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御龙心》 第一章天坑之下 这是一片陨落的星域。 这里充斥着的是一颗颗死过的星球。 这里似乎曾有过无比辉煌灿烂的文明。 可现在却已经死寂沉沦。 不过……不过,绝望里似乎还有着一丝希望…… …… …… 在亚空星域的一角,新界。 新界历2049年夏末,申国的西南深处。 那里群山连绵,覆盖着茂密的植被,各种珍稀的昆虫鸟兽随处可见,可以说维持着如今世间少见的完美生态。 此刻,夜已深了,有些湿热的亚热带密林上挂着在东域城市里绝迹已久的漫天繁星,尽管如此,在密不透风的丛林里,仍然是漆黑不见五指,行走其间危机四伏。 呵,真是的,矫情! 有谁会在大晚上走在这样的林子里呢? “铛!” 随着一声钢盔和指骨相撞的脆响,林中原本的鸟兽虫鱼瞬间都沉寂了下来。 “醒醒!还在执行任务呢,谁给你的胆子瞌睡?虽然任务很枯燥,但绝不能掉以轻心!”一个像煮熟的虾一样躬着腰巡查的中年人压低声音呵斥着身旁的一个青年。 青年本来昏昏欲睡,强健的背肌顶在树干上却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听到了中年人的呵斥,他连忙一把擦去嘴角流了不知多长的口水,挺直腰杆。 “听老古说,你这几天闹肚子?”此时中年的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 “嗨,没事……”青年贱贱地一笑,将腰挺得更直了,可不料有牵扯到了腹部,顿时“嘶”地倒吸一口气,咬紧牙关。 “首长,我没事。” “扯他妈什么皮,你们都是老子带来的,没我的允许,你们敢出个事试试?”中年人佯装严肃,却让听到的战士们都心头一热。 “喏,这里刚好还有点药,还有罐可乐,我听我儿子说有用,你试试。”中年军官掏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到小战士口袋,伸手又理了理他脏乱的衣领,“老古马上就安排人替你,现在好好回窝里休息,别把自己整死了。” 拍了拍他的肩,军官抬脚将小战士踢开,笑骂一声,没做停留,收起了笑脸,走到了周围一众战士面前。 小战士拿着被捂得发热的可乐离开,满脸青涩。 一包烟甩出去。 “你们几个,也歇会吧,特批你们抽根烟。”军官叼着烟含糊不清,“有火没有?” 得,来骗火的! 周围的几个士兵嬉笑着抢着被抛来的烟。 “咔嚓”,一个士官划开了手中的防风打火机,给军官点上了烟。这几个士兵也都松了松因为一直紧握枪把而僵硬的左手,撇头关上了枪支保险,甩甩手,在粗糙的军服衣角处用力一抹,伸手接过包装得颇为精致的烟盒叼出一支,往边上人手里点着的烟头碰上几秒,转身就津津有味地抽起来。 他们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唯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密林的阴影中忽明忽暗。 “唉,下次一定得记得带个打火机了……” …… …… 这片原始森林据专家鉴定,多数古树都有着长达五万年的树龄,可以说是新界现存的最古老且面积最大的森林,当真无愧于“世界之肺”的名号,本应刺鼻的烟味飘散开来,在林木强劲的净化作用下竟然没有一丝泄露。 终于,当最后一个烟蒂落地,被踩上了一只结实的野战靴时,天地间也就失去了唯一的一点亮光,重新恢复了幽暗宁静的状态。 那些原本躲在暗处的鱼虫鸟兽小心翼翼地探探头,展展身,继续起未完的交响乐。 一切都浑然天成,充满天合之美,让这群身染煞气的年轻人都舒畅了很多。 突然,“轰”的一声惊天巨响从刚刚那群士兵身边炸响而起,在树林间几番回荡,滚滚的气浪竟将周围万年树龄的古树吹得哗哗作响,几欲腰折。 一时间,“吱吱呀呀”的鸟鸣声、扑腾声、兽吼声,“哗哗啦啦”的坐起声、举枪声、戴帽声替代了平和的“交响序章”,开始狂暴起来,乱作一团。 方才那位训话、传烟的军官一手掏出手枪,低吼一声“静默!”,另一手不知是因为颤抖还是什么而用力过猛地拔出对讲机。 “01,01,我是02!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你们情况如……” 可这样的流程式问话还没有结束,对讲机另一端就传来了一道惊恐至极的尖叫:“姓柳的,马上把人带下来!快!” 但就在此刻,又有一道低沉的老人声音传来:“不!都别下来……”随着这句话的传出,柳姓军官手中的对讲机也彻底哑了火,再也传不出一个字来,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声在空气中回荡不休。 什么情况?这些军官士兵都对视了一眼。 什么情况?问鬼去吧!鬼才晓得! 于是一群人又条件反射般将目光汇聚在了柳姓军官的身上。 中年人叫柳青山,上校,也是此地的军衔最高者,此次任务负责统帅在调查地周围做防护工作的三个特种作战营队,做好防护及后续支援工作。 至于方才的两道声音他都很清楚,第一道是此次任务的军方负责人马力少将,那第二道就是申国委员会派遣调查团的陈姓首长了。从传回的声音和自己感受到的爆炸程度来看,那可怜的少将应该是见到了什么极恐怖或者惊悚的事。 不过听上去那位老首长应该还有一丝冷静,既然不让下去,从好的方面来看,说明虽然他们面对的危险恐怖但可能不是必死之局,尚有解决的方法。而从坏的方面来看,应该很可能自己这一众人下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况且,以这中央调查团本身配备的警卫力量加上从这里拨走的一个营队,足足有着四百多人,他们无一不是从基层经过层层选拔,并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英。 这样的力量与自己手下的部队相比也不遑多让。按理,是不可能出事的啊…… 柳青山紧皱着眉头。 是的,那是“按理”来说,他身处特种编制中,对于国家秘辛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申国乃至整个新界范围内,近来发生了太多不能以常理揣度的事情。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纠结之后,他咬了咬牙,捏开手电,照向了营地旁边,跟随的兵士们也都效仿着都打开了强光手电。 N型军用强光手电是申国为特种作战部队研发的制式装备,手感极佳,不仅防水防尘而且聚光强劲,在平常恐怕不会有多少人能见到近千支手电光束汇聚的场面。 终于,到了此刻,在这样的照明条件下,这支庞大队伍旁边的黑暗里终于显露出了一个深坑,或者说——天坑,甚至用上“天坑”一词还颇有些侮辱它了。 这是一个直径莫约两百米的洞口,因为迷雾的盘踞而显得不能揣测,可纵使如此,显现在人们眼前的坑洞深度也绝对超过了三百米。 更诡异的是,这个洞口圆的有些太规整了,边沿伸出许许多多长短不一的尖柱。 尖柱竟也是规整异常,敲击着还有金属声回响 柳青山看了眼钉在坑洞口的加固绳梯,就像一根纤细的缝衣线在深夜的风中摇摆不定,似乎攀上去只要稍一用力便会立刻绷断,连人带绳坠落坑底。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回,咽了口唾沫,眼神微凝:“等!再等两个小时!如果到时候对讲机再没动静也没有人上来……那,我们就下天坑!” 柳青山完全没想到,天坑底部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 …… “这到底是什么金属?” “不知道,完全没有见过,是新元素?” “该死,这他妈的什么硬度,根本连采样都做不到啊!” 一群全身工作服的科考人员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 几个站哨的士兵也都凑在一起,对着头顶指指点点。 这里没有任何植被,就像是一块缩小的盆地,巨大的“岩石”遍布,规则地围绕中心,“崖壁”上还有许许多多凸出的“小枝”。 这里完全不像自然形成的,看上去,竟然和推进器的尾部有些相似? …… 坑洞一角,一个幽深的裂隙静静伫立,通道倒是笔直的,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与外边透露出的幽暗阴冷不同,这通道墙壁上有几盏让人捉摸不透的明灯常亮廊道左右,异常温暖舒适。 京都来的一帮专家学者正围拢在那位陈姓首长左右,站在他们身前的是马力带下去的四百多名士兵,此刻他们正齐刷刷地举着枪盯着同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一位身材修长、腰肩匀称的俊美青年,乌亮的长发飘逸,额前丝绸头巾上有着金丝闪耀,青色长衫华丽而古朴,腰带上垂着一块式样、花纹古朴大气的圆状玉佩。 “哎哎哎,别忙活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吧,要不你们再试试看看能不能伤我?都什么玩意儿,一点力道都没,这能防身?这一代的新域人怎么越发差劲了……” 那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面露不屑,不过他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更是只有自己听得到,似乎有意在避开什么。 一人独自面对四百精锐现代化士兵还如此言语,简而言之一个词,嚣张! 没错,是太嚣张了。 可关键的是,这四百之众在对方轻蔑下却没有一人敢动,连那少将也像是吃了个苍蝇般脸色难看,所有人里只有那陈姓的老人还有着一丝镇定,他正盯着对面青年的玉佩发呆,有些疑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造成这样的场景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方才这支精锐部队的数轮反击连这年轻人的衣服都没摸到,只在地面上留下了数不清的弹头。 “不该说的不要多嘴。”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洞府更深处传来,犹如经历了万古岁月的绝世之剑,深不可测,充满岁月沧桑的同时又暗含锋芒。 青年连忙点头,恭敬地向深处躬身一礼,随后脸露遗憾转向外面的众人说道:“你们不该来这,强大的‘天徒’有时也要束手无措,不能修习的‘人徒’更没有资格知道这里的秘密。” “为了确保消息不泄露,我不能放你们走了。” 此时马力握着手枪的手掌已经微微颤抖,青年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他听不懂,但他看得出青年显然面色不善,怕是不会对自己这些人留情。 一想到他施展出的手段,马力不由得偷偷地退了几步,满心恨意地看了陈姓首长一眼。 “妈的,老子坐坐办公室,到防区耍耍威风,自由自在,来这里做什么孽!都是这个老头,已经是要死的人了,还不消停,偏要来这种地方考察,你是不怕死,可我还没有活过劲啊!”他心头暗恨。 若要说这四百多号人里谁最后悔,那一定就是这个长期以来享受着祖国花朵都没有的“悉心呵护”的少将。其实刨根究底,这该怪他自己太贪图权势了。刚一听说这次下来的人物大有来头,他就不惜重金请动了上面的一位,真可谓是排除万难才争取到了这次机会。 因为他自己明白,如果任务得利,能够高攀上这样一位大人物绝对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好处。 可惜,他并不知道,这次的任务,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却又万分重要,尤其是任务要试图证实的东西可要比一位申委首长的价值大得多。 “杀意?小胖子,如果说你们中还有人不能死,那就是这个老头了,至少不能死在你手里。” 白衣青年只是简简单单朝着马力的方向行了两三步,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释放出来,让所有人心里仿佛都压上了一座山岳,呼吸沉重,喘不过气。 什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马力心中彻底凌乱了,他愈发恐惧,额头和背后的汗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在明亮灯光下,整个人就像是刚刚淋过一场暴雨,浑身湿透。 该死的,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让这位有着通天手段的人维护? 第二章变故 不知是因为悔恨、恐惧的心理重担还是白衣青年的无形气场压迫,马力原本就开始哆嗦的手竟然忍不住一颤,扣下了扳机。 “呯” 枪声响起,马力绝望地闭上了眼,本就是五味杂呈的内心更加无法描述,自己居然对着这位神一样的人物开了一枪。不消多说,马力也知道自己怕是完了。 似是早就看穿了这一切,青年皱眉发出一声轻叹:“这心理素质是真的差啊……”,随后轻轻一跺脚。 顿时,原本平静的空间颤抖了一瞬,阵阵玄妙的波纹荡漾而出将一切禁锢,连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青年自己风轻云淡地行走其间,如鱼得水。 仅仅只是迈出一步,他就来到了马力身前,面对那颗几乎要接触到衣服的子弹,毫不在乎似的微微闭眼,分出一道神念开始读取面前这低矮胖子的记忆。 “嗯……遗弃、流浪、背叛、鲜血、复仇,贪、妄、色……七宗罪你背了不少啊。想不到你年纪不大经历倒果真坎坷,有意思,有意思。可惜,即使是这样的红尘炼心也终究没有树立起你的人格!虽然你也是一个受害者,但这并不是你为祸世间、报复社会的理由。在我这里,单单最后一条罪状就够杀你十次!” 青年面露愠怒,不过片刻后,一身气势全部收回,又恢复了纤尘不染的“好青年”形象。 “哎,罢了罢了,师父说过,杀戮煞气难以消除,不能再多加杀孽。不过既然是你意外开了枪,那倒也算天意,省得脏了我的手。”缓缓语罢,他伸出雪霜般洁净的手,弹指便将那颗子弹掉了个头,直直地朝着马力方向去了。 做完这些之后,青年又闪身行到了士兵身旁,略一眯眼,点了点头,看向那些被禁锢在时空中的士兵们嬉笑:“基本通过,唉呀,善哉善哉,好事儿,不过这里看到的一切还是不能让你们带出去。” 目光一闪,一道精光射出,在空中爆开,分做了成百上千份飞入兵士脑中洗净了刚才的这段记忆。 他自己则是随后借势略微仰身向后瞬移出数十步,一挥衣袖,卷起一道厚重的气浪,随意地一摆袖口,将那道气浪拂向前方。 做完这些,他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双手插在宽大的袖中人畜无害地微笑着又一跺脚,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时间的封禁瞬间解除,倒霉的马力应声倒地,只留下了胸口的一抹嫣红,紧接着,那足足四百士兵构成的严密防线在那一道气浪的碰撞下直接崩溃,士兵们仿佛棉花一样被直接弹出了洞府,倒地昏睡了过去。 不过是数个呼吸之后,偌大的洞府中完好无损站着的就只剩下了从申都来的调查团。是的,方才青年两番出手都丝毫没有伤到距离如此之近的十数人。 陈姓的老者眼里泛着亮光,有震惊,却又不全是震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像是在短时间里受到了太多的震撼而不知从何说起。 青年冲着他笑了笑,抬头轻轻叹气,像是自语又像是为陈姓老人解惑:“方才看你盯着玉佩,知道你不凡,多看了你一眼。果然是体内流淌着一丝神血,虽然已经很微弱但看气息想必就是那个家伙的后人。” 青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很是慵懒闲散,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 “这么说来,终于可以开始了么……” “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就随我来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深处去了,只留下了白衣飘然的潇洒背影和呆若木鸡的考察团众人。 调查团的一行十几个人面面相觑,等待着老人的回应。 老人脸颊红润,神情很激动,连那花白的头发都在微微颤抖,胸口起伏得厉害。 的确,有时候要让人疯狂只需要很简单的一句话。 神血。后人。 这两个词对陈姓老者的意义太大了,此时,他已经笃定面前的青年无疑是和自己先祖同时代的人! 真不可思议,先祖应该已经是万年前的人了吧?但想到先祖度过的悠久岁月,他很快就释然了。 反复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调整好了呼吸:“小华和老杨,你们两个随我走,其他人原地待命。千万别乱走动。”老人将这最后一句话强调得很重。 呵呵,众人苦笑连连。这还需要命令么?出现这种情况还有谁敢走动?就连个敢动弹一下手指都要后怕许久。 站在那的十几个男女老少都是研究院出身,平日里做得最多的是和书本笔墨打交道,最多就是转转山、游游河,跑跑野外发掘现场,哪里见过今天的这般场面。 老杨是个穿普通工装的半老老头,从面容上看已经老得有些不像话了,皱纹密布,但是腰杆笔挺,眼神犀利,并无一丝这个年纪的疲态,倒是比身旁看似年富力强的几个小伙子更加精神。 他曾是陈首长身边最得力的卫兵,出身于侦察大队,参加过十多次对外反侵略战事,战斗经验丰富。此刻,在首长的要求下,他已经抹去了刚才眼底的骇然整装待发。 小华名叫华艺璇,是新考进来的硕士生,不仅专业知识很扎实平时工作也异常刻苦,因此很受陈老喜爱。她熟读古史,一直以来对于新界曾经神秘的神话时代更有着浓厚兴趣。此刻,听到老人要带上自己一同前往,脸都兴奋得红紫了,心脏扑通扑通直窜。 她熟读古史,对于新界曾经出现的神话时代有着浓厚兴趣 陈老很郑重,满是褶皱的双手颤巍巍扣上了代表**的风纪扣,理了理衣领,正了正帽檐,长出一口气带着两人追了上去。 长廊只有一条通道,他们三人就这样一路追赶,很快就到了尽头。 可那里并没有刚才那位仙风道骨的青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身黑袍的陌生身影。 在那身影之前有着一道足足三米高的大门,看上去泛有强烈的金属质感,上面堪称雕梁画栋,密布的浮雕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认定其中保存的绝对是惊世骇俗的瑰宝。 一道门尚且如此,更遑论里面的东西。 因为有黑袍人的存在,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些诡异,陈首长三人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远远地躲在后面。 黑袍人的袍服有宽大的帽子,浑身还隐约逸散出黑气,遮挡住了整张脸。他并没有把后面的三人放在眼里,连头也不回,自顾自地上前两步伸手摸向了那恢弘的金属门。 可当那手掌脱离了斗篷的阴影笼罩,出现在明亮的灯光下时,后面三人原本就有着些许警惕的眼瞳骤然紧缩。 那是什么生物才会有的手啊? 简直堪称是猛兽的爪子!鳞甲遍布,尖爪骇人,当划过那道金属圆门时竟然发出了阵阵金铁相交之声,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那位年轻的前辈呢?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出现了深深的恐惧和疑惑。 似乎是完成了对金属门的试探,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依旧隐藏在黑袍下,但那双眼睛却变得很清楚了——血色,鲜血的颜色,连见惯生死的老杨此刻都有些发毛,他从这个人影上读出的早已不是危险而是死亡。 这个家伙的身上充满死亡的味道! “你们,是那小子带来的,应该和这里面的东西有关吧?怎么打开这扇门?” 黑袍身影嗓音冷漠而沙哑地问道,不过他很快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没有给陈老他们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哼,算了,问了也白问,你们不过是蝼蚁,他怎么会将开门的方法告诉你们。只要我取你们性命,想必那家伙会出手的,到时我自会知道!” “哈哈,有了这里的一切,奴役或是覆灭新界还不就在一念之间。”说罢,他一瞥眼,透出了些许阴寒,右手一抓,就在掌心凝聚出了一道黑暗得足以吞噬人心神的能量尖锥,只一推,那尖锥带起阵阵爆鸣冲向那陈姓首长胸口。 来不及多加思索,在一瞬间,那老首长就做了决定,将老杨和小华扯到身后用力一推:“带着外边的人走!快滚!把消息带出去,此人对我新界意图不轨,一定要通知委员会早做准备!”说着便不躲不闪直冲向了黑袍人。 只见他右手一握按动了几下,一道幽蓝的激光屏障就出现在了身前。 这是申国科学院的一项最新研究成果——高强度激光壁垒,以强劲的激光束形成墙壁可以阻挡***的正面爆炸冲击。 不过也有很大的缺点,那便是只能使用一次。 当然,这样的缺点也只是相对来说的,这种装备何其宝贵,陈涛身上有配备已经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不凡。 似乎是陈姓老人这种身为蝼蚁却憾不畏死的架势激怒到了黑袍人,他冷笑一声:“蚍蜉撼树!”,随即手心劲力一吐,那能量尖锥长啸一声,带着道道虚影直撞上了幽蓝的光墙。 “轰!” 一声巨响,连洞府廊道都狠狠颤抖了几下,震荡出了漫天灰尘。 第三章来自神的考验 华艺璇还很年轻,也很重感情,眼看着昔日和蔼的“陈工”为了给自己创造一线生机而生死不明,顿时红了眼想要冲回去,可老杨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送死吗?不能回去!陈工这么做是要让我们回去通报,我们不能让他白死!” “你当过兵,跑得快,你回去!就算陈工死了,我也要和那个混蛋拼命!” 说罢,她发狂似的挥动纤细的小胳膊,竟然摆脱了老杨的控制,头也不回地冲进漫天烟尘里。 老杨见到已经无法劝回小华,狠狠咬牙,转头冲回来处。 酸涩,他能感到的只有眼眶的酸涩,这让他面前的路都有些模糊。 身为刀尖舔血的战士,这并不是他和老首长的第一次生离死别,但却绝对称得上最为绝望的一次。 他本是个孤儿,是在军队,他收获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对他来说无疑是贵人的陈首长。在当时还是个班长的老首长眼中,年少的老杨就像是亲弟弟,哥哥对弟弟的照顾,天经地义!甚至于到了后来,也不知是他在照顾这位首长还是首长在照顾自己。 放心吧,我知道你一生峥嵘,不畏生死只为国家和人类生存奔走,等完成了任务我就去陪你!老杨暗暗想着。 “哎呦呦,还可以啊,虽然整个新界位面在那次劫难的爆炸中发生了退化,都已经没法修炼了,倒还是像以前一样出产人杰。”一道听上去很不和谐的声音在廊道响起。 如果,陈首长三人还清醒的话一定会惊讶,说话的正是消失的白衣青年,而此刻在他的身旁多了一个紫衣老人。 “五万年了,你的幻境已经修行得近乎完美,实力也涨到了九阶,倘若神界还在,你这就算是突破了一级真神,可惜,这新界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军武位面,连灵气也稀薄得厉害,只能压制在巅峰神使……” “老师说笑了,这种束缚本就是磨刀石,我正好需要。说起来,位面的下跌对我并不是坏事,可对咱们的计划……” 他瞟了一眼金属门,眉头少见的拧了拧。 “放心,这种小事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自有办法解决。要改变这看似步入了死局的形势,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超凡入圣的强大实力,更重要的是心性啊!” 老人笑了笑,可笑中明显带着苦涩。 “你说,如果当初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能够明白,早些阻止那些臭小子们,事情又怎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更何况,那个人身上的秘密远比你想的要多。” “这样啊……如此甚好,对了,师傅,我看眼下这些新界人心性倒是不错。”青年把目光又转向了边上陷入幻境、此刻正在手舞足蹈的三人。 幻境里的陈首长此刻已然是身负重伤,虽然激光壁垒极大地削弱了那恐怖尖锥的冲击力,可那黑袍人毕竟是白衣青年幻化出的一道分身,有着本体半成的实力,全力出手下,就算本体被压制在了神使巅峰,但亚神级的攻势也不是陈老这样的凡胎可以承受的。 陈老此刻可以说是真正的在生死边缘游走。 …… 将沾满鲜血的眼皮抬起一条缝,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发现臂骨碎了,使不出一点力气,连肩膀都动不了一丝一毫。 这会,拼命的劲头已经消退,剥皮抽筋般的痛楚开始蔓延全身,经过一番足够刻苦铭心的尝试后,他发现自己混身上下能动弹的就只有右腿了。 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稀疏的白发间淌下,鲜血、尘土混作一团,陈老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不知道为何,年纪越大,自己对于外界和自身的感应就会越发明显。 察觉到此刻残破的身体,他明白该到自己说再见的时刻了。 忘掉了身边的危险,他的思绪回到了从前,想起自己的戎马一生。从一个普通的列兵做起,兢兢业业,训练说不上刻苦但也绝不偷懒开小车,参与的大小战事无数,因为不怕死,还收获了不少功勋。 说起做人,恪守孝悌,和善同情。他杀过不少人,也救过不少人,杀人,乃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救人,往往遵守本心,替天行道。 眼前的景色走走停停。 最后,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子,虽说不上美丽动人,但却透露着朴素的美好、教人安心。 “呵呵,安然,我也来寻你了,可惜,我一直希望追查先祖遗迹以期改变我申国颓势,可惜了,穷尽一生到最后眼看胜利在握,却终究没能查清……” 陈老闭上了眼,等待最后的生命随血液一起流尽。 “想死么?”黑袍人此时已经穿过了团团灰尘站在了陈老面前,陈老看不到这诡异男子的表情,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生命逝去的速度在减缓,最后竟然完全停止了。 该死!这是什么法术? 老陈一惊,连死亡也可以阻止,这个黑袍人恐怕不会比先祖那样通天彻地的人物弱吧。 但很快,他的脸上恢复了淡然,想不到,最后还是要动用那道力量了……这可是先祖留下的唯一物品啊。 妈的,先祖遗物一件也没寻到,反而这最后的都要用掉了。 “你想求死,很好,有骨气。但是我说不能死,你便不能死,来吧,告诉我你们国家的军队排布、首脑位置和隐藏实力,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永世做我的奴仆!这是尔等荣幸!” 黑袍人并不知道陈老心中所想,依旧冷漠得听不出一丝情感。 听完这些,陈老啐出一口鲜血:“生和死做赌注,真是好手段呐!我没有选择,是吧?” 黑袍人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额头微抬,有着不屑。 忽然,陈老原本血色尽失的苍老脸上一改疲态,竟露出了癫狂之色:“哈哈哈,你不过是只不敢露脸的黑老鼠!有什么资格收大爷我作奴仆?!你实力如此之高,若是我再把这些秘密透露给你,那我新界之内岂有宁日?况且,我的生死哪轮到你决定!” “大难将起,新界不保,还请先祖壮我族威!” 陈老此话一出,黑衣人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疾速后退,可是来不及了,一道土黄色的光团从陈老的腰间冲起,在半空中陡然爆裂开来,这股威势超过了方才的爆炸十倍有余,将黑衣人吞没了。 “咳咳,我靠,涂成那老鬼怎么这种东西也往后代手里塞?”幻境外的白衣青年叫骂着,嘴角溢出了极细微的一丝金色血液,他知道刚才爆炸的是一枚土灵系保命符石,最多可以灌注制作者自身一成的神力。 是的,是神力。 “他妈的,还真舍得,新界附近的鬼地方神力可不好补充啊!”白衣青年一改原来的温文儒雅,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我能感觉到,涂成已经离开新界了。”紫衣老者在一旁淡淡说了一句。 听到紫衣老人这么说,青年有些忍不住了:“什么!离开了,怎么会,那计划开始后外围谁来提供保护?” “我想,他的离开自有用意,或许就是在保护计划,再说,外面的人手不是还多吗。” “对了,那边快醒了,你看看你搞的,有点过了,把人家肉身都炸没了,也不怕涂小子日后找你算账?我看帮他一把,想必也会是我们计划实施的一个助力。凭你和涂小子的关系,不难吧?” 老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白衣青年的伤势,神血不是本源,虽然珍贵,但这只是一点点反噬,以青年九阶的实力,几息时间就能恢复。 可这样还是没有转移青年的注意力,他继续追问道:“那外面的环境岂不是发生了变故?”他焦急地看着老人。 这次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用神念传音:“你不用执着了,三长老已经知道,他没说什么,那便这样吧。” 随后他苍老的身形一颤,化作漫天光点消失在了虚空中。 白衣青年面色稍微好看了些,随手一招,从空中抓出一个小小的光团,但是一看到光团,青年的脸又瞬间黑了下去。 “真是个疯子!罢了罢了,看在那涂成那老家伙的面子上救你一次。” 很快摈弃杂念,挥手之间解除了幻境。 顿时,老杨和小华都清醒了过来,茫然地看向四周。他们俩人刚才深陷幻术,一个苦于跑不到廊道的尽头,回不了大厅,而另一个则受困于缭绕烟雾间,不仅寻不到那可恨的黑袍人,连陈老也不见踪迹。 “前辈?你回来真是太好了!黑衣人呢?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老人,你……他可是你叫过来的啊,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求你了……” 小姑娘本来在幻境里饱受煎熬就已经濒临崩溃,如今脱困而出却没见到陈老,内心大急,终于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对于他们两人人重情重义,并且一直没有放弃,青年还是很满意的。他拍了拍少女的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看向了陈老消失的地方,眼底流露出敬意。 千尺高楼,始于毫末,没有人从存在之日起就是强者。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蝼蚁”,但扪心自问,今天换做是自己,或许没有这种哪怕面对比自己强大千倍万倍的敌人还能毫不犹豫拔剑而起、挺身而斗的气魄。 正所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如此大义凛然,足以让人倾佩。 “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避祸而有不为也……你现在的确有资格知道这一切了!” 青年喃喃念出的这段古文让小华吃了一惊。这古文,她在一次文物保护行动中见过,在一片竹简上,那片竹简,他们检验过,存在了万年,依旧翠绿。 但此刻,她满含敬畏和期盼地看着青年,没有敢去打扰他,因为她看得出青年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他是准备找到陈老吗?小华的心揪得很紧。 …… …… 远离新界数亿光年的一颗贫瘠星球,高山绝顶之上。 一个白发青年正盘坐在散发出微微波动的阵法中,忽然,他睁开双眼,恐怖的气息猛地外放,竟然将地面都震出了道道裂纹,他似乎是想站起来,但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不过青年的嘴角却有着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上扬:“很好,终于有人找到了那里。” 第四章一朵相似的花 如果新界的白衣青年站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看似年轻的白发人正是与他有着忘年之交的涂成。 “五万年的时间期限似乎是快要到了,这么准?我记得三长老以前似乎没有这么神机妙算吧……嗯,算了,与我无关……如今在新界也算有了明面上的护持,希望那小子醒后快点成长吧,也不枉费了我来这些穷山恶水巡视。” “冥河的气息可是渗透得越来越近了。” 涂成暗自思量着。 死气沉沉的浩瀚宇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此刻只有他周身的阵法散发出微微的波动,甚是玄妙。 …… 新界,洞府的廊道尽头。 白衣青年眉眼间透露着凝重,郑重其事地来到陈首长被炸碎的地方。虽是幻境,陈老还是准确的催动了符石,自然也要全面承受符石带来的伤害。 “我刚才说过,我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他伸出右手凭空握向陈首长消失的地方,举手投足间大有睥睨万物的姿态。 而在他用力握下的那一刻,天地间猛的出现了无数灰蒙蒙的细小颗粒,它们在青年的掌控下渐渐聚集成一团,奇迹般地开始了类似模型拼装的工作。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事万物皆从天道,人、神、魔莫不如此,你的肉身在劫难中消散,但物质的源本来就无法消灭,如今我帮助你重聚肉身,还希望你不忘初心。” 就在念叨时,一丝丝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气流从白衣青年身上飘荡而出,包裹起那些灰色雾团更加快速地蠕动起来,最后似乎是变为了人形。 小华与老杨看着这一幕,惊得眼珠都要掉了下来,那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人形光团不正是陈首长的模样么! 等到陈首长的肉身已经在融合金光的笼罩下塑好形体,连血肉都开始重新生长起来时,青年才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是凡胎,不然哪有这么好复活,真当神力不要钱的吗?也就是因为他是老涂的后人,不然,哼……不过,老子……呸呸,聃尊的那本经的确是玄妙,的确好用,以后见到还是得和他多说道说道,捞点好东西……”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手里的活却没有停。 远远站在后面的小华二人只见他左手一翻,一团虚影就出现在了手中,那光团竟然也是陈老的形态,而且简直称得上是活脱脱的陈老缩小版啊! “这是他的神元,承载了他的思想和记忆”,青年没有回头,还在忙着手头上的活,但他知道后边两人,尤其是那个小丫头肯定想知道,“这也是一个人肉体死亡后还能重生的关键。”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至情至性的小姑娘很是喜欢,是因为她的奋不顾身吗?还是因为她推开老杨时决绝的眼神像极了自己心中雪藏起的另一个她呢? 一样美,一样可爱,一样为了心中的一点光而飞蛾扑火。 还在神界的时候,他就偶然在一次大能的论道时听说过“相似的花”的言论,相传在神也无法操控的宇宙大道中,流转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那力量叫做轮回。 虽然只是推测,却也足以让人神往,因为有些情愫,有些邂逅,在难以卜测的区区一世时间太难满足,倘若时间有轮回,有缘能再见,那相似的花,想必能带来别样的圆满吧。 她会是那一朵相似的花吗? 不知道,不知道…… 轮回的力量神秘莫测,连一级神之上的神王、圣王那等至高存在都捉摸不透,他没有能力看穿。 青年摇了摇头,暗中自嘲道:“可悲,神又如何?活了这么久,还是看不透啊……” 他将目光移到自己左手伸出的食指上,用力一颤,竟有一滴亮晶晶的无色液体从指尖脱落,没有丝毫的怠慢,青年赶紧将那液体滴进陈老很是脆弱的神元中。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世间的万般绚烂到最后凝结出的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剔透晶莹。” 嚯,好句子,小华都听得有些痴了,这就是充满了神仙气的高人吗? 她怎会知道,表面平静的青年此刻内心正在滴血,涌动着惊涛骇浪。 “啊……我他妈的,这可是精血啊!涂成,你这个老不死的老东西,下次我要是不从你那抢到两件宝贝,我就不叫吴为!” 要知道,神虽然可以享受几乎无尽的寿命,但这也是有条件的,并不代表他们是真正不死不灭,一旦在战斗中神名与神格破碎或者流尽精血都会最终死亡消散。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论谁也逃不过法则的限制,神也不行。 精血又可以叫做血精。每个神,不论等阶,精血都是一定的,它担负着沟通天地之气、孕养神力神元等许多寻常血液所不能承担的职责。相比较而言,神名与神格更为牢靠,尤其拥有神名和神格的真神都对它们慎之又慎,除非战斗万分惨烈,不然神名与神格都不会受损。 吴为摸了摸发烫的脑门,调息了好久,终于当陈老肉身几乎要塑造完毕时,他将那团神元准确地安放回了陈首长的脑袋中。 “没有这团神元,他即使肉身重塑也无法醒来,这也就是你们凡人正常理解的死亡:肉体腐朽加上神元消散。而我刚刚出手保存下了他的元神,让这一切成了可能。” 青年对于小华也不是喜欢,只是莫名的想要亲近与补偿。 于是忍不住为她热情解说,却又怕失了身而为神的骄傲,总不敢正面看这个年纪还没自己零头大小的女孩,成功装出了一副高冷上位者的姿态。 “神仙前辈,你好厉害!” 小华看着那金光最后散去重归吴为身体,瞪大的眼睛熠熠生辉。 这时陈老的手指居然动弹了一下。 陈老要醒了!她着急地就想冲上去,可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衣服:“别过去,他还需要一些时间融合神元和血脉!” 华艺璇顿时停住了,不是因为青年太用力。 而是因为…… “啪”,肩带和肌体的碰撞声伴随吴为收手响起,虽然轻微,但身为当事人的华艺璇和拥有神力的吴为都听得极为清晰。 “对不起,唉……我……我是说你太过鲁莽会打断他对神元的升华,还有对肉体的适应。”吴为虽然活了十万年,但是对于感情这种事依旧不熟悉。 他当初登临神界时可仅仅只有十七岁而已,有过的一段感情也因为巨大变故没有进一步发展。所以此刻的他空有一身无敌于天下的本领,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男孩,红着脸,局促不安。 小华倒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看着惴惴不安的青年无所适从,忽然很是好笑。 原来神也会有感情吗? “他还要多久才能醒?” “半个时辰内,具体还要看他个人。”吴为摆了摆手,摸摸鼻尖,强装镇定。 小华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的白衣青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没有!我堂堂一个真神有什么好和你说的……”吴为怂了,华艺璇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他不敢对视,只好背过身一昂头做出一副淡漠状。 小华移开了视线,摆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神仙都像你这么虚伪的吗?” 这是什么话!他吴为一生坦坦荡荡,哪怕是当初在神界做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小神官,待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与委蛇!这么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侮辱! “你!”吴为蓄足了气势,可一转过脸,看到的是那再熟悉不过的眼眸就顿时泄了气。 真的,好怀念呐…… “你赢了,我的确有话想说,不过你确定要听吗?有些东西你不知道为好,一旦知道,你再想回归普通的生活就不可能了。” “没关系,你说吧。现在想想,我都感觉这次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我觉得我大概…本来也回不去了。” 华艺璇眨了眨眼睛,微微歪着头,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青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的眼睛和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很像……” “等等!打住!”,华艺璇俏皮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们一见钟情,跨越了重重阻碍走到了一起,结果最后她却为救你死了?” 吴为一愣,现在的新界人都这么牛了?没发现啊! “这你都知道?” “哈哈哈……这都什么年代了,讲爱情故事怎么就不能有点创意?” 吴为发现小华并没有相信,原本闪亮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了。 “故事么?我多希望这是个故事。故事都是虚化了的,虽然动人,但真假难辨,可她走了,却是事实啊,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形神消散……她那么强,一定可以避开那道攻击的……” 小华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失去了一直的骄傲和从容,他没有哭,但泪水依旧溢出了眼眶,眼中充满了追忆和忧伤。 “你,没事吧?”小华小心翼翼地问道。 青年自我沉浸,像是没有听到,喃喃自语:“或许现在是一个机会,我还能做些事。”之后,他的眼睛不动了,呆呆地盯着地面,像是努力在思考着一些绝难的问题。 突然,他像是复燃了的余烬,整个人突然一跳,很激动的抓住华艺璇的手:“你想成神吗?” “这算什么?我……我想就可以吗?”女孩听了青年有个毫无厘头的问题,又好笑又吃惊地反问。 “当然可以,能不能不是你考虑的,我问的是你想不想。”吴为很认真地看着小华,此刻,他的眼神已经不在躲避,相反,他充满了期待。 “我……” “咳!咳!咳!”还没等小华说出下文,陈首长的咳嗽声就响了起来,老杨和小华都没有迟疑,跑到了他的身旁。 “陈工,你还好吧?”老杨声音都有些发颤,其实他见过不少生死,死里逃生,他也见过不少,但被炸碎了之后还能死而复生,这绝对是逆天!哪怕扁鹊、华佗再世都绝无可能。 此刻陈老的状态很微妙,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不仅筋骨强健,全身有着无穷的力量,就连五官的感知都敏锐了许多。 第五章五万年 “我知道你是申国委员会的人,而且来自申国最古老的家族——涂家,就是不知道,你对上个纪元的事了解多少?”吴为双手抱于胸前,整个人微微悬空,淡淡地问道。 显然,他对方才陈老打搅了自己和小华铺垫许久的对话还是心怀芥蒂,不过这并非是人家故意,自己也不好过分。 陈老方才复活,虽然先前他肉身已毁,但凭借神元,还是知道吴为对自己的再造之恩。此时见到这尊大神发话,也不理会对方的问话是否符合礼节,连忙毕恭毕敬回答:“前辈,晚辈陈涛,是申国的涂氏家族现任的旁系执掌。” 说到这里,陈老微微抬头,看到吴为没有动静就继续道:“我听说先祖早在数万年前就开辟鸿蒙,启迪智慧,教授原人农耕、医药、冶金的学问,被民间尊称‘涂皇’,后来建立了涂氏家族。根据家族史册,先祖功参造化,竟一直活到了两千年前,可之后却一夜间失踪。由于当时的家主没有将细节记录在册,我们只能猜测先祖顿悟大道,羽化升天了。至于您所说的上个纪元,先祖没有留下记载,我们只从发掘到的少数遗物和文献资料里有所了解。” 吴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顿悟个锤子啊!人家早就是神祗了,还用飞升? 看来涂成并没有把知道的都留在新界,甚至离开时也没有过多交代,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太费口舌。 “那我就简单和你们说一说,上个纪元的新界还叫新域,是浩瀚宇宙中的一个灵武位面。之所以称之为‘灵武’,就在于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可以调度、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为自己所用,这就是修炼者。你们现在的纪元时代,我们叫它军武位面,是低等位面的一种,热衷发展热武器军队。” 青年顿了顿,见到几人尤其是小华听得很认真,微微一笑,又继续讲了下去:“但是军武位面也很特殊,向上发展,会有两种选择,一是提升位面层次,变成灵武位面,修炼己身,二是发展科技,进入宇航级文明。两者殊途同归,不论客观探索研究还是主管感受认知,都是要去体悟天地至理。” “而你们的上一个纪元——新域,就是走的前一条路。当时出现了一个传奇的时代,我和涂成习惯叫它‘诸天论道’,那时的人们体悟自然、吸收天地之气修炼,产生了很多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思想体会。对于大道的体会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层次。” “最初的叫贤者,效法天地,辨别日月星辰,顺从四时的阴阳消长来调养身体,可以极大地延长寿命;超过这个境界,叫圣人,他们顺从八面之风的变化,安居平和,不脱离世俗却也不流于世俗,清净愉悦,悠然自得,年寿可达三百;更有甚者,叫做至人,他们品德完美,适应了四季阴阳变化,能够避开世俗喧闹,悠游于天地之间,眼所见、心所至超越八荒;至于最后大成者,通俗来讲也就是达到了位面极限的,我们叫他真人,能与天地阴阳消长同步,自由吸纳天地的精气保守精神,肉身与神元合而为一,几乎和天地同寿。” “这倒也不是我们总结的,而是你们先祖涂成的一位前辈总结的,也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他叫做黄帝。” 陈老与小华有点茫然。 “这大概就是上个纪元的人了,不知道也没事,至于小陈你,我为你重塑了肉身,又以神血滋养了神元,勉强算是达到至人之境,不过你的修行资质实在太烂,还是要勤加感悟,巩固成果。” 虽然没说多少事,可说得这么详细还是费了吴为不少唾沫,临结束了,自然是要炫耀一下方才出手的成果。 “小陈在此谢过前辈了,只是不知道前辈和我家先祖……”陈涛做出了询问状。 当然要问,这不是废话吗!不然他来这里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探查先祖的秘密啊! 吴为像是有些累了,没有立马答复,而是轻轻一挥手,四人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圆桌和四个石凳。桌上规则地摆放好了一壶四盏。青年面对着这一帮小辈,兴不起客气的意思,只是看了华艺璇一眼说到:“谢就不必了,若不是因为涂成,你们可能根本就活不下来。行了,别着急,都坐吧,这件事我们得仔细聊。” 看着和自己先祖同时代的人自在悠闲地喝着茶,三人或多或少还有一些不适应。这位多次展露通天彻地之能的神此刻就坐在他们的对面或者身旁,要不是青年早就表示了没有敌意,恐怕此刻他们就得心理崩溃。 吴为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很接地气的伸手胡乱挠了挠头发,随后轻轻的一指点在茶壶上,只听“锃”的一响,茶壶的壶口就腾起了一阵迷蒙的白烟,茶水直接沸腾了! 陈涛此刻已经没有了怀疑和犹豫,若不是因为先祖,自己一行人绝无活路。 “前辈,我此来是为了探寻先祖的下落和他可能留下的东西,没有了先祖的坐阵,这些年来申国的发展愈发迂腐守旧,我们需要一些可以扭转局势的宝物。还望前辈能够看在先祖的面上出手相助!” 青年静静得听陈老说完,举起茶杯,微微张口吹了一吹,顿时茶香四溢,他微微闭眼小呷了一口,摇了摇头:“小陈,我并不在乎你们凡人国度的争斗,况且凡人的生死也与我无关啊,这就是天道,花草自有枯荣,何必强求。” 此话一出,陈涛一愣,但在短暂的沉默后也笑了:“前辈,恕我冒昧,我猜你还是会帮我,斗胆猜测,你之所以不伤害我们还救了我一条命,让我可以修行,一定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想和前辈做一场交易。” 吴为此刻正一口茶没有完全咽下,听陈涛这么一说,都把自己这点想法猜得七七八八,顿时一口茶在喉间呛着了 “咳咳咳……你这小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倒是有点像涂成那老混蛋!” “和我做交易,你口气倒是不小!算了算了,那我就直说吧。”吴为没有再啰嗦,毕竟还真是有求于人,不能把事做绝了,威逼利诱也要有个限度,一切安谱办事才好。 说完牢骚话,吴为就像是变了个人,周身充满了晶莹的仙光宝气,肃然端坐:“既然你有所察觉,我也就不再隐瞒,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听好。首先,你要明白我们这些古神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我们别出心裁,想要体验人间生活。按照神界的禁制,越是强大的神受到的限制会越多,真神更是不可随意下界显身,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神界本身出了问题,已经无法维系!新界乃至你们新界所在的整个亚空星域已经失去了守护神界。” 小华察觉到吴为说话间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 “五万年前,我们因为某些原因在和相邻星域冥河数次交战,在最后一战中神界破碎,我们这些残存的神被迫隐藏到了下界。至于神界大战的细节和为什么我们选择新界你们就无需多问了,这是连我也说不清道不明的。” 在一旁听着吴为讲述的老陈面色逐渐有些难看起来。神界已然破碎,先祖不知所踪,这些消息可都不太好啊,自己还能不能找到重振申国的机会呢。 “放松些,我这无家可归的老头子都还没绝望呢,你摆出一副要死的表情干嘛?我这不是刚给你延寿了超过百年么。你们凡人的事我自有办法帮你,这种小事说实话,我都看不上眼,哪怕是帮你申国统一新界也不过翻手之间。” “太好了……” “先别高兴,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先答应我几件事,我问你,你可做得到?” “哈哈哈……”,陈老这边没有出声,吴为却见到了华艺璇的捧腹大笑,“你都一个老头子了还这么臭美,装成十八美少年的样子想干嘛?” “我……” “哦,你这是要勾搭哪家的小姑娘吧!嗯?”说罢,她一挑眉,看向此刻一脸郁闷的吴为。 可当她的眼神和吴为一接触就想到了吴为刚才和她的对话,,不对啊,这不就是再说她自己嘛。如此想着小华不禁有些脸红了起来,嘟着樱红嘴唇摆过头去,不再插话。 “算了,小陈,我们继续,你,考虑得如何了?”大事当前,吴为也无暇顾及这些。 “前辈,我还想请教一下,首先,您所说的事究竟为何?其次,若我答应了,您又怎样帮助我们呢” 第六章凡剑“吹雪” “我倒是有点明白涂成为什么敢如此放心得离开新界了,后生可畏。你的确心思缜密,但是,难道不知道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本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说着,吴为突然将石桌上的一个茶盏弹了出去。 那枚小小的茶盏装满了茶水,在突如其来的弹力作用下却像闪电般爆射而出,直逼陈涛。可是陈涛却仿佛没有见到这蕴含着恐怖威力的茶盏,甚至没有眨一下眼,他的眼中透露出坚定,穿过茶盏静静地盯着吴为的双眼。 最终,茶盏没有撞到陈涛,而是顶着他的眉心停住了,“铛”的一响,茶盏落在桌上,竟没有一滴茶洒落在桌上。 青年微微笑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好!放之新界,你应该算一号人物,有点魄力。” “我所说的事,第一件,需要你护一个人的周全,至于是谁,你一会就知道。第二件,把这个女孩留在这,我亲自指导她修炼。第三件……我要你带一个人去涂成留下的封印阵!” “什么!您知道封印阵?先祖说过,封印开启之日,即是灾难降临之始!您……”陈涛哪怕是身处方才的考验和试探都没有惊慌,可是听到吴为提到了封印之地立马就变了神色,恰如谈虎色变。 “哎,不错,灾难已经要来了,短则二十年,长则百年,到时候不仅是新界,就是整个亚空星域恐怕也无法幸免”,青年叹气道,语调忧虑,“喏,这是十册不同的武学功法与心法,搭配辅助,悟道修炼可以一日千里,足可以改变如今申国的危局。” 陈老方要伸手去接,可吴为却一指按在其上,眼神犀利。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明白,申国强大的确可以让你的家族和国家受益匪浅,可若是新界都遭受灾祸,你要那些益处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次不是交易,而是我们人与神的联手自救!” 陈涛沉默着收回了手,他知道,面前的青年绝非妄言,不然先祖也就不会留下那句话了。“好,我答应你,不过你需要然我知道要保护的人是谁。至于小华,你也要征询一下她的意见,最后,我还想知道你们派谁和我们前往封印阵。我想既然要合作,这些信息都没问题吧?” “嗯,这是自然,小华姑娘,不知我的提议你是否感兴趣?我说过,可以助你达到神级!”吴为目光炯炯。 “我……我,家里还有父母,我想,能够经常回去……”小华说完时脸庞上已经红扑扑的,像是新鲜的石榴抑或是苹果,透露出清春和活力。 “我去,你这个毛丫头,说话还一截一截的……我老了,不能和你们玩儿心跳了。”说完,青年摸摸额头暴起的经脉,搓了搓有些颤抖的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角处有着微微的上扬。 喝完茶,吴为摆了摆衣袖,将十本薄薄的书册丢给陈涛。“收好。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要保护的人和跟你们一起回去的人。”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回头邪气一笑:“其实,我帮你筑基成功,以你这身修为再好好修习一二十年就可以摆平麻烦了,说到底还是我得了便宜!嘿嘿……” 陈涛急忙接过书册,苦笑连连。自己还是被坑了? “这十册书真是难找,我前段时间可是花了三天才从藏书楼翻出来。”青年像是回忆起了。 “那真是劳烦前辈了。” “额,不是,我是说这功法实在是太低级了,半神级真人境界以上修炼无用,那杂物堆里……啧啧……” “……” …… “华艺璇?” “哈啊,怎么了,前辈?”莫名其妙的得到仙神的教授,小华还有些缓不过神来,迷迷糊糊的,此时才被吴为叫醒。 “不用叫前辈了,叫师父吧。虽然你不是她,可相见便是有缘,我教授好你,弥补一点过错,也能让你在未来有自保之力。来,这是为师送给你的礼物。” 装作正式地说完,吴为递给了小华一个华丽精致的锦囊,微笑的样子倒的确有着几分和蔼之色。 “这是什么啊?我说你一个神还能再小气点吗?这个香囊这么小,能装……”,撇撇嘴,小华有些嫌弃地拎起小小的锦囊抖了抖,可当她的双手伸进了其中,一摸,咦!没摸到底?于是她又使劲往里一探,连整只手臂都陷入了袋口还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傻子,神物也是你这样用的?但凡有品阶的宝物,心念一动,即有应答,若是祭以鲜血种下印记,还会认主,呐,你站过来点。” 吴为见到小华傻乎乎的举动,不禁满脸人间迷惑,先嘲讽再说,接着伸手就要示范。 小华被上次吴为突然迸发的情感搞得有些心理阴影,不进反退,双手挡在胸前。 “你……你想干嘛?” 见到华艺璇恰似可怜楚楚清纯的女孩即将受辱一样,青年哭笑不得,搞到现在,自己的真情吐露反而让小姑娘以为自己不怀好意。 我靠,不行了,脑子里有画面了…… 青年在精神世界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嗯,清醒多了,以后还是得少看点涂成的二次元画册才好。 “你真是……少废话,过来,我不渡点神力给你,你怎么打开储物袋?”,他张手轻轻一吸,将小华扯到了近前,一手按在她的肩头。 华艺璇本要挣扎一下,可时当一股精纯的力量顺着吴为手掌传进她身体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眼前一黑,顿时天旋地转,就像是原地转了十几圈一样,脑袋肿胀,想要呕吐。 只在刹那间,她发现眼前世界又是一亮,面前瞬间多了些什么,仔细查看时,她察觉到自己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陌生的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就像是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却又和这个世界有着紧密联系,仿佛透明,连周围的一切都可以感应得非常清楚。比如这位师父贱贱的笑脸…… “没想到这小小的袋子里空间这么大!” “嘿嘿,跟了我这个师父你怎么会吃亏呢?这就是储物袋了,我们用来装随身物品的东西。怎么样?还不错吧?”突然,吴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咳,能不能放尊重点,尊师重教啊。”青年揉了揉刺痛的耳朵,额头浮现黑线无数。 “你现在用的是我的神力,况且这锦囊还未认主,我当然可以进来咯。”尽管小华问话一点不客气,吴为倒并不生气。 “你看看吧,内个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了。”他指着这袋内乾坤中心的一团亮光。 这莹莹亮光并不是灯光抑或是火焰产生的,而是宝物所特有的宝光。作为修行者日常修行的得力助手,每一件宝物的品阶都格外受人看重,而宝光就是这品阶的最好判断标准。 世间所有宝物可以分为凡器、灵器、真器、虚器和更甚的神级、宇宙级器物,而每个层次都分九彩,以九彩最为珍贵,一彩则最次。现在静静漂浮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一件九彩之器。 “这是……”小华喃喃着,此刻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柄修长的剑,与众不同的是这剑的剑身竟然隐隐透明,晶莹剔透,宛如玉铸。而剑柄则碧若翠叶,浑然天成,似是由整块的翡翠精雕细琢成的,虽然并不十分规整却另有别样的美感。 “这把剑是一把真神配剑,它的上任主人,早已陨落在时间长河。所以这剑虽然品阶只是最低等的凡器,却带上了神级气息,剑魂十分强大,当我在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找到它时,它就这样孤零零的插在万古永恒的坚冰上,方圆十里不见风雪,宛如一个雪国的真正主宰。” 吴为眼眸微眯,透露出由衷的感叹。 “我当初几度想要收服都未能成功,最后只能用强力手段压制,就凭这一点足见前任主人的强悍,这绝对是一位站在宇宙极巅的大人物,即使是残留在常用物件上的气息也依旧孤傲如挺立寒梅。” “行行行,说半天还不是舍不得给好的?哼,对了,既然你都收服不了?那我怎么用它?”华艺璇有些疑惑,这神仙师傅莫不是傻了? “那些好的现在给你也用不了……”青年嘻嘻一笑。 “放心,放心,既然送它给你,我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你看着!”他当然明白,剑本凶器,凡间之器最高不过虚器,只是有了强大灵性,而神器更多了灵智,如若持有者不被认可,将会受到可怕的反噬之苦。 现在小华能如此平静地握着剑,自然就是没有问题了。 不过,话虽如此,吴为还是对小华高看了几分,他手中掌握的宝物很多,之所以拿出这一件不仅仅是考虑到匹配她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他以小华的气息为引子寻找合适武器的时候,与这柄剑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这样的共鸣,代表着器物的威能可以被使用者更大程度发挥出来,可惜,现在小姑娘还未入武道,吴为看不出什么,不知道是灵魂契合还是天赋契合亦或是有因果联系。 果然,这姑娘似乎也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只不过自己还蒙在鼓里罢了。不过更加可惜的是,即使吴为察觉到华艺璇的特殊也无法继续深究了。 “你可喜欢?” “嗯,喜欢。”小华轻轻地将剑插回剑鞘,两手合围将剑斜抱在身前,笑着点了点头。哪个女孩见着这么精致的东西能不产生好感呢? “你取个名字吧,虽然成神后的生命悠长,期间易手的宝物不计其数,可大道行至最后往往返璞归真,这件武器或许会陪伴你的一生。” 小华听到吴为这样说,忍不住又将长剑抽了出来。由始至末轻轻抚摸着仿佛有生命的温润剑身,“锃”,当小华纤细的手指最后从剑尖划下,剑发出了一声脆鸣,仿佛是在与之迎合。而在这应和之际,剑身周围十丈范围竟都飘起了朵朵雪花,就连迈入一级真神的吴为也感到了寒意,陈涛两人在寒气下更是不堪,不断呵出白雾,身体上也凝结出些许寒霜。 吴为眉梢一跳,这把剑在自己手中还从未出现这种情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剑决非凡品!试想若没有一位强大的人执掌与温养,这样的上位者风骨不可能出现在区区一件凡器品阶的剑上! “就叫它‘吹雪’吧!” 第七章铜柱中的少年 “吴前辈,我们是不是该去见那两位此行要一同回申国的人了?”陈涛实在等不及了,倒不是他嫌吴为两人慢,而是他需要尽早回去和涂家主商议安排计划。 “嗯,此事的确刻不容缓,随我来吧。” 青年没有再做停留,直接来到了那扇金属门前。 “尘封了五万年,终于要问世了。” 他摊开手掌,将之轻轻印在坚实而古老的门中央,顿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在样式古老的金属门上浮现出了一道淡蓝色的投影,认真看来像极了某些新界某些现代仪器的操作面板。 这不应该是科技高度发达文明才会有的吗?陈老三人震惊不已,从进入洞口到现在,这个自称“神界”的文明就一直带给他们以震撼。 无论是武道修习还是科技发展,都堪称恐怖,面对这样深不见底的未知,陈涛虽然自问见多识广也要从心底生出恐惧。 瞥了眼身后众人,吴为面色平淡,仿佛这里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陈涛,你难道以为神界真的只是由修炼者组成的吗?早在神界建立之初,就已经有了依靠科技进阶为神躯的存在,更遑论在我们将两者合二为一、磨合良久的今天呢?” “神界的科技早就今非昔比了。” “咔”,青年说完不到两息时间,门就在一阵铿锵声中缓慢弹开,门后的一切也都展开在众人眼前。 如果说先前的几人还仅仅只是感到震撼的话,那现在就是瞠目结舌了。在他们眼前的一件件古典器件上有着科技文明才会有的稳定电流与微弱亮光。 这其中又以一种看似经过雕琢刻画的类似木质的直立舱室数量最多,每个舱室上有一道玻璃门,透过它可以看到其中充满着散发出淡蓝光芒的液体。 这里是一个规则的圆形空间,像方才描述的普通舱室还有许多,它们规则地围成了一个圆圈,而在这圆圈的圆心处立着一个相对而言很庞大的柱子。柱体不高,只有一丈,而直径却有高度的两倍。 借助这四周墙壁上的火光,华艺璇发现这柱体的表面并不光滑,相反,它布满了或深或浅的绿色锈迹,材料看上去和申国曾今发掘出的青铜相仿。 借着灯光绕行,小华还发现了青铜柱上刻满了繁杂的纹路,她远远得绕着柱子走了几圈,才做出了大概的判断:“这上面的图讲的好像是生灵万物在向某个东西顶礼膜拜,不过这东西刻画得实在太模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器物还是生命体……” “我觉得你分析的基本在理,与我想的相差无多,不过我总感觉这受到顶礼膜拜的东西……更像是被抹除的!”作为申国涂氏家族的一位执掌,陈老头从事这类考古工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如今凭借着至境修为带来的远超常人的细致观察力,他发现了一点猫腻。 “你们倒是挺闲的啊,都退一退,到我身后来,我一会要催动这里的阵法,到时候可别乱窜,不然一不小心就化成灰我可不救你们!”,吴为看着这两个专业病发作的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点不想消停,索性吓唬他们一下。 的确,他们说的都不错,不过这些推断青年自己早就烂熟于心,“华儿,把剑拔出来,歇会用得上,唔,还有这个你握在手上,这就算是为师的第二件礼物。” 看着微笑青年递来的一块灰色石头,华艺璇没有拒绝。 实话实说,这个灰不溜秋的小玩意儿着实吸引了她的注意,师父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柄绝好的剑,那这第二件理应不会磕碜,难道说,这其貌不扬的石头里同样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猜想验证得很快,当接过灰色石头的瞬间,她就明白了过来,这石头内部不仅储藏着相当多的神力而且还带有天地之气的精华,稍稍用力就隐约有道道金色的气流流淌向小华的四肢百骸。 这种浑身气脉舒畅通透的感觉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恐怕唯有那本出土典籍中的:“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最初在发掘整理出这册古书时,小华还以为这是古人凭借丰富的想象力所虚构的景状,没想到自己今日也有机会体验。 她感觉自己仿佛就像一只猫咪,被温柔地抚摸过全身上下,好舒服……强压下要嘤叫出声的羞耻冲动,华艺璇面色潮红,努力尝试着熟悉身体的变化。 那淡淡的气流到达她的右手后没有停下,而是径直朝着薄如蝉翼的冰刃上涌去,缠绕其上。 满意地点了点头,青年转过身抛下了一句:“你们俩,站在她身边,我要开始了。” 陈涛二人连忙依言站好,有些紧张的看向吴为。 青年没有动,只是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扫视了铜柱一遍。 缓缓闭上眼,青年背后的空间仿佛出现了一个漩涡,空气发出了一阵被撕裂的“嘶嘶”声,空间竟然一点点地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扯开了! 伴随着“嘭”的一响,一道冲击波如池水中的涟漪向四周狂奔。小华手心湿湿的,她有些害怕,自己几个小时前还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现在难道就可以抵挡这样的威力了吗? 但是来不及考虑,她使劲竖起手中的剑将它立于身前。 仿佛是受到了惊扰,吹雪剑没有任何预兆地脱离了小华的掌握,自己立在原地飞速地旋转了起来,顿时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强烈的暴风雪在一瞬间就凝聚出了一堵厚厚的冰墙,将三人护在中心。 因为雪花与冰墙的阻隔,三人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心翼翼地等了许久,“外面好像没什么动静了,额,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小华有些头疼,这剑是不是厉害得过头?这么厚的冰墙要怎么打开呢,难道都得自己砸开不成? 像是知道了她的心中所想,吹雪剑颤了颤剑身,似乎是在表达对于华艺璇小觑自己的不满,随即又旋转起来。 小华发现周围有着宽度足有小臂长的冰墙竟然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不对,也不是消融,而是诡异的消散。冰雪被一点点地剥离,聚集在了剑的周围,但却始终不会溢出,被压缩得堪堪好将剑整个包裹了起来。 当冰墙最终消失,吹雪剑周围的冰雾也散去了,只剩下了一枚榛子大小的蓝色晶体悬浮在剑旁,如梦如幻。 “竟然是……呵呵,那什么,好徒儿,今天天气不错哈,我感觉吧,这把剑品阶这么低怕是配不上你的姿容,要不为师还是换把好的给你?” 青年仿佛吃了一车柠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华还能猜不出这师父的鬼心思?这还是人能干出的事?于是扭头就骂:“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耻的师父?” 此时的吴为立于半空,踏着空气缓步向下走来。这种凌天傲世地画面虽然已被文人墨客一遍又一遍演绎得泛滥,但是当这一幕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更让他们吃惊的还不是青年的踏空而行,而是他背后的东西。 一幅银光闪闪的图腾! 形状复杂怪异的图腾上面遍布着时空的波动,让人哪怕是看上一眼都有陷入幻象的感觉。 没有理会周围惊讶的目光,青年走到小华身旁,接下那块漂亮的蓝色晶石,双指一弹,晶石俨然已经穿孔,成为了精致的挂饰:“戴上吧,就凭这卖相也算不错了。” “没想到,这剑竟然自己将方才调用的力量抽丝剥茧,凝聚出道蕴结晶,真是不知他的前任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也好,这样,你成神之前就可以戴着它修炼,想必对于修习冰寒属性功法大有裨益,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青年在银色图腾的映照下愈发的威严,让他的笑容有着别样的亲和力。 看着吴为将项链往自己项上套去,小华红着脸微微低下头,却被青年“适时”泼了盆冷水:“你这么个小矮子还低什么头,我会够不着吗?” 的确,吴为的身高怎么说也有一米八,而华艺璇还不到他的下巴。 “我……你……”!”小华见青年竟然这样煞风景嘲笑自己矮,一时气愤得话都说不出。 自己当真是瞎了眼,白白激动了一场。木头,哼,木头! 想到这里小华怒声道:“办正事去!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天到晚没正经。”旋即撇过头在不理睬他。 青年笑了笑,不再多言。刚刚他调动出神名激活阵法,催动周围舱室里的灵液涌向中央铜柱,此刻铜柱俨然开始了变化。 沾满了灰尘的柱体微微转动,与坚实的地面间发生了剧烈的摩擦,火花四溅,当它转完整整两圈后,“铿”的一声停了下来,惯性带动的风吹起漫天尘土。 让众人吃惊的事随之发生了,原本看不出丝毫缝隙的圆柱面竟然规整地裂开,更加奇特的是,铜柱表面以充满科幻感的方式对称“龟裂”后,其中的一块块组件也都随之转动,发出齿轮磨合的声响。一缕缕寒气从铜柱内部的漆黑空间呼啸而出,让人尚未接触就忍不住地战栗。 站在最前面的吴为嘴角微斜,一挥手将仿佛无穷无尽的寒雾尽数吸入掌中,随后轻轻一挥手将它抛向了小华的方向。 没有等小华做反应,她手中的吹雪剑弹射而起,剑尖直指那团寒雾,飞速旋转起来迸发着耀眼的光。 很快,陈老二人什么都没来及看清,吹雪剑就已经飞回了剑鞘,唯一的变化只是小华雪白项上的冰蓝吊坠似乎大了一圈。 “好啊!你又自己跑出来!下次你再敢这么皮,我就丢下一个人,哦不,一个剑,让你无聊死。”面对小华苍白的威胁,吹雪剑轻轻一颤仿佛是在撒娇。 “切,下次再整治你……哎,怎么了陈老。”小华这时才发现,就在自己说话的时候,陈老两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虽然以陈涛现在的生命层次之高,原先的病症早就消失一空,体内气血旺盛更超过青年时十倍,但他还是习惯地掏出老花镜带上。 这是一个专业考古人员对于古老物件的尊敬与对先民智慧的膜拜。 小华好奇地走到了三人的身旁,想要一探究竟。 “啊!”她吃惊地掩住嘴,面前就是一侧打开的铜柱了,就是刚才寒雾笼罩的地方。如今寒雾尽散,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 铜柱中只有一块足有床榻大小的玄玉,上面躺着一个素衣古装少年,看上去不过比吴为的模样小上一点而已。他的皮肤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无色的液体,没有枯败、腐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衰老迹象,胸口起伏也与活人呼吸时无差,规律而稳定。 这就是一个活人!这就是吴为要自己守护的人吗? 陈涛此刻不禁思绪翻涌,神到底是怎样的生命?又究竟有多少秘密? 众多的疑云萦绕在这些强大的生命之上,宛如迷雾。 第八章坐忘经 “这就是你要带回去的人了,来吧,仔细检查,应该没有掉个啥胳膊、腿,到时候可得还我一个一模一样的啊”没想到背负着神名,本该出场自带不怒而威特效的吴为和陈老开起了玩笑也没有半点含糊。 陈涛不敢懈怠:“前辈说笑了,晚辈敢以性命担保他的安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死在我前面。” 他没有忘记面对的是谁,那是一个弹指就可以让他突破凡人的桎梏,延寿百年的神。自己既然答应,绝不会反悔。 行至陈老身旁的青年听到之后,点了点头,又凑到他的耳边:“我知道,你不明白这个孩子的意义,这么积极的表态或许只是怕我的怪罪,其实大可不必。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少年就是整个复兴计划的核心。” “如果他真的死了,整个计划就不用继续了,你我就能天天悠闲地晒太阳了,等死啊!”缓慢而又用力地在陈涛肩上拍了拍,青年微微一笑,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踱步,看不清悲喜。 “扑!”陈老竟然向着吴为跪了下来,“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青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调动一股空气将快要跪下的陈老扶了起来,轻叹:“起来吧,都说了相信你了,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男人应当顶天立地吗?就这么轻易下跪?行了,你可还有一个人要见呢。老师,你也出来打个招呼吧!” 老师?青年的老师?一个神的老师? 陈涛和小华有些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如果不算那个少年,此地还有第五个人吗?这又是什么能力?隐身?几人转头四处张望着。 “呵呵,别找了……”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传开,虽然见不到人,可是听了声音,小华三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完全没有突如其来的惊慌。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飘渺的吟唱声荡漾在殿中。 小华眼前一晃,只见有一道光彩落下,凭空在她的面前书写下了一篇文字。来不及思考这篇凌空文字的来历,她发现这些漂浮的文字和自己看过的新界古文字似乎有些相像,同宗同源,但又并不完全相同,各有特色。相比之下还是此文的字体更加让人眼花缭乱。 “我方才看你几次用剑,感受到此剑蕴藏着世间罕见的坐忘神韵,不过这种悟出这种神韵的强者太少,我手中也唯有这篇坐忘经,就算是我做师爷的一点小礼物吧。”苍老的声音宛如响在耳边,只见面前一处的空气忽然开始旋转了起来,卷动之时带起了些许光粒,空气越转越快,光粒也越转越多,乍一看去,像极了一个微型的龙卷风。 当这光粒形成的龙卷快到了一个极限,“嘭”的一声爆鸣,无数的光粒如同烟火般伴随着辐散的气流漫天炸开,流光溢彩间留下一个紫袍身影出现在原地,这就是先前与吴为笑谈的老人,也是吴为的师父。 “师父。”青年很恭敬地低头行礼。 老人没有看他,直接朝着华艺璇走来,小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连忙学着吴为的样子向老人行礼:“师……师爷好。” 申国早已简化了礼节,类似这种躬身作揖之类的旧式行礼已经不再使用,所以小华情急之下匆匆行礼,这般滑稽动作加之红扑扑的脸庞和局促的神态让她看起来有些憨傻可爱。 “嗯”,紫袍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你先试着感受一下这篇文字。”老人眉眼和顺,言语行动间透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 这种威势又和吴为身上散发的全然不同,吴为之威势更显刚猛强劲,着重于“威”,而紫袍老人的威势却更显绵长,让人不由自主地接受,着重在“势”,不怒却自威。 小华依言闭上眼,仔细地感受面前金光灿灿的文字。 “不要紧张,放松思绪,听我细细和你讲解。体悟功法心得,你如今还未进入修行一道,无需知晓何谓气,何谓神念,只要想象着自己处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中,发散你的视野,没有任何阻碍。”老人从旁提点到。 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小华的体外渐渐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并在经脉穴位间游走,这是引动了“气”的征兆。而她胸口的蓝色晶石和半空的文字不一会也如萤火般忽闪起来。 凡人修行或是所谓的修仙,一大重点就在于炼气,其作为人身体最重要的部分,是构成人体与维持人生命活动的最基本物质,炼气也是炼己,不断寻找自己与这世界的联系。显然,她已经沉浸其中,开始体悟了。 陷入了那篇玄妙文字的华艺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浑身暖融融的,毛孔舒畅,整个人都要通透了一样,平日里未加引导的气开始规律地运转起来。 双臂微抬张开,脚尖离地寸许,柔顺的头发无风自动,飘飘扬扬,此时的小华虽在人世,却宛如天女一般圣洁无暇,有了几分吴为使用神力的非凡气韵。 紫袍老人和青年相视一笑,都颇为满意。 “好了,小华感悟还需要不少时间,先不管她,小陈,这就是你要带回去的另一人了。”吴为侧身让出道给老人,一边介绍着。 陈涛不敢怠慢,直接就要跪下:“陈涛见过老前辈。” 紫袍老人虽然身为吴为的师傅,可却不想招惹无谓的因果,任然是微笑着:“不必多礼。”他仅凭一个念头、一缕身外之气的调动就让陈老的膝盖再也下降不了半分。 无奈的陈涛只得作罢,理了理思绪,他问道:“前辈是吴前辈的师尊,想必实力自然深不可测,只是……只是不知你们去封印阵究竟是要做什么?” “呵呵,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你自然会知道。”老人笑笑,完全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等一会出了洞府,你叫我紫兄即可,在回到家族前不得暴露我的身份。” 嘚,还是啥也没问出来,罢了罢了,这些人与先祖有旧,有对自己等人没有恶意,应该不会有问题。陈涛无奈摇头。 看来,修行世界当真是实力为上,没有足够的力量先不说可能遭遇恃强凌弱,这样无法参与重大事件的决策,恐怕更会有无妄之灾降临。 可转念一想,如今的社会虽然没有修行者,可情况还不是类似,普通人哪有参与制定规则的权力?连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也要用尽全力去守护…… 和陈涛交代完毕,老人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吴为的方向,一道以神力包裹的传音就传入了吴为耳中:“我和陈小子先行一步,等小华丫头这次修炼完毕你就加快跟上,当初封在阵里的灵矿可不简单,想要炼化并且凭借它提升位面即使我有玄炎神火也不是易事,你小子得帮忙啊!” “这是当然,当然,不过……师父啊,这以前吧,我一个人修习,真神进阶大部分靠的是体悟,所以所用无多,现在加上了个徒弟,这资源是不是倾斜一下……” 紫老老脸一抽,冷笑一声,回答:“行了,少给我来这套,知道你小子穷苦出身,贪得很。放心,修炼的事,几位长老、执事自会照拂,不会苦了她。当初小雪的事老夫没有尽到什么力,这次就算是补偿吧。我们如今虽然算是陨神,可培养出一个神级还是易如反掌。”说到最后,老人深深看了吴为一眼,似是叹惋。 青年的思绪也仿佛被牵扯回了从前,双眼迷离而又饱含温情地看着仍在体悟《坐忘经》的华艺璇,点了点头。 洞府门口,青年将陈涛和紫老送到来时的地方,一旁等待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考察队队员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见到陈涛平安都长出了口气。 “哎,怎么小华姐没出来,反而多了个老头?”一个明显也是新参加工作小伙子有些不解。 听见这好奇宝宝的多嘴,旁边一个明显比他大上不少的男人使劲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娘的,瞎说什么大实话?说话不得看人看场合吗?面前这个微笑青年的诡异杀人手段现在还浮现在眼前,他们怎敢忤逆他的意志,干涉他的行事! 这一幕没有躲过吴为的探查,他看了陈涛一眼故意提高嗓音,大声说:“小陈啊,这位呢,是我家大伯,他这个吧,一生最爱美食,吃腻了自家的菜,想要出去转转,麻烦你费功夫了!” 这勾肩搭背,让外人看了真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陈涛也不是迂腐之辈,看到吴为的眼神暗示,自然地接过话,恭敬行礼回答:“这是自然,如此小事不足挂齿。此番仙尊能收小华为徒乃是大幸,此地离申国国都甚远,女孩难免想家念旧,还望仙尊多多照料。” “小子戏倒是挺多,快快结束,我也好先行离去,你还要照看那丫头,马虎不得。”听着这么戏精的对话,紫老用神念催促道。 “不送!”青年闻言,朝着陈涛摆了摆手。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躺在地上的马力转身又补了一句:“等等,把他带上,我下手这么温柔,拖回去抢救一下应该还能保住性命。” 说罢,他随意地拍拍手,头也不回往洞府深处走去。 我去你大爷的,你下手还温柔?众人都在内心咒骂了一句,却连望向吴为背影的勇气也没有,急忙架起如一滩烂泥的马力往外走。 第九章涂家 自从考察团一行人进入坑洞到他们走出恰好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此时被吴为一拂手打出洞的士兵大多数已经苏醒,陈涛从马力身上拔出对讲机:“02,02,01呼叫,坑底已经探明,即将返回,重复,即将返回!” 看着满地被打蒙圈了的士兵,陈涛暗自叹了口气,以他现在的眼力,足可以看清寻常人的身体状况,这些士兵都是被震晕,几乎无伤,而马力的枪伤也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心肺要害。 好厉害的操控手段。 等待所有士兵状态恢复,没有多解释,士兵们虽然好奇却依旧服从命令,在他的带领下,攀登直上回到地面。 柳青山在上方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眼看时间将到,还是毫无动静,莫不是这些人都死在了下面? 想到这,他更慌了,倘若死了位少将,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可若是中央的首长出了事,这等追责,他区区一介武夫、无名之辈,承受不起。 “首长,抽支烟吧。”身旁的卫兵看到柳青山这副模样,实在不忍。 职位往往也意味着责任,这次任务若是折兵损将、铩羽而归,他们做士兵的不过是失了荣誉,失了脸面,而指挥者却要上那恐怖的执法庭,十有八九,再无翻身之日。 柳青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若说开始时他还有些镇定,那现在就是心乱如麻,他其实没有听到是谁说的话,也不知那人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了递过来的烟,顺手接了过来。 “嘶嘶……02,02……”步话机的声音突然响起。 柳上校听得浑身一颤,手猛地一哆嗦,将刚刚抽出的烟抖落在地,这一瞬,他感觉有一丝不真实。 他愣住了。 “长官,是陈首长,他们没事,准备返回了!”通讯兵大声叫喊,充满了喜悦。 诚然这次任务关乎着中央调查团和一众高级将领的生死,可更多的还是这些普通的士卒的性命,俗话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很多时候只不过是上位者的铺路石。 此时听到先行部队的凯旋消息,士兵们也不再顾及什么藏匿、静默的要求,欢呼雀跃,互相拥抱,更有甚者抓着柳青山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 直到现在,这位上校才算是醒了。 “快!答复他们!地面一切正常,可以返回!”喊出这句话,柳青山感觉像是用完了这一生的力气。 又能好好地活着了,真好! 通讯兵立即将这些消息原样传达,整个营地都充满着欢快的味道。 …… ……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辆越野车疾驶而过,虽然这片山区的的道路崎岖难行,但凭借着越野车的优越性能和驾驶士兵的丰富经验技术,车很稳当。 “陈首长,这马力少将的事……”开口之人正是柳青山,他此刻正坐在这浩荡车队中央一车的副驾上,而后面则坐着陈涛、紫老两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回程时会多出一个古装的老者,但他完全可以确信陈老等人在这天坑之下必定有一番奇遇。 是的,话语或许可以造假,但人的身体不会说谎。他已经看出了陈老的变化,从一个气血衰败的肉体凡胎蜕变为如今新界闻所未闻的至境强者,怎会没有丝毫变化?陈老本来已经全白的头发现在虽没有像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一般乌黑发亮,却已经转为花白。更甚者,他脸部的深深的皱纹都快全部消失了,若说没有奇遇,谁会相信? 可柳青山依旧没有明说出来,只是询问了马力的伤势。 陈涛闻言面含笑意道:“无妨,一会回到军区驻地你们立即抢救,他不会有事的。”马力的伤势经过了吴为和他自己的再三确认,虽然伤势严重,但并不致命,因此这么说也没有丝毫的夸大。 顿了顿,陈涛又向柳青山交代。 “对了,等到了驻地还要麻烦你安排一辆车,我和这位老哥先回族中另有要事,考察队的其他人员会一起返回科考团单位,你只需要派人护送就行。” 敢将家族之事放在国家之事前,这种底气来源于涂氏家族在申国的地位,堪称是超然的,涂家家族成员几乎在军、政、财等各个领域身居要职,掌握着申国的半数命脉。 这当然归功于涂成往年的坐镇,涂皇的威名比肩昔日异域华夏的炎黄二帝,震烁古今。即使外界传说涂成已经离开千年之久,皇族抑或**统治的交替动乱中也无人敢冒犯涂氏的威望。 所以,陈涛先回家族禀报也不是什么大事,回想起来,这次行动听闻就是涂家为了探寻先祖的旧事,没曾想却惊动了申委,自己明面上是保护,背后还有监视的意味。 柳青山心中略一思量,想通了也就无话可说,他瞥了眼正端坐在陈涛身旁的紫老,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任务,习惯了,军人只管出任务,不多说不多问,既然陈涛作为负责人想带他回去,自己就不用多管闲事。 此刻的紫老正微眯着眼,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不过越野车的轰鸣声很大,陈涛听不清楚曲词,只听出了部分的曲调,没想到竟然跌宕起伏,百转千回,让他不由产生一丝升华,还没来得及熟悉的修为竟然多了一丝稳固。 我的天,这老妖怪的声线没有限制的吗?居然这么好听! 就在他呆呆发愣快产生沉浸感觉时,曲子却戛然而止了,“喂!小陈,有没有吃的啊?”紫老打了个哈欠,像是百无聊赖似的伸了伸胳膊。 “有,有,不过只是军队里士兵充饥的食物,恐怕不合您的胃口……”被打扰了心境,陈老也不遗憾,没有丝毫怨气,很客气的回答,说着就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了瓶瓶罐罐的几样摆在了紫老眼前。 如今申国经济发展形势一片大好,军队的军粮也都好了许多,这些口粮就算放在寻常百姓的餐桌上也算不得磕碜。 可是白衣青年临走时交代紫老贪爱美食的事情陈涛不敢忘记,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紫袍老人。 老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哎,无妨,无妨,换个口味倒没什么不好。”他也不看陈涛,自顾自地选中一个午餐肉罐头,“方才的小曲不知你听出了几分韵味?” 紫老手上可没有停,手指微微悬在罐口画了一个圈,轻轻一弹,只见罐口飞起一片金属在空中化作了漫天光电直接消失,罐头打开了…… 这,罐头就打开了?陈涛惊愕。 只是短暂失神后他就回过神:“前……唉,紫老哥的曲子十分玄妙,我境界实在太低,能领悟到十分之一已经是万幸了。” “你倒是诚实。”紫袍老人刚刚咽下了一块午餐肉,微眯着眼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肉好吃还是表示对陈涛的赞许。 没有抬头,老人悠哉游哉地细嚼慢咽,一块普通的肉竟让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势,他连看都不看陈老一眼,就像刚才和陈老说话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后视镜里柳青山看得格外清晰,陈老不仅没有半分的不满,反而对待老者恭敬有加,这位涂氏家族的旁系执掌、申国赫赫有名的荣誉上将有朝一日竟也会如此谦卑! 其实陈涛昔日治军是以恩威并重著称的,平日对待下属都十分随和,但此时展现出的谦卑还是出乎了柳青山的意料,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光亮,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等待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陈涛耐性地等紫老咽下口中食物,忽然感觉耳边刮过一阵轻风,随即就有什么传进他耳中,正是紫老有些揶揄的声音:“小子,肉我也不能白吃,提醒你一句,坐在前面的人我刚才探查过,作为一个士兵,他对我们之间的事太过关注了。看来涂小子离开千年,你涂族的确衰败不少,已经镇不住场了,你要小心才是。” 听到紫老渐渐正经起来的语调,陈老明白此言非虚,实际上这已经不是初现端倪,早在百年前**国会就尝试过对涂族的渗透与压制,后来却不了了之。 但政客的野心永远也无法满足,更加无法揣度,陈涛不敢去赌。但可以确定的是,涂家与申委间恐怕必有一战,任谁会看着头顶的利剑不心寒呢? 看来此次回去又多了一件事啊…… 陈涛这样暗自思量,不想紫老的话还没完,继续传音道:“你现在的境界大致达到了至人初期,但准确的说,应该是三元至人阶。修炼一途,每个大的境界中间都划分有九小境,这些你们先祖应该有传过相关的故事,我就不再赘述。你的修为完全是依靠我那弟子的精血与神力洗涤后蜕变产生,所以虽然你有了至人阶的实力,但对于这世界的思想感悟却远远没有达到要求。我此次来这里,你也好顺便提升一下,将境界彻底稳固下来,如果运气足够好,再突破几个小境界也未尝不可能。” 老人的声音传到这里有了些懒散,“我睡一会,那曲子你再好好想想,对了,吴小子给你的册子里你自己选用第三本好好研读,那是最适合你的,老头我实在是老了,先睡一会……” 陈老暗自咂舌,信息量有点大呀……迟疑了一下,他没有伸手从怀中取书,而是慢慢平静下来,让思想精神慢慢地离体朝着书册所在的地方探过去…… 边上已经合眼地紫老长长的胡须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由于陈涛二人之间的奇妙传音,柳青山的继续留意没有得到任何收获,救治马力和安排车辆之事不在话下,而行程也开始枯躁起来。 …… …… 城市的道路很平坦了,军车也不再颠簸,只是车上一片寂静。 “嘎~~吱~~”,笨重的越野车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陈涛睁开眼,双目间闪出一丝常人看不到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了一周,逐渐内敛。 “涂家,我们到了!” “啊~~呵~~妈的,这玩意叫什么来着?汽车?坐着可真累,把我老头子憋坏了。”,紫老下了车,完全没有身着古装的气质,动作浮夸地伸起懒腰。 在他眼前的是一道气势宏伟的牌楼,楼顶上赫然便是两个大字:涂氏。 第十章初见修行者 紫老没有抬头,仅凭借着强大的神魄就在瞬间扫视了一遍整个涂家。 “结界?嗯,还不赖嘛,让我看看里面……” 此刻,涂家家主涂天雄正在书房捧一卷书喝茶,忽然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拍。 “嗯?难道是这几日修炼太累了?” 不对,一般书中人物说出这样的话就快要阴沟里翻船了吧?嗯,还是出去走走看看为好,就算真是错觉也没有损失不是么。 想到这里,他放下书踱步走出房间。 …… 外界,场面沉寂十秒后…… “我****,涂成这竖子!上次竟还跟老夫叫苦!这环境,这条件,何苦之有?堕落啊,堕落!”老人愤愤不平的嘟囔。 他就是一个老顽童,如果不是责任重大,压根走不开,又怎么甘心待在天坑洞中这么久。 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广阔多彩的天地间,是每个人的向往,而今见识到了涂成在外界的待遇,紫老怎么能不嫉妒。 “您说什么?” “哈,没什么。走吧,不能忘了办正事。”紫老脸庞一抽,心中对那个吃独食的涂皇崽子很上火,但又不好发作,就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声。 “明白,请您跟我来。” 说着陈涛就径直走到了那气势宏伟的大牌楼前,从衣服内层的贴心处取出一块看上去很普通的铁牌,对准牌楼高处的“涂氏”二字。 凭紫老的眼光,一看就知道这令牌是打开涂氏护族禁制的钥匙,其中蕴含的独特阵法与结界和涂家护族之阵呼应。等不了这样的常规开门,他满不在乎地径直前去,眼看身影就超过了陈涛,要撞上禁制了。 “前辈!快停下,这禁制很强大……” 作为涂氏的“围墙”,这道禁制是涂成昔日亲自设置,由一“源”、一“杀”的两阵组成,相辅相成,源阵通过阵纹汲取天地元气供给杀阵来释放绝强的攻击。 这套阵法的可怕就在于,它磨灭的不仅是入侵者的肉体而有神元,也就是说若是没有携带令牌贸然进入,就会在这大阵的威能下灰飞烟灭。 这样诡异的攻击足以震慑凡俗中的宵小之辈,哪怕陈涛此次脱胎换骨,面对此阵依旧只能仰望。若是硬闯,或许堪堪能保下一条小命,肉身会被磨灭,神魄也要重创。 陈涛作为涂氏的执掌者之一,虽不能窥透法阵运行的原理,但对于禁制的恐怖力量却十分清楚,所以,看到老人这么冒失地就闯进去,他一时间想不到会有第二个结果。 陈涛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实话实说,他对紫老的感觉很好,老人脾气稍有古怪却不爱摆架子,让人不自觉地亲近和信服。 “喂,你不是要带路么,还不快点?”有些熟悉的声音让陈老有些诧异。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紫老完好无损地站在牌楼大门内侧,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这…… 今天法阵失效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陈涛不禁苦笑出声,看来自己还是太小瞧神了。 是啊,神怎么会被用于隔绝凡人的禁制伤害到? “是我才蔽识浅,太大惊小怪了,前辈都能做涂皇之师,这点场面怕是入不了他的眼,看来以后需要跟在后面好好学习,不能浪费了机缘。” 陈涛几步跨出,赶快来到老人身前,就要带路。 “哟,老陈?稀客啊!”这时一道刺耳而尖锐的声音在陈涛背后响起。 陈涛回头,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袍,长发灰白的枯瘦老人,他正眯着本就狭长的眸子,微微向陈涛扬起尖锐的下巴。 不消多说,看姿态,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陈涛脸色发冷:“涂天磊,你这话什么意思?” 枯瘦老人哂笑一声,缓缓绕着陈涛踱步,“我什么意思?你可真幽默!你身为一脉执掌却总是一天到晚飘在外边,除去每年的涂皇祭,其他时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莫不是…欺我涂家家道衰落,给不了你权势,所以已经找好下家了吗!” “你!”陈涛死死盯着得意忘形的老者,被这胡言乱语气得拳头紧握,却迟迟没有发作,涂天磊是涂氏家族宗脉的副执掌,虽然地位与陈涛相同,仅在当代家主之下,可是宗脉是涂氏嫡系,势力比旁系大了不止五成,他陈涛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得为旁系的族人考虑。 这个涂天磊,他动不了,至少,不能无缘无故地动手。 不过,如果动用自己真正的力量呢?陈涛心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看着仰天大笑的涂天磊,陈涛气息一沉,脚下的灰尘低低地漂浮、上升。 突然,紫老伸手按在他的肩上,顿时,陈涛感觉头脑一片清凉,体内刚刚凝聚的气旋也悄无声息就此散去。 “紫老哥……”陈涛不解地发问。 紫老只是微微摇头,不多说。 这一切被对面的涂天磊看在眼中,他脸上的笑意更胜:“陈涛,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我涂氏一族的声望,就算是申国**要退避三分,连申委的天席首座来了,在家主和你我面前也要低头!而现在,你却认这么个无用老头叫‘哥’?” “我……”不得不说,面前这老者实在是毒舌,陈涛还没有说完一整句话,他就已经头头是道地质问了陈涛半天。 陈涛此时是上了真火,这个傻逼老儿,一天到晚屁事不做,主脉的事从来是家主和另两位副执掌过问,现在在这里指点江山倒是信手拈来! “够了!”就在陈涛正要发作,远处一道雄浑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陈涛、涂天磊两人都转过身,恭敬地向来人行礼。 “家主!” “好啊,涛子,你回来也不先和本家主通报一声?”来人剑眉星目,一袭深蓝色便装,身形健硕,正是方才感受到异样出来的涂家主。 涛子是陈涛的小名,这么叫的人并不多,涂家主算一个。 早年间,陈涛在一场惨烈的边境战斗中救下了外出试炼的涂家主,两人因此结缘,后来陈涛当上涂氏的客卿乃至升任旁系执掌也都是源自于此。 “走吧,我那里正好有郦国来的一斤白晶叶,这茶对环境很挑剔而且生长缓慢,很是难得啊。”涂家主笑眯眯地扶起陈涛,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起他就走,竟然将涂天磊晾在了原地。 实话说,虽然涂天磊是涂家嫡系,更是家主涂天雄的表弟,但是他的处世为人实在是太差劲,甚至可以说是臭名昭著了。不问族中事务、游手好闲还是其次,他还有更加恶劣的习性,那就是嗜赌好色。 涂天雄曾经多次试图劝诫他改变,可惜均以失败告终,直到最近二十年,他也就很少管自己这个弟弟了,只要不影响大局发展便随他去。 可是涂天雄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拉着陈涛离开后,涂天磊直起身子,眼中爆发出凶光,收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很好,天雄,你还是如此,为了帮携一个外人就如此忽视自己的家人么……若不是当初你的无能懦弱,我母亲怎会……好好地去喝你的白晶叶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猛地一甩袖,收敛起滔天怒火,他癫狂似的轻笑两声,头也不回,走了。 …… …… 另一边,涂天雄和陈涛很快已经走进家族深处的一个幽静庭院。这里并不是族内议事的地方,而是专门划拨给家主的一处私人住所。 周围翠竹林立,院落正中包裹一潭倒映得碧清的泉水,院子是古朴的木架构,没有使用一分一毫的钢材、混凝土。 “这是……阵法!”陈涛环视四周,惊呼道。 现在的他可谓今非昔比,迈入至人境界,无论肉体还是神元都远远超脱凡尘,可以见凡人所不能见,悟凡俗所不能悟。他发现了,这看似简陋的木屋无论内外都被施加了强大的阵法。 就在它们吸收天地之气缓缓运转的时候,散发出的气势竟然比族外的大阵更加让人心悸。 “涛子,你看出来了?那你一定……”,涂天雄激动得无以复加,忍不住伸手拽住了陈涛的衣袖,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一个封建年代等候放榜的乡下穷秀才。 只是片刻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陈涛那已满是皱痕的袖子,折返到院子门口,观望一周,发现无人经过,立马关上门。 回到陈涛身旁,他双手紧握,略微频繁的搓动暴露了他的惴惴不安与期待。 “你找到了?” 到了现在,陈涛也就不再隐瞒,肯定地点点头。 “这位是紫前辈,正是此次随我前来的高人。”他自信地向后一指。 空气像是凝固了几分钟,涂天雄咽了咽唾沫,将向后看的目光收了回来,惨淡一笑:“是我错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怎么能这么心急呢!老陈,最近一定辛苦了,你赶快去歇息一下吧。”说完低着头很是失落的向屋内走去,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此时若是飘上些雪花,放上曲《一剪梅》想必会别有风味。 “唉,老涂,紫老真的是绝世高人呐,你……”陈涛一脸疑惑,这涂天雄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呢,他还没有开始介绍啊。 “行了!老陈回去吧,这次的失利我不会怪你!” “不是,我真的……” “够了!哪来什么紫前辈?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身后除了老杨还有什么人?你难道要告诉我那紫老是个透明人吗!”涂天雄有些恼怒了,最近几年申国委员会似乎猜到了涂皇不在新界的消息,对于涂家的权威和各项权益频频出手,看似是无意的正当竞争,实际上却是一种试探。这么一直绞尽脑汁应付的日子,他涂天雄过够了。什么时候涂氏的威严受到过如此质疑? 陈涛听闻,脸色也是猛地一变,回头看,发现的确只有老杨一人。 “这……怎么会……家主,你等等……”,欺骗家主,就如同欺瞒涂皇,这已不是重罪,而是死罪。 想到这,陈涛有些慌了,“不应该啊,我……紫老?你在吗?” 不是吧?难怪涂天雄刚才像眼瞎一样只顾和自己扯家常,原来这老小子早没影了,方才还说他靠谱呢,诓人怎么赶着这个点诓? “涛子,我不知道你为何变成了这样,算了,你救过我的命,也为家族劳苦多年,我不伤你,你自己辞了执掌之位,颐养天年吧。”这话听起来尽显情谊,可语气却冰冷无比。 “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小陈啊,这位就是你那好兄弟?你们这个兄弟情谊仿佛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嘛。” 调侃般的嗤笑忽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陈涛还算好,早有预料,正在愤怒的涂天雄就惨了,他当真以为陈涛是找个借口来塘塞自己,没想到自己边上还真的钻了个人出来。 “我操,你他妈谁啊?哪冒出来的!” 涂天雄抖了一机灵,浑身汗毛倒竖,差点灵魂离体惊得一口气背过去,于是狠狠地爆了句粗口。 看着这个从头到脚慢慢显露出来的老者,他忍不住又退了几步,一脸警惕。 “紫老前辈,你可算来了,下次可别再这么捉弄我了。”看到紫老,陈涛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时间声泪俱下。 紫老没有看他,反倒是走向涂天雄。 “你……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啊,这里还有一个阵法,和护宗大阵配合威力无穷……”涂天雄的威胁听起来已经少了很多底气,有些色厉内荏。 涂氏一族传承至今,由于外界政治体制的变换不断地自我改变,如今几乎没有保留什么武装力量,而是完全适应了现代环境,融入了各行各业。但也是因为这样的变化,也使得现在的家族掌权者愈发缺乏胆识。 “家主,紫老是我找来的帮手,不是来找麻烦的……”陈涛解释道。 “错,我就是来找麻烦的!这涂家,果然安逸太久了,你们现在的样子有什么脸面用我徒涂成的名号?”,紫老面容一肃,打断了他。“都不用外敌侵犯,内部争斗就可以要了涂族的命!” “你……大言不惭,我涂族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你犯我涂族,今日就将你就地正法!”没想到紫袍老人开口就是“我徒涂成”,这是个什么概念?涂天雄没有来及想清楚,只是有种从头到脚被寒意笼罩的感觉。不等说完,涂天雄取出一根阵杵。赫然运功。 就在涂天雄运功的瞬间陈涛感受到了他身上流转的淡淡的气。这时,涂天雄背后银光一闪出现了一道光轮,其上有着四颗小小的星辰均匀环绕,熠熠生辉,无形中更是产生了一种势,将他衬托得不同凡尘。 四元贤者境! 修行者!陈涛怎么也没想到涂天雄会是他此行见到的第一个修行者,难怪方才自己冲动想要出手时被紫老拦下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境界放在凡人中自然是出类拔萃,可以称得上是王者,但在身为真神的紫老和至境的陈涛面前还是不够看的,甚至都不能让他们提起动手的欲望。 “来吧,来吧,我倒要看看这威力无穷的阵中阵在你这个小小的四元贤者手里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什么,我的仙法境界被看透了!”涂天雄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他有些害怕,最让人恐惧的往往不是别人比自己强,而是对方的不可知性。 对面的这个人就是如此深不见底。 第十一章暴风雨之夜 但是此刻涂天雄不能退,历代涂家家主都是可以扰动天下的人物,都有着自己的傲气,即使如今的他血脉淡薄,境界低下,又怎么能主动承认自己无能呢。 “废话少说,看招!”灰白的发丝被卷起的劲风吹动,涂天雄握着阵杵使出吃奶的劲往地上一顿。 “轰”,院子上空密密麻麻的阵纹一闪一闪,一道水桶粗细的雷霆随即从其中聚集的云层轰击下来,直接朝紫老劈去。 这道阵纹的确很强,是涂成全力施展的,完全将外界与内部隔绝,即便内部空间宛如末日,外面也照旧云淡风轻,看不出异样。 院子中狂风肆虐,周围翠绿的竹林都在雷与风的夹击下失去了颜色,纷纷折断、枯黄。 紫老眼神平静如千年寒潭,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就这样让庞大的无尽雷霆将自己吞没。 “哈哈……哈哈哈,都去死吧!给我去死!”涂天雄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他嘶吼、狂笑、痛哭,一遍又一遍地将雷霆轰落。 陈涛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他明白这雷霆即使是对他威胁也不大,更不用说是紫老了,这一点他不担心。他现在反而更担心涂天雄,自从当年救回他,两人相交多年,他自问从没见过涂天雄这么失态地时候。 或许这就是帝王枭雄的痛苦吧,常年表现着不属于自己的人格,说着真假参半的话,亲人不像亲人,朋友也不再朋友。那时自己的内心能对谁开放,又有谁倾听? “呼,呼,咳咳咳……”终于,涂天雄瘫倒在地,连嘶吼也无力发出。 “发泄完了?” 一道身影再次在那已经崩碎、焦黑的地面上出现。 听到这似乎似曾相识的声音,涂天雄身体一阵抽搐,脊背绷得笔直,宛如惊弓之鸟。 “你没死!” 太可怕了,面前的这个紫衣老人还是如同原先一样,衣衫纤尘不染、神色平静。 “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杀了我?我说了,你可以试试?”紫老看出了面前的人是个倒霉鬼,不想再为难他。 “咳咳”,涂天雄面色惨白,嘴角竟然咳出了一丝鲜血,“服了,涂家走到如今这个局面,是我的错……想不到,除了我们涂家竟还有修仙功法流传在外,说吧,你是哪个势力的。” “你这人,还真是死脑筋!陈涛都说了我是他请来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紫老悲叹痛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什么?!那你说你是来找麻烦的干什么!”涂天雄道。虽这么说,他也明白,是自己没能耐,被原先申国上下一些投机倒把的跳梁小丑折腾得崩溃了,心性竟然变得这般不堪。 “我高兴,不行么?” 涂天雄有些想吐血。 “我身为涂成的师尊,见了你这么垃圾的后辈怎能高兴?戏弄你几句又怎样?行了,废话少说,发泄我也帮你发泄了,现在说正事。”说着紫老瞄了眼发呆的涂天雄,意思性的两句话就算征求过意见了。 见他不反对就直接继续:“我来,有两件事,其一,受小陈的请求,解决你涂家的破事,其二,要进涂家的封印之地。” “封印之地!”涂天雄怪叫一声。 这老头,自己还没从他身份的消息中缓过劲来,他妈的现在又来了个猛料。不过,知道这些不传之秘又有如此实力,紫老的身份应该不会错,这也让他松了口气。如若紫老是外面哪个家族的,怎么可能放弃神不知鬼不觉灭掉涂家的好机会? “没错,封印之地。” 紫老说着就往屋里走,涂天雄也在陈涛的搀扶下跟了进来。 “封印之地,虽然先祖当年说了开启之时即是灾难降临之时,可还有个秘密是只有历代家主知道的,那就是,这开启之时同样也是仙法修习盛世的开始。”涂天雄强忍波澜,平复内心,将他所知说了出来。 “的确如此。好了,我现在来安排工作。” …… …… 涂氏宗族的稍显一个偏僻的院落。 涂天磊正站在地下不知多深的一间密室中。 “你想好了?接受我力量的最后一部分?”一个有些虚幻的黑影沙,有如鬼魅漂浮在一柄残破不堪的刀上,哑着嗓子问道。 “想好了,魔尊大人,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还是想确认一下,获得了您的一身修为是否就可以无敌天下?”涂天磊问。 “事到如今你还在质疑本尊?本尊贵为魔族尊者,按你们这新界的划分,原本就是至境顶峰的强者!”那黑影不耐地冷哼,无形的压力弥散到了整个密室。 涂天磊见状连忙解释:“魔尊息怒,在下并非质疑,实在是事关紧要,不得不慎重。” “那就赶快吧,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尽早结束,免得夜长梦多。” “是……” 这位魔尊是涂天磊很多年前从申委处获得的,源自上任申委天席首座的一件礼物——血魔剑,他并不太明白这魔尊来历,只知道他自称是被封在剑中的魔族魔尊神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尝试吸收这魔尊的传承以希冀超过他的兄长,涂天雄。 如今的涂天磊已经半只脚迈入了圣人境界,毫无疑问可以在这不能修炼的新界中无敌,如今做出最后的融合也是为了多一份保障。 像往常一般盘膝坐下,涂天雄等待着魔尊黑影的传承灌顶,忽然,一股能以忍受的疼痛从脑壳上传来,很快就遍布全身上下。 “啊啊……魔尊,你这是在做什么!”涂天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痛苦的叫出声,开始挣扎起来。 “哈哈哈,小子,什么是最后的融合?就是将你我绑在一起啊!没了我强大的神念,你这区区的凡胎怎么承受圣境甚至之上的力量?!”那魔尊虚影在密室昏暗的灯光下摇曳不停,不断地传输着庞大的魔力和神念,一边冲刷涂天磊的肉体,一边冲击着他的神魄,“我帮你了结你的心愿与仇恨,你助我完成我的任务和使命!如何?如何……” 在魔尊强大的意识冲击下,涂天磊渐渐有些意识模糊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青年时期乃至儿时的场景,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那个破灭了他梦想的背影!那个害他家庭破损的背影,那个与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天雄,再也没有曾经的天真无邪了,这都是你逼的,这都是你逼的!来吧!给我融!”放开了心神的防线,让无尽的血色魔气涌入身体,他的血肉破灭又重生,不断地化作飞灰,又不断地愈合,一道道血纹烙印其间,即使是咬牙切齿似的紧咬牙关也难以抵挡。这种痛太可怕了,没有经历过,怕是难有体会。 虽然痛苦让涂天磊直翻白眼、几度快要昏迷,但他的气势也是节节攀升,不断突破,终于达到了顶峰——圣境绝颠,半步至人! 背后的两道魔纹星轮后,又隐约出现了模糊的第三轮。 满意地睁开邪魅的血色双眸,殷红的魔气从涂天磊身上爆发开去,浩浩荡荡奔腾如不尽的江河:“血魔复生,重临人间,我,为血魔尊(涂天磊)!” …… …… “什么?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涂天雄惊呼出声。 “怎么不可能,就你这种四元贤者的境界,无非就是个初入修炼一途的小子,看不出来也很正常,我暗中仔细感受过,涂天磊的境界就是贤者顶峰,还有了一点圣人境的味道。”紫老不慌不忙地咬了口鸡腿,又嘬上一口酒,慢慢解释,“本来他的实力比你强倒也未必是坏事,修行世界获得机缘靠的是运气,不过,我这里的确有一个坏消息。” 涂天雄听到涂天磊的境界时已经有了警惕:“他有了这样的实力却不显山不漏水,您是说他是在图谋什么?” 紫老也不回答,继续咬了口鸡腿,咂巴着满是油的嘴唇,盯着空酒杯一言不发。 涂天雄哪里还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抡起边上那坛酒给他斟满,“哎,封了快二十年的桃花露啊……” “小涂啊,你这酒年份还马马虎虎,不过少了灵魂,这桃花露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紫老一吃上美食,就忘了其他,开始左手鸡腿,右手酒杯,侃侃而谈。 “前辈,重点,重点啊!”涂天雄急得很,家族里出现了这么些连自己都一无所知的事,让他感觉到事情的走向仿佛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重点?重点就是啊……桃花露此酒有一特性,酿酒的人若是处子之身的少年女修,口感会更加清爽甘甜,有一种独特的至真至简道蕴,十六岁以下的那更是绝佳!” 紫老完全曲解了涂天雄的意思,整个人情绪一下子高昂起来,一张嘴滔滔不绝,唾沫星横飞,脸上游走着堪称猥琐的笑容。 对面的陈涛和涂天雄满脸黑线。 “老陈啊,这紫前辈原来是这样的人?这是什么性癖……呸呸,不,这是什么癖好?” “额,我也是头一次见啊……” 两人偷偷在心里决定,倘若有可能,绝不在修炼一途上走太远。看看这老头,怕不是被漫长的寿命逼疯了吧…… 两人无奈地等待着,直等到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紫老终于停了下来,“哎,你们俩,干嘛呢?” “哦,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这还不是紫老前辈口才惊才绝艳,我等自当恭听!”陈涛二人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啊,如此甚好,吾心甚慰”,紫老摸了摸胡子,“那个,小涂?” “晚辈在!”涂天雄被这么一折腾,明白了紫老的性格,索性也不着急了。 “明天上午放出消息,召开家族大会宣布禅让。” “什么?”涂天雄一跳。 “哎呦,着什么急?这破位子贴钱给我我都不要,这么拘束,不如我的桃花露……桃花露啊桃花露……”说着紫老两眼再次放光。 “等等等等,前辈,扯远了……”陈涛忍不住提醒。 紫老尴尬一笑:“哦,失态了,不好意思。你宣布退位给陈涛,顺便叫上申国的各方势力以及申委。我相信这么大的事,他们不会只来看看戏就走的,还有你那个弟弟,我一直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恐怕有变数,我们也借此一探虚实,如何?” “这……”涂天雄有点犹豫,怎么感觉还是那么不靠谱呢?这老头不会是想兵不血刃搞自己下台吧? 看到涂天雄的犹豫,紫老露出了一丝轻蔑:“别臭美了,就你那点本事,捏死你和杀只臭虫有什么区别,我和小陈如果对这家主之位有想法,你还能活到现在?” 也对,自己太弱了,自己凭借先祖的阵中阵都伤不了紫老分毫,他的确没什么理由这么大费周折来取得区区的家主之位。 “好,谨遵前辈教诲!” 第十二章禅让 如此莫名其妙的禅让就在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场酒局中决定了下来,或许此刻脑子昏昏的涂天雄也不会想到,这就是申国乃至新界整个世界变化的开始。 …… 翌日,京都城正中。 京都的面积很大,是一个城中之城,周边还有大大小小十数个卫星城包围拱卫着,以其面积之大、城防之严,可当得上天下第一城。 就在这城池的正中位置,坐落着一座黝黑的高塔,这也是申国最高权力机构——申国委员会的所在。 申委治国这一制度是千年前开始的,参考涂成所著论典中的资本世界政治制度组建。 委员会分成天席与地席,地席成员共千位,由各个下属省市、城镇甚至村落的民众推举担任,哪怕只是个种地的农夫,只要德高望重受到爱戴,都可以当选,其中又会由地院全体再行表决,选出地席的首座。天院成员共计两百位,则是由申国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担任,其中传承久远的大家族成员数量众多。不过,天席的首座十分神秘,都由上任首座直接任命,平时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天席首座与地席首座另加两院各自选出的十二位长者、一位大法院法官组成审查团,世间都通俗叫“二十七审查”。平日工作,当一项提议提出,就会被地席先行审核,如果通过再交付天席,而天地两席可以互相提出质疑,互为监督,再加上审查团的指示,寻常工作都可以处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今天,似乎是不同寻常。 黑色高塔的顶层,二十四位长者分坐在一条长桌的两侧,两端坐着的,正是天地席的两位首座。 地席首座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白发白须,慈眉善目,整个人散发着温暖光明的气息。 而那天席首座不知是因为一身黑袍裹身还是恰好坐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浑身上下不只是神秘,还透着阴冷寒气,让目光接触的人不禁要打寒颤。 这次天席首座也是登场了么?众人一阵惊骇。要知道申国的体制应对一般事务连地席首座都不必出面,一切就能井井有条,可现在天地二席齐至,足以证明眼前这件事的棘手:万年传承的涂家今日突然宣布举行禅让! 这件事乍听上去倒也不算什么,可是只要细细看过涂家通知的人都是满头乱线。禅让之前也有先例,可这次的情况却不同寻常。涂天雄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要禅让举贤,可以理解。可是让给陈涛?一个旁系执掌、外姓人? 这是什么鬼?大家都想不明白这涂家在搞什么幺蛾子。 “哼,笑话,涂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几年越发没落不说,如今还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我看大家不如乘着这次机会彻底整垮他们!他们压着我委员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位天席长者首先发话,言语中透着凶狠。 此言一出,犹如将一块石子丢进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 “孟怀兄此言差矣,涂家毕竟是涂皇后人,先不说他传承万年底蕴不浅,就是这涂皇的声名也不能如此侮辱啊。”另一边的地席老者马上反驳道。 闻言,那叫做孟怀的老者冷哼一下,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涂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老龟!他已经两千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从封建一直到现代,说不定早就死了!” “你!”地席老人听到他叫自己“老龟”的外号,顿时咬牙切齿,脸都气白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老人还是冷静了下来,“我还是觉得不妥,涂皇功参造化,谁也不好确定他的死活,再者谁有能确定他没有留下什么其他手段?没搞清情况就对涂家突然发难太冒险!” 众人沉默,涂家这些年的衰败大家有目共睹,对于这样一个缺乏能力却手握庞大资源的集团就仿佛一头失去了长牙与皮甲的大象,注定沦为一场盛宴的猎物。在座的大家族人物,谁会不对此动心? “看来大家都有顾虑,那如果我说,我可以对付涂家潜在的威胁呢?”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大家意料之外的方向传来。 天席首座! 本以为他只是来压场子,没想到这个神秘的人今天居然开口了。 “首座?”周围的二十多人,尤其是天席众人纷纷做询问姿态。 “涂皇,他没死!” “但也确实不在涂家了,甚至不在申国,不在新界!”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像是惊雷,破石惊天,噎得众人说不出话。 “你们不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我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反倒是你们,如果我第一个举起大旗,不知有几人敢跟随我一起呢?”没人看得见这天席首座的表情,但所有人都可以从他的言语间听出绝对的自信和傲气。 显而易见,接下来的一场表态必然是混乱的,天席的激进分子都是驰骋商场的老手,摆在面前的丰厚利润已经将微乎其微的那一线风险彻底掩盖了过去。 试问,天上掉的馅饼、真正的免费午餐,谁不垂涎? 仅仅十分钟不到,大家都做出了选择:除了地席首座和他的两位亲信打算保持观望外,其余的人都迫不及待想分得一杯羹。 是的,哪怕是平民出身或是原本身份卑微的地席长者也忍受不住这样的诱惑,那些庞大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利益最终打破了他们的平静,扰乱了他们经过多年磨砺、自认为坚毅无比的心。 权力,果然是危险的试剂,可以腐蚀最强大的国家,亦可以腐蚀最坚韧的人! …… …… 还没到下午,涂氏族内已经开始了忙碌,陆陆续续有着申国各方势力的代表前来,甚至包括一些外国宾客。 依旧是在涂天雄的专属院落里,紫老真满脸幸福笑容的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依旧是右手一盏桃花露,左手一根表皮金黄的鸡腿。 “姑娘他叫大莲…嘚嘚…嘬~~”,奇葩的歌曲混合抿酒的声音回荡院中。 这时,一个身影闪入院子,走到紫老身后恭敬一礼 “紫老,委员会的人到了,家主亲自接待,已经安排他们去休息了。” “哎,俊俏好容颜,生死一念间……”,紫老轻轻说着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好像醉了,眼中却清明,“行,我知道了。对了,小陈,还有一件事!” 他一边拿着那啃了一半的鸡腿在空中比划,一边徐徐道来:“你悄悄去涂天磊的住处一趟,看看他在不在。禅让这种大事,按照涂家的惯例,所有的客人都会被先安排歇息,只有结束后才能私下走动,呵呵,你一定要留意他的行踪,说不定就会发现有趣的事。” 说完,不再理会陈涛,他便又准备一个人摇摇晃晃在院子里逛游,陈涛站在原地吞吞吐吐了许久,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走到竹林尽头,紫老仿佛很不满意的看着满地枯黄的枝叶,于是大嘴一张将鸡腿整个叼在嘴里,左手轻轻一扯便随意地丢下骨头,一仰头将右手的桃花露一饮而尽,杯子向后一抛。 “接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揩了揩嘴上的油。做完这些他似乎还不满意,就将手在池水里一抄,接着对着枯萎竹林一挥。 接住酒杯,陈涛再抬头的时候顿时瞪大了双眼。他本以为紫老刚才只是性情使然,才会让言行举止中透露出天然洒脱,没想到伴随着看似不经意的挥洒后,昨天因为涂天雄催动阵法雷霆而枯死的竹林竟然眨眼回春,愈发鲜活,恰如春雨过后似的,生机勃发。 不仅如此,身为修炼者的陈涛还从这些本是凡俗之物上看出了些特别的东西。 那就是道蕴,一种蕴含着天地至理的虚无缥缈的东西,说它是一种特殊的气,可以。说它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也可以。 道者,悟即是悟,可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道本无相,悟则有相。 这恐怕就是道术吧?这种神通拿来救活几株植物,紫老前辈不愧是涂皇的师尊,一身修为境界已经不是这片天地可以约束。陈涛此时此刻脑中震撼得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说吧,跟我来这,心中是有什么疑惑?” 陈涛见状,知道自己再无法隐瞒,轻叹口气,老老实实问了出来。“紫老,恕我无礼,我不太明白,既然您的实力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要这样费心思设计谋划呢?而且这样的禅让过后我难不成真的要当家主吗?” 对于这次的计划他几乎没有担忧,有着这样一位不可超越的存在,任这新界里的各路英雄豪杰也要低头。 “我为什么要动手?我好歹也是一介真神,岂会为了下界这么点破事动手?难道我一路教导你这么多天,你对自己的实力还没有信心吗?至于家主之位”,老人狡黠地笑了笑,如此回答,“谁当不是当?虽然你的悟性真的很一般,但奈何老夫看你顺眼呢!” “啊……是这样吗?”陈涛尴尬一笑,在紫老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挠了挠头。 “行了,去盯紧涂天磊,这个人不太对劲,或许有我想知道的东西。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放心大胆地去参加禅让,我那另一位弟子也快来了,如果真有你解决不了的事,他会代替我出手……”紫老说着说着,就在清池边一块巨石上斜躺下来,背对着陈涛逐渐睡着了,放出阵阵轻微的鼾声。 不愧是修仙者中达到神级的顶层人物,这种不拘一格的悠然,恐怕他不论如何学习也没法学会。 但此次好在搞清楚了内心地疑惑,又得到了老人的允诺,陈涛不再停留,对着紫老恭敬行礼,退出了院子。 …… …… 墙上的古朴挂钟上,指针滴滴答答,已经快到禅让的时间了,涂天雄坐在议事大殿的后堂不停地摩挲自己的手掌,眉头微皱,呼吸也是有点急促。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嗯?老涂,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 来者正是陈涛,他急急忙忙冲进屋子,倒满一杯水一口气喝干,“嗝~~我的天,可把我累死了。” “一天都没见你人,来人也不帮忙接待一下,跑哪去潇洒了?你这个预备家主当得可不太称职。” 对于禅让这个安排,涂天雄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仍然有些郁闷,无法平静,所以此刻抓住机会折损一下陈涛他。 “老涂,这个家主之位,我其实并不贪恋,解决完今天这件事,我还给你就是了。但是有件大事你恐怕不得不听。”陈涛虽然不太多过问族内的事务,但常年在外,不知要和多少人打交道,这样经年累月的锻炼也让他阅人无比老练,一眼看出了涂天雄的心思。 听到这里,涂天雄略微沉吟,所谓权力易得不易舍,成为涂氏的家主、与申委平起平坐是每一个涂家子弟的梦想,这样一个已经吃下的肥肉任谁会吐出来?况且,若是没有家主之位在身,他涂天雄何德何能可以修炼成就“仙法”,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陈涛他是不会担心,也不必去担心的,这个好兄弟实在是对涂家一片赤诚。可是陈涛背后的紫老却不好说话,所以如果陈涛执意要这家主之位,他可没有半点办法,他明白此刻陈涛已经是给他台阶下了。 片刻后,涂天雄满脸笑容:“哈哈,你说得对,我们这么好的兄弟,怎么能为了这种事不快。说说吧,你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愿计较涂天雄的变脸,陈涛摆摆手,直截了当:“涂天磊一整天都没有回他的院子,而且我四处都找不到他的踪影。他虽然性格顽劣可是为人最好热闹,不可能缺席才对。” 听到这里,涂天雄脸色不禁剧变,这说明了什么?紫老昨夜就与他们两说过,涂天磊极有可能是一个触及圣境的修行者,而且可能与申委有莫大的关联。 这么说来,线索大致就能对上了……也就是说,涂天磊假意沉沦,暗中伙同申委修习仙法! “这个废物!他这是要把我涂家卖了吗!畜生!”涂天雄心念及此,暗自心悸,登时勃然大怒,整个人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迸出一股可怕的气势。 如果没有紫老提醒,自己一定被坑害,涂家恐怕危矣,他虽然没有大智慧但也能看得通透,申委不会放过任何削弱涂氏的机会。 陈涛见状连忙伸手一挥将这道气势尽数散去:“不要鲁莽!有紫老在,能有什么危险?或许这只是对我们的考验而已。” 涂天雄没怎么在意陈涛的话,但却被陈涛那一手散去自己的气势怔住了。 “陈兄你这是”,他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境界?” 陈涛淡淡一笑,“不值一提,在探查洞府的时候有一些奇遇,得到了紫老前辈的一位弟子相助,侥幸达到了至境。” “那还怕什么,我们这就出去把他灭了清理门户!看那申委是什么反应!”涂天雄拉着陈涛就要走,却被陈涛反手拽回。 涂天雄此时内心其实多了一份担忧,陈涛的境界他追之莫及,他害怕这次一禅让,就再也没机会坐回这个位置,但让他更加恐惧的,还是他这个弟弟,这么多年的隐忍,一无所知的目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种想法让他坐立难安,他决定先去除涂天磊。 “涂兄不可轻敌,更何况我们要以理服人,这样才能更好的占据主动,将涂家昔日的威名找回来。” 两人直直对视,各有所想,但旋即都是一点头。 …… …… 坐落涂家中心的大殿,乍一看上去也就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厅堂大小,没有想象中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当人一踏入,空间就像是被扰动的水面,一晃间,眼前的景象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内部空间变大了数十倍,屋内的各种装饰也都精美绝伦。 粗壮的铜柱林立,阁顶游龙走虎,皆是金漆绘就,凝视时有脱画而出的奇妙。 不愧是涂皇打下的家底,好东西当真是不少! 到场的宾客无论是不是第一次来都眼露新奇,称赞不绝。 “请诸位安静一下!涂氏禅让仪式现在开始!下面由现任家主宣读禅让书。”高台上,一位形容枯槁的佝偻老头用手中拐杖轻顿地面。 第十三章血月之殇 随着那轻轻的一顿,满座宾客中即使是身强力壮的青壮男子也感觉脚下略微轻浮,更有一些瘦弱妇孺老人摇晃了下身体才站稳脚跟。 是修仙者! 所谓修仙,就是代表了不同于凡尘,修凡俗所不修,能凡俗所不能,更有修为通天的,彻底超脱凡人之身,寿数可逾千年,涂家的先祖涂成就是这类人。 不过现在新界的环境相比较于上古已经非常恶劣,这条路几乎断绝了,再加上修习功法的缺失,寻常势力即使有意培养也无从下手。所以每一个修仙者在新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此时各位大势力家族的掌权者几乎尽数到场,但是却没有几个能认出面前的老人究竟是谁。 这是一位并未记录在册的隐世修仙者!涂家,倒是当真强大,即使没有涂皇出面,依旧容不得人有半分小觑。 众人面露惊容。 “咳,洪涛前辈不必如此威慑,涂氏强大我等有目共睹,怎会自寻烦恼呢?”沙哑的笑声如崩断琴弦的琴音,让人很不舒服。可也在无形之中压过了老人那一顿造成的的冲击。 洪涛前辈,这个老头竟然就是涂洪涛!上任家主征战四方天下的左膀右臂!真没想到这种老怪物还活着。 可就在众人震惊时,涂洪涛竟然身体一个踉跄,向后退出半步。场上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纷纷看向那刚刚说话的黑袍人,他正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把玩手中茶杯。 这是什么情况? 凡人无法接触与理解气,自然是看不懂,但涂洪涛心中却已是一片骇然,他当年跟随老家主征战,之后更是常年闭关,已经将涂皇留在涂家的那册仙法修习了七十余年,达到了贤者境界的绝颠,可以说是进无可进,而如今居然被一个听上去是小辈的人用一道话音震退了半步? “呵呵呵,多年没有出来,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朽,实在是荣幸,不过我看天席首座身手也十分了得,所以世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若不嫌弃,仪式过后我们兴许可以交流一下。” 此时的涂洪涛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面露和善的向那全身黑袍、看不清面容的天席首座,如此示好。他不知道这个天席首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不管怎么说,禅让仪式还是要完成的,一来,这是紫老的吩咐,二来,涂天雄的领导能力他确实不太看好。 “交流么,这无用的仪式时间太长了,既然要交流,不如就现在,如何?”黑袍的首座双手抱于胸前,诡异的“嘿嘿”一笑,仿佛完全不将老人看在眼中。 “道友,大家都是修行之人,难道不能行个方便吗?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啊!” 涂洪涛终于忍不住了,身为涂家人,天生而来一种傲骨,况且自己已经如此退让,对方还是步步紧逼。 实在不可饶恕。 “难办?那我看就不用办了!”天席首座猛地起身,一甩及地的长袍,一阵狂暴的气势以他为中心爆发。 “噗!”在场的所有人除去申委和涂氏家族,只有几个大家族修习了一点仙法的老怪物还能站着,其余的人都是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涂洪涛紧握手中的拐杖,拼命释放出全身的气将那让他都感到强大压迫的气势阻隔在外,但是很显然这道防护仅仅支撑片刻就已经摇摇欲坠。 老人嘴角流淌出鲜血,手掌上青筋暴起,这股力量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仿佛故意一般,就在他濒临崩溃的前一刻,黑袍人又一摆手,将原本充斥大殿的气势尽数收回。 “噗……咳咳……”,如此一收一放之下,涂洪涛再也支撑不住,咳出一大口鲜血半跪在地,“你……根本不是贤者境,你是……圣人境!”他胡子颤抖着。 圣境……涂家究竟多少年没出过圣境,他也算不清了,他只知道这等强者对于天地自然的理解与掌控出神入化,远远超过贤境,甚至可以短时间腾空,这样的强大存在自己绝对应付不了。 “老东西,我何时说过自己是贤者境界?虽然你还有点眼力,可惜,你还是猜错了一点点,我可不止是圣人境,而是圣境巅峰!” 随着这句话落下,更胜先前的十倍气势迸发出黑袍人体外,仿佛山河大海那般无边无际、滔滔不绝,连洪涛老人也只坚持了片刻就无力地瘫软在地,像是用完了毕生的力量。 天席首座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飞悬上半空,这时,他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微微收敛外放的气势转而向着一个方向集中掠去。 那正是涂天雄和陈涛站立的地方。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还站着人的地方。 眼间那道江河大海似浓郁逼真的气浪翻滚扑来,陈涛赶忙一步踏前站到涂天雄身前,轻轻挥了下袖袍,那原来势不可挡的气浪竟然就这样湮灭无形,天地间平静如亘古。 只是这样一挥袖?! 又是一个绝顶强者!仙法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修习了?所有睁眼看到的人都这样想道。 黑袍天席首座许久没有说话,直直盯着陈涛,许久后发出一阵大笑:“我就说涂家家主之位怎么会传给一个庸人,陈涛,你藏的够深啊!” 陈涛双手插回袖中:“不敢当,不敢当,副家主也演得很不错啊!演戏的本领您若说第二,我怎敢称尊?”说完眼含揶揄,讽刺一笑。 “你找死!”黑袍人怒声低吼一句。 但旋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冷哼道:“陈涛,你的确很聪明,可惜,站在了我的对立面,这会是你最大的错误!” 他双手一握拳,顿时周身劲风四起,在气的裹挟下如同锋锐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巧妙的轨迹切割向身上的黑色长袍。 “嘭!”黑袍被炸得粉碎,漫天飞舞,清醒着的人们看不到被碎屑遮蔽的天席首座,只能隐约看到那道人影周身都笼罩有一层淡红的阴影。 几个呼吸后,外围的气慢慢稳定,空中的碎屑也全部沉淀,没有了外物的遮挡,人们终于可以透过淡红的阴影看清楚天席首座的脸。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是瞳孔猛地紧缩。 涂天磊?! 难怪陈涛刚才叫他副家主。 周围各大家族势力的宾客大多数都感觉到自己满脑糨糊,大脑完全空白,完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在唱哪出。刚刚他们还以为这场争斗是申委和涂氏家族之间爆发的冲突,谁曾想,现在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桩因为纠葛不清而牵扯过多的家事。 一时间,大多数来客都萌生了退意。这样几尊庞然大物,令他们如芒在背,与其说是看客,倒不如说是站立在夹缝中的小草,捞不到好处还随时可能搭上性命。 “你们早就猜到了?”涂天磊也不再伪装,冷声喝问。 他发现陈涛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着负手站立的姿势,眼神空明,没有一点最细微的变化,似乎对于这个惊天爆料一点也不吃惊,这种胜券在握的模样让他很不爽。 这么多年的隐忍,还是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不会的,这老小子一定是装出来的,涂家上下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圣境绝颠这般强大的人物了,就算是他能扛得住自己的气息,最多也就是侥幸触及圣境门槛而已,肯定不能真的和自己相抗,他怎么可能当真丝毫不惧? 尤其当涂天磊发现尽管陈涛不动如山,可身后的涂天雄还是紧皱眉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么宽慰自己。 “是啊”,陈涛依旧是淡笑,仿佛置身事外,完全不将涂天磊看在眼中。 宏伟的宫殿中只有两股强烈气势扰动下吹动衣襟的猎猎作响,涂天磊睁着血红的眼睛望着陈涛,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若隐若现,万分狰狞。 “陈涛,我知道你只忠于涂氏,本座今天并非是要毁了涂家,而是要拿回我的一切,帮助涂家重新找回万年前的荣耀,你若现在离去不阻挠我动手,事成后我可以升任你为主脉的执掌,你也可以更多的参与族中事务,如何?” 憋了很久,涂天磊还是先说了软话,陈涛与他还未交手,实力不好判断,但显然不会低于自己太多,只怕自己动手即使战胜也要耗费不少心神,所以他的态度很关键。 “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贪图利益的人自己也难得善终啊,副家主的提议陈某的确动心,不过,你一个堕入魔道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执掌涂氏,又有什么资格自诩为‘本座’呢?” 陈涛的话直戳涂天磊的痛点,他顿时大怒,浑身红黑交映的魔气激荡,眼眸通红,似有火光。 “卑贱的外族人,给我去死!”咆哮声沙哑又尖利,像是人声与兽吼的融合。涂天磊从脊背处抽出一柄黑色魔刀,直向陈涛刺去,沿途音爆轰鸣不断、阴风怒号,裹挟着滔天的魔气与雷霆。月亮、星辰都覆盖上一层血色薄纱。 这简直就是血月之夜,宛如死神降临!众人恐惧不已,四处窜逃。 哪怕是以陈涛至境的实力也面露惊诧,魔道名不虚传,同阶之中还要更胜正道一筹。 俗世的正道修习,气为首要,心性为辅,倘若心思不纯,心性不堪,或者事半功倍,难以寸进,或者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尽废,不会长远。 可是魔道不同,那是真正的夺天地造化、夺他人造化的恐怖法门,哪怕是心有瑕疵,甚至堕落腐朽,亦可一路修行成就天地至强。这本来是道心有损的强者逆境成就无上的法门,却不想被后代发展成了这般模样。 第十四章新的开始 面对这样惊世骇俗的攻伐,陈涛凝重之色不减,涂天磊毕竟一只脚踏入了至境,这样的强者就是拿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发出全力一击也不容小觑。 收回双手,迅速在身前勾画、结出一道印法。 印法一如阵法,以自身为阵眼,以人体的气为阵源,相比之下更加变幻莫测,可大可小,可攻可守,是修士对敌的一种常见手段。 这道印法通体淡金,如同虚幻的圆盾,上面有无数符文、古字流转,眼见涂天磊的刀锋芒毕露,眨眼间就要到身前,陈涛步伐一跨,身体重心微微下沉,将掌间的印法狠狠与前者的刀尖相撞。 一阵金铁交错的摩擦声后,两方的气势竟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结局居然是僵持!? 两方都未曾料到,涂天磊以为陈涛实力必然不会超过自己,有着魔刀和一身魔气加持,自己的战力会更强,而陈涛则以为至境肯定能稳压对方一头,未曾想这魔刀和魔气都如此不凡,隐隐有着克制正道的效果。 两人一个双目血红,浑身黑色魔气缭绕,一个通体金光,眼神清明无瑕。两人都咬牙切齿,血脉喷张,发丝飞舞。 “还是年轻了……”正睡着觉的紫老迷迷糊糊睁眼看了看云海翻腾的天空,顺手摘了一枚野果咬了两口,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了。 “隆隆……” 仿佛雷声的爆炸响彻天空,眨眼间两个当世凡俗界绝顶的强者已经交手了不知多少回合。 “呼哧呼哧……”不论是粗重的喘息声还是两人破损严重的衣服都展示出这战斗的惊天动地。 立于房顶一侧,喘了好一会气,陈涛终于平复下来:“你走吧,你好歹也是涂氏副家主,我不为难你。你也知道,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也做不了!” “呵呵。” 涂天磊灰白发丝翻滚不休,面色阴寒如水。没想到自己策划、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不仅仍然什么都证明不了,什么都得不到,还要失去现在仅剩一切吗? 低头看着有些惊慌的涂天雄。 “难道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获得了如此成就,还比不上这个带着家族走向末路的废物?三十年!你知道这三十年我是怎么过的?!”涂天磊越是说就越激动。 陈涛眼底浮起波澜,联系起涂天磊的过去,终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一直无心家事,醉生梦死。原来是早年受到了嫡传的排挤,无法正真执掌家族一展宏图,又没有好的修习天赋,连成为一个像涂洪涛一样为家族马革裹尸的人也做不到。 但是他眼底的波动很快就被平静取代,不论如何,此刻涂天磊是来找麻烦的,涂氏的安定,他必须确保。 “你走吧,仪式没有结束之前涂天雄还是涂家家主,你杀不了他,何况……堕入魔道的人,不能再执掌涂家了,你若有意,申委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舞台。” “哈哈哈……雪崩之时,焉有一片雪花无辜?!我当初就发过誓了,如果有机会让我成就无上,我绝不会放过任何欺辱过我的人!” “涂天雄你看他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就认为他是好人吗?今日放我离去,来日他岂会念旧情放我一条生路?不!他定会与我不死不休!可惜,今日,他的命,由我不由天!” 说完,涂天磊整个人邪魅一笑。 “血魔尊,动手,帮我杀了他。” “不好!” 下一刻,陈涛惊呼出声。 他现在才发觉,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鲜血都朝涂天磊脚下汇集过去,涓涓血流环绕并不断融入他的身体,使得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气势都暴涨了一大截。 头发呈现血红色,牙齿和指甲都变得尖细,耳朵略显尖锐,红色的眼瞳中不止冰冷,更增添了些迷幻,此时再看涂天磊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宛如人魔。 “万年等待终于等到了一具还算强大的身躯,这新鲜的空气,多么让人陶醉!”血色人魔仰天大笑,声如闷雷,比方才两人交手时的动静也相差无几了。 周围的宾客此时都像是死了爹娘一样哭丧着脸,悄悄拖着自家昏迷的人躲到角落去了。都他妈的什么人啊,太强了,惹不起,惹不起。 人魔舔了舔嘴唇,看向陈涛三人,一掀嘴角,“不过嘛,还是有几个碍眼的要解决一下。” “前辈……”距离最近的涂洪涛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有说完一句话,那人魔血红的身影微微前倾,一闪之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噗!” 涂洪涛瞪着迷茫的双眼,看着胸口出现的血洞,蠕动着嘴唇,却没能挤出一个字,仅仅是吐出一口血沫,不甘的倒了下去。 涂氏上代的一尊战神、半步圣境的强者涂洪涛,死了。 “混蛋!涂天磊,你个畜牲,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涂家,你就是这么做的?”涂天雄忍不住了,在此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涂洪涛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如此一尊强者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了,他如何不心疼。 “你吼什么?你扪心自问你是在可怜他吗?你可惜的恐怕是他的价值没有发挥到极致吧!你母亲一脉包括你,都是如此!不过是你比较蠢罢了。”人魔血色双眼扫过涂天雄,涂天磊的讥讽混杂着滚滚魔音和兽吼如此说道。 “你也不用急,我这就来取你的狗命!”右臂挥刀一甩,反手接住,脚步顺势凌空一点,直奔涂天雄而去。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涂天雄一个眨眼还未结束,人魔的刀已经逼近到身前不足一尺,他连本能反应都来不及做完。 还是要死了吗?涂天雄满脸苦涩,霎那间,他心中有悔有痛,却已是不知从何悔起,又要从何痛起,自己昔日关爱过的表弟,因为母亲的迫害,族人的漠视,自己的疏远变成这般模样…… “锃!” 一根手臂粗细的钢筋不知如何出现在了涂天雄面前,死死抵挡住了魔刀的去路,只是那钢筋显然有些变形,还在高频的颤抖,仿佛只要再多施加一点力量就要彻底崩毁。 “快走啊!傻逼!”双手握着钢筋的陈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涂天磊这一击的力量太可怕了,超越了至境,恐怕是抵达了真正的绝颠:真人境,他即使是催动全身气力抵抗也难以维系。 刀锋一点点地下降,已经割开了他手臂上的衣服,嵌入到陈涛的肉身中。 “你很强,至少最近四五百年我都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强大存在了,桀桀,等好了吧,等我杀了那个碍眼的家伙,就来取你的肉身做新容器!” “血魔刃,侵天地!给我开!”话音落下,只见黑黝黝的魔刀上方,一柄完全由黑红魔气构成、充斥雷霆的放大版魔刀渐渐成型,旋即如疾风一样扫过下方。 “嘭!” 陈涛原先站立的地方扬起了漫天的灰尘,而他也完全看不见身影了。 “哈哈哈哈……涂皇啊涂皇,你想不到吧,没有了你,涂氏竟要灭在我手中”人魔捂着肚子仰天狂笑,眼角甚至都笑出了泪,忽然,他停顿了下来,追忆似的摸了摸心口位置,“当年那一剑着实厉害,差点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不过你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在轮回中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后代一个个死光!你的涂家我来帮你灭!”说着,他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涂天雄。鲜红的舌头舔舔尖利的牙。 拖着魔刀一翻,刃尖在地表刮出火花,就要去收割涂天雄的生命,人魔却突然渐渐转回成涂天磊的模样,脚步也停止了下来,面容扭曲,像是在拼命挣扎。 “血魔尊,你明明答应我不伤涂家!” “小辈,事到如今你还不觉悟?涂皇早就不在了,跟着这个腐朽的家族有什么好的?不如归顺本尊,你我一同享有这片天下!”涂天磊脸庞上又爬上了几条血纹,发出尖锐的质问声。 这是体内的两个灵魂在互相争斗。 在两个灵魂一来一回的拉扯之间,涂天磊的身体已经距离涂天雄很近了,尽管此时涂天雄心中升腾起强烈的惧意却仍然不能移动半步,先前观看这几场惊天动地的对决,他的腿已经软了,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支撑自己爬起来。 看着如同待宰羊羔的涂天雄,涂天磊身上的血色身影一晃之间,催动右手中的魔刀激发出一道迅捷的刀芒。 可刀芒还未完全从刀刃脱离,涂天磊本尊就抢回了右手的控制权,只来得急轻轻一扭,不过这也足够了,那凶厉无比的刀芒滑过了涂天雄的肩膀直直斩下了他的左臂。 “太婆婆妈妈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做枭雄的料,所以授你魔功,谁想你也不过是个狗熊罢了,当断不断,怎能成事?”血色身影说话之间凶威更甚,压迫得涂天磊自身的灵魂虚影摇晃如将要熄灭的烛火。 不好,看来他压制不住那血魔尊的灵魂了。 涂天雄有点绝望。 罢了罢了,早就听说万事有因果,看来果真如此,是昔日母亲的排挤和自己与族人的冷漠埋葬了今日的自己。大不了就用这条命来赎自己和母亲犯下的罪吧……想到这里,他放下了心中的恐惧,平静地闭上双眼仰头准备迎接死亡。 一道寒芒,他清晰的感觉到一道寒芒从他眉心处划过,这样般锋锐即使涂天雄不过贤境四元,也能感受得明明白白。 一滴血,他察觉到一滴温热的血从眼眉间流淌而下,他的血脉气息,这是他自己的血没错了。 他等待着,等待着生命的终结,等待着罪恶的赎清,等待着可以重回鸿蒙的释然。 “噢……” 一阵长长的抽气声回响在殿堂中。 什么?自己还没死?涂天雄迷茫的看着自己无恙的身体,又看了看边上面容呆滞的人群,他疑惑不解。 顺着众人的视线,涂天雄终于发现了跪倒在自己身前不远的涂天磊,他的头颅低垂,外貌完完全全的恢复了原样,他的手中紧握着那柄魔刀。 已经深深插入涂天磊心口。 他没有杀自己?反而还捅了自己一刀? “弟弟!你这是……”涂天雄扑上去,抱起弟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是他救了自己,在场的没有人可以救他,是弟弟以自毁肉身的代价救了自己和涂家。 “你…他妈别叫我弟弟,我没你这么又蠢又懦弱的哥……” “妈的,真不甘心啊,事儿还没办完,自己就要先完了”他的嘴角无力的抽搐了一下,拉扯出难看的弧度,一缕粘稠的血不自觉地滑落到涂天雄手中,眼眶噙着大滴的泪。 “你个白痴,别以为…我想救你,我只是…不能涂氏毁在你我的手里…咳咳咳!”嘴角的血越淌越多,涂天雄惊慌失措地揩拭,却发现颤抖的手怎么使劲也不利索。 他的心乱了,彻底的炸了锅,他忍不住用独臂抱着涂天磊埋头痛哭。 “废物!你又死不了你哭什么!”涂天磊内心一阵冒火,又喷出一口鲜血,不过这声呵斥真的让涂天雄停了下来。 “如你所见,过去的是是非非,我已管不了,也不想再管。我知道,当初的事你没有掺和,只是你太天真、太痴愚了一些,我不怪你。”涂天磊更加虚弱了,但吐出了几口血后说话清楚了许多,这些话让涂天雄的心更加揪疼。 无心之举,竟成如此恶果,世间的因果当真玄妙无双。 若这些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尚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绝不会是这种痛彻心扉的感受。 “我走后,你就顺势退隐吧,扪心自问你也该明白,你不是当族长的料,把事都交给陈涛,他的能力在你我之上,可以担负家族中兴的重任。” “天道有常,知常方能容,能容方能公,有公才有全,得全方见天,知天而见道,得道终永久。” “你我都是修行者,虽然修习法门不同,可世间大道相同。脱离了凡俗就不要再留着尘世的一套思想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百态不过镜花水月一团泡影,唯有道是真……” 说罢,涂天磊紧握着涂天雄的右手,闭上了双眼。 一股强势的气从他的体内流出,缓缓围绕着身体做盘旋。 一缕、十缕、百缕……涂天雄看着那些漫天遍野、磅礴的淡黑色气流旋转不休,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下逐渐淡化、纯净,最后流淌到自己的头顶灌注下来。 这些气一边冲刷开拓未打通的经脉,一边扩张原有的细弱经脉,一遍又一遍,体内的经脉不断被摧毁,又不断地在气的维护下重生。 痛苦在全身上下蔓延,但涂天雄咬牙坚持没有叫一声,他明白,这是弟弟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黑气逐渐散去,原来磅礴的气也进入了涂天雄体内,他抱着涂天磊的躯体,闭眼仰天,似要长啸,但终没有动,只是静静盘坐下来。 第十五章黑夜与黎明 夜色已深,涂家深处灯火通明,只不过映衬的不再是雕梁画栋与优雅园林,而是一地的断壁残垣。 涂天磊的尸体旁,涂天雄正静静地跪坐。 他的身边围绕着黑白两色的气息,两者周旋不止,相交又相斥,而涂天雄的眉头也是紧锁着。 道唯一,法万千,世间的种种,究竟何谓常何谓无常呢? 不知觉间,东西南北各有一片落叶翩飞而来。 皆是一面碧青,一面枯黄。 这四片落叶被卷入周身的气场,涂天雄发现,黑白之色替换,四时之气流转,树叶枯荣也随之不断改变。一切无常皆有常,有常又无常,两者同去同归。 所以无常与有常又有什么区分呢?只要把握住了一个“常”字,便是把握住了“常”道。 涂天雄缓缓呼出一阵浊气,感到了一丝明悟。 顿时,黑白二气暴动一般飞速流转,那四片树叶在气的裹挟中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四时的变化,在这变幻莫测的无常中一切又在无形中遵守着常道的规则。 “呯!” 在流转完成数个周天后,那些叶片在“大寒”位缓缓停止,砰然爆裂化作尘埃,重归大地,而那黑白二气回到涂天雄体内。 微微一顿,旋即比较先前更强盛数倍的威压笼罩住周边人群。众人都是一惊,难道这事情还没完?不过仅仅片刻后大家长长出了口气,涂天雄收起了外放之势,站起了身。 当黑白二气尽数收敛内蕴,涂天雄满头华发眨眼雪白。 他运气蒸干眼角的残泪,神色不变,弯腰就要抱起涂天磊的尸体。 “别动他!” 一声低呵响起,仿佛跨越了千载时光,又像穿透亿万光年的长河,响彻在每个人心头。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话,涂天雄却从中感受到了不可抗拒的伟力,恰似行星撞击产生的绝强冲击波,让他刚刚明悟出的道心都忍不住颤抖。 “你是……” 他抬头看到了一个闪烁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对青年男女,疑惑发问。 青衫青年面如春风,他没有回答,甚至也没有看涂天雄一眼,只是低头对涂天磊尸体望去。 见到青年眼露精芒,涂天雄知道这个青年绝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想来也是一个修为通天的人物,而且更胜以往见到的高手,不然怎能做到穿梭空间? 运气凝神,他试图一窥青年瞳术的神妙。 “啊额……”涂天雄忍不住痛呼出声。 只是对上了一个瞬间!没想到只是一瞬,就让自己脑海疼痛发涨,流出鲜血! 此人,远远超越了圣境、至境之流,恐怕也只有当年的涂皇才配与之相提并论吧……试探完毕,涂天雄再不敢动什么心思,老实的看着青年,不知有什么举动。 “血魔小鬼,别藏了,乖乖出来吧,就算是给你机会再夺舍一人,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沉默半刻,忽然一道残破的血色身影从涂天磊的眉眼之间徐徐钻出。 “呵呵,不愧是时空神使,这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传闻当年以区区三阶巅峰神使实力,力敌我魔族四位四阶上真神魔尊不败,今日一见,果真配得上。” 见到这个身影再次出现,一旁的涂天雄眼芒连闪,但最终没有动手。 青年轻轻嗤笑,将双手负于身后。 “区区三阶?血魔,你一个最低贱的魔族也配这么说?冥河修罗族哪来你这样的废物?”,说到这,他语调一转,“哦,对了,差点忘了,你算什么修罗族呢,不过是奴隶一样的战奴阿修罗罢了。” 听到这句话,血色身影大怒,失去肉身的灵魄有些可笑的颤抖。 冥河深渊的普通魔族叫阿修罗,而上位者,则叫修罗,阿修罗族天赋低下,修为极低,在魔族中是没有地位的,只能沦为贵族的奴隶、战奴等等。对于崇尚武力的深渊魔族,阿修罗的称呼就是一种耻辱。 “你欺人太甚!”血影再也无法忍受,怒吼一声,席卷着无数尘灰冲向青年,整个身影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使得这血色更加浓郁。 这是通过燃烧灵魄达到的攻击的极致,这血魔是拼上性命也要与青年一争高下! 涂天雄在一旁看着那身影一脸诧异,没想到这魔族的灵魄这么强大,原本以为,失去了可控制的肉体血魔势必会弱上不少,可没想到,他仅仅凭借灵魄也能发挥出远超如今自己的实力。涂天雄在血魔燃烧灵魄的波动下灵魂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感受到一种刺痛。 “米粒之光,也妄想与皓月争辉?” 青年不屑地侧目,站在空中如同擎天的巨人立于天地间,不可撼动。他瞥着冲往自己的血魔,左手一伸,仿佛一张巨网探入天地,将虚空瞬间打破、禁锢,死死围绕并包裹住血魔的灵魄。 “你…成就了真神……” 血魔的神魄凄厉嘶吼,一遍遍全速地撞向虚空壁垒却始终无法突破,本来空荡的壁垒在这一刻燃烧起一团金色的火焰,宛如一堆篝火炙烤起血魔的神魄。 “知道了就好好去轮回吧。” 观战众人听不见虚空中声音,但可以看到血魔痛苦、扭曲的表情,像是生不如死。 这个青年太强大了,强过了见识到的任何修仙者,恐怕是涂皇那个级数的人物,想到这,众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这个青年此刻前来救场,莫非也与涂家关系匪浅? 我操,本以为涂家式微的一众投机分子都像是打霜的蔫叶,看着涂天雄等涂家之人的目光里带着惊恐与讨好。还能怎么办?还想着颠覆涂氏的“伟业”?别想peach了,好好结交吧。 金焰越燃越烈,直到再也看不到血魔身影。天边已经亮了小半,橘黄色的云朵下黎明呼之欲出,青年平静地看着朝阳,眼中闪烁,转身回去牵起等候许久的女子:“走吧!我们去见你师爷。” 一旁的涂天雄见状理了理衣服,以内气包裹着话音传遍涂氏家族的每一个角落:“今日禅让出了些状况,情况复杂,我涂家事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禅让权作完成,今后由陈涛继任我涂家家主之位,各位早些休息,明日会安排专人送诸位回府。” 说罢和刚刚爬起的陈涛对视一眼,也急忙跟上青年脚步离开,只留下一地宾客长吁短叹。 最终那个虚空壁垒打开,散落出来的只有细细的一撮粉末飘散在空气中。如此景象再一次刷新了外界对于涂家底牌的认识。 总之时隔数千年,涂家再次以战成名,天下敬服。 …… 外界的是是非非传得纷纷扬扬,涂家小院里依旧平淡如往常,外面的社会舆论会有专人去公关,还不足以让如今底气大增的涂家高层头疼。 “五万年了,我都不知道内心有多渴望这个契机,只是,此刻当他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犹豫颤抖。” 吴为站立长空,心情复杂。 “五位祖神都没能磨灭的存在,靠那个小子……” “如果我们猜错了呢?” 一旁的紫老听到这些话沉默半晌,从储物手镯里将那少年释放出来,也悬浮于他们身旁。 “你爱这片星河吗?” “那是自然。”吴为不解。 “或许当初的事我们真的错了,近古一战的确造下太多杀业。这些债,属于我们的,我们甘愿领受,可他们要将怒火燃烧到无辜人身上我又怎能答应?哪怕是背水一战、身死神灭。你我如今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你看,我们在这里嗟叹,其实最可悲的不是这个孩子?他当真是招了无妄之灾,传说中那位的东西哪有这么好得,牵扯上了大因果。” 说罢二人又是沉默。 “进去吧,封印阵下的矿物材料还要不少时间分解。” “此事一了,新界将重新进入修行盛世,初步的基础这就算打好了。” …… …… 没有人听到这段半空中的对话,也没有人会去关注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普通人只是感觉到了每天赶早班时呼吸的尾气消失了,即使在繁华都市也有置身于青山秀水的舒畅。 可异样终究是异样,纸是包不住火的,仅仅六个月后,申国境内医院与药店的生意已经降到了一个历史性低点,不少制药厂商莫名倒闭,反而停滞了多年甚至大有倒退趋势的国民身体素质有了好转。 而一则更让人心震动的消息被申委与涂家联合发出:“建立天枢院取代申委执掌申国,天枢院下设立申委与神道盟,申委组织保持不变,神道盟下属翟门、苦悲寺、稷下府、梦蝶谷、惠辩楼、聃宗六个修行势力,神道盟盟主由涂氏担任。” 好一个天枢院。申委在明,神道盟在暗,申委掌控朝堂,神道盟掌控江湖? 等等?修行势力?这世间当真可以修行? 这次就连一向消息灵通的媒体也不发声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全新的时代就这样到来了。 哪怕很多年之后,再谈起这次的震撼许多人也忍不住激动得浑身颤抖,当一切梦幻成为现实,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带给了很多人惊喜。 第一章垂死病中惊坐起 “轰隆隆……” 夏季的梅雨下起来总是这么没完没了。 荣山城医院。 浑身被雨水浸湿的秦雨匆匆跑进更衣室。 正不知是不是姓名的缘故,她总是和雨那么有缘,每次倾盆大雨都被迫“好好享受”一番。 不行不行,这种事不能多想,万一真牵扯上了关系岂不晦气? 秦雨摇晃了下脑袋,左手解着衣带,右手迅疾地在手机上灵动地跳跃,回复完所有消息。 时间指示在了新界历2059年9月13日7时22分。 用干毛巾擦拭了一遍身体果然感觉舒服了许多,虽然头发一时无法烘干但浑身湿透好了很多,伸长胳膊扭动腰肢,她熟练地将护士服穿好。 略显紧致的衣服勾勒出胴体诱人的曲线,湿漉漉的燕尾短发披散在肩,有着出水荷花的清香。 秦雨透过镜子整理着妆容,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臭美的自夸几句,这时,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柳姐,你下次来找我记得敲门啊,这里可是隐私场所呢。” “就你滑头,工作快一年了,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迟到,你一会是不是又要早退呢?”来人是一个中年女子,她佯装出一脸怒气,教训道,说完牵起秦雨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哎哎,好护士长,我的手机!别别,柳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你等我挽下头发…哎呀,疼疼疼……” 女孩近乎无赖的声音渐渐远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豆大雨点叩击着玻璃窗,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秦雨在护士长柳姐的催促下做好的准备,来到了医院顶层一间不起眼的单间病房。她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只是照顾一个面相可爱的少年。 一个很神秘的少年,听说他背后隐隐与当今的修行势力巨头涂氏有关,在新界,没有人没听说过涂皇的声名,甚至一些高层家族对于十年前发生在涂家的大事也有所了解。 他们对于涂家都有一致的评价:深不见底。 这个少年也是修行者吗?应该是的,不然怎么睡十年模样都不见变化。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昏睡了整整十年呢?听说没有人来看过他,他的家人呢?他如果和涂氏关系匪浅为什么涂家不治好他,反而要送到荣山城这样一个远离修行者势力的小城? “唔嗯……这个可恶的小子,怎么疑云重重的?” 少年即使长睡不起身体也没有像常人一样溃烂生疮,甚至不吃不喝每天只需要打葡萄糖。秦雨除了留意心率仪器和点滴瓶几乎无事可做,胡思乱想与发呆都是常态。 哦,还得定期帮他擦洗身体,今天好像就是唉,想到这里秦雨脸颊有些羞红,又低头轻轻呸了一声,“我的天,他还是个小孩子,我在想什么啊,真是禽兽!” 暗暗地骂完自己,秦雨又忍不住从轻薄被子里摸出少年的手,好一顿抚摸端详。 “明明是个男的,肌肤怎么生得女人一样水灵?听父亲说,申国有许多修行者,他们在淬炼身体后会排除杂质变得更加通明,嗯…他会不会也是呢?” 秦雨的父亲是荣山城的名门世家秦家的家主,秦雨正是他的小女儿,这一份工作也是经他手介绍的。秦家地位在荣山城可称显赫,对于修行之事有着一定的认识。 十年前的变故后,以涂氏宗族地界为中心整个申国甚至新界范围灵气逐渐浓郁,恢复了修行必须的条件,一个大家族如果手中不掌握几名修习者恐怕都无法立足。 毕竟国体更改后朝堂之事归朝堂,朝堂之外归江湖,就算没有修行者,各个大势力、财团比拼的也是势力、财力、人脉,修行者的出现,只是更加突显出这些资源的作用。 培养一个修行者需要的资源足以耗空秦家这种家族,而当今修行资源基本掌握在涂氏、神道盟六大门派和附庸门派手中。想成为修行者只有通过六派考核成为门下弟子或者直接购买资源才行,像荣山城这种远离修行势力范围的地方或许只有哪个远游的强大修士心情好看中培养才可以吧。 …… “嘀!” 床头的闹钟突兀的一响,将神游物外的秦雨拉回到现实。 “晚上七点,唉,又是无聊的一天!” 秦雨妖娆的舒展身躯,砸吧着红润的唇,伸了个懒腰。 “这脸也太好看了吧,不知道眼睛怎么样,嗯,算了算了,先吃饭去了,一会再陪你。” 秦雨最后还是打消了要掀开少年眼皮瞧个究竟的念头,毕竟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啊。 “嘻嘻。”女孩打开了电视,舒缓的音乐洋溢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她看着少年安详的模样欢喜又怅然,最后转身关上门。 …… …… “他还没来?” “既然知道结果,为何还要看,他是这么说的,反正我是琢磨不透了。” “没关系,您也是大器晚成,师傅对你评价还是很高的,他本以为你此身难有精进。” “那真是谬赞了。” 两个声音,两个身影,一老一少,一个壮实,一个高挑。 他们远远站在医院对面的高楼之上,身体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倾盆之雨纷纷绕道,沾染不到他们分毫。 “那姑娘不错,要不要帮那小子拐来?”女子抱着手中的剑若有所思。 “现在的大家族嫡子能这样和善、平易近人也殊为不易,况且我感觉他看那小子有情意。” “嗯嗯……”两人对视一下,各自点头,嘴角残留着坏笑。 …… …… “我是陈尘,我二十三岁,新域新城人,大学毕业,待业……” 一股执念在游荡…… 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陈尘不知道漂泊了多久。 他感受到了一束光,晃过了天空,继而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好刺眼!”许久没有见光,陈尘不太适应。 “你好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陈尘抬头左右环顾,发现自己立足之地是一个岛屿,岛屿不算大,满是沙砾、泥土,也没什么植被,只是中心长着一棵半人高的普通树苗,还有…… 还有…… “我操,你他妈的谁啊?!”陈尘一瞬间汗毛立起,如同垂死病中惊坐起,整个人弹射起跳,飞跃出去五六米,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黑影。 这是……一条龙? 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条猫咪大小的动物,这…角、翅膀、蛇形躯体,鳞片、爪子……确实像龙啊。 “你…是什么龙?飞龙?天龙?”陈尘抢先发问,龙他也是见过的,当初有几批外星球的强大修行者到访新域,其中不乏以龙为坐骑的强者。 “天龙、飞龙?没听过,那是什么垃圾?”小龙口吐人言,声音很年幼,听上去就像是个小男孩。 “我可是神威…那什么…那什么来着……哎呀,本大龙忘了,等我想想先,哎呀,叫什么…叫什么…” 小龙转过身去,伸出小爪子低头在地上画着一些陈尘看都看不懂的符号。 “哈哈哈,你还大龙,小虫还差不多吧?”看清楚黑影的样子陈尘也不再那么畏惧,这小龙应该真的是圣龙甚至更强的龙族,不然岂能如此幼小就口吐人言?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好。 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岛屿,陈尘有点迷茫,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企图从回忆里找出一些线索,可他真正开始回忆的时候却陷入了恐慌。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失去了十五岁之后几乎全部的记忆,二十岁后更是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只有一个名字“小宁?” “小宁是谁?” 陈尘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宛如魔怔,他清晰地记着自己有二十三岁,可是记忆的空白让他的心空空荡荡,像是失去了所有。 就在小龙纠结自己名字、陈尘迷茫发愣的时候,空间中回响起一个声音:“AI安装完毕,资源整合中……契合完毕,正在重启……请做好冲击准备!” “我去?什么鬼?”一人一龙此刻都近乎无语了。 “三!二!一!” 提示的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涡流就将他们彻底淹没、吞噬。 “小虫!这他妈的是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我叫神威…威…呕……” 最后两人都抵挡不住这种天旋地转的感受,在时空通道里吐得稀里哗啦。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陈尘感觉吐得胆汁都没有了。 这时,他模糊地看到眼前有个身影,急忙想要扑上前抱住。 第二卷入世第二章穿越星河的掌影 雨水依旧契而不舍,丝毫不顾管理者的头疼,想要再给这座边陲小城带来点麻烦,雷声“隆隆”响起,不甘示弱,赶来擂鼓助战,凑个热闹。 秦雨回到了病房,痴傻般捧着手机,嘻嘻哈哈的笑了好一会,但很快又感觉到了空虚。 她双手支起下巴看着神态安详的少年,温和似水的眼神似乎像是要将他融化在心间。 少年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 “哈啊,嘤,皱起眉头也这么可爱……” 女孩还深陷在对于少年的爱恋之中,还是傻傻的笑,完全没有发觉眼前一幕的异常,可是几秒后,场面的变化已经由不得她不吃惊了。 少年像是遭遇梦魇,眉宇紧锁间,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缓慢浮上半空。 “轰隆!” 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雷霆劈落在医院十几层高的住院楼楼顶。 “啊!”秦雨被吓坏了,可是在这样的雷声掩盖下,她的尖叫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即使真有模糊的听到一点也更本无法判断方位。 她靠近在少年的身旁,感受到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她并非修行者,根本分辨不清这股压力的来源。事实上,即便是在远处观望的陈涛与华艺璇两人也是疑惑不解。 他们分明都看到了这样的奇观,但凭借各自算得上绝强的修为也难以判断这古怪力量的来源。 “这难道也在师父的预料中?” “这……我也不知道啊……” 倚靠在墙角的秦雨很茫然,眼中流露着惊恐,她能够感受到仿佛天地间让人舒畅的物质在离自己远去,朝着少年涌去。她没有修习过仙法,不知道这就是灵气。 此刻,整个荣山城天地间的灵气都暴动了起来,像是被一股强大至极、无可抗拒的力量驱动,拼命涌入少年体内。 而少年仿佛一个无底深渊,荣山城的灵气被鲸吞没入他体内,白皙而通透的肌体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使他真个人看上去愈发圣洁,一股紫气在他身体上下游走,最后没入心口。 …… 荣山城的灵气一时间几乎枯竭,从申国中心散发至此的灵脉差点被截断,巨大的变化让整个地域的生机都消减了半分,这让城中隐藏的寥寥数个修行者心下骇然,一个个飞遁前来查看。 其中就包括了秦家家主,秦宏业。 他与世交齐家家主齐烨同行,两人都是经历了淬体与炼气,超脱肉体凡胎的超凡境修行者。 在十年前的那场巨变中,天枢与神道盟凭空诞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修行道路。申国的修行境界也由涂氏这个神道盟盟主反复修正,依次确定为凡胎境、超凡境、地境、天境、神境、至境、圣境、帝君境。 这个世界,没有淬体、没有炼气的凡胎占了大多数,这样的人都还不能被称为凡胎境,只有淬炼肉体后才可以算是开始了修行。 凡胎境的力量依旧非常弱小,能借用的天地力量依旧微乎其微,即使是对战一个体魄强大、搏击经验丰富也未必能胜。 等到初步淬体与炼气完毕,修行者的整个肉身、经脉都将彻底脱离普通人的范畴,这时他们若再进一步,开始体悟自己的内心、修炼其神魄,才算正式踏入了超凡境。 这样的修行者肉体、骨骼强度远超常人,气力非凡,可以使用少量的气战斗,在一隅小城已经可以撑起一片天。 “秦兄不必焦虑,荣山城医院建筑标准还是颇高的,令爱一定会安然无恙。” “嗯嗯,这次天地灵气突然暴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两位荣山城的巨头此刻都露出愁容。 他们一步一跃,很快就接近了灵气汇聚的中心。 可就在距离荣山医院还有两条街时,一柄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剑后,一个清丽女子漂浮空中。 “你们还不能过去”女子嗓音空灵,面含笑意,尽显温柔,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强大到让人窒息。 “这是…天境以上的仙修!” 凭空而立,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修仙者就可以做到的,只有天境之上,才能凭借对天地大道根本的认识做到这一点。 天境强者,柳、齐二人并非没有见过,每年去考兰州参加议会时都能见到不少,都是那些州府的大势力花费大代价所培养。可是面前的年轻女子身体中隐隐间蕴含着比那些人更强千百倍的力量。 即使天境修士,他们自问一旦交手也绝无活路,会被轻松碾压,所以看着这位超过他们的女子,不敢造次。 “前辈,我等无意打扰前辈办事,只是此地灵气暴动异常,我们担心会损坏灵脉。” “正是,正是,小女还在医院里做护士,我担心她会有危险,就过来看看,对于阁下绝无恶意。” 两人赶忙解释。 “嗯,你的女儿我已见过,很可爱,放心吧,她很安全。这里的灵脉只是暂时被抽调了,不过并不会因此被截断,你们大可放心。” “你们若不放心,可以一起陪我在这里等等。” 女子话还没说完,天地之间异象再起。 一团紫色的云霞,无边无际,从东方笼罩而来,遮蔽了不知多少万里的州县。 暴雨骤停,紫气东来,云霞映照,刚刚还是泥泞潮湿,转眼间就宛如朝阳万里。 根据涂家颁布流传世间的《涂皇修典》,紫气异象,代表着一位修行者逆天的修行天赋,紫气若有三千里就可以称为当世不世出的顶尖天才。 这万里…… “他的修行天赋好可怕,难怪师父他们会这么执着于他。”华艺璇在心中暗自咂舌,她不知道吴为等一众神明为什么这么在乎陈尘,但她可以感受到师父对那个男孩的信心。 陈涛也靠了过来,身后也是跟着两人,分别是荣山城名门顾家的修士与荣山城主。 四个荣山的大佬相顾无言,都是摇头苦笑。 满天的紫霞和之前的灵气一样被迅速吸入医院的某处,很快消失不见。 “当真妖孽!”所有见识了这一幕的修行者心中都如此惊叹。 …… “轰!” 一声轰鸣。 宇宙深处某个角落,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眼珠的虚影映照在新界的天穹上,如同一轮巨大的镜。 “嗯?”眼珠的主人似乎有些疑惑。 “咳咳!” 仅仅只是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在场所有听到的修士都心神颤动,如遭重击,咳出鲜血。 四位荣山修士直接被震退千米,陈涛和华艺璇来不及抹去嘴角的血迹,凝重的看着天上的巨眼。 “嗯……” 那巨眼看上去很是疲惫,眨动几下,又闭上消失不见。 正当众人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一只巨大到笼罩天际的掌影跨过无穷无尽的星河,从茫茫星空中直直坠落,朝着新界、荣山城狠狠轰击来,好像誓要将整个新界彻底摧毁,从天地间抹去。 华艺璇没有动手,她在众人中修为最高,感受得更加清楚,这个掌印不是奔着这个小城,不是奔着他们,而是奔着整个新界来的,它所蕴含的力量让人不可逼视,仅仅看上一瞬就眼睛刺痛。 这该是怎样的一位存在?又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让人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眼见巨掌虚影碾碎空间,压迫着大气而来,华艺璇不再犹豫,握住面前的剑,轻轻震荡,想要摆脱强大到让人只能匍匐、膜拜的压力。 “噗!” 鲜血喷溅,染红了女子美丽的青衣,她艰难地挺直身体,紧咬的唇间流淌出嫣红。 冰蓝的剑芒爆发,一时之间冲破了阻碍,她腾身而起,冲上高空,拔剑直面巨掌。掌影下的空气层层崩解,空间的绞裂侵蚀着华艺璇的身体。 血流如注。 “唉。” 坚实的臂弯护住已然不支的女子,吴为注视着她全身上下不可计数的伤口,眼中波涛汹涌。 “带她走!”这是对吹雪剑说的。 吴为自己调转方向,和刚才华艺璇一样,冲上九霄。不同的是他面对那枚掌影带来的压力不为所动,手在身前一划,一个环形波动朝掌影滚动过去。 只见波动在翻滚中愈来愈大,只是两三次呼吸,就从锅盖大小变得与空中的掌影相差无几。波动运动得极快,赶在了大气之外与掌影对撞在一起。 犹豫发生在太空,没有声音传来,但只凭肉眼也能观看这场“视觉盛宴”,蕴含着时空力量的波动想将掌影吞噬,而掌影想将波动彻底击碎,震撼人心的爆炸在头顶的天空蔓延,宛如一场无声的盛大烟花晚宴。 尽管掌影的声势浩大,但似乎后继乏力,最终时空波动占据一线上风,将掌影彻底磨灭,当然这波动同样也消散在了大气外的天穹中。 吴为落下地面,脸色惨白。 华艺璇不顾自己一身的伤势,跑过去查看。 “咳……” 强忍反噬伤痛的青年再也忍耐不住,淡金色的血液喷了小华一脸。 第二卷入世第三章病房里的三个傻缺 “你怎么样了?”华艺璇仿佛感觉不到脸上流淌的的血液,拖着伤体关切道。 “小伤而已,你管好自己就行,这个家伙是一个上古存在,神界破碎就有他一份“功劳”。况且…我和他之间还有一笔债没有算!” 吴为说完腾空而起,整个人仿佛一枚火箭,甚至比火箭速度更快,仿佛一道银白耀眼的光,沿途音爆频频,密布着层层叠叠的空间裂隙。 “轰隆……轰隆……” 战斗的动静太大,甚至击穿了大气的屏障庇护,不时有各种陨石碎片如同流星一样滑落,还未穿过大气,就化作了一束花火。 “嗯,舒服了!不需要护着这么多人打起架来就是轻松。” 吴为的身影悄然在陈涛等人身后浮现。 陈涛也是早就习惯了这位大神不按套出牌的习惯,没有惊慌,倒是把荣山城的四位巨头吓得不轻。 乖乖,凭空从身边浮现出一个人,不把他当成鬼已经很不错了,哪能保持镇定?这样随心所欲的穿梭空间只有被誉为“天仙”、“地仙”的圣境强者才能做到。 而圣境那等人物,以自然为主,以大道为体,穷通生死变化,新界里恐怕除了神道盟、涂氏的一些大人物无人可及。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满地神佛都往荣山城跑? 不过,他们不会想到,眼前的老者与女子就已经是地圣级别的涂氏修士,而那个青年更是举世无敌的真神。 “喂!怎么搞的,手都废了?”华艺璇有些嘲笑地牵起吴为满是金血的右手,看着空空荡荡的小指位置,不免心疼。断指的创口虽然不再滴血也仍然狰狞可怖,上面弥漫着触目惊心的大道残纹。 “您可省省吧,碰到那些残纹,解不开还是小事,万一被侵蚀到,我还得反过来救你。” 青年看着华艺璇想要解残纹的冲动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拍掉她的手。 “我的大小姐,咱能不能稳重一点,稳重!知道吗?也是一派之主了,怎么还和小丫头一样。” “我本来就小嘛!门派的事都是老白在做,我想做他都不让呢,我有什么办法?” “全给你做了,堂堂梦蝶谷三天都撑不过,就得完蛋!” “你!” 陈涛在一旁看着两人笑骂吵斗,互相气得跳脚,两尊新界的大人物,跺跺脚新界也要抖三抖的啊,一时感觉在秦宏业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而秦宏业四人,见识过了华艺璇与青年的强大实力,连话也不敢说了,这种人物自己招待好,无罪即是大幸,倘若有功,便是鸡犬升天,可一旦有些什么失误、犯下过错,无需人家自己动手,马上会有一批人愿意解决掉自己来略示讨好。 “吴前辈,伤势可要紧?”最终还是陈涛无奈打破局面。 吴为和华艺璇几乎吵得快要打起来了,终于来了劝架的,吴为抽身而出,满脸轻松。“没事,说了小伤,别听这丫头胡闹。” “估计一个月可以恢复,这次出手的是一个上古存在,冥河的一员凶将,虽然只排在末尾,实力也在九阶真神的巅峰。” 神级的划分,以等阶论。一到三阶,为神使,也称伪神。四到八阶,为亚神,具备完整神格,通俗也叫二级真神。九阶到十二阶,为界神,相比较于亚神更有不同属性的神名加著在身,他们也被叫做一级真神。再上面还有神王、神主等,而伪神之上可以统称为真神。 “当时神界一战,雪儿就是死在他手里”,说到这里,吴为面色有些灰暗,陈涛和小华也没有多说什么,十年了,他们对于吴为的这块心病也越来越了解,“如今他旧伤未愈,又被我重创,先不说能不能活下来,至少也需要沉睡很久。” “我这番应该还是赚大了。” 如释重负的一扯嘴角,青年脸上又浮现出了令人熟悉的贱笑。 …… 最后一丝紫气没入陈尘的身体,已经亮起的天空中又暴起一道惊雷。 “啊!啊……” 陈尘旋转在长长的时空通道里哀嚎,终于看到了出口,他想也没想,生理上的不适让他的大脑思维混乱,他想也没想,伸手就抓向了面前的一个模糊身影。 …… 此时,秦雨呆若木鸡,看着握在自己胸口的手掌。 “啊!”一声尖叫。 “啪!”一身脆响。 秦雨又羞又怒,这一巴掌不知道使了多大劲,直接将陈尘抽翻在地。 陈尘都懵了,我靠,自己刚刚从那鬼通道里钻出来,晕得不行,不过是想找人搭把手而已啊,怎么火气这么大? 人心啊,真浮躁。 陈尘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被卷进通道的是自己的神魄之体,而本体才刚刚醒转起身而已。他揉了揉依旧晕眩感强烈的脑袋,又揉揉被抽肿的脸,缓缓睁开双眼。 诶?怎么感觉今天的光这么亮啊?眼皮好重,感觉好几百年没睁开过一样…… 嗯?这个人是? “好美啊……” 早已退后到墙角秦雨见到这个“色狼”醒来,双手护在胸前,额头渗出一点汗珠,将刘海微微沾惹,脸颊憋出红晕,让低头不语的人儿渲染得愈发羞涩娇媚。 陈尘有点看呆了。 “你看什么!你这个大色狼,你这是猥亵少女。” 秦雨明明非常的惊慌与气愤,却似乎怎么也无法朝陈尘发泄出来。 他那时看上去好痛苦…… 他应该是无意的…… 他…… “啊……下面那谁!让开!大龙我要掉啦……”鬼哭狼嚎的呼叫打破气氛。 “啊…啊……”随着凄惨的叫声戛然而止,一只小小的…龙…掉到地上。 秦雨差点惊掉了下巴。只见小龙爬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用少女杀手般苏苏的**音自言自语:“欸?一点都不疼啊?没有道理哦。” 小爪子揉揉大脑袋,小龙原地绕着圈圈。 一只手伸了过来,粗暴地拎起小龙,“妈的,你砸在我的身上你能疼吗?哎呦……我的老腰,唔哟……” “哎呀!是你啊,少年郎!” 小龙明显兴奋了很多。啊!终于见到家人了!这可真是让龙泪崩呢! 他举着小爪子就要抱陈尘,可立马又想到了什么,退后一些。 “不对啊,少年,你不是吐得昏天黑地,怎么衣服这么干净?一点也没脏啊?” “我吐…吐你个鬼……”,陈尘被小龙砸得不轻,半躺在地上就要开骂,“等等,好像是哦,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小虫,这是怎么回事?” “小虫你个头!” 小龙听到陈尘这个带有“侮蔑”的外号,顿时头顶生火,扑闪着翅膀就要扑上去和他分个你死我活。 “好可爱!”又一双手抱住了小龙。秦雨早就忍耐不住了,小龙的甜腻童声简直就是少女杀手,撩拨着她的心,痒痒的。 “你谁啊……喔!少年郎!快看!美女哦!”小龙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断得摆出奇怪的“羞耻”姿势卖萌,博得女孩的好一阵欢呼和抚摸。 陈尘看着这一龙一女无话可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傻傻一窝”?可怕可怕。 “两个傻缺……嗯?谁?!”陈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正一脸鄙视地羡慕着,突然嗅到了一丝陌生的气味。 几个人从病房的窗户陆续钻了进来,正是在外面阻挡了一次灭世浩劫的华艺璇等人。 “你好强的警惕心。”华艺璇等人也没有想到,自己无声无息地进来竟然会被这样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凡胎发现。 “初次见面,认识一下,我叫华艺璇,这位是老陈。” “喔~~少年!这个更美哦!哎呀!” 小龙顿时感觉一顿天旋地转,自己又摔回到了陈尘怀里。 “咳咳,内什么,美则美矣,我神威…大龙怎么可能会沉迷于美色呢?我是这样的龙吗?!”小龙眼间两女脸色不对,刚来的那个更是表露出淡淡的杀意,急忙两手叉腰,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摇头晃脑解释道。说着还赶紧绕着陈尘的身体攀爬坐在了肩头。 这群家伙对少年郎这么好那绝对是个保护伞啊,得利用好。 华艺璇瞥了小龙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你沉睡了很久,在这期间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我们不能一下子告诉你,因为这变化太多了,你需要自己慢慢地适应。”陈涛开口向陈尘解释,“你的去处我会很快为你安排妥当,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去哪、去干什么,还不能告诉你。” “对了,你身边的这位,是秦雨小姐,她会在这个过程里带你熟悉的。” 秦雨一愣,怎么又把自己扯进去了?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宏业,只见父亲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秦小姐,不用多虑,这算是我们涂氏临时聘用了你作为引导陈尘接触社会的媒介,不仅有费用的,而且可以在涂氏的旁系上挂一个名号。” “这是我的家主令,秦小姐可以查看一下。”陈涛也没有因为自己涂氏修仙者的身份而自持清高,竟然表现得很客气,亲手递了过去。 第二卷入世第四章初次见面——五万年的秘密 秦宏业见状急忙挡在秦雨身前推辞:“不必了前辈,您的身份我们没有疑问,此令太过珍贵,小女承受不起。” 开玩笑,涂家是什么势力,秦雨没有概念,难道他秦宏业还没有概念吗?那绝对是一个庞大到让人只能生出恐惧与无力的恐怖家族。他们的势力可以说是遍布整个申国上下,强者无数,不然岂能在十年前逼迫得如日中天的申委让步? 此刻这样一枚沉甸甸的涂氏家主令,背后涵盖的是滔天的权势,就算递给你,普通人哪个有胆子接? 将秦家主诚惶诚恐的神态收入眼中,陈涛有些无奈。 威慑并非他的本意。他堂堂涂家现家主,和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有什么好较真的?他倒真的只是想帮陈尘争取一下秦雨而已。 “秦家主不必如此,此令只是一枚副令,秦小姐可以放心收下,以后在各地的神道盟分部,见令如见我,不仅可以每月领取修习资源、获得指导,必要时也能去寻求帮助。” 说完,陈涛就不再去在意秦宏业众人的惊愕,转身对陈尘一笑:“小友,一别十年,咱们又见面了。” “一别十年?是我睡了十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丢掉了记忆?还有小宁到底是谁?”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能知晓真相的人,他不能放过,陈尘连珠似得接连发问。这些疑问早就像烦人的蝇虫,像头顶的阴云,挥之不去,让人烦躁不堪。 陈涛微微皱眉,显然也没想到他会一下子问出这么多疑问,偏偏这些问题他基本没法回答,陈尘是紫老与吴为等众神救的,这是在五万年前的事,他不了解。 况且,说得不好听,他本身也是人家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只是有幸生在涂氏家族才受到了照顾而已,紫老他们根本不会把这样的隐秘细说与他听。毕竟弱者没有保守住秘密的力量。 一把按住情绪激动的陈尘的肩膀,“小友莫急,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一部分,也只知道一部分,你细细听我说。” 陈尘被按住肩,感觉到有一股暖意流过自己的身体,稍稍安定了一些。 “首先,你沉睡的时间远远超过十年,至于到底是多久,我不清楚。当初的事我没有经历也无法告诉你,你的记忆丢失的原因我猜测也与那件事有关。我没法帮助你找回记忆,这需要依靠你自己。”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决定给你一个正当的身份让你回归到普通的生活中去,一边修行提高实力,一边体验生活,兴许可以找回记忆。” 陈尘沉默,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是往往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小友见笑。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这场交易就是我们帮你提升实力、找回记忆,你帮我们解决麻烦。” 陈尘顿时变脸:“你们耍我呢?两个绝顶修士还有一个超脱凡间的家伙,你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叫我来??!有病吧?老实交代!到底有什么代价?不怕告诉你,我这人很穷的,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说完这句话陈尘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多了,别人的境界是这么随便可以透露的? 冲动了。陈尘暗怕,这帮人不会杀人灭口吧。 心慌之时,感觉时间都变慢了,有些迟滞。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似乎这样的迟滞只是对于别人而言,他自己并没有被束缚住。 “不得不说,你的眼力挺不错!放心好了,我动用了时空的力量,会将方才几秒的时空扭转,你刚才的话他们一句都不会记得的。” 说着,一个俊朗青年就从众人背后走了出来,身影闪烁了一下就站到陈尘面前。 “时空穿梭?”陈尘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额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看来刚才察觉到的真神就是你了。” 佯装镇定的感觉并不好受,强行忍住发抖的欲望让陈尘的小腿都僵直了。真神,他自问听说过很多回,那都是能让人间为之颤抖的家伙,当年有不少绝顶修士突破天地桎梏、修行飞升的事迹的报道,这对于陈尘这种幻想狂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记得格外清晰。 “所以呢,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个嘛,当然是直觉太强了,想低调实力也不允许啊。” 陈尘倒不是不想说,人家前面的话说得很清楚,是来找自己合作的,态度还挺不错的,没有敌对的样子,如果能交流交流把合作关系更进一步,何乐而不为? 可惜了,关键就是他自己对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也知之甚少,又怎么解释给青年听呢。 “不说也没事。你实在有趣得很,体内的炼气不过才天境,肉身却堪比圣人中的佼佼者,而且神魄还很强大,难怪了…现在身体是不是感觉酸酸胀胀的?” “你知道?什么原因?”虽然听青年说起自己的境界还很吃惊,但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啊,先把自己身上的毛病解决才是正事。 沉睡之前他是个普通人,但那些人不是说了,自己有潜力,也许就是睡一觉就可以修行了呢? 反正心大,先不管那么多了。 “你刚才吸收了太多灵气,这座小城的灵气都快被你一个人抽空了,幸亏你肉体极强,没有被撑爆,自己找时间好好消化吸收一下就可以。” 青年像个熟练的大夫,直接“诊断开药”。 “算了,你刚刚醒,还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适应,我们也不打扰你了,后续我们会给你一个正当身份,到时候会联系秦雨姑娘的。” “联系她做什么?直接找我不就完了……” 陈尘不满地嘀咕。本来一个人独占的好处,偏要分出来给不相干的人,真是火大。 他忽然又想到了,“对了!你是神,一定活得很久吧?你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吗?”对这个问题他还是很期待的,也不知道那些记忆中依稀熟悉的身影都怎么样了…… “哦,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我觉得你不会想听的。”青年停下已经举起准备解除禁锢的手,又走回陈尘身边,“因为…你睡了五万年!” “吧嗒!”轻轻打出一个响指,时空中的迟滞瞬间消失,连带着青年三人也一起消失不见。 “消息是真的,就看你如何适应了……” 声音回荡在虚空,只留下了茫然的荣山城众人和同样茫然的陈尘。 “他…是开玩笑的吧?呵!哼哼…五万年?” 陈尘这下不止感觉到了身体的胀痛,就连脑袋也重新开始疼痛,宛如有一把尖刀插入了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搅和。 “内个,少年郎,我觉得…他说的时候挺认真的,不像说谎……”小龙看着陈尘的一脸死气,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过来低声说道。 “你听到了?没有受影响?”陈尘有点惊讶,可是惊讶缓解不了头疼,他依旧痛苦。 “那是!我神威大龙怎么会被时空困住呢。”小龙微微得瑟。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五万年……五万年……” 他顾不上仍在一旁自卖自夸的小龙,顾不上旁边寒暄的荣山城众人,也顾不上画面温馨的秦家父女,他的心此刻有一丝颤抖,连带着双手都颤巍巍的。 他走到靠窗一边,打开了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似乎和他沉睡之前差别不大。 是五万年间社会可能没有任何发展吗? 不,想要一个正常的社会在数万年间不发展进步是不可能的,五万年……这莫非已经是下一个纪元? 该死! 忘记了沉睡前数年那部分最重要记忆,此刻心乱如麻的陈尘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眼前一黑,感到天旋地转,晕倒了。 在一片漆黑的梦里,他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父母,见到了小时的玩伴,见到了没心没肺的几个兄弟,亦见到了那张似曾相识的笑脸。 他觉得心里很沉闷,揪紧了。 “小宁?” 就这样,说一次痛一次。 …… …… “你醒了?” 不知多久,陈尘才缓缓睁开惺忪睡眼。 环顾四周,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房间,各种紫色、粉色的窗帘、床单……房间中飘荡着淡淡的馨香,宛如一只调皮的小手骚动少年的鼻翼。 面前站着的正是秦雨,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并非在医院见到时那么娇媚可人。 将短短的头发用皮筋束在脑后,扎起一个可爱的小小马尾,身上是清爽的短袖短裤,偶尔暴露出的藕白让人心驰神往。整个人像似出水荷花,朴素却不惹尘埃。 我睡在她的床上?陈尘感觉怪怪的。 “不好意思,我…我马上起来”,慌慌张张地起身,陈尘却发现自己连外衣也没穿。 “没事,你的外衣我脱掉洗了,因为你昏倒后出了不少汗。不用害羞,你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都看过几回了!” 女孩有点恶趣味的冲陈尘一笑。 手指竟比划起大小,道:“还不错哦。” 说完就拖沓着拖鞋转身离开。 “刚好赶上晚饭,一起来吃点吧!” 第二卷入世第五章醉 “你家有没有我穿的衣服?”陈尘骑“床”难下,不免有些尴尬。 秦雨头也没回,修长的手臂再次伸进房间,丢进来几件或粉或白的衣服。 “快点来哦,你带来的小龙可真的太能吃了,再晚一点恐怕你就得去舔洗锅水了……” 甜美的声音悠悠然远去,陈尘苦笑一下,不再墨迹,拿起了衣服。 “这……”,看着手中展开的衣服,岂止满头黑线,简直可以称得上满身黑线了。 这丫头安的什么心?这粉色卫衣配上奶白短裤也就算了,关键还他妈的是女装?这…… 这…多不好意思啊! 陈尘二话不说,穿好衣服冲出房门。呵呵,衣服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虫快把饭吃完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照了照梳妆台上的镜子。 差点忘了,我的身体好像年轻了不少,只有十四五岁,嗯,头发也留得挺长的。陈尘这么一看…… “吸溜!” “喔,不行了,好龌龊!”他满脸通红,吸了下鼻尖淌出的细缕红血,赶紧溜了。 真是没想到变小后的自己穿女装穿出这么可爱清纯的风格,看来这东西以后绝不能再碰。 …… “唔…唔…小雨姐,这个炸鸡好吃!这奶茶也不错!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小龙形象滑稽地站在凳子上,面前的餐桌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餐盒,只见它一爪握着半只炸鸡,一爪捧着一杯奶茶,满嘴流油,胸口的餐巾上躺满了奶茶渍。 秦雨早就吃饱了,一手撑起下巴看着小龙狼吞虎咽,满是笑意。 “哟,陈妹妹来了!”秦雨转过头招呼起来到餐厅的陈尘。 “喔~~少年郎,你怎么这么…来!抱一个!” 小龙的眼神明显不对。 陈尘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直接一指顶住小龙的脑袋,一手绕后卡住后颈,把它又提回了座位上。 注意力转回到餐桌上,陈尘这时才发现,整个桌上摆满了…… “外卖?” “对啊,你也不看看你那条龙要吃多少?我一个人做饭根本忙不过来好不好!” “呵呵,我一定约束它,缩,衣,节,食!”,暗暗感叹这个世界相似的同时,陈尘就伸出手在小龙头上好一阵揉捏,完了还胁迫似的问小龙,“小虫,你说是不是?” “那倒不必,反正花的是你的钱。”秦雨嘟着嘴喝了口奶茶。 “嗯,没事就好,没事……等等,我的钱?!” 陈尘暗叫不妙,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对啊,涂家的陈家主和我说过,当时你不是在场吗?以后我就是你的私人助理了!嘻嘻,这年头带薪休假的好工作到哪去找啊?” 看着秦雨一脸的财迷样,陈尘忍不住直摇头。 “他给了你多少?”想起了陈涛和青年对自己说过的话,陈尘也有点好奇。 “一百来万吧,说是先给一季度的。” 我的天!三个月一百万?陈尘还没啃完的半只鸡腿都惊得喷了出来,见状,秦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亲了一下,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替你保管啦!” “咳…你负责和他们接头,那就你保管好了。对了,一百万在这里的购买力怎么样?”看了看被吐出的鸡腿,陈尘也没兴致在吃了,于是打开了另一个餐盒。 “还不错,在荣山城可以买一套不错的房子,虽然这些钱和我们秦家家产相比九牛一毛,不过这么阔绰又随意的出手,可以看得出涂家根基真的很深厚!” 咬着奶茶里嚼劲十足的小丸子,秦雨看着陈尘又陷入了人沉默,似乎心事重重,“喂?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涂家扯上关系哒?你是涂家的人吗?” “我有名字!”陈尘闷头咬了一大口披萨,不满的瞥了秦雨一眼。 “好的,陈妹妹!话说你在医院里躺了十年,都没有长大,你是不是一个修行者啊?等等!听爸爸说只有修行到了很高的境界才会有延缓衰老的能力……难道你是个大修行者?” 陈尘没有马上回答,他默默地抽出一张纸巾擦试过嘴角,将手中的外卖盒堆垒到小龙手边那座堆积得颇显浮夸的纸盒“小山”上。 扬起那张稚嫩得与表情极度不符的脸庞,看着红唇微张、好奇心爆棚的秦雨。 “有酒吗?我们晚上可以聊聊,我告诉你我的经历,你来帮我解释一下现在的世界…好吗?” 两人四目相对。女孩的眼中水波流转,饱含着温暖与青春的热情,少年的眼中星光点点,透露出冰寒刺骨的冷和难言的漠然。 两人似乎被对方吸引,越靠越近。 突兀的,一只明显孜然撒多了的鸡腿被塞到两人之间。 “我吃不下了。” 小龙弱弱的幼童音传到耳边,秦、陈二人骤然醒悟,触电似地分开。 煞风景的鸡腿又向着两人拱了拱。 “撑下去!” 是异口同声。 “呜呜…你们好凶……” …… 坐在小小的飘窗上,城市的夜很喧闹,虽然这只是一座小城,虽然秦雨住的房子离城中心并不近,可是那五彩斑斓的灯光陈尘看得清晰。 之前刚刚苏醒就遇上了那么多事情,陈尘来没来及好好的查看一下身体状况。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吓了一大跳。 沉睡之前的自己经脉细薄、阻塞,根本不能修炼,所以他不能估算出自己现在的境界,只能感受到很强大,非常强大!直觉告诉他或许比记忆中当初一些中等家族顶梁级别高手更加厉害。 天境?陈尘在心里默念。 这是青年说的等阶,似乎是按照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判断的。看来,的确要和秦雨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才行。 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甚至是失去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与动力,这确实能让人痛不欲生,真是糟透了。可是只要一个人还想要继续活着,他就不得不自己背负下所有一切的悔与痛,继续前行。 这就是命。 “咚咚!” “请进。” 秦雨推门进来,她带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当然,如果这个世界有棒球的话……她似乎出过门,微微出汗的身体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干净而清爽女孩才带有的香气。 一只手拎着一袋塞得鼓鼓囊囊的各式酒类,另一只手脱掉了帽子扇起风,酒瓶似乎拉扯着她摇摇欲坠。 “咚!”秦雨把酒往地上一堆,风扇得更加起劲,将满载着活力的因子吹拂得充满整间屋子。 她丝毫不避嫌,贴近坐在陈尘身旁,就还没开始喝,两人脸上带上了仿佛微醺的醉意。 “喏,酒给你带来了。” 女孩都没有拿杯子,直接开了一瓶酒递给陈尘。 陈尘结果一看,酒精度的标注还是那么眼熟,是一瓶高度酒。掂在手里抛了抛,自嘲地笑笑:“你倒是看得起我。” 这其实不是玩笑话,当初陈尘最不擅长喝酒,即使是连小孩子都能喝的啤酒也喝不了第二瓶。 “你不是修行者么?修行者运一运功就能排出酒力的,比如我老爹,他就永远喝不醉!”说罢秦雨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气恼,也打开了一瓶酒,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你还没开始修行呢,这么喝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家里除了老爹外酒量最大的了。你看不起我?” 陈尘慌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那来走一个吧!” 酒瓶相碰,觥筹交错,数不尽的欢声笑语中有着独特的豪迈,充满放下之后的释然。依稀的月光照映着年轻的一对人儿,一个自由散漫、毫无顾忌,一个皱眉稍解、重燃热火。 有人说,人生渺小如尘埃,临死去了,没人会记得,连一点生活过的痕迹也留不下。但却也不全然如此。吾之存在自有天地日月为见证,在这一刻,瞬间即是永恒,而吾之身影也就像不可磨灭的道痕,镌刻于天地永久。 此刻月下图景亦是如此。 …… 这一夜,陈尘没有像秦雨说的一样运功逼出酒力,他一心求醉,可似乎自己的境界真的不低,直到最后女孩沉沉在怀里睡去都没有找到想要的醉意。 像喝水一样再次吞下几大口,他将快要见底的酒瓶放在一旁,微微支撑起女孩,手掌运劲在女孩背后摩挲,冒着白雾的内气渗入她的皮肤、肌理,暖意不断。 少年心中说不清的情愫,这个女孩就像是天意送到自己面前的,如同往日兄弟一般的没心没肺,无忧无虑,仿佛无论明天醒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一切都将不是问题。 看着女孩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陈尘起身抱她躺到床上,就在边上看着月下醉佳人在梦中露出痴痴的笑。 起身来到窗前,东方漂浮出似曾相识的鱼肚白。一个晚上,他已经从女孩口中得到了想要的大部分信息,如果能够重新开始,接下来的生活或许非常有趣,值得期待。 可是,真的能放下一切么…… 第二卷入世第六章该死的“盛世美颜” “你这是在干什么?”大商场的一家服装店里,陈尘有些惊怒地看着秦雨比划在自己身前的一件衣服。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女装。 秦雨自己选衣服,不仅自己要尝试,每次更是会拖着陈尘试试大小款式。 “大姐,咱能不能正常点?说好了帮我挑几套衣服就走的。”陈尘欲哭无泪,这家伙实在太能折腾了! “我这不是在帮你挑吗?”,女孩嗔怪一声,像一个姐姐教训弟弟般拍掉陈尘拒绝的手,继续忙得不亦乐乎,又选出一件稍显中性化的卫衣继续往陈尘身上一套,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不错!” 看着双眼冒火的陈尘,她忍俊不禁,扑哧一笑,虽然昨天知道了陈尘真实年纪有二十三,更是上个纪元存活下来的人,但这依旧抵挡不了此刻穿上女装的惹人喜爱。 足足两个小时后,陈尘才和秦雨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一家快餐厅。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秦雨去点餐,陈尘则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女装,依旧是中性的式样。 陈尘满脸郁闷,就差在脸上写两个大字“郁闷”了,他怎么也忘不了两个女店员送自己出来时憋笑憋得涨红脸的模样。哼!要不是自己外貌年龄变小了怎么会落魄如此!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将小龙召唤而出。 这是晚上秦雨睡着后陈尘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原来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意念控制那片孤岛所在的空间,不仅自己进出自由还能控制将别的物件或者生命收容进去。 虽然那片空间的孤岛根本什么都没有,但对于陈尘来说却是解决了一个**烦。虽然近年来新界的灵气日益浓郁,却还没有影响到物种的变异上,所以一直也没有龙、凤什么的上古奇种出现。 所以小龙他可不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带在肩上,在人多眼杂的街头还是送它到空间小岛上为好。 小龙一出现,骂骂咧咧就要开嚎,陈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按住,藏到怀里,警惕地东张西望,发现似乎没有人关注到这边。 陈尘昨天才熟悉了一会身体,连修为都没有仔细地感受一番,更别说将修为与身体彻底磨合完美,可以说现在的陈尘空有天境炼气、圣境巅峰肉身,却难以控制使用。 “你沉浸下思想!摒弃杂念!” “以心为眼,心之所向,目之所及……”小龙不知道怎么的出了声,而陈尘更是好像突然就不受控制一样随着话音运作起神魄,竟然真的在指挥下以神魄力量构建起一道常人不可见的屏障。 “卧槽,小虫,你可以啊!怎么做到的?” 陈尘只是初次试验,但是凭借着神魄的强悍,这个屏障已经足够遮挡住正常交谈的声音,甚至于还能不知不觉间减少人们对此地的关注。 所以少年也放开手脚,不像之前那么拘束。 “神威大龙我——那也是不知道滴。”小龙洋洋得意的咧嘴一笑, “哎呀!松手!我真不知道……直觉!…真是直觉!应该类似传承记忆……” 听到这,陈尘毫不留情拎着小龙的手才松开,若有所思。 的确,越是强大、先进的物种对于自身积累知识的传承就越是重视,龙族、凤族这类典型上古异种就属于此类。眼前的小虫陈尘所料不错肯定是龙族中一脉,拥有传承也是说得通的。 “少年郎!敢不敢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决斗?!我一定揍得你鼻青脸肿!” 脱离了少年掌控的小龙立刻满血复活,哪里还有一点刚才几乎跪地求饶的怂样,扇动小龙翼,挥舞着小拳头,宛如一个威风凛凛的不屈的战士。 就在小龙挑衅陈尘的时候,忽然感觉脑后一阵凉风袭来,在电光火石间,它就地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叮!” 只见左手撑稳的同时,右手就接住了一个大大的盘子。都不用睁眼,只需要闻一闻气味小龙就猜到了,这突然袭来的一定是它最爱的餐盘。 “虫虫好身手!” 秦雨笑盈盈地走回座位上,冲着小龙竖起拇指,然后默契地与陈尘一起从餐盘上拿下一杯果汁喝起来。 小龙就这么使劲抓着盘子,孤零零感受着面对面两人的“眉目传情”,抓餐盘的爪子忍不住捏紧。 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盘子往桌上一摔,小龙从鼻尖喷出两股长烟,夹杂着一点火气。它伸开长翼把整个餐盘围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闷头大口吃喝起来。 陈尘几次敲打小龙龙翼围绕下突兀的小脑袋无果,苦笑道:“你还买了别的吗?” “那是当然!那盘只是小吃和点心而已,嘿嘿…嘘!小点声,我们自己吃……”说着秦雨仿佛奸商般捂嘴偷笑,从桌下再次拿出另一个餐盘。 得嘞!两桶的各式汉堡和炸食。 “你一个女孩怎么这么爱吃这种垃圾食品?” 陈尘这么问秦雨,自己却吃得不亦乐乎,仿佛自己这么大吃特吃口中所谓“垃圾食品”是理所当然。 秦雨倒是满不在乎:“吃个新鲜而已,你要是想吃别的晚饭我带你去吧!”说完喝了一口可乐,仿佛品味人间珍馐般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我还很小时候,老爹的生意就做得非常大了,有了钱,谁还不希望过上好日子,享受上层的生活?” “虽然吧,我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上层”是不是就称得上真正的上层……” “总之,从那时我就很少到这种平民化的地方来,他也从不让我吃这些东西。不过现在有你当挡箭牌我趁机尝尝鲜还是可以的。” 女孩隔着餐桌拍了拍少年稍显瘦弱的肩膀。 “我就是工具人呗?”,撇了撇嘴,陈尘有些不悦,“话说回来你只是我助理而已,你娃莫嚣张……” “咻咻咻…好香啊!在哪呢?” 只见小龙收起了遮蔽着面前餐盘的龙翼,盘中已经空无一物。 它闭起眼近乎陶醉般,贪婪地抽吸空中的食物气味,更是小翼尖轻轻一点,随着最浓郁的粒子流上下漂浮在半空。 “咦?这好像也没飞出多远啊……” 追踪着气味似乎到了尽头,小龙飞行天赋卓绝,即使闭眼也感知到自己没有飞出多远。 “这是哪呢?” 小龙好奇地睁眼,迎接他的却是足以让龙义愤填膺的一幕。 “你们……” 望着眼前两个美丽“女孩”互相喂食的和谐美满,小龙眼中几乎喷发出火光,周身的气旋一浪叠一浪,像一枚圆滚滚的龙形**,随时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 “哗啦……”陈尘有些惊讶的看了小龙一眼,倒出了大半桶吃食在小龙盘中。 “一边去。” “好的!” 小龙刚才的滔天杀气瞬间如冰雪消融,屁颠屁颠地抱着盘子继续转身闷头吃喝。 …… 陈尘虽然莫名其妙到达了天境修为,但是通过秦雨,他才了解到修者境界凡胎、超凡、地、天、神、至、圣,达到地境就已经做到辟谷。 所谓乎“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大修行者不需再吃凡间食物,吸纳足够的天地灵气就能生活。 所以陈尘也没有在乎这顿饭吃没吃饱,如今依旧保留一日三餐的习惯不过是纪念过去罢了。可悲的是,当初还是一介凡人,陈尘三餐却几乎从未守时,没有一次好好体味过饭菜滋味。 陈尘这些天其实没吃多少东西,但每一餐都吃得格外认真。 有些人有些事,总是在拥有的时候满不在乎,想着不过如此。到了上天将之剥夺,才感觉悔恨。 …… 走出店门,小龙已经重新被陈尘施法隐藏好。 不过他一直都隐约有种感觉,即使没有自己帮助,小龙也一样有能力隐藏自己。 害,管它呢? 施法的屏障隔绝不了陈尘已达天境的目力,看着坐在肩头傻傻摆弄自己尾巴的小龙,陈尘一阵好笑。 将大小包装盒收拾到孤岛空间,两人一龙再次开始街上闲逛。 陈尘忽然眼前一亮。 “我去那家店看一下。” 这是一家出售道袍类服饰的商店。成为一个修者,眼前这种洒脱的道袍自然要比正儿八经的正装要更有吸引力,修者于世,求仙、求长寿、求一份洒脱,所以正装的拘束怎能满足要求? 走进店铺,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服装,陈尘心里还是不免疑惑,五万年的空白,现在这个社会竟然发展得与旧世界相差无几! 不仅是文明程度,就连一些细枝末节也极为相似,这是那些神刻意做的引导?陈尘摇摇头,对他来说这些其实也不太重要了。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店员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姑娘。 陈尘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挑选衣服。 秦雨则微撅着嘴,显然是对于陈尘无法理解自己如此崇高的审美有些不满。 “二位,这边都是男款的,你们可以去前面看一下,最近几年修行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也专为女士设计了合适的道袍服装,那些可能更加搭配,也更受女性的喜爱。” “不用。” “带我去看看。” “哼!” 两人都脱口而出,陈尘眼中暗藏怒火,秦雨则一挑眉,亭亭迈步去了,另一位店员紧随其后。 不过随后听到的话,依旧让他有吐出鲜血的冲动。 “小姐,没关系,本店道袍设计得都很宽松,男女款式除了颜色、图案点缀,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像您这样这么好看的女生穿男款也是没有问题的。” 女店员脸上笑盈盈的,殊不知陈尘却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不禁想起了旧世界那帮“医术高明”的整容医生。 歪?整容医院吗?毁个容?! 太难了,关键他现在的身体年纪还不大,典型的第二性征,什么胡须、喉结啥的都没有。即使没有这该死的“盛世美颜”也无法自证“清白”。靠! 我到底是怎么沉睡的?还能睡小了?陈尘满心郁结。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