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邋遢小道》 引子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文天祥《正气歌》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亦因亦果,亦正亦邪。常言道:正邪不两立。然世事无常十之八九 ,非汝以为正即为正,非汝以为邪即为邪。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曲曲直直,孰能分清? 第一章潦倒生活 “小同学,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当我在天桥底下气若游丝地举着坑坑洼洼的不锈钢饭盆向一个吃得肥嘟嘟的小胖子行乞的时候,没想到这小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反而啃着极度诱人的酱鸡腿从我的面前一跑而过。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里无比寒冷——现在的小兔崽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问我叫什么名字,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告诉你。我有一个很牛X的名字,叫马如龙。马是牲口,在和平年代,除了能拉个车、犁个地、吃个肉,其他的啥也干不了。可是它又如龙,龙是什么,中华名族的图腾啊,天下最厉害的物种。所以,我这个名字的大概意思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与其说这个名字牛X,倒不如说我那从未见过面的爹牛X。还记得7岁那年,我曾经很认真地问过我娘,我爹不要老婆孩子,也不知所踪,是不是哪个神经病医院的大夫,病人没治好,倒是自己先犯病跑了?结果呢,被她老人家狠狠地赏了两个大嘴巴,打得我就地360度旋转两周半,差点归了西。我嘬着被打得生疼的牙花子准备继续追问,可一瞥老娘那孔武有力的大手,再掂量掂量我这几十斤枯瘦的小身板,咽了口唾沫之后还是忍住了,自此再无下文。 我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男孩,你要问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吃百家饭,我会告诉你是因为在8岁那一年,老娘与老爹一样丢下我不辞而别,自此杳无音讯。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老娘为什么丢下我。是我当年的问题太过分了吗?我想不至于,老娘没那么小气,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是我无意间撞见赵寡妇洗澡不关门,让她觉得丢人了吗?我想也不是。先不说赵寡妇根本就没把我当个男人,就我个人来讲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可是老娘真的走了,连声“再见”都没有,走得杳无声息,走得莫名其妙。 村里人很同情我,可同情当不了饭吃,也解不了渴。家里应该是有亲戚的,而自打出生之后,我却一个都没有见过,所以也有可能没有。不过有没有亲戚已经不重要了,连爹妈都不要的孩子还能指望着亲戚们么?所以我很自觉地把家里能吃能喝的都搜集起来,对付着能多活些日子。村里的老少爷们及娘们对我还算够意思,时不时地也给我点吃的、穿的。可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当他们自己也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我的乞讨生涯就开始了……飘飘荡荡,走东串西,赖赖巴巴地一直乞讨到我年芳二八。 乞讨丢人吗?不丢人。至少我从来没觉得丢人,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呀,我也想吃汉堡包、穿耐克,、刷IPHONE呀,可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实力不允许呀,你让我怎么办?不去要就得饿死,要了还得被人家瞧不起数落一顿。所以,我只能自己辛苦一点去翻垃圾桶,就算是老鼠、蟑螂也想活着不是? “所以,这就是你要跟我抢这个废矿泉水瓶子的理由?”臭乞丐对我说道。 都说同行是冤家,此时此刻,我和对面的这个邋里邋遢的臭乞丐一人抓着矿泉水瓶子的一头互不相让。我说他臭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而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异味实在辣眼睛,至少我身上这种独特的王者之气就要比他好得多。我俩已经僵持了将近2分钟,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我让大家伙给评评理:“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我先拿到手的就是我的。” 对方毫不示弱:“这一片都是我罩着的,谁不知道这里的瓶子都归我大佬张管?” “放屁!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我反驳道。 臭乞丐:“哎呦我槽,兔崽子,有你的,跟我耍横是不是?信不信我整死你?” 正当我准备继续跟他理论,不知道谁把派出所的巡警找了过来。胖胖的巡警全副武装,辣椒水,手铐子,一应俱全。一看到警察来了,我立马松了手,抢步上前:“警察同志,我报警!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劫!” “小王八蛋,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大家都看着呢,是你抢我的还是我抢你的?”臭乞丐怒目圆睁。人群中有人起哄,“他俩互相抢!”众人笑成一片。 胖警察不耐烦地说道:“都别瞎起哄!”抓着手铐子又对我俩说道,“一个破矿泉水瓶子,有什么好抢的?要不要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好好唠唠?”这回臭乞丐比我机灵,赶忙说不用了,然后又主动地把瓶子递到我的手里示好。 我这个人向来见好就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于是,很大度地表示不再报警,就是一场误会而已。胖警察警告我们远离市区,别闹事,影响市容市貌。之后,就踱着方步走了。 臭乞丐一见警察走了,又来了本事,张嘴就是一痰,吐在我的胸口:“今天老子认栽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年少轻狂的我怎能惯他那脾气,气运丹田回口一痰,又粘稠又热乎,正中眉心,然后立定马步,挥舞手中的不锈钢饭盆,大声喊道:“不服来战!” 臭乞丐一抹脸,一脸嫌弃:“战你大爷的,你他妈多久没刷牙了?”我稍作思考,回他:“不到俩月。” 这回他是真的认输了,愤愤地丢下“算你狠”三个字,绝尘而去。 第二章一块玉佩 战胜臭乞丐之后,我便肆无忌惮地在垃圾桶里翻起旧货。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我看谁还敢跟我抢! 今天收入不错,跟收废品老王讨价半天一共收入9块8毛钱。破天荒地买了一碗西红柿打卤面,一块卤水豆腐,外加一个小口杯酒,正好花光。本打算再买盒烟抽抽,实无奈囊中羞涩,只好作罢。夜里,回到自己的小窝棚,席地而坐,一口豆腐一口酒,给个神仙也换不走。我的这个小窝棚搭在江边一座断桥之下,属于三不管地带。隔江遥望,对面灯火阑珊;仰视苍穹,星光闪烁玲珑:倒也别有一翻风景。 吃饱喝足,我又点起了一截捡来的烟屁股,弥漫的烟雾掠过微醺的胸膛,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通透。看来主席说得属实正确——美好的生活是奋斗出来的。这不,白天吵了一架,晚上的生活质量马上就提高了一大截。好吃不如饺子,好受不如倒着。正打算着躺下美美地睡一觉,腰间的一件硬物硌得我生疼。这才想起,破口袋里还装着白天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一块玉佩。说是玉佩,估计也就是一件仿制品。捡垃圾的时候,觉得可能值2毛钱,就顺手揣了起来。卖废品的时候,本打算把它搭上凑个10块整,结果老王说我拿块碎玻璃懵他,死活不答应,又被我从废品收购箱里拿了回来。 拿着手上这黑不溜秋的乌黑一团,借着未燃尽的点点篝火,我也学着鉴定专家有模有样地观赏起来。从外观上,看不出有什么雕工,就是简单的几道勾画出一个像猪又像狗的东西。我知道好玉应该是凉凉的,可从触感上,摸起来不冰不凉,也没什么特别温润的感觉。从质地上,更不用说了,觉得它甚至都没有一块石头实用。最起码石头能当个建筑耗材,而手中的这破玩意,估计是哪个小孩子买的玩具,玩够了就扔了。看来老王的评价也不无道理,要不是懒得动弹,我真想找个锤子一下子给它砸悉碎。没有价值还留着它干嘛,随手将它往水里一丢。本想打几个水漂,可能喝了点酒,力道有些不足,只听“咚”地一声就不见了。爱去哪去哪吧,反正也不值钱。倦意渐渐袭来,我抱着破被子沉沉地睡去了。 按理说现在正是七八月份,天热得狠,基本上到了后半夜我都得脱得一丝不挂才觉得睡得痛快。可今天也不知怎么,越睡越冷,迷迷噔噔地把几床破被子都盖在了身上还是冷,最后竟然冻得直打哆嗦。难道是生病发烧了?不会呀,我虽然穷点,但身体素质还算过得去。后来冻得实在难受,我坐起来看了看天,这也没下雨下雪的,也不应该这么冷啊。正捉摸着,突然江边传来了哗哗的水浪声,不像是自然流动,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江里扑腾呢。 顺着声音扭过头,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我吓窜稀了。只见一个身长八米、体高3丈、长着獠牙的黑乎乎的大家伙在江中心来回地翻腾,时而吸水,时而喷水。巨大的水汽弥漫着整个江面,随着大怪物的吞吐,江面的温度也在骤然降低,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结了冰。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在梦游吗?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真疼!瞪大了眼睛,我大气都不敢出,万一被它发现了还不得活吃了我呀。体表的寒冷已不在乎,心里的颤抖占了上风。我哆哆嗦嗦地穿着裤子,准备开溜,妖怪也好,神仙也罢,老子能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嘿嘿,害怕了?” 一个鬼魅的声音幽幽地在我的耳边响起。大半夜的,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脑瓜子瞬间嗡地一下,直感觉汗毛都炸了起来。 “谁?”我本能地喊了出来,下半身也蠢蠢欲动,有点收不住闸的感觉。 “我槽,你别他妈瞎喊呀。”一双又干巴又臭的大手捂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白天跟我吵架的臭乞丐。真他娘的阴魂不散,我恼怒地挣扎着用双臂抵挡。没等把他的手挪开呢,这时只听得由远及近地动山摇,转瞬一个黑黝黝地大东西冲了过来。不是那江中大妖怪还会是谁,它猩红的双眼如深山中入夜的灯笼似假还真。我也顾不得跟臭乞丐争个是非曲直了,慌忙把他推在一边,光着屁股就撒丫子开始往山上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何况我与臭乞丐之间毫无情义可讲,反正是谁先被它逮着谁倒霉。臭乞丐虽言肉少了点,也够这个大家伙嚼一会儿的。 算盘虽然被我打得叮当响,可好死不死,这个大畜生竟然绕过了臭乞丐直接奔着我来了。心里愈发着急,身体小马达已经被我开到了最大,估计博尔特见了都要忍不住叫好。然并卵的是,身后跟着的不是荣耀和掌声,而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畜生。虽然已经拼尽全力,可是它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都能闻到它嘴里呼出的腥臭味儿了。心慌腿乱,一个不稳,我栽倒在地。大畜生转瞬即到,它嘴巴张得老大,呼哧呼哧喘着腥气,正对着我的脑袋,似乎下一刻就要咬下来。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试问我一生颠沛流离、贫困潦倒,送过老奶奶过马路,帮过小朋友回家乡,除了小偷小摸,一件坏事也没干过,怎么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关键是我还这么年轻美貌,“高富帅”三样不占咱也占了两样,可一天美好安逸的生活都没有享受到,就连小姐姐的手都没拉过,就这么憋屈地死了我不甘心呀! OH,MY GOD!不过此时此刻,这些东西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清晰地感觉到脑袋瓜子已经脱离了颤抖不已的身子进入了它的嘴里,也许下一刻就该滑入它的胃。我想留下句遗言,可是真的来不及了,只好期盼着如果它不便秘的话,希望明天早上在我的身上能插着一朵烂漫的鲜花! 第三章狗皮膏药 臭,太臭了!恶心,想吐,还想吃点酸的。脑袋里雾蒙蒙一片,这就是死的感觉吗?实在有些不爽。如果有地狱的话,不知道这是被流放到了第几层。晕晕乎乎,迷迷瞪瞪,我缓缓地地睁开了双眼。 “嘿嘿,小宝贝,你醒啦?”破棉袄,大黄牙,不是臭乞丐还会是谁。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立不稳,一趔趄又险些摔倒。我半蹲地上,着实有些气急:“老王八犊子,你他奶奶的阴魂不散,连死就要黏着我是吗?不就捡了你几个破矿泉水瓶子,至于吗?不行咱俩去找阎王爷评评理去!” “你误会了,乞丐小友,你还没死,是我救了你。”说完,他贱贱地淫笑着看着我。我将信将疑四处张望,发现天已大亮,窝棚还是那个窝棚,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果然没死。心中不由得大喜,看来真得感谢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可我一看到臭乞丐望着我的猥琐表情,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低头,猛然发现,自己还光着屁股呢。我槽,名节不保!刚刚燃起的一点感恩之心,瞬间变得怒火冲天,忍不住骂道:“老变态,你恶不恶心,我还可是个孩子呀!” 臭乞丐一脸淡然地点了我的一截烟头:“饭可以乱吃,话咱可得说清楚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人我可没碰。本道爷上敬天,下敬地,中间敬空气。再说我的性取向是很端正的,没那不良爱好,不信你自己试试,看那菊花安好?” 听了他的话,我暗自挤了挤几下菊花,好像没什么撕裂的感觉,应该没事。怒火顿时消了大半,说道:“那你他娘的也给我披上点衣服啊,幸好这里没什么人,要不然不就春光大泄了?” “你那二两小豆芽泄不泄又能咋地?再说了,两个大老爷们怕什么?”他倒是满不在乎。 我也不是太计较的人,于是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你有事没事,没事的话赶紧滚。另外,那半截中华烟是我废了好大的机缘才捡到的,你要是敢都给我咕咚没了,我他妈大耳瓜子抽死你!” “你长这么大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就不想问问昨天晚上的事?”他悻悻地放下了手中的烟屁股,趁着火没灭,我又过去捡起来抽了几口。要是他不说昨晚的事,我还真给忘了。穿上衣服裤子后,我问他:“臭要饭的,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啊?那是个什么东西?太他妈吓人了。” “你让我说,我就说呀?”我这一问,他还端起了架子。爱说不说!一看他那态度,我直接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他说不说也无所谓,这个江边据点肯定是不能呆了,我多青春年少啊,总不能啥都没享受就喂了妖怪。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知道有一个地下通道,条件也挺好的,晚上面前放个盆还能有点额外收入。 “你是不是觉得离开这里就没事了?”他绷不住了。 “那还咋的呢?难道它还像狗皮膏药一样赖上我了?碰瓷它还有我专业?”我根本就不鸟他那茬。 臭乞丐慨叹道:“那好吧,阎王让你三更死,我也不能留你到五更,你是出生牛犊不怕死,井里的王八进不了河,不相信就算了,贫道去也。”说完,他还真起身就走。 我一看这阵势哪能把他放跑了,毕竟昨晚的事可是实打实地发生了,跑过去一把拽住他:“吓唬我是不是?快跟我说说,不说我他妈先捶你一顿。” 臭乞丐停住脚步,脸一板:“捶我?你有那本事吗?那么大的东西我都收拾得了,我还收拾不了你?”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那小山一样的怪物,现在想起来,头皮还发麻。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叫花子,保不齐是哪个真仙大神,万一真能保我一命呢。死亡虽然没有那么可怕,活着不是更好吗?不与傻子争长短,不与生命谈是非,天大地大我命最大。于是,我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臭乞丐,说说嘛,那话怎么说来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看我服了软,他的态度也缓和下来。然后,跟我说道:“你还记得你捡回来的那块玉佩吗?那是我的。”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拿出了跟他抢矿泉水瓶子的气势,“你的?凭什么说是你的?你叫它,它敢答应吗?”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有人跟我争,我就势必跟他拼个高低。 臭乞丐明显有些不耐烦:“你先别跟个疯狗似的逮着什么咬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你捡回来的那块玉佩是我随山派掌门信物名曰墨斗,里面封印着一只上古神兽名曰梼杌,就是昨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妖怪。梼杌乃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喜水忌火,触之则死,粘之则亡。这个东西不能放出来,要不然会涂炭生灵,可是你把它放了出来。” “完了?”我问道。 “不然呢?”他反问。 我:“我怎么把他放出来了?” 他:“你把它扔水里了。” 我:“这个神兽是谁封印的?” 他:“是我家长生祖师用无上法力封印!” 我:“你家长生祖师用无上法力封印的上古神兽,就让我这个无名小卒随随便便地放出来了?” 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让它沾染了污秽之物。” 我:“什么污秽之物?” 他:“裤裆里的东西。” 我:“我还是童子身,浑身充满着洪荒纯阳之力,哪里来的污秽之物?” 他的视线移到我的下半身,问道:“你的大红花裤衩子哪里来的?” 我:“偷废品老王媳妇的,咋地啦?” 听我说完,只见臭乞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胸口气息明显加重,然后生生地憋出四个字:“臭不要脸!” 第四章离经叛道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这几个字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疼不痒地,问他:“别给我转移话题!这个叫梼杌的东西出不出来,我并不关心。它杀它的人,我要我的饭,我俩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我离开这里还解决不了问题了?” “作为一个上古大妖,被封印这么多年,内心复仇执念非常之深,它要拿你祭旗,祭旗你懂么?就是要了你的小命。” “凭什么?又不是我封印的它?我还帮忙把它放了出来,应该感谢我才对,怎么还恩将仇报了?再说你不是又把它收回去了嘛。” “你把它放出来不假,但因为被你的污秽之物所染,也毁了它千年的道行,你说它恨不恨你?后来它在江水中试图通过上古秘术恢复,又被你好死不死的一嗓子破坏了半世修为,别说是它,连我都想宰了你。我的念力不够,只能困住它三天,三天后它出来还会追杀你,我可能也会跟着遭殃。对它,对我来讲,你就是一个丧门星!”臭乞丐说道。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我问他:“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就跟你非得跟我抢那个矿泉水瓶子一个意思!” 沉思片刻,我脑袋有点转不过弯,又接着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蠢材,我他妈不跟你废话了,我就问你要不要活命吧?”他开始暴躁起来。 “要,凭啥不要。” 臭乞丐后来跟我说,要是想活命就拜他为师,然后传授给我一套控妖术,就能自保了。我当即也表明了我的态度,拜师可以,但不受师徒之礼,听调不听宣。什么三年学徒,两年效力什么的,在我这里统统不适用,我可不想跟个傻X似的天天孙子般地围着给他端茶倒水,端屎端尿。 一听我的话,他立马瞪起了眼睛:“老子传你法术,降妖除魔,不仅拯救苍生百姓,还能让你脱离生命危险。别说我还没让你干这干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是让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应该吗?” 什么拯救苍生免遭涂炭,救我于水火之类的屁话我根本不信。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先小人后君子,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依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他也没那么好心眼,指不定是图我什么。我一没钱,二没权,老丫挺的不是图我年轻力壮人傻,别的我也想不出什么了。于是对他说道:“你要是答应呢,我就勉为其难当一回你的小徒弟;要是不答应呢,你把口诀告诉我,然后咱俩一拍两散。” 他一听就急了:“操你大爷的,是我教你还是你教我?还‘勉为其难’‘一拍两散’,求我教你法术,你还这么牛X,我他妈的一脚踢死你!爱学不学,不学滚蛋!”说着就要走人。 看到他气急败坏,我的内心反而更加镇定,说道:“别呀,臭乞丐,买卖不成仁义在,您老走没关系,把控妖口诀留下。” 老头子的山羊胡被我气得根根直立,怒喝:“白日做梦!”我一点都不着急,并帮他分析了一下。我承认他是有些本事的人,最起码能收拾了那么大的妖怪,就是我所不能的。但是他收得了妖怪,未必能收拾得了我,因为我不相信他的那些法术对我有用,都什么年代了,这个糟老头子坏得狠,我信他个鬼。凭身板,我看起来比他硬实多了,年轻就是资本。 “难道你还要跟我动武不成?”臭乞丐一脸蔑视。 “你要是不给我,我真有点这个想法。”说完,我脱下了上个月在建筑工地刚捡的的确良工作服,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还算饱满的胸肌,觉得不太踏实又顺手抄起了一块垫床板的砖头。拳怕少壮,我想这足以把眼前的老叫花子打得满地找牙。 “就这些手段了?”他仍然一脸轻蔑。 “这还不够么?”我反问,心里着实不爽,并打算着要是他还继续摆这个臭脸跟我装X,下一步先给他一砖头来个满脸花。 只见臭乞丐手掐兰花法指,似乎要跟我动手了,我也不含糊,立马提起十二分的精气神准备跟他大战一场。可不知他又想通了什么,掐了半天的兰花指又收了起来,脸上流露出些许哀伤,长叹一声道:“好吧,兔崽子,今天我就成全了你,但事先说好,你不能再叫我臭乞丐了,最不济得叫我一声‘道爷’或是‘师傅’吧!” “可以,我没意见。” “现在可以把砖头放下了吗?”他冷冷地看着我。 “可以,道爷。”他都这么配合了,我再这么僵着也不太好意思。后来,我俩又非常冷静地一人抽了一截烟屁股,以示不计前嫌。然后,他略带情绪地把控妖术教给了我,不太好记,大概背了几遍,稀里糊涂地算是掌握了一些要领。 教完了我,他又把墨斗从破袄兜里掏出来交给了我,告诉我好好保存,别弄丢了。我当即就不干了:“道爷,这玩意跟个定时**差不多,谁喜欢谁拿去,给我干嘛?另外,这也是你们随山派的掌门信物,虽然我刚学了控妖术,但除了吓唬吓唬那个大畜生难成大器,您这也太随便了。”说完,随手又丢还了他。 他眼睛一瞪:“我说让你当掌门了吗?你也配!再说我也没有那个权力!”老道士不是掌门,还带着掌门信物,难不成是随山派的叛徒?保不齐有人要追杀他,老东西实在躲不掉了,这是要甩锅给我呀,他这是真把我当傻子了。想到此处,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把垫床板的砖头又抄了起来:“我槽,老王八蛋!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原来这个东西是你偷出来的?” 老道士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枉,山羊胡翘得老高:“你放屁!你胆敢再污蔑我的清白,定不顾道法因果废了你!梼杌已经认定了你的气息,你俩现在是不死不休。无论你在哪里它都会去杀了你,拿着墨斗才能保你使用咒法之后收服梼杌性命无忧。”听他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这就好比警察抓人要有手铐子,动物园抓兽要有笼子一样。 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我鞠着笑脸问他:“道爷,是我小人之心了,您别介意。那您就不怕我把这个信物给卖了,或是拿着它去你们那个叫随山派的老巢去混吃混喝?” 老道士又摆出了一幅蔑视的面孔:“恕我直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不光离经叛道、胆小猥琐,更是贪生怕死。先不说你能不能去做,你先问问自己敢去做吗?救你是因为道家不伤及无辜,不乱入因果,绝无他意!” 他的点评一步到位,获得了我的高度认可:“您说得都对,那怎么还要收我为徒呀?” 只见老道士目露难过之色,仰望苍天,艰难地吐出四个字:“都是倒霉催的!”哦,错了,是六个字。 第五章人在江湖 人越穷,肚子越不争气。跟老道士磨叨了一上午,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我就嚷嚷着让老道士请吃饭,谁知老道士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活不答应。我说我都是你徒弟了,还不管饭是不是有点不太像话。而老道士也有自己的歪理,按师徒辈分来讲,徒弟应该多孝敬师傅的,到我俩这里,怎么还反着来?并且还强调,是我说的我们不行师徒之礼,所以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后来实在争执不下,无奈只好各自找饭辙去。 我这个人,亏可以吃,气可以受,但肚子不能饿着,于是也不跟他墨迹,拿着不锈钢饭盆就向城里晃去。临分开的时候,我跟他要求,三天后还在这里见面,我得试试他教我的法术灵不灵,我可不想做枉死鬼。老道士也没跟我墨迹,点头应允。 进了城,看着车来人往的尘世,我又开始为生计泛起愁来。前些年,不说吃喝多好,填饱肚子还是没有问题的。近几年,可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要个饭都越来越难了。好一点的会不搭理你,差点的甚至对你拳脚相加。 来津城几个月了,我对这里相对熟悉。转悠来转悠去,就来到了小吃一条街。这是一条步行街,天南海北的各种名小吃都在这里汇集:炸蝎子、臭豆腐、羊肉串、狗不理包子、北京爆肚……每次肚子饿得找不到饭辙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从未让我失望过。因为总会有那见着新奇,吃着不合口味的东西,有钱人会随手丢掉,而这就是我的生存资源。不要跟我提卫不卫生,尊严不尊严,当肚子已经没有着落的时候,此等小事简直不值一提。站在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各种鲜香的味道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肠胃,猛吞了几口唾沫之后,我一脑袋扎进垃圾堆跟残余的山珍海味们拼斗起来…… 我这个人饭量不是很大,在步行街里来回遛了不到一个小时,肚子已经撑得像个孕妇般鼓得老高。其间虽然遭受了无数的白眼,架不住哥不在乎。哥的肚子里现在有菜有肉,要不是是别人吃剩下的,还真比他们吃得好。吃饱喝足之后,我又接着在城里晃。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小风一吹舒服极了。有一句话叫做饱暖思淫欲,此言诚不期我。津城人杰地灵,水气充足,是一个出美女的好地方。当没有生存压力的时候,欣赏各色各样的小姐姐无疑成了最好的消遣了。 随后,我晃悠着来到地铁旁,找个好位置把不锈钢饭盆往地上一搁。捡了个破草帽,在上面掏了个小窟窿,往地上一躺,选取一个偷窥的好角度,然后天为被,地为床,一边欣赏着过往的大长腿们,一边想着再美美地睡它一觉。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年轻了。欣赏美女还不到半个小时,浑身上下已经热血沸腾,有几次都恨不得站起来,绷着小姐姐们漂亮的脸蛋上去狠狠地咬上几口。唉!怎奈有贼心没贼胆,实力着实不允许,只好在脑海里意淫着无数美好的画面。 脑海里的我已经成了实打实的高富帅,左拥右抱踌躇满志、快意江湖……正快活着呢,忽听得我吃饭的家伙“嘡啷”一声被人踢得老远,里面旁人刚给的几块硬币也被踢散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正在做白日美梦的我。把帽子一掀,我腾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大骂:“是他妈的哪个王八蛋,这么大的饭盆看不见,没长眼睛呀?” 还没等我看清是谁呢,一个大嘴巴“啪”地抽了过来。从小到大,嘴上功夫没少练;可身体对抗这种事,经历的还真是屈指可数,尤其是毫无准备的这种。再一看这个人仿佛癞哈莫一般脸上长满疤瘌,衣着打扮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根本就不认识,没事打我干什么。所以,这个大嘴巴顿时抽得我有点懵。我哪里吃过这种亏,所以也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了,冲着对方就抡上了王八拳。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打过架,一般情况下,当战斗真正打响的时候,世界仿佛不再属于你静止了一般,没有疼痛感,只留下一片空白。 地铁本身就是一个人流量特别大的地方,不一会就围了好多的人。还有几个穿着罩衫短衣的人冲上来也加入了战团,此时的我也分不清是敌是友,真心希望他们是来拉架的,毕竟是和谐社会嘛,能用嘴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手动脚。本来我俩势均力敌,怎知随着短衣帮们的加入,雨点般的拳头和大飞脚全都不要钱似的照着我身上可劲儿招呼。这下我彻底明白了,他们是一伙的。别说是一普通人,就是大力金刚来了也扛不住。所以,我很快认了怂。 本以为接下来该动嘴讲讲道理了,毕竟这么多群众,我不至于再继续挨打。谁知这些王八羔子根本不跟我理论,而是把我拖上了一辆小面包车,任凭我如何呼喊挣扎也无济于事。 一上车,就被人套上了头。车子七拐八拐,一开始我还能感知个大概方位,可时间一久也没了底。心说他们不会是要绑架我充当血库或是搞个器官移植什么的吧,无论是哪一个都够我喝一壶的了。 行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被几个人像抓逃犯一样地押着一直走,直到进了一个小院,脑袋上的头套才被取了下来。睁开眼睛缓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私人加工厂院,几处厂房略有坍塌,惟有正中一房安好,估计是他们平常歇脚的地方。房前摆一香案,案旁端坐一人。此人方眉阔脸,裸露的胸膛上纹着两条咸带鱼,好不威风。进了别人的地盘,虽心有不满,也不敢造次,于是低声问道:“各位爷,不知小弟哪里有得罪几位大哥的地方,怎么把我绑到这里来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之前跟我干架的疤瘌脸说道。 看着他那一脸欠扁的样子就来气:“我干什么了?老子好好地没招谁没惹谁,你他娘的上来就砸我的摊子,还给我一个大嘴巴!” “打你是轻的,今天你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他一脸不屑。 我哪能信他的鬼话:“跟我吹牛X呢,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还敢杀人不成?” 这时,从疤瘌脸后又闪出一人。此人衣衫不整、气质不佳,一个鹰钩鼻格外引人注目。他缓慢而又阴沉地说道:“杀了你又如何?”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他,心中不由得一惊,暗道:“不好,吾命休矣!” 第六章大王饶命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自八岁初入江湖,我就知道江湖规矩这一说。各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的规矩,乞丐也是一样。不去遵守,就吃不到口。锅就那么大,如果你非要从里面抢饭吃,那么就会有人出来教训你。而好死不死的是,我就是那个从锅里抢饭吃,又不遵守规矩的人。 想必大家都看过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里面乔峰统领几十万丐帮大众叱咤江湖,旗下分为几代长老、几代弟子什么的,绝非是空穴来风。丐帮内部不光有等级的差异,还有地盘的划分,以及许许多多各类的规矩。我虽不是丐帮人,但每天都干着跟他们一样的勾当,自然与他们的利益起了冲突。这么多年来,我基本上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从来不跟任何的丐帮弟子发生矛盾。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没有必要为口吃的跟他们过不去。要知道,得罪了任何一个民间组织,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还小的时候,我就曾亲眼目睹一个年轻气盛的倔强乞丐,因为坏了规矩,被丐帮抓了去活活挖去了一对招子。 要问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加入丐帮,原因很简单,就像现在的许多自由择业人一样,不想受拘束。一个人散漫惯了,突然有个组织对你吆五喝六的实在难受。要是受得了,还不如去工地找个小工或是保安干干呢。不要以为成了丐帮的人就是随便找个碗,想去哪里乞讨就去哪里,讨来的钱财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哪个地方,只要有丐帮存在,他们早已把分管领域划分得清清楚楚。作为其中的一员不能越界,越界乞讨而不报,即为坏规矩;当天乞讨的钱财也要悉数上交给当家的,再由当家的进行统一调配,如不上交,即为坏规矩……你要问我坏了规矩会怎样?那可老惨老惨的了,轻者断手、断脚、割鼻子、挖眼睛,重者小命都难保。 面前的这个干瘦的鹰钩鼻就是丐帮的人,我俩之间可谓是有着一段切骨的仇恨。那是我刚到津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肚子饿得溜瘪,自然先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找饭辙。那天上午生意不错,没多久,饭盆里就有了二十多块钱,不由得感叹着还是大城市好。正打算去买碗牛肉面打打牙祭,没想到鹰钩鼻带着两个叫花子上来就把我的收入抢走,还骂骂咧咧地说这是他们的地方,让我抓紧滚。 看到他们敢堂而皇之地在闹市中如此放肆,我就知道这是碰到丐帮的人了。有句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虽然心里憋屈,我也没敢多说什么。树挪死,人挪活,我陪着笑脸抬屁股就走,捉摸着换个地方再谋生计。谁知这几个王八羔子竟然一直跟着我,我到哪里他们就轰到哪里,一点活路都不给。没办法,我只好乖乖地远离市区到边边角角的地方捡捡废品混点吃喝。 现在社会,对于收废品的人来说年薪百万并不是梦,可对于捡废品的就难上加难了。先不说马路清洁工人们有多勤快,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我每天的生活着实不易,隔三差五就偷偷地去市区里乞讨些零钱花花。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天傍晚,正当我讨了几十块准备收摊的时候,又被鹰钩鼻他们逮到了。这次,他们没跟我客气,借着天黑不光抢走了我的钱,还把我打了个半死。要不是过路的小学生及时给我打了个110,估计我就当场交待了。 后来,我苟延残喘休养了好一阵,才算是捡回来这条命。皮囊之苦可以忍,抢钱之恨也可以受,但夺命之仇我就不能不报了。于是,我也化身成柯南一般的名侦探,偷摸跟踪了他好一段时间,终于逮到了鹰钩鼻落单的时候,狠狠地报了仇。一直以来,我都不再去市区里,生怕被寻了仇。可没想到,今天我俩又冤家路窄,在这里相逢了。 鹰钩鼻见了我没客气,上来就叮叮咣咣地给了我几脚,踹得我蜷缩在地上直倒气。这时候咸带鱼说话了:“老八,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鹰钩鼻这才停了脚。 咸带鱼冲我拱手一抱拳:“在下南城老六,江湖人称鬼子六,你来津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听过我的名号。” “是,是,六爷,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小弟知道。”我赶忙应声回答。其实我哪里知道他是谁呀,但目前这个情况,可不是耍好汉的时候。 “既然听说过,那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来了?”他问道。 我看了一眼鹰钩鼻,说道:“原来不清楚,现在明白了。” “明白就好,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兄弟受欺负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坐视不理。说吧,你打算怎么赎罪?” 鹰钩鼻说道:“六哥,还跟他废什么话。老规矩,先剜了他的眼,然后把他的一双手都给剁下来完事。”我一看香案上摆着竹筒、鞭子、刀斧等一应俱全:竹筒剜眼睛,鞭子打小鬼,刀子放血,斧子砍手脚。虽然在社会底层混着,可这帮家伙绝对是狠角色。 就算蚂蚁、蟑螂也想活命不是,于是我据理力争:“六爷,咱们之间可能是有误会。那是几个月前,小弟刚来津城不懂本地规矩,来到了八爷的地盘,讨了几十块钱。八爷教训了小弟之后,我赔了不是,然后把所有钱财都如数上交,一分没留。可随知八爷带着他的弟兄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往死里整,还打断了我三根肋骨,差点没活过来。您说,大家都是讨生活的,我只不过是想混口饱饭吃,咱至于这样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想,鬼子六应该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所以,这就是你废了我八弟右手的理由?我听说,你还逼着他喝了你的尿?”鬼子六问道。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鬼子六一说,我竟忍不住地“扑哧”一笑。这时候,鹰钩鼻恨恨地回身骂道:“这他妈是谁说的,我割了他的舌头!” 他身后的几个人全都面若筛糠,噤若寒蝉。 疤瘌脸安慰道:“说了就说了,八弟,今天我和六哥给你找回场子便是。”说罢,竟直勾勾地奔向香案准备动手了。 一想到鹰钩鼻被我逼着喝尿的场面,我就想笑。可是刚笑完,我突然意识到不好,感觉今天要栽在这里了,然后赶紧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六爷饶命呀,我也是一时糊涂,请爷爷们再给我一条生路,我给各位爷磕头了!”说完,我的动作一气呵成,挨个给这帮大爷把头磕得叮咣乱响。 一看我这窝囊样,鬼子六也没了审问我的兴致,直接挥手:“眼睛就算了,把他的双手双脚剁下来,然后拉到老八的地界上,还能多个营生。”然后,他打着哈欠竟然要去睡觉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这年富力强的帅小伙要是被他们砍了双手双脚,那还活个什么劲。于是,我一边挣扎一边嚎叫:“别啊,六哥,六爷爷,放过小弟一马!”这时候,疤脸老七已经提着斧子过来了,我被四个人嗯在地上动弹不得。当时,我也是急昏了头,大喊:“对了,六爷,我这里有件宝贝,能换我一命。你们快松开我,我这里有宝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本就是一帮亡命之徒,为的就是钱财,一听我这里有宝贝,手上也放松了不少。鬼子六闻言,又转过身子问我:“什么宝贝?”鹰钩鼻赶忙说道:“六哥,别听他胡说,一个臭要饭的能有什么宝贝。快点动手,给我废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越紧张,我的脑子越清醒,于是争辩道:“你们这么多人,我还能骗得了你们。我这个东西若不是宝贝,把我的眼睛剜了也行。”心里想着,反正都是一死,再搭上两个零件也没什么。 “那好吧,你拿出来看看,要不是宝贝,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鬼子六说道。 我心说,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留情了!“放开我,六爷都说话了,你们还他妈的抓得我这么紧干什么?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跑了?”能松快一会儿是一会儿,既然装孙子不管用,索性我就不装了。 这时候,我的心里犯了狠,不让老子活,那今天大家就他妈的一拍两散,谁也别活了! 第七章叫我马爷 欺负人可以,但不要欺人太甚。我马如龙,风风雨雨几十载,一路走来,不说是步步血泪,也是步履维艰。这么多年来,被打过,被骂过,但从未涉及到以生命为代价的威胁。这次,他们真的把我逼急了。虽然知道后果很严重,但一堆人死总比我一个人死要好。其实当我把墨斗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过的。生的不伟大,死得也不光荣。我也想死得轰轰烈烈呀,可是没有办法,是他们逼我的。 记得上次老道士跟我说过,这个墨斗里面封着个叫梼杌的大妖怪,不知道之前他告诉我解封的方法是不是真的,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放出来再说。拿定主意后,我将墨斗握在手里,伸进裤裆狠狠地蹭了几下,随即递给鬼子六,对他说道:“六爷,您看就是这个。” 鬼子六一脸嫌弃:“看不来你还是个变态!你这乌漆麻黑的是个什么东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他们说实话,我告诉他这可是个好东西,是我从大户人家顺来的,类似于和田玉,能值不少钱。 “值多少钱?”鬼子六将信将疑。 “我也不太清楚,上次有个人出手5000块要买我都没卖。”我继续胡说八道。 鹰钩鼻不屑一顾:“5000?你搁这糊弄鬼呢!再说5000块钱就想让我们把你放了,你也太天真了。六哥,我看咱也别跟他废话,把他剁吧剁吧完事了。”鬼子六没有说话,而是把玩了一会儿又交给了身旁的二先生(花眉凤眼,年过六旬,类似于狗头军师)。二先生用放大镜看了看,又摸又闻的,然后摇了摇头:“虽然老朽身在丐帮,但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舌头、眼珠子我都要。”鬼子六不再废话,说完径步走入内堂。他一走,这几个家伙焉能放过我,上来就动手。 老道士还是骗了我,上次不是说因为沾了我的污秽之物大怪物就现行了吗?不对呀,上次我可是眼睁睁地看见那个庞然大物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起了他好像是说遇水则活,怎么把这么关键的步骤省略了。正好香案旁有一盆清水,估计是打算给我剁吧完之后净身用的。我也是真的急了,快步上前就要从二先生手里把墨斗抢过来。谁知这老东西虽然岁数挺大,身体却异常的灵活,让我扑了个空。刚要扑第二次,可惜没有机会了。鹰钩鼻一脚踹在我的后腰上,我一趔趄,直感觉后腰快断裂。紧接着,上来几人就把我控制得死死的。其余的人把我围在正中,哪里还有可乘之机。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完了,这下彻底完蛋了,第一次感受到人生是多么的无助。这个厂房又偏僻荒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疤脸阿七提着锃亮的斧子走了过来,大斧子又宽又利,寒气逼人。我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屁股里的屎尿已经到了喷射的边缘。 正当我在准备闭眼认命之时,谁知天不亡我,一头山猪般的野兽散着腥臭之气冲向了人群。只听得有人受伤喊道:“哎呀我操,这是什么玩意?”众人呼啦一下四散逃窜。我抬头一看,猩红的双眼,野兽的獠牙,不是梼杌还能是谁,心中不由得大喜。大喜之时又觉得奇怪,上次梼杌可是像小山一样大,现在怎么看都像是野猪进村,体型上小了一大截。而忙着摁着我的几个人一开始没注意,后来一看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怪物,也吓得顾不上我,就要往外逃。可梼杌的速度岂是泛泛之辈能比的,没等他们松手,其中一个倒霉鬼就被獠牙刺了个透心凉。 刺穿倒霉鬼之后,梼杌速度不减,顶着尸体奔着我就冲过来了。疤脸阿七站在我身前,以为梼杌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他不退反进,提着斧子就冲了上去。疤脸阿七本来是做刀斧手的,阴差阳错地竟然充当起保镖的角色。看着他如此勇猛,我都想为他拍手叫好。趁着这个机会,我赶紧连滚带爬地顺着梯子上了房顶,鹰钩鼻也想跟着上来,我顺势一脚把他踹了下去,然后又很自然地把梯子收了上来。只听他喊道:“你他妈不得好死!”我哪里惯他那毛病,从房顶上扯了几片瓦给他打得抱头鼠窜。 这时候,再看疤脸阿七,提着斧子与梼杌战在一起。可他哪里是人家上古大妖的对手,没出两个回合,被梼杌飞起一蹄,正中胯骨。疤脸阿七“哎呦”一声,再动弹不得。 一见疤脸阿七都败了,知道梼杌下一个目标还得是我。我在房顶不由得压低了身子,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可谁知它身上好上装了GPS定位系统,扬起猪鼻子只是在空中嗅了嗅,冲着我的房子就撞来了。好在它飞不了天,要不然,我可是插翅难逃。梼杌好像不知道疼痛,玩了命地用脑袋撞着墙。虽然是砖瓦结构,墙体也开始渐渐地有了裂纹。不过看它的破坏程度,这个房子还能支撑一会儿,所以我也不是特别着急地挺直身子,居高临下地观察起整个形势来。 整个厂院一共五间大瓦房,左手三间是操作间,正中一间为休息室,而我所在的这间应该是库房。再看其他几间房顶上,也蹲着几个:鬼子六、鹰钩鼻、二先生,还有三五个狗腿子。在厂院外,之前几个跑得快的上了树,正躲躲闪闪地向院子里张望,地上唯独留下一个不能动的疤脸阿七和一具被撞得快要散架的尸体。 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平复了不少,与他们隔空对望,说道:“谈谈吧,老六,放了我,要不然大家一起死。” 鬼子六与二先生一起嘀咕了半天,然后说道:“谈?你拿什么跟我谈?我兄弟比你多,场地比你熟,如果我们没看错,下面这个东西应该是迫不及待的要整死你。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你今天就得折在这里。” 这时候,我也毫不隐瞒:“你说的没错,它的确与我不死不休,但是我能收了它。” “收?你个臭下三滥拿什么收?”鹰钩鼻愤愤不平。看着他已经开始萎缩的右手,我问他:“你他妈再这么多屁话,大家就同归于尽。今天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们也好不了,自己掂量着办。”说话间,脚下的房屋轰地一声倒了一半,吓得我一激灵。我赶忙退到一旁,怒喝:“快商量!放了我,大家都能活,不放大家一起死!” 他们看我也是真的急了,没过多久,鬼子六喊话:“行,兄弟,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快把它收了,我们放你走。” 见他们吐了口,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剩下的就看老道士的口诀灵不灵了。不过,这年头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我让他们把面包车给我开进院子里来,一开始他们不愿意,无奈鬼子六一声令下,有一个悲催的小厮也不得不壮着胆子给我开进来。头几年我跟个修车师傅混了一阵,勉强会开。 刚想念口诀,然后撒丫子跑路,可转念又一想,今天受了这么多苦,不再让他们赔偿点损失属实说不过去,于是又要求鬼子六把他们所有的现金都给我放到车上。一帮乞丐明显有些躁动,不管多少这也是他们的血汗钱。鬼子六这时候显出了大将风范,制止了手下帮众,又派人去屋里拿出一个编织袋来,说还有弟兄没回来,目前收回来的就这么多了。 一看物质上满足我了,我也不再多说,可精神上的呢?物质基础决定上升建筑,谁说精神上的损失不重要?于是我又冲他们大喊:“叫爸爸!叫爸爸我就念口诀收了它。” “你他妈别欺人太甚!”鹰钩鼻急了。 “妈了个巴子的,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欺人太甚?老六,你给他狠狠地抽他两巴掌,然后给我带头喊爸爸。我脚下的房梁可要踏了,到时候你们连喊爸爸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催促道。 鬼子六爷看到了我这里形势危急,这次他倒是没有含糊,“啪啪”地上去就是两巴掌,然后带头喊道:“爸爸!”他一喊,院里院外的小乞丐们,都齐声声地喊:“爸爸!爸爸!爸爸!” 听他们喊得这么齐整,我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但觉得还不太过瘾,又冲他们喊道:“叫爷爷!”这次鬼子六明显楞了一下,沉默了一小会儿,从牙缝里挤出“爷爷”两个字。 “听不见,大点声!”今天过后,我也没想再好,不打不相识,对于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先痛快了再说。 “爷爷!”这次我听到的是鬼子六胸膛里爆发出得几乎炸裂的恨,他一喊,其他人也跟咬牙切齿地跟着喊:“爷爷!爷爷!爷爷!”而我则站在房梁上放声大笑,直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然后笑道:“哎!你们都是我的好孙子!乖,回头爷爷给你们买糖吃!” 脚下梼杌又拱又撞,估计再撑不过5秒房子就要彻底坍塌了。我赶忙冲它念了口诀,就在它消失得一瞬间,我腾地从房上跳了下来,脚崴了一下,也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发动车就跑。鬼子六有几个手下也不含糊,玩了命地在后面追,我硬撑着把油门踩到底,这要是再被他们抓到,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第八章山鬼勾人 夜幕渐渐降临,我胡乱开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把他们甩出了很远,这才敢把车停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死里逃生。脱下鞋子查看伤势,脚脖子肿得老高,估计得有些日子才能恢复。还好,车里这一编织袋零钱也够我潇洒一段时间了。 从兜里掏出半截烟屁股,刚点上,只听车后座有人说道:“怎么样,徒儿,刺激吧?”大黄牙,破棉袄,山羊胡,果然是臭道士。刚放松下来的心让他这句话吓得手一抖,掉落的烟头立马把我的七分裤烫了个大窟窿。 我一边抖灭烟灰,一边骂他:“我槽,老棺材秧子,你要吓死几个呀?” 他嘿嘿一笑:“不至于,我看你福大命大,好像没那么容易死。” “今天你都看见了?” “嘿嘿……” “梼杌是你放出来的?” “嘿嘿……” “你老‘嘿嘿’个屁,你倒是说话呀!”我忍不住给杵了他一下。 老道士捂着胸口,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傅,你对我尊重点。今天要不是我帮你,你可就死翘翘了。不说感激我,怎么还恩将仇报了?” 我一点都不领情,说要是你在场目睹了整个过程,就更应该早点出来救我了,让我遭了那么多罪,还差点拉了裤子。老道士辩解说那么多人,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另外正好历练历练我,如果这点小灾都躲不过去,那也不配做他的徒弟。 我俩斗了半天嘴壳子,也没争出个是非高下。后来他问我如何打算,我说跑路呗,得罪了那么大一拨人,他们能饶得了我?他又问我往哪里跑,这一问让我有点嘬牙花子。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不过架不住咱有钱,于是我拍拍编织袋表示去哪里都无所谓。后来,老道士提出,他有一个叫古北小镇的好地方,既适合养伤,又可以躲避仇家。看着自己肿胀的脚脖子,想想有个人照应着也挺好,就跟着他去了。 按老道士的指点,我俩车行六七十里,直奔向古北小镇。路上我问他为什么梼杌变小了,老道士解释说都是因为我破坏了它的道行与修为,要是继续破坏下去,估计就会变成小猪佩奇了。我说那是好事啊,可老道士说好个屁,梼杌既是个祸害又是个宝贝,说我不懂。虽然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惦记着有机会得想法设法把它变得更小。至于是不是宝贝,反正我没看出来,一概当废物处理。 怕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临镇子很远的地方,我们就弃车改为步行。一开始我想让老道士背我,可他说自己年岁大了,死活不同意,我只好找了个树杈当拐棍一瘸一拐地跟着。远远看去,我俩真是一对货真价实的叫花子。 才八九点钟,整个镇子前前后后黑漆漆的一片,连个灯光都没有。借着月光发现这个小镇不大,说是小镇,其实就是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子。除了主干道上有一条还算宽阔的马路,大多都是低矮的商店与民房。本来还打算着兜里有了钱,能找个小旅店住住,现在看来又得睡大街了。 我不禁埋怨老道士:“道爷,你带我来的这是个什么破地方,连个人都没有!”老道士倒是一脸淡然,告诉我不要着急,然后就带着我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二层小楼前。在这个鬼地方,能住得起小楼的人家自然不是权贵就是首富。一看老道士没按好心眼,我对他说道:“道爷,您是出家人,咱穷是穷了点,可不能干那偷鸡摸狗的门当。再说,我这腿脚也不利索,好久没偷手都生疏了,被人抓到可不值当的,我这里还有一大包零钱没花出去呢。” 老道士一听,仿佛是污了他的灵魂,眼睛一瞪:“放屁!你以为本道爷跟你一样? 我什么时候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也不跟他争辩,说道:“最好不是,这黑灯瞎火的,咱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说着话,门内灯光亮起,紧接着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从里面迎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见我拄个要饭棍,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以为是来乞讨的,不耐烦地骂道:“滚滚滚,都他妈的晚上几点了还出来要饭,什么都没有,快给我滚!”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别说本来没打算向他们乞讨,就是真乞讨也不能这么横呀。对方人高马大的,要是平常我也就认怂了。可今儿个咱还有个道士帮手呢,于是扬起手中棍子,跟他说道:“你横什么横,信不信我一棒子削死你!” 他刚要继续发飙,身后的老道士闪了出来:“都是自己人,大家别误会。”中年男子一见老道士,慌忙说道:“张道爷,您可来了,快里面请!”说着不满意地撇了我一眼,然后把我俩让进了屋子里。 一楼客厅宽敞明亮,各色家具彩电一应俱全,一看就是富足人家。屋内还有三人。一老一少两名妇人,尤其是那小妇人,漂亮得很,只是她见了我如同见了臭虫一般,竟捂起了口鼻。另有一古稀老者,拄着棍子见了老道士十分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道长,可把你盼来了,快救救我的孙儿吧!只要救了我的孙子,要什么都给你。”老头子情绪激动,气有点倒不来,一边咳嗽,一边落泪,其他两名妇人也跟着凄凄惨惨切切。老道士赶紧把他扶稳坐下,然后问清缘由。 原来这家人姓李,老头子叫李富贵,中年儿子叫李彪,还有一孙子叫李铁柱。前些日子镇上总是丢孩子,一开始大家以为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作为镇长的李彪赶忙报了警,又提醒家家户户都提高警惕。警察来做了笔录,调查一番,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本来大家伙以为都惊动警察了,人贩子应该会望风而逃,可是最近愈演愈烈,到目前都已经丢了十几个了。男孩女孩都有,都是七八岁的孩子。有的是在自家门口丢了,有的是在回家路上丢的,还有的是在家里床上被抱走的,更有甚者前一秒钟还在里屋说话,后一秒钟到了外屋人就没了。所以,大家都人心惶惶,开始以讹传讹,说是太上老君炼仙丹缺少材料,问老百姓来要童男童女了,吓得大家白天不敢出门,晚上不敢开灯。这不,三天前他的孙子铁柱也不见了。实在没有办法老爷子才托人送信,找老道士前来,看看能不能帮忙把孩子找回来。 “孩子都是什么时候丢的?”老道士问道。 李彪:“前些日子呀?” 老道士:“具体一点,白天还是晚上?” 李彪:“都是晚上。” 老道士:“门窗有损坏吗?” 李彪:“没有,家家户户都门窗都好着呢,就是孩子不见了。” 老道士:“镇子里没有监控吗?” 李彪:“早就坏了,也没修。” 老道士一时无语,陷入沉思之中。“对了,听镇子里的二毛说,他看到柱子和小花两人是手挽着手往山里走的……”李彪媳妇红着眼说道。 “住嘴,你个败家娘们!大晚上的两个孩子挽着手往山里走什么,你他娘的也中了邪?我不是不让你跟那个盲流子说话,怎么还搭理他?要不是你只顾着打麻将,孩子能丢吗?”李彪骂完,上去就是一脚。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的心里也是认可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请个道士来家里。 李彪媳妇皮肤白皙,穿着打扮时尚,身材前凸后翘。这年轻少妇可是天下尤物,被李彪一脚过后顿时哀嚎缩成一团,小脸梨花带雨,甚是可怜。我有些于心不忍,这么漂亮的小宝贝不要了给我呀,踢坏了咋整!于是劝道:“大哥,孩子丢了都着急,看你这小媳妇白白嫩嫩的多好,踢坏了怪可惜的!” 谁知我不劝还好,一说李彪挑衅似的看着我,接着又补上了一脚,连李富贵也貌似想要扬起手中的拐杖给我来上一小棍。小媳妇吃痛嚎出了《命运交响曲》,而我心里不知道哪里买来的醋瓶子也碎成了一片。正当我们彼此要“皆大欢喜”的时候,老道士说话了:“都别瞎胡闹了,要是想找到孩子的话,都得听我的。” 后来老道士让李彪去要丢失孩子的生辰八字,又列了一个单子让他想办法去准备材料。李彪作为镇长颇有力度,几个电话之后,陆续就有人把需要的东西送上门来,我一看都是常见之物,倒也不难弄。 香堂摆好之后,老道士又画符又喷火又耍铜钱舞的,一番操作猛如虎。半晌过后,他定定地看着卦象,望向西南。我问他出了什么状况,只见他眉头紧皱,闷声说道:“山鬼勾人!” 第九章向虎山行 当老道士说出山鬼勾人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是山鬼?是山中的野鬼么?老道士跟我解释说山鬼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叫法,有的地方把山鬼当成山神,有的地方把山鬼当成孤魂野鬼,其实山鬼是山中精怪所化,形态不一。我忍不住打击他,,毛主席说过建国后都不许成精,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妖魔鬼怪的东西。点几柱香,烧点纸钱,装装样子,糊弄点辛苦费就挺好的。非要搞这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意思吗? 老道士看了看我没再说话,而是转头对李彪说道:“把镇上的那个二毛找来,我要问他些话。”我着实有些累了,就劝老道士不管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老道士说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院子里还有几个村民没走,围在一起抽烟聊天,李彪立马派了两青年去找。 等他们去找人的工夫,老太太去厨房里做了两碗面,不一会儿,就被我俩狼吞虎咽下去。吃罢了饭,二毛也被他们找来了。说是找来,与擒来没什么区别。只见他贼眉鼠眼,上身赤膊,下身只穿了一个大短裤,浑身泥泞,眼眶周围还有几个淤青。 李彪见了问道:“二毛,你他妈又干了什么缺德事了?” 二毛争辩:“我没有,村长,是他们诬赖好人。” “叫你胡说八道!”其中一青年又给了他一嘴巴。然后跟我们说他们到了二毛家,发现他没在,想着他可能又骚扰鄂寡妇去了。等他俩到了村头发现二毛果然在鄂寡妇屋外挠门,于是就上去给他一顿揍,然后擒了来。 老道士问二毛:“你看到铁柱和小花往大山里去了? “看到了,看到了,那天晚上小两口不知道去干什么好事去了,我叫他们好几声都没理我。”二毛贱贱地说道。我发现二毛这个人真是个欠揍的种,对两个七八岁的孩子都口下无德,更何况俩孩子还丢失不见了。家属都快急疯了,他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果然,李彪一听毫不客气地上去就踢,屋外小花的舅妈也脱了鞋底子给他猛招呼了一顿。 这时候,老道士说道:“先别打,我问你,这两个孩子是直着走,跳着走,还是来回晃悠着走的?” 二毛挺个猪头,被打得有点懵,居然说忘了。李彪上去还要打,被老道士制止了,然后让二毛再好好想想。结果,这厮说俩孩子好像是直着走,也好像跳了几下,又好像晃晃悠悠地走。此言一出,连老道士都扬起了巴掌,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把巴掌撂下了。 我问老道士这有什么区别么?老道士说直着表明神志安好,跳着走为僵尸作祟,晃悠着走是失了魂魄即为勾魂。我对老道士说对于这个问题不用问二毛了,我就可以回答。老道士来了兴致:“那你说说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个走法?” 我:“他们是晃晃悠悠地走。” 老道士:“你的依据是什么?” 我:“你说的‘山鬼勾人’吗?” 老道士:“也可能是僵尸作祟啊。” 我:“现在都施行火葬了,哪里有那么多僵尸,再说僵尸会专挑小孩儿下手吗?它就是想也没有那个本事。” “那为什么不是直直地向前走呢?”二毛冷不丁地插了一嘴。看着他那欠欠的样子,我告诉他:“我不与傻子说话。”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老道士就让李彪找了十几个青壮年进山寻人。没多久,又来了一部分孩子家属想要加入队伍,老道士说人多了没用,除了两个执意要跟着的,其他人都留了下来。我不想去,虽然昨天晚上老李头给我涂了点跌打药,可脚脖子还是有些肿。再有就是与其跟他们在山里有一头、没一头地瞎转悠,不如在家里与小媳妇一起沟通沟通感情。无奈老道士几次三番的要求,我也只能跟着进山了。 此山名为威虎岭,山势陡峭,草木繁茂。由于进山得比较早,雾气与露水并未消散。进山有进山的规矩,刚到山口,由李彪操刀,宰杀了一只大公鸡,敬奉山神,保佑一切顺利,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步入山中。 虎威岭占地两万多平方公里:人们经常来前山采点药材,打点山货;后山太深,根本没人进去过。区区十几人要在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内找到几个孩子,简直是大海捞针。一路上草木林立,极不好走。老道士拿个罗盘神神叨叨地指挥着大家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走来走去,就来到了后山。太阳冉冉升起,前山雾气渐渐消散,而后山林深树密,雾气依然相当浓郁。靠山吃山,当地古怪传说自不必少,所以有几个不想干的就打起了退堂鼓,我自然也在其中行列。 这时候,李彪拿出了村长的气势,一顿说服教育,并保证下山之后,给每人发两袋大米,这才稳住了军心。 我一看这几个财迷被几袋子大米就留下了,靠他们果然不行,于是对李彪说道:“彪哥,我是非常想要跟着你们继续进山找孩子的,可是你看看我这条腿,实在走不动了,我就不去了哈。”本以为李彪不说是再给我加两袋大米,也得挽留一下,结果他瞅都没瞅我,说道:“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下山路滑小心点,别摔了跟头把那只脚也整瘸了!” 话虽然难听,但他既然准了我不必再跟着搜山,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正准备扭头就走,老道士不干了,说道:“不行,你不能走!” 我心说这老头子非得害死我不可,于是说道:“凭啥?人家村长都准了,你还留我干什么?” 老道士:“你是我徒弟,我说你不能走,就不能走。” 我:“我啥时候成你徒弟了?” 老道士:“你是跟我拜了师的,我也教你东西了,你休要抵赖。” 我:“你那骗人的把戏不作数。不跟你扯淡了,拜拜了您内,俺老孙去也。”说完,我就垫着脚往山下走。刚走了两步,一把飞刀蹭着我的头皮掠过,削掉了我一小撮儿乌黑亮丽的头发。 惊魂未定,我回头一看,老道士手里还拿着两把飞刀,正冷冷地盯着我看。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这老东西啥时候会这技能了,估计我再走一步,保不齐身体上就会被他扎出一窟窿来。 于是,我笑着跟他说:“师傅,我跟您老开玩笑呢,何必动刀动枪的,我跟您去还不行吗?”老道士不再说话,扭头带路步入后山,我则讪讪地跟了上去,着实不明白他非要让我跟着去有什么意思。 这时,一道来的一个黑大个冲着我骂道:“贱骨头!你倒是接着走呀。”其他几人一阵哄笑。老子也是要脸的人,他们这一笑,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争辩道:“你们懂个屁!老子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十章山中诡事 由于腿脚不太利索,我渐渐落到了队伍后面。进了后山,雾气越走越大,除了勉强还能看到面前不过两米距离的黑大个,其他的白茫茫一片。这样的行程属实无聊,虽然帮助村民找孩子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但是我觉得老道士领的路挺不靠谱。我们这帮青壮年走到这里都心里没底,累得难受,更别说是几个七八岁的孩子,除非老道士口中的山鬼能像孙悟空一样有筋斗云。与其跟着他们傻转,不如趁着雾大下山,反正我一不会法术,二手无缚鸡之力。 打定主意后,我回身就走。这么大的雾,他们自己跟上队伍都费劲,更顾不上我了。老道士还在队伍的最前端带路,总不至于给我来个千里飞刀吧。来的路上,我留了个心眼,走几步折断几根野草做路标,所以下山倒也不费劲。 顺着路标往回走,雾气渐渐稀薄,道路好走了许多,估计再有小半天就能回古北小镇了。出来找孩子不方便,那半编织袋零钱被我偷偷藏在老李家客房床底下。回去的理由我都想好了,对付一帮农村泥腿子,不难。等拿了钱,本大爷就逍遥快活去。我也不该谁不欠谁的,帮助他们是仁义,不帮是本分。再说我也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之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仇人追杀怎么没人来帮我?本来内心还有一丝当逃兵的愧疚,可想着想着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心情不由得大好,脚也不疼了,腿也利索了,于是加快下山的步伐。 正暗自高兴着顺旧路回去,突然在前方小路上走出一队人。一开始,我以为是找孩子的后援家属或是进山采药的老农,可仔细一看,这队人一半是古代装束,一半是现代装束。最引人注目的,是另一半现代装束的都是七八岁的孩子。 我的心里特别激动,帮着村里人找到了孩子,这是多大的功劳!那不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村里人还不得把我当爷爷供起来!可我真的不敢过去,那一半古代装束的打扮都和古代丫鬟仆人一样,光眼神和动作呆滞死板一看就不是活人,难不成是道士口中的僵尸? 我也心里纳闷,这青天白日的,僵尸领着孩子满山跑,这是什么道理呢?要是有手机的话,我真想给某台打个电话,让他们的走进科学节目出来给我好好科普一下。 见僵尸队伍往我这个方向走来,我赶紧找个草丛躲了起来。听说阴间的东西能够嗅到活人的气息,我下意识地捂紧口鼻。其实,我也想大喝一声,狭路相逢勇者胜救下孩子,可实力实实在在地不允许。平白无故,送了人头也不知当的。 等队伍慢慢地靠近,再看这几个孩子,如同行尸走肉毫无生气,就直挺挺地跟在僵尸旁边,排着队往山里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也没办法通知老道士他们。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他们在一起呢。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我这势单力孤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不得活吃了我。 谁知人生在世,害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我祈祷他们赶紧路过,我也抓紧下山的时候,身边的草丛里“唰啦”一声,前方队伍顿时停了下来,僵尸脖子来个180度大旋转齐刷刷地盯着我这里。如果人有三魂七魄的话,我想我已经丢了六魄。山上的温度不算高,可是全身冷汗直流,身子也禁不住打起了摆子,下一秒估计就要休克了。如果有耗子洞,我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跟耗子们抱成一团。 此时此刻,我开始想念鬼子六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有的选,我宁愿死在鬼子六手里,最起码那是个活人。死在鬼子六手里,还有警察叔叔帮我报仇;死在他们手里,估计都找不到一块整肉。最为关键的是,我还有半编织袋零钱没花完呢。 我把头低得死死的,就静静地趴在草里一动不动。心里默默地念叨,我是一个屁,当我是空气,各位大爷、大妈、老姑娘、小嫂子放我一马,回去一定给你们多烧纸钱……也许是我的精诚之心打动了他们,苍天有眼,挨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僵尸队伍终于把脖子扭了回去,不再看我,继续前进。又挨了半个世纪,我开始当起了伏地魔向山下爬去——腿抖得厉害,实在走不了路。孩子的事是小,老子的命是大。我决定再也不远离人类社会了,哪怕被打死,也比这样提心吊胆的舒坦。 可刚爬了十几米,身后又传来了“唰啦”声,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这年头僵尸智商都这么高了吗?跟我玩起了回马枪?仗着胆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小瓷娃娃正笑意盈盈地抿着小嘴跟我爬。小娃娃四五岁光景,皮肤白净,眼神清明,浑身上下除了穿个红色小肚兜,其他都光溜溜的,甚是可爱,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这么大胆子跑山里来玩了。一看是个活人,我的心里踏实了不少,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赶紧跑,这里有妖怪呀。”小娃娃只是笑,并不说话。 “快离开这里啊,小兔崽子,听不懂人话?”我虎着脸,都什么情况了,还有心思跟我俩傻笑。 “你才是兔崽子呢,我不走。”小娃娃立马气鼓鼓地说道。原来不是哑巴,别看岁数不大,脾气还不小。我也不跟他多说废话:“你不走拉倒,一会儿回不了家、找不到妈妈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用不着你提醒!”小娃娃从地上爬起,抱起肉嘟嘟的小胳膊,盘起小腿,倔得狠。要是在平常,看着他这可爱的小模样,真忍不住会上去抱抱他,可现在生死攸关,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谁还顾得了他。试试腿脚能动了,我不再理他,爬起来就往山下走。 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小娃娃哭喊着:“你们没有一个好人!你们都是坏人!坏人!啊……”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什么事情都好说,就是不要在我眼前哭。人不伤心不落泪,人不难过不动情。小时候,为了找妈妈我没少哭,那种眼泪孤苦无助、痛入骨髓。所以,我平生最见不得别人哭。实在狠不下心,转身回去把他抱了起来。小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客气,都一点没浪费地用手抹着蹭我的衣服上了。后来,他告诉他叫大宝,今年刚满五岁,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玩的。 估计又是村里的熊孩子,等我把他送回家,看我不敲他家一笔竹杠的。“走吧,今天算老子倒霉,小爷送你回家!”我把他扛在脖子上就往山下走。 “不不不,我家不在那里。”大宝慌忙说道。 “不在那里,那你家住在哪里?”据我所知,虎威山下只有古北小镇这一个村子。 “我的家在那里。”顺着大宝手指的方向看去,后山!我靠,不会吧,刚从那里跑出来,再回去?更何况还有一队僵尸领着一帮死孩子。我顿时嘬起了牙花子,缓缓对大宝说道:“那个什么,叔叔我也想把你送回去,可是你看我这脚受伤了还没消肿,满山跑了大半天头晕眼花的,要不你自己回去好不好?” 大宝用小手扯着我的头发又要哭,我一听赶紧讨饶。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辈子就算了,权当为下辈子积阴德。笃定主意,二话不说,我扛着大宝再向虎山行! 第十一章大战山鬼 寻常百姓们见了我,如同见了苍蝇般避之唯恐不及。很高兴,大宝没有。他是个小话痨,骑在我的脖子上唠唠叨叨个没完。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小孩子,这肉嘟嘟的小身子散发的味道还真好闻。一路走,我俩一路聊。从他的嘴里,我知道在虎威岭后山,还有一个村子叫地仙村,他的家就住在那里。 “地仙村?”一听名字我来了兴致 ,没想到在浓雾弥漫的后山还有小村子,“听名字挺牛X的,里面是不是住着好多神仙?” “屁,除了彩芸姐姐,其他都是古怪死板的老头,没意思极了。”大宝回答道。 我:“彩芸姐姐,漂亮不?” 大宝:“漂亮。” 我:“可以把她介绍给哥哥认识吗?” 大宝:“可以啊,姐姐人可好了。不过刚才你不是说你是叔叔,怎么又变成哥哥了?”小家伙机灵得很。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那个啥,宝啊,不瞒你说,哥哥没那么大,只是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了我应有的模样。对了,你家离这里还有多远呀?我都走不动了。” 大宝擎着小手往前一指:“就快到了,你再往前走,看到那棵大榕树没有,就在那里。” 很奇怪,扛着大宝,后山的雾气依然弥漫,可是我竟能看得很远,不知道是熟悉了这里的环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见数百米开外,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耸入云端。 我一看还有那么远,顿时就有点瘪茄子了。走过山路的都知道,有的地方看起来很近,走起来还远得很,更何况此地杂草丛生,枝杈琳琅,我脖子上还骑着个胖娃娃。 我估摸怎么着也还得个把钟头才能到,于是对大宝说道:“哥哥实在走不动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谁知小家伙薅着我的头发死活不下来,嚷嚷着晚了就来不及了,爷爷会打屁股的。我说活该,这荒山野岭的,你也敢出来瞎跑,就应该揍你个小舅子的。大宝问我小舅子是什么意思。我跟他解释,等他把彩芸姐姐介绍给我,我跟姐姐结了婚,我就是他的姐夫,他就是我的小舅子了。结果,大宝骂我不要脸。 说归说,闹归闹,路还得走,我属实有些累了,走得就没那么快。大宝也看出我的辛苦,不知道顺手从哪棵树上摘的一片叶子就往我嘴里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有没有毒咱都不知道,别提前跟着去阎王爷那里报了到。可嚼了两下发现清爽可口,顺着喉咙直到胃里,说不出的通透,浑身上下疲劳感一扫而空,顿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更可喜的是,我的脚脖子一点都不疼了,这次是真的全好了。 我又问大宝要:“这东西不错,在什么树上摘的,一会儿再给我多摘点。”大宝用嫩嫩的小手一掐我的耳朵:“给你一片就得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了?”我骂他小气鬼,心里想着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自己摘点,可惜没注意看叶子长得什么样,不过滋味我还记得,多尝尝也能找到。 有了力气,脚下生风。不一会儿,我俩就来到了大榕树下。再看这棵树巨大无比,腰围得需几十人环抱,高度上说它有一百米都不过分,比我见过的最高的大楼都要高,站在它的面前才真正地领悟什么叫做蚂蚁撼树。树身有一大洞,黝黑阴凉,深不见底,一股酸腐之气直冲脑门。 我心里有些发怵,问大宝:“你说这是你的家?你家里还有个彩芸姐姐?” 一路聒噪的大宝此时却表现出少有的沉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冷冷地对我说道:“进去!” 有一句话说的是人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我现在就是那个喝凉水的人。此时此刻,我猛然警醒了,从下山路上碰到僵尸队伍到现在来到妖树洞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在迷惑我么!老道士早就说了丢孩子事件是山鬼勾人,老子怎么就不信呢。一路上,我还好心送孩子回家,还惦记着娶人家的彩芸姐姐,现在想来我就是个傻X。 你要问我现在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呀!于是我举起头上的小山鬼就狠狠地摔向树洞,准备开溜。可谁知这小丫挺的把我的头发薅得死死的,说什么也不下来。我当时就崩溃了,试问谁脖子上骑着个山鬼能泰然处之。我越使劲扯他,他薅得越狠。妈的,早知道老子去年就应该把头发剪了,留这么长太耽误事了。曾经有一份美好的青春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生的机会的话,我要去剃个光头。 我的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可是自己始终也摆脱不了头顶的小山鬼。那天真可爱的大宝早已不见,只见他满脸通红,呲牙咧嘴,呼呼地喘着热气直往我脸上喷,一下子就咬在了我的耳朵上。心中暗道,吾命休矣!随着“啊”地一声,一股热流顺着裤管倾泻下来。有一个词叫做“屎尿齐流”,完美地诠释了我此时的状态。 解脱了吗?确实解脱了。随着身体内部压力的释放,外部的压力也骤然减轻。小山鬼从我的脑袋上一蹦三尺多高,捂着口鼻离我老远。 “我靠,你他妈拉了!”他骂道。 丢人吗?丢人!可现在我心里更多的是恨,大不了一死,做不了狼人,今天老子就做个狠人。二话没说,我从裤裆里掏出一把米田共直接就甩了过去。小山鬼躲得飞快,一下子跑到了大榕树后面,我岂能饶得了他。他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追,围着大榕树转起了圈圈。随着小山鬼一声声的“我靠,我靠……”,整个大榕树四圈被我用米田共甩了个遍。 正当我俩“玩”得还未尽兴的时候,脚下忽地一动,一下子给我晃了个跟头。而小山鬼却机敏地躲出了老远。这时,只见不远处非常整齐地走来一支队伍,半古装,半现代,不是那僵尸队伍还会是谁。他们向树洞走去,明显跟小山鬼是一伙的。这下,我算是要彻底凉凉了。 可没想到小山鬼非但没有加入他们的队伍,还压着嗓子对我说道:“想救人吗?要救人就别让他们进入树洞,要不然咱们都完蛋了!” 我哪里还信他的鬼话,可眼瞅着队伍就要开进山洞,真像小山鬼说的那样,也逃不过一死。我的内心激烈争扎,决定赌一把,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小山鬼:“用你的大粪泼他们。” “我是造粪机器吗?哪里来那么多的大粪!”我不满地抗议,“另外,你说泼谁?” 小山鬼:“你是个傻子吗?当然泼纸人,纸人!千万别伤着我的小伙伴们!” “那不是僵尸吗?”我疑惑道。 “你们家僵尸可以大白天走路?快别跟我废话了,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小山鬼语气里对我充满了蔑视。 一听不是僵尸我就来了底气了,可刚才追小山鬼浪费的太多,裤裆里真的没什么存货了。后来,我一狠心,直接把大红花裤衩子脱了下来,给自己鼓了鼓劲,扬着裤衩子就冲了上去。本以为得来一场腥风血雨之斗,谁知纸人们沾屎则迷,遇屎则倒,不一会儿,就被我制服了。 纸人一溃败,被纸人牵着的孩子们则像断线的风筝一般七仰八歪地倒了一地。我一时没了主意,问小山鬼:“怎么办?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你回家把衣服脱下来,煮水给他们喝了就没事了。”紧接着,他又趴在地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笑嘻嘻地说道,“他们来了,我得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啊,拉裤兜子的大哥哥。” 我槽,都这时候了,他还不忘了奚落我。不过,看他一走,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我应该叫你什么?叫山鬼还是大宝?” 他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叫我大宝吧。”然后,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第十二章忘恩负义 后山雾气渐渐消散,大宝走了没多久,老道士领着一干人马就来了。见到一地的孩子,众人纷纷上前抱起呼唤,有喊“狗子”的,有喊“英子”的,还有喊“大壮”的……可呼唤了半天,孩子们都仿佛死去一般,毫无反应。 李彪泪眼朦胧,抱着黑黑胖胖的铁柱问老道士:“张道长,孩子们都怎么了?试着还有呼吸,可怎么就叫不醒啊?” 老道士没有说话,满脸戏虐地转头看向了我。随着老道士的目光,众人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的头发被大宝抓得一绺一绺的,衣衫褴褛,手上还扬着大红花裤衩子。被一帮大老爷们用十分怪异的眼光盯着看,你们能想象到当时的我有多么尴尬吗?可是我该怎么说呢?说我见到天气不错是在晒太阳显然不太好;说我碰上小山鬼被吓得拉了裤子也不合适;说我用手抓着米田共帮着村民们斩妖除魔了,更不会有人相信。难道我没有自尊吗?哥也是要脸的人。所以,我的脸上憋得红一阵、白一阵,一时竟无言以对。 大家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观赏着我狼狈的样子,彷佛我是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好看。后来我实在绷不住了,老子毕竟是这些孩子的救命恩人,你们这算是什么态度,于是怒吼道:“都看我干什么,也不是我干的!” 黑大个嘿嘿一笑:“贱骨头,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们个解释吗?” 让我怎么解释呢,实在是难以启齿。这时,老道士帮我解了围:“各位不要误会小徒,你们看到地上的这些纸人,是茅山傀儡之术,可操控假人迷人魂魄,令受控者神志不清。小徒不念个人荣辱安危,以污浊之法破了妖术,才救下了孩子。”接着,他又往旁边一指,“你们再看这树洞,是那山鬼修炼之所,若是让傀儡带着孩子进入了洞中,定是那有去无回。” 老道士毕竟是群体里威望最高的人,他一解释,大家对我友善了许多。感谢的话自不必说,可还有那贱嘴子提出质疑:“你们道士施法的时候,满世界甩大粪?还有那大花红裤衩子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老道士的脸也红了:“尊者,这与道家无关。只是小徒……小徒……小徒他……他妈的是个变态。”此语一出,众皆哗然,纷纷侧目相向。好吧,虽然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此刻我也忍了,总比说实话要好得多。 这时,大地又是轰地一震,众人惊觉。老道士赶忙说道:“带着孩子们快快离开此地,我怀疑这树洞之内仍有妖魔作祟,别耽搁了。” 看着一具具面色煞白的孩子们,黑大个担忧道:“娃娃们这个样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吧?”老道士也没有好的办法,毕竟有的孩子已经失踪很久了,他也拿不定主意,只是给每人配带了一个安魂符。 “不行送医院吧,咱们赶紧走。”李彪身体强壮,一个胳膊夹着铁柱,另一个胳膊夹起了翠花。他一发话,村民们也都将孩子们背抱在各自身上,行动了起来。 “我这里有个方法能够救醒孩子,你们回去可以试试。”我对他们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彪表现得极不耐烦。 就算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但鉴于我目前这个尴尬的境地,就不跟他计较了。我把上衣脱了下来,递给黑大个:“拿着个回去煮水,给孩子们喝了就没事了。”这下,我成了裸体模特,大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黑大个瞅着我脏兮兮的衣服,瞪大眼睛说道:“我槽,你他妈的耍我们,看我不抽你一顿。”说着就要动手。 这次,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怒道:“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老子也不欠你们的。”老道士把衣服接了过去,检查了一下,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李彪说道:“按他说的做,孩子们会没事的。”老道士都认可了我的说法,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临了,我又向其中一个穿得多的村民要了条裤子,总不能让我漫山遍野玩裸奔吧。并表示着,等我回村之后换了衣服还给他,结果他一脸嫌弃地说道:“你直接扔了就好。”毫无节操地蹂躏着我的自尊心。 大地又轰地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众人有些慌乱,李彪赶紧组织大家带着孩子们开始往山下赶。我刚穿上裤子想跟着队伍一起回去,却被老道士拦了下来。我很不满:“道爷,你又要干什么?” 老道士:“你得留下来跟我一起降妖除魔。” “别扯淡了,哪里有什么妖怪,咱们赶紧跑吧。”我劝他。谁知老王八蛋又把飞刀扯了出来,半阴半阳地对我说道:“我只是个建议,你自己选。” 我发现他好像吃准了我的路数,然而我又无可奈何,于是哀求道:“道爷,您看我也没有什么本事,不跟着还好,跟着还是个累赘,您就当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老道士:“不行!” 我:“为什么不行?” 老道士:“因为你是我徒弟。” 我:“那算什么徒弟,我又没正式的拜过师。” 老道士:“没正式的拜过师也是拜师,是我的徒弟就得跟我匡扶正义,斩妖除魔。”我扑哧一笑:“臭老道,我估计你兜里连买方便面的钱都没有,你拿什么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用嘴吗?不行,我要退出师门!” 老道士用手指头刮着刀刃,乜斜着眼睛问我:“你确定?”在那么一刹那,我看到他的眼中寒光一闪,这老家伙是动了杀心呀。出家人不应该慈悲为怀么?看来眼前的老道不简单。于是,我变了笑脸:“跟您开玩笑呢,师傅大人。但是我有一事不明,请师傅赐教。” 老道士:“说。” 我:“您到哪里都非要带上我,是看中了我的什么呀?难不成我是个奇人?” 只听牛鼻子老道士鼻孔一哼,说道:“不!你不是个奇人,你是个奇葩!” 第十三章别有洞天 等李彪带着村民们都离开后,老道士带着我就往树洞里闯。虽然极不情愿,也得在后面跟着,我可不想好端端地被他扎几个窟窿。就劝他:“师傅大人啊,这树洞的危险程度您都知道,咱这不是去找死吗?” 老道士回身对我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有高人前辈在此立下了扶妖阵法,是为了镇压下面的某个大家伙。后山的弥天大雾就是为了阻止外面的人误入其中,白白送了性命;而眼前的这棵千年大榕树应该就是维持阵法的阵眼,不成想被你这个丧门星给毁了,没了禁制,现在下面的东西要出来了。”听了老道士的话,我瞪大了眼睛,感情我忙活了半天反倒是助纣为虐了?这法术也太不经折腾了,几泼米田共就给破了? 老道士说也不尽然,虽然我毁了阵眼、坏了阵法,但是救下了许多孩童性命,倒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越高深的法术越讲求精纯致远,同样也最怕凡夫俗子污秽之物破坏干扰,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上古大能、世间传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我问他那现在怎么办?凭我们两个人,去跟下面不知名的大家伙火拼?老道士或许还有一战之力,我可是实打实的战渣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老道士跟我打了保票:“有我在,你死不了。”我看着他瘦老枯干的样子,心说要不是忌惮他手里的飞刀,单凭气力上讲,自己都能把他打趴下,还保我?我信他个鬼。但目前的形势,也不允许我有丝毫的退缩,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走。 一入树洞,酸腐之气愈发严重,连终日与废品垃圾为伴的我都熏得直迷糊。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两颗黑色丹药,我俩一人一粒吃了,脑袋顿时清明了许多。树洞内部十分宽敞,宛如进了一个小会议厅。再看洞内两旁,挂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还有几十具人形的骷髅,碗口粗的根干穿插其中。从破碎的衣着上看,有古代也有近代,估计是或误入或被勾魂的倒霉蛋们。 突然,大地又是轰地一颤,洞内挂着的各类尸体哗哗地往下掉。好死不死,一具松散零落的尸体坠落,正砸在头顶,吓得我一激灵。好在都是骨头架子,要是带血肉的尸体,老子非死即残。捂着头上肿起的大包,我不禁有些生气,指责道:“臭老道,你不是说保我性命的吗?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不提前预警?”谁知老道士根本就无视我的愤怒,一边扒拉着散碎的尸体衣物,一边说:“我说保你不死,没说保你不伤啊,你自己反应不快,怪我喽。” 无理搅三分,说的就是他这种人,看来自己的命还得自己矜贵。我也没理他,观察着这具飞来横尸。看衣着不是近代,也不是清代的,最起码明代以前了。老道士从尸体上翻出来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布兜,此布兜内黑外黄,一看就是特殊材料制成。再打开里面都是符纸、铜钱、铜剑、小药瓶、散碎银两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一眼就盯上了那几块小银子,伸手就抢,生怕被老道士占了先机。 这次,老道士手快得很,大手一划拉全进他的腰包了。我正要发怒,他还振振有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管怎么说,这位古人前辈也是一位道友。你怎可如此失礼,见利忘义?” 我当时就急了:“你别跟我俩扯那没有用的,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更何况我脑袋上还被砸了个大包。” 老道士:“别忘了,你是我徒弟,对我尊重点!另外,说你蠢你还别不承认,你知不知道其他的这几样东西,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要比这散碎银子贵重?” 我:“符纸能换方便面吗?” 老道士:“不能。” 我:“铜钱能换火腿肠吗?” 老道士:“不能。” 我:“铜剑能换宫保鸡丁吗?” 老道士:“不能。” 我:“药瓶子里的药你敢吃吗?” 老道士:“不敢。” 我嗤之以鼻:“那你跟我废什么话,赶紧的,见面分一半。”后来,老道士极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了两个跟我分了。虽然少了点,总比没有的强。 老道士又跟我说,道家讲究因果。既然道友砸中了我,也是一种缘分,让我好好安葬了他。我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就找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把尸骨整齐地码在一起,打算一会儿腾出工夫再把他带出去好好埋了。 老道士把布兜甩给了我,告诉我作为道士应该具备的基本装备就是符纸、铜钱,里面正好有,省得给我置办了。我倒无所谓,本来对于道士这个名分我就不在乎,等出去了,找个机会还当我的叫花子去。要饭棍在手,天下我有! 地表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我跟着老道士疾步向前奔去。在树洞的尽头竟然摆着一个古香古色的香案,上面供奉着三清祖师牌位。只是好久没有人来打理,早已断了香火。越过香案,地上有一五行八卦图,细看之下,竟然是一道铜铸大门。此门厚重古朴,得有上千斤,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东西。在古代铸造这么大型的青铜器物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建造在此,想必下面必定关押着很了不得的东西。 大地一阵阵的振颤正是来源于此,下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向上撞击着。随着它的撞击,坚不可摧的铜铸大门竟然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真不知道它还能支撑多久。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下面还有活物。我问老道士:“现在该怎么办?”老道士一面从胯兜里掏着符纸、令旗,一面对我说道:“我现在要做一个北斗诛魔阵法,你去树洞口守着,帮我护法。”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来捣乱的?”我一脸不屑。 老道士说道:“别大意,我总感觉它还有帮手,只不过是还没到而已。” 一听我这心里难免有些打鼓,除了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别的咱能打过谁呀。我又问他:“你就不怕我跑了?” 老道士说你不提醒我还真给忘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塞进我的嘴里,说道:“这下我就放心了,你跑吧,准保你死在我前头!” 我没想到他作为一名道士,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歹毒;又恨自己实在是贱嘴子一枚,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嘛。 正懊悔间,忽听得树洞口传来一阵铜铃之声,只见黑压压地一片,帮凶们真的来了! 第十四章火云邪神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看到洞口突然之间出现了黑压压地一片,全是各型各色的纸人,有几个手里还拿着刀枪棍棒之类的兵器,我当时就慌了。急忙喊老道士:“师傅大人,外面来了好多的纸人,快想个办法?” 老道士正在按着五行八卦方位插着令旗,每插一个就念叨几句咒语,哪里还有工夫理我。从事态紧急程度上看,很明显地下的恐怖程度远超地上,所以我只能孤军奋战了。外面的纸人已经开始涌进来,一见我居然不躲不避让,奔着我就来了。它们这是要跟我宣战呀,虽然速度不快,但架不住数量多。之前下三滥的招数已经没法再用,这可咋整。 出于本能反应,我从地上抄起了一个还算结实的树枝,就冲了上去。心说毕竟是纸人,只不过是被妖人布了邪法而已,还能有多大本事。再说外面不是刚被我解决了一批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我不把你们砸个稀巴烂。可谁知等我用碗口粗的树枝抡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纸人仿佛是钢铁侠附身一般,一点事没有不说,还把我手震得生疼。忍着疼又上去抡了两棒子,纸人丝毫不受影响,有几个纸人竟有意识般提起了手中的刀枪,打算要跟我一决雌雄。 这哪里是纸人,分明就是批量生产的钢铁战士。这个时候,最理想的战术就是不要继续跟他们扯犊子,脚底抹油开溜。可前方纸人挡路,后方老道布法,树洞里就这么大个空间,哪里还有得跑。人是三维动物,前后无路,我不禁向上寻找活路。只见树洞上方除了零零散散地挂着几具尸体,更多地是繁复无比的枝杈。我也顾不上纸人了,慌忙跑向洞里有树杈的一边,借着枝杈就开始往上爬。但洞壁光滑,缺少着力点,爬起来有些费劲。抬头发现前方正好有一枝杈垂在当空,看起来还算结实,我用手扯住拽稳,总算得一安身之所。纸人没了目标,集体调转方向,开始成堆成堆地向老道士涌去。 这么多纸人必有妖人操控,我挂在高处一览无余,向远处看去,只见一个头带道冠、身披道袍的中年道士,左手操着铜铃,右手掐着法指立在洞外。而张老道此刻正忙着给令旗系红绳,突然发现一大波纸人涌过去了,立马咆哮起来:“马如龙,你个王八羔子,死哪里去了?” 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我有点不好意思,隔空说道:“师傅,我在树上挂着呢,对不住您了,它们实在太厉害,我挡不住!外面还有个道士,估计就是他使得坏!” 张老道绝对够仗义,冲着我扬手就是一镖。啥也别说了,我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躲,直接放手坠入了纸人堆里。纸人们对我也满够意思的,一见我下来,又重新围过来并扬起手中利刃刺向我。我来了一个就地十八滚,一路滚到树洞边缘,慌忙喊着:“老王八蛋,你这是把我往死里整呀!” 张老道一看纸人们又奔着我来了,反倒不着急,继续忙着系他的红绳去了。都说乱世和尚关门避世,道士下山救人。我的世界即将覆灭,他却置我于水火而不顾,如此看来,这句话说得还真不是绝对的。救人者不能救世济苍生,我只能自救了。 手中空空如也,靠爪子挠肯定是不行的,急得我焦头烂额。突然,我想起了身上还有之前道士前辈留下的布兜。赶忙从里面翻腾,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符纸,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好不好用,有没有过保质期。我抓起一把就扔了过去,怕效果不好还喊了句“嘛哩嘛哩吽”,结果打在纸人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铜钱也被我翻出来了,扔出去依然没用。还有一把青铜匕首,估计扔了也没什么用,作为最后的勇气,被我死死地攥在手里。纸人们已经把我围得水泄不通,想跑是不可能的了。该死的张老道还在忙活他的北斗诛魔阵,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纸人们离只有我不到两米了,心里异常紧张,忍不住要点根烟。往裤兜里一摸,除了一个打火机,哪里还有烟屁股。这才想起,我的这条裤子是从村民那儿要来的,烟屁股都在树洞外面的屎裤子里。 算了,这就是命,临了最后一口烟都抽不上。手拿打火机,无意识地“啪啪”按了两下,盯着火苗,我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死马就当活马医吧。说干就干,我从布兜里又扯出了一把符纸,把它点着,冲着纸人们就扔了过去。没成想“有志者事竟成”,近前的纸人们“呼”地一下着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把树洞照得灯火通明。火焰一起,洞内温度骤然提升,我直感到口干舌燥,浑身滋滋冒油,都快成烤乳猪了。 此时,忽听得洞外铃声大作,后排的纸人们纷纷向外退去。可水火无情,纸人们退却的速度哪里赶得上火焰。不一会儿,就把洞内的纸人烧得一干二净。洞里太热,实在没法呆了,我握着匕首就冲了出去。 洞外道士见火里冲出一人,浑身上下烟熏火燎,乌漆麻黑,不由得大吃一惊,稽首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我也毫不客气,怒目圆睁,说道:“刚才差点没有把我搞死,赶紧给爷跪下唱征服,不然势必取了尔等狗命!你他娘的给我听好了,老子名字叫火云邪神!” 第十五章斗法梅丘子(一) 中年道士听我报完名号,阴沉一笑:“唬我,火云邪神?当我没看过郭富城的《功夫》?” “郭富城是郭富城,《功夫》是《功夫》,你不要把他们混为一谈。”我告诉他。 “就混,就混,咋地啦,咋地啦?”他脸涨得通红,眼睛睁得比牛还大。 看着他不太聪明的样子,应该是个智障无疑。我安慰他:“你不要激动,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脑袋不好使也不是你的错。”又学着他,问道:“那个啥,敢问道友是哪路神仙?” 他一听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蹦多老高:“吾乃茅山第一护法逍遥散人座下弟子梅丘子,鼠辈敢坏我好事、辱我声名,今天贫道就拿了你的生魂,祭炼我的法器!” “煤球子?你的师傅逍遥傻人倒是给你起了个不错的名字,来来来,小爷今天就陪你大战三百回合。”我拉开架势也不认怂。 梅丘子立马炸了毛,也不再废话,手中铜铃一晃,平地立时扬起三股阴风向我席卷过来。刚才他差点把我害死,正好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对方都已经出招了,咱也不能闲着,我握紧匕首就向他刺去。我与梅丘子距离不过三五米,也就是几步的事,加上我的冲击力,应该不倒1秒就能到达近前。可我发着狠地向前冲刺都快100米了,与他的距离还是保持在三五米。梅丘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戏虐。我心中不由得大惊,这个梅丘子不简单,有点真功夫。最为关键的是,我突然发现身体不受主观意识控制,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带喘,始终保持着冲刺的动作,根本就停不下来。此时,虽艳阳高照,但我的身边寒意连连,紧接着耳畔又传来了阵阵鬼哭之声,搅得我脑瓜子嗡嗡地跳,直感到精神涣散,体力不支将要倒下。 恍惚间,只见梅丘子狞笑着提了一个估计是掏炉灰用的乌黑的大铁钩子,缓缓迈步上前,似乎要给我来个开肠破肚。我的腿肚子直转筋,却毫无办法,心说这下坏菜了。突然,一黑物从天而降,正覆面门,我的眼前顿时一黑,紧接着就是带着狐臊的臭鸡蛋味道扑天盖面而来。试问我上得厅堂,下得坑房,对各种腌臜不堪之味也早已为常,却还是差点被熏晕过去。我心说谁他妈这么缺德,乱丢垃圾,伸手呼啦一下把它扯开,眼前顿时一片清明。再看眼前,梅丘子依然立在三五米外没动,阴狠地看着我的身后。我回头一瞧,张老道从树洞里走了出来。只见他歪带着帽子,光着汗津津的膀子,山羊胡被火烧烤得有一点焦黄色。再看地上,正是他身上的那件破棉袄。 我不由得大骂:“臭老道,你这是要图财害命吗,差点被你的狗皮熏死。” 张老道没有理我,而是冲着梅丘子冷哼道:“真是冤家路窄,咱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他俩还是老相识。 梅丘子眼神一亮:“呦,不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这不是紫阳真人嘛!怎么落得如此田地?师尊他老人家找你几个月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不想死的话,赶快把墨斗交出来,要不然别怪本道爷不客气!” “就凭你?”张老道一脸不屑。 “对,就凭我。若几月之前,贫道自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先被柳乘风重伤元气,后又被我师尊打散修为,现在恐怕连眼前的这个小废物都打不过,你还拿什么跟我斗?”梅丘子胸有成竹地说道。 梅丘子这么一说,我心里开始犯嘀咕了。没想到这个张老道还是个厉害人物,只可惜被人家给收拾了,现在啥也不是;这个梅丘子倒是有真本事的人,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那老子还搁这里扯什么蛋——跑吧! 心中拿定主意,我拱手抱拳:“二位前辈,冤家宜解不宜结。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打打杀杀。您二位先叙着旧,老弟有要事在身,不便久驻。咱们青山常在,绿水常流,后会有期!”一套冠冕堂皇、狗屁不通的说辞讲完之后,转身就要溜。 梅丘子握着大钩子往空中一挥,立马发出破空之声,说道:“咱俩的账还没算清,你往哪里走?” 张老道手里攥着飞刀,也威胁道:“兔崽子,你敢走一步试试看。” 一听他俩这么说,立时我就挪不动腿了。我对他俩有十足的信心,在分出胜负之前,绝对会先给我来个大卸八块。我哭丧着脸:“二位道长行行好,你们就把我当成屁给放了不好么?” 梅丘子:“别说是屁,你就是当坨屎也不行!” 好吧,我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决定与张老道一伙干死梅丘子。我很自觉地站到了张老道身后,小声问他:“师傅,您有什么好办法收拾他吗?” 张老道对我的背信弃义似乎有些不满:“滚一边去,离我远点!我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丢人现眼的徒弟!”骂完我,又对梅丘子说道:“不错,我的确元气大伤,修为尽失,但是你想要豪夺还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十二把飞刀答不答应。另外,墨斗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你们想要的梼杌被旁人占了先机,想要窃取其中神力已然不可能,这次你们失算了。” “谁?说出来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我把你们碎尸万段!”梅丘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张老道笑着看向了我。 我当时就傻眼了,刚才怎么听都像是张老道要嫁祸于人,以为他随口编个人就行了。可万万没想到,他直截了当地把我供了出来,再说墨斗在我这里不假,可里面住着的那个梼杌恨不得整死我,哪里有什么先机神力可言,这老犊子也太不地道了。 他不仁,就别怪我无义。我对梅丘子说道:“不就是块破石头吗?给我,我还不稀罕呢。煤球子,你要你拿走!” 梅丘子一听我喊他煤球子,就开始发狂:“你个无名鼠辈,要是再敢侮辱贫道,我非得撕烂你的嘴。快说,东西被你藏哪里了?” 我也不装了,指着地上脏兮兮的裤子告诉他:“喏,就在那条裤子里,自己拿!” 梅丘子一听,顾不得道家端庄形象,如同疯狗见了稀屎一般扑上去,几下就把墨斗翻了出来。只见他盯着黑不溜秋的墨斗,仔细辨别了一番,然后咧嘴大笑:“哈哈,小废物诚不期我,这真的是墨斗!等我炼化了它,看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我,哈哈……”要不是觉得他真有点道行,我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这时候,张老道冷声说道:“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你能拿得走吗?” 梅丘子警惕地把墨斗揣入怀中,又将大铁钩子抄了起来,说道:“呦,看来紫阳真人还想要抢回去呀。” 张老道悠然盘腿而坐,一脸猥琐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十分不好意思,才缓缓说道:“自从我这废物徒弟把墨斗捡走的那一天起,就没打算再收回来。你们都想窃取墨斗,获梼杌蛮荒之力,殊不知其中玄机。梼杌乃上古四凶之一,择良木而卧,择主而栖,岂是任人欺凌奴役之辈?想我那掌门师兄若不是贪恋仙界,强取蛮荒之力,坏了天道,岂会落得入无间地狱,受桎梏之刑的下场!更有甚者,梼杌南天受创,今非昔比,你拿走又有何用?” 梅丘子并不全信:“那你留着又有何用?” 张老道:“我在赌。” 梅丘子:“赌什么?” 张老道:“赌一个未来。” 梅丘子:“什么未来?” 张老道:“不知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与你打个赌。” 梅丘子:“你拿什么跟我赌?” 张老道用手一指我:“就拿他的命!” 我当即就不干了,凭什么他俩打赌却要我的命,再者说,这事经过我同意了吗?谁知我抗议半天,二人竟直接忽视了我的存在。梅丘子说道:“我若是不赌呢?” 张老道:“你大可以直接走人,我绝不留你。法器墨斗接连受损,已难以困住梼杌。待梼杌出世之时,就是你命丧之日。听我一言,你可安然而返,如若不然,我担保你活着下不了山,我俩一会儿去给你收尸。” 梅丘子:“你有求全之法?” 张老道不置可否,故弄玄虚地说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 梅丘子眼神飘忽不定,自己合计了半天,然后说道:“素闻紫阳真人宅心仁厚,想必不会欺我年少无知。我就跟你赌一回,若是我胜了,告诉我求全之法;若是败了,今日之事,咱们一笔勾销。” “成交!”张老道一语拍定。 一脸懵逼的我看看张老道,看看梅丘子;看看梅丘子,再看看张老道。心说,你们两个瘪犊子也太霸道了,有你们这么欺负老实人的吗? 第十六章斗法梅丘子(二) 说归说,闹归闹,可他俩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这可咋整?我问张老道:“你让我跟他比什么?还不如直接绑了送给他多好。” 张老道一脸鄙弃地看着我,说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抄家伙跟他干呀!你跟我抢矿泉水瓶子的劲头哪里去了?” “快别跟我扯蛋了!这是一回事吗?你让我拿什么跟他打?用这个东西吗?”我握着不到20公分的青铜匕首跟他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张老道悠哉游哉地说道。 再看看手中的匕首,无刃无锋,说它是捣蒜用的杵子可能更形象些。用它敲个核桃还可以,用来打架就算了,估计梅丘子一钩子就能在我脑袋上刨个窟窿。我命由我不由天,看来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我冲着梅丘子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个响头,说道:“德高望重、菩萨心肠的梅道长在上,刚才老弟无意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咱俩不用比,我认输了。” “卧槽,还有这等操作?”梅丘子拎着大铁钩子狂笑起来,“紫阳真人,想你一世英名,怎么收个这样的徒弟!这真的是你徒弟吗?哈哈……” 张老道再也淡定不了了,蹦起来就踹了我一脚,破口大骂道:“兔崽子,你可真给我露脸呀,我说让你跟他拼家伙了吗?你去跟他斗法啊,老子最擅长的就是法术,咱还能输了不成?” 我揉着屁股哭丧着脸:“斗个屁呀,哪有什么法术,都是蒙人心智的玩意,再说我啥也不会,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梅丘子笑道:“斗法?好好好,我就跟他斗斗法,事先说好了,仅限于我俩之间。紫阳真人,我要你以三清祖师之名发誓,别多管闲事乱插手。”道家最讲究天道因果,谁敢随便赌咒发誓,尤其是以最为忌讳的三清祖师之名。想不到这个梅丘子看似智障,实则也是心思缜密歹毒之人。 张老道点头应允,然后对梅丘子说道:“你与逍遥散人修行多年,已有一定根基,可贫道这个劣徒跟我不到三日,你就算是赢了也不光彩。能否让我临时教他一阵法?以免你落得个欺侮平头百姓的名声,跌了身份。” “可以。”梅丘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闻听张老道要临时抱佛脚教我阵法,不由得嘬起了牙花子。可是有总比没有强,于是苦着脸凑上前去,问他:“师傅呀,您老有什么绝招,别藏着掖着了,最好简单实用那种,太复杂了我学不会。” 张老道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为师教你的阵法当然管用,就算傻子也听得懂。” 我大喜过望,赶忙问道:“是什么?快点告诉我,我去干死那个煤球子。” “就一个字——托!”张老道说道。 我一听就怒了:“啥?老犊子你这是在耍我玩吗?刚才没看够?还他娘的脱!” 张老道随手给了我一个脑崩:“兔崽子,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说的是拖延的托,不是脱衣服的脱。如果我没看错,墨斗能困住梼杌的时间会越来越短,你无需什么阵法,只需要拖延时间,待梼杌出来,梅丘子必然承受不住梼杌反噬之力,你会不战而胜。” “你不是说可以用术法困住它三天吗?怎么会越来越短?另外,那个东西出来了,第一件事还不是整死我?你这算什么主意。”我不解地问道。 张老道:“这还不是你自己作的?让我们随山镇门之宝接连受污秽之物感染,致使它灵气殆尽,哪里还有什么法力可言。至于梼杌,你不必担心,我以性命担保你死不了。” 我:“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狠!” 张老道不耐烦了:“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你自己掂量着办。” 梅丘子见我俩嘀嘀咕咕半天也失了耐心,嚷道:“还比不比了,你俩研究什么呢,快点!” 事到如此,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我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上了。我又悄悄地问张老道:“需要拖多久?” 张老道:“少则一炷香,多则半日!”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头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可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见了梅丘子我就没有好气,要不是因为他,哪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由得骂道:“催你奶奶个孙子,老子这就来,一会儿打得让你跪着喊我爸爸!不过我得先准备一下,你他娘的不会失了大家风范,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吧?” 梅丘子暴戾之气又开始发作,阴狠地咬着牙:“牙尖嘴利之徒,贫道就给你半柱香时间,待取胜之后,非将你拔牙切舌不可。”都说道家无量天尊,以善渡人,更何况是茅山大派,怎会如此残暴!正面刚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按照张老道说的,能拖一时是一时。 阵法是个什么东西呢?以我的理解,就是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按照某种图形,有规律地摆在一起,然后再念几句“天灵灵、地灵灵”之类的咒语,从而形成一种似有或无的力量,大概就是这样。我开始假模假样地忙碌起来,先去附近找了好多大小不一石头。然后,围着大树周围将石头一块一块地垒了起来,每隔两三米一堆,一共垒了五堆。为了增强仪式感,我还在每堆石块上面压了几张黄符。等我忙活完这些之后,半柱香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 整个过程,除了张老道,梅丘子也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表演”,时不时夹杂着几声冷哼。待我一切准备就绪,梅丘子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是给自己垒了五座坟。请问紫阳真人,这是什么阵法?” 张老道看着我垒的石堆,愣了半天,缓缓说道:“此乃五雷召唤术,暗含五行八卦之法,待阵法一开,天地变色,神鬼齐哭,道友小心为上。” 张老道这么一说,梅丘子面色略显凝重:“我听说过五龙召唤术、五鬼搬运术、雷电术,还真没听说还有个五雷召唤术。敢问道兄,你说的这五雷召唤术,是哪五雷?” 我还挺佩服张老道的,胡乱摆的东西也能被他编个一二,正好要拖延时间,想着就让张老道跟他胡咧咧吧,等着梼杌出来了,一切就都解决了。可谁知,张老道听到梅丘子的追问,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我,说道:“问他吧,刚才我都教给他了。” 梅丘子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其实,我也挺为难的,说真话丢人,说假话他不信。索性我就来个鱼目混珠:“我这五雷召唤术可了不得。不要问那么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好,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梅丘子说道。我心说开始个屁呀,旁的不说,就那三股邪风都够我喝一壶的了。 此时,突然想起张老道的破棉袄,油腻光亮,有几处都破得露出了棉花,不过虽然卖相不好,毕竟能克制那个外门邪道的玩意。地上的破棉袄已经被张老道捡了起来,披在身上。我走过去要,结果他还不想给我。我也没客气,上去就抢,结果只听“刺啦”一声,半个袖子就被我扯了下来。然后问他:“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把你那个袖子也扯下来。”张老道一脸痛心地看着我说:“孽徒啊,仁礼义孝,你是一件都不占!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我现在只关心自己的生死,哪里还有工夫听他墨迹:“快点放手,别跟我俩唧唧歪歪的,大不了回头我再给你捡一件,缎子面的,比这个好一万倍。”张老道一听,将信将疑地松了手,我顺势把整间棉袄夺了过来。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还是熏得我脑袋直迷糊。 我将破棉袄穿在身上,然后对梅丘子说道:“来吧,小宝贝,大爷今天就陪你好好玩玩!” 第十七章斗法梅丘子(三) 梅丘子气得直跺脚:“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拿命来!”说罢,手中铜铃一晃,立时三道阴风起,冲着我的面门就吹了过来。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才不会跟他硬刚。尽管穿着张老道的破棉袄,我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中招了,就直接死翘翘了。我转身撒腿就跑,围着大树又转起了圈圈。 虽然我的速度挺快,可阴风也慢不了多少,没多久就追到我后脖颈子了。又是阵阵寒意中夹杂着鬼哭的声音,真不知道梅丘子是用了什么法门,能整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从小到大,尽管没有进过学堂,也知道现在讲究科学,讲究唯物主义。可最近见了这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我的三观也有些动摇了。好在张老道的破棉袄起了作用,不至于让我再有昏厥的体验。可老这样跑也不是个事,又跑了几圈实在跑不动了,就忍不住靠着大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顺便看看它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我一停下来,三股小阴风立马把我包围起来。 我手握着匕首,紧张地盯着它们,想着万一扑上来先捅它一刀再说。再看这三股阴风中各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快速地旋转,脸色发青,面目狰狞,怨毒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只是迟迟不敢上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鬼?原来长这个样子,都是它们在作祟,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了。我试着用匕首往前捅了两下,他们竟然有意识地躲开了。心中暗喜,原来它们控制不了我的意识,就成了纸老虎。想必我手中的这把青铜匕首应该有点道行,要不然也不能让小鬼们害怕。 既然它们拿我没辙,还害怕青铜匕首,那我还怂个屁呀。我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匕首一通挥舞,将阴风驱赶着四处逃窜。其中一小鬼逃得慢了,让我一刀扎个正着,只听得“啊”地一声,阴风登时消失了。另两个小鬼再不敢上前,只是怯怯地远远张望。 梅丘子见我收拾掉了他的一个小鬼,不由大怒。猛摇手中铜铃,声音大作,那二小鬼仿佛接受了什么指令,凶性大发,也不顾及我手中法器,呲牙再次冲了上来。这次二小鬼速度奇快,我还没有看清,它俩就一个咬在胳膊上,一个咬在大腿上,再看被咬的地方伤口全无,却痛入骨髓,疼得我嗷嗷直叫。 妈的,这是什么妖法,太邪性了!我忙用匕首在自己身上一顿乱刺,俩小鬼上下乱窜,奇快无比,结果非但没扎到俩小鬼,还把自己扎得生疼。好在匕首并不锋利,要不然不用梅丘子动手,我自己就了结了。 这边还没完,梅丘子那边又起一道火符,无风自燃,冲着我就飞射过来。要是被射中,大火焚身,不死也得脱层皮。眼看火符袭来,我慌忙低头,就势一躲,本以为躲过去了,谁知它像巡航**一样誓要把我烧成火球子,紧追不放。 咋办?接着跑吧。顾不得身上被咬的疼痛,我围着大树又跑了起来,边跑边冲张老道喊道:“老爷子,快帮帮忙,我要顶不住了!” 张老道倒显得没那么着急:“区区二小鬼、一个火符而已,莫要大惊小怪。刚才我已向三清祖师发过毒誓,不能插手二位斗法。不过在下还是要恭喜梅道长,年纪轻轻竟然将火符练到意随心动的境界,不简单!就是不知道如果本尊意念受了干扰,还能否将符法控制得当?” 梅丘子全程一言不发,从他手掐法指、全神贯注的表情来看,使用这种符法应该是极耗费精力的。再想想张老道的话,我豁然开朗。正好大树周围被我布满了石头,我顺手抄起来几个就朝着梅丘子砸了过去。他没想到疲于奔命的我能使出这一招,躲闪不及,被我打中好几下。梅丘子大怒,嚷道:“你我先已定好,只是斗法,怎能暗箭伤人?”他一说话就破了功,后面的火符“啪”地掉落地上,没了追兵,顿感一身轻松。 我一边跑一边回嘴:“别跟我扯那没有用的,老子命都快没了,还讲什么规矩!”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别怪贫道无礼了。”说罢,抄起大铁钩子就要动手。身上二小鬼没了火符帮凶,又开始迟疑起来,动作一慢,被我趁机用匕首连扎了四五下,纷纷掉落到地上,遁入土中,不知所踪。 看我把他剩下的两个小鬼也解决掉了,梅丘子彻底失去了理智,嚎叫着要拨了我的皮,然后冲过来对我当头就是一钩子。出于本能,我侧身一躲,铁钩子贴着耳朵狠狠地凿在大树上,坚如磐石的树皮哗啦掉了一大块。瞬时,我的冷汗就下来了,这要是凿在我的身上,十死无生。 这次我真的慌了,连滚带爬地就往张老道那里跑:“师傅啊,救命!救命!你最心爱的徒弟要被人用大钩子刨死啦!” 我在前面呼救,梅丘子紧追不舍,张老道见我向他跑去,竟远远地躲开了。我赶忙大喊:“师傅,你跑什么,快救我呀!” 张老道却狡辩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我都性命攸关了,他还时机未到,看来以后是没法跟这老东西好好相处了。张老道不帮我,梅丘子在后面追得紧,见前方林草茂密,我迎着荆棘就钻进去了。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只可惜我现在走得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因为跑得疾,衣服裤子被刮出了好多口子,脸上也火辣辣地疼。可是身后哗啦啦地响声渐进,看来梅丘子今天跟我俩是不死不休了。 虽然平时生活质量不高,但足够安逸,除了吃就是睡,哪里有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刚才一连串的高速奔跑,我的体能损耗已经接近极限。梅丘子毕竟是练家子,很快就追上来了。我一面跑一面求饶:“梅爷,我错了,您想要什么就去向老道士要去,我这条狗命您拿走也没有什么用,求求您,饶了我吧!” 梅丘子哪里听得进去,狠咬着牙根:“贫道现在只想将你拨皮抽筋,解我心头之恨!” 前面是个陡坡,我正卖力地往上爬,听他这么一说,吓得我一哆嗦,站立不稳,直退四五步,差点没滑落到梅丘子的怀里。梅丘子顺势就是一钩子,我直感到后背仿佛被卡车撞击一般,当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铁钩子夹杂着破空声冲着我的后脑勺再次袭来,看来今天老子是跑不了,要见上帝去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一个。我忍痛翻身一躲,握着匕首就向梅丘子胸口捅去。匕首虽然不锋利,拼尽全力用来捅人还是没问题的。梅丘子没想到丧家之犬还能做困兽之斗,一个躲闪不及,被捅了个正着。我心中一喜,跟老子拼命?咱俩还不一定谁死呢。可还没等我高兴1秒钟,梅丘子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高高举起铁钩子,阴狠地说道:“小废物,去死吧!我会将你拨皮剔骨,鼎香炼魂,好好地让你知道知道本道爷的霹雳手段!” 我定睛一看,青铜匕首根本没有捅到梅丘子,而是好死不死的墨斗替他挡了一刀。天要亡我,我之奈何!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这辈子就这样吧!我缓缓地闭上眼睛,老子认栽了! 老天爷,你他妈的别怂,有本事十八年后,你再让我继续要饭! 第十八章柳暗花不明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子英雄儿好汉,今日浪打我翻身。正当我认命求死之时,只听得“啵”地一声,墨斗碎裂两半,接着梅丘子胸口银光大作。一只大手稳稳地抓住铁钩,梅丘子再不得向前分毫。 再看银光中缓缓走出一男子,赤发碧眼,怒目圆睁,身高八尺,魁梧异常,一身鳞甲,如天神下凡一般好不威严。这是梼杌吗?如果我没记错得话,它长得青面獠牙,如大野猪一般,怎会变得如此模样?梅丘子见此异象,已经惊得合不拢嘴。只见梼杌张开大手,冲着梅丘子天灵只是轻轻地一拍,他立马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我心中不由大骇,梅丘子再不济也是多年修行茅山道法之人,被他这么轻轻一拍就解决了?他都挂了,那我岂不死得更快?没时间多想,是时候开始我的表演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嘴里还有些血沫子,我学着电视镜头向空中用力一喷,脑袋猛地一沉,诈死过去。今天能不能活,全看造化了。 眼睛一闭,周围骤然变得安静起来,怕露出马脚,我屏着呼吸不动,暗暗祈求着眼前的这位瘟神赶快离开。不知各位有没有憋气的体验,反正我是憋不了多久。再加上内心异常紧张,后背疼得厉害,没出一分钟就露馅了。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力交瘁,痛苦不堪。 “装,你怎么不装了?”梼杌声如洪钟。 原来他会说话,这让我大感意外。都说建国后,妖怪成不了精,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隐藏起来而已。不过能沟通就好,比变成牲口上来就咬强百倍。我俩实力明显相差十万八千里,所以我自动开启了孙子模式,颤颤巍巍地问他:“跟您开个玩笑,别跟小人一般见识,请问您是梼杌大爷吗?” “有事?”梼杌冷着脸问我。 我赶忙说道:“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要是没有事情,我倒是有点事情想请你帮个忙。”梼杌说道。 我:“瞧您说的,刚刚救了小人一命,有事您尽管吩咐。” 梼杌:“墨斗已碎,我再无寄身之所。可否借你身体一用?你把棉袄脱了,让我上你的身。” 我瞪大了眼睛,心说你们都是变态吗?都那么喜欢看我赤身裸体吗?可面对这一拍就死人的主,我也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愤怒,于是说道:“梼大爷,我就是一个臭要饭的,平常捡点废品混口饭吃,嘴馋骨头软,肉臭血不香,您看能不能换个人?地上那个梅丘子,他是茅山大护法的弟子,身体是一顶一的棒,正好他用不着了,您上他正合适。” 梼杌:“他心腹俱黑,根骨已坏,福缘浅,又造太多杀生之孽,不合适。在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一股龙魂之力,那是远古家乡族人的特有气息。南天一战,我体内蛮荒之力消失殆尽,与你龙魂之力相融,定会有助于恢复,对唤醒你体内龙魂亦大有益处。还有,上次在津城江畔,你用龙魂震天一吼,坏我修为,不应该补偿我么?” 梼杌这一通话语,搞得我有点懵。我可是地地道道的零零后,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这又是龙魂又是远古家乡的,我要是真有那么大能耐,还至于要饭?我信他的话才怪。可是没有实力就没有发言权,我只好耐着性子说:“听张老道说您是上古大神,能耐老大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单恋我这一根无名小草。再说,在新中国,同性恋是违法的,这样的事咱不能干啊。” 也不知道梼杌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只见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说道:“我的时间不多,无得当安身之所,将赴魂飞魄散之厄运。这次耗费元神与你相见也是希望能够互利共好,你若是冥顽不灵,就别怪我要破体强入了。” 我刚要继续劝他,这时只听得唰啦一声,草丛里走出一人。大黄牙,山羊胡,正是那置我生死于不顾的便宜师傅。张老道见了梼杌竟深施一礼,说道:“梼前辈,不用您多劳,这点小事我来即可。”说罢,三下五除二就把我身上的破棉袄扒了下来。 刚才受梅丘子所伤,感觉骨头被打断了好几根,张老道动作如此粗鲁,顿时疼得我叫唤起来,直骂他王八蛋。可是,张老道不为所动,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会儿梼前辈上你的身时,那滋味才叫一个酸爽。”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梼杌凭空化作一根银锥子,奔着我的脑门就射了过来。我极力想躲,可是银锥子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不受干扰,稳稳地落在我的眉心直扎进来。大家用过钝刀子吗?找一把钝刀子照着自己的大腿猛拉几刀,你们就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了。如果说梅丘子对我的伤害造成的疼痛值是12级的话,那么梼杌给我造成的疼痛值就达到了120级。到最后,疼得我晕倒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我抬头一看,又回到了大榕树前。张老道正在烤着几块干粮,肚子饿得厉害,我上去抢了两块就大嚼了起来。张老道一看我醒了,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恢复得挺快呀。”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没死在你们手里就不错了,还恢复个屁。” 张老道:“你试试自己的身子,还疼吗?”光顾着吃东西了,他一说,我试着活动了几下,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后背上的伤似乎从未有过,全身骨头嘎嘣嘎嘣作响,感觉浑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我高兴地说道:“还真的呀,快说,是不是与梼杌有关系?” 张老道一脸艳羡地说道:“当然是了,你可真是得了大机缘呀。你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修道之人想要得此机缘?算你小子命好。” 后来,他告诉我梼杌历经千年修炼,早已幻化成人,只可惜还差火候,需要借助灵体而生。墨斗本是昆仑山王母宫中一件至宝,长生祖师与王母打赌赢得此宝,哄了梼杌借住其中。梼杌与墨斗共生共死,合则两利,分则两亡,相辅相成。自祖师开宗立派之后,作为掌门之印、朕派之宝供于随山无量洞中,吸天地之灵气,蕴万物之苍生,福泽天下。几百年来,随山一派虽不说名镇江湖,也立有一席之地。只可惜掌门师兄柳乘风迷恋天庭,始终难以修成正果,一时走火入魔心性大变,携墨斗借梼杌蛮荒之力硬闯南天门,触怒天威,降下雷罚,致使镇派之宝墨斗灵性全无,梼杌也深受重创,师兄被打入无尽地狱之中。 又是南天门,又是雷罚天威什么的,我听着有点扯,不过最近见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在可理解范围之内。“后来呢,墨斗不是被你师兄拿去闯天关去了么,又怎么到你手中的?”我问他。 他泪眼婆娑:“师兄入魔,战南天不成之后执念犹在,入地狱之前,不想愧对祖师毁镇派之宝,于是将墨斗于九天之上掷于我手,梼杌借机躲入其中,才得以存留。” 从九天之上能把这么小的东西准确地掷下来,我想这个柳乘风视力至少是5.0。我接着问他:“梅丘子不是说你被师兄柳乘风重伤了吗?你俩应该势不两立才对,怎么会把墨斗给了你?” 张老道:“我不是被师兄所伤,而是为保住师兄传给我的墨斗,硬扛了一道雷罚,贫道才疏学浅,差点丢了性命!” “那你拿着墨斗回去继承随山派掌门之位多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何必跟个叫花子似的混迹于市井之中!”我有点瞧不起他,名利双收,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利用,蠢到家了。 张老道闻言,情绪顿入谷底,流下两行浊泪:“江湖哪里还有随山,随山派已经被灭满门啦!” 第十九章何去何从 看着老道士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估计他那个馍馍也吃不下,于是就着火光帮他吃了。白天光跑马拉松了,肚子一饱,就忍不住打起瞌睡。张老道还在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我也没功夫理他,铺了个草堆就躺下了。 临睡前,我又问他:“随山派被谁灭的?天兵天将?” 张老道的脸上忽然充满戾气,往树洞内一指:“不,为了蛮荒之力,是他们茅山干出这么禽兽的勾当。”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就蹦了起来:“卧槽,梅丘子不是死了么?他怎么躺在树洞里?” “他没有死,只是被梼杌拍散了灵台,以后痴傻而已。”张老道答道。 我不解:“他们茅山屠你满门,那你还不趁机去干死他!” 张老道:“我不杀生!” “不杀生?说得好像是真的似的,之前是谁老拿着飞刀威胁我的?还有这梅丘子炼化的那几个小鬼,估计都是被他害死的,咱身为出家人不应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吗?”我嘲讽他。 张老道:“无量天尊,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到万不得已,我只伤人,不杀生,仅此而已!除魔卫道没有问题,但是梅丘子已经得到应有报应,我不会再为难他了。” “说白了就是怂。”我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 张老道眼睛睁得老大:“我怂?那是杀人,知道不?众生平等,夺人性命实属十恶不赦之罪,岂是吾等出家人所为?” “你怂你有理,行了吧。你不替他们报仇,我来!”说完,我立马行动起来。 一想到梅丘子作恶多端,还差点害了我的性命,气就不打一出来。要不是梼杌及时出手,我这条小命还指不定要受怎样的煎熬呢。张老道假仁假义,老子可不能放过他。我搬起一块大石头,走到梅丘子近前,打算给他来个暴头击杀。再看梅丘子神态安详,呼吸平稳,说他已经变成了智障,反正我是不太信。 平生第一次准备杀人,浑身抖得厉害。我缓缓举起了大石头,再看看梅丘子那张平静安详的脸,有点下不了手。可是张老道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现在放弃确实没有面子,于是眼睛一闭,照着梅丘子的脑瓜壳砸了过去。不幸中的万幸,石头贴着梅丘子的脑袋砸在地上,没砸中,杀人犯这个名号我可背不起。 我长出一口气,指着地上挺尸的梅丘子骂道:“算你他娘的命大,以后别让我见到你,要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古有岳母刺字,今有马爷赐名。怕张老道一会儿笑话,我将深度昏迷的梅丘子上身扒光,用青铜匕首在他的后背刻上“煤球子”三个大字。没读过书,认识的字有限,书写能力也不强,刻得歪七扭八很别扭。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于是又给他加了个落款——社会你龙哥!梅丘子双目紧闭,疼得哼哼挣扎了几下,然后再次昏迷过去。 等我忙活完这一切又回到张老道面前的时候,他一脸不屑地看着我:“完了?” “完了,那你还想咋地?他命大我也没办法。”我争辩道。 张老道跟我来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道:“你怂你有理!”怼得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实在没啥说的了,我摆弄着刚才在梅丘子身上搜刮过来的东西。除了几百块钱,就是几张符纸和那个铜铃铛。符纸中有一张紫色的特别扎眼,被梅丘子藏在贴身衣裤中也被我扯出来了。 我对张老道说道:“臭老道,我这个人比较仗义,秉着见面分一半的原则,这点钱我就收下了。其他的归你,尤其这张紫色的符纸,看着挺厉害的,我也不稀罕,都给你了。” 张老道刚想跟我争那几百块钱,一看到紫符,眼睛唰地一亮,接过去仔细一瞧:“圣火符!我的好徒儿,没想到你还能搞到这种好东西,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看着他好像吃了蜂蜜屎一样开心,我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向他打听起这个紫符到底有什么好的。张老道告诉我说,道士最擅长的就是符箓,但是符箓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级的就是大家常见的黄符,好一点的就是红符,这个紫符世间少有,乃茅山秘宝,只有极少数修行集大成者才能画出这样的符箓。紫符又分金木水火土五种,根据符箓内容,此乃圣火符。此符箓一出,方圆百米之内,都要被烧成渣渣。听到他说紫符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我不由得感到后怕,要是梅丘子一开始就用上这个符,估计我现在已经被烧成灰,飘得满山都是了。只是搞不懂,梅丘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东西。十有八九,是他从茅山上偷的。 这个紫符要是拿在手里,那不相当于一个*****?于是,我又掏出一百块钱想着跟张老道换回来。可他老奸巨猾,嗖地一下把紫符揣进怀里,说什么也不给我,还说我不懂咒语,拿着跟擦屁股纸一样,暴敛天物。我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不再纠缠,就想着向他要那件破棉袄。自从我被恢复之后,我发现破棉袄又被张老道拿回去披在身上。虽然又味儿又破,总感觉有些功效,最起码鬼怪上不了身。 谁知臭老道连破棉袄也不给我,这我就有点不高兴了,于是跟他讲道理:“一个世间少有的紫符换你件破棉袄怎么了,还亏着你不成?” 张老道瞪眼争辩:“你拿走了,我穿什么?别看它破,这可是我的一件法器,有多厉害你已经感受到了,怎么能让你随便拿走?” 我一狠心,掏出二百块钱,“啪”地摔在他的脸上:“啥也别说了,给你加二百,去菜市场买件羽绒服都差不多了,再说现在这个季节谁还老穿棉袄。爱要不要,不要的话,钱没有,紫符也得还给我。你身为道家之人,总不至于欺负平头小老百姓吧?” “你是我徒弟,有好东西孝敬师傅怎么啦?” “我是你徒弟不假,同时也是小老百姓,朗朗乾坤之下,你还敢抢劫不成?三清祖师加你家长生祖师都在上面看着呢,别坏了你的道行。”我据理力争。修道之人,最怕的就是心境紊乱,毁了道行。对于张老道这样的人,就得攻心。最后,他只好同意。 分完了赃物,我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想着抓紧时间下山,去李彪家把我的钱袋子取出来。因为我发现天空又开始变得灰蒙蒙,后山的雾气开始多了起来。谁知老道士,还是不让我走。 我当时就急了,也不该你欠你的,这怎么还赖上我了。张老道解释道:“老前辈留下的伏妖阵法虽然受损,但是配合着我布下北斗诛魔阵法,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跟之前一样,雾气弥漫,旁人再难以寻得此地。现在我们要在阵法彻底生效之前,护好此阵,免得前功尽弃。” “看来您还真是个高手,有机会教教我,师傅大人。”我献媚道。 张老道一口答应:“教你没问题,但你要焚香扣头,恭恭敬敬地再来一次拜师之礼,向祖师爷保证,履苍生大道,戒嗔戒贪,戒淫乐戒生杀,戒……”没等他说完,我就烦了:“好了,张大爷,我错了!您优秀的传统文化老手艺咱学不来,您要是愿意认我这个徒弟就认,不愿意咱俩也好聚好散,想让我戒七情六欲,给你当孙子,门都没有!今晚上我再仗义一回陪你守夜,明天一早咱俩互不相欠,各奔东西。” “你还想着各奔东西?” 张老道一脸不屑。 “什么意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我的脑子里画满了问号。 张老道淡淡地回答:“你得了蛮荒之力,又伤了茅山梅秋子,天下想杀鸡取卵取你性命大有人在。现在你除了跟着我四处飘摇、苟且偷生之外,恐怕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第二十章地仙村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知道旁人愿不愿意,反正我是不会让别人牵着走的。张老道想要唬我,简直是白日做梦。 我说道:“你们说的那个蛮荒之力是梼杌那个老东西非要往我脑袋里钻强加给我的,虽然我也得了些好处,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任何时候都是谁爱要谁拿走。而且,从你跟梼杌相熟的表现来看,你俩指不定算计我多久了呢。再说,现在墨斗已经碎成了两半,梼杌又半死不活在我脑袋里进入休眠,你我不说有谁知道?至于那个智障,若真如你所言,我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我多多少少混迹江湖十几年,吓大的?倒是你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大名鼎鼎的紫阳真人,年老体衰,被人打得快报废,仇人要比苍蝇多,现在除了耍耍那几把飞刀,还会个啥?”跟我比脑子,臭老道还嫩点。 一席话说得张老道有些气馁,他退而求其次,说道:“罢了,龙游浅水,虎落平阳!虽然你现在不在乎,但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得了莫大的机缘。我也会让你知道,贫道有多么的厉害!你身上的确有龙魂之力,只是时机未到,没有觉醒而已,这也是我与梼前辈寄希望于你的原因之一。这样吧,今夜与我护阵之后,你再带我去一个地方,事成之后,咱俩大陆朝天,生死情份各安天命,可以不?” 他都妥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不太明白,要我带他去什么地方。等他说完之后,我的嘴巴立马张成了一个O型。这个地方就是——地仙村。 原来真有这个地方,大宝跟我说过,里面住着一个漂亮的彩芸姐姐,不过那都是山精们住的地方,张老道怎么知道的?别看他说不杀人,降妖除魔可没见他含糊过。这家伙该不会是没安好心? 不知道张老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我跟他说:“你老糊涂了吧,除了山下小镇,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有什么地仙村。” 张老道嘿嘿一笑:“马如龙,你骗得了别人,可骗我了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帮李彪他们来寻找孩子吗?” “为什么?”我不解。 “就是为了这地仙村。李老太爷也算是我的旧相识,原来靠上山采药为生,勉强维持生活。一次偶然的机会,误入地仙村,得了许多的好处,才娶妻生子,有这样的家业。自我受伤之后,想要找他带我再入地仙村修补功力,只可惜他百般推脱。不好强求,只得作罢。没成想,他的孙子李铁柱被山鬼勾走,李彪才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来找我帮忙。” “原来你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主,那你直接找李富贵带你进去不就得了,还找我干什么?”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我要的是花花世界,这深山老林成精的鬼怪多了去了,跟它们打交道能有什么好处。 张老道也是一脸无奈,缓缓跟我道明了原委。李富贵当年生计难寻,只好以采药为生,可前山多有人烟,几无名贵草药可采,日子越过越紧,就想着到后山碰碰运气。 后山雾气缭绕,艰险难行,谁知那次他运气极佳,竟误打误撞找到一处漫山遍野都是天精地宝之地,当即就把背篓装得满满登登。正高兴之时,一只大黑熊突然从山林中扑了出来,吓得他转身就逃,可是人的速度哪里赶得上黑熊,后来被追得跳了悬崖。李富贵本以为必死无疑,醒来后却发现尚有一口气息,常年跟草药打交道的人都略懂一些医术,于是用背篓里的名贵草药续了命。 在山里又转了十几天,才寻路回到家中,将剩余草药卖掉,博得一些家业。 “根据他的描述,我觉得那个地方就是地仙村,只可惜李富贵也是误打误撞才进去的,根本就不知道路,只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张老道说道。 我赶忙问他:“什么信息?” “当年他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一棵巨大的榕树。” “大榕树?” “对。” “说得莫不是这颗?”我指着眼前的大榕树问道。 张老道:“我想应该是,如果富贵兄弟说得都是真的,那么地仙村也许就在上面。” 我顺着树干望向天空,上面黑乎乎地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树上有个村子,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信,问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老道:“咱们会合之前,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我:“我就是碰到一个小胖孩,调皮讨厌得狠,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老道:“你交给李彪的衣服上有地宝留下的**,所以才能把孩子们的命给保住。另外,你有没有发现你在迷雾之中能够看得特别清楚,跟梅丘子斗法的时候,体力也比较充沛,那个娃娃应该是给你吃了或喝了什么东西才会这样。如果我没看错,他是一个人参精!” 惊诧于老道士敏锐的观察力,我说大宝怎么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孩子,原来是成了精的人参娃娃。 我继续推脱:“即便如此,那也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啊?” 张老道:“不,能不能去地仙村跟你大有关联。试想一下,若不是你碰到人参精,就找不到大榕树;找不到大榕树,就坏不了阵眼,伤了阵法;伤不了阵法,我和村民们就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所以,这一切都是天意,而你就好像一把钥匙一样可以解开好多锁。你身上有地宝留下的气息,要想去地仙村,肯定少不了你。” “去了那里又能怎样?你就立马得道成仙了?”要是那么容易成仙,大宝就不至于被我追得满地跑了。 张老道:“这其中奥妙,等你我二人去了,自然会知晓。” “怎么去?”我有些恼怒于他的执着。 这时,只见张老道顺着大榕树一路向上望去,百米大树,直插云霄,片刻思索之后,又饱有深意地看向了我。盯着张老道那张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脸,我恍然大悟:“你该不是打算要爬上去吧?” 张老道嘿嘿一笑,说道:“恭喜你,答对了!” 第二十一章再遇大宝 想必各位都知道蜘蛛侠吧,就是双手吐丝,满世界爬大楼那个。如果我是蜘蛛侠,张老道要我爬上去还真不是事。可老子既不是蜘蛛侠,也不是御剑飞行的大能,这高不见顶的大树,要我爬上去,简直就是扯蛋。 不过,既然老道士说了,想必有他自己的办法,咱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就问他:“师傅大人,还爬上去干嘛,快把您的法宝拿出来,咱俩‘嗖’地一下飞上去多好?” 张老道苦着脸:“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法宝,都被黑茅那帮犊子给祸害了。” 我:“那也没关系,用您的绝世神功,力拔山兮气盖世,给我扔上去也行。” 张老道:“你吞了人参叶,又得了蛮荒之力,从气力上讲,现在要比我大得多,要是扔也是你把我扔上去。” 我仍不灰心:“再不济你也像电视里那样,教我个梯云纵什么的,咱俩在空中左脚踩右脚,估计用不上两小时,也就上去了。” 张老道:“那是武当山那帮杂毛的独门绝技,别说我不会,就算是会的话,这么高能上的去吗?你小子别老想着走捷径,咱俩一样,只能靠双手双脚一点点地往上爬了。” 好吧,我被张老道的大无畏精神彻底感动了。我说我不行我不装X,你行你先上,一会儿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摔死的。张老道也不推辞,只见他双脚一蓄力,双手做出鹰爪的动作,“嗨”地一声吼,噌噌噌几下,顺着树干竟然爬出了十几米。 他这一举动真的惊到我了,几秒之间能爬上三四层楼的高度,这要是去了消防大队,必须是总队长的官衔啊。实力就是硬道理,这一次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本事要是学到手,鬼子六他们要想抓住我可就是比登天了。我立马对张老道竖起了大拇指:“师傅,您可真是牛X闪闪放光芒,快快下来教教徒儿,注意安全,别伤了您的身子!” 我这一拍马,张老道很是受用,飞身一跃落在我的面前,一脸的飘飘然。我上去又是一顿毫无底线的猛夸,可把老头高兴坏了。趁着他高兴,我让他教我,谁知张老道却跟我拿捏起来:“这叫攀爬术,是长生祖师从灵猴身上顿悟所得,也是随山门徒必备之法。教你可以,给贫道恭恭敬敬地磕几个头,让我满意了就教你。” 说实话,这老头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但谁叫咱缺这本事呢,于是忍住内心的些许不快满足了他的要求。张老道也算是守信之人,在我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之后,把攀爬术教给了我。我脑子比较笨,就问他:“师傅,什么是气沉丹田?” 张老道一听乐了:“你知道丹田在哪里吗?” 我:“知道,在肚脐眼下面二三指处。” “要呼吸自然,起吸呼落,开吸合落,收吸放呼,呼吸沉降……可懂?”张老道非常认真地示范指导了一下。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努力调整了下呼吸,渐渐感到体内有一股浑然之气,缓缓下沉,由内而外,呼之欲出。只听得“噗”地一声,我硬生生地憋了一个响屁出来。 这一下,给张老道气坏了,朝我身上就是一口老痰,骂道:“孺子不可教也。”我十分无辜地看着他,不是我不想学,是实在领悟不到精髓呀。欲速则不达,张老道也懂得这个道理,毕竟很多弟子都要练习三俩月才能熟练使用。我这现学现卖,还要爬这么高的大树,也不太可能。后来,他实在没辙了,就让我把自己想象成猴子,照猫画虎,多多练习,领悟攀爬术。 说完,张老道也不顾我,顺着树干就开始往上攀爬,我在下面冲着他喊道:“你不等我了吗?不怕我跑了?” 他头也不回:“时间来不及了,若上面真有地仙村,再过几个时辰,阵法彻底启动,恐怕就上不去了。你能来最好,如果来不了,那也是命,一切看造化吧!”别看张老道瘦骨嶙峋,一上了树还真跟猴子一样,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张老道一走,四周霎时安静下来。面对着黑黝黝的树洞和挺尸的梅丘子,再想到洞里还有好多的古尸骸,实在难受,也不知道这里闹不闹鬼。最可怕的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怪兽被封在地洞里,虽然半天都没有了动静,但仍不确定张老道的阵法能不能震得住。真要从地底下窜出来了,我可受不了。越想越害怕,浑身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把身上的破棉袄使劲裹了裹,内心略感踏实些。 此刻,我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下山显得咱不够仗义,不下山在这里干耗也不是个事,于是就潜心钻研起攀爬术:气沉丹田,双腿如虎,双臂如钩……我一边琢磨一边试着往上爬,结果不到两米就出溜下来了,手上还刮了好多倒刺。这年头,学一门技术还真难哪! 正独自感慨间,一个小黑影“嗖”地一下从我的眼前跑了过去,吓得我浑身一激灵,莫不是捣乱坏事的来了?“谁?”我大声喊道,“别他妈的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爷爷手段有得是,快出来!” 刚说完,只觉得脑后一股阴风呼啸而至,我一低头躲了过去。也许是有了梼杌加持,我发现自己的反应能力快了许多。抬眼一看,原来是半截树杈子,这要是砸在后脑勺上也够我喝一壶的了。 我掏出青铜匕首,回身望着黑乎乎的草丛,仗着胆子又喊:“别躲躲藏藏的,老子看到你了,快出来!” “哈哈……好玩不?拉裤兜子的大哥哥。”说话间,一个身穿红肚兜的白胖娃娃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一看是大宝,又气又喜:“大宝,你怎么还不回家?老道士可去抄你们地仙村的老巢了。” 大宝不以为然:“有小黑和彩芸姐姐在他找不到,就算是找到了又能怎样?”没想到他还人小鬼大,我拉着他的小胖手在火堆旁坐了下来。我说:“你是小人参娃娃?” 大宝的警惕性非常高,扑棱一下抽身远遁,奶声奶气地质问:“你也想把我抓了拿回去煲汤?” 我笑着冲他摆了摆手:“煲个屁的汤,我不抓你。再说你这么机灵,我也抓不住,过来陪大哥哥聊会天。” “哼!木生爷爷说了,你们人类没一个好东西。”小家伙撅着小嘴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世上的生灵都有好坏之分,总不能一杆子打死。你看大哥哥,见你可怜就想着送你回家,还救了那么多的孩子,我是坏人吗?” 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你还不错,帮我救了小朋友们,算个好人吧。”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我倒是有个问题还要问你,那些孩子是不是你给勾魂勾到山里来的?” 我一问,大宝显得有些局促:“大哥哥,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只想找几个小朋友来陪我玩,没想到被那个臭道士把他们给收去了,我打不过他……不过,幸好遇到了你,别的本事没看到,甩大粪的功夫倒是蛮厉害的。谢谢你,大哥哥,要不然,我就闯大祸了。” 大宝说得我别扭异常,就跟他说道:“咱们这样好不好,我不说你作恶勾人好人家的孩子,你也别说我甩大粪、拉裤兜什么的。我叫马如龙,以后叫我小马哥就好。” 小家伙是个爽快人,立马同意。我俩刚想继续聊聊天,我也多了解一下地仙村彩芸姐姐的事情,这时候,只听得空中“啊”地一声,一黑物从上方重重地跌落下来。 第二十二章熊出没 随着重物的跌落,一股浓重的土腥味扑面而来。打眼一看,原来是黑乎乎的一只大狗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是死翘翘了。大宝眼尖腿快,焦急地喊了一声“小黑”,然后就跑了过去。 我跟着大宝来到近前,只见小黑身型巨大,浑身上下毛发光亮如水,要是把它做成熊皮大衣,绝对是上佳的材料。我问大宝:“你们认识?” 大宝用力摇晃着生死未卜的小黑,哭天抹泪地说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小黑醒醒呀,你可不能死……”大宝能跟黑熊做朋友,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么大个的黑熊,身宽体胖,怎么想都与“小”扯不上联系。再看它掌心浑厚肥美,活着也就罢了,死了如果浪费了实属可惜。 我劝慰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基本上有死无生,大宝别哭了,趁着新鲜,你看是把它埋了,还是……”大宝瞬间秒懂我的意思,恶狠狠地冲我怒吼:“滚!”好吧,既然他不同意,我只好乖乖地滚到一边去。 也许皮糙肉厚的原因,在大宝的千呼万唤中,小黑缓缓地醒了过来。它一看是大宝,面部表情像极了年高的长辈,用掌轻轻一拖,就将他举了起来。大宝见小黑没死,高兴得也是又抱又亲。再看看我,此时此刻倒显得有些多余。 正想离他们远点,小黑猛然发现了我,它立马目露凶光,将大宝轻放地上,然后仰天一声吼,发狂般地冲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心中不由得大骇,这是玩得哪一出?老子没招你惹你,上来就要跟我拼命?这重型坦克一般的身躯,要是撞到身上,最好的结果也是粉身碎骨。没工夫多想,我转身就跑。可是我哪里跑得过熊,眼瞅着越追越近,心里愈发着急,我慌不择路,冲着大榕树就跑了过去。转圈圈肯定不行,就学着张老道顺着树干往上硬窜,人怕逼急狗怕撩,关键时候,他教我的攀爬术派上了用处,慌乱中我竟爬上去五六米。 本以为安全了,谁知小黑竟然靠着强大的掌力追了上来。我顿时慌了,一边爬一边冲大宝喊道:“宝啊,快救救我,我是好人呀!”大宝见我实在狼狈,冲着大黑熊喊道:“小黑,不得放肆,他是小马哥,是我的朋友,不能伤害他!”大黑熊一听,从树上“咚”地一下跳落地上,回到大宝身边,比比划划地跟大宝交流着什么。虽然不懂他们的交流方式,我也猜了个大概,估计是张老道那个老王八蛋在上面捅了什么篓子,差点让我给他背了黑锅。 他俩交流了一会儿,大宝冲我喊道:“小马哥,你下来吧,小黑刚才把你当成跟那个坏人一伙的,我都跟它说清楚了。”我已经爬了十几米,从上往下看着硬邦邦的地面,心说我又不是孙悟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直接摔死还好,要是摔瘫痪了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于是略带哭腔地说道:“实在太高,我下不去。”刚才光顾着逃命也没在意,现在缓过神来,抓着树干的手疼得厉害,感觉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人家是骑虎难下,我是骑树难下,这可咋整? 大宝对小黑说道:“你上去把小马哥驼下来吧。”能看出小黑对我还有些情绪,不是特别愿意,不过它比较听大宝的话,最后还是扭动着宽大的屁股把我驼了下拉。不得不说,小黑的身板绝对够硬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昏迷了一会儿,别无大恙。我跟小黑解释,上面那个老头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是坏人,只是想借你们的宝地疗伤而已。小黑听了扭过头去,显然不信我的话。不信就不信吧,要是有人半夜三更破门而入到了我的家里,跟我解释说只是想借个厕所用用,我也指定不会信。 看来张老道猜测的没错,地仙村就在大榕树的上面。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如果大黑熊是被他打下来的话,那么张老道此刻可能有危险。大家相识一场,又跟我有师徒之交,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地交待在上面。我笑着跟大宝说:“这下好了,你俩都回不去家了。” 大宝嘟嘟个小嘴,反驳我:“谁说我们回不去的,只是那里太无聊了,不如外面好玩,鬼才想回去呢。”小黑用脑袋蹭了蹭大宝的身子,意思是不让他多说话。真没想到,一个畜生不光通人性,还挺有心眼的。 大宝这个孩子心性十分善良,用小手安抚了下小黑,示意无妨。然后接着说道:“为了感谢你打败坏道士,救出小伙伴,我就带你去一次地仙村。那里有好多灵药,你随便挑。要是你表现得足够好,我再把彩芸姐姐介绍给你。只是你要保证,去了之后不能做坏事。”我当然满口答应,恨不得马上去看看这神秘的地仙村,看看美丽的彩芸姐姐,顺便再看看张老道有没有被打死。 我问大宝:“要是一点点爬上去,我可够呛。咱们怎么回去?”大宝故作神秘地笑笑,然后走到大榕树前,扯着喉咙对天空喊道:“彩芸姐姐!姐姐,我回来啦!”我愣愣地看着大宝,这是怎么个意思,回家靠喊?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一进家门口就喊“妈妈,我回来了”,感情这是同出一辙。只是这大宝的嗓门可真脆生,恨不得直穿云霄。 我们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只见一副由青藤做成的草房子从天空中缓缓放下。我们鱼贯而入,步入其中,等大家准备好,草房子仿佛活过来一般又缓缓上升。我和大宝没多重,可是小黑得有好几吨,我生怕房子不结实散了架,再把我们摔下去。可是随着一点点的稳步上升,一切安好。 在我惊讶于草房子的坚固的同时,更惊讶于他们的技术,这简直就是人工智能电梯呀。了不得,太了不得了!大宝看到我的反应,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脯,仿佛在告诉我——瞧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我们多牛! 我也没有反驳他,看来地仙村确实是个不简单的地方,这一次一定要好好饱饱眼福,一探究竟! 第二十三章洞天福地 民间有一句话叫做,生得伟大,活得憋屈,说的就是我。从小到大,只顾眼前的生计,未曾领略远处的风景,更没有静下心好好地欣赏这个美丽的世界。这一次无心插柳,我的机会来了。 随着草房子的缓缓上升,我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一开始还是迷障重重,升到高处我才发现,这大雾只是三五十米的厚度,到了上面月朗星稀,一片空明。望远处,崇山峻岭;看近前,清风晓月。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 又往上升了几十米,我抬头仰望,大榕树的树冠轮廓犹如一把倒立撑开的巨伞立于天地之间。原谅我的眼力有限,难以看到伞的边缘。只觉得伞底金光闪闪,仿佛缀满了无数的明灯。大宝告诉我,那是老祖宗留下的守山印记,保护地仙村一方安宁。 我问大宝:“你老祖宗是电工大学毕业的吗?又会装电梯,又会装电灯的。”大宝让我不许胡说,老祖宗耳朵灵着呢,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小黑也对我明显不满,呼呼地在我脑袋上喘着热气,大有一种想把我吞下去的冲动。初来乍到,属实应该对主人尊敬点,尽管我还想问问他老祖宗是否还活着,是哪类山径野怪什么的,怕他俩不乐意,就憋了回去。 行至近前,看得愈发真切,那闪亮的明灯原来是由一块块的黄色晶石拼接而成。连我这个不懂行的人都知道,从中随便拿一颗下去卖掉,换个千八百块钱应该是没问题的。再往上看,在头顶出现一个垂直通道,通道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这要是搭乘草房子从中穿过不得被风吹散架了?可看到大宝和小黑一副镇定的表情,我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等一入其间,草房子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稳如泰山,最为奇特的是身处其中竟然感受不到一丝风意。我试着把脑袋伸出房外,顿时袭来凛冽的寒风,我浑身一麻险些跌落下去,又赶紧缩了回去。见到我大为不解,大宝跟我解释说,这也是老祖宗的护山手段,要是没有紫藤阁,旁人想要上来门都没有。我这才知道,这神奇的草房子叫紫藤阁。不过我觉得大宝说得也不尽然,张老道不是上来了吗?看来再厉害的手段遇到更厉害的高手,也是形同虚设。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紫藤阁不再上升,终于来到了树冠顶端。最为神奇的是,顶端之上并不是我想象的到处充满了树屋,而是一整块的陆地。当空皓月近在咫尺,陆地之上鸟语花香,山光水色秀美异常,使我一度错觉自己到了那奇妙的月宫。而搭载我们的紫藤阁与大地严丝合缝地融在一起,丝毫看不出在它的下面有一个神秘的通道。可惜我一没手机,二不开直播,要不然真想面对广大的粉丝们大喊一声:“老铁们,双击666!” 还想再仔细欣赏一下周围的美景,这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林中传来打斗之声。我们几个赶忙循声而去,其中一人不是那张老道还会是谁?只见张老道正被几根碗口粗的青藤追打,虽然一把巴掌大的飞刀被他耍出了关二爷显圣的气势,身上仍然有几块半红不肿的地方。我心中不由得痛快至极,说不让你来非不听,这下好了,怎么不抽死你! 再看另一人,一身青衣宛若出尘仙子,面白肉嫩,正抿着樱桃小嘴专注地操控着青藤与张老道缠斗。只是一眼,我的眼珠差点掉落地上,这也太美了,立马激发了我的怜香惜玉之心!感觉张老道真不是东西,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怎么舍得动手呢,要不是怕打不过他,我都想上去帮忙抽他一顿。还没等我多发出几声发自肺腑的溢美之词,身旁的小黑嗷唠一声怒吼,如一辆发狂的卡车冲着张老道就撞了过去。 本来张老道和漂亮小姐姐打得不分上下,小黑一加入立马扭转了战局。张老道也是机灵之人,一看形势不好,转身就向我跑来。他边跑边喊:“兔崽子,你怎么才来,快来帮忙!” 我心说自己能跟着大宝他们上来就不错了,你都打不过还让我去帮忙,看来小姐姐还是把你打轻了。但大家师徒一场,我也不能太绝情,就催促大宝:“快阻止他们,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大宝瞪着小眼睛,攥起小拳头对我说道:“谁跟他是自家人,你没看到他拿着刀正在对付彩芸姐姐吗?” 说话间,张老道就跑到我近前,以为他会扯着我一起跑,没想到老东西竟然停下脚步唰地站到我的身后,拿我当起了挡箭牌。看着双眼泛红的小黑轰隆隆地马上就要撞过来,我顿时就慌了。可刚要跑,却被张老道狠狠地按住臂膀动弹不得。 “刁民,你他妈的这是要害死朕呀!”自从认识臭老道之后,频频接近死亡,一天都没得好,如果时间来得及,我真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一遍。可是现在也不是骂人的时候,好在大宝够大肚仗义,及时把小黑拦了下来。小仙女随后而至,气呼呼地盯着我们也不说话。 我赶紧面带笑容,主动向她伸出右手:“你好,你就是大宝常跟我念叨的彩芸姐姐吧?我是他的朋友,叫马如龙。”谁知人家理都不理我,而是直接对大宝说道:“大宝,过来,你怎么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我一听就不太高兴,我们是哪样的人啊,让你们这么嫌弃。可回头一看张老道瘦骨嶙峋,头发胡子邋遢不堪,再看看自己比他也强不到那里去。我俩这外观形象,确实是有些不长脸,内心当时就怂了一大截。 于是尴尬地收回右手,继续向她解释:“彩芸小姐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俩都不是坏人。我之前帮助大宝救了好多村里的孩子,还打跑了坏道士。这位道爷是紫阳真人,随山派的掌门,一生救济黎民百姓无数,也是积了大德的高人,前些日子被奸邪之徒所伤,只是想借你们这块宝地休养生息而已。现在他脑子时好时不好,不知哪里冲撞了你和小黑,实属抱歉!我待他向二位赔罪了。”说完,我深施一恭。该说的话得说到,该给的面子得给足。 大宝也帮着我说话,这时候彩芸姐姐才冷冷地说道:“地仙村乃山门禁地,外人不得进入。” 她这么一说,我有点语塞。转头看了看大宝,又看了看张老道,心说可是你俩让我上来的,我无所谓,本来还打算跟彩芸姐姐处处关系,一看她这么冰冷,估计也是不好伺候的主,我还是别自讨没趣了。现在他俩要是不给力,我就打道回府,继续要我的饭去。 第二十四章好地方 大宝嘟嘟着小嘴过去拉着彩芸姐姐的手,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姐姐,小马哥是我邀请到咱们这里玩的朋友,不能赶他走;再说他还帮了我的忙,你不是也总教我要知恩图报,不能失信于人吗?” 张老道也在帮腔:“是呀,修道之人最重心道。他还这么小,若不信守诺言坏了心道,必将难成大道,请女居士三思而后行。” 彩芸嗔怪大宝:“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爷爷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接着又对我说:“马如龙,既然大宝答应你了,那只能在这里逗留一日。一日之后,必须下山。至于紫阳真人……” “我俩一起的,打跑梅丘子也有他的功劳,还有下面那法阵也是他帮着修复的,要不然山下的村民们早就上来砍树当劈柴烧了。”没等她说完,我抢着发言。彩芸说这事还得请示老祖宗,然后由她们带路,向地仙村前进。 她们在前面走,张老道突然踢了我屁股一脚,差点给我踢个跟头。我回手就是一巴掌,老家伙躲得快,没打着他。我怒道:“老东西,你有毛病呀,踢我干什么?” 他比划着手势,示意我小点声,然后说道:“谁他娘的让你说我脑袋被打得不好使了,我堂堂一派掌门,多丢人!” 我也不惯着他:“屁掌门,光杆司令,你还嫌丢人?要不是老子跟大宝是铁哥们,你现在能这么消停地进地仙村?我说你救济黎民百姓、积德行善那些骗人的话,你怎么不唧唧歪歪的了?” 张老道一脸奸笑:“你说的这些话倒都是真的,我不反对。” 他这么无赖我也不爱搭理,于是就撵上前面的大宝和彩芸跟她们套近乎去。我本来挺热情洋溢的想找个话题聊聊,可谁知彩芸小姐姐见了我眉头一皱,一捂鼻子,呵斥道:“臭要饭的,离我们远点!” 搞得我好不尴尬。 张老道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我则没好气地冲他吼了一句:“滚!都是你破棉袄的味道,也不知道洗洗。”张老道要我还他,我想想还是算了,越接近这些修仙修道之人越感觉到身上没些手段还真不行。 大宝真是个好孩子,一点没有嫌弃我,过来拉着我的手一起向村里走去。这里的空气特别新鲜,负氧离子游荡于我的五脏六腑,白天的奔波劳累消失不见,直感到越走越精神,浑身上下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张老道告诉我,这是因为这里遍布天精地宝,灵气充裕,就是普通老百姓到了这里,什么秘法都不用也能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一片桃树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小黑至此停步不前,而我喜不自胜,刚要冲过去拥抱大自然,就被张老道一把拉了回来,骂道:“臭小子,不要命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桃林,暗含凶险阵法,稍有不慎,小命玩完!” 彩芸略显惊讶:“不愧是紫阳真人,果然有些本事!”被漂亮小姐姐一夸,张老道相当得意,但也客套道:“贫道不才,对阵法略知一二。” 彩芸仿佛考官一般:“说说看,有何凶险?” 张老道娓娓道来:“刚才我就注意到了,此阵法远望有天罡北斗之势,近观有七杀夺命之嫌,擅自闯入轻则疯癫痴迷傻,重则鳏寡孤独亡。既有现世之报,又有来世之咒,恕贫道直言,此阵法有些歹毒!” 大宝皱着小眉头说道:“不会呀,我经常在这里玩,怎么没遇到什么危险?” “你是先天通灵通智之地宝,自会趋吉避凶,趋利避害,想必这种阵法奈何你不得。”张老道回答说。 彩芸说道:“道长只知此阵对外人凶险,却不知外人狼子野心、豺狼虎豹,入地仙村视我等山精地宝如囊中之物、鼎中之丹,其手段之阴险残忍毒辣,令人发指!” 张老道也不做争辩,稽首说道:“女居士言之有理,万物皆有灵性,不可胡乱生杀造次,一切皆是因果。不过请你放心,贫道非那胡作非为之人,定会非礼勿视,非礼勿为。” “那就好,不过一切还得老祖宗定夺!”说完之后,彩芸小姐姐叮嘱我们跟住她的脚步,带头入林,而小黑则自觉地留在外面,未再跟来。看来村内,并非是它的活动场所。大宝拉着我的手偷偷说有一条小路又近又好玩,要带我去看看,我想想还是算了。它是天精地宝,咋折腾都没事,我可是一血肉之躯,要是不慎触发了阵法,张老道说的哪一种后果咱都承担不起。 出了桃花林,越过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就见到真正的地仙村了。村落房屋依山而建,古色古香,错落有致,与车水马龙的都市相比,大有一种时空穿梭、恍如隔世之感。 未到村口,就看到几个青壮男子在一老者带领下聚众而来。比较奇怪的是虽然皓月当空,但毕竟夜晚光线没有那么明亮,可他们没有一个人点着火把。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的独特身份,再看张老道来到地仙村之后一双眼睛越来越亮,似乎也不需要照明。而我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灵气充裕,还是因为之前大宝给我吃的叶子,或者是因为梼杌的蛮荒之力,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正当我暗自庆幸能来这么好的地方、视力爆表的时候,凭空忽然窜出五条大狼狗,将我和张老道团团围在中央。我绝对没有看错,它们就是凭空一下子出现在身前。再看它们体形健硕,犬牙外露,眼神绿油油,喉咙里接连发出低沉的怒吼声,似乎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把我俩撕得粉碎。我腿有些发抖,仗着胆子说道:“各位狗哥狗弟狗老爷,都冷静点啊,我俩是大宝和彩芸姐姐的朋友,自家人!” 张老道手拿小刀全身戒备,说道:“你确定它们是狗吗?” “那还会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张老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它们是破天狼!” 第二十五章贵客来了 一听张老道说它们是狼,我就更不敢动了。这时,大宝过来给我解了围,冲其中一位光头佬喊道:“阿里木叔叔,他们是我的朋友,快让你的狼狼回去。”光头佬把手向前一挥,五只狼瞬间回到他的身边。 这就很厉害了!我赶忙向他自我介绍:“阿里木叔叔您好,我叫马如龙,这位是随山派掌门紫阳真人,也是我的师父,我们都是彩芸姐姐和大宝请来的客人。”张老道很识趣地冲他一拱手。 “哦,大宝回来了!你这个熊孩子,都把你爷爷急坏了,等着回家挨揍吧!”阿里木说话声如洪钟,虽远隔十几米,依然震得我耳朵有些生疼。张老道偷偷告诉我,破天狼耍得出神入化,狮吼功用得炉火纯青,这是位法武兼修的高手。 再走近一些,只见阿里木身高丈九,双眼如电,气宇不凡,似那金刚罗汉不怒自威。再看其他几个青年也是生龙活虎,背弓执矛,一看就是精明强干之辈。我心说幸好大宝在,要不然跟他们发生冲突,得被他们打成肉饼。 来到近前,没等我们开口,其中年长老者先搭话了:“原来是大宝的客人啊,我们地仙村已经好久没有来过生人了,欢迎呀!”大宝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声“二爷爷”,老者作势要打大宝,大宝又乖巧地笑着躲开了。张老道与之客套一番,知道他是村里的二长老吴风,然后一同进入了村子。 在吴风长老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户独门小院。院里干干净净,屋内整整齐齐。分宾主落座之后,一个漂亮的小女童端上了几杯热茶。小女童眉清目秀,可爱怡人,与大宝年纪相仿。待她将茶水放好,面带愠色地拉着大宝就出去玩了。一看俩人关系就不一般,连大宝这样的小屁孩都有人惦记,有人喜欢,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感觉。 喝口茶往下压压吧!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忽觉一股清流自上而下,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舒张,忍不住地赞叹一口:“好茶!”我一夸,吴风长老脸上挂满了笑容:“原来小兄弟也是懂茶之人!这茶是小老儿早些年间从西王母那里搞得一点种子,选得一方好地,不才每年只能收获一点,平时我都舍不得喝,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才拿出来招待。待你下山之时,送你一包。” 虽然是好东西,但君子不夺人之美,更何况我还离君子相差十万八千里。于是连连摆手。我说要是有钱的话给我点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人民币,红彤彤的那种。吴长老微微一笑,未再言语。 接下来大家聊了聊之前发生的事情,张老道绝对是人中龙凤,讲故事的好手,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描述了一遍,给我的感觉好像都是他的功劳,这里面根本没我什么事。罢了,看他为了疗伤费劲周折,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吴风长老与张老道很谈得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对张老道万般感谢,而张老道也顺便道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心想这次他准保吃瘪,可万万没想到吴风长老一点都没含糊地答应了,并许诺想住多久都可以,并可以提供许多的帮助。 我不由得很诧异,彩芸之前可说过地仙村不许外人进入,更不可觊觎她们山中瑰宝,此等大事要由她们的老祖宗定夺,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将目光投向彩芸,只见她眉头紧皱,大有不解之意。见我看她,杏眼一瞪,好像是说这事她也不清楚。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人家肯收留我们,的确是件好事。我也正好跟彩芸再好好处处,看有没有修得同床共枕眠的可能。 正思量间,只听外面传来大宝“哇哇”的哭声。我心中一紧,从认识大宝以来,知道他只是比较贪玩,心性非常良善,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在地仙村欺负他。我抄起茶碗,第一个冲了出去。外面一瘦矮老头正摁着大宝,照着屁股使劲揍。 我二话不说,将茶碗照着老头的脑袋就砸了过去。本以为不把他砸个满脸花,也能迫使他停手,谁知这老头看不都看一眼,只专注于用巴掌揍大宝的屁股,而飞起的茶碗在空中接近他两三米的地方“啪”地碎了。这又是什么套路?来了地仙村,我发现一个比一个邪乎。 这时,只听身后吴风长老喊道:“老三,停手!别打给孩子打坏了!”瘦矮老头“啪啪”地又打了几下,说道:“我不揍他,他能长记性吗?儿子没了,孙子再丢了,你让我怎么活?” 彩芸忙过去把大宝接过来,又安慰瘦矮老头:“陶爷爷,您先别生气,大宝这不没事吗?” “有事就晚了!”小老头余怒未消,然后转过头来问我:“刚才是不是你拿杯子扔我了?”这老头的暴脾气让我有点后怕,于是躲到了吴风长老的后面,但咱输人不输阵:“是我扔的,咋滴啦?大宝还是个孩子,也是我的好兄弟,你这么打他就不行!我可是二长老请来的贵客,你难道还要没大没小打我一顿?”大宝在边上给我帮腔:“就是,就是!”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尴尬。人家管教自己的孙子,我这么说话属实不太合适。要论岁数,不知道这老头子指不定活了多少年,要说没大没小也是说得我自己。 瘦矮老头听我这么说,胡子气得多老高,举着手中的拐棍就要冲过来揍我,被吴风长老拦了下来。等大家都进了屋,吴风长老向我们介绍,瘦矮老头叫陶潜,是地仙村的三长老,也是大宝的亲爷爷。 我扑哧一乐,给大家笑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赶忙解释:“陶潜(淘钱)?这名字真不错。大宝的大名不会叫陶宝(淘宝)吧?” “你怎么知道的?”阿里木问道。这回,连张老道也跟着笑了。没等我解释,陶老头的脾气又上来了,瞪着眼问我:“怎么?我们爷孙俩的名字很可笑吗?”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我赶忙否认,待他的气稍微消了一些,又主动起身道了歉。不管怎么样,人家是大宝的爷爷,又是这儿的坐地炮,得罪了可不太好。陶老头子借势骂了我几句,我连连应承着,反正不疼不痒的,根本就伤害不了我这颗强大的自尊心。 又聊了一会儿,大家的肚子有些饿了,彩芸适时地准备好一桌酒菜,俱是山珍海味,佳酿陈饮。吴风长老说这下你们可有口福了,彩芸在地仙村是出了名的好厨娘。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酒席更是想都不敢想。忙碌了一天,这下我可不客气了,甩开腮帮子造了起来。 张老道用胳膊肘怼我:“你慢点吃,谁跟你抢啊,看你那吃相,丢人不?”再看他满嘴油腻,刚才吴风长老给他的新衣服也沾上了油汤点子,我反驳他:“你也没比我强哪里去,还掌门呢!”大家哈哈一笑。 吴风长老说道:“吃吧,吃吧,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老祖宗要见你。”我光顾低着头吃饭,也没在意,以为是对张老道说话。结果张老道用筷子打我的手:“说你呢,听到没有?” 我满嘴野山鸡肉,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见我?” 吴风长老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是的,老祖宗指名道姓的要见你一面。”陶老头停下了筷子,补充道:“老祖宗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看来你马如龙还真是我们的贵客呀!” 第二十六章城下之盟 吃过饭后,我们各自安歇,我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小厢房。好久没有踏踏实实地睡一觉,这里环境清幽,按理说应该很困倦,但此时此刻,我竟有些失眠。 透过精美的飘窗,能够看见外面月夜正浓。晚餐吃得很好,要是没有老祖宗要见我之类的话,我想会吃得更香一些。但我实在是搞不懂,深藏不露的老祖宗为什么要见我呢?还指名道姓地要见我。记得和大宝来地仙村的时候,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老祖宗听见,难道真的有这么厉害?非常想找张老道一起聊聊,可这老东西和吴风长老似乎还没有聊够,晚饭后勾肩搭背地住进一间屋子里,这可如何是好? 正思量间,一阵香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仔细一闻,里面掺杂着各种花的香。我立马想从床上起身,去看看外面都种了些什么花,这要是能够采几朵揣在身上也不至于让彩芸小姐姐那么嫌弃了。可试了几次,用尽力气却无济于事。心中惊诧异常,这又是怎么个情况,我这年轻力壮的,没有癫痫,也没得脑血栓,咋还动不了了? 挣扎间,忽听耳边传来一句老妪之声:“年轻人,你来了?” 身子动不了,脑袋还算清醒,我费尽的扭头看向身旁,只见朦胧的一片亮白聚拢在太师椅上。这他娘的又是什么鬼?我赶忙问道:“你是谁?” “时间太久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她这么一说,我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老祖宗?” “年轻人,蛮聪明的,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地仙村的老祖宗。” 不是说明天吗?她怎么今天晚上就来了?现在一个坐着,一个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着,我仿佛案板上的小动物一般,属实有些尴尬,就说道:“不知您老大驾光临,咱们这样的见面方式有点太那个了。” “这样对你我都好。” 她可能觉得这样挺好,可我实在是没觉得哪里好。我正青春年少,她最少也得活个几百上千年,无论发生什么都觉得是我吃亏。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等着她先张口。过了几分钟,她终于打破了沉寂:“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找你吧?” “是的。”我照实回答。 “在你踏入地仙村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你的身上潜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很强大。”她说的肯定是梼杌的蛮荒之力,老祖宗能感受到自然也瞒不住她,索性我就直接摊牌,把整个经过叙述了一遍,只是把梼杌跟我说的龙魂之力什么的省略掉了。 听我说完之后,老祖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蛮荒之力对于修真修仙之人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藏。但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自从梼杌钻进我脑袋之后,我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而且感觉浑身力量源源不绝,貌似没有什么坏处。”我这个人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是想三言两语就忽悠我还是不太可能的。 “那你知道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不解。 “生命!每一次梼杌蛮荒之力发挥作用的时候,就是你损耗生命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你胡子增长的速度加快了?” 她这么说我就更不信了,我才十六岁,嘴巴上只不过有淡淡的一圈细毛,还不至于到胡子的地步。不过听她说完,我还是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裸露的肩膀,比之前确实浓重了一些。 见我有些狐疑,她又接着说道:“你现在还年轻,梼杌在你的体内时间较短,所受反噬不甚严重。待时日一长,你就会发现,梼杌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水车,不断汲取你体内生命的力量。而你总会有油尽灯枯的一天,你魂归命丧之日,就是梼杌重见天日,涂炭生灵之时。” 梼杌涂炭生灵?我一直以为那是张老道当初和梼杌合伙骗我的话。再说我见过梼杌本尊,从张老道对他的态度来看,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我的心底仍是将信将疑。我对老祖宗说道:“能跟我多说说梼杌的历史吗?” 短暂的沉默后,老祖宗跟我讲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梼杌应天地之孕横生于尧舜年间,乃上古四凶首领之一,手下皆是横面獠牙之辈。当年尧舜忙于治水,梼杌一族趁机作乱,为祸一方。后舜帝率部清剿,将其流放三危西裔。至西裔,梼杌暴虐成性,仍涂炭生灵。西王母盛怒,命火德星君祝融将其擒拿,困于昆仑山百花谷。千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后一卑鄙小人,擅闯百花谷,打碎困魔塔,致使梼杌流落民间,踪迹全无。前些时日柳乘风携梼杌硬闯南天门,这才知道它一直隐迹于随山派。天庭震怒,将柳乘风打入无间地狱,而梼杌乘乱逃走…… 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老祖宗讲完,缓缓对我说道:“现在梼杌元气大伤,为躲避天罚藏入你体内,而你马如龙又来到我地仙村,想必一切都是天意。不如我帮你将他取出,顺了天意,免黎民苍生于灾祸,保你性命无忧,如何?” 老祖宗舒缓商榷的语气中透露着果决,能在地仙村让所有人敬畏异常,必定有她的霹雳手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何况在她面前我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做人就得识时务,我当然点头同意。不过虽然不清楚她有怎样的目的,我还是想再争取点利益,这地仙村的宝贝估计多了去了,不争取实在对不起我自己,就说道:“老祖宗,我这身子骨不太好,要是在此过程中损失了什么,您可千万别吝惜那些灵丹妙药啊。” “好,这一点你放心,此事之后,我地仙村所有灵药你随便采用。” 我继续争取:“还有跟我一起来的那个老爷子,他虽是随山派人,但人不坏,希望你们也能善待于他。”老祖宗再次应允。 这样好的机会要充分地把握好:“我今年16岁了,在我们农村早就该生娃当爹了,那个彩芸小姐姐好像不太待见我,还请老祖宗撮合。” 我的态度极其诚恳,毕竟这是咱的真心话。可老祖宗一听,柔和的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你不要得寸进尺,痴人说梦,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好吧,就当我没说。”我有些丧气,人在屋檐下,不低头真他娘的不行啊! 第二十七章变故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与老祖宗谈好条件之后,只见亮光从太师椅上飘起,直奔我的面门。亮光越来越近,晃得我睁不开眼。我的内心高度紧张起来,大有一种进入手术台被主刀医生开颅取卵的感觉。只可惜手术室里既无麻醉药,又无止血带,也没有家属给我站脚助威,万一失败了都没人追究她的医疗事故责任。 随着亮光渐渐隐入面门,我的脑袋犹如一瞬间达到了沸点,剧烈疼痛起来。我痛苦地大声嚎叫起来,却全身无法动弹,只得喊张老道快来救我。厢房与张老道他们的住所很近,他们完全可以听得到。可是这里似乎被设置了结界,无论我怎么哀嚎,外面都毫无反应。我终于明白了老祖宗说的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是什么意思了,要是我能动,必然会拼死反抗。现在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咬着牙承受着要被煮成猪头肉的痛苦,期待着这一切赶快过去。 虽然看不到,但能明显地感到脑袋里似乎有一根筋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往外扯,我的疼痛更加剧烈了,牙关紧咬,发出“嘎嘎”的声响,满身的汗水骤如雨下。正当我感觉脑袋里的那根筋即将被抽离的时候,耳畔传来一声暴喝:“大胆!”恍惚间只见从虚空中拍出一只翻天巨掌,将老祖宗从我的脑袋中拍了出来。 伴随“啊”地一声,一道亮光犹如坠落的流星从空中划过,将屋内八仙桌、太师椅撞得七零八落,直至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亮光极速暗淡下来,一个体态丰润、头戴簪巾的中年贵妇出现在我的眼前。她口吐鲜血,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本该红晕的脸庞此刻苍白异常。这就是老祖宗?看上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老。慌乱中,我竟然发现自己能动了,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起身想要去看看她的状况。 “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你!”她厉声喝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你受伤了没有。另外,你的衣服破了。”我指着她胸口被刮坏的罩衣,里面露出了白嫩如雪的肌肤。虽然知道老看妇道人家不好,可是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地往上使劲瞄。 她赶忙捂住裸露之处:“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好吧,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人家不领情,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又做起了呆头鹅。 老祖宗盘起双腿原地打坐,大概一盏茶的工夫,身体渐渐地舒缓过来。她说:“你骗了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就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的身体里不只有梼杌,还有一种更强大可怕的力量。在你刚踏进地仙村的时候,我原本以为那是梼杌的满皇之力,现在看来并不是。这股力量,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说,那是什么?” 她说的肯定是我体内的龙魂之力了,看来梼杌说得没错,他就是相中了我体内的这股力量才选择藏身于我。不过我现在能告诉她吗?显然不能。一我不知道这种力量对我是好是坏,二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法相信,我怎么可能告诉她。于是就说我知道的都告诉她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老祖宗显然不相信,瞬间到我近前,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 这个女人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我有些反感,就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死在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手里,我也不亏!” 哪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漂亮的,就算是老祖宗也不例外。不过她的手上还是加大了力度:“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会油嘴滑舌,你当我不敢?”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眼前的这位贵妇人保不齐被哪个丧心病狂的渣男伤害过,万一真触碰了她的那颗怨妇心弦,我还真有可能性命不保。于是又劝她:“老祖宗,您可千万别冲动。您也看到了,我就是一平民老百姓,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还至于被你们踢过来打过去的?再说刚才那一巴掌也不是我打的,您算帐也算不到我的头上呀。” 不知是我的哪句话说动了她,或是忌惮我身体里的龙魂之力,老祖宗最终放下手,然后冷冷对我说道:“三日之内,不许出地仙村,不许跟任何人提及今晚发生之事,不然你必死无疑!”撂下这一句狠话之后,她又化作一道亮光踏空而去。 这女人杀心太重,真是不可理喻。老子向来是来去自由、口无遮拦的,怎么到这里还受她的限制了。身怀二中神力,感觉自己应该挺厉害的,可是时时刻刻受限制被吊打,我的心里十分地不满意,然而又无可奈何。看看外面的天空,再磨蹭一会儿就要亮了,就算铁打的汉子也该休息了。再看一地的狼藉,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跟外面的那些人解释。跟这帮妖怪神仙实在是折腾不起,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爱咋咋地吧。倒在床上,我蒙头大睡。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自己来到一座巨大的青铜门前,那里有一个身背阔剑的高大男人背对着我。这是谁?我不禁上前想去瞧个究竟,却被一只青面獠牙巨兽拦住去路。我不由得一愣,这不是梼杌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刚要好好地问问,就被人用大嘴巴抽醒了。 脸上,火辣辣地疼。这他妈的是谁呀?也太不地道了。睁眼一看,原来是张老道撸着袖口在床前对我左右开弓呢,身旁还围了一圈的人。我不由得怒火冲天:“老王八蛋,你他娘的干什么?趁我睡觉,占我便宜是不是?” 他见我醒了,停了手,然后嘿嘿一笑:“这太阳都照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床?都来三拨人叫你了,愣是没叫醒。” 大宝奶声奶气地在一旁说道:“是啊,小马哥,我和二爷爷叫了你好半天都没反应,只好让老师傅来叫你了。别说,他这招还挺灵,下次我也试试。” “灵个屁,这一天天的,我竟挨揍了!”我不满地抱怨。 吴风长老问道:“看你这一屋乱七八糟的,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刚想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一遍,可一想到老祖宗临走撂下的那几句狠话,还是咽了回去。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他们也帮不了我什么,要是节外生枝就更不好了。 第二十八章我是钥匙 来到外面,看到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米粥、肉羹、馒头、包子、山野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流浪这么多年,啥时候按时吃过早餐,都是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忍着。看到这么多的美味,我的口水顿时流了下来,不用说,这准保又是彩芸的手艺。只是没有看到彩芸,大宝告诉我她去百花谷练功去了。真是个勤奋的丫头,怪不得能跟张老道打个平分秋色。 胡乱洗了把脸,我又开始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起来。吴风长老说道:“一看小兄弟就没少受苦,到了这里跟自己的家一样,让你吃个够。”正埋头喝粥的我一听到“家”这个词,心口猛地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人家的孩子都是爹妈哄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我呢?不敢往深处想,一仰脖把碗里的粥喝得溜干净。 吃过早饭,大宝要带着我去村子里好好转转,却被张老道拦了下来。看得出来,他有话想要跟我说。我把大宝打发走,说是一会儿找他去,然后跟着张老道又进了厢房。 一进屋子,张老道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快跟我说说,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啥呢?你能帮得上忙还是怎么的?”我反问道。 “小兔崽子,别跟我卖关子,我心里怎么老觉得不踏实,感觉要出什么事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点慌,老祖宗让我三日之内不许离开地仙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点什么。我指了指外面,张老道会意地向空中丢出一道符,四周立马出现一道透明屏障。想不到老头子还有这一手,我欣喜异常,可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又往天空指了指,毕竟老祖宗可是无处不在的,万一听去了小命不保。这时候,张老道说道:“你放心吧,我的这张隔音符可以屏蔽外界,别人听不到。” 那我就放心了,奉承道:“看不出师父大人还挺厉害的。” 老头子颇为得意:“那是自然,来地仙村之后,我可一刻都没闲着,利用每分每秒修炼元气。如果能让我住上三两个月,不用什么灵丹妙药就能恢复如初。要是能住上三年五载,突破元婴境界指日可待。” “说得这么厉害,之前你怎么不来?”我问道。 “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外面的九宫迷魂阵法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与李居士结缘,再有你相伴,除非那大乘能人御剑飞行,光靠陆地功夫找到这里的人屈指可数。还有地仙村能人辈出,就算是侥幸进来了,也过不了七杀阵法。这也是我一直拽着你,不让你走的原因。” 我还是不太明白:“我有什么特殊的吗?” 张老道相当坦诚:“如果不是梼杌前辈看出你身怀龙魂之力,其实你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瘪三。”他这么说,让我差点背过气去。刚要反驳,他继续说道:“可是通过咱们爷俩的接触,我发现你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 “哪里异于常人?可不许埋汰我啊。”我警告道。 张老道:“我发现你是一把钥匙,一把可以打开许多锁的钥匙。” “什么锁?”我追问。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 张老道见我要跟他继续斗嘴,不再跟我纠缠,而是催促着我快点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着急,我可不急,悠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让他给我说说关于梼杌的事情。什么事都不能偏听偏信,在老祖宗的嘴里,梼杌是罪大恶极之徒;可是从张老道对梼杌的态度来看,又不像是她说的那么回事,我总得了解个清楚。 老头子真有些着急了:“这个咱爷俩以后慢慢说,你快告诉我,我目前的法力有限,这个屏障支撑不了不久。我一听也着急了,赶紧把晚上发生的事跟他大致说了一遍。说完后,刚想问问他怎么办是好的时候,就听见吴风长老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我心里又气又悔,张老道的这个破符效力实在太短,只能找机会再跟他探讨对策吧。 到了屋外,吴风长老热情地拉着张老道去村外采药给他理气疗伤。我没什么事,也不爱跟俩老头凑近乎,就找大宝一起出去转转。不远处,大宝正掐着腰跟之前那个漂亮的小女童嚷嚷着什么。走到近前,只听大宝嚷道:“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爷爷都管不了我,还用得着你管了?” 小女童也毫不示弱:“臭大宝,你以前说过咱俩一起出去玩的,你凭什么自己偷跑出去不带着我?” 大宝晃荡着小脑袋:“就不带你,就不带你,爱告状还总添麻烦!” 小女童气急小脸蛋涨得通红,扬起小手就要打大宝。孩子吵架,大人哪能袖手旁观。我赶忙过去当起了和事老:“二位小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谁知小女童狗咬吕洞宾,转过头来骂我:“都是你这个臭屁哥哥给他带坏了,看我不告诉彩芸姐姐,让她打你。”骂完我,哭着就去找她的彩芸姐姐了。 我劝大宝把她追回来,本来彩芸姐姐对我印象就不好,她再一说我的坏话,就更要坏菜了。可大宝才不管我的感受,气乎乎地说道:“别理她,告状鬼,爱哭精!”后来,大宝告诉我,小女童叫妞妞,是二爷爷的孙女。 “她的爸爸妈妈呢?”自从到了这里,我好像还没见过。大宝心不在焉地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语了,听大宝的爷爷提到过失了儿子,想必大宝也是未见过父母之人。没想到,我们三人竟然是同命相连,凄苦之情油然而生。我忍不住地将大宝揽在怀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还没等我伤感够,大宝就从我的怀里挣脱开来,然后拉着我往山上跑,说是那里有一个老道洞特别好玩。地仙村可不是凡人能待的地方,怎么还会有道士出没?我立马被他勾起了兴致,想去一探究竟。好奇害死猫!谁知这不去还好,一去竟然闯下了弥天大祸! 第二十九章大祸临头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吃不饱的时候,天天就想着如何吃饱;吃饱之后,又想着如何娱乐消遣。今天早上,我吃得特别饱,经不住大宝的撺掇,就跟着他漫山遍野地折腾。 绕过许多弯曲的山路,我俩一路走一路玩,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他说的那个老道洞。小洞不大,仅容一人通过。洞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大字,我跟个文盲差不多当然不认识,问大宝,他也一无所知。我这个人有点幽闭恐惧症,见到这么小的洞口,里面乌七八黑的,就有点退缩。大宝毫不留情地将我一顿嘲笑,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不打算进去。无奈小家伙头也不回地率先入洞,怕他有什么意外,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洞口的光线渐渐隐没。前方黑洞洞的一片,没想到这么小的洞口,里面纵深这么长。我有些心虚,商量着大宝:“咱往回走吧,这么黑,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可大宝却是满脸兴奋:“小马哥,我跟你说,这里面可好玩了。爷爷总不让我一个人来,今天我带你好好见识见识。”说着从肚兜里掏出一块小石头,用嘴一吹,竟然亮了起来。这个东西不错,跟手电筒差不多,还不费电。我问他是什么东西,大宝告诉我这叫冥光石,是爷爷给他的,回头可以帮我也要一块。一想到大宝的爷爷我就脑袋大,那个火爆老头两句话不合就打人,谁受得了。大宝却满不在乎,说爷爷打人就是看着凶,其实一点都不疼。我说:“那昨天晚上,你爷爷打你的时候,你怎么哭得跟杀猪似的?” 只见他瞪着滴溜溜的小眼睛一脸狡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懂不?”我算是彻底败给他了,这小机灵鬼确实够瞧的。 有了光亮,我俩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一个宽敞的石室展现在眼前。石室正中有一石桌,上面摆满供果。再往前看,石壁上挂一画轴。上面画着一似人似鬼的家伙,豹尾虎齿,头发蓬散,戴着金银各类首饰。我问大宝,这画得是谁,可真够丑的。大宝也不知道,不过又警告我不要胡说,老祖宗知道了可是会降下惩罚的,我赶紧闭了嘴。心说这该不会是老祖宗的本尊吧,要真是这样,想想昨晚的事情,那可真是太恐怖了。 再看石室四周也是画满壁画,斑斑驳驳,不甚清楚。我没有艺术细胞,也不爱去品味画的是什么内容,全都一带而过,唯有角落里一尊石像引起我的注意。 石像束发盘髻,一身道袍,手拿浮尘,身背阔剑,面目祥和。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可是见了之后,我竟然有一种想要下跪的冲动。猛然想起昨夜之梦,青铜门下之人似乎与此石像有几分相像之处,莫不是此人托梦与我?再仔细一瞧,石像似乎有生命一般,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然后嘴角开始渐渐上扬。我心中大骇,这是怎么回事?忙问大宝:“这个石像刻得是谁呀?” 大宝依然是一问三不知。突然,大宝好像想起了什么,从石桌下拿起一根擀面杖粗细的乌木棍子。大宝牟足了力气,照着石像就是三棍子。三棍过后,本来一脸祥和的石像居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我靠,这是要闹鬼的节奏。我拽着大宝就往外面走,然后问他这是什么操作。大宝却无所谓地说:“每次跟爷爷来这里都会给他来几棍子,怎么样,好玩吧?”我说:“好玩个屁呀,你没看到它又笑又哭的快诈尸了吗?” 我不说还好,一说反倒勾起了大宝强烈的好奇心。他挣脱我又凑上近前,仔细看了看,用手摸了摸,说没什么变化呀。这孩子不应该叫大宝,我看叫大胆才更合适一些。本来就挺邪乎的,怕他惹出事端,我就过去拉他,想着赶紧撤离这诡异之地。谁知我刚靠近前,脑子里仿佛炸裂一般“轰”地一声,一支银锥自眉间疾射而出,没入石像之中。石像瞬间崩溃,碎成一地残渣。他嗷唠一嗓子扑进我的怀中,我也吓得够呛,顺势就地十八滚,紧抱着大宝躲在远处瑟瑟发抖。 石室中一位全身散发金色光芒的长发道人缓缓隐现,浓眉大眼,气宇轩昂,与石像人物一般无二,微笑着向我作揖行礼。然后隔空将乌木棍子抓入手中,用手指在上面画着符咒,只是寥寥几下,我竟然感受到山河一般的雄浑压力。随着一个个金色的咒文没入其中,乌木棍子渐渐地变成栗色。完成之后,长发道人又缓步走至近前,用右手食指在我额头轻轻一点,我顿时感受到一股山呼海啸般的力量涌遍全身,耳畔似乎还伴有虎啸龙吟之声。正惊愕间,他又将乌木棍传递于我,然后化作一道金光,踏空而去。 长发道人刚走,大宝就迫不及待地把乌木棍抢在手里:“小马哥,老道士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快给我看看。”没等他仔细打量,只听大宝“啊”地一声,将棍子仍的老远。再看他的白嫩的小手,竟然有了烧焦的痕迹。大宝吃痛,哇哇地哭了起来。顾不上棍子,我赶紧哄他,想着一会儿等哄好了再去找吴风长老要点药给包扎一下。 没等下一步行动呢,只听外面有人喊道:“何方宵小,竟敢私闯我地仙洞?” 话音刚落,几道光影唰唰进入洞中,彩芸、阿里木,还有我最不想见到的陶潜老爷子。本来大宝都已经被哄得差不多,一看到爷爷,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爷爷怀里去了。我那是相当的尴尬,好像是我欺负了人家的孩子。不待我解释,老爷子放下孩子二话不说照着我肩膀就是一拐杖,把我疼得差点背过气去。一拐杖不算完,老爷子抡起了拐杖又奔我挥了过来,我只好躲开,身后的石墙被他的拐杖一砸,顿时被砸出一个石坑。这老头打人是下死手呀,我躲得更快了。阿里木的几只破天狼又凭空出现将我围了起来,彩芸也不含糊,直接用藤蔓将前方的路封死。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狭窄了。 “陶老爷子,不是您想得那么回事。” 我赶忙解释,见他不听,我又喊大宝:“大宝,快跟你爷爷解释解释,要不然小马哥就要被打死了。” 我喊了半天,也没听到大宝的声音。正狐疑间,只听彩芸焦急地喊道:“三爷爷,大事不好,大宝晕倒了!” 第三十章祸不单行 一听大宝晕倒,几个人也顾不上拿我是问,都去看大宝的伤势如何。我往前凑了凑,几头破天狼立马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吓得我不敢动弹。 陶潜紧张地呼唤着大宝,几声之后依然未醒。此时再看大宝的手臂已经幻化成人参须子的形状,陶潜心急如焚不再耽搁,抱起大宝就冲向外边,说是回家取大还丹,然后派阿里木去找吴风长老处理此事,惟留下彩芸将我困在洞里。 他们一走,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那个懊悔劲儿就甭提了。大宝虽小,但指不定修炼了多少年、得到怎样的机缘才幻化成人,这要是再变成山参重新吸取日月精华修炼成人,我可真成千古罪人了。越想越郁闷,我忍不住地给了自己两个大巴掌。大宝毕竟是个孩子,我一个大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呢! 现在洞里就剩下我和彩芸两个人,她将手往我身后一挥,出现了四面藤蔓墙,算是给我临时搭建了个小型监狱。“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彩芸一脸气闷地质问我。说实话,彩芸小姐姐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美。可现在大宝这个样子,我也没什么怜香心,更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就乖乖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彩芸听完根本不信:“胡说八道,我们地仙村的人都用过这跟打狗棍,从来就没出过什么事情,你又是鬼又是神的,想要欺骗谁?” 我有点生气,明明刚刚发生的事情,大宝还是我的小兄弟,我还能睁眼说瞎话?就反驳她:“打狗棍?你可别欺负我读书少,那是丐帮帮主的信物,被你们拿来打石头人用,咱俩到底谁胡说?” “好,你不信是吧,看我不把你的狗腿都打断,让你还跟我嘴硬。”说罢,彩芸就要去捡那根现在已然是变成枣红色的棍子了。我起身打算劝她不要去捡,又一想说了她也不听进去,索性由她去吧。 彩芸想都没想,直接上手去把棍子捡了起来,还没等挥向我,就如被电击了一般浑身颤抖,围在我身边的藤蔓墙瞬间消失不见。好在她也是修行多年的好手,反应敏捷,急忙将棍子重重地甩向石墙。这一甩不要紧,木棍正中石室正中的画轴。只见画轴无风自燃,不一会儿就化作的灰烬。 这时只听到“啵”地一声,仿佛什么机关被打破,接下来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我站立不稳,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彩芸也似乎受到了惊吓,脸色骤变。头顶哗哗地往下掉着碎石,再不跑一会儿就得被活埋在洞里。彩芸比我反应快,身影一晃就窜了出去。这也太不讲究了,可现在不是埋怨别人不仗义的时候,我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想到那根长发道人给我的木头,能让修炼多年的山精地宝们轻易受伤,应该是有些用处的。抹回头把它捡了起来,揣进裤腰就跟着跑出来了。 再看外面,地仙村绝美的风水竟然有些崩塌的迹象。大片的树木倾倒,山上的泥土碎石不断掉落,更可怕的是西面的一座矮山“咔嚓”一声直接坠落下去,砸在下层的大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我心中大骇,这是地震呀,咱一点地震知识都没有,只好拼命地往空地上跑。可没跑多远,两根藤蔓缠上身来,将我缠得死死地动弹不得。回身一看,竟是彩芸腾在空中对我施法。我大喊:“彩芸姐姐,快把我放开,要是山崩了被石头砸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彩芸杏眼圆睁,哪里理会我的请求,说道:“都是你惹得祸,等三爷爷回来,看他不扒了你的皮!”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明明是你搞得乱子好不好,可现在不时讲理的时候,更何况对漂亮的女人无理可讲。我只好像个大肉虫一样使劲往前蠕动,期盼着掉落的大石头别砸到我这娇弱的身躯。 正在此时,阿里木带着吴风长老和我那个便宜师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还没等我张嘴,张老道上来就给了我一脚,然后把我拎起来一扔二十多米,摔得我七荤八素,脑瓜子嗡嗡作响。疼是疼了点,好在离危险区又远了一些。吴风长老问起怎么回事,彩芸抢着把话说了,经她的嘴一说,合着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过错,我成了罪魁祸首、罪大恶极之人。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我都要被气爆了,刚要张嘴争辩,被张老道又赏了两巴掌,呵斥着让我闭嘴。此刻的我恨不得一头变成一颗***,把他们统统都给活活炸死。然而现实中除了保持愤怒,我又无可奈何。 吴风长老对大家说道:“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阿里木快去通知老祖宗,东边的百花谷和望夫崖已经毁了,这样下去地仙村不保。” 阿里木正待领命去寻,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破空而来:“不用了,老祖宗已经知道,去处理此事了。”紧接着一位一席白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从天而降,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修行者。这两个人很有特点,男的下巴尖得像一把锥子,女的脸圆得像一块大饼。 吴风长老等人一见全都躬身而立,纷纷参拜。原来此人是地仙村大长老吴尘,张老道对其拱手,而我只能默默无语两眼泪地仰望着他,期盼着这位大神能为我主持公道。吴尘双目炯炯,不怒自威,被他看一眼竟然会产生无形地威压,有点像见班主任的感觉,尽管我只读了小学一年级。 他问我:“你就是那个惹事精马如龙?” 这话怎么说的,上来就给我扣了顶脏帽子。说是吧,很明显承认了都是自己惹的祸;说不是吧,旁的我又无话可说——只好点头承认。 “绑了,带走!”吴尘一下令,尖嘴男随手一指藤蔓消失,又从身上掏出一根绳子将我捆得结结实实,然后像个包裹一样将我拎在手里。张老道赶紧躬身施礼说道:“吴前辈,在下随山紫阳真人,此人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虽未受教化,但绝非邪恶之徒,请前辈息怒,留小徒一条生路。” 吴尘眉毛上挑:“又是随山?柳乘风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掌门师兄。” 吴尘仰天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天助我也,来人呀,将此人一起拿下!” 张老道和我都万万没想到,他还会来这么一出。圆脸女、彩芸还有阿里木顿时成三角困兽之势将张老道围在正中,连吴风长老都隐隐地催动真气随时可能出手。这是要被群殴的节奏,我绝望地看了看张老道,他也是一脸苦逼相,看来我们师徒俩要被团灭了。 就在此时,整个地仙村猛地一震,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定生死,伤离别 随着轰天震响,地仙村停止了坍塌坠落,一切又归于沉寂。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尘微微一笑:“看来老祖宗已经把事情解决掉了,接下来咱们继续好好地算算账了。”我心说算你妈的帐啊,之前我们大家还都是好朋友呢,你一出现立马成了对立敌人,要说陶潜老爷子是混蛋,你怎么比混蛋还混蛋。 眼看张老道就准备跟他们拼命了,明知寡不敌众,我还想拖延一会儿,美好的世界我还没待够,能多喘一口气是一口气。我就问他:“大长老,你说要跟我们算账,请问我们欠你什么账了?” 大长老异常淡定:“地仙村下,九宫迷魂阵法阵眼险些被毁,与你有关系没有?” “有。” 大长老:“大宝受伤昏迷不醒,与你有关系没有?” “有。” 大长老:“地仙村山崩地裂,致村中男女老少于安危之中,与你有关系没有?” “有。” 吴尘问话句句在点,这些事情的发生还真跟我有扯不开的关联。可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又不是我想要发生的,我可是一直处于被动地位,怎么着也不能把所有的黑锅都让我背吧,就准备继续辩驳。而吴尘根本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张老道:“还有你,紫阳真人,你的师兄柳乘风不思如何修炼突破飞升,而是借旁门左道之力硬闯南天门,是不是违反天规?” “是。” 吴尘:“道可道,非常道。顺应天道,德和人心。我们修道者是不是应该顺天道舍身忘我而济世于民?” “是。” 吴尘:“柳乘风被打入无间地狱,却胆大妄为放走同犯梼杌,是与不是?” “是。” 吴尘:“梼杌至近下落不明,恐为祸人间,天庭降下追缴令。你随山一门隐瞒包庇逆天道而行,是不是应该承担恶果?” 此时张老道仿佛秋霜打过的茄子,刚燃起的斗志已然消失殆尽。杀人诛心,不动而屈人之兵,吴尘这个老王八用得太到位了。 短暂沉默后,张老道再次拱手:“吴前辈所言极是,万事皆有因果。听闻天庭降旨,诛杀我随山一人,便可得黄金百两;擒住梼杌者,获飞升丹一颗。大师兄犯下罪行不可饶恕,贫道作为随山门人也脱不了干系。只是马如龙与我结识不过几日,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望前辈高抬贵手,饶他一命。至于我张景惠愿意与大师兄一同接受惩戒,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没想到张老道还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而我脑袋里的梼杌不知是否还在,要是在的话还能拿来换一颗飞升丹,怪不得黑茅那帮畜生杀了随山满门,又想要缉拿张老道将梼杌置于死地。幸亏梅丘子成了傻子,这要是放出风去,梼杌寄身于我,那我这颗项上人头岂不是不保?还有老祖宗,她是知道梼杌在我身上的,不知有没有告诉吴尘他们。一旦吴尘知晓,定然不会饶了我。另外,随山弟子这个身份仿佛不太好,百两黄金能换多少钱呀,今日如果我能过了这关,说什么也要与张老道撇清关系,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听着张老道的话茬,他还想保我一命,心里有些感动。但感动归感动,我当然不能错过活命的机会,就说道:“是啊,大长老,我俩认识才几天,我根本不知道他们随山还有这么多猫七狗八的事情,请大长老饶我一命,他日小人必定焚香祷告,求佛祖保佑您福寿与天齐。” 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周围传来一片鄙夷之声。尤其是阿里木,由于体质的原因,喘息之声格外粗重,要是不顾及他人,感觉他会忍不住地上来揍我一顿。而对我来讲,能活命就好,这些杂七杂八的声音,权当他们放屁了。 大长老有些同情张老道:“未成想你还收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徒弟,你们随山算是完了,可悲呀可悲!” 张老道仰天长叹一声道:“一切皆是命数,事已至此,不必多言,还请大长老成全。” 吴尘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张老道从怀中掏出一物:“论实力贫道自认不是各位对手,不知大长老识得此物?” “全真圣火符!”吴风长老脱口而出,“敢问道兄何处获得此符?” “机缘。”很明显张老道恐节外生枝,不愿意说出圣火符从何而来,继续说道:“各位长老识得此物就好,贫道虽不才,但凭借此符或许还有一战之力。我随山惹下的祸端由我一人承担就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勿再伤及他人。” 不得不说,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在圣火符面前,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张老道已经做出的让步,大家更没有必要鱼死网破。 吴尘不再纠缠,当即同意了张老道的请求。我这才放下心来,老祖宗的嘴巴够严实,还没将一切告之众人。尖嘴男上前将我松绑,然后又要去捆张老道,被吴风长老制止了:“紫阳真人并非贪生怕死、卑鄙无耻小人,定会言出必行,无需此物。” 这老东西虽然表面上是在说张老道,但我感觉他就是在变着法地骂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讪讪地看了彩芸姐姐一眼。彩芸却直接将脸扭到一旁,连看都不想看我。我又看向张老道,山羊胡,大黄牙,一脸的猥琐已然消失不见。突然,我觉得他好亲切,好慈祥。在他细眯的眼眸里,我看到了不甘与决绝。想想他的际遇,他没有做错什么,却落得个如此田地…… 我刚要说些什么,张老道说话了:“今日之后,咱俩再无师徒缘分,你非我随山中人,随山自今日起亦再无传承。年青人,无须自责,好死不如苟活,一切皆为天意,你没有做错什么。若我离去,咱们后会无期!” 第三十二章昆仑木 张老道的话让我有些错愕不及,自我俩认识以来,他今天表现得绝对够仗义:既替我保守了秘密,又划清了我与随山的瓜葛,保全了我的性命。平生素未有人顾及过我的生死,连我的父母都未曾在乎,没想到他能如此待我,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我噗通一声跪下,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给张老道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请允许我最后叫您一声‘师父’(尽管一直以来没怎么叫过),这辈子就算了,如果有来生,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张老道上前将我扶起:“你我不再是师徒,居士不必多礼,江湖路远,好自为之。”说完,用力在我的臂膀上按了三按,然后转身对吴尘说道:“大长老,我与马如龙因缘已了,还请吴前辈差人送此居士出村。” 吴尘笑语:“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只是还有一件小事情,我要问下马如龙?” 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吴尘,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嘴上还是不敢得罪他。万一把他惹毛了,谁也不敢保证他翻脸不认人。于是,耐着性子说道:“大长老还有什么事情?” 吴尘:“昆仑木在哪里?” 我疑惑不解:“什么昆仑木?” 吴尘冷冷一笑:“之前一直放在老道洞里的一根乌黑的木头,是老祖宗从昆仑万年铁树上求来的一段神木,一直由我家老三保管。只是老三太宠溺那个淘气的孙子,由他随便来玩,才酿成今天的大祸,别告诉我你没见过。” 原来他说的是大宝用来打石头的那根棍子,我当然知道,因为它就别在我的腰间。我能告诉他么?当然不能。长发老道把这么好的东西交给我,应该自有他的用意,更何况拿它来对付山精也怪什么的好像还挺厉害。万一再给我扣上个盗取地仙宝藏的帽子,我可是板上钉钉地要死在这里了。可是说不知道,吴尘这个老奸贼也不能相信,我只好把锅甩给他人,用手一指彩芸:“你问她吧。”彩芸可是甩锅编故事的好手,我相信她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彩芸一见我把锅甩给了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刚才慌乱之间,没有顾及,应该是遗失在洞里了。稍后让村民来清理废墟,应该能找到。” 吴尘叹气,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想我地仙村,有几百上千年的传承,昆仑神木妙不可言。陶老三也算是用心良苦,让你们都有机会接触于它,可尔等生性愚笨只当打狗棒一般使用,后辈中未有一人能够与之产生共鸣发挥其威力,可悲呀!” 我很想告诉他大宝能用昆仑木把石像打得呲牙咧嘴,只是他们从未关注过这个顽劣的小淘气鬼,更没有好好看看石像的反应。说实话,要不是我之前梦到这个石像,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玄机。算了,就像张老道说的,一切都是天意,随缘吧!再说我现在还是为大宝担心,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可要是伤了什么也不好。真想到村子里去看看大宝怎么样了,只可惜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听彩芸说完,吴尘未再言语,只一个眼神,阿里木便会意带我下山。临走时,我又看了张老道一眼,他脸色苍老,目光柔和,冲我挥了挥手,不像是要被吴尘他们任意处置的随山逃犯,倒更像是送我出村去外面闯荡的爷爷。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他就是我的亲爷爷。然事已至此,我这条烂命还是张老道拿自己身家性命给我换回来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属实无能为力,只好跟着阿里木讪讪地往山下走。 下山路上,看到许多村民和精怪在忙忙碌碌地修东补西。这一下算是开了眼,有可以直立行走的野马在清理石土,有壮如蛮牛的麋鹿在修缮房屋,还有会飞的小人在指挥施工……这才知道,其实地仙村并不是所有的精怪都是修仙者,跟我们人类一样,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能幻化成人修成正果。小黑也来了,正在扛着山上滚落的一块几百斤重的大石头往山下走。我试着跟他打招呼,可人家根本不理我这茬,反倒冲我怒吼了两声。我很担心他将石头扔过来,毕竟野兽与人类还差着点理智。 阿里木愤怒地对我说道:“都是你干的好事!真该把你给剁了喂狗!”刚才就感觉到他对我很不满意了,面对着金刚一样的阿里木,我不敢争辩,就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跟在他后面走。 走了一会儿,离地仙村越来越远,我实在忍不住问他:“阿里木大哥,虽然你不屑与我为伍,可我自打一见面就觉得你是条好汉,非常敬佩你的为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大长老会把张老道怎么样?” “不知道。”阿里木并不愿意与我搭话。 我不甘心,又问他:“他们不会杀掉了他吧?” 阿里木站定,怒目圆睁:“你当我们跟你一样卑鄙无耻?”他一发怒,立显不动明王之相,我生怕他一巴掌给我拍在这里,荒郊野外也没人来给我收尸,所以又乖乖闭了嘴。 阿里木带着我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断崖,指着崖壁说道:“是我踢你下去,还是你自己跳下去?” 我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开玩笑了,大哥!大长老是让你送我下山,可不是让你灭口啊。你他妈想要我死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什么,还不如刚才在山上就杀了我。” “杀你怕脏了我的手,”阿里木说道,“这是下山的通道之一,你要是愿意下去就下去,不愿意下去就在这里呆着,等到了晚上夜魔醒来发现了,担保你死无全尸。” 什么?这里还有妖怪?听着可不像是善类。看来这上下地仙村的路径绝非一条,我就企求他:“阿里木大哥,我上来的时候,那个像电梯一般的紫藤阁就挺好的,我能坐那个下去吗?” 阿里木:“那些个机关,除了彩芸,旁人不会操作。你快选,我好回去复命。” 此刻,我终于明白吴尘这个老王八蛋的阴险狡诈了,他知道我是普通一凡人,没有让彩芸送我,就是想要我走上这条万般凶险的不归路呀。我哪里会有当年老李头那么好的运气,跳下去指定是十死无生。 我刚要再争取条安全点的路线,阿里木突然抓起了我随手一扔,我就如那断线的风筝顺着悬崖坠落下去。我的心里都要恨死阿里木了,太他妈简单粗暴了。我死了便罢,要是不死,非得找他报仇。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心想着再过几秒就得被摔成肉饼了。可临近地面的时候,一头破天狼鬼魅般地出现在我的身下,驮着我轻盈地往地上一跃,我竟然毫发未伤。 等我到了地上,破天狼唰地一下又消失不见。我心中大喜,阿里木果然是义薄云天的真男人,我要是个女子,非得哭着喊着嫁给他不可,财礼都不要。 再看眼前,正是大榕树下。我开始琢磨起阿里木的话茬,张老道好像死不了,这让我愧疚的心理稍好了一些。不管怎样,活着就好。等老子将来咸鱼翻身的时候,再把他救出来。当然,如果咸鱼翻不了身,那我就没辙了。 正想到这里,前方忽然闪出一人,只见她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用形如枯槁的手颤颤巍巍地向我一指:“马如龙,你哪里走!” 第三十三章老祖宗 刚出龙潭,又入虎口。想当初,虽然生活不如意,但也算能混个安生。最近可能是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缝。这几天不是被打,就是被骂,要不就是人头不保,就算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眼前的这个老太太一身黑袍,黑袍下隐约见到满脸的褶子,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还想欺负我?我怎么可能忍得了。有一句话叫“见了怂人就压不住火”,恰当地表现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最近见得多了,对这种山野中出现的各种妖魔也见怪不怪了。更何况咱现在还有昆仑木在手,管你什么东西成精了,修炼多年的大宝和彩芸都能被伤到,打两个地仙村外的小精怪自然不在话下。我将昆仑木从腰间扯了出来,怒道:“老棺材瓤子,你他娘的算哪根葱,叫你马爷爷干什么?” “好你个马如龙,惹了这么大的祸还这样跟我说话,够横啊!”看到我手中的宝贝,对方继续说道,“你竟敢偷取我们地仙村的昆仑木,恶贼,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听口气,对方好像是地仙村的人。我心里这个悔呀,没打听好对方的身份就将昆仑木拿出来招摇,这不是浪催的吗?上面那帮老家伙知道了,还不得收我的小命?可事已至此,打死也不能承认,我就争辩:“这是我捡的,捡不能算偷,你想要还给你就是了。” “拿过来!”她厉声喝道。 让我拿过去?保不齐这其中有诈。我脚下没动,握着红彤彤的昆仑木向前一伸:“你自己过来拿!” 老太太定了定神,缓缓地向我走过来。能看得出来,她想极力稳住自己的步伐,好让自己显得更镇定一些。然而事与愿违,她越是想稳住步伐,走起路来越蹒跚吃力,要不是手中有个木棍做支撑,眼瞅着就得摔跟头。不知道是什么信念支撑着她非要拿回这跟昆仑木,她的目光坚定,大有拿不到手誓不罢休的劲头。 而我能做些什么呢?拿出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精神,去帮助她过来收拾我自己一顿?显然不可能。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谁知道她是不是国家一级或是特级演员,万一给我来个扮猪吃老虎,那我岂不是自取灭亡?所以,尽管对方显得很吃力,我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着她胆敢过来拿我的昆仑木,就先给她一棍子再说。 老太太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感觉凭我现在的实力,打倒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太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紧张。渐渐地,我看清了她的脸庞:干瘪的嘴唇,塌陷的鼻梁,一双浑浊的眼睛早已噙满了泪水。在那一瞬间,我陷入混沌之中,一点想要反抗的欲望都没有,甚至为自己之前的言行感到羞愧。这是对这块木头有怎样的情感啊,让她如此的悲伤与执着。 再好的东西也是人家的,我这是在干什么,何必巧取豪夺。当她走到我的近前时,我将昆仑木主动递给了她。她对我的举动有些意外,抬起眼睛注视着我,噙着的泪水“唰”地流了下来,嘴唇颤动着说道:“梼杌不在了,他也走了。” 什么意思?难道说梼杌飞入石像已经跟着长发道人仙游去了?那长发道人究竟是谁呢?虽然有一连串的问号,可我现在难以启齿。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这样毫无遮拦地盯着看,给我整得相当地局促不安。我劝她:“你别这样看着我,随便拿你们的东西是我的不对,你别哭,我这不是给你了嘛。” 她将昆仑木接了过去,拿在手上轻轻地抚摸端详。就在此时,昆仑木金光大作,天空中隐隐伴随雷鸣之声,随着“咔嚓”一声,一道紫色闪电从天而降劈了下来。眼瞅着天雷就要劈到头顶,我赶紧大喊:“快把它扔了!”然后就地十八滚,想着滚得越远越好。而老太太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勃然大怒,擎起昆仑木仰天长啸:“刘处玄,你伤我千年情愫,我困你五百年欲魄,有何不可?” 然而,反派死于话多。我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反派,反正是必死无疑了。因为我离得十好几米远,身体都被电得浑身滚烫麻酥酥地,耳朵嗡嗡直响,身体进入短时间休克。 等我睁开眼睛,缓过神来,再看老太太瘫坐地上,外面的黑袍已然不见,露出里面的一席素衣。我认得她头上的簪巾,这不是老祖宗吗?我的心中惊异万分,她不是挺丰满漂亮的吗,怎么会变成了枯瘦的老太太?现在都要变成焦炭了。没时间多想,我连滚带爬地过去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老祖宗原来姣好的面容已经面目全非,被雷劈得如黑炭一般,虽然略有呼吸,但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瞅着就活不成了。要不是最近经历了这么多,我指定会被吓得躲开。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将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轻轻地抱在怀里,呼唤着老祖宗,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问她:“老祖宗,你还好吧?”其实是个人就知道这是句屁话,谁被雷劈一下能好得了?但不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说,老祖宗你安息吧,上帝保佑你! 老祖宗摒着微弱的呼吸看着我,未语泪先流,问我:“是我错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我有些难堪,我哪里知道她经历了什么,错没错又不是我说了算,只好转移话题:“老祖宗,您法力高强,一定会没事的。” 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本是百花谷主秦霜的女儿秦凤英,曾与你随山祖师刘处玄结成连理。然此薄情郎负我,为所谓的济世于民,先欺我私放重犯梼杌,又弃我于不仁不义而不顾……王母盛怒之下毁我仙根,将我逐出昆仑……” 老祖宗情绪激动,说话也相当吃力,缓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本想一死了之,但内心愤懑难平。后……后来,我取了昆仑木遍寻天下。苍天有眼,让我寻得此卑鄙小人,待他渡劫时将其欲魄封于地仙村阵眼,一困就是五百年。他让我情断心伤,我也要他飞升不能……未成想被你这个下贱胚子毁了所有,伤我元神,毁我地仙村,为维护地仙村不灭,我耗尽真元……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听了她的话,我的后背一股凉意,从她怨毒的眼神里,我绝对相信她会杀了我。可我又不是刘处玄,别把对他的仇恨算在我的身上啊,再说地仙村的事我也不能承担主要责任。不过现在跟她解释这些都没有用了,因为老祖宗已经胳膊下沉,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了。 我感叹一声,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虽然老祖宗不待见我,但我也不能让她暴尸荒野。咱也不懂风水,就在大榕树下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用青铜匕首挖了个浅坑,匕首不太好用,等我挖好了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的胆子本来就不大,一看天黑了就有些犯嘀咕。都说酒壮怂人胆,可惜现在没有二锅头能让我来上几口。我硬着头皮去抱起老祖宗轻飘飘的尸体,一边向土坑走去一边念叨:“老祖宗,您可别见怪呀,咱现在就这条件。不管怎么样,你死了还有人埋你,将来我要是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埋……” 正念叨着呢,焦糖色的老祖宗突然睁开了眼,目光清澈,明亮耀人,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这把我吓得一蹦三尺多高,要不是她抓得紧,我都能把她直接扔回地仙村去。腿抖得厉害,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老祖宗,抱也不是,扔也不是。 下一秒钟,我哭了,哆哆嗦嗦着对她说:“老祖宗,我可是一片好心啊!冤有头,债有主,您死不瞑目也是去找那个随山刘处玄,可别害我呀。” 老祖宗此时表现得异常清醒:“我怀里有个玉扳指你拿出来。” 我哭着说:“我不敢。” “快点!”她一吼吓得我浑身一激灵,颤抖着手,从她干瘪的怀中取出了一个翠绿翠绿的玉扳指。 老祖宗:“把这个扳指交给我的父亲,说儿女不孝,我对不起他。” 我如小鸡啄米:“好。” 老祖宗:“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刘处玄,替我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心说别开玩笑了,天地这么大,我上哪里找他去?可嘴上还得应承着:“好!” 老祖宗将我的胳膊抓得更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你不许骗我,要不然做鬼我都饶不了你!” 她这么一说,我都想原地去世了,非亲非故,我招谁惹谁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只得继续小鸡啄米。说完这些,老祖宗脑袋一歪,这下彻底死了。 爱之深,恨之切,情重莫过于心死。我想起了8岁那年,老娘对我讲过一个两只黄鹂的故事。一大一小两只黄鹂非常地相爱,结伴落在一棵漂亮的树上成天唱着高亢嘹亮的曲子。有一天,大黄鹂突然莫名其妙地飞走了,小黄鹂疯了一般地四处找寻。她飞过高山,跃过大海,找遍了全世界也没有找到大黄鹂。后来,小黄鹂心灰意懒,回到曾经与大黄鹂一起唱歌的枝头,然后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第三十四章我回来了 安葬好老祖宗之后,我躺在草地上休息了片刻。忙活到现在,一直没瞅见梅丘子那个大傻子,这满山的迷雾,说不定跑哪里去了,是死是活各由天命,索性不再理会。 周围雾气沼沼,也没有指路明灯,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凭着记忆寻找来时的路。也许是昆仑木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在九宫迷魂阵中游走竟然出奇的顺利,反正就是跟着感觉一直走,直至见到古北小镇的灯光,我知道这是回到人间了。 一到村口,三五个贪玩的孩童立马围了上来,对着我浑身上下流露出的尊贵气质叽叽喳喳地一顿品头论足。我一看里面有两个正是前些日子被梅丘子捋走的孩子,现在活蹦乱跳的啥事没有,看来我之前的的确良工作服起作用了。不过这归公到底还是大宝的功劳,要不是他在我衣服上留下的鼻涕泪水,这些孩子还真够呛。怪不得大家都想抓成精的地宝,感情浑身上下都是好东西,起死回生不是瞎乱盖的。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开始还是大宝勾魂迷惑的这些孩子,算是功过相抵了。 此时远处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狗子,回家睡觉了,再晚我就关在门外面。”其中一个孩子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我一看这不是黑大个吗?赶紧吆喝了他一声。 黑大个闻讯而来,一看是我,立马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说道:“呦,这不是光腚大恩人嘛!你终于回来了,哎,张道长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习惯了他的语言暴力,突然对我这么热情,我还有些不习惯。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退后几步,捂着鼻子问道:“小道长,今天你拉了吗?” 如果前面是真挚的友情作祟,那后面就是**裸的羞辱了。好在我宽宏大量,不会跟他一般计较。黑大个打发剩下的几个孩子赶快去通知大人们,就说救命恩人回来了。孩子们正闲得无聊,领命之后,疯跑着去奔走相告。 别的地方咱也不认识,我就打算到李彪家去,那里有我的编织袋,里面还有两三千块钱呢。黑大个不答应,搂着我肩膀直往他家里拽。盛情难却,我跟着他回了家。屋里黑大个的女人正在哄狗子睡觉,听说我是孩子们的救命恩人非常热情地给我端茶倒水,搞得我有些受宠若惊。 屋里收拾得非常干净,一看夫妻二人就是勤快利索的主,再看我浑身邋里邋遢,我都不太好意思坐。黑大个非常直爽,叫我不要见外,我也就客随主便了。还没聊几句,李彪带着一帮乡邻就到了,又是叩头又是作揖,感恩的话说了一大堆,搞得我成了座上嘉宾,好不热闹。 农村人就是热情,男人们跟我聊天,几个同村的妇女开始张罗着做饭。等做好了饭,我们就边吃边聊。满桌的美味,我自然不能放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我吃得差不多了,村民们就开始向我问东问西。 我啃着猪蹄琢磨着该怎么跟他们说,说实话怕这帮村民出于好奇或是旁的什么目的再去干扰地仙村平静的生活,索性就一通乱编。直接隐去了大宝部分,把所有的罪过都编到茅山恶道人梅丘子的身上,还编出了一个梅丘子养在树洞里的吃人怪兽,而我与师父戮力同心跟梅丘子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我把梅丘子编死了,把张老道编丢了,惟有自己铲奸除恶之后,死里逃生顺利归来,关于地仙村的事情只字未提。 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直夸我神勇,只是李彪和黑大个极少言语,似乎对我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吃罢了饭,人们陆续散去。李彪这才神秘兮兮地低声问我:“说实话,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是啊,快说说,见到仙人没有?”黑大个也两眼放光地问我。 我看看李彪,再看看黑大个;看看黑大个,再看看李彪——心说这两个王八蛋怎么这么爱打破砂锅。李彪怕我不说实话,补充道:“别担心,虎子哥不是外人。另外,我爹已经把地仙村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你可别打算蒙我。” 人啊,千万不要撒谎,因为要圆这个谎,就不得不撒下一个谎。面对他俩的穷追猛问,我又慢悠悠地倒上一盅酒,然后开始了我的表演。我跟他们说梅丘子确实与我和张老道大战了三百回合,可是在打斗的过程中,我不幸受伤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张老道已经不见了,现场只剩下梅丘子的尸体,被我扔进树洞里点火化成灰。张老道应该是继续往深山里走,寻找地仙村成仙去了,最可气的是他没有带上我。说完,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牙关紧咬,双眼通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嗔怪张老道私心太重,见利忘义。二人听完,这才算是了了心愿,不再追问,安慰了我几句,又陪我喝了几杯酒。 夜里,黑大个家住不下,我就跟着李彪回了家。除了老爷子,其他人都已经睡下。老爷子见了我很激动,又是一顿感谢的话,我跟他客套了几句,然后就打着哈欠去客房睡觉了。 我说是困了,其实是惦记着我那半编织袋零钱呢,毕竟以后的路还得自己走,现在这社会,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大家都现实点,谁也别说谁低俗。按理说,我给村民们办了这么大的好事,高低也得给我凑个三万五万的好好感谢我一下。可是一晚上光耍嘴皮子了,连个钢蹦都没见着,难道都把我当雷锋同志了吗? 跟他们太计较也没什么意思,自己的路自己走吧,全当积德行善了。一进房间,我迫不及待地往床底掏去。这不掏则已,一掏浑身一凉:我放在床底下的半编织袋零钱,不见了! 第三十五章舍命不舍财 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人没死钱没了,也让人着实难以接受。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这种事情,反正我的情绪瞬间崩溃,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李家无论是睡下的还是没睡下的,一家老少被我这一哭全都吵醒了。李彪从外面进来问我:“怎么了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哭着说道:“钱!钱!我放在你家床下面的钱不见了。” “什么钱?多少钱?”李彪继续问我。我一点都没隐瞒,前前后后把因果说了一遍。只是没说这是我从鬼子六那里搞来的不义之财,而是我和张老道化缘得来要重修道观的钱。老爷子一听这是功德钱,并不怠慢,挨个问了家人一遍。老李太太和李彪媳妇都是一问三不知,铁柱晃荡个小脑袋也表示不知道。 见他们没人承认,我继续哀嚎:“这里面包括给祖师爷重塑金身的钱,谁要是黑心昧良心偷着花了,那可是要倒大霉的呀……”接着用手一指铁柱,“你家铁柱现在有祖师爷保佑着没事,要是得罪了祖师爷,保不齐又要出事了!” 铁柱刚从梅丘子手里救回来不久,之前的事情就让这一家人够糟心的了,这要是再出什么岔子,日子指定就不用过了。更何况农村人都迷信得很,谁敢拿自己的宝贝疙瘩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李彪当时就急了,“啪”地给了他媳妇一个大嘴巴,嚷道:“说,是不是你拿了钱又去打麻将了?” 李彪的媳妇叫月娥,一个嘴巴过后,细白的脸上瞬时起了个大红掌印。月娥捂着脸,哭道:“你打我干什么?我没拿!”铁柱一看妈妈挨打不干了,抄起板凳子就要抡他爹,被老太太给生拉硬拽拖楼上去了。 李老爷子也很生气,质问月娥:“家里就这几口人,你妈连花钱都不会,她肯定不会拿。我一个糟老头子,两腿一登,剩下的都是你们的,还拿那些个歪财干什么?你没拿,我没拿,难道是被狗叼去了不成?” “我就是没拿!”月娥梗着脖子硬声说道。 “好,我让你嘴硬!”李彪二话不说,上去一顿飞踢猛踹,踢得月娥嗷嗷直叫。老太爷拦都没拦,我一看这也不行啊,典型的家庭暴力,心就软了下来,拉着李彪不让他再动手。 李老爷子说道:“小道长,你别拦着他,这月娥打一进门我就看着不规矩,欠收拾!”听他这话茬,中间还有故事。后来,我才知道,月娥原本是外地的大学生,被人贩子以帮忙找工作为由拐卖到这里的。因为生得漂亮,被李彪捷足先登拢到帐下,跑了几次都没跑成,反倒挨了不少的打。生了铁柱之后,跑的心思都没有了。李彪家比较富裕,也用不着她干什么粗活,穷极无聊就跟着一帮好逸恶劳之徒在村里打打麻将,得过且过地瞎混日子。 不过再怎么着这也是条人命,我可不想因为我再出点什么事,就好言相劝:“月娥嫂子,你拿了也没事,看看还剩下多少?祖师爷有好生之德不会多加怪罪的,你给老弟留个买车票的钱就可以了。” 谁知我这不劝还好,一劝被她啐了一脸唾沫腥子:“呸!都是你挑拨离间诬陷好人。离我远点,臭得跟屎一样的狗东西!” 我一听这话怎么说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我要是李彪都忍不住要给她俩大嘴巴,可真不能再打了,女人是我的死穴,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我无奈地看了一眼李彪,说道:“李哥,算了吧!虽然这些钱来之不易,但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说不定掉在别的地方了。” “不行,我让你嘴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李彪好不算完,撸着袖子又要动手。我上去拉了他一下,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没想到竟把五大三粗的李彪拽了个跟头。 李彪十分意外,似乎根本不相信前几天还弱不禁风、胆小怕死的小乞丐竟有这样的本事,瞪大眼睛问我:“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他问我的时候,我的内心也十分惊异。我这小身板,充其量不过一百二十来斤,跟李彪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扯倒?没时间多考虑,我赶忙过去把他扶起来,装起了得道高人:“对不住了,李哥!道家之人向来讲究低调内敛,想我修炼已近大乘,不愿意伤及无辜,更不愿众生因身外之物丢了性命,万事都是我的错。听贫道一言,今日事,今日了,此事到此为止。” 以战止战,以暴制暴,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向来是达成和平共处的不二法则。此外,我说得真诚,就更让他们信服。李老爷子见我属实有些本事,更恭敬有加:“小师父说得是,也怪我当年昏了头,答应这个混小子买了个不守规矩的外来户。” 李彪转头对月娥说道,“今天算你运气好,我这兄弟给你讲情,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你打!你打!”月娥说话真能呛火,搞得李彪好没面子。我赶忙又当起了和事老,连哄带劝地把他们安抚好。李老爷子倒是挺讲究的,要李彪明天早晨去银行取2000块钱给我,算是赔偿我的损失。我象征性地推却了一下,然后就低头默认了他们的决定。 折腾完了,夜已经很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只是月娥在临走的时候,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让我不太舒服。不过想想也是,事情因我而起,要是我一开始不哭叽尿嚎的,就没有后面的事,月娥也不至于挨了一顿臭揍。 躺在床上,我一个人思索。现在的女人真的不懂她们在想什么,要么嘴甜的要命,要么嘴硬得要死。难道真是冤枉她了?另外,我不经意的一扯能把李彪扯个跟头是怎么一回事呢?老祖宗临走的时候说过“梼杌不在了,他也不在了”,梼杌不在了,我哪里还会有蛮荒之力;即便是在,也没感受到蛮荒之力有多厉害呀?他应该是指那个刘处玄,长发道人是那个刘处玄吗?如果是,那刘处玄对我额头一指是什么意思?还有在地仙村的时候,是谁能一巴掌把那么厉害的老祖宗打得现了原形?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我迷迷噔噔地睡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青青大草原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睡得正香,就被一声尖叫吵醒。紧接着,外面就开始乱了起来。昨晚没睡好,困得直迷糊,不过外面动静那么大,我也只好咬着牙起床。来到客厅一看,一具尸体正摆在当中,不是别人,正是月娥。 今天早晨,李老太太起来给大家做早饭,屋里黑咕隆咚的没注意看,一开灯发现月娥吊在客厅的房梁上,差点没吓死,这才发生了之前的一幕。李彪一看就急眼了,挺大个老爷们抱着月娥的尸体哇哇大哭。早起的邻居也听到李家的动静,纷纷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屋子的人,说什么的都有,闹哄哄的乱成一团。老太太一味嘤嘤地哭,李老爷子则将桌子拍得叮当乱响,直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再看月娥好像新娘子一般穿着大红衣服,舌头外伸着,这是要变厉鬼的节奏。我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很明显这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想不开自杀了。这事整的,早知道我就不要那些钱了,钱跟命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道教讲究结善缘,我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可这逼死民女也是做了大恶,真是该死! 正懊悔着呢,一个打扮精干的大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听到有人管她叫赵大夫。不管再怎么偏僻的地方,总会有个把的赤脚医生。赵大夫上前摸了摸月娥的脉搏,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大声说道:“人还有气,大家快散开,让空气流通起来。” 大家伙一听人还有得救,赶紧从屋子里撤了出去,赵大夫又手口并用做人工呼吸。没过两分钟,只听月娥猛地一咳,呆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就开始大声哭嚎:“哎呀我的妈呀……我冤枉呀……冤枉呀……”看得出来,李彪虽然很暴力,但还是非常在意这个媳妇的,见月娥醒了,眼泪都顾不得擦,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错怪了宝贝……” 这狗粮撒得我猝不及防,趁他们还沉浸在生离死别的氛围中赶紧逃了出来。出了李彪家,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好。正赶上往李家跑的黑大个,他一见我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跟他大概齐说了一遍,他也失去了去老李家的兴趣,拉着我到他家坐坐。 正好没吃早餐,我就跟着去了。桌上的饭刚摆好,有昨天晚上剩下的,还有几个窝头,是极简单的家常便饭。黑大个让了让我,我也没客气,就跟着吃了起来。黑大个还想让媳妇炒几个鸡蛋,我赶忙说算了,看他的家庭也不是特富裕那种,能不给人添麻烦就不添了。 吃饭的功夫黑大个跟我说了说月娥的情况,昨晚我也略知道一些,就跟着他一起慨叹。想想这姐姐也够可怜的,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被拐卖不说,还在这么一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给人家传宗生子,受尽家庭暴力,又被我们冤枉,悲催至极。平生都是第一次为人,命运多舛,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话锋一转,黑大个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彪这个人比较仗义,但是喜欢拈花惹草,村里的徐会计还有妇女主任都跟他不清不明。月娥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就开始破罐子破摔,抽烟、喝酒、打牌、偷男人,也没闲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问黑大个:“这些事李彪不知道吗?” “说不知道是假的,可农村有时候就这样,李彪对他这个媳妇又爱又恨。村长都不说啥,咱这小老百姓哪敢再多嘴。” 这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感情这东西还有这么玩的。我突然理解了李老爷子为什么总喊着家门不幸,李彪见了他媳妇就忍不住动手。你到他人田里播种,他人到你地头插秧,这青青大草原,搁谁身上都得窝火。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他们这里真是丢尽了脸面。 吃罢了饭,黑大个还想留我,说中午给我杀鸡吃。我哪敢再叨扰人家,找个理由就撤了。临走的时候,黑大个还问我身上有没有钱,准备给我拿点路费,那我更不能要了,拍着干瘪的裤兜谎称还有好多。 出了小镇,也没别的地方去,我就往城里的方向转悠。去城里最少得几十里,要走路得累死,我就去找之前丢弃的那辆从鬼子六手里抢来的车。其实我的心里是有一股邪火的,出生入死忙活了半天,除了混了几顿饱饭吃,别的啥也没捞着。最可气的是我那半编织袋零钱,到底是谁给我拿走了?本来说好的,今天李彪去银行给我取2000块,可他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再要。再说这个月娥,还真他娘的能折腾,不是你拿的就不是你拿的呗,这要死要活的多坑人! 我正往前走着,突然发现我和张老道丢弃的那辆车里有人。谁这么大胆,敢偷我的车子。我偷偷地摸了过去,一看车里有三个杂碎,都光着膀子,把里面的后座椅拆了正在斗地主。再仔细一看,其中一人正是二毛。 只听二毛说道:“那小娘们,可老够劲了,等有机会让哥几个也玩玩。” 另外一个满脸疙瘩的家伙一脸淫笑:“那敢情好,二哥,我这几十年可憋坏了。你要是不忘了兄弟,我回头再给你找点钱花花。” 还有一个秃子也嚷嚷着:“还有我,你俩吃完了肉也让我尝尝鲜!”说完,几个人一阵淫笑。我刚想上去揍他们,听他们这一说好像与李彪家有点关系,最主要的是他们提到了钱,所以就忍着没动手。 二毛又说:“老四,你可别再去偷彪子家的东西了。昨天夜里,小娘们来问我是不是我拿了她家的钱,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这彪子下手太他妈狠了,把月娥的脸都打肿了,害得我给她赔了半宿不是。” 疙瘩男说道:“那还不是你跟月娥相好的时候发现告诉我的,要不然我能去拿?再说了,我拿的钱你没花呀!” 听到这里,我大概齐都明白了。我说月娥打死了都不承认,原来是这几个兔崽子给我把钱拿走了。还有这月娥不光眼睛瞎,偷情能偷二毛这样的贱种;胆子也够肥的,半夜家里都闹成那样了还敢出来偷汉子,最离谱的是她还能在天亮之前回家搞这么一出。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不知道是因果报应还是别的什么,感觉老李家摊上这么个媳妇也真够瞧得了。 李彪虽然人有生活作风问题,可还算是够朋友,怎么着我也得替他出口恶气;再说这几个兔崽子竟敢偷我的保命钱,我这心里的怒火不由得腾腾地往上升,今天不打得让他们的爹妈都不认识,真对不起我这一身的本事! 第三十七章鬼子来了 其他也没什么好听的了,正好我想试试现在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能耐,上去一把就把车门拽开了。车里的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二毛一看是我,满脸地戏虐:“呦,这不是跟老杂毛来的那个小叫花子嘛,刚才还有人找你呢,想不到没等爷爷们去找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抓了你去领赏。”说着几个泼皮下了车,成三角之势将我围了起来。 要是以前超过两人我肯定会撒腿就跑,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可现在不入虎口,怎能知道我是不是好猎人。所以心里虽然有些紧张,我还是握紧了拳头准备跟他们斗上一斗。 我指着疙瘩男:“你们少他妈跟我废话,我搁在床底下的钱是不是你拿的?” 疙瘩男根本就没把我当一回事,说道:“是老子拿的,怎么啦?”跟他们没什么道理可讲,今天要不我揍他们一顿,要不他们揍我一顿。万事先下手为强,我抢先一步,牟足了力气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疙瘩男本能一躲,不过没躲彻底,被我打了个侧脸,只见他平地成抛物线飞起,“咣”地一下砸到车上,连我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疙瘩男登时失去了抵抗能力,只剩下连绵不绝的惨叫之声。 没想到我现在这么强,那还客气什么。我一把抓过二毛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猛揍,不一会儿就把他脑袋打得跟猪头一般。秃子算是机灵的,一看根本不是对手,撂下他的两个狗友,撒丫子就跑路了。 我对他没兴趣,就没去追。我掐着二毛脖子问他:“刚才你说谁找我?” 二毛的牙被我打掉了四五颗,说话不太利索:“没有,没人找你,都是我胡说八道的。”他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对付这种人,没有心慈手软一说,我从裤腰里抽出了昆仑木,照着他的膝盖就是一棍子,这条腿算是废了,以后村子里肯定又得多出了个瘸子。二毛疼得差点昏死,赶忙求饶:“哎呦!别打了,爷爷!我说我说,是几个道士要找你,现在应该是奔彪子家去了。” 道士找我?我心里画着弧。哪里来的道士?随山派已经被灭门了,不可能是他们。难道是茅山的?我心里一惊,该不会是来找梅丘子的吧?昨晚吃饭好多人都在,我编故事的时候可没少给梅丘子安加罪名。他们要真是来找梅丘子的,我指定是凶多吉少。张老道好像说过他们是黑茅,无恶不作,下手黑着呢。幸亏今天早晨我去了黑大个家,躲过一劫,要不然岂不被他们堵个正着? 我又问二毛:“你他娘的跟他们说了什么?” 二毛被我打怕了:“爷爷,我没敢跟他们多说什么,就是说您可能在彪子家。”不用想,这小子肯定是把他知道的都泄露给茅山的人了,我“啪啪”又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吼道:“还有别的没有?” “真的没有了,求求爷爷快放了我吧,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说着,他的下半身就开始不听使唤屎尿齐流了。 刚才把秃子放跑了,说不定他会给黑茅的人报信。没敢再多耽搁时间,我先给他俩搜了个身,加一起才搜了不到二百块钱和半盒烟,然后赶紧上车准备跑路。也不知道这几个杂碎有没有把车子搞报废了,试着发动了几下,还能开。我警告了二毛再敢去找月娥就打断他的另一条腿,他连声诺诺。 很想回村里看一眼,可现在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就顾不上他们了,希望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别像进村的小鬼子一样为难老百姓。一分钟都不能多呆,发动了车子,我一溜烟地向城里奔去…… 路上,我想了许多。自打火车站邂逅张老道之后,一直以来都没得好,似乎总是在生死的边缘上来回穿梭。以为从地仙村逃出来,就平安无事了,又他娘地被黑茅盯上,今年也不是我的本命年,怎么这么倒霉? 正烦躁着,前方马路上忽地窜出一人。我开车技术本来就不好,注意力又不是特别集中,突发此变故,本能地踩了一下刹车,可反应速度还是慢了。只听“砰”地一声,将对方撞得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我的脑袋当时就大了,无证驾驶再撞死个人,被警察逮着了不枪毙也得判个几十年!我哆哆嗦哆地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四处看了看周围,马路上旁无他人,也够宽阔,怎么突然出现个人,不会是碰瓷的吧?就算碰瓷也应该找个人多的地方呀。对那帮修魔修仙的还好说,对这普通老百姓肇事逃逸不是我的风格。我硬着头皮下了车,再看这个人蓬头垢面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一身道袍破碎得快成了门帘子,敢情还是个道士。他的手里还紧握着个大铁钩子,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梅丘子吗?他能从后山的九宫迷魂阵里逃出来,这小子的命可真够硬的! 一见是梅丘子,我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管他哼唧不哼唧的,上去又补了两脚:“梅丘子,你他妈的可别跟我装死啊,赶紧给我起来!” 梅丘子双眼浑浊,一点也看不出他之前的凶狠劲。他没搭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着:“疼……疼……”。 我这才想起,之前梼杌拍了他天灵盖一巴掌,不会是把他打成了傻子吧。梅丘子本来就智商不在线,要真是这样,那他以后不彻底成了傻子了吗?这厮作恶多端,我自然不会管他,想都没想,就把他拖到了野地里任其自生自灭。 这辆车别看成色不太好,还挺抗造,我将车子打着了火,又点了跟烟,长呼一口气,心里的罪恶感减少了许多。长这么大,我也积累了些许人生经验。其实跟坏人打交道要比跟好人打交道容易。因为你知道他是坏人,没什么心里压力,坏人恶你就要比他还恶;可是跟好人打交道就不太好对付,中华民族有一种东西叫做人情世故,里面的弯弯肠子太多了,劳心费神还有可能人财两空。月娥不是刚刚给我免费上了一课?她算不得坏人,可他娘的比坏人还让我窝火,然而我又无可奈何。 至于梅丘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黑茅那帮小鬼子不是已经进村了嘛,他们找不到我指定会来追,进城里的大路就这一条,发现了梅丘子算他命大,如果发现不了也是他咎由自取,而我也属于替天行道了!这么一想,我的心里舒缓了许多,双手抱拳冲天说道:“老天爷,你不用感谢我,要问我的名字叫什么,请叫我——人民的好儿子!” 第三十八章蹊跷 开着车子又向前行驶了2个多小时,临近津城的时候,我从车上下来。这辆车是彻底不能要了,城里有许多监控,鬼子六他们又喽啰众多,很容易发现我的行踪。虽然我以现在的实力并不十分怕他们,但也不想暴露行踪。 小的时候,哪里有饭吃,我就去哪。长大以后,除了大城市,别的地方都不想去。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知道那里除了“山清水秀”这个貌似美好的词可以形容一下,别的真的没什么好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我为什么要放弃? 我打算先回津城混几天再说,能接着混下去最好;如果混不下去,就买张汽车票去下一个城市。没钱的时候,只能步行,现在兜里还有几百块,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进了市里,我没敢去南城,就去了北城。南城是老城,人员密集,生活氛围浓厚;北城是新城,高楼林立,街道宽阔干净,但是人口相对稀少,多聚集一些有车有房的高精尖人士,致使我一到了这里,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早晨在黑大个家吃的那点东西都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要饭是不可能再去要饭了,兜里哪怕有一块钱,我都不会再去遭那个罪。再说,这里不比南城,实在没有什么大商场或是小吃街可以让我进去混吃混喝。 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家名叫“喜来登”的饭店,刚想进去就被门口浓妆艳抹的小服务员往外轰。我最讨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于是说道:“我是来吃饭的,咋地,不让进?” 小妮子杏眼圆睁:“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我们这里是你能进的地方吗?赶紧滚!”这我就不爱听了,说道:“谁说我是要饭的了,老子有的是钱。” “屁!快滚!”小妮子一个劲儿地翻着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瞎子。正当我准备跟她大吵一场的时候,里面走出了一个光头佬,他挺个啤酒肚,看起来像老板的样子。他问服务员发生了什么事,小妮子说正在打发臭要饭的呢。我又瞪大眼睛争辩:“我有钱!” 光头佬看了看我,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小兄弟,我这店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给我,“你到别的地方吃去吧。” 我一时气结,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不就是棉袄破点,胡子长点,头发乱点,牙齿黄点,脸脏点吗?怎么都这么瞧不起我?不过见他手里招人喜欢的五块钱,人家都这么客气了,我也不好拒绝。我接过五块钱,放进兜里,对老板深鞠了一躬,发自肺腑地说道:“好人一生平安!” 然后屁颠颠地走了。 虽然没吃上饭,可是心里很高兴,试问白捡了五块钱谁不高兴。可高兴归高兴,当我走了半个多小时仍没有发现第二家饭店的时候,就开始难受了。怎么办?回去吧,不太好;不回去,肚子不答应。 经过几十秒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喜来登”饭店。还是那个小妮子,还是那个翻白眼的眼神:“臭要饭的,你没完了是吧?怎么又来了?” 说实话,我自己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刚拿了人家的钱手短气虚,就满脸堆笑地说道:“老妹,哥真是饿了,实在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了。这样吧,你要是嫌我脏,给我端碗面,我在门口吃就行,哥这里有钱。”说着我掏出了十块钱递给她。 小妮子并不领情:“呸!就十块钱还想在我们这里吃饭,做梦去吧!我们这里最便宜的面条都28块一碗,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我一听这小妮子是真不给我活路啊,老子为了口吃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当即就破口大骂起来。小妮子也不含糊,和我当街互相问候起对方的祖宗十八辈。 我发现中国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凑热闹,刚才马路上还见不到几个人,我俩这一骂,顿时聚集了十几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一会儿,光头佬又出来了,他一看又是我,满脸愠色:“小兄弟,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给你钱去别的地方吃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立马摆出一脸苦相:“大老板,这周围哪有别的饭店,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您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实在不行我给钱。”我又从兜里把皱巴巴的十块钱拿了出来。 没等老板说话,吃瓜群众中有人说道:“老金,看看有没有剩包子什么的,给他拿两个,别耽误了做生意。” 光头佬本就心善,听旁人一说,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来的都是客,请进吧,我给你搞点热乎的。” 我一听有饭辙了,赶忙说了一大堆吉祥的话,人家让咱有饭吃,咱也不能让人不舒服不是?吃瓜群众没了看头,都陆续散去,唯有小妮子还愤愤地瞪了我一眼。心情转好,我也没跟她计较。别看我一个小乞丐让人看不起,她一个臭服务员,我还真没瞧上。 进了饭店,里面倒是够宽敞的,大厅摆了几十张桌子,还有个二楼,估计是包间什么的。我很识趣地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等着他们给我准备吃的。光头佬见了说道:“你不用坐在那里,这大厅很宽敞,也没有吃饭的,随便坐。” 说完光头佬就进厨房去张罗吃的了,我仔细一看,还真是如他所言,诺大的餐厅里一个吃饭的都没有。除了吧台还有一个双眼通红的收银员,再无他人。 我心里很纳闷,按理说他的这个饭店的位置还不错,周围也没有什么竞争对手,怎么会连个吃饭的都没有。很想问问旁边站着的小妮子,可我俩互相看不上,就谁都没理谁。 不一会儿,光头佬端着两个菜上来,还开了一瓶白酒。我一看人家这么盛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起来又给他鞠了一个躬。光头佬摆手说道:“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正好店里没人,陪哥哥喝点。” 小妮子不乐意了,嘟囔道:“你怎么还喝啊,也不怕喝死。”哪里有服务员敢跟老板这么说话的,我刚想替老板训她几句,吧台里的收银员说话了:“芳芳,别这么说你姐夫,去把地扫扫!几天没扫,都落灰了。”然后,小妮子就一脸不情愿地干活去了。 我说一个小服务员这么嚣张呢,感情人家是亲戚关系,不用说吧台里的肯定是他老婆了。光头佬好像习惯了小姨子的埋怨,也没理她,和我喝了杯酒,劝我吃菜:“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说完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来这是老板兼厨子了,许多小饭店都这样,只是这样颇有点规模的大饭店也这样,我有些搞不懂。也许是为了节约成本,没多想,反正有吃的就好。 光头佬炒得这两个菜很硬,一个爆炒肥肠,一个鱿鱼韭菜,都是我爱吃的。饿了半天,终于见到粮食了,不由分说,我抄起筷子大块朵颐起来。可刚吃了两口,我眉头一皱,这菜不对呀! 第三十九章兄弟,有鬼 按理说,都混到要饭吃的地步了,就不应该挑食,可这饭菜属实有问题,不说心里堵得慌。我将嘴里的肥肠咽下,问光头佬:“老板,你这是刚学的手艺?” 光头佬跟我说他姓聂,叫他聂哥就好。在这一行他已经干了十多年了,最开始就是从厨师做起的,后来慢慢有了自己的饭店,接着又有些意味深长地问我:“兄弟,你吃我做得这个菜感觉怎么样?” 怕他不高兴,我先铺垫了一句:“聂哥,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 “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实话实说。”聂老板倒是够直接。 这年头,人与人的信任度是越来越低,有很多人冒充乞丐进行诈骗。明明不饿,假装说自己几天没吃饭了,你要是给饭,他吃不了几口;要是给钱,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其实,这样的人就是想利用旁人的同情心要钱。估计聂老板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才这么做。因为一个真正饥饿的人,就是给他一碗白水面条也能吃得精光。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必过多扭捏,就说道:“这两个菜颜色不错,用料也挺实在,只是菜里没盐,吃到嘴里没味。聂哥,我真是一个要饭的,你没必要拿这个来考验我。” 聂老板听了好象并不意外,然后又给我倒了一杯酒,说道:“兄弟,你再喝杯酒,好好品品酒。”让我来品酒,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从小到大,我喝酒都是有数的,哪里还敢给人家品酒。可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 端起酒杯,将酒送入口中,刚才第一杯酒没有注意,仔细一品才发现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略带酒味的白开水而已。眼前的这个聂哥是在耍我玩?看他一脸坦诚认真的样子倒也不像,那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我说话,聂老板先问上了:“是不是连点酒味都没有?” “差不多。”我也是实话实说,“聂哥,你这是搞得哪一出啊?” 聂老板说道:“刚才你都看见了,这瓶酒是新打开的,对吧?”我回忆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聂老板:“菜也是我刚炒得,对吗?” 我:“对。” 聂老板:“我以人格担保,在我炒菜的时候,该放的佐料什么的一样没落,全都是真材实料。” 他这么说我就更不明白了,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聂老板低声问我:“兄弟,在这个世界上,你相信有鬼吗?” 他竟然会问我这个问题,如果是半个月之前,我会觉得他有病。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鬼,就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见我点头,聂老板略有激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道:“兄弟,我这个店里闹鬼!”他刚说完,小妮子拿着扫帚过来:“姐夫,你又喝多了,哪里有什么鬼?我看就是他们没事找事。” 聂老板对小妮子说道:“我才喝了一杯,肯定没喝多。” 我帮衬道:“这菜和酒就是有问题,不信你自己尝尝。”小妮子也不含糊,抓起聂哥的筷子吃了口鱿鱼,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脸当即就红了起来,捂着嘴说道:“好辣!好辣!”并表示酒菜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下连我都感到诧异了,什么情况,她吃着喝着都没问题?聂老板见我吃惊,叹息道:“这酒菜我吃着也没问题,可就是顾客们吃饭的时候吃不出滋味来。我原来也是认为有人使坏,可大家都这么说,我也不得不信。当初我这里的生意特别好,但是最近这一个多月,都四下传着我这里闹鬼,没人来我这里吃饭。饭店的厨子、服务员辞退的辞退,离职的离职,只留下几个家人,想着等哪天情况好转了再接着干,可今天你来了还是这样,看来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关张了。” “那可真是活见鬼了,”当初梅丘子养了几个小鬼,颇有攻击力,但也没有这么邪乎,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就没请几个法师来看看?” “请了两个,到我这里做了法事,不管用。其中一个做法事的时候当场休克了,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家里人赖上我,准备跟我打官司呢。”聂老板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干了。 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聂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招上这样的事情!可惜我啥本事没有,要是张老道在就好了。突然,我想起布兜里有几张黄符,也不知道有用没用。我把布兜里的东西倒腾出来,铜钱、符纸、铃铛、青铜匕首……然后把一大摞黄符纸兜给了他:“聂哥,别的我也帮不上忙,我这里有几张黄符,你回头看哪里不顺眼就贴在哪里,看看管不管用?” 聂老板一看我有这些东西,眼睛牟地一亮,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兄弟,你是道士?会抓鬼吗?” 面对着他这么真挚的眼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是我可刚跟张老道脱离了关系,就算没脱离我也没学到什么能耐,说不是这又是符纸又是铃铛的人家能信吗? 正当我不知如何应答的时候,店内突然无风平地飞起一股旋风,风力还不小,接连撞翻了两把椅子,然后飞舞着奔向厨房,里面立马发出了“霹雳啪啦”碗筷掉落碎裂的声音。随后,旋风拾级而上,去了二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把几个人吓坏了,连我这种见过大阵仗的都被吓一跳。老板娘吓得飞奔过来紧抱着着同样惊骇的聂哥不撒手,小妮子也嗷嗷地跑了过来,躲在我的身后瑟瑟发抖。 我槽,还真他妈有鬼!上次是几个小鬼,有张老道给我坐镇心里有底,这一次指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呢。我一看不好,没有那金刚钻也别当那出头鸟,滴水之恩总不至于让我把命丢这里。没啥可犹豫的,我将桌子上的物件往布兜里一划拉,撂杆子就要跑路。 聂老板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将我的破棉袄拽得死死的,对我说道:“道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咱这一家老小可就靠你了,我楼上还有个5岁的孩子呢。”聂大嫂一想到楼上的孩子,也顾不上害怕,猛地哭嚎着冲上楼去。不得不说,这母爱的力量就是伟大!“姐!姐!”小妮子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聂老板仍是一个劲儿地央求我:“道长,快想想办法,能让鬼直接显形,之前的法师都没你这么厉害,出家人慈悲为怀,求你救救我们……” “聂哥,我也想帮你的忙,可是实力不允许。跟你说实话吧,这一布兜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我从一个树洞里捡来的,我也不是道士,就是一个臭要饭的。”实在没办法,我跟他交了底。 “不,道长,你肯定有办法,你肯定有办法……”聂老板急红了眼,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正当我想进一步告诉他我怎么废物无能的时候,忽听得楼上传来“啊”地一声,又出大事了! 第四十章鬼上身 楼上的一声喊叫,把我俩又吓了一跳,聂老板顾不上跟我扯皮,噔噔噔地就往上跑。我哪里能抹开脸再走,也跟着上了楼。 楼上过道里,老板娘大腿汩汩流血,而小妮子正在把衣服脱下来准备给她姐姐止血。楼道尽头,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拿着一把锃亮的剔骨钢刀立在当中。 “这是怎么回事?”聂老板急声喊道。 小妮子说道:“我们上楼看到乐乐在楼道里乱跑,姐姐过去刚要把他抱起来,谁知道被这孩子扎了一刀。幸亏乐乐个子矮,要是再高一点的话就扎在姐姐肚子上了。” 老板娘疼得厉害,汗泪齐流地说道:“别怪孩子,我怎么看着他不太正常。” 再看这个孩子长得胖嘟嘟的,倒是挺可爱的,但一看他眼神忧郁,不大的身板里散发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阴狠之气。聂老板喊道:“乐乐,你怎么了,快把刀放下。”说着就要过去夺刀。我赶紧把他拦下:“别过去,有危险,你没看到这孩子有点不对劲儿吗?” 聂老板挺大的老爷们也开始哭上了:“那可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儿子,道长快救救他。”老板娘一看主心骨都没辙,忍着疼痛,当即就要跪下来求我。我连连摆手,说道:“大哥大姐,你们可别这样。兄弟我跟你们差不多,也是平头小老百姓,啥本事没有,吃上口饭都费劲。要是我师父在还好,他能帮你们。” “你师父呢?”聂老板问道。 张老道在地仙村,现在是死是活我真不知道,于是回答:“我也不知道。” 小妮子急了,一把薅住我的衣领:“出家人都讲慈悲,亏我姐夫对你这么好,你见死不救,算什么出家人?连他妈男人都算不上!怪不得你要饭,饿死活该!” 士可杀,不可辱。小妮子搞得我有些下不来台,我心里堵得厉害,都怪自己嘴馋肚子不争气。转念又一想,不管怎么样,我有跟鬼怪战斗过的经验,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今天我也仗义一回。 我让小妮子松开,棉袄的领子都被她抓破了。她们一见我答应了,立马感恩戴德了半天。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女人,变脸比变天都快。 我记得上次跟梅丘子斗鬼的时候,用的是青铜匕首,好像挺管用。二话不说,我从布兜里把它掏了出来。聂老板一看我动刀子了,赶忙嘱咐我:“别伤了孩子。”我点了点头。 抄起匕首,我缓缓地向乐乐走去。楼道十几米长,我刚走到一半,对面的小乐乐立马扬起了手中的剔骨刀,冲我尖着嗓子喊道:“别过来。”听声音根本不像是个孩子,倒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身后老板娘颤抖着说道:“这不是乐乐,他像是被鬼上身了。” 其实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就是鬼上身。只是我搞不懂,为什么她要上乐乐的身,难道是小孩子的体质虚弱?看他虎头虎脑、健健康康的样子也不像。世间这种奇异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循。东北人讲究能动手就别吵吵,可我现在只希望能动嘴就别动手。不是别的原因,主要是我怕打不过她。 我试着跟这个鬼沟通一下:“能谈谈吗?你是哪里来的厉鬼?” “你是哪里来的道士?”厉鬼反问于我。 “我是一个过路要饭的,我不是道士。”既然谈,我就跟她开诚布公。 “胡说!你身上的那些东西让我害怕,还敢说你不是道士?”说完,她把剔骨刀往乐乐脖子上一横,“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拉着这个小孩儿给我陪葬。” 她这一招玩得狠,身后立马传来哭天抹泪的求饶声。人最怕的就是软肋,聂老板两口子都四十好几的年龄,要是孩子出了事,估计他们也活不成了。 我好意规劝:“上天有好生之德,万事皆有因果报应。你已经死了,就别再祸害别人了,你就不怕你的后人遭到报应?再说了,你这死了还在人间晃悠,估计是有心愿未了,有什么心愿我们帮你完成不就得了,何必打打杀杀,伤及无辜小老百姓?” 别说,这一番话还挺管用,她缓缓放下了刀,可是又好像有点气不过的样子,尖着嗓子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折腾?”她用乐乐的脑袋撞了一下墙:“都怪这个死孩子,挖我的坟,偷我的宝贝。”身后聂家怕她继续伤害孩子,又开始磕头求饶。 偷坟掘墓?这怎么可能是一个5岁的孩子干出来的,打死我都不相信。我对她说道:“怎么可能?你确定自己没记错了?他还是个孩子。” 厉鬼冷哼一声,跟我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她本名颜春兰,年轻时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偶然际遇,看上一个游街串巷的小银匠。后来,不顾家人反对跟着银匠跑到津城安家落户。日子过得清贫,但也算安稳。凡人都要生老病死,六十三岁那年她得了重病不治身亡,被埋在城北紫竹林。近些年,津城大开发,紫竹林无人认领的荒坟野冢都被挖掘机、推土机夷为平地,现在修成了紫竹院公园。老太太尸身无存,只得将魂魄寄身于银匠当年为她打造的一副银簪之中。银簪搁置浅土,本也相安无事。未成想天降大雨,银簪重现天日,被去公园玩的乐乐当成玩具拾得捡回家中。 “那是好事啊,在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不比那荒山野岭好多了。”我觉得这老太太有不识好歹。 颜春兰怒道:“好什么!紫竹林虽属荒野,但是环境清幽,鬼卒鬼将少有出没,在这里我连门都出不去。要是被鬼卒们抓到,非得给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这么多年,我东躲西藏没去地府报道,就是想着能多看我家老头子和那不争气的儿子几眼。现在,要是哪天他们真去看我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说完,嘤嘤地哭了起来。附在一个5岁的孩子身上,她哭起来的神情动作相当诡异。 “那也别祸害这家人啊,聂哥他们人不错。再说乐乐是一个小孩子,您就念在他年少无知,别较劲了。”我继续劝她。 “他们不让我顺心,我也不让他们好过!”颜春兰这大小姐的脾气还真操蛋。 “那我们再给您送回去?”我试探着问她。 颜春兰凄苦说道:“回不去了,紫竹林那里仅有几个鬼位,我一走,鬼头肯定把名额卖出去了。”我脑袋有点懵,没明白什么意思。 后来颜春兰跟我解释,鬼界跟人间一样都是分片管辖的。城隍爷手下六个将军:延寿司、速报司、纠察司、奖善司、罚恶司与增禄司,负责打理津城鬼界日常。谁家生老病死灾祸折天,各司按生死簿分责将逝者引入地府。当然,也有像颜春兰一样贪恋人间不想去地府报道的,鬼界称之为黑户,那就需要有鬼头这样的人物为靠山。鬼头类似于阳间的黑社会老大或是人贩子蛇头之类,凭借着特有的手段也能在阴间混得一席之地。如果没有靠山还敢造次,要么去往最偏远的深山老林里躲着,要么就如过街老鼠一般苟存,一旦被鬼卒鬼将们抓到,轻者打入十八层地狱,重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紫竹林鬼头崔林与速报司将军荣禄交好,手里握着几个黑户名额。在阴间,有大批的人和鬼会在生前死后为自己提前铺好路,在这个见利忘义的年代,颜春兰一走,鬼位早就被顶包了。 都说做活人不容易,没想到当死人还有这么多说道。今天这事不好办,看来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哪! 第四十一章阴差来了 好奇害死猫,人在外,别见到什么东西好就往家里面倒腾,殊不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聂老板家的事着实让人头疼,要想把事情好好解决,看来还得继续谈条件,我就问颜春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看怎么办好?” 颜春兰说道:“在外游荡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生人也好,死人也罢。没了念想,在哪里都一样受苦。你去帮我找一个人,找到后带他来见我,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事成之后,我自己去地府报道,决不再纠缠你们。” “找谁?”我问她。 颜春兰忽然目露凶光:“找我那该死的老头子孙凤山。” “小银匠?”我不太确定是不是一个人。 “对。”颜春兰开始咬牙切齿了。 她这么一说,我的脑袋又开始迷糊了。之前听她说跟小银匠相亲相爱甜甜蜜蜜的,怎么突然又好像是生死仇敌一般。这女人心,真是没法琢摩。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敢问老太太您哪一年去世的?” “民国38年。” 她说的是旧日历,没读过几天书的我当然不明白。好在身后的聂老板在这方面的学问比我大,提醒我是1949年。我的脑袋当时就大了,建国那年死的,至近已有六七十年了,这个孙凤山要是还活着最少不得一百二三十岁了? 我直接说出了我的疑虑,可颜春兰一口咬定小银匠就是活着。我也没了辙,只好答应她去帮着找。条件达成了,颜春兰也不再跟我废话,半天没了声响。此时只见乐乐眼皮一翻,浑身瘫软下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聂家人哭喊着赶紧抱起乐乐,然后问我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怎么办,就大声喊颜春兰,想让她指点一下。可喊了半天,她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毫无动静。没别的办法,还得依靠科技的力量,聂老板赶紧打了120。等急救车来了之后,一家人风风火火地去了医院,留下我一个人替他们看店。 这聂老板也是实诚人,真不怕我跑了或是顺点他家的什么东西。我翻了翻收银台,里面有几百块,要是平常非得顺手拿个十块二十块的,经过激烈的十五分钟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罢了。 刚才没吃几口,肚子饿得厉害,看着大厅桌子上的饭菜,怕浪费了,就拾起来吃。虽然没有味道,但总比饿着肚子强。刚吃了两口,我又发现了问题,此时的饭菜酒水竟然有味道了,这真是出了鬼了。想喊颜春兰问问,可刚才那么叫她都没有应答,估计也不会理我。心一横,管他怎么回事呢,吃就是了,然后大块朵颐起来。 正吃着呢,门口进来两个人。光顾着低头吃东西也没注意,等他们到了眼前我才看到。这两个人打扮得有些怪异,带着高高的帽子,身穿着古代的衙役制服,还配了两把刀。城北新建了个影视城,开发以来,有不少的剧组到此取景。不用说,肯定是附近又有剧组拍戏呢。 我对他们说:“今天剧组不发盒饭了?老板不在,改天再来吧。”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说道:“我们不吃饭,就是来看看你们这里干不干净。”他的嗓子有些破音,说出的话让人听了感觉很不舒服。 “刚扫的地,哪里不干净了?没事赶紧滚,老子这里忙着呢。”坐拥这么大一个店,我也找到了点当大老板的感觉。 小伙子刚想暴走,另外一个稍显沉稳的白脸大叔说道:“走吧,二弟,他是一个道士。”小伙子顿感意外,又仔细看了看我,然后和白脸大叔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他俩往外走的时候,玻璃门都没碰,就那么直直地穿门而过。我说他们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感情功夫不错,想必是两个武替,只是混得惨了点。见他俩走了,我继续喝酒吃菜。 刚吃了两口,我又觉得不对劲儿了,我这一身打扮,他们怎么能看出来我是个道士。我找个镜子照了照,活脱一乞丐,哪里像个道士?刚才那两个人走路无声,该不是又碰到鬼了吧?真有点邪门。正思量间,镜子里闪现出一个打扮精致的老太太,把我吓了一跳。 她说道:“你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 我看着她,苍老的面容中透露出几分鬼气,试探着问道:“颜春兰?” “是我。”她回答道。 我埋怨她:“老太太,我都答应帮你找人了,你想跟聊聊天就别这么吓唬人。我胆子小,万一被吓死了,谁帮你找小银匠去。” 颜春兰说道:“我观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你是算命的啊,当我是三岁小朋友?”我当然不信她的鬼话。 颜春兰告诉我,她们辽北颜家在江湖上也是有一些地位的,在相术玄学这些方面都略有研究,自己打小学得了一些手段。然后又说,刚才她附身于乐乐的时候,就感到附近有阴差出没,迫不得已躲了起来。好在是小阴差,要是各司将军来了,她躲都躲不过去。我问她酒菜的事情,她说凡是鬼先吃过的就没有味道,没吃过的就有味道。这可真神奇,听过吸二手烟,还没听过吃二遍酒菜的。 我又问她乐乐的安危,颜春兰说小孩子火力旺,没什么事情,休息几天就好,要是我能把身上的破棉袄给他穿上一天,明天就没事了。想不到张老道的这件破棉袄有这等功效,难不成刚才两个阴差说我是个道士也是因为这件衣服?颜春兰不置可否。后来,我俩聊了聊关于孙凤山的基本情况,这个地方已经引起了鬼差们的注意,颜春兰嘱托我找人要快,之后又消失不见了。 临傍晚的时候,聂老板一家回来了。老板娘的大腿已经包扎妥当,并无大碍。小乐乐仍昏睡不醒,大夫用各种仪器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说法,只是给输了点营养液。我告诉他们静养就好,然后把棉袄脱了下来要他们给乐乐穿上。老板娘和小妮子有些嫌弃,我当然不高兴,说道:“反正是对孩子好,爱穿不穿,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拿主意。” 小妮子一看我这个态度,不言语了,乖乖地给乐乐穿上。还别说,刚穿上之后,乐乐略显苍白的小脸蛋立马浮现出红润的颜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一家人看有此奇效,对我又是一顿感恩戴德。 晚上,聂老板张罗着请我去旁的大酒楼吃饭,我说大可不必,并将其中缘由告之于他们。吃饭的时候,见我的味觉体验正常,聂家人直呼神奇至极。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乐乐楼上楼下欢天喜地跑动的声音,聂家人眉头舒展,心中阴霾挥之而去…… 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我及时提醒他们别高兴得太早了。小妮子又来了能耐:“你还想咋地?” “别忘了答应人家颜春兰的事情。” “什么事情?”小妮子问道。 这个死丫头真是记吃不记打,我冷冷地提示道:“找人!” 第四十二章寻亲记 看到孩子没事了,聂老板也放下心来,简单收拾之后找了一辆车跟我一起去找孙凤山。其实我根本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一百二三十岁的老人,全中国都找不出多少,小小的一个津城怎么可能找得到。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人家颜春兰暂且不折腾了,咱也别含糊。 临出发前,我想把破棉袄要回来,谁知乐乐还挺喜欢,拽着衣服死活不撒手,搞得我哭笑不得。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哪个小孩子喜欢穿破衣服的。小家伙虎头虎脸,把我的衣服当成大袍捆在身上,再给他配把小扇子活脱一个游历四方的小和尚。反正找人的路也不太远,就由他先披着吧。聂老板给我找了件牛仔服,先对付着穿。 按照颜春兰的指引,聂老板开车载着我来到了她几十年前生活过的白房。白房不是一间房子,而是一个地名,解放以前是穷苦人聚集的地方。新中国成立后,经过改革开放沧桑巨变,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模样。虽不是高楼林立,也充满了现代都市气息。一个个小区配套设施完善,各类规划科学合理。 下车之后,我们去找了几个在外面逗孙子孙女的大爷大妈问了问,没有一个知道的。无论是问姓名职业,还是问百岁老人都没有。更何况现在不比从前,大家都住楼房,别说是一个小区的,就算是隔壁邻居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在这里想找个几十年前就可能已经去世的老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我找了个椅子坐下,点了一根烟:“聂哥,我看是找不着了,别说咱俩,就是派十个警察不找他个十天半个月都够呛。不行想想办法,回去跟颜春兰再说说,争取早点把这事了了。” 聂老板说道:“你当我不想啊,我是怕老太太不答应啊。”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有个当警察的女同学,看看她能不能帮上忙。” 说完赶紧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待电话接通之后,他把事情一说,那边很痛快地答应用电脑系统帮着找找。 要不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在大中国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有关系就比别人多走了好几万步。打完电话,我俩一起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抽烟等待。 刚抽到第三根烟,那头的电话回过来了,说是找到同名同姓的有29个,但上百岁的一个都没有,年龄最小的刚2岁,最大的也才87岁。看来是彻底没戏了,我有些气馁。 聂老板刚撂了电话,没过几秒,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他的那个同学,说好久不见,想要一起吃个饭。跟我同样士气低落的聂老板一听人家要聚一聚,竟然喜笑颜开立即答应了下来。我心说你老婆孩子还在家等你胜利归来的消息呢,你还有心情在外面吃饭?真够可以的。本想说他两句,但一想我俩也不是很熟,再看他满脸吃了蜜蜂屎般的表情,我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万事由他做主吧。 我们有车,人家又是女士,自然是开车去接她。我问到哪里接她,聂老板说自然是派出所。我一听心里就别扭的慌,虽然没犯过什么案子,但总觉得那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所以就想着打退堂鼓,让他自己去。聂老板哪里肯干,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保命的菩萨。恳求了半天,好意难却,我还是跟着去了。最近缺觉缺得厉害,眼皮一个劲儿地往下耷拉,正好在车上眯一会儿。 城里的路好走,我们又开着车,二三十分钟就驶到了派出所。车停在门口,聂老板给女同学打完电话,就把我喊醒了。我定了定神向窗外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脑袋里的那根弦当即就紧绷了起来。刚才也没细问,原来聂老板同学的工作单位在城南。这可是鬼子六的地界,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发现了,那帮亡命徒不得跟我玩命?虽然我现在也有点自卫能力,但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正当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聂老板的女同学穿着一身休闲牛仔,从派出所里扭搭扭搭地出来了。长发,大长腿,浑身上下干净利落,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典型的雅典娜女神。要不是聂老板告诉我,还真不敢相信她是个警察。离着大老远,聂老板就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怕被鬼子六的人发现,我没有下车,而是很自觉地坐到了后排车座上。 两人说说笑笑,一看关系就挺好。等上了车,女警察发现还有一个人,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不过三秒,眉头微皱。不用说,又是被哥这尊贵的王者气质迷倒了。聂老板赶忙介绍,说我是他们店新招的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小伙计,然后又告诉我女警察叫马苏。只要不说我是流浪人员什么的,他说什么都无所谓。聂老板介绍完,我很主动地跟马苏打了个招呼,出于礼貌,她冲我点了一下头算是认识了。 远看就很靓丽,在近处一看就更养眼了。可能是人家保养的好,怎么看也跟聂老板差个十几岁,反正我不相信他俩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不知道马苏身上喷的是什么香水,怪好闻的,忍不住使劲儿多闻了两下。马苏猛然回头瞪了我一眼:“嗅什么嗅,小心把你当臭流氓给抓起来。” 女人是老虎,果然不假。怕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我低头不语。聂老板笑着让她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心说这给你装的,忘了你们全家跪地求我的时候了。虽然心里不愿意,可面子上该给人家的还得给,谁叫咱这形象属实有些糟心呢。 开着车子,马苏选了一家名为“食为天”的馆子,装修风格古香古色的,充满了人文气息。这个馆子我认识,好久之前就想进来吃一顿,可一没钱,二不敢进,没想到今天他们圆了我的吃货梦。他俩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啰里吧嗦地叙着旧情,越聊越开心,完全把我视为了空气。而我的心里直叫苦,因为这个馆子离着小吃一条街很近,不用说这附近指定有鬼子六的爪牙。 不过担心再多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听天由命。等菜上来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造,脸面不脸面的不重要,先混个肚饱再说。其间马苏忍不住提醒我好几次,这算是比较高档的饭店,稍微注意下形象。要不是顾及她是个警察,我真想怼她两句,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说她的,我吃我的,权当放狗屁了。 正当我吃得欢的时候,门口进来两个要饭的,一个端着空碗,一个撩起快板就是一顿唱:“大哥大姐行行好,我们两天没吃饭了……”。冤家路窄,其中一个正是先前绑过我的爪牙。我心说这帮家伙还真敢进,不怕人家掌柜的用大嘴巴抽他们。他们的出现,立马让食客们热闹起来,有反感的,有拍手叫好的。一个服务员模样的人走过去,很客气地往外面请他们,这两个家伙可不管那一套,接着唱:“我知道老板好,好心必然有好报……”服务员很为难,说我们也是打工的,别让我们难做,可这两个家伙就是不走。 该死不死,聂老板不知道是真的心善,还是想在女同学面前表现一下,竟然把俩要饭的叫了过来,然后掏出了五十块钱给他们。我赶忙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并心理暗骂聂老板假仁义,当初见面时才给了我五块钱。聂老板这一大方,可把两个臭要饭的乐坏了,把手中的竹板打得叮当乱响,将他一顿猛夸。可是夸着夸着,他们的声音小了下去。那个臭乞丐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位小哥好面熟,一看你就很有福……” 我心说面熟你奶奶个孙子,老子根本没露脸,你他娘的看后脑勺也能认得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回来了,我捂着脸装作害怕的样子直往桌子底下出溜。马苏不耐烦了,把警官证一亮,二人吓得仓皇逃离。 等他们走后,我又从桌子底下出来,被马苏嘲笑了半天。嘲笑就嘲笑吧,反正不疼不痒的,我接着吃饭。可吃着吃着不对劲了,总隐约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我猛地扭头向窗外看去,眼神与那个臭乞丐四目相对碰个正着。 完犊子!时也,命也,运也,这下麻烦又来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