他难以想象,就算不算上他,白日童羽,郭肆,崔均三个飞天修者,还有一个战力比他们三个更强的荀仕,仅仅是对付庞大的野兽便已经有些吃力,而白劲神却在噬灵狼这等魔兽中来去自如。 他心一沉,慢慢了然,他故作疑惑地问秦缺道:“缺叔,你看这白劲神,是什么修为?” 秦缺确定道:“必然是‘长生’,而且必然拥有超越本身境界的实力!” 他赞叹道:“真是代代都有才人出啊,倘若这个白虎家的小子在我们那一代,想必能碾压同代!” 不远处,已经被血染红盔甲的青年朗声大笑,他抓住噬灵狼扑来的空隙,用戟尖划破左手,汩汩血液滴在地上。 他半跪在地,将带血的左手按在地上,磅礴的内气宣泄而出! 他大喝:“白虎!” 凭空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头健硕的白虎,白毛黑纹,带着睥睨群兽的气场,放声咆哮。 第三十一章狼王 秦擎瞪大了眼睛,但又迅速的反应过来。 白虎家的血脉秘法“伴虎”! 与青龙家的血脉秘法“龙化”并不同,“伴虎”相对来说要求要高的多。 毕竟,白虎家所召唤出来的,正是活生生的白虎,而在整个开天界,拥有如此召唤秘术的秘法,仅有铭刻在白虎家血脉之中的“伴虎”! 西唐境中拥有着与混乱域中“蓬莱”相媲美的秘境“虎山”,而白虎家中能使出“伴虎”的族人,在第一次通过血脉之力时,会与虎山中的虎“签订契约”,从此便可以以血为媒介,使用“伴虎”。 由于这种方法太过诡异,甚至牵扯到了开天界无人通晓的“时空法”,大概是害怕方法失传,白虎家的先祖选择了将这种秘法铭刻在血脉中,当做血脉秘法。 虎山中的虎并不只有白虎,倒不如说,白虎是虎山中的王族,大多数白家人只能召唤出普通的虎,而非白虎,即使如此,能使用“伴虎”的白虎家人,仍然拥有在白虎家极高的权力。 可以说白虎家的修者仅仅只有两成能使用“伴虎”,而能与白虎签订契约的则更是少之又少。 秦缺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这头威武健硕的白虎,心中暗暗咋舌。 【不...怕是就算是在这一代,这个白虎家的小子仍是能横压一代...不,除了首领...】 白劲神并未仅仅只是用他的白虎来恐吓,而是在白虎出现的一瞬间便挎上了虎背,挥舞着长戟,再一次加快了横推狼群的速度,白虎横冲直撞,仅仅是用蛮力便开出了一条路。 看来即使是白劲神也疲了,打算速战速决了。 “吼——” 又一次,“虎咆”! 似是为了响应他一般,他胯下的白虎也仰天长啸,两声虎咆震耳欲聋,带着极具压迫感的威压,白劲神身旁的噬灵狼直接被震飞,全身鲜血淋漓。 这一次,秦擎不用秦缺提醒,全力后退,毫不停留,但秦缺仍是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手拎着他的脖子,一手向身前使出了“化龙气”,靠着推力迅速后退。 同时,秦擎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使他一瞬间失聪,拥有模糊的视力的他失去了听力的瞬间让他有一些茫然。 即使如此,秦擎的耳朵中仍溢出了少许血液。 白劲神的虎咆太过突然,缺少战斗经验的秦擎并未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仍是受到不小的影响。 忍着脑海中的震荡,秦擎抬头一看,与刚刚众狼匍匐的情形并不同,即使是秦擎二人向后飞掠了极远,身边的噬灵狼都已暴毙,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仅仅是两记虎咆啊... 秦擎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一旁的秦缺看着他的脸色瞬间了然,解释道:“这只白虎的虎咆要比白劲神的强的多。” 他抬头望着已经不需要在挥舞长戟、跨着白虎猛冲的白劲神,赞叹道:“那头白虎,大概是移山的水平了。” 炼罡、御体、飞天、长生、移山...足足比白劲神高了一个境界,比普通的噬灵狼高了四个境界! 又是百兽之王,白劲神加上胯下的白虎,足以在噬灵狼群中横行! “真是少见啊,”秦缺不禁说道,“想必初次召唤出白虎时,白虎的实力便已经高过这个年轻人了,百兽之王的白虎竟然愿意臣服于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类,真是不可思议。” 秦擎紧紧盯着白劲神,一人一兽在身前的阻碍消失后,再次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几乎是势不可挡的,白劲神从第一次虎咆,到第二次虎咆,仅仅两次,虐杀的噬灵狼便已不下千头,而他除了两次虎咆,一次“伴虎”,便几乎是没有使用过内气!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秦擎盯着笛声最后一次传来的方向,罕见地感到有趣起来。 他扭头对秦缺道:“白劲神应该是不会再使用虎咆了,我决定要向前看看后面这二人更待如何。”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因为即使是他也看出来,“虎咆”比起威力,弊端仍旧太大了。 不说其他,“虎咆”对人类的伤害并不如魔兽,而且在贯齐山使用“虎咆”这种如此引人注目的秘法,即使是拥有着“移山”修为的白虎的白劲神也很难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将贯齐山中真正强大的魔兽吸引过来的风险! 秦缺点点头,秦擎用出“化云龙”,以不快不慢,但不会被甩开的速度迅速尾随上去。 白劲神迅速的穿入森林,并未在意身后的动静,不仅是因为明确的目的,恐怕更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强大自信。 “怎么,怕了吗!”白劲神将内气注入声音之中,自信而霸气的嗓音穿过深林,“你挑衅我‘将林’时的威风呢?” 大风吹响丛林的枝叶,传来沙沙的响声,除此之外并无声响。 “呵!”白劲神停下,他本能感觉到那吹笛人并不会就此罢休,定然会进行第二次攻击。 而他所想,便是在第二次进攻之时,抓住破绽,一举击杀! 他随意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戟,轻轻地按了下背后铠甲上的一处凹槽。 “铿!” 突兀地,八柄短戟在他背后,呈扇状展开。 此时在白劲神身后百步的秦缺不禁出声道:“原来是画戟啊!” 他摸摸下巴,喃喃自语道:“这可有意思了...” 秦擎奇怪地看了秦缺一眼,有些奇怪这个五叔竟然会在背后八戟展开时才关注白劲神手中的画戟,但没有多问,而是继续紧盯着白劲神背后的八柄小戟。 【与其说是手戟...但是八把...果然是用来投掷的吗...】 就在这时,许久未响的笛声再次响起,不似第一次时凄凉,也不似第二次是诡异,而是有些激昂... 很难想象,竟然用类似笛的声音吹出如此激昂的曲调。 “嗷呜——” 再次的,丛林中响起了狼嚎。 一声、两声、三声...只有三声! “呵!”白劲神从白虎身上跃下,“这次的笛声倒是...深得我心!” 身前两只,身后一只,新出现的三头噬灵狼以三角阵型围住了白劲神和白虎! 白劲神双手持戟,脸上却不再是刚刚的随意。 刚刚的噬灵狼群比起现在的这三头,实在是太过瘦弱! 不仅仅是在体型,在气势上也截然不同! “狼王吗....”白劲神仍是随意的舞着画戟,但脸上却是十分凝重的表情。 笛声仍旧未停,但三头噬灵狼王却是停在了原处,四肢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却并未急着发动攻击。 “呜呜——” 这一次的白劲神却未使用虎咆,他的视线来回在三头狼王身上移动。 显然,眼前的局势对他极端不利,这三头狼王互为犄角,而且显然已经拥有了智慧,不会像刚刚那群噬灵狼一样只知道向前突。 而且以他身经百战后的灵敏感知,显然,这三头狼王绝对拥有着远胜一般噬灵狼的实力。 据他所估计,恐怕每一只实力都不会比他弱! 白劲神将画戟插在地上,两手伸向背后,各握一把短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掷出! 两把短戟覆着白色内气,携着不可阻挡之势—— 都是向前! 【果然是投掷用的吗...】 秦擎摸着下巴,仔细盯着场中。 【若是用两只短戟便能杀掉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后方的狼王怎么办呢?】 果然,在掷出短戟之时,本在白劲神身旁的白虎以转向身后,发出骇人的气势。 短戟的破空声在手戟几乎要劈中狼王时才传至秦擎的耳中,看样子是寄希望于超过声音的疾速。 理所当然地,狼王动都不动,用嘴巴咬住短戟,并迅速的扭头将其甩了回去! 短戟上的内气已然消失,白劲神弯腰躲过两柄短戟,并伸出双手接住了它们,顺势插回了背后。 看着短戟上已然消失的内气,和两头狼王两对猩红发亮的双眸。 白劲神喃喃道:“移山...吗。” 第三十二章笛女 “噬灵狼能够吞噬同阶以下的内气,”秦缺干脆盘坐在地上,气定神闲道,“看来这个白虎家的年轻人是有些麻烦了。” 秦擎依旧是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一边暗暗思考: 【若是自己,在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做?】 突然掷出的两柄短戟像是打响了争斗的号角,扔回短戟的两批狼王在将短戟上的内气吞噬殆尽之后,在甩头扔回短戟之时,一直紧绷的四肢便骤然发力,朝着中央的银甲青年扑去! 仅仅是两个呼吸的时间,第一个呼吸短戟便出现在了白劲神的眼前,白劲神在迅速将两把短戟放在背后之后,不假思索地,迅速拔出画戟,莹白色的内气,薄薄一层,附在画戟之上,却凝实得足以在黑夜中发出如皎月般的光芒! 他一手正握,一手反握,毫不犹豫地,一记简单粗暴的横扫! 莹白内气在横扫之时脱离戟身,化作两头莹白透明的白虎,咆哮着,与已经近在咫尺的噬灵狼撞个满怀。 仅仅一瞬,两头气势汹汹的虚幻白虎便在空中消失不见,即使如此,两头狼王凶悍的气势仍是弱了一分。 白劲神释放白虎后,并未迟疑,两手向外一拔,那把十分修长的画戟一分为二,而画戟的末端也出现了一抹寒芒. 是一个枪尖! 白劲神两手迅速挥舞起这一戟一枪,两把寒兵在手中打转,如戏人弄戏法一般娴熟,一戟一枪迅速调整在手中的位置,他两手一握,迅速递出一枪,另一手直直竖劈下来! 与此同时,本守在白劲神身后低俯着的白虎骤然肃立 仍在空中的两匹狼王虽有超越“飞天”的实力,但魔兽与人终究不同,说到底,也不过是大致的实力对比罢了,这两头狼王并不能飞天而行。 “呜呜——” 似乎是十分默契地,两头狼王的双足对撞,一头借着力迅速避开了直直刺过来的一枪,而另一头仍旧是躲避不及,硬生生的吃了一记重劈! “砰!” 秦擎面露惊骇,而一旁的秦缺也是变了脸色。 无他,这一击重劈,太重了! 一头近乎两米的巨狼被单纯的蛮力,生生地砸入地中! 仅仅凭借蛮力没有办法破防,那就用蛮力将其禁锢! 如背负重山一般,拥有着移山实力的庞大魔兽四肢被压垮,曲着腿苦苦支撑。 再一次地,白劲神脸上又浮现出了那随意的微笑,毫无深陷危局之中的紧迫和凝重,他低着头,单手持枪戟,戟刃深深地没入黑色的毛皮之中。 并未破防,狼王身上并无血迹,画戟携着巨力陷入皮肉之中,却并未划破。 【怪不得之前会有体修也能胜过修者...】 并没有过于惊骇,秦擎只是没由来的想起“尘埃”这个体修组织。 如今三头狼王互为犄角的阵势已经被破坏,另外两头狼王忌惮于白虎的强悍气势,慢慢匍匐向前,赤红色的瞳孔在黑夜中幽幽发亮。 白劲神并未抬头,另一只手中所握之枪内气大作,奋力向戟下的狼王刺去! 一枪携着巨力深深地从狼王的一条腿迅速穿过,将其钉在地上。 “嗷——” 即使是狼王,也难以忍受这样的剧痛,白劲神并未有任何动容,神色平淡的往身后摸去,再一次地—— “呲啦!” “呲啦!” 两条前腿,以及从背及腹的一枪二戟,仍带着莹莹白光,将这头狼王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呜呜呜——”笛声大作,身后两只狼王终于是难以按捺,向着白劲神扑去。 白劲神掷出手中的戟,两手向背后再摸出两柄单刃短戟,好似迫不及待一般,与白虎以更快的速度,分别扑向其中的一头。 白劲神手持双戟,仍是不用内气,仅凭蛮力,将两柄短戟舞得飞起,或劈或抡,以蛮力和巧力逼迫着眼前的狼王,而狼王虽敏捷,仍是被留下了不少口子。 “呜呜——”缥缈的笛声再次变调,与白劲神厮斗的狼王身上冒出黑烟,似有着特殊的气场,白劲神即将劈在狼王身上的两柄短戟被震飞,而狼王借着这个机会竭力猛扑,将白劲神按在了地上。 白劲神奋力挣扎,仅依靠肉身的他仍能翻过身来反压狼王,但空不出手的他只能依靠双手奋力反抗。 一旁的白虎猛地咬断狼王的脖颈,丢下那头奄奄一息的狼王,向白劲神处猛扑。 白劲神见状使出全力猛地一推,恰好将身上的狼王推至白虎扑身过来的高度,白虎将这一头也扑倒在地,再一次地撕裂了这头狼王的咽喉。 “呜呜呜——” 笛声仍在继续,听着声音越来越小的笛声,白劲神大口地喘着气,从地上一跃而起,两手再次摸向身后,一手各持两把,最后四柄竟是被他一次性全部抽出。 “嗖!” 四柄充斥着白光的短戟如闪电般飞掠而出,掷出这四支短戟的白劲神直愣愣地倒在地上,也不去看是否掷中,急促的喘息和起伏的小腹足以看出其已是强弩之末。 以一己之力与三头“移山”狼王搏斗,虽借了“白虎”之力,却仍是漂亮的获胜! 秦擎张着嘴巴,连“化云龙”也忘记维持,他看着场上两死一伤的狼王,和独身呈“大”字躺在地上的白劲神,内心翻起惊涛骇浪。 一旁的秦缺眼神中的赞赏已经化为了浓浓的忌惮。 无他,白劲神的策略与精湛的武艺,让他产生了浓浓的忌惮。 四御圣之间,虽非敌人,但也存在竞争。 “咚!” 不远处传来倒地声,寂静的夜中,这一声格外明显。 那白劲神坐起身来,一身白甲早已鲜血淋漓,为原本煌煌如天神的青年神将带上了一股杀意。 似乎并不急着去声响发生的地方,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那匹被钉住的狼王处,将地上的戟捡起,以极快的速度,附魔,横劈。 斩下了狼头。 拔起了那柄短枪,两手持着尾部一接,再次变为了那柄丈长的画戟,他不急不慢地,一步步,将投掷的短戟收回身后。 他呼了一口气,双手持戟,磅礴恢宏的内气缠绕在画戟之上。 由地及天,猛劈。 恰到好处的力度,将眼前的丛林全部清除,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被短戟钉在粗壮树干上的女人。 手持长笛,面戴薄纱,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隐隐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宽大黑袍被四柄短戟固定在树干上,极为凑巧的事,仅有一柄击中了她,还是在侧腹。 看样子她受的伤并不深,她垂着头,并未试图逃跑。 白劲神摇晃着,慢慢悠悠地走到前面去。 秦擎二人再次使出“化云龙”,谨慎地,慢慢靠近。 第三十三章白泽 “那么,”白劲神走到笛女面前,弯下腰,扭着头,强行让垂着头的笛女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何人?我的部下被一群噬灵狼覆灭,你不需要解释什么吗?” 笛女不语。 白劲神直起身子,一把抓下笛女的面纱,用手指挑起笛女的下巴,皱眉不语。 月光洒在笛女的脸上,映照出晶莹如玉的脸颊,眉眼如画,恬静而高雅。 即使是这种状况,她仍是不出言语,只是平静地盯着眼前年轻而富有威严的银甲青年。 “你...”白劲神有些犹豫,他斟酌着话语道,“白泽?” 【白泽?】 秦擎细细一看,借着月光能隐隐看见隐隐约约,隐于黑色斗篷之下的些许银丝。 白劲神扯下斗篷,一头银丝如瀑,在月光下更显圣洁。 很难将这样一个,恬静而优雅的女子与刚刚吹笛控兽,想要取人性命的幕后之人联系起来。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仍不显慌张,一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神,就这样盯着白劲神。 白劲神放下那个不太礼貌的手,将双手负在身后,忽地笑道:“怎么,想要为你吴出口恶气?想要将我灭杀在这混乱域之中,以报你白泽十八年前灭国之仇?” 吹笛女仍是冷淡,不作言语。 “竟然是白泽之人?”秦擎有些不确定,毕竟白泽吴,在十八年前便被西唐覆灭,不复存在。 【按照白虎一国嗜杀的特点,应该不会放过白泽才对...不,白泽被称为福泽之族,说不定也有什么自己独特的...】 “怎么,你们白泽自诩正直,也喜欢在背后放冷箭,敢做不敢应?”第一次地,白劲神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 “白劲神,是你的人先挑衅我的孩子们的,被杀了也是活该吧?”似乎是不满于白劲神侮辱自己的家门,吹笛女轻启朱唇,空灵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更何况,据我所知,也就死了五个人而已。仅仅是这一个晚上,死在你手下的噬灵狼也不止数百了吧?”她语气平淡,完全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五个?”白劲神语气转冷,“五条人命,我杀你五万条噬灵狼都抵不回来!” “是吗?”那笛女歪了歪头,平淡道,“那你还多问什么呢?” “纠集如此数量的噬灵狼,你白泽究竟想要干什么?”白劲神皱眉,选择性忽略了笛女的话。 “纠集?”笛女似乎有些疑惑,“并不是哦,我只是替‘尘埃’做最后一件事罢了。” 白劲神眉头皱得更紧了:“训练噬灵狼?可据我所知,这也只有你能控制吧,就算训练好了,对尘埃来说也没什么用吧。” 笛女面无表情,不出言语、 白劲神自讨没趣,终于有些厌烦了:“虽然你是白泽的人,但是你我二族早在十八年前便恩断义绝,你即使死在这里,也没什么怨言吧。” 笛女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悲。 白劲神举起画戟,毫不犹豫地向下挥砍。 “当——” 手中的画戟被巨力震开,白劲神与笛女双双撇头,两个人影缓缓浮现,秦擎笑道:“白公子刀下留人。” 白劲神仰起头,面色不渝:“阁下是?” 秦擎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秦缺打断,秦缺显出真容,道:“白公子,别来无恙了。” 白劲神一愣,饶有兴趣地收起画戟:“怎么,燕雀的人有偷窥别人的习惯吗?” 他转过身来,正对着秦擎二人,笑道:“还是说...你二人是想收下白某的人头?” “白公子说笑了...”秦擎抱拳,“在下付无铭,只是希望白兄能将此人的性命交于我,我对此女有些兴趣。” “有些兴趣?”白劲神挑眉,脸上露出了有些暧昧的表情,“什么兴趣?” “不是白公子想的那样,”秦擎有些尴尬,“与我燕雀有关,不方便透露。” “呵,”白劲神盯着秦擎上下扫视,“但是不行,此女杀了我五个手下,她这条命我是要收下的。” 秦擎笑而不语,一旁的秦缺面无表情,手中缓缓出现一把褐刀。 “怎么?”白劲神哂笑道,“还想把我留在这里不成?” 秦擎摇了摇头,笑道:“白公子,我燕雀会开个好价钱的。” 白劲神正要开口,隐隐约约听见不远的丛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不禁扭头看去。 “吼——” 一头通体漆黑,身形足足有两头刚刚白劲神的白虎大小的巨虎从丛林之中猛冲出来,扑向秦擎,秦缺一手将秦擎推开,一手挥舞褐刀想挡住巨虎,却被猛扑过来的巨力击退,由内力凝实的褐刀直接溃散。 秦缺抖了抖被震麻的手,沉声道:“至少是镇海的实力,快撤!” 他内心暗自叫苦,这把年纪还犯了轻敌的错误,可真是丢人。 白劲神并不迟疑,马上拔下禁锢住笛女的四柄短戟,再次使出伴虎,将笛女拖到白虎上,两人一虎迅速往旁边的丛林里窜去。 秦缺奋力一掌击退巨虎,扭头拉住秦擎,迅速朝着白劲神方向飞奔。 巨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四人消失在眼前,怒吼着朝着他们追去。 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巨虎,白劲神扭头急声道:“姓柏的,有没有办法控制它” 笛女捂着因为迅速拔出短戟而出血的腹部,面色苍白道:“镇海级别的魔兽我若是能控制...现在就不会落在你手里了。” “早知道便不就你了,累赘!”白劲神啧了一声,扭头对旁边的秦擎二人吼道,“燕雀的,你们最好能开个好价钱,否则我将林便是你等的敌人了!” 秦擎扭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巨虎,苦笑道:“白公子,能逃出去再说吧...” 同时,他低声对一旁拉着他的秦缺道:“缺叔,待那四人醒后用分魂跟那四个人讲,让他们迅速向外撤出贯齐山,在外围等我们。” 秦缺点头,用手捏了个手诀,而看着身后巨虎越来越近,白劲神迅速扔出一把短戟。 “没扔中啊...”看着插在地上的短戟,白劲神有些可惜地喃喃自语道。 虽然没有扔中,但为了躲避这把短戟,巨虎仍是被脱开了几步的距离。 “真是没用呢...”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白劲神,坐在他身后的笛女淡淡道。 白劲神无所谓地玩着另一把没扔出去的手戟,斜眼道:“我说,那你也做点什么啊。” 她将笛抵在唇上,轻轻闭上眼睛。 “呜呜呜——” 与这个夜晚中听到的几种旋律截然不同,并不再是那么的诡异和刺耳,秦擎感觉耳边风声变得凛冽,显然是将他背在背上的秦缺加快了速度。 秦缺扭头道:“柏姑娘,多谢了。” 笛女冲他点了点头,仍继续吹着手中的笛。 “不愧是白泽柏家呢...”白劲神的神情轻松下来,小声说,“看来当初...” 看着越来越远的巨虎,秦擎也是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扭头疑惑道:“白公子刚刚说...” “喂!”白劲神感觉背后一重,他扭头吼道,“别在这个时候...” 笛女的腹部汩汩的流出血来,整个晕倒了过去,看样子是吹笛时用的功法,扯动了腹部的伤口。 “可恶!”纵使是白劲神,此时也有些慌乱起来,他对身旁的秦擎二人吼道,“有没有...?” 话未说完,他便伸手接过秦擎急忙扔过来的药瓶,他一边手忙脚乱的为笛女抹伤,一边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虎,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同伴?” “这也应该由我们来问问将林的主将大人吧...”秦擎神情古怪,要是有同伴,估计早就该被这位白甲青年发现了。 倒是像白劲神这样种情况,才应该带大批人才对。 白劲神将被血浸染的白盔向后一扔,挠着头发有些不满道:“什么事都这么凑巧吗?” “咚!” 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白劲神面色难看的回头,竟然只有两三个身位的距离! 漆黑巨虎放声咆哮,口中放出黑色的光束,白劲神迅速弯腰,躲过了这一击。 黑虎见并未击中,却仍在释放着压迫力十足的光束,像一把巨斧,将前方的树木全部切断。 秦擎皱起了眉头,他们的速度因为障碍,被迫的降低了下来,这样下来,迟早会被追上。 而一旁的白劲神也显然注意到了这点,他摇晃着笛女的身子,试图唤醒这个昏迷的女子。 眼看着巨虎逼近,秦擎沉声道:“白公子,联手吧,殊死一搏才有出路。” 第三十四章龙化 白劲神并未犹豫,抱着笛女从白虎身上一跃而下,而白虎则咆哮着扭头与巨虎厮斗。 秦缺终于取下背上一直使用功法掩盖的砍刀,刀身如墨,却仍难掩其锋芒,秦擎拔出腰间剑,却立在旁边不动,只是持刀警惕,并未贸然加入战局。 以他如今“御体”的境界,“镇海”的黑色巨虎随随便便都能捏死他,而这也是白劲神没有加入战局的原因。 如今消耗殆尽的他甚至连秦擎都不如,只能在一旁看着一人二虎厮斗。 秦擎持剑护在白劲神二人的身前,而白劲神则继续为笛女敷药,他抬头看了一眼秦擎,有些疑惑道:“燕雀,会选你这么弱的人当副统领吗?” 秦擎一愣,倒是没想到如今生死未卜的情形下白劲神还有这般镇定的心思去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只是燕雀负责统领杂物的副统领罢了,”秦擎摇了摇头,见周围并无魔兽,大概是被黑色巨虎所发出的气场震慑,便蹲了下来,“柏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流血,”白劲神有些烦躁的回复,“只是侧腹,伤口又不深...” 秦擎又掏出了另一个药瓶,身为秦家大公子的他实力低微,此次进入深山,身上自然会多带一些药瓶,他幽幽道:“这也是最后一瓶了。” 顿了顿,秦擎调侃道:“给自己刚刚想杀的人敷药的感觉如何?” 白劲神接过药瓶,没好气道:“谁知道这女人身子骨这么脆弱,我刚刚那一下有没有用内气,就能受这么重的伤。” 他看着手中的药粉,惊讶道:“这么舍得?” 秦擎满脸黑线,无语道:“还不是你的原因。” 场中一人二虎战的焦灼,虽然是二对一,但白虎仍只是“移山”的实力,面对黑色巨虎的攻击也只能勉强招架,主攻手还是秦缺,而秦缺此时不敢使出青龙家的绝学,实力虽不能说是下滑,但在本来就强于他的对手面前就显得十分吃力。 白劲神脸上渗出一层密密的汗,他有些着急了,现在的情况下,无论是他,还是秦擎,作用都不如现在昏迷不醒的这个柏姓女子作用大,若是不唤醒她,只怕几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终于,他咬紧牙根,将手从侧腹移至腹部,脸上变得愈发苍白。 输送内气? 秦擎一惊,内气是一个修者最大的秘密,几乎没有两个修者的内气属性能完全相同,而内气的输送,则很有可能暴露出这名修者的状态。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若是内气属性差距很大,很难说内气能起到治疗还是加重病情的效果。 还有就是,白劲神现在的情况也不乐观。 白劲神一边输送着内气,一边解答道:“白泽一族的身体能够接受任何内气,这也是我能放心输送的原因...” 他开始喘气,一边骂道:“这娘们才御体巅峰?白泽家就这水平了?” 旁边的秦擎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有些担心道:“既然能接受任何内气,那不如让我...” 白劲神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现在,我的内气量也是你的两倍不止,你还是省省吧。” 秦擎有些哑然,他似是想到什么,忽地笑道:“你这个白公子可真是奇怪,刚刚还要置人于死地,现在却拼了命的救她,莫不是看上这姑娘了?” “嗯?”白劲神一愣,扭头愕然道,“谁说我刚刚要杀她的?” 秦擎也愣住了,下意识道:“你刚刚不是已经举起你那画戟,而且,你白虎与她白泽可是仇敌...” “那是因为我最讨厌这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就像你们燕雀的那个混蛋领袖”白劲神板着脸,随即又傲然道,“我从一开始便知道这女子不可能指使噬灵狼杀我部下,至于我白虎...” “咳...咳!”咳嗽声打断了白劲神的解释,他连忙急声问道:“怎么样,能吹你那笛子了吗?” 笛女撑着地坐了起来,顺便不动声色的拨开白劲神按在她腹部的手,清冷道:“你继续输给我内气,我便能吹笛。” “好,”说这人,白劲神便又将手放在了笛女的腹部,扭头看着已经陷入苦战,白色毛皮渐渐被血溅红的白虎,急声道,“事不宜迟,还请柏小姐快点,内气什么的不是问题,旁边这家伙也会帮忙的。” 他向秦擎处努了努嘴,秦擎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不过,”笛女转身看向秦擎,她好像想到些什么,顿了顿道:“只是输送内气也赢不了,还是希望另外那名前辈能使出真本事,击退那头黑色巨虎,然后我们趁隙逃跑。” 似乎是知道两个人有些疑惑,笛女继续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演奏什么增幅很强的曲子,而且若是一开始便打还好,现在他们的状态,若是还是要打,我们四个都会死在这里。” “还有,”她补充道,“输送内气按着我的背就可以了。” 她语气还是十分平淡,倒是白劲神脸红了一下,收回了按在腹部的手,转而按在了笛女的背上。 白劲神望向秦擎,秦擎没多做考虑,便冲秦缺喊道:“缺叔,全力击退它,给我们制造逃跑的机会!” 秦缺一愣,奋力挥刀将面前的巨虎击退,回头望向秦擎,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后,稍呼一口气,脸上竟有了些许兴奋。 【十八年了啊...十八年未曾用过了啊...】 他不顾再次立起身,朝着他猛扑而来的巨虎,褪下上身的黑袍,仰天长啸,于此同时,笛女也再次横着玉笛,闭眼吹奏了起来。 “呜呜呜呜——” 肉眼可见地,秦缺身上迅速翻起青黑色,不,黑色的鳞片,只是瞬间,他的上身便被黑鳞覆盖,甚至于,他的脸上也几乎全是一颗颗黑色的鳞片,瞳孔全黑,如同覆盖上一层魔兽面具一般狰狞恐怖。 更为可怕的是他的两臂,十分夸张的膨胀了一圈,而原本覆盖在手臂上的鳞片也几乎是屹立而起,密密麻麻,延伸至手腕,五指已如刀刃一般,尖锐无比,甚至于,右手所握持的砍刀的刀柄上也已覆上了鳞片,整个人与砍刀已如一体。 刚刚好,巨虎张着狰狞巨口,双爪放着覆着极具压迫感的内气,猛扑而来! 秦缺只是略微侧着身子堪堪躲过这一击,正当一人一虎擦肩而过时,他双手持刀,如恶魔般低语道: “龙仰首!” 第三十五章脱逃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招式,青色内气迅速攀上砍刀,一颗颗虚幻青黑的鳞片在刀脊上浮现,猛地向上一撩,青黑色内气脱离刀身,将黑色巨虎整个掀起。 刀身并未接触黑虎,只是靠“气”与“势”,靠着强大的内气武技将黑色巨虎击飞。 趁着这时,白虎与秦缺迅速后撤,正好在那黑色巨虎落地之时,几人会合。 “快!”秦缺此时已经不再是刚刚覆甲的狰狞模样,他面色潮红,气喘吁吁,“我现在的状态,那招只能使用一次。” 白劲神一边将笛女扔上白虎一边笑道:“没想到你二人竟是四御圣中人,倒是瞒我瞒的好苦!” 如今巨虎的威胁小了一些,他脸上又挂起了随意的笑容。 秦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白劲神不置可否,他扭头刚想要问身后的笛女,却见后者面无表情,美眸毫无波澜,看都没看白劲神一眼,只是拿起笛子继续吹奏。 “呜呜——” 是与方才逃亡时旋律一样的曲子。 众人趁着黑色巨虎翻身的间隙,纷纷用尽全力开路并制造障碍,力求一次突破绝境。 天边已染上一抹金黄,黑夜终是在一夜奋战后悄然逝去,从丛林中亡命奔逃,前方是一道蜿蜒的小溪跨着白虎在最前方的白劲神已经停下了脚步,他摸了摸白虎,白虎低吼了一声便缓缓化作一抹白光消失,白劲神卸下最外层的白甲,走到溪旁清洗,秦擎回望身后,已经没有了黑色巨虎的踪迹。 一旁,笛女淡淡道:“夜虎是不会在白天和贯齐山的外围出现的。” 秦擎了然,随即转身抱拳笑道:“敢问姑娘姓名?” 一旁的白劲神也扭头看了过来,笛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柏钰。” “那么...”秦擎想着出声继续,但却被洗好盔甲的白劲神打断。 他走过来,看着秦擎道:“还记得你说的报酬吗?” “嗯?”秦擎一愣,看着面前这个只着薄甲的同辈天才,微笑道:“白公子想要些什么?” 白劲神盯着秦擎易容过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闭了上去,似乎是将本欲脱口而出的话强行咽了下去一般,他笑了笑,还是说道:“我丢了两把短戟,既然是燕雀的人,那么就陪我走一趟,帮我把这两把短戟的材料和铸造费用都出了吧。” 秦擎深深地看了白劲神一眼,忽地笑道:“不知白公子想要去哪里铸造这两把短戟?” 白劲神随意道:“难得能坑别人一把,当然是要找个打的最好的咯。” “武穹?”秦擎试探着问道。 白劲神嗯了一声,道:“武穹现在,应该是在上阳公国,他跟那里的国主关系很好,而且上阳钢,也是很好的材料。” “便宜你啦,无论是上阳钢,还是武穹,我都搞得定,”他笑着拍了拍秦擎的肩膀,继续道,“上阳钢是买的到的,而武穹欠我一个人情,他这人虽然有点古怪,但是认死理,正好我找那家伙有点事,我出了贯齐山回去交代些事便去,你只要负责把钱和材料给他就行了。” 【这人缺钱?】秦擎有些脸色古怪,想了想,苦笑道:“这怕是不便宜啊,白公子也太高看我燕雀了。” 白劲神用内气将盔甲上水渍除去,虽然不是朱雀或者凤凰两家的人,做不到以内气化火,烘干盔甲,但是他这个水平的修者,利用内气的变化去除水渍还是很简单的。 他重新穿上了白甲,问道:“那你怎么说?帮?还是不帮?” 秦擎摸了摸下巴,内心暗暗思忖: 【上阳...混乱域的西北角...历下的西北部,营丘的正西部吗...真是凑巧啊..刚刚好是我要去的地方啊。】 秦擎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终于还是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白公子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这次的交易就‘不平等’了。” 白劲神走至笛女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听到秦擎这话,徐徐敛起了笑容,道:“哦?为何?” “白公子当时确实掌握着柏姑娘的性命,而柏姑娘说出的一些事,确实是我非常想知道的,”秦擎斟酌着话语,“但是白公子刚刚却在危急之时说出来,不会取柏姑娘的性命,这是其一;另外白公子也要承认,我们能逃出来,也多亏了缺,白公子也欠了我一个不小的人情,这是其二。” 看着白劲神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秦擎微笑道:“不过我确实答应了白公子要以一些代价换取柏姑娘的性命,却没想到那只是白公子引诱我出来故意的说辞,这也是我的失算。” 白劲神面色不变,慢慢道:“不错,不错,不愧是秦大公子,那么秦公子又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秦擎一怔,看着面前俊朗青年那已不再苍白的脸上挂着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好,但他还是故意说:“我还以为白公子在刚刚就看出来了呢。” 白劲神哼了一声,看向秦缺道:“别人,包括你青龙家都不知道秦缺还活着,但是我将林却是知道的。” “看来白兄也吃过首领的亏啊。”秦擎调侃道。 “首领?”白劲神有些不解,“你一个青龙家的大少,竟然真的屈尊去当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部下?” 秦擎不作评论,而是继续问道:“那么,白公子又是怎么看出来我的身份的呢?” “因为秦缺在燕雀的地位我也知道啊,”白劲神笑道,“秦缺只听命于付齐,而且其他人的死活,甚至是燕雀的利益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付齐的保镖而已。” 他看了眼秦缺,见后者仍在闭目调息,便继续道:“而能让他这么关心又这么听话的,恐怕只有他一直愧疚的,三哥秦政的儿子你秦擎了。” 他刻意顿了顿:“怎么,不吃惊吗?” “无所谓吧这种事。”秦擎耸了耸肩,“虽然我四御圣不像表面那样同气连枝,但是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还刚刚共度患难,再加上曝光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告诉你又何妨。” 白劲神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行吧,那你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小事呢?” 秦擎想了想,道:“我希望你不带任何部下,跟着我的商队,一起途径历下,上阳。” “当然,”秦擎补充道,“找到武穹后就随便你。” 白劲神冷笑道:“你想让我当你的保镖?” “我可没让你保护我,”秦擎摊摊手无辜道,“你只要跟着我们走一遭罢了。” 他温声解释道:“反正你本来就是得跟我一起去找武穹,一起也有个照应,我的部下也不比你的部下差。” 第三十六章天明 “你也别把我当傻子,”白劲神依然是冷冷的说道,“只要我在你的队伍里,稍微放出一点风声,你的安全就能得到极大的保障。” 秦擎微笑,的确如此,如今这眼前个在西唐炙手可热的天才公子可不是秦擎这样在东秦似乎可有可无但是对混乱域的形势又影响极大的关键人物。 不,不能说不是关键人物,相反地,无论是白劲神自身组建的“将林”也好,还是他自己的实力也好,在混乱域都可以说的上是举足轻重。 但,正是因为白劲神的身份如此重要,才导致混乱域的“有心之人”,根本不敢拿白劲神作为搅乱局势的突破口。 东秦除了秦擎以外还有秦掣;而北汉的武穹却并非是北汉最具天赋的年轻一代,不过因为锻造能力首屈一指,而声名远扬;而南明本身就是有朱雀与凤凰两家;至于北汉,则是白劲神稳压一头。 没错,情形十分的明显,若是想要搅乱混乱域的局势,只能从秦擎身上下手。 其他的几家,若是动武穹,北汉仍有其他的公子能撑起场面,而北汉素来就是一个不喜争斗的国度,纵然北汉一定会出兵,但必然有限,可以说,北汉的公子应是最不值得动的。 若是动南唐,似乎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决定,南唐的双子,朱天妒与朱天赐,无论哪一个都对朱雀家十分重要,但是朱天赐的个人能力已经十分明显,号称“军师”的他必不是这么好算计的。 而且,不知为何,朱天赐总是与他弟弟在一起,因此想要单独算计朱天妒,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南明的另外一家,凤凰家,如今流露在外的是家族中的千金,封缨灵。 可十八年前凤凰家将当时的南明打的节节败退,谁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家族到底有多少底蕴,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凤凰家是否还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天才。 而且按照现在南明的局势,若是封缨灵当真出事,那位集朱雀家主和南明国主身份于一身的至尊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甚至于,会表现的比凤凰家还要着急。 似乎只剩下西唐了,但是比起四御圣的其他三家,白劲神在西唐是现今年轻一代天赋最高也是实力最强的,甚至被评为开天界五十年来第一天才的封缨灵,在某些人眼中,白劲神也能和其打平。 这样一个天才,如今渐渐显露出颓势的西唐必然不会放弃,白劲神甚至已经被内定为西唐之主了。 白虎家在外名声素来冲动而残暴,若是动了白劲神,一般的势力还真的承受不住西唐的怒火。 与之相对地,青龙家虽然护短,但却因为昔日与前齐的情谊并未涉足混乱域,即使是家中公子遭难,也是鞭长莫及。 更何况是秦擎这个“有名无实”的大公子呢。 但是秦擎并不担心,他仍是笑眯眯道:“那不知白兄意下如何?” 虽然心中有所不忿,但是白劲神平素一副懒散随意的样子,其实是一个极端骄傲的人,以秦擎的判断,他断是不可能欠下人情,尤其是欠下像秦擎这样与他地位相近的人的人情。 看着白劲神仍然有所犹豫的样子,秦擎并不着急,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哎呀,我缺叔刚刚为了让我们逃跑可是不惜暴露了身份啊...万一真的附近有什么有心人....” 白劲神看向秦擎,见后者笑眯眯的样子,他忽地笑道:“那我就答应你。” 秦擎伸出手来,道:“合作愉快。” 不知白劲神心里究竟是作何想法,但他脸上又重新恢复了懒散的神情:“我们可是共患难一次了,你可不要心里埋着什么小九九啊。” 他随意道:“你这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阴险狡诈的人,这次帮你一回就权当是给朋友帮忙了。” 【朋友吗...】 秦擎有些自嘲般的笑笑,他又扭头对一旁默默看着他们不出声的笛女道:“不知柏小姐有何打算?” 笛女看了一眼白劲神,又转头盯着秦擎道:“不管白公子当时是不是要杀我,秦公子都救下了我的性命,自然悉听尊便。” 【悉听尊便...吗】秦擎沉吟良久,点点头道:“那还请柏小姐跟我走一趟吧,我也有些事情想问。” 不止是噬灵狼的事情,还有从她口中所说出来的“尘埃”! 他直起身来,一旁的秦缺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道:“荀仕他们几个正在往这边赶来。” 他的身上淡淡青光,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向上拔升了一截一般。 一旁的白劲神睁大了眼睛,而柏钰也侧目而视。 天色已是拂晓,天边的金黄色已经逐渐变得明亮,暖阳缓缓升起,一抹阳光洒在秦擎身上。 他叮嘱二人道:“记住,我姓付,名无铭,是商队的队长,而柏小姐则是白兄的侍女。” 也不等二人回复,他向着跑过来的几人挥了挥手。 一旁的白劲神露出了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而柏钰虽皱皱眉头,但并未言语。 秦擎望向向这里走来的几人,却发现数量远远不止四人。 虽说他的视力随着实力的进展慢慢恢复,但从炼罡突破到御体之后却并未有更大的进展了。 他皱皱眉头,率先迈步走向前去。 发现不止是荀仕、郭肆四人,还有他们在夜里见到的张越一行人。 秦擎注意到,本是这队人的中心人物的齐鹰却不在其中。 几人打了个照面,无论是荀仕还是商队的三人都没有问起“为何商队的队长要在半夜出行”这样愚蠢的问题,秦擎看了看张越,疑惑道:“不知张兄...” 张越连忙道:“我们听从了大人的建议,正打算出这贯齐山,回到村庄中,只是顺路巧遇了荀兄弟几位,便过来打个招呼。” “大人可能是对贯齐山并不熟悉,”他笑着抱拳道,“此处已是外围。” 秦擎点了点头,比起这件事,他更在乎另一件事,便出声问道:“不知那齐兄弟呢?” 张越并未迟疑,直接道:“齐鹰他说要出去历练,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出去历练?”秦擎有些疑惑道,“不回村子了吗?” 张越点了点头,一旁的荀仕则是冷哼了一声,看似极为不满的样子。 秦擎的目光在张越与荀仕二人身上流转,有些疑惑。 【那个村庄已经因为噬灵狼死了很多年轻人了,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留在村子里吗?】 像他们这样的大山之民,对于家族的观念应该更为深刻。 荀仕冷哼一声,道:“那家伙和我一样,本来就不是村里的人,离开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秦擎恍然,而此时张越似乎不想过多的聊到齐鹰,则转移了话题,问道:“看付大人这模样,似乎是奋战了一晚?” “对,”秦擎微笑着点头道,“各位大可会村庄去,不必再为噬灵狼提心吊胆了。” 他指了指身后一脸懒散的白甲青年道:“这位,便是如今混乱域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白劲神白公子。” “我与他联手,算是平定了噬灵狼的暴动。” 秦擎说的十分平淡,但不论是荀仕,还是张越,均是面色一变,张越更是惊得出声道:“神将?!”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向长袖善舞的他此时竟有些慌了手脚,道歉也不是,打招呼也不是。 荀仕则是细细打量着白劲神,眼中露出了敬畏的神情。 而张越身后的十几人则炸开了锅: “仅仅几个人就...” “太厉害了吧...” “要是我有这样的实力...大哥可能就...”也有人捶足顿胸,十分懊恼。 白劲神并未有过多的在意这些,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但也并未让张越尴尬,他抱了抱拳,权当打了招呼。 【这个人...意外的好相处?】秦擎有些意外的看了白劲神一眼。 【是了,看来不是“孤傲”而是对于一切都无所谓的“骄傲”...】 第三十七章返程 “阁下的意思是,”张越在短暂的震撼之后,有些不确定的说,“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在面对噬灵狼的威胁,可以直接回村了?”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表达有问题,他连忙接上了一句:“我不是质疑阁下深夜里与我等说过的话,我的意思是...” 秦擎笑着打断他道:“对,现在大概是可以恢复正常的狩猎活动了。” 一旁的白劲神在这时插嘴道:“兽潮会散去的,短时间内因为噬灵狼的缘故不会有什么弱小的野兽在贯齐山外围,不过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野兽成群结队就是了。” 张越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诚然现在外围皆是一些不弱小的野兽,但只要不是魔兽,不是之前那样成群结队出现,即使是小小的村庄也有对付强大野兽的办法。 村庄里的年轻猎人不必再担心寒冬的肉食来源,也不必再提心吊胆,这比什么都好。 张越脸色一肃,躬身作揖道:“多谢白公子和付大人。” 白劲神闪过身去,不接受这一揖,而一旁的秦擎则伸出双手,想要拉起张越。 张越没等秦擎二人回复,就有些兴奋的直起身来,快速说道:“各位大人,既然如今形势已经稳定,那我便赶紧去通知我的兄弟们。” 说罢他便转过身吆喝起来,一群人风风火火便要出发,此时张越似乎又想到些什么,他转过头对荀仕道:“荀兄可要跟我们一起?” 荀仕摇摇头:“不了,我与各位商队的大人先一步回村吧。” 张越点点头,也不多问,便雷厉风行地匆匆与秦擎几人辞别了。 看着张越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商队此行随行的三人中最为年长的崔彦瞥了一眼静静杵在白劲神身边的柏钰,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多问,只是问秦擎道:“付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如何?” 秦擎想了想,道:“边走边说吧,能从贯齐山出去的道路现在并不好走,还是先回村庄整顿一晚,然后从水路走吧。” 贯齐山的正路上,现在遍布着噬灵狼的尸体,白劲神在昨日从大路出发一路杀至柏钰所在的贯齐山深处。 一路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与血腥味,即使有大雪的冲刷,也不是那么简单能消失的。 而过重的血腥味与噬灵狼的尸体,都会吸引大量的魔兽与野兽。 就算没有这一茬,这一趟进入贯齐山也能看出来现在商队的实力,童羽三人在贯齐山之中自保有余,而保护别人则显得有些吃力了。 正好此行通过“交易”让白劲神加入了商队,那么“山阳港-大河-蓬莱-历下王国”这样的路线便不再那么危险。 毕竟当初之所以会担心这条路上的凶险,便是因为太过神秘的蓬莱仙海以及“逐风”、“将林”两个势力,以及蓬莱仙海中大大小小的海岛与可能会有的“海盗”。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身旁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白甲青年,暗暗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希望白劲神一起行动的原因确实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让商队成功抵达各个王国的可能性更高一点而已。 这一条路线,从他白天之时发现穿越野兽群是如此困难之时便想出来了,只是苦于没有那个突破口而已。 而十分-碰巧的,他遇到了白劲神这一声名显赫、头角峥嵘的年轻公子,那么,一切便可以十分简单的串联起来了。 他也曾想过朱天妒与朱天赐二兄弟,只不过一方面并不清楚此二人如今的行径,而另一方面又碍于“朱天赐”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 毕竟在陆莒道时碰见的朱天赐,对于形势的分析太过缜密,令人十分忌惮。 平心而论,相同情况下,仅仅是说了几句话的情况之下,便能大胆推测秦擎的真实身份,秦擎是做不到的。 若是与这二人合作,想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虽然因为四御圣同气连枝,彼此知道彼此身份与使命的重要性,最起码不会被此二人暗算,但是秦擎并不想此行给出太多的“承诺”。 而恰恰十分碰巧的,秦擎在这个奇妙的晚上遇到了白劲神这一个“身份合适”的人,那么就顺水推舟,顺势拉上这个人一起。 “水路吗...”崔彦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思考,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随队护卫而已。 一行人并未过多停留,便踏上了回到小村庄的旅程,走的并不算太快,一路上也鲜有碰见野兽或者魔兽。 倒是在中途中看到了大批魔兽迁徙的场景,让众人都变得紧张而小心翼翼起来。 在众人躲在草丛中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时,一个空灵而清脆,如灵羽莺歌唱般的声音响起: “这些孩子们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的混乱结束了,想赶紧回到自己的领地去罢了。” 众人讶然,却见是一路上不怎么说话,安静如一座冰女一般的柏钰所说。 她皱着眉头拍拍身上黑裳上的枝叶,起身便朝着另外一条道走去。 虽然讶异于她口中的“孩子们”,但秦擎还是点点头率先起身道:“走吧,别惊扰到这些野兽,避免不必要的争斗。” 白劲神与秦缺也直起身来,众人虽有些迟疑,但是出于对秦擎的信任,便也跟了上去。 这只是中途的一个小插曲,商队的几人气氛并未因为白劲神与柏钰的加入而显得突兀,童羽三人在前方开路,而秦擎与秦缺在中阵,荀仕则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白劲神与柏钰则一左一右,井水不犯河水。 这也让商队中的三人暗暗猜测起白劲神与柏钰的关系。 这两人生疏的就跟不认识一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童羽与郭肆相视一眼,有些暧昧的笑了笑,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还有笑声传出。 秦擎有些无奈,不过即使是他也觉得这二人似乎并不是“仇敌”的关系。 时值黄昏,众人终于返回了村庄,简单的与长老交代了下贯齐山的情况,并告诉了长老他几人在贯齐山深处从何张越、齐鹰几人口中了解到的村庄中年轻人的情况。 长老虽然有些难过,但他还是如释重负,向着秦擎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傍晚,秦擎会见了严岭,告诉他决定让商队从山阳港走水路去往历下的决定。 严岭有些惊讶道:“为何?贯齐山的雪对行进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了吗?” 秦擎凝视着中年人的双眼,而后者的眼里只有惊讶,秦擎笑了笑,问道:“严先生之前从贯齐山行进是何时?商队有着怎样的配置?” 严岭摸着下巴思考道:“大概是七成修者,三成的随队杂务,在秋季...” 秦擎笑道:“虽然秋季比起冬季,野兽与魔兽的活动更频繁,但是这次因为噬灵狼的原因,情况不太一样,而且还有大雪,在加上我们这次的配置可是修者与随队杂务五五开啊...” 严岭点头,有些羞愧道:“是在下的失职...” 秦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严先生快快与商队的人通知一下,我们明天便启程了。”、 严岭抱拳应下。 秦擎点点头,走出了严岭的房间,却见柏钰拿着笛子,在门外等候。 见秦擎出来,她道:“不知付先生要问我些什么事?” 秦擎有些不解,但还是笑着道:“跟我来。” 二人来到白劲神的屋中,白劲神并不意外,向外四处张望了一番,便随手用内力布下了隔音结界。 看着白劲神轻松的模样,秦擎笑着打趣道:“白兄的内气量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白劲神付之一笑,也不理会,只是懒懒散散的坐在床边,将屋内的两个椅子让给秦擎与柏钰,懒懒道:“那么,你们可以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夜话 为什么要当着白劲神的面聊? 因为即使是白劲神口头上说“不与笛女计较”,也答应放过柏钰,但是秦擎还是能看出白劲神与柏钰之间深深的芥蒂。 于是他便提出“我与柏小姐聊时你也可以在场”。 果不其然,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白劲神这个时候竟然点点头答应了这个提案,并提议说就今晚,也不要因为这个在之后商队“行商”的路途中起纠纷。 无论是秦擎,还是白劲神,都看出来柏钰似乎有跟着他们的打算。 只不过在秦擎看来,柏钰更像是跟着白劲神,而不是她口中的“我的命是你救下的”这样。 而除了这些,秦擎对白虎与白泽二家的过往也有些兴趣,毕竟这两人也不像是什么生死仇敌。 率先坐了下来,秦擎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熟练地沏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倒了三杯,同时他也并未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柏小姐,为什么纠集这么一大帮噬灵狼?我观柏小姐的性子也不像是嗜好滥杀无辜的人。” 他将茶递给柏钰和白劲神,白劲神接过后放在一边,眼睛紧紧地盯着柏钰,而柏钰道了一声谢,用衣袖轻掩着脸抿了一口茶,此时不同于白天的一席黑袍,她换上了白色的衣裳,与她恬静的神态相称,倒颇有些大家闺秀之感。 她放下茶,道:“是‘尘埃’拜托我做的事情。” 她拿出手中的玉质长笛,解释道:“配合着我的功法,用音律可以控制野兽与一些魔兽,还能给修者一些帮助。” 她声音平静无波,本来应该是一家之密,但却以丝毫不在意的口气说了出来。 秦擎皱着眉头问道:“那么柏小姐是‘尘埃’中的人咯?” 身上并没有很强的内力修为,拥有特殊的能力,正好符合“尘埃”中人的特征。 柏钰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道:“我是白泽家的人,怎么可能是尘埃的人呢。” 【也是...】 秦擎不禁站了起来,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 他本来以为会能很顺利的问出一些他想了解的事情,但是他又意识到,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意识到,眼前的这名恬静空灵的女子,似乎并不是很想告诉他有关尘埃的那些事情。 于是,他便斟酌着开口道:“柏小姐,可能告诉我,尘埃想让你控制噬灵狼是有什么目的吗?似乎你也没有利用这批魔兽伤人的意思,而尘埃也没有明确的希望让噬灵狼成为战力的想法。” “应该是为了‘封路’,”柏钰歪头想了想,“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答应了就去做了。” “答应了就去做?”白劲神冷笑道,“控制那么危险的魔兽,你难道不知道可能会伤到人吗?” 【还在纠结那五个人吗...?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命令三头狼王想要置你于死地呢?】 秦擎奇怪地看了白劲神一眼,对他来说,那五个人柏钰已经说得很清楚,“率先挑衅”,而并不是柏钰或者噬灵狼故意挑衅。 但秦擎并没有说话,等待着柏钰的下文。 “如果你是指那些村民的话,”柏钰轻轻道,“那确实是我没想到。” 她抬起头,直视白劲神,像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随意道:“你若是说你那些手下,那么他们不是现在死,以后也迟早被你害死。” “再加上,”柏钰冷笑道,“你们连贯齐山都想染指,不。你们作为修者深入贯齐山也该做好死的准备吧。” 白劲神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秦擎在一旁默不作声,默默地观察着剑拔弩张的二人。 白劲神的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秦擎的手摩挲着下巴,出声问道:“柏小姐,能跟我说说你对噬灵狼具体的命令吗?” “只是让它们在穿越贯齐山的道路附近活动罢了,”柏钰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没想到冬天仍有猎者在贯齐山出没。” “明明弱小的野兽已经不会出现了啊...”她有些愧疚的喃喃自语。 一旁的白劲神面色稍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重重地靠在了床边的墙上。 “柏小姐,你现在与尘埃已经没有联系了吗?”想了想,秦擎还是决定,无论柏钰答或者是不答,他都要尽量试着把与尘埃有关的事情问出来。 柏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对尘埃也并不了解,只是知道我们家在我出生之前曾经欠了尘埃一个人情,只是我今天把它还上而已。” “欠了一个人情?”白劲神出声道,“那你当时为何说是最后一件事?” 柏钰冷淡道:“因为为了还这个人情,我除了将噬灵狼们召集起来” “白泽家...现在还安好?”秦擎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剩下我这一脉了,”柏钰轻描淡写道,“本来也没多少人,现在估摸大概三四十个吧。” “大多都是凡人了。”柏钰摇摇头道。 “凡人吗...”秦擎沉吟道,“柏小姐的能力,也是白泽家的秘传吗?” “不是,”柏钰否定道,“这是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 秦擎皱了皱眉,出于礼貌,并没有多问,一旁的白劲神已经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 看了看一旁似乎没有在意这边谈话,擦拭着手中短戟的白劲神,秦擎笑了笑,问道:“柏小姐,你恨白虎家吗?” 果不其然,一旁的白劲神停止了擦拭的动作。 “恨?”柏钰有些疑惑,随即了然一般地点点头,语气淡然道:“不恨。” 似乎是看出来秦擎的疑惑,柏钰反问道:“若是秦公子呢?与你几乎没有关系的人,只是套上了一个亲戚的名头,因为自己的野心而死,秦公子会因此而恨那些杀了你亲戚的人吗?” 【犯了错?】 秦擎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旁的白劲神换了把短戟,继续擦拭了起来。 一时间房屋之内又陷入了沉默,秦擎还有许多想问,但都如鲠在喉。 一方面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问,另一方面又是觉得以眼前这位银发女子的性格,多半不会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来回答。 而柏钰也并不着急,她端着那杯茶,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噬灵狼召集是尘埃的杰作且目的为封路”,“白泽遗留下的一脉并不憎恨白虎”,“柏钰与尘埃已经没有了联系”,现在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三点。 秦擎虽然很想知道“犯了错的亲戚”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但是看着白劲神与柏钰的模样,多半是不会说。 想了想,秦擎最终还是道:“柏小姐,对于尘埃,你知道多少吗。” 柏钰扭过头盯着秦擎,月光洒在银丝上,优雅而文静,她开口道:“秦公子一直在问尘埃,为何对这么一个组织如次感兴趣?” “呵,”秦擎轻笑道,“因为这帮人,我已经遇到了两次了啊,有一次还差点被杀了。” 第三十九章归来 柏钰一愣,而一旁的白劲神也是转过头来,秦擎笑了笑,也没解释,只是继续问道:“倒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自嘲道:“我现在自顾不暇,也没想过报复什么的。” 白劲神有些惊讶,而一旁的柏钰则没有在意,反问道:“秦公子对于尘埃,又有什么了解呢?” “一个唯利是图,没有修者的杀手组织?” 柏钰摇摇头道:“秦公子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她盯着秦擎道:“尘埃虽然算是唯利是图,但是也有一个准则。” “准则?”秦擎有些疑惑,毕竟,唯利是图与准则这两个词可以说是非常矛盾了。 “对,”柏钰点点头道,“尘埃不会去招惹权势彪炳的人的,尤其是四御圣的人。” 秦擎哂笑道:“果然我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 【不对,既然在尘埃的判定中我不是很重要的人物,那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我?】 柏钰没有说什么,她倒是那种“你不问就不说”的性格,一旁的白劲神倒是发声道:“你被尘埃刺杀了还敢留在混乱域?” 秦擎讶异,笑道:“怎么,白兄认为我会怕一个尘埃吗?” 他转头看去,却发现斜坐在床上的白劲神一脸认真。 “难道不该怕吗?”白劲神缓缓道,“在我看来,尘埃这个组织的危险性可不比观星小。” 【有这么夸张吗?】 “观星存在近万年,有很多神秘和不解的地方;而尘埃虽然是一群不同于修者修炼体系的舞着,但是归根结底,这种修炼方式也无法脱离常人。” 比如说,武者就没办法飞天。 “尘埃也存在了万年,为什么要着重观星而低估尘埃呢?”白劲神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懒懒道。 【神秘便足以说明强大...吗?】 秦擎点点头,而另一边的柏钰道:“尘埃不会袭击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能保证。” 她想了想,补充道:“至少在尘埃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秦擎有些惊讶于她的回答,疑问道:“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她笃定道,“秦公子不会是误会了?” 【误会?】秦擎摸着下巴,暗暗思索。 【也说不定啊.....】 “说起来,”白劲神直起身,将秦擎给他泡的茶一饮而尽,“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他的双目有神,盯着秦擎道:“就算该来,来的也不应该是你。” “而是秦掣...”秦擎接下他的话茬,笑着道,“对吧?” 白劲神点点头:“而且也不该只身前来,就你这样的实力,纯粹是来送死。无论是‘商君’的捧杀也好,还有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也罢,你来了,对混乱域的一些势力简直是雪中送炭。” 秦擎的死,可以搅乱局势,成功挽救一些几近覆灭的势力,借青龙家的力量重新洗牌。 同时也不必担心秦擎的死会得罪到青龙家,毕竟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自在公子罢了。 靠暗杀,栽赃,捧杀,无数种办法,总有办法弄死秦擎,简直就是一把破局的好牌。 “而且,你来,虽然不知道你们青龙家以后的布局是什么样的。”白劲神随意地提起,语气仍是平淡,“反正对我们其他几家来说,你若是死了,死后造成的其他影响不管从那些方面来讲,对我四御圣,都不利。” “不利,”秦擎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他呵呵笑道,“怎么,你们白虎家已经不安于现状了吗?” 他讲的极其隐晦,但无论是白劲神,还是一旁有些什么的柏钰,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这负担的‘压力’已经不大了。”白劲神言简意赅。 “然后呢?”秦擎冷笑道,“然后便想布局混乱域吗?” 白劲神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讥讽道:“难道你更希望那些制造出‘宫廷毒雾’的宵小混乱域?这就是你‘君子之道’?” 【宵小...】 “既然有能力,便承担起这种责任,难不成你还真的以为我白虎家真的会这么闲,组建势力只为了‘磨砺白劲神’?” 白劲神冷笑道:“不止是我们家,北汉,南明也都是那么想的。” 秦擎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选择将这件事先搁置在一边。 与他的语气不同,他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借着激将的嘲讽语气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罢了。 他本能感觉,无论是“观星”,还是“尘埃”,亦或是“四御圣”,甚至是混乱域的其他势力,似乎都在朝着一个轨道运行着,好似每件事都是无关的,又好似每件事都能串连起来。 这让他感觉非常不安。 秦擎起身,正要向二人道别,却听见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吗?”白劲神并不意外,以他现在的修为,自然早就感应出了外面有人。 秦擎拉开门,却见是一覆甲青袍的修长身影与一有些佝偻的青衣老者。 那老人悠悠一叹:“公子,可是让我二人好找啊。” 来人正是擎一与安老。 ... 秦擎并未问擎一“为何没有将安老带回大秦”这样愚蠢的问题,而是把两人迎进了屋,并未避讳柏钰与白劲神二人,简单的叙述了下自己的处境。 安老皱着眉头问道:“只是公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擎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当然是了解当年究竟是谁把我变成这样啊。” 他终于还是没有像之前那样用“行商”来糊弄这个照顾了自己十几年的老人。 随后,他又向安老介绍了柏钰与白劲神,三人互相打了招呼,秦擎便顺势起身告别。 ... 出了门,他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二人去拜访严岭,而严岭虽然对往而复返的秦擎感到好奇,但听闻缘由后对安老二人表示欢迎。 有一身修为的他自然能看出来眼前这个青袍老者并不简单,而对于自己的商队能有这么一个高手坐镇,他自然是表示欢迎。 而将安老与擎一安排好之后,秦擎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刻意将自己五叔的事情告诉安老。 他颇感头疼,因为他并不知道家里的老人究竟是怎么看待五叔秦缺。 凭他私心来说,他倒是希望秦缺能够在他去往营丘的路上保驾护航,通过查出“夺魂”真相来自我救赎。但若是安老执意要将秦缺带走,秦擎作为青龙家的大公子,自然也不能阻止。 叹了口气,秦擎还是敲响了秦缺的房门,告诉他“安老来了”的消息。 出乎意料地,秦缺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隐藏起自己的身份的。” 秦擎松了口气,也未多说,回到自己的屋里,消化着近日的事情与白劲神、柏钰今天透露给他的信息。 他并不是什么心思缜密或者情商高超的人,像这样入睡前思考问题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窗外,深邃的夜空愈显神秘,满天繁星如密网一般,笼罩着整个混乱域。 第四十章轻笛 第二天,秦擎等人并未拖沓,在召集好商队众人之后,便准备向村庄里的人辞别了。 在村门口,不止是长老和张越等人,其他的普通村民也来送别秦擎等人。 在抱拳回应了村民们的千恩万谢之后,秦擎却意外的发现荀仕也出现在了长老的·1旁边。 于是,秦擎抱拳笑道:“荀兄。” 荀仕下意识地抱了抱拳,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他的脸有些微红,看的出有些不好意思。 旁边的长老见状,向前走了一步,弯腰道:“商队的统领大人,能否让我这不成器的孙子与您同行?” 见秦擎有些困惑,那长老悠悠叹道:“我这孙子不能修习内气,又不是村子的人,我想,让他外出历练,也比在村子里受排挤要好。” 他见秦擎有些犹豫的样子,连忙道:“若是可以,让他在队内打杂什么的都可以。” 见长老希冀的神情,秦擎不禁心一软,笑着扶起长老道:“以荀兄的才能,杂务可是屈才了,若是荀兄不介意,便担任商队的护卫,与先前一起进贯齐山的伙伴做同僚,也好有个照应。” 他对着仍有些拘束的荀仕道:“荀兄,以后便拜托你了。” 长老拍了拍荀仕的肩膀,低声道:“还不快谢谢这位大人。” 荀仕抱了抱拳,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便走到队伍中与童羽等人站在了一起。 “这小子...”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弯腰长揖,“如此,便拜托统领大人。” 秦擎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如实对长老说:“长老,我们此行并不算安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意思是说,他并不能保证荀仕的安全。 长老轻轻地点头,道:“但这是他的决定。” 听闻这话,秦擎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他吆喝着众人,摆摆手向长老告别。 队伍中,童羽笑嘻嘻地拍了拍荀仕的肩膀道:“哎呀荀兄弟,没想到我们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啊。” 荀仕将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冷淡道:“你可别又拖我后腿。” 童羽并不理他,而是一把拦住他,笑嘻嘻地与他打趣,两人身后的崔彦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骑马而行的秦擎与白劲神并肩,后者随意地问道:“那样来历不明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拉近队伍了?” 秦擎笑了笑,道:“毕竟手上战力是在太少了。” 他心中一动,对着身旁的白甲青年道:“不如白兄将你将林的人拉进来?” 白劲神愕然地转头看着他,哑然失笑:“我可不想让我的同胞跟你送死。” 秦擎嘲笑道:“那自己就可以跟我一起死?” 白劲神不置可否,吹着口哨,模样惬意。 对于这个一直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杀敌的少年神将,这样悠闲的日子估计也很难得吧。 看着白劲神这一身慵懒的气质,真的很难想象这是名扬开天的少年天才,秦擎摇了摇头,转过头从怀中掏出地图,暗暗琢磨着自己该思考的事。 从村庄前往山阳港,路上没有什么森林山川,也没有什么大城市。 不得不说,即使是过了万年,前齐仍然没有将这些边缘的地方发展起来。 相对而言,却只注重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的发展,万年皆是如此,就显得十分奇怪。 路上的积雪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而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不禁让人心生倦意,从密集的厮杀中解脱出来的秦擎的心情也变得放松了起来。 暂时地,他将那些“尘埃”、“前齐覆灭之谜”、“竹林遇刺”等等最近在困扰他的事情放下,专心地考虑着自己与商队的行驶路线。 【前往历下...势必要到历下都转交付齐的那个文书...】 秦擎摸摸下巴,仔细盯着地图,果然与之前严岭的说法一样,先至山阳港,行船从大河路过蓬莱,接着再在蓬莱与齐水的交汇处沿着齐水行驶到达历下都...总之还不算难走。 在他另一边的柏钰则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说的却是刚刚的事情。 “那个荀仕...怎么感觉很像‘尘埃’...” 秦擎回过神来,有些讶异柏钰会对自己提出问题,而且还是提醒自己荀仕的身份问题。 他解释道:“荀仕是体修,而不是寻常修习内气的修者,自然会觉得很像尘埃的修者...” “哦。”柏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没行多久,便已是太阳当空,一直在队伍前面的严岭则命令整个商队停下修整。 正午时刻,柏钰、白劲神、秦擎、严岭以及他的小侄子围在一起吃饭。 小男孩对于柏钰用细绳挂在腰间的长笛很感兴趣,却又碍于柏钰冷淡的面容不敢开口,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而柏钰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口小口的、专心致志地喝着粥。 看着他那样子,秦擎与白劲神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另一旁的严岭则有些尴尬,难得严肃地对男孩说:“别老盯着别人看,不礼貌。” 小男孩有些害臊的别过了头,而柏钰也终于抬起了头,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小男孩,一向不善言辞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景,她也没有继续吃着手中的东西,而是有些愣在那里的感觉。 秦擎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自从出了丛林便是一席白裳的恬静女子,而另一边的严岭的表情则更加尴尬了,他挠挠头,赔笑着道:“柏姑娘...” 还未说完话,却见柏钰拿起了长笛贴在嘴上,没有什么犹豫,便是闭眼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曲子并不是什么高雅的作品,但却动听,即使是秦擎也似乎感觉这首曲子有些熟悉。 秦擎笑笑,看着一旁眼睛冒着光的小男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而其他用完膳的商队成员也闻声而来,不约而同的围在周围,席地而坐,静静倾听者笛声,在这没有魔兽惊扰的暖暖冬日,显得格外惬意。 而一旁的白劲神则看着吹着笛子,此时已没有大家闺秀之感,而更像个邻家小妹的柏钰,面色复杂。 第四十一章赠笛 一曲终了,余音仍存。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首笛曲,没有用内气,也没有什么特别夸张的技巧,只是令人感觉到惬意。 【她也会吹这样的曲子吗?】 只是在这一瞬,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曲中的温柔。 情不自禁地,所有人都鼓起了掌,而秦擎也注意到了白劲神的魂不守舍,便上前去拍了拍他,笑道:“怎么了?心动了?” 白甲青年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是啊,多动人啊。” 他眼皮都不抬,仍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柏钰,补充道:“我说曲子。” “呵,”秦擎摇头笑道,“你也是够好玩的,你们俩莫非早就见过了?” 白劲神没有理会秦擎,只是怔怔的看着那白衣女子。 秦擎叹了口气,也看了过去。 柏钰吹完一曲,很多平凡的商队中人都围了上去,而离她最近的男孩则抓着她的衣服,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吹得真好听。” 围上来的人们也多半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柏姑娘,再吹一首吧。” 对于这些长期处于底端,即使是“燕雀”中的人,身份却与没有内气的平民没什么两样,自然是没机会聆听到如此动人的笛曲。 柏钰有些手足无措,素来喜静的她可能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环视一眼,尽是一些善意的目光与希冀鼓励的眼神她不禁觉得内心一暖,于是她再次横起自己的长笛,轻轻吹奏起来,闭上眼睛,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曲却是比刚刚更美妙,也更高雅的多,如果说刚刚的那首是村间传唱、亲切舒适的感觉,那这首便给人天上仙音、不可亵渎的感觉 “我有时在想,”白劲神突然说,“如果我不是白劲神,该有多好。” 秦擎愕然扭头,看着眼前的白甲青年,一时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想了想,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模样,便识趣的没有打断他。 又是一曲结束,所有人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但是却仍是没人好意思开口。 即使是那个男孩子,也有些脸红,不太好意思让这个刚刚加入商队,甚至都没有怎么说过话的姐姐再次演奏。 他们主观的把这个看起来飘飘若仙的白衣女子认为是某个大家的小姐,便觉得自惭形秽。 毕竟从未听过这样音乐的人们,本能的以为这是唯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享受的靡靡之音。 而柏钰一曲终了,看着周围的人欣赏中却有着敬畏的眼神,柳眉轻蹙,她看着仍攥着自己衣服的男孩,眼神柔和起来,她蹲下来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严恕。”男孩歪了歪头,似乎是不理解这个仙女一般的姐姐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白衣女子从怀中又拿起了另一个笛子,与她手上洁白如玉的笛子不同,这是一个漆黑如墨的笛子,她将墨笛放在手心,莹白色的内气在指尖流转,慢慢地,两个字在长笛的末端出现。 “严恕”。 她将墨色的长笛递给小男孩,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她轻声道:“送给你了。” 小男孩愣了愣,旁边的叔叔严岭低声道:“还不快谢谢姐姐。” 小男孩反应过来,怯怯道:“谢谢...仙女姐姐...” 柏钰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平素冷淡的脸上突然有了生动的轮廓,像是开在严冬中的傲梅,圣洁又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眼神温柔如一潭清泉,秦擎也不禁感叹,那个嘴上说着“弱肉强食”、“做好死的准备”的冷淡女子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看了看身旁的白劲神,俊朗的白甲青年则是痴愣愣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摇头轻笑。 他算是明白了白劲神方才所说的话的含义。 他直起身,朗声道:“好了,各位,准备继续前行!” “喔噢!” 他留意到,身旁年龄相仿的少年神将似乎仍沉溺在那温柔的眼波之中。 .... 秦擎并没继续骑马,而是选择了再次坐在马车里。 这一次,为他驾车的不是秦缺,而是老者秦安。 秦缺因为身份的特殊,现在暂时跟严岭待在一起,倒是很少顾忌到秦擎。 秦擎则盘膝坐在马车之中,上身**,浑身云雾缠绕,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可视的状态。 他在马车里用了化云龙! 这个隐匿功法之所以能被称为秦家最高的隐匿功法,便是因为不止是身形,便是气息都难以被发现,自然地,便成为了秦擎修习内气的最佳方式。 在提炼内气的同时使用化云龙,是个不小的挑战,堪称一心二用,但同时也是个不错的修炼方法。 尽管御体境界修炼时外放的气场并不足以引起多大的反应,也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多疑,但是秦擎仍旧不想引起多大的关注。 经过贯齐山一行,他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在整个危机四伏的混乱域中行走,不,仅仅是达到自己的目标,想要完整无缺的到达营丘,几乎都是不大可能的。 至少要达到白劲神这样的修为,才有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本来便是无心去在武道攀登的秦擎,却因为迫切的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迫不得已迈入武道便算了,却要因此没日没夜的修习。 秦擎内心不禁暗自苦笑,真是命运弄人。 而他自身的境界也因在贯齐山一行中稳定在了御体初期,而他的同龄俊才则多在“飞天”一境。 御体、飞天、长生、移山、镇海、圣君! 秦擎的目标,大概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荒诞可笑的,他妄想在抵达营丘之前,至少达到飞天一境! 飞天与御体之间的差距有如鸿沟,内气的质变让修者突破自身桎梏,抵达人类所不能达到的蓝天。 这一变化,远比御体与炼罡之间要大! 同样,两境的修者之间的战力差距,也是无法估量! 以一种比喻,御体之前的修者,仍可称为是人类,而脱离了这一阶段的修者,则可以说是脱离了“人”的范畴! 这也是阻挡在修者面前的第二道鸿沟,绝大多数的修者都卡在了这个边界,终生无法再进一步! 而秦擎毕竟出身于开天界最顶级的世家之一,身边抵达飞天境界的修者比比皆是,自然是没法意识到这一想法的荒诞! 但往往,天才与凡人的差距便是这么简单。 秦擎手指掐起一个法印,猛然睁开双眼,低喝道:“覆!” 他的上身翻起鳞甲,一片片坚硬而狰狞的鳞片如同最好的盔甲附在身上,严严密密,向上覆盖,直至下巴。 他的双手皆因覆甲而变得修长,整只手仿佛大了一倍一般,两臂粗壮,鼓起的、爆炸般的肌肉上也覆上了薄薄的鳞片。 秦擎扭了扭脖子,他现在的样子十分怪异,上身如同覆上重甲的战士,而下身却仍是瘦弱。 御体境,内气可浮于体外,带动覆甲的范围便是——整个上身! 对于一般的青龙家修者来说,这种程度已经够用了,无论是在攻击,还是在防御上,都已经能起到极大的用处! 在东秦,最强的军队“逆鳞”的加入条件便是“御体”,而秦擎现在则在切身感受御体境对于覆甲的提升。 第四十二章万龙 秦擎伸出已经变得有些狰狞的右手,闭上眼睛暗中聚气,一个巴掌大的龙首缓缓自掌心摇晃探出。 “化龙气”! 他将化龙气的气息控制的很好,即使是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安老也没有发现。 虽然有安老并未对秦擎设防的原因,但也能看出来秦擎当前对气的控制已经十分熟练。 他仍旧在操纵着内气的输出,缓缓地,一条小小的、但是细节却无比清晰的青色小龙张牙舞爪,欢脱舞动。 秦擎睁开双眼,仔细地看着这个小小的游龙。小龙的尾巴未脱离他的手掌,他又伸出右手,同样的一条小龙窜出手掌,他将双手向上一托,两条小龙飞舞在空中,栩栩如生。 秦擎内心一动,突然有了些很奇妙的想法。 秦家的化龙气,往往是将以青龙法为基础的内气,通过瞬间的输出与操控,携无上威势撼动对手。 如今实力微薄的秦擎却无法以内气释放出足够具有威势、能给敌人造成极大威胁的“化龙气”、但他两手上舞动的小龙,却给了他新的灵感。 两只青色小龙在空中飞舞,他再次将双手摊开,屏息静气。 再一次地,两条青色小龙分别从手掌中钻出,四条小龙在空气之中乱舞,一时间原本有些空旷的车厢里已经略显拥挤。 事实上说是小龙,但是其实也不算太小,手掌大的龙首,整条龙完全成型之时已经有一个粗壮大汉的手臂般大小,四条龙腾飞乱舞,足以造成不小的震慑力。 秦擎眉头紧锁,双手一捏,四条青色小龙便瞬间消失。 虽然这只是他第四次使用化龙气,但是仍旧不熟练。 不,根本原因是,化龙气本身便是御体境界起步,而唯有到飞天之上的实力才能将他发挥到正常的伤敌水平。 而像秦擎这样的还未到飞天的青龙家修者,在这个阶段,仍然能凭借着无解的“覆甲”与“青龙刀法”成功压制对手。 不巧的是,这两项都不算是秦擎特别感兴趣的武技,他天生喜剑,青龙家的刀,无论是砍刀,细刀,还是偃月刀,他都未曾摸过几回,自然是从来没有碰过那所谓的“青龙刀法”。 而覆甲,算是他作为一个青龙家修者,篆刻在血脉之中的武技了,自然是不用什么特别的熟悉便能使出来。 但是秦擎现在的处境,便致使他除非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这样明显是青龙家的武技的功法根本就无法使用。 几乎是开天界家喻户晓,创下赫赫凶名的“覆甲”以及其延伸出来的“纵龙爪”之类的武技,在此刻已经是无比的鸡肋了。 与之相比,“化龙气”倒是还好,虽然也有暴露的风险,但总归不如“覆甲”体系的武技风险大。 说到这里,秦擎就十分无奈,自家的武技与功法竟然除了“青龙刀法”以外,就只剩下“覆甲”体系这样简单粗暴的功法。 好用是好用,可也太容易暴露了。 【说实话...青龙家从不往混乱域放暗哨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根本就放不了吧...这么多年除了用刀的,难道就没什么用剑的吗...】 秦擎不禁暗自腹诽起自家的先贤来。 定了定神,秦擎抛开脑中不必要的思绪,再次凝心静气。 一条比刚刚更小的青色小龙从掌心之中钻出。 单论大小,是刚刚的一半。 秦擎皱着眉头,再次将其掐灭。 他这次并没有选择再次尝试,而是选择恢复消耗的内气。 良久,他再次全神贯注。 经过前两次尝试,他很快的便凝聚出比前两次还要小的多的青色小龙。 如果说第二次凝固的是第一次的一半,那么这一次,则足足是第二次的十分之一。 大概是有手掌长大小的青色小龙,飞舞盘旋。 秦擎见猎心喜,将全身内气释放而出,很快地,车厢中,密密麻麻都是漫天飞舞,自由自在的青色小龙。 大概又两三百只! 秦擎面色苍白,经过几次释放“化龙气”,即使是他,也很难保持着常态。 【大概比起来,满状态只能释放五头,反而释放这种型号小一些的可能会更有效果吗...?】 秦擎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秦擎的想法对于他的现状来说算是比较使用的,不过究竟这样比原来小的多的,“袖珍化龙气”,究竟有没有用还要另说。 “嘎吱——” 马车停了下来,安老拉开车帘,低声道:“公子,可以下车歇息了。” 时值傍晚,没到这个时候商队便不急着行进,而是选择一处扎营歇息。 因为商队中仍有很多没有内气的普通人,所以商队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相反,可以说是十分的慢了。 秦擎下了车,他走至严岭,秦缺等人所在的地方,几人说说笑笑,见是秦擎,都起身相迎。 严岭看着秦擎苍白的脸色,笑道:“大人又在修炼?” 他有些疑惑道:“是商队的护卫不能让您放心吗?需不需要我在找些人?” 见这个一脸憨厚的中年汉子脸上露出关心的神情,秦擎宽慰笑道:“商队人手不够,倒是没有什么必要在拉人了。” 他拍拍这个中年汉子的肩膀道:“我也想帮上你们的忙啊。” 严岭倒是一板一眼道:“大人只顾统筹便可。” 秦擎微笑,不再接下他话茬,而另一边,白劲神眯着眼睛盯着秦擎,意识到这道目光,秦擎有些疑惑道:“白兄,怎么了?” 一旁的白劲神随意地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进步还挺快的。” 秦擎听着这话还有些高兴,没想到下一句便让他满头黑线。 那白甲青年将两臂挂在抗在身上的画戟上,慢悠悠道:“只不过还是个拖后腿的。” 秦擎无语,他现在是摸清楚了白劲神的性格了,这个一脸无所谓的白甲青年,其实便是一个不太会说话、也懒得去说场面话的人罢了。 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不愧是大家公子!】秦擎不禁在内心中恶狠狠的嘲讽。 见白劲神走开后,秦擎也不再滞留,他本来下车的目的便是寻一个好地方,试试自己修炼的成果。 他看到旁边的丛林,眼睛一亮,见无人注意到他,便偷偷走了进去。 第四十三章尝试 走至深处,见基本上没有什么虫鱼鸟兽,秦擎便立定,气沉丹田,深呼一口气。 “起——” 不再需要用掌心发力,而是借用“御体”境界所能达到的“御气于体”,利用充斥在身体周边的内气,他的身边很快便出现了数条青色的小龙。 “临!” 一瞬间,所有的小龙齐齐地冲向他面前的丛林,树木应声而倒。 秦擎走近细看,发现倒塌的树上皆是指宽的小孔。 威力不变,只是范围小了! 秦擎内心暗喜,这已经是他想要的效果了。 如果分的足够小,虽然以他对青龙法内气的熟练程度以及游龙法的掌握程度,再次分出来的袖珍小龙虽然仍是栩栩如生,但是因为过于娇小,可能就不会让人觉得那是“龙”! 而且,青龙家也没有人这样使用过! 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其实是没有必要的,毕竟效果都是一样的,若是将内气分散,制造出数量众多的小龙,必然会导致一些浮于体表的内气散失,与其如此,还不如释放出标准版本的化龙气。 更何况,标准版的化龙气,随着境界的提升,内气的质变,甚至可以做到一些如同真正的龙所能做到的。 就像之前秦缺所释放的化龙气,在内气爆发摧毁狼群之前,它先是用两爪撕裂了两匹阻挡在它面前的噬灵狼!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内气的操控和演变竟然能精准如斯! 而秦擎的化龙气,说实话,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内气聚合物罢了,长着龙外观,有一定气势的内气聚合物。 而分的更小之后,连那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事实上,就算是秦缺将化龙气施展的如此之小,那估计也达不到“撕裂”那样的动作。 毕竟,再尝试“撕裂”之时,那小小的青龙估计已经从噬灵狼身上凿了个窟窿! 秦擎不禁叹了口气,果真是华而不实,也只能在这样的特殊时期用一用。 秦擎看着面前倒下的树木,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到营地。 一转身,身后的人影吓了秦擎一跳。 他抱拳笑道:“缺叔。” 秦缺看着倒下的树木,若有所思道:“感觉是个挺了不得东西啊...” 秦擎摆了摆手,苦笑道:“不过是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罢了,当不得什么大用,要说有用,还是缺叔那样的比较实用吧。”说完,他便迈步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却不见身后有什么动静,他不禁回头,却发现秦缺仍然站在原地。 他扭过头,玩笑道:“怎么,难道缺叔还能做不到嘛?” 秦擎当然知道秦缺做的到,只是看着秦缺对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御体”修者搞出来的“小东西”感兴趣,不禁觉得有些搞笑。 没想到秦缺严肃道:“你若是将他变一变,我可能还真的做不到。” 秦擎一怔:“变一变?” 秦缺伸出右手,只是在他刚伸出手的时候,一条青龙咆哮着飞出,施法速度比秦擎快得多,几乎是瞬发。 就当秦擎正准备赞叹时,没想到秦缺却先说道:“这样的化龙气,能做到的充其量便是破坏与摧毁。” “而且,目标是明确的,只能攻击这一个方向的。”他随手一甩,狰狞的青龙便摇摆着冲破了眼前的障碍,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破了重重树木,穿过整个丛林都未曾消失,直直地向上冲破云霄,消失在了秦擎的视野之中。 “充其量,在侵袭完一个目标之后,能借着势去冲向下一个目标,”秦缺望着冲向云霄的青龙道。 “而你这个,”秦缺指了指,“却可能会有更多的可能。” 秦擎望向天空,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 “对,如果能赋予每一条该有的使命...”秦缺点点头继续说道。 “...就能同时攻击不同方向的敌人!”秦擎接上话茬。 他又摇摇头:“这太难了,根本就很难做到。” 虽然表面否定,但是心里,却不禁有了些想法。 秦缺点到为止,也是点点头道:“确实不简单,至少对于我来说,其实很难达到这样的方式。” “而且,我对化龙气的研究并不多,帮不到你什么。”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惋惜。 不止是秦缺,大部分的青龙家修者,主攻的武技都会是“青龙刀法”,和“覆甲”体系的武技。 秦擎笑笑,道:“没事,反正估计这一趟也没啥我亲自上场的机会,应该是用不到。” 他接着道:“反正遇到什么危险也有缺叔和安老呢。” 秦缺点点头,神情肃穆。 ... 秦擎与秦缺二人回到营地之时,这个临时而简陋的营地已经十分热闹了,热火朝天的准备着食物。 秦擎二人并未迟疑,走至严岭身边,后者此时刚刚布置完任务,秦擎在他身边稍等片刻,见他抽出身来,出声问道:“严先生,不止我们何时能到山阳?” 严岭见是秦擎,先是抱拳笑道:“付统领。” 随后想了想,摊开地图,对他道:“其实我们现在离山阳港已经十分近了,若是按这个速度,明天下午便能到达山阳。” 秦擎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到达山阳后还是不用着急,先找个地方把商队安置下来,随后在山阳停留几天,其他的事宜到山阳再说。” 严岭抱拳称是。 秦擎没多说什么,便留下秦缺,打算回到自己的马车继续思考“化龙气”的改造。 走至自己的马车处,见安老靠在车厢边,并未与众人待在一起,便有些疑惑,问道:“安老可用过膳?” 安老点了点头,道:“公子不必在意老夫。” 秦擎点点头,便起步走向自己的车厢。 经过安老时,秦擎却突然感应到周身浓厚而稳定的内气波动,秦擎不禁内心暗暗咋舌: 【以前在凝丝时也没发现...原来家里给我安排的安老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 或许是只有秦擎在周围,安老虽没有完全展开气势,但是仅仅那稳定而浓厚的波动,秦擎便知道安老的实力绝对不会弱于白劲神。 至于与秦缺相比,那境界与秦擎相差的太远了,秦擎不敢断言。 但只怕是就算弱,也不会弱多少。 想到自己刚刚的问题,秦擎便停下了脚步,出声问道:“安老...” 安老有些诧异地侧过头,他虽很敬重自家这个大公子,可若说是闲谈,却也并不多。 秦擎欲言又止,想了想,他决定从家族功法上问:“安老,你可知家里有什么剑法吗?” “剑法?”安老有些诧异,不确定似的再问了一次。 秦擎虽然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精于剑,自视甚高的大公子有一天也会来问我剑道。”安老忍不住调侃道。 幼时的秦擎,不喜内气修习却独爱剑,但不知是因为小孩子脾性还是什么,却不喜欢与别人交流,也难怪安老有这样的感叹。 秦擎笑了笑,也没在意,听到安老并不是立马否认,内心又燃起了一些希望。 第四十四章卸甲 安老躬了躬身,道:“老夫这里确实有一套我秦家的剑法,只是可能对于现在的公子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是我实力太低微了吗?”秦擎并不避讳,直接了当的问道。 毕竟,像是化龙气一样,有些“修为限制”的功法和武技实在是太常见了。 出乎他意料地,安老摇了摇头,斟酌道:“倒不是公子实力低微,据老夫观察,公子已经有了御体的修为,是在算不上什么低微的修者了...” 秦擎并不意外安老能够看出来他的修为,即使是跨越了一个大境界,安老与秦擎似乎都没有多意外。 “实在是...”安老顿了顿,道,“这个剑法的修习难度太高,而威力却只是差强人意...” “哦?”秦擎倒是感兴趣了起来。 对于他这种专攻于剑,又从小被夸作是天才的人来说,“难度”比“威力”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剑法便是‘卸甲’公子可曾听说过?” “卸甲?”秦擎皱着眉头道。 从这个名字他大概能够了解这是个针对自家的剑法。 “卸甲”与“覆甲”必然是相对应的。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剑法?” 安老摇了摇头,道:“这个剑法是我逆鳞不传之密,若是整个青龙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针对自家的剑法...” 他叹了口气,神情萧索,想必是想到一些什么事情。 【必然会对向来以团结出名的青龙家造成一定影响...吗?】 没由来的,秦擎想起了自己的五叔秦缺,又想起自己每到危险时“覆甲”的第一反应。 他悚然一惊,看着安老脸上萧瑟又有些哀伤的表情,有些惊异的问道:“秦家的血统...不,‘覆甲’体系,并不稳定吗?” 安老显然也没想到秦擎能想到这里,他愣了一下,宽慰地笑道:“我们秦家是血脉传承,能覆甲的可太多了,难免会出现些个例...” 他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他转移话题,笑眯眯道:“公子想要学卸甲吗?正巧,我这里有原籍。” 安老从怀里拿出了名为《擒龙法》的古旧卷轴,也没多说什么,便想交给秦擎。 待秦擎想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安老才不急不慢的问了一句:“公子现在的视力,能够看清书上的字吗?” 秦擎一愣,倒也不隐瞒,笑道:“多看一会儿还是能看清。” 安老脸上露出了微笑,点了点头,便躬身道:“若是公子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问我,当然,区区覆甲自然不在公子话下。” 秦擎笑着抱拳道谢,便拉开车帘坐了下来,并未有立马打开《擒龙法》,而是选择稳固自身御体中期的境界,将自身内气外放,张开境界,便开始吸纳吐息起来。 安老闭目守在车旁,时而瞥眼看着车厢周围内气氤氲,露出了有些释然的神情。 而在营地的另一边,白劲神与柏钰对面而坐,两人并没有顾忌商队的人,便是当众便坐在了那里,奇怪的是,商队的人便如没发现他们一样,他们方圆几步的范围内都无人走过。 并不微弱却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孤单的篝火在他们身旁燃烧着,火光映在柏钰白净无瑕的脸上。 她面无表情。 ... 山阳港是杞阳的第一大港,也是杞阳在混乱域第一河“大河”旁的唯一港。 这里便会感觉有些奇怪,为何大河穿过杞阳境内,杞阳却只设立了山阳这一个港口? 其实并不奇怪,甚至说,当初的齐,连山阳港这么一个港口都不想设立,甚至有传闻,当初是想要“禁止”在大河设港。 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有居心叵测之人说是大河的地下乃是内气,不,放在外界应该称作是灵气,灵气淤积之处,大河之所以能够孕育出蓬莱仙海,也是因为大河地下的灵气浑厚所造成的奇迹。 没错,并不是大河起源于蓬莱仙海,而是蓬莱仙海由大河孕育。 这种说法显得有些荒谬,但并不无道理,因为蓬莱仙海的两边,都有湍急的河流,然算是浩瀚辽阔,但是在仙海周边的两条河流无论是流向,还是河内的灵气,生物,都像是一条河流。 甚至有人说,若是将两边的河流看作同一条河,忽略中间的蓬莱仙海,在地图上顺着两条河流连接起来,其中间大河穿过蓬莱仙海的部分,在现实中的蓬莱仙海之中,依然有着与大河相同的特征。 这样荒谬的说法,确实被人认证。 这便是事实! 总之,关于大河的说法太多,无论是大河,还是蓬莱仙海,都是开天界人万年以来都未曾探寻彻底的神秘地域。 甚至有人说,大河才是孕育整个开天界的“母亲河”,而开天界之所以灵气充裕,之所以会诞生修者,便是因为大河! 很快便有人反驳,毕竟被尊称为“圣”的卓修身开天之前,当时幸存下来的古元时的人们,便已经身怀内气,并且,修炼体系便是在“圣”卓修身出世之前便已形成,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回归正题,之所以不设港口,很多凡人,修者,都在怀疑是“齐”想要独占蓬莱与大河的秘密,不愿意让人知晓其中玄妙。 毕竟若是开辟了港口,那么这个地域自然会热闹起来,若是真的有什么秘密,恐怕迟早都会被发现。 “听着还挺玄乎的,”白劲神出声道,“不过大多都没有什么问题。” 算是在给秦擎介绍大河的安老被白甲青年出声打断,却并未有任何不忿,他脸上依旧是恭敬的神情,白劲神开口后他便闭上了嘴,并不再继续多说。 秦擎听得津津有味,但是从只言片语之中也能听出来秦安对于大河的事了解的也并不多,正好此时白劲神开口了,想到一些事的秦擎不像秦安一样,他毫不顾忌的开口问道:“白兄,你们西唐便是与蓬莱接壤,大河的源头也是你们西唐的高原‘葬圣原’,而你南唐进入混乱域的唯一办法便是从大河入,这些玄乎的事情你竟然就这么认可了?” “不认可有什么办法,”白劲神耸耸肩,满不在乎道,“事实就是这样,而且说实话,蓬莱太玄乎了。” 他没头没脑的扯了一句蓬莱,让秦擎不禁皱了皱眉,以为白劲神根本就没有听他的讲话,不过好在下一句,白劲神还是扯回到了大河本身上。 他道:“不过你说这些事情玄乎,更玄乎的是这些事情有些事情是真的,而其他没被证明是真的的事你也不能说是假的。” 秦擎好奇问道:“难不成大河底下真有庞大内气蕴藏?” “这我哪知道,”白劲神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说是真的的事是指那个大河流经蓬莱仙海的流速,那个倒是真的。” 他补充道:“我当时带着将林的初代目们正好必须要从那个地方走,便想着看看,没想到是真的,好在当时所处的仙海的位置与大河差异并不大,即使如此,也差点翻船了。” 第四十五章醉仙 “差点翻船?”秦擎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道,“讲道理,你们白虎家进入混乱域也只有这种办法吧,这样还能翻船?” 潜台词是,这都过去快一万年了,按道理应该摸清了路数才对。 白劲神摇摇头,道:“蓬莱可一直是前齐的秘境,我们是进不去的,以往都是借道白泽去齐国的。” 说着说着,他便将头瞥向了一边,不愿意在跟秦擎多言。 秦擎也识趣,知道想必白劲神对于“白泽”二字还是有相当的忌讳的、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不言不语,蒙着面纱,腰间挂着长笛的白衣女子,又看了看一脸随意的白劲神,心中不合时宜的腹诽了起来。 【这两个人一定是在之前就认识了。】 秦擎便也不再纠结于这些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是山阳港,还是蓬莱仙海,都近在眼前,而且还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山阳港作为一个港口城市,自然拥有着港口特有的感觉,繁华的商市,热闹的街道。 秦擎一行浩浩荡荡,但并未引起什么周围人的惊讶,对于这个大港来说吗,商队的经过实在是太过普通。 “上好的精钢剑...上好的精钢剑!” “北汉的皮革!绝佳精良的皮革!” 叫喊声不绝耳,到处都是叫喊的小贩,无论是有店面的,还是在直接摆摊的,都扯着嗓子卖力叫喊。 秦擎等人并没有停滞在此处,而是选择先至客栈安顿商队,顺便在讨论下一步的安排。 秦擎对严岭低声吩咐,而严岭则是低着头连连称是,不久便抱拳离开了。 刚想着回房间歇息,秦擎便被白劲神拉到了角落,在秦擎不解的眼神下,白劲神神神秘秘道:“难得来一次山阳,不若你我二人去看看这个混乱域第一大港如何?” 看着白劲神神神秘秘的样子,秦擎不禁上下打量起他来,刚到客栈,这人便不声不响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不仅把自己那套精致的白铠换下,穿了身白袍,还在腰间别了一柄书生剑,整个人身上那股贵胄公子的气息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秦擎不禁有些好笑,他预感着白劲神此行必然不是做什么好事,他斟酌着,考虑着该用什么样委婉的语言去拒绝他。 白劲神见秦擎有些犹豫,他笑道:“若是担心你自己,那本公子这回免费当你的护卫,如何?” 说着似乎觉得有些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他双手抱胸,一脸随意道:“若是不愿意,我便自己去,这些都没关系,只不过难得来着一次山阳港,能与我身份相称的也只有你了,所以好意来看看你去不去。” 秦擎有些诧异,斜睨了他一眼,忽地笑道:“那你便一个人去如何?” 白劲神点点头,转身便打算离去,却发现不远处以白衣女子静静伫立在那边,朝着自己二人方向看去,他立马转头,难得地,笑容可掬的对着秦擎道:“秦兄,这样吧,你就当是陪我去一趟,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秦擎有些不可思议,纵使是他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是出去一趟要付出一个承诺?】 见秦擎一脸惊愕的模样,白劲神叹了口气,不忘补充道:“当然,可不能是什么麻烦事。” 说着,便也不等秦擎作何回答,便拉着秦擎的手便准备出门。 果不其然,在经过柏钰之时,这个文静女子出声道:“不知秦公子与白公子欲去往何处?” 秦擎一愣,柏钰可不像是会问出这样的话的女子,她更像是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女子,他还未来得及思考,一旁的白劲神便连忙回答道:“只是出去看看这山阳港....之前秦兄答应我做戟,正好来到这大港,自然是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上好的材料...” 柏钰似乎并不在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而是微微屈身行了一礼,道:“不知可否带上小女子?” 白劲神的脸色骤然灰败了起来,秦擎看着白劲神这来回变化的脸色,不禁觉得好笑。 【这家伙莫不是要去什么烟花柳巷之地...?】秦擎不禁在心里恶意揣测。 看着白劲神一脸黯然,生无可恋的样子,而柏钰则是静静的看着两人,看着也未想开口,秦擎不禁叹了口气,暗想与这二人交流真难。 他只好抱拳出声道:“不知柏姑娘此行欲往何处?” 秦擎也是了解其实柏钰可以不告诉他她的目的,只是现在既然白劲神连“一个承诺”这样的回报都给了出来,秦擎自然是打算帮这位白公子多套些话。 纵使是他,也能看出这对男女之间微妙的关系。 柏钰倒是没有犹豫,仍是平静道:“不瞒两位公子,小女子欲往醉仙楼。” “醉仙楼?!”说话的倒不是秦擎,而是一旁的白劲神。 他一脸惊讶问道:“你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柏钰看了他一眼,仍然不因为白劲神的大惊小怪而改变语调:“我与醉仙楼有旧,此去便是为了拜访故人。” 顿了顿,她也不瞒秦擎二人:“还有顺便再找一把好笛子。” “这样啊...”白劲神点点头,表面上满不在意道:“那你就随我二人一同去吧。” 说着便率先走在了前头。 秦擎笑着对柏钰点点头,走至白劲神身旁,压低声音道:“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一件事。” 白劲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现在不需要你了,你不想去就算了。” 意思是,他有些后悔贸然答应秦擎一个要求了。 秦擎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仍是一本正经道:“既然答应你了,便是下刀山我也去得!” 即使是秦擎,此时声音之中也难掩得意。 白劲神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后有几步距离的柏钰,秦擎不禁好奇问道:“白兄莫非之前便与柏小姐有旧?” “哦?”白劲神挑了挑眉毛,“怎么说?” 【还用的着怎么说...】 看着白劲神一脸惊讶的表情,秦擎哼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件事是怎么也套不出白劲神的话来的。 两男一女三人各自隔着一段距离在街上走着,好在港市人多,三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也不能说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白劲神本身并没有用什么易容之术,只是换了身白袍,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着实是一看便是来头不小的贵公子。 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再加上本人随意懒散神情之下难掩的一抹霸气,引得路忍频频注目。 而身后的柏钰虽然蒙着面纱,但是同样身着白裳的她仅从身段来看,便知道是一难得的美人。 至于秦擎嘛...易容后的中年模样,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完美的掩盖了他本身的气质,再加上他又刻意地落后白劲神半步,看起来像极了跟着自家公子的管家。 这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三人组,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距离感,确实恰巧地陷入了一种“想想便不觉得奇怪”的境地。 甚至,秦擎还在遗憾,若是柏钰能跟白劲神并排走,三人便是丝毫不会奇怪的组合了。 想到这里,他温声道:“柏小姐不妨向前走几步,将女流丢在身后倒是显得我和白公子不懂礼节了。” 柏钰点点头,走到了白劲神身边。 秦擎心情格外地不错,他朝白劲神挤了挤眼睛,后者则当做全然没看见的样子。 【真是笑死了...两个开天界赫赫有名的家族公子小姐...真的好笑...】 第四十六章醉仙 醉仙楼,混乱域,乃至开天界最有名的酒楼。 或者说是乐坊?还是说是烟花柳巷之地? 秦擎看着眼前这座古朴而大气的庭楼,心中不禁暗自感叹,真不愧是“开天第一楼”! 秦擎三人在不言不语之中很快便来到了这个并不难找的,堪称是山阳地标的“醉仙楼”。 “醉仙”的生意虽然十分火爆,历史也十分悠久,但是并不是哪里都有“醉仙”的存在,相反地,“醉仙”仅仅只在前齐才有,四御圣,甚至是从前不是四御圣的另外四国,也没有得到“醉仙”的垂青。 而就算是在混乱域,按照目前的划分,也只是每个王国或者是公国之中,各自拥有一家“醉仙”而已。 该说是作为一个名垂青史,几乎算是与开天界同岁的酒楼的矜持,亦或是物以稀为贵呢? 在秦擎看来,“醉仙”这样的存在方式,无疑是极为高明的。 三人并未言语,令人奇怪的是,醉仙古朴的楼前也没有迎宾的侍从或者是小二,这对于一个酒楼来说是极不合理的。 即使是“齐家菜”这样“燕雀所属”的小有名气的客栈,都不会在这方面有所疏忽。 秦擎摇了摇头,但白劲神与柏钰二人似乎并不意外,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就这样的态度,能在开天界屹立如此之久,被普遍认为是开天第一楼,则必然是有独到之处了。】 不过说是开天第一楼也不尽然,毕竟还有乐谦的“观星”,同样是势力庞大而十分神秘、历史悠久的庞大组织。 想到这里,秦擎不禁有些好奇的看了白劲神一眼。 以面前这位器宇轩昂的白袍青年的势力,自然是不可能只是为了赏个曲,吃顿饭而来的,那么他来的目的则更是耐人寻味起来了。 不过眼前的所见所闻则是让秦擎不得不重新思考。 思考白劲神是否“只是为了赏个曲”。 本身“醉仙楼”便是一个还算庞大恢宏的庭楼,进去了之后,便更有这样的感觉。 是特殊设计过的格局,中央为一个十分庞大的平台,而在平台的周围,则是寻常酒楼便可见到的普通的桌椅,但此时,平台的周围则是由许多酒楼的人在周围维持着秩序,而此时,所有的人都离开座位,站起身来,都在嘶吼着什么,忘乎所以。 秦擎本身视力便有些问题,黑压压的人群让他略微有些烦躁,他瞪大眼睛向上看,这座酒楼由于高度,仍有着向上的二三四楼,但并不是像一楼一样的大厅,而是中间挖空,以环状围绕着的、一个个的包厢。 也就是说,在一楼的中央,便能直接向上看到天花板。 人声鼎沸,人潮拥挤,到处都是尖叫与呐喊声,场面极其混乱,所有身着简单而精致衣裳的侍从与侍女,在尽力的维持着场中的秩序。 【怪不得楼前没有什么侍卫...】 秦擎撇了撇嘴,他并不意外一个酒楼能有如此火热的人气。 一个酒楼中必备的,无论是说书,还是乐曲,亦或是舞艺,都算的上是,能极大吸引人的事物了。 更何况,在不久之前,他还亲眼见证了柏钰仅靠一笛便能吸引住整个商队的曲艺。 商队中人还算有见识,而普通的凡人则更加无法拒绝这样的、美好的事物。 “舞仙!舞仙!” 舞仙? 全场声音嘈杂,但秦擎还是听到嘈杂的声音之中喊着的“舞仙”。 慢慢地,全场都在顺着这个声浪,一叠又一叠,终于汇聚成整齐的“舞仙”! 秦擎余光之中看着他的两位同行,并不意外的,白劲神仰着头,眯着眼睛,并没有被这庞大的“呼唤”所影响,而另一边,很难得地,向来面色平静的柏钰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 该说是羡慕吗?还是慨叹? 秦擎并没有看懂柏钰的神情。 他扭过头,也顺着白劲神的眼神向上。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名女子,顺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从屋顶顺下来的长长白绸,以一种飘摇而轻慢的舞姿,围绕着那只白绸,如天仙降临一般,缓缓地,从顶处飘了下来。 她是浮空的吗?就这样,在空中就翩翩起舞了吗? 所有人,包括秦擎,似乎都被这不应在人间所有的舞姿吸引住,场上的呐喊声也蓦地消失,所有人都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降落在舞台中央的女子。 她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又好似欢脱世间的精灵,难以言喻的、震撼一般的美好,就这样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终于让人们反应过来: 此人,人间能见! 她单手拉起裙角,微微屈身,终于所有人回过神来,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所有人都不禁被这位女子所倾倒。 秦擎想要细细打量这不远处那个惊艳众生的尤物,却意外的发现她并未沉浸在欢呼声与掌声之中,她直起身来,轻轻扬起玉藕般的手臂,带起水袖,就这样,再一次地轻轻地舞了起来。 与此同时的,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是对秦擎来说十分熟悉的声音,笛声、琵琶声、古琴声、亦或是时不时的鼓声,伴着缥缈的舞姿,似乎也让人觉得置身于仙境。 仿若天上仙宴,确是人间奇缘! 能见此景,便是耗尽此生的运气,可能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吧。 这无疑是世间难见的美景,她的舞艺妙至毫巅,就算是秦擎刻意留意她的面庞,却也总是不经意间被她的舞姿吸引。 只是没多久,秦擎便放弃了一窥真颜的想法。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难以做到,那不如就顺其自然。 舞姿翩翩,摇曳生姿,一抹灵动,又有一抹雍雅,让人难生亵渎之意。 一曲终了,她也终于停下了,她再次俏立在那里,等着沉浸在美好宛如梦境一般世界中的观众回过神来。 久久未有声响,秦擎所处的地方并不醒目,他想了想,便伸出双手,轻轻鼓了起来。 清脆的掌声终于把所有人拉回了现实,似乎仍有惋惜,似乎仍有遗憾,但所有人还是为这位舞仙献上了最高的诚意。 雷鸣般的掌声与震荡着整座醉仙楼的呐喊。 一旁的柏钰忍不住看了秦擎一眼,似乎是为他并没有深陷于那倾倒众生的舞姿中而惊讶,又似乎是因为什么别的。 秦擎一边鼓着掌,又一边不忘调笑白劲神:“白兄,看来你特意来这的目的我是知道了,这确实若是错过,恐怕即使是你我也要抱憾终身啊。” 隔了好久没听见回复,秦擎有些讶异,道:“白兄?看入迷了?” 他当然知道白劲神不可能到现在还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但是仍是这样说道。 此时,身旁一个声音响起,慢悠悠道:“他早就跑掉了,跟一个人去了二楼。” 秦擎转过头,知是柏钰,便也不意外,心道果然。 于是他坦然笑道:“走了也不说一声。” 知道柏钰的性子不会再接下这个话茬,便继续道:“你不是说要去拿笛子吗?现在便可以去了,我在这楼下喝喝酒,赏赏曲等等你们。” 也是,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舞仙早已不在台上,而只留了那条从楼顶垂下来的长长白绸,让所有人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看到的这一场舞。 而现在,大半的人都已经离开,只有小半部分的人留了下来。 可以看出来,很多人都是为了舞仙而来。 留下来的人,自然是点了小菜,就着酒,继续看看醉仙剩下的节目。 “醉仙”作为一个声名远扬的酒楼,自然其他的也很吸引人。 柏钰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秦擎也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正待呼唤小二,却发现柏钰又返了回来。 这个自贯齐山之后便再未着过黑衣的恬静女子出声道:“你要不与我一起去见见舞仙?” 【竟然是找舞仙拿笛子吗?】 秦擎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想起了刚刚怎么都看不清舞仙的面庞,心里有了些许想法。 “那便有劳。” 第四十七章舞仙 柏钰带着秦擎走向了二楼,同样是古朴大气的装饰风格,但是比起一楼,却少了些花哨的意味。 秦擎注意到,二楼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般,布置成包厢,专门为一些尊贵的客人所用,而是一些封闭的房间,很奇异的是,这些房间的门上有大量的,密密麻麻的小孔。 这些小孔并不会给人一种违和感,在奇特的设计之下,反而更显得大气·。 秦擎恍然,原来他之所以会觉得当时的音乐围绕在自己的四周,根本就是因为演奏音乐的根本就是在自己的楼上。 现在如果去注意,说不定能在一楼的那一圈小小的屋顶上看到同样密密麻麻的小孔。 同样的,这一楼并没有客人,同样也没有什么醉仙楼的人。 似乎就这样开放着的,让客人参观一般。 其实不然,因为秦擎刚刚跟随柏钰上楼的地方,十分的隐蔽,很难让人发现。 这让秦擎愈发好奇柏钰究竟还拥有多少秘密。 出身于神秘的白泽世家,曾效力于神秘的尘埃,现在似乎于同样神秘的醉仙楼有着某些联系... 这个恬静而美好的女子,似乎处处于神秘联系在一起,偏偏在秦擎几日的观察之中,根本就很难发现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相反,若不是一同经历了这几件事,从外表与相处中来看,根本就是一个恬静的大家闺秀。 【看来有必要去问问白劲神这个柏钰到底是什么来头...】 事实上,秦擎已经对他自己贸然同意柏钰加入商队有了些后悔之意。 本来是想拿这个女子来作为对白劲神的掣肘,现在却发现似乎根本就无法排除这个女子的危险性... 不过话是这么说,秦擎倒是并不担心柏钰会害自己。 倒不是出于对柏钰的信任,他现在无论是对白劲神还是对柏钰都谈不上上有什么信任的感情,相信对方也是如此。 只是因为,他相信,他的五叔,秦缺,必然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 秦擎将思绪收拢,两人已经走到了最深处,柏钰伸出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门内传来声音,从声音中便能感觉到是一位温柔而落落大方的女子,林籁泉韵,虽称不上天籁,但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嗓音。 若是歌唱,想必也能创出“歌仙”的称号吧。 秦擎如是想。 即使如此,还是不难从她的声音之中听出一丝困惑。 柏钰推开门,出现在秦擎面前的是身着紫衣,肤若凝脂,眉眼如画的女子。 或许是房间之中的摆设本就没有多少,亦或是那一抹紫衣在古朴大气的设计之中略显两眼,在这一瞬间,秦擎的眼里只有这一位,被称为舞仙的女子。 她只是端坐在那里,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秦擎二人。 难得地,柏钰笑靥如花,娇声道:“舞姐姐。” 舞仙终于将目光从秦擎身上移开,她起身相迎道:“柏妹妹。” 走近,她适时的将目光移到秦擎身上,有些疑惑道:“这位是...?” 秦擎道:“在下付无铭,乃是柏钰姑娘的....朋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用“朋友”这个称谓,拱了拱手继续道:“见过舞仙子。” 柏钰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本身便不是话多的性子,而秦擎却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位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愣了一下。 “奴家舞采萧,当不得舞仙的美名,”她笑道:“请两位入座。” 十分简陋的房间里,恰好有三个椅子。 三把椅子,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储物柜,想必“醉仙”也从未想过接待客人。 其实是很奇怪的,以舞仙的名声与美貌,应当会有源源不断仰慕者慕名而来。 而“醉仙”作为一个酒楼,竟没有打算利用这一点去做些什么,而是选择保持神秘,不过,或许这也是“舞仙”能够长久不衰的原因吧。 三人入座,舞采萧伸出柔荑,她的手十分漂亮,但很奇怪的是,上面却有一些茧,但并没有破坏美感,反而为这个气质若仙的女子添了些烟火气。 她轻轻打开茶罐,倒上小末碎叶,又站起身提起一旁的壶,壶嘴处仍冒着白雾,显然是刚烧开不久。 她专注地为两人泡起茶来。 舞采萧并没有急着去搭话,而柏钰本身也不是话多的性子,而秦擎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男子,却也因为跟其他两位不熟而不好开口。 舞采萧不急不慢的沏着茶,为面前的两位客人各倒上了一杯,终于还是轻启朱唇,柔声问道:“柏妹妹想必是来找我们拿新的笛子吧。” 柏钰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顺便来看一下舞姐姐。” 【顺便...】秦擎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柏钰都不像是会说话的人。 但两人显然是十分相熟,亦或是舞采萧本身便不甚在意其他人的言辞,她笑笑道:“柏妹妹最近可好?” “最近打算跟着付先生的商队,去见识见识混乱域。” “商队?”舞采萧扭头看着付无铭,她如明镜般的双眼蕴着某种情感,“付先生精通商贾之事?” 她似乎是感觉这种疑问的语气不太礼貌,便笑着解释道:“奴观付先生眉宇不凡,以为付先生是修者,便初次疑问,若有唐突,恕奴冒昧。” 她的笑颜极美,却又有难言的高贵与疏远,不可亵玩。 秦擎笑道:“有些许微薄内气,也算是替人管着商队,舞仙子也懂内气?” 舞采萧抿嘴轻笑,轻轻摇头道:“奴家只是一介舞女,只是会些许察言观色之术罢了。” 她便不再多问,继续对柏钰道:“奴知你要来,便留在山阳等你,却没想到妹妹这么快便来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疑惑道:“奴听楼主姐姐说那尘埃似乎有求于妹妹,可是妹妹婉拒了?” 柏钰摇摇头:“算是做完了,从此与那尘埃再无瓜葛,也算了解了一桩心事。” “那便恭喜妹妹。”舞采萧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储物柜,从一个奇怪的角度拉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墨色的笛身。 她将小盒子直接送到柏钰面前,柏钰也没细看,便接过盒子,起身道:“那舞姐姐,柏钰这便告辞了。” 舞采萧点点头,而秦擎也起身,向舞采萧道谢道:“今日能窥见舞仙子真颜,实属三生有幸,如此,付某便不叨唠了,希望有缘能再见舞仙子惊世之舞。” 舞采萧掩嘴轻笑:“必然是能再会的。” 秦擎转身走出门外,而舞采萧则送着二人出门,正要道别时秦擎不经意地提到:“舞仙子对于尘埃也相熟吗?” 舞采萧一愣,却再次挂上了微笑,柔声道:“奴家一介舞女自是所知不多,若是公子途径营丘,便可问问楼主姐姐,看在柏妹妹的份上,或许她会告诉你些事。” “如此,便谢过舞仙子了。”秦擎转身长揖,起身时不经意间对上了那对温柔似水的眼神,他不禁愣了愣神。 如秋水,如晚风,难以言喻,却又铭刻于心。 很快便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歉意的笑笑,转身离去。 第四十八章能耐 “我便是白劲神。” 没有什么客套,白袍青年毫不客气地走进包厢,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对面,他看了看面前这个全身笼着黑袍的人,皱了皱眉头道:“阁下不妨以真面目示人,我白某也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 对面那人无声地笑了笑,摘下头上的斗笠,一头黑发披散在肩,这时却能注意到,他的黑袍上有星星白点,有如黑夜中繁星一般闪烁。 那人笑笑道:“在下乐谦,便是观星之主。” “我都知道,”白劲神依然是皱着眉头,以他的身份自然是知道这隐秘组织的头领,但他仍是十分不解,“所以,为什么约我在醉仙见面,却要拉我道这个地方?” 白劲神此时并不在醉仙,而是在醉仙附近的一处茶馆。 茶馆中人并不多,而此时他又被约到了茶馆二楼最里处最阴暗的一处包间里,很难让他不心生怀疑。 面前的黑发青年面色苍白,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别有一番邪异之感,他讥讽道:“我记得我说了不要带任何人,为什么还是带了秦擎与柏钰?” “哦!”白劲神恍然,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咧嘴笑道:“抱歉抱歉,当时情况实在是难以拒绝,便带着他们一起来了。” 这个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俊秀青年面露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地陪着笑,但眼神中却又是寒芒外露,咄咄逼人。 “真有你的,”乐谦似嘲笑又似褒扬的说道,“不过也无所谓。” 他摊摊手:“如你所见,我还有备用的场所。” “若是没带着那两个人,你便真的会在醉仙与我商谈你所说的事情?”白劲神终于还是面露懒散,回到了往日的状态,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懒洋洋道。 “连杯茶都不点,你们观星这么吝啬?”将手中的茶杯立在桌上打了个旋,白劲神讥讽道。 ·“不跟你说废话了,”乐谦冷哼道,“直接跟你说吧,之前与秦擎在一起时,‘燕雀’的首领付齐让我耗费了一次观星,那其中有你,而且应该是你想不到的未来,你可要花价钱买一买这个消息?” “呵,”白劲神嘴角上扬,并没有接下这个话茬,“说起来,乐楼主,这还是我在混乱域两年,第一次与你会面吧。” 乐谦一愣,点头道:“之前未曾得幸与神将一晤,实属遗憾。” 与刚刚毫不客气的话不同,乐谦此时倒是极其客气,显然是一次没摸透白劲神想法的试探。 “是我的遗憾才对,乐楼主,”白劲神招呼起立在门口的茶馆小二,道,“来一壶好茶,对,就要你们当地最好的。” 他笑笑道:“既然乐楼主不愿意请我喝茶,那我白某便请你喝一壶茶,权当为之前来混乱域两年却没有拜会乐楼主的不是谢罪。” 乐谦的眉头舒展开,道:“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不过,其实,我对于观星,向来是敬而远之的,”白劲神继续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之前不愿去拜访乐楼主的原因。” “敬而远之?”乐谦表情玩味,盯着白劲神,等着他说出下文。 “说实话,你们太过于神秘,在我眼中,仅次于那‘醉仙’。”白劲神不紧不慢道。 “我四御圣和大齐存续万年,自然是因为我们肩上的重担,而你们观星,凭什么?就凭那虚无缥缈的‘星降’?” 白劲神直起腰,双目咄咄,盯着乐谦,继续道:“总不能就因为你们是卓圣创造的组织,便能存续百年吧,这也不合理吧。” “更何况,现在就连强大的大齐,都已经土崩瓦解,而你?观星?” 两人的脸已经靠的十分之近,在这样一个场景中,不知为何,两人都试图夺取话语权,试图压倒对方。 乐谦毫不犹豫的直视着他,这个消瘦苍白的年轻楼主,拥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强大压迫力。 良久,乐谦忽地笑道:“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果的,正如你虽然一直说着敬而远之,但你仍是选择来见我了,不是吗?” 他语气并不那么带有攻击性,但是仍然抓住了白劲神言语中的漏洞。 白劲神重新做了下来,慢悠悠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神将,不愿意与你有任何牵扯。” “我还以为你会用,白虎家,或者西唐呢。”乐谦撇撇嘴道。 白劲神哂笑道:“我没那么大能耐。” “也是,反正在我看来,你是怎么都不会有那么大能耐的。”乐谦面露讥讽,一字一句道。、 白劲神盯着眼前这个黑袍青年,眼前消瘦苍白的青年脸上的讥讽之色只有一瞬,剩下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 白劲神靠在椅子上,右手摩挲着自己腰间那柄华丽的君子剑,低着头道:“这就是你在星降中看到的?” 乐谦面露讶色,点点头道:“不错,我也不至于拿这个跟你开玩笑。” 白劲神抬起头,他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听说你们观星有着,能够将星降的事物变成事实的本领,可是真的?” 乐谦微笑道:“白公子未免太高看我观星了,而且,也不止你一个‘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哦?” “你看的上眼的,现在有点名气的,大部分都没有那个能耐。”他缓缓道。 白劲神一惊,右手下意识捏紧了腰间的剑,盯着乐谦,闭口不语。 乐谦摆了摆手,道:“你可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说你们死了。” “所以?”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让你摆脱。” “说来听听。”白劲神缓缓说道。 “哦?”乐谦前仰着身子,将脸靠近白劲神,玩味地笑道,“你不是不信吗?” 白劲神淡淡道:“我倒想看看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他面无表情,并没有对视着乐谦的眼睛,说完这句,也不怕得罪这个所谓的楼主,他站起身,背对着乐谦,便要走出门去:“你若是不说就算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也无所谓。” 他拉开门,背后响起了黑袍青年的声音:“你只需要跟着秦擎,就可以。” 他关上门,不轻不重的“呵”了一声。 ...... 秦擎与柏钰二人走出醉仙楼,却发现白劲神早已站在门口。 看他面有不渝之色,秦擎笑道:“怎么,连那样人间罕见的舞姿都难让我白公子心有波澜,又是什么还能让我白公子心烦?” 白了一眼秦擎,白劲神哼哼道:“还不是你这个混蛋。” 秦擎笑呵呵地搂住白劲神的肩膀道:“不就是又被我坑了一回嘛,咱俩谁跟谁。” 白劲神的白眼已经翻不下来了,他不着痕迹地将秦擎的胳膊拿下来,没好气道:“走了走了,回去回去。” 柏钰看着嬉闹的二人,面露疑惑。 ...... 某处昏暗的密室中,付齐端坐着,周围内力时而澎湃时而内敛。 不多久,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沉声道:“出来。” “啪啪啪。” 拍着掌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付齐的身后浮现,那人赞叹道:“不愧是齐公子,进境如此神速。” “想必那些狗屁的四御圣天才,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吧。”他啧啧叹道。 “我的事情你清楚得很,”付齐面无表情,“先生这次又有什么事?” 那黑影道:“第一步已经基本完成了。” 他伸出手,掰着手指头道:“现在,就还差一,二,三,四。” 收回手指,他怪异道:“四步半。” 付齐面色一紧,随即摆摆手道:“我知道了。” 那黑影缓缓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付齐打开密室,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就这么愣愣站在那里。 痴站一宿。 第四十九章金麟 时间渐晚,本来说是要去为自己的手戟买一些原材料的白劲神也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准备把这件事挪到明天再做。 商队并不打算立刻出发,而是选择在山阳港多待几日。 不仅仅是为了休整,还是为了获取信息,并且在山阳行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山阳港都是商队的一个机遇,虽然这个机遇并不是唯一的,但是仍然能够带来不错的收益,这是任何一个商队都不能放弃的。 秦擎回到商队所歇息的驿站之后,便立刻召集了严岭。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商队明后几日打算售卖的物品,能否告知于我?” 秦擎略微有些脸红,作为这个商队的统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在这一路上都只顾着自己的修炼,从来没有注意过商队的事情,而是选择全权交给严岭,怎么说都有些不负责任。 严岭一愣,笑着道:“也没什么,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较特殊好卖的,像酒啊,或者是一些特殊纹理的瓷器。” “特殊纹理的瓷器?”秦擎一愣,“什么特殊纹理的瓷器?” 在这种极易被袭击的情况之下,他并不看好瓷器这种极易损坏的商品,成本太高了。 严岭环顾四周,神神叨叨道:“若是副统领有兴趣,大可明日跟我等一同去商市。”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起什么,道:“对了,恰巧明日要去拍卖场,还请统领务必同行。” 秦擎愣了愣神,下意识点了点头。 严岭抱了抱拳便离开了。 【估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急性子的人...】 秦擎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些事情,他想了想,唤了声:“安老。” 只是片刻,便响起了敲门声:“公子,是我。” 秦擎起身开门,拉着安老坐下,并不拐弯抹角道:“安老,我现在的钱,够不够去一场大型的拍卖会?” 安老点了点头,但也表现出他的担心:“够是够,只怕是买不了什么好东西。” 秦擎沉默,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并没有太多的借用家族中的钱财,甚至他之前行商也大多用的是自己多年来的积蓄,他的行动是没有告知家族的。 其实这无疑是十分冒进的,但是秦擎此次出行本身便已抛弃了青龙家的身份,而且本身并不一定能给青龙家带来什么好处,便也不好意思像家里要求些什么。 只是外人都以为秦擎现在仍保有着青龙家的权利,甚至在安陆时连陆先生和乐谦都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但是其实并不是如此。 青龙家的人,因为在混乱域并没有什么势力,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在混乱域做着些什么,甚至有些人还以为他在周游四御圣。 在秦擎的眼中,他已经在慢慢的归还属于自己“大公子”的所有权利,慢慢淡出青龙家的视野,假以时日,秦掣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取代自己,成为青龙家的顶梁柱。 于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秦擎借着问道:“家里现在知道我的事情吗?” “我的事情”自然是包括所有的事情,包括“视力恢复”,以及“冒充付无铭”等等。 “不知,老朽在治好擎一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待命,未曾有时间通知家主。”安老恭敬道。 秦擎面露讶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安老拱拱手便道:“老奴告退。” 第二日,严岭、秦擎、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偏要跟过来的白劲神三人来到了载着货物的马车边。 严岭笑着道:“昨日黄昏时本来想要通报大人一声,但是大人与白公子有事外出,我便自作主张,在山阳商市以及拍卖场都各买了位置,还请大人勿怪。” “又是我的疏忽了。”秦擎连忙抱拳向严岭道歉。 严岭笑着摆了摆手,带着二人一一视察了一遍此行携带的货物。 几车的酒,其中几坛蓬莱酿,几坛天仙酿,倒也没什么好说,也就是蓬莱仙酒与醉仙酒的劣质版。 再后面的则是一些莒城的特有的物事了,也没什么好说,估计是要放在摊位上卖的。 走到最后一车时,秦擎掀开厚布,精致的物事闪了他的眼睛。 白色瓷器,文着的是金色麒麟色图样,数量...还不少! 金色麒麟啊... 秦擎摩挲着下巴,眼神闪烁。 青黑的青龙,赤红的朱雀,苍白的白虎,墨黑的玄武,灿金的麒麟。 付齐啊付齐! 严岭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手捧着白瓷花瓶的付统领,试探着问道:“大人?大人?” 秦擎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严大人,这瓷器,不知我们这次准备了多少?” 严岭摇了摇头道:“数量不多,只有五十。” “五十吗?”秦擎沉吟道,“不知统领可否告知如何去处置这五十金麟瓷器?” 严岭摇了摇头。 自是不必多问,连秦擎都知道这金色瓷器来头不小,而严岭作为混乱域的人,自然是更加清楚。 他补充道:“统领说,此次行商的一切都交由付统领。” 【意思是让我来做决定吗?】 秦擎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他不信那付齐真的会觉得几张破界卷轴便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力。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若是付齐的话,想必是以为自己会只抛出个位数的瓷器,既能扬名,又能保命。 秦擎露出诡谲的笑容,将厚布放下,笑道:“那便拿出十个,两个两个拍卖便是。” 严岭一愣,一旁的白劲神也露出不解的神情,白甲青年懒散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一时间没人说话。 秦擎笑着解释道:“山阳即使是在混乱域也是个很大的港了,必然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的,严大人大可放心。” 严岭点点头,一脸的担忧。 三人并没有在过多的墨迹,而是上了车,直奔商市而去。 与三人同行的,还有一些侍卫与商队善于贩卖的老手。 车上,秦擎不经意地问起:“白公子,不知可曾见过我燕雀的统领?” 正眯着眼睛从车帘缝望向车外的白劲神一愣,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还未曾有幸一见。” “那位大人啊,”秦擎感叹道,“可是不亚于白公子的年轻俊杰啊。” “不亚于我?”白劲神一字一句地咀嚼着这句话,看向秦擎,哂笑道,“不知比起南明的军师·,或者是北汉的奇匠,东秦的商君,又当如何?” “呵,”秦擎冷笑,“自是胜过那军师,而东秦的秦擎也不过是个在其位不谋其政、修为浅薄的庸才罢了,至于奇匠,可以说是与你和我们统领并驾齐驱了。” 白劲神哈哈大笑。 坐在一旁的严岭苦笑道:“大人,你这个说法可是得罪人啊...纵使是武穹公子和眼前的白公子怕是也不敢说胜过南明的朱公子和东秦的擎公子啊...” 他又连忙抱拳向白劲神致歉:“白公子可要当作玩笑,我家大人无意冒犯。” 白劲神摆了摆手,脸上仍是止不住的笑意。 并驾齐驱说的是身份,胜过军师说的也是身份,而提一嘴秦擎,则说的是修为,好家伙,说话有一手啊。 秦擎摸着下巴,朝白劲神眨了眨眼,道:“不错,以我和白公子的交情,开个玩笑不介意吧。” “是不是玩笑都与我无关了,至于你我的交情则另当别论。”白劲神揉了揉肩,懒散地瘫在马车软软的座位上。 秦擎不由气结,但随即付之一笑。 【无所谓...吗?】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