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无量仙宫》 第三十三章:龙战于野 坤卦,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有云:龙战于野,其道穷也。有书释意:阴凝于阳必有“战”,为其兼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大概意思是说当“阴”行极盛近乎于“阳”时,阴阳对冲必会引起斗争。所以坤卦上六爻辞称“龙”,阴行极盛,阳踪行迹难寻不见;阴虽强盛但始终还是不能脱离其归入的属性,阳迹无踪却还是存有其本身那一点真阳潜藏于无形;阴阳对冲交战,天地变色,龙血尽黄泥涌,一道就此穷竭。 这种现象其实并非少见,阴阳,可以是以正邪的表象出现,也可以是贫富,或者强弱等等……以古鉴今,古人用不破不立四个字高度总结了这样一种卦象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完结和开启。 今日的孤山,正在酝酿着这样一场阴阳对冲的异相。有云道:物异有妖,心异则乱其言行。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之大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天地永恒大道是不会成妖的,成的只是这一方格局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此地本是一处宝局,乃称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牵动异相发生的更多却是因为种种人为因素外力所种下的因,方才引动天雷,牵动地脉潜行之精气,得出了这样的果。 可能在众人尚且都未入谷之前,这种变化就已经悄悄开始产生。当疯狂的阴谋求仙者们披上了正义的外衣,不惜以无数生命作为代价发动这场战争的伊始,这终将降临的结局就已经奠定,或许……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决定了现在即将发生的一切。 更或者是因为这谷里原本早已是阳迹无踪阴气盛行,适逢恰有一人身上带了一丝纯阳龙息入谷,龙息觉醒喷薄而出,激起了沉寂的阳迹,正如星星之火投之入原,撩动之下一发不可收拾…… 不论如何,现在正有一股从没有过的强大力量顺着峡谷中的每一处地脉不断往前涌动奋进,地上凸起的无数土丘皆受其影响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天空乌云重重下压遮蔽了天光。地上的丘,对应着天上的星;天上的星辰晦暗无光,天空也仿佛变成了灰黄的地面;一时间令人产生了错觉,只觉得天地倒悬,风鼓期间振聋发聩,人在其中头晕目眩更是举步维艰。 天雷焚起了心火,心者,君火,亦称神火,其名上昧;地脉引燃了臣火,亦称精火,其名中昧;谷中生灵万物点燃了民火,其名下昧。三昧同行,谁说人间不见三昧真火? 天作穹盖,地化为鼎,真火三昧共炼一气,正是那有形皆从无形化,无形又向有形生。 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这一刻的景象不但险象环生,更可谓是人间不见、千载难逢! 结局究竟是生,还是死……到了这一刻,也依然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数,只知道若是不随这时局而变恐怕将要大难临头。 白星感到十分焦急,孤山下战局的结果她无从知晓,但眼前这天地间发生的剧烈异变也同样让她感觉到了危险正在迅速逼近,身处其中自是彷徨不安。。 她记得沈浪的爷爷沈天行临别时曾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前一刻还在心里纠结过,是否等沈浪醒来之后要将自己所知道一切都告诉他,但这一刻显然已经没有没时间再让她去考虑这些事。按这种形式和速度发展下去,一场生死浩劫的考验即将压到,谁也不能例外。 这时,一张面孔却出现在白星眼前,只是匆匆一瞥便又躲在了洞外石壁之后。这是一张曾经十分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的出现也常常伴随着危险、还有麻烦……就像他那个人一样,似乎总是和这些不太幸福的东西掺杂在一起,如影随形…… 白星没有吭气,返身走到那口泡着奄奄一息的沈浪的大药缸前,举手投足看来依然十分自然,她将悬在沈浪头顶的撼龙尺悄悄拆解下来,四下环顾,山洞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便只好悄悄将那撼龙尺贴着沈浪的身子沉进了药缸里。所幸那些天然生成的灵药墨绿粘稠,撼龙尺入水即沉,从外根本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刚转身,想了想,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药缸的一头,恰好遮住了沈浪露出液面的头脸。这才往外走了几步停下,朝洞口左右打量了一番,忽而展颜一笑,面上似是放开了一朵桃花一般明媚而美好,轻轻问道:“是谁啊?” 等了一会儿,洞口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臂,苍白的肤色看起来仿佛长期缺血一般显得病态。那人也不回答,只见那手臂在洞口石壁上轻轻叩了两下,就像一个有礼貌的客人来到别人家做客时叩门那样,这才听一个声音问道:“有人在家吗?能不能进来讨碗水喝?” 白星嘻嘻一笑,眨着眼睛,道:“人到是有的,只是家里简陋,既没茶碗也没好水招待客人,您若是不见怪的话就请进来吧。” 那手臂的主人接道:“深山僻壤,能有口水喝就不错了,不怪不怪……那我可进来了……”说罢身子一闪,人已跳在了洞口,缓缓举步走了进来。 白星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迎了上去,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女主人那样招呼着一位从远方到访的客人一般,显得落落大方,道:“您来了,深山之中还有贵客光临,实在是荣幸得很。快里边请,请坐……” 谁也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又是唱的哪出戏文? 那人隐隐咬牙,悄悄盯着白星看了两眼,忽而神情一转,竟也像一个谦卑有礼的客人那样笑着鞠了一躬,道:“是在下叨扰了,怕给主人平添麻烦。路过此地,特地来讨碗水喝,喝完就走……” 白星笑道:“好说,好说,快里面请,我这就去拿水……” 简陋的山洞当然不会是白星的家,白星更不会是此间的女主人,那突然来访之人的说辞也只有鬼才会相信,相信他只是一个上门讨碗水喝的过客!两人一唱一和,却又是谁也不拆穿谁,互相配合着继续往下演。 来人是白发鬼的入门弟子肖啸,也是最早与白星定过亲,然后在定亲宴上又被十二岁的白星扮憨扮丑给生生吓哭过的那位。他们彼此当然很早就认识,自从这门亲事黄了之后曾经有一段日子里白星还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时隔多年之后,如今看来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肖啸了,搭话之下也是云山雾罩,更不知道他肚子里揣的什么坏主意,闯进这山洞里又是要干什么。 白星表面上看起来笑盈盈的落落大方,其实以进为退,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这人,因为她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很肯定这肖啸找上门来一定不怀好意! 肖啸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一早就看见了白星,他也同样深深明白:战场上的女人、老人或者小孩永远不能被轻视,若是没有一技之长这些个看似无助的弱者又怎么可能登上这般残酷的舞台?若是心里存有一丝大意或是轻视,那么倒在这里的就必将是他自己。所以他现在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脸上配合着白星还在嘻嘻笑着,心里却一直绷得死死的,连一秒也不敢放松。 其实并不是肖啸自己想跑到这里来的,而确实是因为这片山谷的大多数地方都已沦为了险地,肆虐的明火和地下潜行燃烧的阴火,只消行差踏错一步便会令人万劫不复。自从通天神猿古通那老家伙从天而解救了先前被拘押的众人开始,肖啸就知道自己又惹了**烦了,五色教他恐怕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会因此而受到残酷的刑罚。临敌退缩者,即使如他的师傅白发鬼一般在教中地位很高的人也不能逃脱惩罚他是亲眼见过的,又更何况是他? 一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没想到这孤山半腰还藏着这么一处洞窟,洞窟里还躲着这么一个女人,一个自己多年前就已认识的女人,一个曾经伤透了他的心的女人。 肖啸那张惨白的面孔从来就没有多少血色,齐腕而断的左手掩在胸前,现在的他身上又多了些伤,所以更不敢轻敌。双眼四下里警惕地来回扫视,终于还是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洞窟本就不深,没几步便来到了尽头。 白星热情的笑着,指着一处稍微凸起的平整岩石示意他快坐下,口中道:“客人稍等,我这就去拿些水来。”说罢返身去角落里翻腾起来。 这洞窟确实不大,也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甚至连个碗都没有,但靠近石壁一侧却突兀的放着一口硕大的泥缸,让人不去注意也难,肖啸不禁又多看了两眼,心里又更多了一些疑问和猜测。 白星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走了过来,递在肖啸面前,盈盈笑道:“无碗无茶,只有请客人将就着喝些清水解渴。” 肖啸接过来拧开瓶盖,凑到嘴边却不敢贸然下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星,盯着白星的身子,这些年不见白星确实也变得成熟了,身上散发着成熟女性那种独有的魅力。 白星见他眼睛不老实,轻轻呸了一声,忙闪在一边,嘴里却反笑道:“一双贼眼往哪里看呢?”轻嗔笑骂,这样的话更勾起了肖啸往日的回忆。 借着山洞里朦胧的灯火,白星玲珑的曲线在粘腻的衣服里被勾勒得更加迷人,肖啸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本来**的眼神,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撩拨得更肆无忌惮了些。但心里对她仍然不敢轻视,往后缩了缩身子,用下巴指了指那口硕大的药缸,转移话题问道:“那是什么?” 白星连眼神都没往那边瞟上一下,语气里更是对这话毫不在意,随口道:“嗨……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黑绿色、黏糊糊的装满了一个大缸,看着怪恶心的,我来的时候就有了,要不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这逻辑是对的,她虽然先来到洞里,但不是一直居住在这里,所以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这时候如果能够准确说出那是什么反到不太正常,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这话以进为退,答得实在是妙得很。而且白星深知此人生性多疑,越让他过来,他越不敢贸然过来查探。 果然,肖啸一脸狐疑伸长了脖子使劲往那水缸里看了两眼,脚下却一步也没挪动过。对于未知的事物,他从来都是愿意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都是谁闲扯的话题,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时白星忽而神情一转,看起来变得有些幽怨,也更惹人爱怜,淡淡道:“到是你,那年一别之后就没了消息,这么多年不见……你有些变了,变得更成熟了……你,现在还好么……即使做不了夫妻,难道我们不能做朋友吗?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来找我?”眼神如丝如烟,温柔而关切地注视着肖啸。 一句话说得肖啸心旌摇曳,更想起了两人以前的诸多往事,眼神渐渐平静柔和下来。重重叹息了一声,唏嘘道:“人是会被环境改变的……你呢?这些年来还好吗?” 白星眼角含着泪珠,垂首埋怨道:“我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被族里那些个叔父整日里指手画脚、随意摆布……哪像你现在这么自由自在的,真令人向往……”轻轻挪动脚步,走到近前,眼神里更满是期盼和哀怨,续道:“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说着伸出春葱一般的嫩手,仿佛想为他扶顺额边一缕凌乱的发丝。 肖啸不自禁往后退了一下,两人相处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白星皱了皱眉,自责道:“这些年过去了,你还在怪我吗?我们…我们本来应该是在一起的……也对,只怪那时的我太幼稚、太顽皮了些……还你伤了心,你若怪我也是应该的……”默默垂下手来,眼底诉尽了心里的愧疚。 这个距离,肖啸几乎能感受道她淡淡的鼻息,再加上洞里朦胧的灯光衬托着她精致的脸庞,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隐隐约约的少女独有的体香,无不令人心里阵阵悸动。周围的环境和她温柔的话语、亲昵的举动,一切的一切,配合着将白星独有的那种美巧妙地烘托出来,让人不忍拒绝,忍不住想将这样一个伊人轻轻拥入怀中去无限怜爱。 肖啸的心跳渐渐加速,身上开始阵阵发热,喉咙里的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白星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他要将她重新夺回来!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的双眼也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白星似乎并没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依旧温柔的看着他,幽幽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再次伸出了那条柔弱无骨的手臂,轻柔的指尖缓缓往肖啸面庞上拂去,要将那缕凌乱的发丝重新归顺到原来的位置。仿佛暗示要将他们的关系也重新扶到原本的样子。 这种诱惑并不**,更不低级;隐晦的言行中夹杂着挑逗,女性的美好在白星身上展露无疑,其中又包含了理解和温柔,这是任何一个男人也抵挡不住的诱惑。肖啸不再顾虑,他的眼里已燃起了欲望的光芒,忽然张开双臂,一把将白星狠狠抱在自己怀里,她是他的,她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白星也毫不反抗,直到肖啸将她整个身子使劲抱实的一刹那——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肖啸痛苦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眼神又惊又怒,刚才燃起的欲望瞬间被当头浇灭,手指白星颠声恨道:“你……你好狠!” 白星眨巴着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反而弯下腰,看着地上痛苦流汗的肖啸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什么旧病突然发作了?怎么办……你…你会死吗……” 肖啸恨道:“我以为你会在水里下毒,所以一口也没敢喝……但没想到你会真的对我动刀子……” 白星依旧满脸无辜,但却说道:“可是……可是不这样做,论拳脚我又怎么是你的对手呢?”说话间,衣袖里已亮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果然是她下的手! 从她看到肖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变了,而且她也明确的知道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是基本没有胜算的。所以白星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铺垫出那么多的温柔幻想,然后逐渐接近对方,一刀,用温柔的一刀来解决她面对的问题! 孤山——绝对不是一个欢乐谷,这里是战场!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战场!所以肖啸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战场上的老人、小孩、女人都是危险的,他原不该放松警惕的! 白星此时更不犹豫,更完全不顾什么往日情分,匕首一闪,人也跟着跳了上去!她当然不是一个弱者,她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肖啸还没死硬实,她当然不能放松警惕,她需要再补上一刀!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刚才的美人计若不成功,那现在倒下的或许便是她自己! 肖啸慌忙往石壁上用力一撑,双脚蹬地滑到一边,后背正撞在那口奇怪的大水缸上。 此时的肖啸原本已经避无可避难逃一死,但他忽然也不知怎地,倒在地上的身型一变,原本捂住小腹的右手往斜里一挑,尖端精光闪闪还带着一点诡异的湛蓝色光芒,握住一柄无常锥反守为攻直刺白星面门! 白星一惊,急忙避让在一边。 此时,那肖啸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站直了身子,脸上连半点痛苦的神色也没有,取而代之的得意,是狠毒和愤怒的眼神! 这变化到真是让白星着实吃了一惊! 肖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下腹衣物上一个新开的窟窿,里面却半点鲜血也没流出。只见他撩开衣物一角,邪笑道:“我怎么没事,是吧?多亏了我那师傅,对我真是疼爱有加,入谷之前把他家传的烂银锁子甲也脱给了我,生怕受一点伤……可惜了,这锁子甲能护身但却护不了我这只左手……”他的左手在列车中被狗爷饲养的猛犬黑龙所断,至今尚未痊愈。 白星的脸色有些发白,从吃惊变成失望,但马上定了定神,强自嫣然一笑,道:“唉,这么多年没见了,本来想和你开个玩笑的,没想到你真的生气了……你心里难道真的还在恨我么?” 肖啸闻言,突然疯了一样怒不可遏,戳指大骂道:“是!当然是!我怎能不恨你?!怎能不怪你?!我恨你入骨!!!就是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这个贱货!让我当年当着那么多人丢尽了脸面!让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武侯世家了不起是么?今天到要看看你有多了不起!我…我恨不得…恨不得将你……”他实已恨到了极点,恨得已有些语无伦次!隔了十多年不见,这女人一见面就向他动刀子,这种事不论换谁都受不了! 白星低垂了眼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叹气道:“唉,我真的只是贪玩……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这心里……唉……怪只怪我两有缘无分……”一面低头诉苦一面又轻轻靠了过来。 肖啸疯狂的大声狞笑,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恨声道:“停!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些!难道诸葛家的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戏码都拆穿到这份上了,也亏你好意思厚着脸皮还想再演一遍不成?温柔一刀,呸!真当我肖啸是傻子,还是好欺负?!” 白星的脸色忽而有些变了,变得不再示弱,沉声道:“你说我什么都行,但别将诸葛家也牵扯进去。” “哦?那好啊!我就满足你……”愤怒令他无处发泄,所以肖啸一边止不住地狂笑,一边将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冲白星狠狠骂了一遍。 白星也不还口,只是静静的听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武侯世家的人当然不是不注重自己的脸面和名声,但和生死比起来,那些所谓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肖啸身后就是那口装满了天然灵药的大水缸,里面正浸泡着不能被惊扰的沈浪……这才是白星心里所一直担心的事情。她现在其实焦急万分,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故意引开话题,是因为她需要争取时间,想出对策,来应付眼前的这个可怕的男人。 肖啸骂了半天,终于骂得够了,喘着粗气依在缸边,嘲笑道:“臭女人,你…你无话可说是么?还是心里有鬼……”禁不住回头往缸里瞟了一眼,只见黑绿色的黏糊糊一大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白星也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冷冷接道:“我不回话,只因为你骂那些话越脏,反而显得你越无能,我什么都不想对你再说,哪怕说一句都觉得掉价得很!从我12岁那天,从他们那些人的嘴里知道和你定亲的那天,我打心里其实就看不上你,到了今天也还是一样……你以为投靠了五色教就能改变自己懦弱的本性吗?告诉你,不能的,你依旧还是那年被我吓得痛哭流涕、大小便失禁的软弱无能的那个懦夫!你还是那个靠着家势、靠着出身,躲在你那些长辈身后的胆小鬼罢了……肖啸,你真的不应该,真的不应该投胎到肖家,因为你根本不配给肖家先辈那样的英雄人物们当儿孙!” 肖啸这一生确实遭受过不少这样的议论,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背地里的,这些话都令他难以忍受,所以他心里早已种下了阴影。白星当然也知道,所以这些话瞬间就重新点燃了他的怒火。一个人愤怒时,往往就会露出破绽,那也许是白星为自己和沈浪能创造出来的最后一次机会! 果然,肖啸立马变得暴跳如雷!盛怒之下瞪着双眼,步步逼近过来,马上就准备对她动手! 白星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将战场尽量往洞口再转移一些。按她心里的算计,和肖啸动手最好是能转移到洞外那是最好,不然在洞里动起手来那动静未免还是太大了些,沈浪恐怕还是经不起那样的纷扰。 不料肖啸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要说改变,这些年他确实是变了,变得更加狡猾阴狠!他回头看了看那口洞窟里最为突兀的存在,药缸!躁动的心情已渐渐冷却了下来,忽而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把柄,阴笑道:“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缓缓向那大药缸移动了几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刻也不曾从白星的双眼上挪开,死死的盯住了,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破绽。 白星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道:“我说过了,来之前那东西就在那里,一缸子臭水……你可以亲自再去看看。” 肖啸狡猾地点了点头,道:“哦……一缸臭水……” 突然飞身过去,一把扯掉了覆盖在药缸一侧的衣物,于是,里面的一切都立马暴露出来! 白星愣住了!肖啸也愣住了! 一个心里念头算尽也想不出接下来的对策。一个万万没想到那大水缸里会泡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死了一样的人,没有丁点气息和反应。 这人肖啸见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丢了一只手掌,第二次见他的时候却差点丢了魂。肖啸一惊后退,忍不住又仔细去多看上几眼。 这是白星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情况,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识破她这些重重安排的。 药缸里续命疗伤的人自然是沈浪,他那重创本就特殊。沈老爷子临别时还再三交代过,在他醒来之前万万不能受到惊扰,否则魂魄不能聚,很可能会变成一个没有人性、没有灵魂的怪物,从此木然行走于世间…… 一个没有人性和魂魄的怪物,这样的结果不但令人难以想象,更让人连想想都会觉得后怕。 肖啸眯着眼睛,看看白星又看看沈浪,他不明白这中间的原由,但他明白自己已经成功抓住了白星的软肋。呵呵笑道:“这位老兄泡澡的方式还真是挺特别啊,选的地方和伺候的人也够不一般的,啧啧……有趣,真是有趣极了。”将一只手缓缓向沈浪面上探了过去。 事情到了这份上,已经没有什么秘密,白星的脸色很难看,咬着嘴唇,冷冷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肖啸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此间的主动权。他邪笑道:“不想怎么样,就是想看看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抑或是虚情假意?若是为了这么一个又脏又臭的无名小子就编那些话出来骗我,恐怕我会很伤心的……”手也没闲着,这回换了两根手指,提着那无常锥的刀柄末端悬在沈浪头顶摇晃不停。 白星的脸色更加苍白,问道:“你说的是哪句话?” “唉哟!”肖啸手一松,无常锥立马朝沈浪脑门笔直坠下! 白星顿时被惊得花容失色,差点没呼出声来! 只差一点,又被肖啸一把抓住了刀柄提将上来,假装无意,对白星笑道:“还好…还好……差点失手将这小子现在就杀了……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和我说话,万一你哪句话又说错了吓到我,失手伤了人可就不好玩了。”上下打量着白星的身子,神情里更加肆无忌惮。 白星已经失去了所有筹码,连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在对方的玩弄之下被突破。这次她输定了……眼看药缸里的沈浪命悬一线,终于狠心道:“自然是真的……” 肖啸明知故问,眨眼道:“哪句是真的?” 白星闭口不答,即使下了狠心,但有些话必须她自愿说出,否则任何人也强迫不了,包括她自己。她的身子已紧张得微微颤抖,指关节也已捏得发白,忽然将胸膛一挺,昂然道:“你杀了他之后,也将我一同杀了就行!” 肖啸狞笑道:“哎?这说的什么话,我又怎么舍得杀你?!你可是我未婚妻啊,虽然是曾经的未婚妻,但咱两毕竟也有过这样一场交集。你不是说咱两有缘无分吗?好,今天便给你个机会,若是肯答应我,就放过你和这泡在水缸里的臭小子!” 白星紧紧咬住嘴唇对他怒目而视,嘴里更不答他半句,这种人你越是搭理,他便越是得意。 肖啸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白星,眼神已忍不住,似乎能翻越了白星的衣领,到达她身上更隐秘的地方,忽然淫邪一笑,道:“那咱们就在这里把这未了的缘分给续上如何,那样一来不就有缘有份了么……” 白星气得浑身发抖,冷冷咬牙道:“做梦!” 肖啸脸色一板,狞笑道:“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然后再慢慢的折磨你!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你还有没有知觉……嘿嘿……”看他现在这样,或许还真做得出来。 此话一出更把白星气得无话可说!这样一个畸形扭曲的男人,任何人都无法知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感受,他那近乎于疯狂的执念无时无刻不在脱缰暴走,还击越多则越是让他的内心不断发酵。 白星沉默了,眼泪止不住顺着颤抖的脸庞往下流淌,闭上眼终于点了点头。 原以为肖啸会因此而感到满意,哪知他突然变得更加暴跳如雷!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情绪也已完全失控,一跃而上抓住白星的肩膀使劲摇晃,厉喝道:“你竟愿意为这臭小子这样牺牲?!难道我连他都不如么?啊?!我问你,难道我连这臭小子都不如吗?!!!好…好…好……你要救他!愿意为他牺牲!好!!!我就满足你的心愿!脱!你给我现在就脱!脱个干干净净!一丝不挂!” 白星哪受过这样的屈辱,嘴唇几乎被咬得渗出血丝,对肖啸怒目而视。终将手指放在胸前,“嗒”解开了一颗衬衫纽扣……她使劲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即使今天失去了所有,但誓死也不会向面前这个既变态又恶心的男人低头! 一连下去,纽扣被一颗一颗解开,雪白的肌肤再也掩藏不住,从衬衫的缝隙里若隐若现透出些来。 肖啸的眼睛一刻不曾离开她双手的动作,口舌干燥地吞咽着口水,内心已有些再等不及她自己继续下去,于是他冲了过去,一把揪住白星的衣服,重重拉扯…… 白星即使拼命挣扎,但说到底她毕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衬衫已经在拉扯中变得稀烂,圆润白皙的肩头也整个露了出来…… 肖啸重重一把将她的身子往后一推,重重撞在后面的石壁之上,冰冷而生硬的岩石,磕碰得她一阵疼痛,但和她内心所面对的恐惧伤痛比起来肉体上的疼痛根本又不算什么。依靠着冰冷的石壁,白星已失去了所有希望,她现在只希望自己是死的一样……最好这一切都不要被感受得到才好…… 肖啸满脸淫邪,已经完全疯狂而沸腾了,令人恶心的狰狞面孔朝她扑了过来! 一双坚实的手,从白星身后拢住了她的肩头,往旁一带,顺势将一件温暖的衣物重新披覆在她身上,虽然只是一件衣物,但在此时带来的感觉就像大海上的孤舟见到了一丝灯塔的光亮,它代表着希望…… 一只结实而有力的脚,从一侧横着侧踢出去,重重蹬在肖啸的丹田之上,肖啸原本淫邪扭曲的脸孔被那一脚踢得猛然往回收拢成一团,疯狂的情绪从高涨的狂热状态瞬间跌进了冰窟,这一脚是绝望的…… 即使穿了刀枪不入的烂银锁子甲也抵不住这一脚的力道穿透而来,踹得肖啸全身的骨头都跟着“咯啦”一声,差点没散了架,向后连滚数圈这才停下,变成一团萎顿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白星惊愕转头,喜极惊呼:“哑毛!你终于来了!” 来的人是哑毛,他其实早就到了,也将眼前的情形都看在了眼里。开始他也闹不明白这里上演的究竟是哪出戏文,直到后来看见了药缸里的沈浪时他才猜出了一些,可惜那时间肖啸离沈浪实在是太近了些,他也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不然根本不会让白星平白受辱到这份上他才现身制止。一直等到那肖啸急色难耐自己冲了过来,哑毛这才找到了机会,然后狠狠给了那畜生一击! 哑毛并没见过白星的真实模样,他只见过营地里原来那个乔装改扮的“小白”,听到她呼唤自己名字不禁一愣,奇道:“你认识我?” 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千万不能再放任那扭曲的疯子继续把控局势,白星指着地上的肖啸对哑毛叫道:“快!快将那人先彻底制住,小心他用毒!” 哑毛点头应了,转身朝肖啸袭去。 其实肖啸这一下挨得着实不轻,一时三刻连站都站不直身子。哑毛这小子得了通天神猿古老爷子的真传,哪是轻易能受得住的?正满脸冷汗萎靡在地,耳里便已听到了白星呼声,暗自皱眉苦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站起,更别提什么还击了。转眼瞥见盛着沈浪的那口大药缸就在身边,当下将心一横,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调转刀柄反手就往缸上砸去,“哐啷”一声!盛满黑绿色粘稠液体的药缸应声碎得四分五裂,满缸粘液裹着沈浪光溜溜的身子顿时倾泻一地! 肖啸面目狰狞,调转过无常锥淬毒的尖端,只在那一刹那间便狠狠向沈浪身上刺去!这若得手,沈浪就不再需要什么治疗和恢复了,可以直接去见阎王了。 哑毛疾跑两步,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即使他心里有千万个不甘,差一点,便始终都是差那么一点!肖啸已经狠狠刺了下去! 那可是哑毛最好的兄弟!见状连眉毛都竖起来了,奋起两步冲到面前,满腔怒火之下一脚横扫,正踢在肖啸肋腹之上,直踢得他身子腾起半尺多高又重重落下,忍也没忍,一口鲜血箭一样脱口喷出! 与此同时,白星也瞧见了,一声惊呼,飞奔着扑倒在黑绿粘稠的药液里,手慌脚乱忙将沈浪**的身子使劲拉向自己,泪水夺框而出,她将他紧紧环抱在怀里,口中不断细碎念道:“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你答应过要带我吃遍家乡的各种小吃的,你还没做到,你不能有事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空白一片,除了这样抱着沈浪,白星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哑毛满脸焦急,更插不上手,呆呆在旁边看着,同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躁动不安。 白星心里像开了锅,越是努力想要平静便越是翻腾不止,越是无法冷静便越是没有了主意。她只感觉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怀里的沈浪也在一丝一毫逐渐变得冰冷,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肖啸也已从重伤昏迷中醒了过来,以为自己已经得手,死之前还能拉上沈浪垫背,他就知足了。一低头,却愣住了,他看见自己那柄精钢锻造的无常锥锥头已然折断,那段尖锐的锥头去哪了?!他现在身受重伤,但却远比其他那两人都要清醒得多,情绪反而也更稳定下来;于是他不动声色往沈浪身上去看,若是被无常锥戳中那也总是要有个伤口才对,但他深知精钢锻造的无常锥那是何等尖锐柔韧,又怎么可能轻易折断?他只是想找到一丝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此次没有白白折在这里,确保沈浪会先比自己下地府去等着。目光所及,见沈浪身侧不远处黑黝黝一个长条形物体,一截断裂的锥头还斜斜插在那长条物体的缝隙里,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命还真硬,竟误打误撞被一块顽铁阻住了无常锥的攻击。 他只当那是一块顽铁,却不知那便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第一神兵撼龙宝尺。 沦落到这般境地,情势又完全反转了过来,刚才还耀武扬威掌握绝对主动权的肖啸现在立马就变成了阶下囚、丧家犬……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肖啸的肋骨被哑毛踢断了几根,稍微一动就顺着嘴角往外渗出血沫子,但他还是不能轻易对白星松口,忽而拍手惨笑道:“好哇,好哇……你诸葛家的掌上明珠千挑万选相中这个臭小子,没想到他到头来也是个短命的鬼,哈哈哈……诸葛白星,你说你是命太硬克夫呢?还是本来就注定了是个丧门钉、扫把星……哈哈哈哈,你才12岁你爹就赶着找人定亲,这些年和你定亲的人还少吗?他们一个个的恐怕都不得善终,你爹怕是早就知道你这命数,所以才巴不得早早将你嫁出去,哈哈哈哈……好笑,好笑得很呐……” 哑毛从来话都不多,但也最恨别人站在一旁说些个风凉话,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肖啸半边脸顿时便肿了起来。 白星却“哇”的一声恸哭了起来,越哭越是伤心,抱着沈浪的手臂阵阵颤抖,平日里高高在上、美丽端庄的她真到伤心落泪时也真不比普通村妇好看上多少。哑毛看愣了,更不知该如何相劝,傻傻站在一旁,看看白星,又看看自己的好兄弟沈浪,心里难受得紧。 大地突然一阵晃动,洞壁上的石块纷纷掉落,整个孤山峡谷的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七星拱天门宝局的形式愈演愈烈,随之而来的巨变还在不断叠加。地脉里,一股平日里潜藏于地底深处,也不知积累了千年、万年的精气已被彻底牵动上涌。精气冲开地底潜燃的臣火和地表上四处流窜的民火、君火相聚,真火三昧汇成一股;精气、生气转虚为实,一股丹气终于渐渐成型,顺着地脉和山脉炉鼎的走向逐渐往山谷中央的孤山聚拢,卷动真火,一同翻腾向上爬升而来。 谷中乾坤颠倒,六合推盘,龙象呼应!一时间,卷起万物精魄为引,欲将那丹气凝聚渐变,化无形为有形,别开天地奥妙,再塑五行真容…… 若是真能成丹,若是真的有缘服下那颗真丹,或许羽化成仙、长生不死也说不定…… 肖啸的眼里写满了不甘,他心里还藏着其他秘密。 白星和哑毛心里只牵挂沈浪的安危。 突然,沈浪的身子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像是有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走遍了他全身奇经八脉一样异动起来! 白星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就发生在自己怀里……这是奇迹?还是沈浪即将变成一个没有灵魂和人性的行尸走肉的先兆…… 在场三人不论是敌是友,现在心里对沈浪这样的反应其实感觉都不太乐观。他身上有一股寒意,一股仿佛来自遥远深渊的寒意,从他的体内、从灵魂的底层正在一点一点透将出来,那种寒意绝不具有任何生命该有的特质…… 白星兀自不肯放手,抱紧沈浪的双臂反到更用力将他往怀里圈拢了些…… 随着外面天地异相不断叠加升级,沈浪身上的反应也越来越大…… 到了后来,连哑毛这样对这些个莫须有的东西完全不懂的人也已感受到了沈浪身上正随之发生的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变化。 然后,他们看到沈浪紧闭的双眼突然张了开来,一双泛着幽幽淡蓝色微光的眼睛,眼神空洞好像什么也没去看,却又好像在直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盯在他面上,连呼吸都吓得停住了,谁也不敢妄动。 不知他哪里来的一股巨大的蛮力,伴随着猛烈的震颤浑身一抖,直挺挺从白星怀里挣脱出来,一丝不挂笔直站在那里,冷冰冰没有一点温度。 白星怀中一失,不禁惊惶轻呼了一声:“不要……” 却见沈浪直愣愣地回过头来,动作缓慢而僵硬,眼神冰冷而空洞,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白星。 “危险!”哑毛身上那种天生的敏感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强烈恐惧感,伸手一把揪住白星的衣领将她身子扯在一边。同时,沈浪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来,直勾勾盯在他身上,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犹如身坠冰窖一样寒冷,无孔不入的恐惧笼罩了哑毛全身。 肖啸吓得蜷缩作一团不敢发声,这种感觉他有过一次,就是沈浪身上的龙息失控的那一次,仅一次,但却让人终身难忘!现在这一次感觉到的恐惧更加强烈,强烈得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沈浪完全没有任何意识,他体内的龙息又再次失控了,这一次来得更加彻底…… 即使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正在遭受那龙息的煎熬,但他自己却根本无法控制,就连最后一点意志也随着龙息失控奔腾失去了依附,被囚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山谷内的异相牵动了龙息再度失控爆发,那淡蓝色微光的眼里只有灵魂,寻找更为强大的灵魂去吞噬、去挑战! 洞外的一些东西似乎更吸引他,然后,沈浪就像一只野兽一样四手四脚顺着洞壁爬了出去,腰身再度一展,如风一样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肖啸明知自己没有生路,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仍然忍不住惧怕颤抖。好在那小子没有理会自己,现在看来已经径自走了…… 白星怔怔看着洞口半晌,这才突然缓过神来,是啊,遇到这种情况又有谁人不怕?她毕竟也只是一介凡人。但她随即又马上将自己的意志逐渐凝聚,变得愈发坚定起来,一句话也没说,抄起地上跌落的撼龙尺追了出去。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够阻止灵魂失控的沈浪,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哑毛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兄弟,一声不吭,更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冲出了洞口。 只留下肖啸一人呆在地上,看着空洞的洞口和外面昏黄的景色暗自摇头,喃喃叹道:“疯了,都疯了……那种野兽也敢前去招惹……”是啊,常人避祸唯恐不及,谁又愿意自己往枪口上去撞?所以他肖啸永远不会明白诸葛白星这种人的想法和做法,就好像诸葛白星也总是常常对他露出鄙夷的神色一样令人费解。不过他总算也因此捡了条命回来,想到这里又不禁自己笑了。 孤山之上,一条黑色的人影,眼里透着淡蓝色的微光,正在天雷地火和奔涌的精气之间来去穿行,双手双脚着地奔跑形同野兽一般,追逐着四处暴走的精气,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御风而行。 龙,正如先前我们曾提到过的一样,它们本是三界之中的异兽,是一种以魂魄状态存在的异兽。所以它们毕生都在追逐魂魄,追逐更强大的魂魄,但求与之一战,败则沦为对方的刀下鬼,胜则视对方为口中食。 精气和生气,它们本和魂魄一样同是无形之物,或者也可以理解为那是天地乾坤所释放的一部分魂魄。 这世上不管是传说中多么强大的异兽或是仙神,他们的魂魄再强也不可能强得过天,他们的魂魄再庞大也大不过地。所以天地的精魄是无比强大的,沈浪体内的龙息很是满意这样的对手,他正寻着大地的地脉一路截杀击溃着他认为强大的精气扩散之处而不断向前奔袭。 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真火三昧成一味,天地一气化金丹。 沈浪没有恢复神智,他失控了,体内的龙息被这天地间鼎盛喷涌的精气而吸引得彻底失控了!他扶着孤山上一处凸起的岩石,半悬空着身子,亢奋得仰天长啸,那神情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无比的心惊!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白星也绝不会放任他不去管! 白星和哑毛不顾安危远远跟在后面,沈浪现在的行动已经超越常识的快捷,他们之间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好在沈浪现在正四处与喷涌的精气“为敌”,否则恐怕连他的人影都已找不到。 孤山在谷中孤零零拔地而起,然后微微倾斜向上直指苍穹,三条人影顺着陡峭的石壁一侧一路蜿蜒上行,周围天色灰黄空濛乾坤倒悬,能否及时制服失控的沈浪?之后三人能否平安脱困?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第三十四章:魂魄散龙飞升 天有九霄,一重境界一重天。每一重境界犹如脱胎换骨再塑金身,每一重境界都有关隘万千,每一重关隘之间又隔着一重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地有九幽,入得阴山不渡还。九幽之下是为黄泉,过得阴山,阳不复存,山不生草木,水不载舟船,地不能行人,一往无返再没回头的可能。 沈浪的人正在往孤山峰顶上不断攀援,犹如要挣脱这地的束缚飞身冲破重重关隘扶摇直上直透云霄天际之外。 沈浪的灵魂却正在不断的往深渊里坠落,宛如堕入无边黑暗冰窖,其中五觉全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连那似有似无的坠落感也恍惚得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坠落当中。那无尽的孤独和黑暗,令人颤抖生惧…… 用科学的话来分析,当他的肉体超出了现有能量爆发的负荷,等到冲破肉体极限时,他这个人便也彻底支离破碎了。 用玄学的话来说当下,如果他的魂魄真的堕入九幽,到了那阴山难渡的境地之时,从此便永无翻身出头之日,肉身尽灭,魂魄也将永沉九幽之下,轮回无望。面对沈浪的将是永生永世的冰冷孤寂和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 但无论按哪种角度来分析,他现在的境况都实已是岌岌可危。 孤山峡谷范围虽大,但与外面的大千世界比起来又是微不足道的。 孤山峡谷范围虽小,但入谷之人身在其中无不饱受肉体和精神的折磨煎熬,但凡想凭借一己之力便能脱困的可能也是难如登天。 白星他们紧紧跟在沈浪后面追了出来,山谷中天地倒悬的境地实在令人举步维艰。过不得多时,便已完全失去了沈浪的踪迹。 天色越发昏暗无光,两三米之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在种环境之下想快也快不起来,任你心里再如何焦急也是无用。 大地随之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不由自主的翻腾了一阵,头晕目眩之下境况就变得更加艰难了。 没跑多远,白星的脸上就已经糊满了黑灰,她随手抹了一把滴落的汗珠,眼看四周一片灰黄混沌的景象,心里更是没有半点头绪可言。心情也就越发焦急难耐起来…… 晚一分制住沈浪,他便多一分濒临崩溃的危险。 满脑袋思绪正自七上八下没个着落的时候,无意间伸手一摸,摸到自己裤兜里圆溜溜揣着一物,顿时生出一计:对啊!沈浪体内龙息奔腾喷涌,他的人现在失了心神根本没有什么思考能力,却专挑那些个强大的魂魄和精气喷涌处去挑衅。自己兜里这物正好可以感应到周围生气的强弱而产生相应的变化,这个活脱脱的生气探测仪又再次派上了用场!有了这东西,说不定在这混沌世界里还有一丝希望能找到沈浪的行踪! 于是忙将那鬼猫内丹掏了出来,在掌心之中放定,刚一落下,那鬼猫内丹便似活了一样在她手中滴溜溜一通乱转,看来此法果然有效!之后便斜斜偏滚向一面停住,细细观察,从那一侧释放出的淡紫色光芒也较其他部位显得更浓、更亮一些。遇到困难并不怕,怕的是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既然有了办法,那白星更增添了几分信心,当下左掌小心翼翼捧着内丹,右手拨开面前昏黄的烟云,深一脚浅一脚顺着倾斜向上的山脊艰难往前行去。 哑毛自出洞窟之后始终一言不发,见白星鼓捣了一番似乎找到了一些线索,便也默默跟在了她的后面一路去了。只要能找到并且救出自己的兄弟,黑猫白猫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 两个人,两条身影,一前一后朝着孤山峰顶艰难前行,一路崎岖坎坷自不必去说。这样约莫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见到沈浪的踪迹,白星心里不禁又有些开始着急了,甚至开始怀疑此法到底可不可行。回头看看哑毛还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终还是咬了咬牙举步继续攀爬,也许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见到希望…… 又向上攀爬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白星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紧张的看着掌心的鬼猫内丹,时不时忍不住抬眼向四下里张望。哑毛跟在后头已察觉到她神情不对,走到近前,只见那滴溜溜一颗珠子先前还像活的一样在她手里滚动,这会儿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感知能力一样瞬间停止在那,淡紫色的光满也渐渐收拢暗淡了下来。难道是什么恐怖的事即将发生?竟将那鬼猫内丹也逼迫得失去了眼色,哑毛忍不住也向四周张望了几眼,奈何烟云浓重,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应该说两米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忍不住紧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星双眼紧盯眼前灰黄混沌的迷雾,心底本能的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摇头道:“不太肯定,但好像有什么危险正躲藏在周围的烟云,而且还在不断移动,最好打起精神小心一些……” 这么一说,哑毛也感觉到了,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烟云里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危险地窥伺着二人,只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他迅速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再尽量放开自己的目力和听力,希望可以看得更远一些,希望在那危险到来时能够更快地察觉到一些有用的提示。可惜周围灰黄色的烟云实在是太厚了,厚得就像已经凝结成块的灰土团子一样让人分不清虚实。 白星咬着嘴唇,心里想到了她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一种境况,面色由警惕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忽然认真的对哑毛说道:“一会儿不管藏在烟云里的危险是什么,都请你不要贸然出手,更不要在没有分清楚情况的时候痛下死手,千万别伤了他……等看清楚了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哑毛点点头,他不知道白星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一定有她的原因。 鬼猫内丹突然又像是从沉睡中被惊醒过来,在白星的掌心里急速旋转起来,一刻不停绕着圈子胡乱滚动。似乎是那藏在迷雾里的危险又重新唤醒了它,燃起了它的斗志,但从鬼猫内丹移动的轨迹可以看得出,迷雾里那东西正在不断的改变行进路线,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许答案只有一个,那就让狩猎变得更加有趣! 时间又过了三五分钟,掌心里的内丹忽而一顿,不偏不倚停在了正中,表面淡紫色的微光随着呼吸的节奏一明一暗……缓缓沉寂了下去,最后趋于平静。这又是怎么个情况?!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与此同时,白星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来了! 就在他们所站位置的正上方,顶层的烟云忽而往回一卷,跟着就像是舞台上厚重的幕布一样拉开了一道口子!从中突然现出一个头来,一个完整的人头!那身子还拢在迷雾之中看不完全,可眼中淡蓝色的微光和那亢奋到近乎疯狂的表情!令人看了无不心寒,同时却又觉得心酸……因为那正是失控的沈浪……现在的他实在与野兽并无太大差异…… “小心!”白星一把推开站在对面的哑毛,自己也跟着往后扑倒。也几乎就在同时,沈浪的嘴角斜斜往两边大大的咧开,一张口,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危险致命的气息从他口中喷射而出!伴随着撕扯沙哑的嗓音,带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细微尖锐的音噪! 这回哑毛算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属于他好兄弟的一张脸,虽然已经扭曲变形得宛如狰狞的野兽或是恶鬼一般,但确实是沈浪无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寒意,现在这颗人头究竟还属不属于是他认识的那个沈浪?!现在,他终于明白刚才白星话里藏着的是什么意思,面对沈浪,哑毛即使有一万个理由也坚决不会去伤害他!白星那样说就是怕他一个冲动便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来…… 这些天他们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也许沈浪说得对,那天他就不该执意跟着狗爷他们走的,再比如后来加入墨者行会、进入孤山峡谷、与五色教对敌……等等等等,原本统统都可以避免的。以至于自己的兄弟为了自己的安危也来到谷里……哑毛觉得自己对不起沈浪,是他把自己最好的兄弟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日种下的因,得到了今日的果,看看吧,他把自己的好兄弟害得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心里阵阵剧痛,瞠目结舌瘫坐在地上,白星连唤了他两声都似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躲在迷雾里的沈浪从现身到攻击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身型一卷,又再度消失在灰黄色的烟云之中。体内龙息失控暴走的他目前发动的也是针对灵魂层面的攻击,面对那样的攻击手段,除了闪避实在是没有别的有效防御方法。 人,他们终于是找到了,可是面对充斥整个空间的障目烟云和鬼魅一般消失在迷雾中的沈浪,现在的白星和哑毛简直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危险而无助。消失在烟云里的沈浪并没有就此离开,他在等,就像是一头凶猛狡猾的野兽正在玩弄他的猎物一样。身为他眼中的猎物,深刻的能让人感受到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无处躲避、不寒而栗的事。恐惧,不管面对的是谁,恐惧都在本能的反射条件下被抽调出来,迅速占据了大多数的情绪空间。 四下里没了动静,混沌的空间中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样。白星紧张地站在当中,见哑毛还呆坐在地上发愣,不由得皱起眉头又唤了两声,可他还是没有反应,心里更加恼火。忽而瞥见哑毛身后灰黄色的烟云像水波一样搅起了一丝丝细小的漩涡……顿时一惊!再等不到出声去呼喊时,只见烟幕一分,沈浪鬼魅般地从迷雾里又探出头来,一双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眼眸透过迷雾将原始的杀戮表露无遗,撕裂的嘴角张得老大,露出满口森森白牙!下一秒,就待将那要命的咆哮嘶吼激射而出,夺去哑毛的魂魄! 情急之中,白星随手将身边一个事物重重朝沈浪砸了过去,却因体力困顿失了准头,斜斜砸向了哑毛的额角。顿时砸得他额角之上鲜血长流,顺着眼眉一路往下流淌。此举虽未奏效,可是迷雾中的沈浪却因此受到了惊吓,竟放弃了攻击,慌忙往后退缩在了烟云之中,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哑毛吃痛,意识终于清醒过来,捂着额角,怔怔看向白星,满脸的疑惑不解。又低头看看地上那黑黝黝一个长条形的铁块,忍不住些微有些抱怨,道:“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的境地哪里还有时间容得去细说?白星满脸不悦,一把将他拉扯,沉声道:“快将地上的撼龙尺捡起来,用它对付沈浪或许有用……”刚才慌乱中随手丢出去的竟是撼龙宝尺,也幸亏如此才能暂时吓退了失控的沈浪,否则两人恐怕都已遭了毒手。还记得上次沈浪失控的时候,百目神君沈天行及时出现,就是用的这撼龙尺将他制住。所以现在的沈浪虽然再次失控,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另外一个控制着他狂野亢奋的身体的气息却是认得这撼龙尺的厉害! 哑毛不再迟疑,抄起撼龙尺握在手里,但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小声问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白星一怔……是啊,这撼龙尺虽是神兵,但究竟又该怎么运用?当时也忘记询问沈浪的爷爷沈天行这个问题,身怀神兵利器如果不会运用,那跟顽铁又有多大分别? 当着现在情况紧急,哑毛又这么问,她一时也无法准确的回答,但情况紧急更不能出言敷衍相欺,于是老老实实回道:“我也不知道!” 哑毛听闻也是一愣,不知道……好吧,这也确实算是一个答案…… 知道有知道的用法,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用法,现在如果再见到失控的沈浪出现,哑毛已打定了主意,只好老老实实将手里的撼龙尺抡圆了向他砸过去……希望到时候能有用,同时也别把沈浪砸出个三长两短来才好……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因为失控状态的沈浪远远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的,更别天真的以为撼龙尺在手便能稳操胜券! 四周迷雾沉沉,又隔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任何动静。 哑毛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白星却从两次袭击中好像已经找到了一些端倪,忽然紧张起来,小声紧张道:“注意,他来了……” 面前的迷雾猛然回卷,一条人影目泛蓝光,嘴角斜斜往两边大大咧开,从中现身出来,拧头一声低吼,强劲的气浪夹杂摄人心魄的声波往哑毛身上直喷过去! 哑毛慌了,忙举起手中撼龙尺去挡,即便有神兵在手没有顿时失了魂魄,但依然觉得浑身皮肉被刮得生疼,一股无形的力量拼命拉扯,像是要将他身体里某种重要且无形无质的东西撕扯抽离出去一样,全身虚脱难耐……但这小子到也天生是块习武的料,被袭之下拼命咬牙顶住了风压,不退反进,情急之中右手横扫,将那撼龙尺像抡一截短棍一样笔直朝着沈浪没头没脑砸了过去。 沈浪对那撼龙尺仿佛也十分惧怕,身子一顿一撤,反而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跳在半空里,再将身型一拧一展,头下脚上斜斜旋转了半圈,双唇一闭一开,避过撼龙尺的同时一声咆哮又再次向哑毛袭来。 哑毛看得都呆了!这样的动作……还是人吗?! 沈浪的表情就如中邪一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行动却活脱脱就像一个狂妄肆虐的野兽,一个躲在暗夜袭人的魔鬼! 令哑毛意想不到的还有很多,就像那看似柔弱无骨的白星,没想到竟也练就得一副好身手! 当此瞬间,沈浪正好背对白星,身在空中头下脚上,她哪里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右脚垫步前冲,左膝用力一撞,重重顶在沈浪后心;右脚跟着盘绕半圈,回旋锁住了沈浪的脖颈,双手再一用力……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双双滚倒在地。 白星使出了全身所有气力这才勉强将沈浪困住,连连急呼道:“快!快用撼龙尺镇住他!” 哑毛虽然傻了眼,但也依言跑将过来,眼见他两人扭绞在一起难解难分,手里虽然提了撼龙宝尺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白星急道:“将撼龙尺塞进他嘴里试试?!”细想之下,沈浪每次发动那种来自灵魂的攻击都是从嘴里发出的。人有九窍,有一窍自诞生之后便是不通的,另外几处也都不能与现在的情况一一对应得上,只有那口鼻之中气息收放自如,病急乱投医,也只有赌上一赌才知道是否奏效。 哑毛掐着沈浪老实不配合的头脸,用力一把拧正,见他嘴角斜斜上吊,又想发动那离人魂魄的攻击,心里那叫一个怕啊……右手横过撼龙宝尺,借着他牙关微微松动的档口一下塞在了他嘴里! “咦……呀……” 哑毛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过沈浪会发出这样的叫声,叫得他整个骨头都**了…… 沈浪失控之后更是力大无穷,拼命挣扎反抗之下几次挣得白星都险些关节脱臼,全身骨节咯咯作响,人都差点被他给拆散了。 撼龙尺一招得手,此番动作却只是引得沈浪的反应更加激烈,但却毫无停歇的迹象! 白星眉头紧皱,难道自己想错了? 是了,人有窍方而能通天地气息,有口能食、有耳能闻、有目能视、有鼻能呼、有肛能泄、有脐能通母体承接先天营养。但九窍只是吐纳之用,是一种外在的表现。人身真正精气神汇,则在天灵!神气外放,则在天庭印堂方寸之间!所以一个人走运时会额头发亮容光焕发,一个人倒霉时则会乌云罩顶眉宇晦暗!一念至此,马上叫道:“不对!快用撼龙尺封住他额头,击退龙息暴走,呼唤本魂归位!” 哑毛忙抓住撼龙尺想往回撤,不料却反被沈浪死死咬住不放,喉头呼噜噜发出阵阵凶恶气息令人发怵。如用力去硬扯,恐怕将他满嘴白牙都扯下来也未必会松口,但看他那失控的神情,让人是又怕又觉得心疼。 “还等什么?!”白星急道。 “拿不出来!死死咬住了……” “捂他眼睛!别让他直勾勾的瞪着你,说不定会松口……” 哑毛忙用双手将他眼睛蒙上,说来也怪,手刚一搭上,沈浪失控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两下,绷紧的肌肉也缓缓松弛下来……原来不一定要用什么神兵封闭印堂,阻住他的双眼也能暂时让其松懈…… 手上一松,撼龙尺已应声抽了出来,但犹自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让他挣脱跑了,那可麻烦大了! 白星借机腾一只出手,从身后死死捂住沈浪双眼,着急道:“大意不得!!!快趁这个机会快用撼龙尺封闭他的印堂试试!”她始终认为沈浪外放的龙息聚于印堂之上而不在双眼之中,眼前的平息只是暂时的,但绝不会长久。 哑毛闻言,抄起手中的撼龙尺稍微犹豫了一下,但终还是把握着力道向沈浪额头砸了下去! “吼!!!”一声龙吟响彻九霄之上! 那巨响并不完全是从沈浪的口中发出,而仿佛是从他全身透出来的一股能量一样直冲天际! 灰黄的迷雾中,恍惚有一条五爪金鳞、全须全尾的巨龙身影拔地而起,带着无穷的力量飞升而上! 这世上真的有龙?! 在沈浪身上一直潜藏了那么多年的龙息,现今得以脱困飞升,其势雄浑阳刚,形成了一股无形气浪,往四周猛烈冲击扩散! 劲风刮得灰黄的迷雾急速褪去,哑毛也被那气势震得仰面跌倒;从后面抱住沈浪的白星也被那气浪冲击得脱力撒手,重重滚向一侧,撞在山石之上停住。 沈浪全身笔直竖起,仰面向天长啸不止,目中寒芒如零星散落,龙影脱身自天灵往上冲顶升腾!凡人凡物已根本不可能再近其身…… 白星仔细观察眼前的景象,忽而脸色苍白,急切高声唤道:“快!快用撼龙尺将他压下来!照这么下去,他的魂魄也非跟着一同散去不可!”如此情形若不制止,凡人之躯的沈浪还能撑得住多久考量,就算不沉沦于阴山九幽之下也必定会落得个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哑毛全力迎了上去,仰面风劲沙疾,根本连眼皮都没法睁开!一咬牙,拼着一股子狠劲儿,玩命纵身一跃,不顾一切将手里那撼龙尺重重往沈浪额头拍去! “啪!”一声脆响,四下里疾风龙影戛然而止! 沈浪笔直绷紧的身子瞬间松脱瘫软,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算是止住了……但真的又算是结束了么?! 白星秀发凌乱浑身狼狈不堪,拔腿往沈浪那里冲了过去,只见他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忙将他身子揽在自己怀里,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天空厚重的云层和四周灰黄的迷雾都被这一下冲开了一道圆形的口子良久不能重新聚拢。所处之地也变得清晰可见,三人立足在一处稍微平整的石台之上,离孤山峰顶已没有多远。 哭了几声,正待查探沈浪境况,忽而又见自峰顶往下,浅淡的迷雾里突然一分,窜出一个人来!那人全身黑衣黑裤,脸上还戴了一副硕大的风镜,背上背了一个竹制的箩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此人又是因何而来,怎么会从峰顶反向跑将下来?难道此人早就已经埋伏在这了?看他装束既不像是墨者也不像是五色教众,来人是敌是友尚且不明。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险境又逢杂事生…… 哑毛马上警觉起来,这孤山峡谷一路纷纷扰扰,实在太不容易,更容不得半点大意。来人行踪诡秘,看样子又是有备而来,究竟意欲何为?率先开口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从风镜里露出的一双充满好奇和诧异的眼睛,似乎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别人,偏着脑袋又瞧了瞧地上的白星和她怀中的沈浪,反而疑惑问道:“刚才那声龙吟是怎么来的?”不等旁人回答,又径自责怪三人道:“我在这山上等了两个多月不得下去,眼看事情就要成了,你们又偏偏跑出来捣乱!你们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成天争来斗去的不累吗?” 鬼知道这孤山之巅竟还藏着这么一个人,而且已经在这里猫了两个多月。白星止住了哭声,和哑毛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心中对此人的话皆感到不明所以。但白星心念转动之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抬手略微一整仪容站起身来,很有礼貌地回道:“阁下可是‘摘星人’?我们实在情非得已,并不是故意来搅局的,救了我们的朋友这就走,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那人微微一怔,隔着风镜上下打量了白星一番,偏着脑袋道:“你这小姑娘到还有些见识,竟然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你既然知道‘摘星人’来了,就别再闹下去了,坏了我的事你们可赔不起……先前这山谷里纷纷扰扰明里暗里打得好不热闹,但这些跟某家都没有什么关系,带上你们的朋友这就走吧……别再耽误……” 这人说话半点不客气,看他年纪也不甚大,但说起话来却自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那“摘星人”又是什么人?哑毛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现在只想带上自己的兄弟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现今这孤山峡谷之中正值阴阳激战,真火三昧汇成了一股,炼丹炉鼎之势一旦开启便绝难停歇下来,四下里玄黄倒置,毒烟迷雾充耳蔽目更是寸步难行,想走,却也难得很……更何况还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沈浪。 那人说出的话却当做圣旨一样,话才出口就开始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忽而不耐烦道:“还不走?!你们这是来做客的吗,不吃完酒席就不散场?再不走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哑毛这人从来都没那么好脾气好耐心,连日来这些事情已经让他心里早就烦透了,如果不是碍于沈浪现在的情况生死难料的话,他也许早就先翻脸了! 白星似乎知道些什么隐秘的情形,对那“摘星人”却是再三礼让,忙上前一礼,但却无奈笑道:“对不住了,我们是想走的,只是我们这位朋友现在生死难测,下面谷里又有烈焰升腾煎熬,这样下去对他来说只怕有损无益,我们也实在是没别的地方好去……若得‘摘星人’通融,就请让我们在这里歇息片刻,让这位朋友的伤势暂缓一下,歇口气,等谷里的天象过去一些再走,您看可以吗?”她素来也是不畏强权之人,不知怎么竟对这贸然闯入的黑衣人显得如此恭敬客气,生怕得罪了对方。 这边还没开口,那里灰黄的迷雾里又是疾风卷动,跟着烟云往两边一分,又闯入一个人来!来人同样黑衣黑裤,脸上罩了副风镜,不同的是此人下巴上多了一撮胡须,看样子比先前那位要年长几岁。见了白星等三人也是一怔,但此人更加不客气,随即马上便不耐烦地抢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语气不耐烦得连一刻都难容,话里更不客气,呛道:“走走走!闲杂人等速速远离!!!都愣在这里干嘛?!” 哑毛心里更加恼怒,这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言相劝到也罢了,如此驱赶却把别人都当成了什么? 白星忙拦在他前面,摇头暗示不可轻举妄动,非常事非常处理,能伸能屈才是丈夫。默默揽起沈浪身子和哑毛一人一边从两旁将他架住,竟不再多话,一言不发准备寻路下山。 哪知那后来的黑衣人目光瞥处,突然出声叫道:“等等!其他人可以走,但要把那光屁股的小子留下……”光屁股的小子,指的就是沈浪,他奔向孤山峰顶的时候身上就已一丝不挂。 先前那黑衣人疑道:“师哥,干嘛要留下那半死不活的光屁股小子?” 后来之人瞥了他一眼,轻蔑道:“你个娃儿懂个屁!刚才那股冲天的龙吟显然不该出现在这里,又不是你我放的,你看这些人里,那光屁股的小子最有古怪,把他留下研究研究又怎么了?很奇怪么?” 让白星他们走,就算是驱逐,但为了沈浪的安危他们也还是会默默接受。但要他们将沈浪留下然后自行离去,恐怕是万万做不到的…… 白星眉头紧锁,原本实在是不想与这些人为敌的,即使她身为武侯世家的掌上明珠,但也不愿随意去招惹这些个“摘星人”…… 摘星人,源于一个江湖中最隐秘的派别,和他们同宗的还有民间传说里经常出现的‘赊刀人’,这些人同属于一个悠久而又隐秘的派别——鬼谷门生! 鬼谷子,传说中其人具有通天的大智慧,又被后人尊为谋圣。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战国时期,鬼谷子曾放出几个徒弟下山入世,这几位徒弟顷刻便将这天下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的门生孙膑、庞涓、苏秦、张仪……哪一个不是当时震动天下的风云人物? 更有传说,鬼谷子其人长于持身养性,常年隐居深山之中,甚至无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他也是战国时期最神秘的一位人物,一位百科式存在的奇人! 相传后世有“赊刀人”,背上会背了一框镰刀、菜刀、剪刀等物到处走街串巷,多在农村街道集市当中停留,他们的刀具只赊不卖。每当赊出刀具,便会对接手之人说出一些预言,预言的也大多是牛马、粮食将来的售价之类的话,并与赊走刀具之人约定:若是有一天预言实现了,便会上门来收刀钱。而这些赊刀人的预言也往往会在几年后成真,赊走刀具的人家也会老老实实备好钱财等待赊刀人再登门的时候双手交付于他。有时候即使这赊刀人的预言隔得时间长了,当年接过刀来的老人也上了年纪离世,临终前也会将兑现的事郑重交代给自己的后代去履行。这些赊刀人自称鬼谷门人,乃是民间一个极其神秘的团体,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更没人知道他们平日里都聚集在哪里。 与赊刀人同出一脉的还有“摘星人”,那是更加匪夷所思且更不为人知的一种存在!鬼谷子有通天彻地的大智慧,深谙天道奥妙,日星象纬犹如在其掌中,占往察来更言无不验,修真养性形神俱妙,超乎万有体合自然…… “摘星人”正是秉承了鬼谷子这一支学问和能力的人,他们的数量比起赊刀人来更为稀少。往往所行之处也都是些深山老林或是深海大泽之类人迹罕至的去处,也从不与外人交流,所行之事十分神秘,这世上真正知道有摘星人存在的人都是非常少有的。 摘星——即是探宝!摘星人所到之处,意味着这个地方一定藏有世间难得的异宝!他们探的宝并不是什么金银玉器一类的凡俗之物,而是专捡那天生天成的世间异宝下手,诸如那鬼猫内丹、撼龙宝尺等等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看来这两个摘星人这次肯定是冲着孤山里“七星拱天门”的宝局和这天地生成的巨大炉鼎中正在凝练的那颗“真丹”而来了!天造地设的宝局能出真丹之事一直以来都被世人认为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但“摘星人”既然来了,只怕此事不虚…… 白星不想去招惹他们,这些人既然能在众目睽睽和纷纷扰扰的战局之中隐于孤山之中,当然有他们的独到本事,即使是武侯世家的人也不愿意招惹摘星人。说罢只装作不听不闻,架了沈浪的身子反到加快离开的步伐。 后来那黑衣人身法好快,性子更急,一闪之下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根本没将白星和哑毛二人放在眼里,语声也变得更不耐烦,斥道:“我让你们把这光屁股的娃娃留下!你们是聋的吗?!” 白星还未开口,哑毛已忍无可忍,抢先一掌推了出去!神情竟比那黑衣人显得更不耐烦,只短短两字,叱道:“滚开!” 白星一惊——可千万不能与鬼谷门生动手……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后来那黑衣人似乎也未想到这年轻人会对自己动手,实在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了,更别提动手,当即面色一沉,后退两步,口中叫道:“给过你们活路……是你小子找死!”说罢返身垫步,一拳向哑毛招呼过来,也丝毫不会示弱。 步步退让,你们反到以为我们好欺负的么?!哑毛放下沈浪的半边身子,想也没想,返身便与那人斗在了一起。 两人拳脚齐飞,你来我往!哑毛素来是练武的料,又得通天神猿古老爷子真传,拳脚自然不弱。几招下来,哪知对方拳脚自也不软,两下里硬碰硬的又交手了几个回合,哑毛已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那崩拳秘技。那人接了两手,越看越觉心惊,忽然眉头一皱“咦”了一声,抽身跳出圈外,摆手连道:“停!停……” 哑毛喘歇着停下了手中动作,仍旧恶狠狠的看向对方,看他究竟想搞什么花样!今天要他的命留在这里可以,要留下他的好兄弟沈浪?简直就是做梦!!! 哪知对方却完全没有耍花样的意思,忽而反问道:“十全先生是你师父?” 哑毛闭口不语,一双眼睛里怒火中烧,丝毫不为对方话语所动,但也还是冷冷的摇了摇头以作回答。 那黑衣人奇道:“你不是十全的徒弟,那怎么又会得崩拳秘技?!” 哑毛闻言一愣,终于冷冷开口道:“自然是我师父教授的,但我师父可不姓‘十’……” 旁边另一个黑衣人也看出了端倪,跑上前来,凑在后来那人耳边,道:“师兄,我看他这劲力并不十分精纯,确实不太像是十全师兄亲自交出来的徒弟,到很有可能是……” 后来的年长一些的黑衣人皱眉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到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年轻一些的黑衣人嘻嘻笑了笑,默默退在一旁。颚留须年长一些的黑衣人又对哑毛问道:“那你师父是不是姓古?” 哑毛一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功夫是从古老爷子那里学的?于是默默点了点头,嘴里却依然不吭气。 年轻一些那黑衣人忽然一拍大腿,大声笑道:“这就对了!我就说我没猜错吧……”转头又对那年长一些的黑衣人道:“我就说,十全师兄教出来的徒弟这劲力里怎会掺杂其他发劲的法门而不祛除,显得这么不精纯呢?!哈哈哈哈……” 与哑毛动手那年长一些的黑衣人想了想此话确实有道理,抬首对哑毛道:“你既然是十全师兄徒弟的徒弟,便也算是十全师兄的徒孙了,不用再打了……咱们也算得是同门,没有继续争斗的必要……” 哑毛闻言稍显犹豫,白星忙上前制止他别在动手。 那古老爷子年纪已经够大的了,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听对方这话里的意思他老人家的师父十全先生竟然也还健在!这得是多少岁的老神仙?!而且通天神猿古通和百目神君沈天行二人师出同门,行走江湖之时可谓是力压群雄且名噪一时,他二人的师父既号“十全”,那又是何等样的人物?!难怪故老相传千万不要与“摘星人”对上手,古老爷子和沈老爷子已经是如此厉害的人物,这些不入世的黑衣“摘星人”显然必定个个都是身怀绝世技艺的高手,不是不能与他们对上手,而是普通江湖人根本就没有与他们这些人交手的资格…… 吃惊之余,还是白星遇事更加冷静且反应也十分机敏,忙上前道:“二位前辈,这位昏迷不醒的人叫做沈浪,他是我们的朋友,但他其实也是古通老爷子的徒弟,十全先生的徒孙,而且他更是沈天行的孙子!” 这回轮到那两个黑衣吃惊了,齐齐“哦”了一声,惊奇的将目光纷纷转到了沈浪身上。只听其中一人奇道:“那沈天行跟随十全师兄学了医术和相术,而且听说二者皆有所成,按理说应该也逃不过个五弊三缺的结果,竟然还会有个这么的孙儿,这到真是奇了……” 五弊三缺,指的是鳏、寡、孤、独、残,常指身在玄门、道门中人因泄露天机或是参悟了不该参悟的东西而遭天谴的一些表现。其实那人说得到也没错,沈天行后来收养了婴儿时便被人遗弃的沈浪,虽然晚年时算不得孤独一人,但一副身躯却是早是伤痕累累落下了严重的残疾,而且终日受尽病痛折磨,而且到死也不能与沈浪相认也算是孤独了却了自己的一生。五弊三缺,沈天行也终究没能逃过。 另一人又奇道:“刚才这里冲天一道白光升腾而起,其中隐隐似有龙吟之声,莫不是也出自他这孙儿的身上?” 一提此事,白星心里便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以自控,忍不住哭着跪倒在了地上,恳切祈求道:“是,确实如此…...沈浪年幼时在一次奇遇之下体内意外的存留了一息龙气,进了谷来又三番五次受到各种冲突的激发,所以这才导致了龙气失控,也才有了刚才冲天而起的那道气浪……”神情哀切,哭哭泣泣将他的大致情况又说了一遍。 那二人听了啧啧称奇。摘星人对于这些个数术、奇门、星象、占卜之类的事情最是精通,也最是痴迷深信,对世间异像更是猎奇心极重。有此一层因素在里面,所以说到数术、奇门,在某些些方面甚至比武侯世家还更要专精些。听了白星一番哭诉,那二人也深表同情,眉宇间不禁露出难过的神情。 遇到此二人,说不定是沈浪命里的机缘,能否顺利平安脱困也全系与这二人一念之间。这世间若有人还能救沈浪,恐怕就只有“摘星人”能够做到! 白星哭着求道:“请二位看在同门的份上,救救沈浪吧……他也是沈天行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话一出,那两位摘星人却面露难色,迟迟犹豫不见答应。 一旁哑毛愤然道:“不救就不救,用不着求他们……”说着便上来拉白星离开。 沈浪一直迟迟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否则白星又何苦如此低声下气的去求人怜悯。龙息暴走失控暂时是制住了,但眼下依然昏迷不醒,能否活下去也是个问题。哑毛这赌气的话说得硬朗,但真到那束手无策的时候,便是跪地把额头磕烂也未必能够保住沈浪的性命。所以白星只是不依,赖在地上哭了半晌。 那两个摘星人又低声商议了一番,年纪稍大那个终于开口道:“本来呢,我们确实犯不上救这位沈浪,但他既是门中的徒子徒孙……有了这层渊源自也不能忍心见死不救。但我二人都有重要的事情在身,那是万万耽搁不得的……这样吧,你们都别挪动他的身子,就将他放在此间先缓一缓,如若我们的事情能够成功,对他也是大有裨益的,说不定到时候能给他指一条活路也说不定。”那体内存有一息龙气岂是寻常事,更何况是龙息暴走失控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呢?非常事当然还需要非常的办法,以平常的医术医理只怕非但不能救人,反而只会让沈浪的伤情更加严重。 事已如此,话又说道这份上,也只好这样办了,有一点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好。年轻一些那个摘星人走上前来,将沈浪的身子接了过来,找了处平坦安稳的地方躺平了,着手探查了一番他的伤情,只见他面上表情或喜或忧、或明或暗,阴晴不定了半晌也让人猜不出他探查的结果究竟如何。想来此人定是摘星人中擅长医理方术之类的人,见他探查一番之后便自从背负的那只竹篓里依次拿出一些奇怪的运用之物,围着沈浪的身子在地上勾勒了一个圆圈,然后转头对白星道:“你也站进来。” 白星依言而行,那人将地上勾勒的圆圈围住了二人然后堪堪封闭,这才起身,又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圈子,一定将他守好了……他现在魂魄不齐,而且被那龙息拉扯得十分不稳定,不做防护的话我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恐怕撑不下去,搞不好连魂魄都会被这七星拱天门的炉鼎给一同炼化了。”白星闻言紧张起来,使劲点了点头,蹲下身子紧紧贴在沈浪一旁。 那年龄稍大之人瞟眼看了哑毛一眼,凑上前道:“你这方撼龙尺能不能借来用用?”此人一眼便认出撼龙宝尺,想必也是早就识得的。 哪知哑毛却反而将撼龙尺抓得更牢一些,冷冷道:“东西不是我的,不能随便给你……” 这……这话真是有点难办了,旁边白星忙道:“能!东西是我暂借给他用来镇住失控的沈浪的。本来也是沈浪的爷爷沈老爷子暂时借给我们运用的,能借!有用得上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便是……”撼龙尺固然是神兵,但若能换得沈浪起死回生,舍了也是无妨,别说一把撼龙尺,就是十把,白星也是舍得的! 那人重重白了哑毛一眼,伸出手道:“那就拿来吧……” 白星既然这么说了,哑毛也只好老老实实将东西交了过去。 那人将撼龙尺提在手上掂了掂,目中露出欣赏之色,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撼龙尺,也只有这等天下罕有的神兵才有这般神光内敛的气势。真是件难得的宝贝啊……若有这等神兵相助,我二人此间的事情实在是可以事半功倍的,但现在既然答应了救人么……也只好如此了……接着!”说罢顺手一抛,却将那撼龙尺复又抛向白星。 白星茫然接在手里,这些人难道不是想要这撼龙尺来作为交换救治沈浪的吗?怎么又丢还给了自己? 那年轻一些的摘星人对白星接道:“将你左手中指咬破然后挤一些血出来顺着尺身从头至尾划上一条直线,然后再将这尺竖着平放在沈浪的面门上,切记!尺身要盖住印堂!撼龙尺神兵,本就是犹如中流砥柱一般不可撼动的存在,若要运用神兵则需以血为引,方能发挥其效用。”原来如此,他们或许以为这撼龙尺是属于哑毛的,要过来的目的还是为了帮助沈浪渡过难关。白星心里好不感激,忙依照那年轻一些的摘星人的话做了。还想再说两句感谢的话,却见那两人已远远走开站到了一边不再理会旁人。陆续从竹篓里拿出许多应用事物,有现代的工具也有古老的符咒、朱砂之类的东西,忙碌着在旁边摆了一个小小的类似道士法坛一样的处所。 刚布置停当,脚下的孤山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周围的空气又变得再度紧张起来,不断升腾的灰黄烟云浓得更像土块一样化不开来,渐渐又将沈浪方才短暂冲开的这片空地重新围拢起来。耳中隆隆低鸣雷声隐隐不断,头顶半空里霹雳一道接一道狠狠往孤山山巅附近砸落,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烧焦刺鼻的味道,正是那阴阳对冲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山巅的气压低得让人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白星紧张地将沈浪又抱在自己怀里,生怕那撼龙尺从他印堂掉落,誊出一只手使劲按住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汇聚的真火三昧已将地脉中的精气和生气炼化得差不多了,千年炼化就为了这一朝成丹!能否做到化无形为有形,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 天地能否生成这等神奇造化,沈浪能否从这造化中得以生还,一切全在天意,不过但凡是有一分天意,求索之人都必将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方才有可能得以实现! 真丹也好,真龙也罢,不管那浓重的烟云里裹藏着什么,都希望能尽快现身出来看个究竟! 第三十五章:湮灭 沈浪体内一息龙气失控暴走后沿着那倾斜指天的孤山一路向上攀援而去,但终究还是于山巅附近散了魂魄,真龙一气随之喷涌而出,笔直向上飞升无踪…… 既然失了魂魄,眼见他也是吉凶难测…… 白星与哑毛一起追到,偏在绝境处又遇到那历来最是神秘的鬼谷门生——摘星一脉。更没想到两厢竟然还颇有些渊源。想那摘星人对医卜奇门最是擅长,现在的沈浪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够救治。相求之下,两位摘星人算是答应了,但就在此时,孤山峡谷之中大地震动,阴阳对冲玄黄胶合之势已行到了极致。想来“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这天生天成的宝局离祭炼出真丹凝结成型也只是一步之遥。那两个摘星人也确实名不虚传,似乎早已算准了此地即将发生的异相,此行为的就是等待那件异宝降世。真丹现世这种事情极为罕见,大多只是听闻过一些莫须有的传说,但若事情成真,或许沈浪也便有救了。二人暂且将沈浪暂时放下,集中了精力应付眼前情况。 摘星人本是鬼谷门生,素来最是神秘,那来者二人亦是门中好手,联袂走遍了华夏大好河山,采得珍奇异宝也不在少数,这些年来遇见过的奇闻异事当然更多如繁星。 身为摘星人,则世人皆不得知其名姓,只知道年龄稍大那位称为苍雷,年龄稍小那人则唤作苍风,两人师出同门但各有所长。苍雷身手矫捷,最擅于从那险峻之处另辟蹊径,攀天揽月、手到擒宝;苍风则秉性谦厚,心性机敏,于机关奇门颇有研究,也通医理明占卜,擅能察地势天色、掐指演算、定位寻宝。二人同行已有多年,一动一静,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 原本算定了这七星拱天门宝局若是凝结真丹的话必不出孤山峰顶方寸左右,但现在被沈浪外泄的一息龙气往上一冲,已经令此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冲泄之际刚好扰乱了谷中阴阳二气互争互斗的关窍处,局势稍变,真丹成型的时间就比原先推测的会早上少许,降世之地也发生了位移,估摸算来前后应不脱离此处百米范围内。 苍雷面色凝重,双目顺着四周渐渐聚拢的灰黄色烟云一路扫了过去,留心仔细德寻找着任何一点可能的蛛丝马迹。苍风忙着从他那竹篓里变戏法也似不断拿出各种运用之物,顷刻间就摆了满地都是。 天空一声闷响,厚重的云层里雷声隐隐滚动,气压不断下压令人难耐但偏就是降不下一滴雨来。 白星守在一旁,紧张地护住毫无知觉的沈浪,一只手则紧紧按住平放在他印堂之上的撼龙尺,双眼不自觉地也往四下里不住张望着。 哑毛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双拳紧握,脸庞上充满了敌意,嘴上一句话没说,但却暗暗咬牙心想:不管接下来是人、是鬼还是神,谁只要敢靠近他好兄弟身边半步也必定全力和那厮拼了! 等了半天,雷声隆隆不断,但却仿佛被闷在了厚重的云层里不得释放。苍雷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斟酌片刻,忽而对苍风道:“此处格局已是阴阳胶着不分,再这么耗下去哪还有可能成什么真丹仙药?不管有什么都早就作成一滩烂泥了……看来只能引阳入虚,不得已,也只好助此局一臂之力了……”天地化无形为有形最是奇妙,生成的真丹也最是金贵,但讲究的就是一个天生天成的天然造化,最忌讳的也便是这人为助力,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一语道尽了此中因由。一个人的修为造化再高,在老天爷的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同样的情况,你认为好的,在老天爷眼里却未必就是好的,那只是某一个人的构想,不能代表天地造化发展的方向,简言之就是某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所以,人为干预这种事情,多数情况下的结果都只会适得其反而已。 苍风当然明白其中道理,有些为难,道:“师兄,难道没有其他办法?” 苍雷焦急跺脚,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沈浪身上那股龙气虽然只是一丝残息,但即便如此也将此局中的阴阳二气搅扰得裹绞难分,天地混沌,阴阳不明,再这么耗下去,等到真火三昧燃尽地脉精气那一刻,只会落得个炉鼎破裂、精气成灰的结局,到时候别说成丹了,恐怕连个屁都不会剩下……” 苍风心里也知道他说的没错,眼下看来好像除了人为干预一下也真没其他法子好用,于是默默从竹篓里搜出一面锈迹斑斓的阳燧铜镜递了过去。此物虽不甚大,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件千年的古物,青铜所铸的镜身随着岁月流逝显得漆黑光亮,通体没有过多的红斑绿绣,但这一身的黑漆古在古铜器之中却是更为难得。铜镜背面铸刻了一双螭龙衔着镜纽,凹陷的镜面鎏了一层黄金,历经千年也依然光可鉴人。 苍雷接过阳燧,从腰间拿出一块手指长短且黄褐色的东西,迎风点燃,一股毛发烧焦的气味随着散发出的黑烟远远传来。 哑毛不知他们弄的什么玄虚,又担心此举对沈浪有损,于是向白星问道:“这两人在干嘛?” 白星隔着灰黄色烟云却也将这两人的举动看在了眼里,略一思索,答道:“他点燃的那块东西应该是一块犀角,他要借着犀角燃烧时所产生的火光,再借助手中阳燧锁定有可能成丹的位置……” 犀角?那东西听说挺贵的……哑毛皱起眉头,他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物丝毫不感兴趣,也并不相信摘星人这些动作会有什么效果,毕竟那犀角点燃之后的火光持续时间极短,光源更是一灯如豆,照他说还不如点个蜡烛都比那火光来得明亮些呢,这能照出个什么玩意儿? 白星心里却明白,对方这招确实是高的。传言犀角点燃后散发出的火光能够照亮一些人们平常看不到的东西,这也就是所谓的——犀照!此地异相丛生、烟云障目,众人寻的又是那最终凝结成丹之处,异宝必伴有异相,犀照这法子她只听说过,但用此法施为想必是确实有用的。 只见那犀角点燃之后光亮确实不太强烈,一明一暗的火光维持时间也极短只一闪而逝便即熄灭无踪,但就这明暗变化下的那一点晦暗光线偏偏落在苍雷手中那青铜阳燧的镜面之上一折一返的瞬间,却有一道精光奇迹般的穿透了眼前厚重的烟云然后笔直透了出去。 白星心里一惊,顿时明白,原来这两件东西是这么配合使用的…… 如此反复点燃数次,忽明忽暗的精光从阳燧镜面反射的瞬间,忽而,光线在灰黄的烟云里就像撞到了一个实质的物体一般,顿时反射出一道与别不同的蓝白色光斑,光斑精亮耀眼并跟随着跳动起来,竟像是活的一样! 苍雷双目如电一直紧紧注视着这一切,见状低叱了一声:“在了!”说罢急匆匆往那处跑去! 苍风也急忙甩手将竹篓往肩头一搭,跟着冲了过去! 两人配合无间,只见苍风拿出一撮以雄黄为主并辅以朱砂、金箔、虎骨等物混合而成的秘药粉末托在掌心,苍雷又从腰间抽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些半透明的液体与之混合,然后尽数将那事物盛于那面青铜鎏金的阳燧镜面之上,猛然翻转镜面,“啪”的一声!两人已合力将青铜阳燧重重扣在地上并用力按住! 二人口中念念有词,不出片刻光景,只见周围地面隐隐便有萦绕的白色雾气不断往上细微腾起,镜面之下竟似有一活物正在阵阵悸动苏醒,不断试图上冲,想要冲破阻挡在头上这层壁垒。两人见状手里更是一紧,口中念诵更急,硬将那面青铜阳燧镜又更压得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再紧实了些!似乎生怕其中有半点精气外泄而影响全局。 阳燧本就是至阳之物的代表,混合其中的药粉药水也全都是至阳至刚的东西,集合在一起扣住地面那一处灵气光斑闪现之处,不久,原本胶着难明的阳气得以助力又重新苏醒焕发起来,就这一点,便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上行受阻的阳气被迫再度下潜,不断往四下里扩散,阴阳胶合逐渐分离,阳气复苏,阴气下沉,地面上萦绕的白色雾气也变得更加浓稠,范围逐渐扩散得越来越大。 天地,本就可视其为阴阳,清气上升化而为天,浊气下降沉为厚土,期间阴阳交合联通更视为一体。地面的阴阳二气剥离松动,带动了周围精气灵气的变化,原本胶着一体,天地不分、阴阳难明的孤山峡谷之中突然一声巨响!天空里惊雷乍现,震得众人心里齐齐一惊!灰黄的烟云也瞬间被照耀得一片雪亮,紧跟着,电闪雷鸣就像停不下来了,一个接一个炸雷在头顶上方轰隆震裂,一道接一道霹雳闪现出亮白色的雷光自四面八方往这里坠下! 苍雷也惊得面色发白,此等天威降下,凡人哪敢掇其半点锋芒?那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可不敢开半点玩笑,急急喊了一声:“撤!”带着苍风连跑带跳逃在一旁蹲伏躲避。 水汽不断上升,原本厚重得像是土块一样的灰黄色烟云里逐渐剥离出两种形态。白色雾气袅绕升腾往空中聚去,杂质和尘土随之缓缓下沉归于泥土山石之间;正合了阴阳二气原本的特质。 地脉中被真火三昧联合凝练的那股精气现在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状态遍布满了整座孤山,地面之下,隐隐散出的蓝白色微光随着一定的节奏正在张合起伏,恰如整个大地都在这一张一合之间有力呼吸一般。山腹之中,一团殷红色的烈焰正自蠕动,仿佛随时都要呼之欲出一般。 天地交泰、阴阳胶着的混沌场面终于剥离分出,一股清流似水的液体贴着地面缓慢流淌,所到之处山峦岩石尽皆变得光滑锃亮,那似水清流起初还缓,之后变得越来越急,竟逐渐奔流起来,不断汇聚壮大,顺着孤山山脉刷拉拉往下流淌,不明就里的还以为这山脉就像出汗了一样,而且还流得汗流浃背。 峡谷中大大小小成百上千个土丘介时一齐放出淡淡的微光,配合着地脉精气的开合忽明忽暗,舒缓呼吸,也正如夜空繁星,点点闪闪,两下里遥相呼应。 忽而,那孤山脚下一点金光乍现,顺着满地的“繁星”和地脉构成的网络蜿蜒向上攀升而起。 苍雷和苍风的脸上露出了久候多时的欣喜神色,看来这事要成了!那点乍现的金光无疑便是丹气,乃是真丹的灵魂,有了它才能真正成丹! 白星和哑毛也是第一次见此情形,被眼前景象所震慑,除了惊讶赞叹,实在也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想法。 两个摘星人更不敢闲着,忙又起身,恭敬立起了一块牌位,上书“天地君亲师”,安然置于事先设好的法坛之后。之后一人手里持了一根形状奇异的短棍,更开始用奇异的身法踏着特定的方位谨慎舞动起来,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在旁人看来,他两的行径甚至有些可笑,但在这种时候看来,他们的行为不但不可笑,反到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神秘。 雷声一声响过一声,那点金光的移动速度也在逐渐加快。四周的空气里终于也有了一缕微风吹动而来,原本沉闷难耐的混沌空间也渐渐变得分明起来。那两个摘星人越舞越快,围着垓心不断移动跳跃。两下里配合看似天衣无缝,这下成丹看来真的是有希望了,沈浪也有希望了! 正在此时,白星忽而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滑了过去,定睛看处却又什么也没看到;与此同时,旁边的哑毛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钻进了后衣领,猛地回手去拉扯了一把,然后不停抖着衣摆想将那物摆脱……白星心里顿觉不妙!这莫非就是之前苍风所告诫要千万小心的情形,周围精气奔流,沈浪剩下那点残魂本就十分不稳固,莫非会被这天地造化随之一同拉扯而去?!忙低头去看,只见沈浪一双眼睛不知何时睁得又圆又大,整个身体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抓住了一样,也许肉眼看去他的身子并无移动,但从人的本能感觉上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整个人正被往一个方向用力拖拽拉扯着!不由得又惊又怕,这必是七星拱天门宝局成丹在即,整个峡谷中的精气和生气也都受到了巨大的吸引所致!人的魂魄虽无法去证实,但究其根源也应与那精气神没有多大分别!若是这巨大的炉鼎真的将他体内仅存的这最后一点残魂也一同拉扯去炼化了,那沈浪这个人也就真的完了! 一念至此,再无暇多想,但可惜那魂魄之事本就无影无踪、无凭无据,任谁都毫无制止这种情况发生的经验和办法可言!情急之下还是想起了古时帝王将相下葬时多半要造金缕玉衣之类的冥器封住肉身,为的就是锁住魂魄,以保千年万年不散,这样的传说虽然未必可信,但事到如今也更无他法。手头也没什么器具,白星想了想,急忙俯下身去,将沈浪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见他双眼依旧圆睁不闭,恐他魂魄外泄,忙又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了他面上;就这样,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脸庞贴着脸庞,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任凭外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脑海里心心念念便只期望沈浪不要再受损伤。 四下里风云突变、电闪雷鸣!炉鼎凝练成丹之势更是越演越巨,整个孤山峡谷渐渐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人在其中渺小得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毫不足道,精气汇聚而成的洪流激荡翻卷,就如是真正的洪水一般四处激荡碰撞,空气也被撕裂得嘶嘶声响!不要说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就算是身强力壮毫发未损之人此刻身在其中也感混沌难明、生死未卜…… 需知,这天地生成的真丹本就是世间可遇不可求之物,万万不是用金钱或者权利便能得到的。更有传说,那真丹服用之后便极有可能羽化飞升成仙!如此奇物,非但可遇不可求,简直是只应天上有! 苍雷与苍风两人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极为慎重,如今宝局之中已是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点机缘,便能待得那一朝成丹之时! 逐渐的,天地阴阳之间颜色更加分明。忽而一道霹雳犹如飞龙坠空而落,蜿蜒向下直击在山岩之上!顿时炸得四下里尘土飞扬,四周空气里焦糊一片,也正击得那原本覆盖在地面上的青铜阳燧镜凭空飞起老高,斜斜掉在一边!一点金光,突自那山壁石缝之中显露出来,跟着腾空一跃,悬在距离地面两三米高的位置,通身精光闪现,旋转不停,周而复始…… 苍雷与苍风的目光齐齐落在金光之上,眼里泛起无比兴奋、无比期盼的目光…… 天空之中雷霆更胜,响雷一声高过一声,霹雳一道亮过一道,漫天的雷电突然疯狂的往那金光砸下! 不偏不倚,一道道雷光正击在那金光之上!开始那金光还抵住了片刻,接下来但见其中忽然一道光芒逐渐闪亮外放,似也抵挡不住这遭天劫!苍雷和苍风心里顿觉不妙,这是成丹渡劫降下的天雷啊,如此密集的雷光霹雳,看来那团丹气像是快顶不住了!要知这天地之间不论阴阳、强弱等等均有其平衡之法,凡是此等逆天改命的珍奇异宝临凡降世必遭天劫,渡得过则脱胎换骨一步登天,渡不过则灰飞烟灭再不复存!如今那金光之中又透一道更耀眼的金光出来,显见丹气已然受损,那是渡劫失败将要灰飞烟灭的前兆啊!心里万分焦急,但却寸步也难靠近,更别提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帮那金光一把! “嘭!”一声巨响,天上惊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劈开云雾分出一道碧空如洗的青天悬于众人头顶…… 再看那金光,还剩最后一点微弱的踪迹忽闪忽现,更随时都有湮灭的可能! 苍雷和苍风如离弦的箭矢一样双双扑上,摘星人一生专为寻这等天地间的异宝,眼见这般难得的真丹即将降世,哪里更能轻易放弃? 哪知还未靠近,便见那最后一点金色的光芒忽而往内猛烈收缩,跟着往外一分一扩,“嘭!”又是一声巨响,丹气混合了初步凝结而成的真丹,在这声巨响之下炸裂作无数碎片,轰然往四周扩散开来! 恰时间,一阵山风吹到,带起一阵金色的风尘如烟如尘往周围山谷中尽数散去…… 紧跟着,酝酿已久的磅礴大雨倾盆泻下,雨大得已经根本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水注,只知道打在身上令人肌肤生疼,双眼也被雨水冲刷得难以睁开…… 这一切只发生在分秒之内……岂知这“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以天地为熔炉,以精气为灵药,以无数机缘成就的宝局不知凝聚炼化了千年、万年的岁月时光,却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功就丹成的那一天…… 苍雷与苍风,二人站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早已发生成定局的这一切,空落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连眼神都已变得僵硬,心头万念俱灰…… 千年,甚至万年的酝酿和凝练,竟在最后一刻化作了泡影…… 大雨冲刷着众人,众人心头各有所思,但这一刻都无法平静,任那雨水再大,也无法真正冷静下来…… 千算万算,却始终人算不如天算…… 眼看真丹即将降世,怎地…怎地……怎地说没就没了…… 苍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眼里竟失落得连半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他苦苦寻思前因后果:这叫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因为沈浪魂魄溃散龙气飞升之际扰乱了整个宝局原有的格局所致今天的结果?还是说自己引阳入虚,助力真丹凝练成型一事反到弄巧成拙?抑或是这一切根本早就注定,真丹成型却始终还是没有渡过降世迎来的天劫…… 机缘也罢,天谴也罢,就算真的是天妒…… 老天爷又给世人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事实在无法去责怪任何人,他们全都已经尽力了…… 倾盆大雨,浇灭了孤山峡谷这个巨大炉鼎中的火焰,也浇灭了这些人心头的业火,人们终于还是渐渐回复了平静。 大雨自孤山之上汇聚而下,灰黄的烟云已尽数散去,四周反又变得空濛却依稀清澈了起来。 不管二人为此等待了多久,但这种事情本就如此不可强求,往往都是十试九败,甚至是十试十败的,真正的异宝哪里是那么好得到的?他二人本该早已习惯了才对,不看开些又能如何…… 相比起山下,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沈天行、古通、杨成、大头鬼等人,他们已算是幸运的,至少他们并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 山水奔流,一路汇聚之后涨势更盛,顺着冲刷席卷而至,淹没了谷中那些早已被烧成灰烬的断肢残骸,然后卷起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顺着暴涨的月见溪水一同往下,往另外一处更加深沉的地下水脉中冲刷而去。除了那块焦黑的土地能够证明这场悲惨而激烈的战斗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之外,更没留下一丝多余的痕迹。 白星抬头看着渐渐明朗的天空,又看向双手空空神情失落的那两个摘星人,问道:“这一切都过去了么?” 苍风无奈苦笑了两声,扯下一直扣在脸上的风镜,摊开双手,道:“又白忙了一场……” 哑毛已自急道:“你们的事情已经过了,但我这兄弟又怎么办?” 苍风这才想起沈浪的事,强自又打起精神,过来查看他的状况。 苍雷长叹一声,摇头道:“天意…天意难违……看来这真丹原本就不应该属于人间,或许结局本该如此才对……” 白星和哑毛并不关心什么真丹的事,他们心里惦记更多的只是沈浪的安危。 苍风查看了许久,又从竹背篓里陆续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和银针、小刀之类的运用来,忙忙碌碌开始施救,看那医治方法跟平日里大夫给病人看病治疗的手段也相差无几。 旁人也不敢去打扰,就这样站在旁边不时帮手,大家一直从天明忙到了天黑,沈浪的情况却始终不见好转…… 哑毛已有些急了,忍不住插口问道:“我兄弟到底还有救么?” 苍风歇了口气,满头大汗淋漓,抬起双眼来,眼神也显得极为疲惫,缓缓道了句:“说不好……”便又继续低头去忙碌。 哑毛性格内向但却性子急躁,还想再说什么,但终还是被白星拦住了。 夜幕越来越深,雨水早就停了,山谷中的积水也在逐步退去。众人在原地点起了一只小小的蜡烛,耐着性子,默默等待着施救的结果。 期间苍雷听白星说古通和沈天行两位十全先生的徒弟也来到了这里,心里更放不下,依着她指引的方位下到山谷中去勘察了一番。 白星又累又困,身上脏得都找不到一处白的地方,但这漫长的黑夜里,谁都没有合眼。地上的蜡烛燃尽了,又换上新的,如此一直等到东方再次出现了鱼肚白的时候,苍风这才停下了手,虚弱的歪在地上一边。 哑毛抢到前面,急切问道:“我兄弟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他会好的对吧?”眼神中充满了期盼,期盼苍风能给出一个令人欣慰的回答。 但现实却并没有让他觉得满意…… 苍风疲惫地摇了摇头,无奈道:“能试的办法我都试过了……对不起……”沈浪的情况本就极为特殊,魂魄随龙息飞散这种事情本就是极其罕见的,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但苍风也就只听闻只见过眼前这一例……非常情况,必然得用非常做法,但又应该怎么去做?谁也不知道,更完全没有先例可寻!能试的法子他都试过了,但沈浪还是毫无起色…… 想那沈浪的爷爷沈天行,本就身为五色教主,医术和用毒皆已独步天下,论医术可能比他师傅十全先生还更精湛不少,但他也没有具体的办法治好沈浪,他也只能期盼谷中自然凝练出来的一种黑绿色天然灵药能够起效,抑或这谷里真的炼出真丹,或许还能救沈浪一条性命……因此,又怎能责怪已经竭尽全力施为的苍风呢? 哑毛瞪圆了双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里实在是又悲又怒,却又能如何?!不也同样于事无补…… 白星这几天哭得已经够多了,此刻神情茫然,直勾勾盯着沈浪的脸颊,心里泛起思绪万千: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进谷找人?为什么执意要随他离开大队人马?又为什么会为他如此伤心?他们甚至都没有真正开始过,都没有真正倾听过对方的心事,更没有坐在一起有过片刻安宁舒心的时候……但不管怎么样,她的伤心却再真实不过,她只觉得眼前看出去的一切都已变得灰蒙蒙的,恍恍惚惚中,心里更是感到无边无际、空荡荡的失落…… 白星独自坐在沈浪身边,看着他那双张开的眼睛,空洞的注视着虚无的天空,口鼻里微弱的鼻息尚在,但这人的魂却已经丢了,恐怕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忍不住肩头微微耸动,眼泪无声又滑落下来…… 隔了一会儿,苍雷也回来了,看他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下面的情形同样也不乐观,所以他原本就显得严肃刻薄的面容现在看起来也更紧绷了。 苍风拖着疲惫的身子迎了上去,两人在一旁小声交流了一番,两下里各自摇头叹息不已。接连见到的都是些什么事?晦暗无明……难道老天爷就真的不能给这些可怜的苍生一点希望和光明吗? 朝阳此时已渐渐起,大地又恢复了光亮和温暖,烈火和山水冲刷过后的山谷中,那些无数个侥幸苟活下来的生命不管是多么的渺小,都又开始了忙碌,属于生命的、不能停歇的忙碌。也许再过一百年时间,这里又会恢复到他们最初看到时的样子,大自然修复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力量是伟大的,但同时也是无数渺小的生命所共同创造出来的。 到得中午时分,苍风走了过来,轻声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们也别太难过……我实在已经尽力了,沈浪兄弟这事绝不是一般的办法所能解决,或许上天还会给我们留下一点机缘也说不定,像沈兄弟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也会眷顾他的……” 苍雷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哑毛的肩膀,道:“能为兄弟出生入死,你是好样的!他日若是功夫想要更进一步了,可以去云梦山找我们,到时只要在山间呼喊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出来接应的。”说罢转而看向白星,这姑娘实已伤心到了极点,让人看着都觉心疼,开口道:“请保重……”顿了顿,又接道:“沈兄弟的事情我等也无能为力,十分抱歉……我二人留在这里也已没有了意义,这就先回去复命了,他日有缘,江湖再见……”说罢转身向白星与哑毛挥手告别,两位摘星人也相携走了。 孤山之上,只剩白星和哑毛还守着只剩一口气拖着的沈浪的躯体。 又过了半晌,哑毛似乎想了许久,想要开口对白星说些安慰的话,但素来嘴笨的他又从哪里去开这个头才好?忍了几次,终于都没出口…… 白星的抽泣声渐渐缓和下来,不管心头再难过,在她的信念里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永远不会放弃,她头也没回,反而对哑毛先道:“其实你也很难过,所以不用想着安慰我……” “我……”好吧,这女子果然厉害,背上就像生了眼睛,哑毛还没开口她已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白星用泥泞的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变得更加平静认真起来,忽然对哑毛又道:“你若觉得沈浪是你的好兄弟,还愿意为他不断去努力的话,就帮我去办件事!” 哑毛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更想也没想便马上答应了她,她说的正是自己心里甘愿去做的,只要是对沈浪现状有益的事,无论什么他都愿意去尝试! 白星认真道:“我进到谷中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家去,所以想必家里一定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虽然他们还没有找到,但相信也绝不会走远,最有可能便是驻留在你们来时那个小火车站附近的村落里。我要你带着口信去找他们,让他们尽快赶到这里来!只要沈浪还有一口气在,我也不会放弃的,我要把他带回诸葛家,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治好他!” 武侯世家,传承千年之久,掌握的秘术和所拥有的各种资源当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沈浪如果能被白星带回去医治,痊愈的希望当然也会比在其他地方、其他人手里更大得多。哑毛对于她的话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当然他自己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忧虑,所以略微有些犹豫,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怎么知道哪些人是诸葛家的?” 白星道:“你留意观察,诸葛家的人外出,身上一定都会佩戴一块像这样的铁八卦。”说着从自己腰间取出一块精铁所铸的八卦牌递给哑毛,又道:“你将我的铁八卦给他们看,他们就会相信你所说的话,然后随你来的。” 哑毛忧虑道:“那你和沈浪怎么办?” 白星道:“放心吧,我们没事,况且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或其他威胁存在,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脚程比我快,身手也比我好,事不宜迟,还是快去快回吧……” 哑毛终究说不过她,也就不再去多想,点头应了声:“好!”说走便走,顺着陡峭的山崖一路往下而去,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白星回头看着气息微弱的沈浪,现在这孤山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人,她的眼角透出一丝泪光,忽而破涕笑道:“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吃遍你家乡大街小巷的各种美食,还没做到呢……你这个大笨蛋!还不赶快醒来,睡得够久了,天都亮了……”一边说,一边笑,好像她的一颦一笑沈浪都能看到,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沈浪都能听到一样…… 说累了,便依着沈浪的身子轻轻躺在了他的身边,仰面看着天上风云变幻聚散无常,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哑毛跌跌撞撞找寻路径,终于冲出了孤山峡谷,片刻也不敢耽搁,实在跑不动了就坐在泥地里喘口气歇上一歇,渴了便在积水的水洼里掬一捧泥水喝在嘴里解渴,如此日夜兼程,用了整整两天一夜才来到了他和沈浪当初分手的那个小小的山村里。一路上也未见到还有其他行人,等到了小村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又累又困再也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一头栽倒在别人家门口。 说来也巧,正是当初收容沈浪的那个客栈老板娘又再次收容了脱力昏倒的哑毛。他就这样又昏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也吃到了沈浪离开这里的那个早上所吃到的那种包子,肉包子,对身体好的肉包子。然后哑毛的嘴里还塞着肉包子,人便已经迫不及待冲到了街上,白星的嘱托他一刻也不敢忘,更不敢耽搁。 所幸,不久之后哑毛便在一家农户家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正是从谷中出来之后还一直徘徊未走的诸葛家兄弟,诸葛车前和诸葛座前。双方彼此相认,亮出信物,说明了情况,那诸葛家兄弟二人果然便跟着哑毛一起往回赶来。 三人又经一番跋涉,终于在三天之后又再次进入了孤山峡谷,顺着孤山攀援而上,来到了当初白星与哑毛交代完任务后分开的地方。 一块略微凸出且平整的黑色岩石地上,空空如也,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白星和沈浪的人哪里去了?! 哑毛瞠目结舌,心里又焦急万分,这算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援兵到了,但等待救援的人呢?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诸葛座前四下里找寻了一番,又攀援到峰顶去看了一遍,同样一无所获,双手拢在嘴边呼喊了几遍:“姐姐…姐姐……姐姐……”回声在山谷里长久回荡,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诸葛车前在地上仔细勘察了一番,双眼不曾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同样也没找到任何线索或是标记、留言之类。 哑毛忽然一拍脑门,道:“对了,这孤山半腰还有一个山洞,他们会不会暂时搬去哪里借宿了?”说罢引着二人又匆匆往山腰里赶去。 等到了那山洞之中,只见瓦缸碎片和一些变质难闻的液体流了满地,一侧的地面上还有一些早已干枯发黑的血迹,洞内石壁上也有数个沾了血的手印留下,依大小判断那肯定不是白星的,现场既不见活人也不见尸首,也更没有其他线索留下。 哑毛这回又彻底懵了!完全无法想象他离开之后这孤山峡谷之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诸葛白星明明是让自己去找救援的,而她自己却又没有等着他带人回来呢? 诸葛家兄弟的脸色也渐渐凝重,既然见了白星的信物,哑毛说的事情虽然离奇但总还是符合逻辑的。可如今这又是什么个情况?真叫别人抓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 三人以孤山为中心,围绕着中心向周围分散去寻找,每一处土丘、每一片长草不明之地、每一处洞穴都不肯放过,仔仔细细又找了三天,可结果还是一样…… 诸葛白星和沈浪就像完全从这世上蒸发了一样,干净彻底,什么都没留下…… 诸葛座前拄着下巴,思索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二姐带着那位叫沈浪的朋友已经出谷去了?” 诸葛车前皱着眉头,低沉道:“你没听这位哑毛朋友说么,那位叫沈浪的朋友已经根本就不可能行动了,你二姐怎么可能背得动一个成年男子,又还能出得这么险峻的孤山峡谷?这周围都是百仞山崖……一个女生,力量毕竟有限,也根本不可能办到。这可不是想想办法,短期内就能取巧做到的事情,拼的是体力,是身体素质这样的硬实力。” 诸葛座前可就更加不明白了,又道:“那他们究竟上哪去了呢?这几天我嗓子都喊哑了,如果二姐真的在这里,便一定能够听到我的呼唤,她如果听到,也一定会回应我的!可是到现在还是半点回应和线索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呢……”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三人商量了半天依然没有头绪,心里仍然不甘,之后又在谷中安营驻扎了两天。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已经一点头绪都没有了,这才商量着决定暂时出谷,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没头苍蝇乱转的耗下去吧? 诸葛家兄弟两人想法一致,都决定出谷之后再到别处打听消息,毕竟那诸葛白星也是诸葛座前的二姐,诸葛车前的妹妹,诸葛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说不见就不见,他们的心里怎能轻易真的放下?准备出去之后便动用武侯世家的一切能力和人脉关系,遍布消息寻找二人,只要他们还活着,想必一定能够找到! 哑毛始终显得很沉闷,这整件事情让他的心里一直感到愧疚,倔强的性格更让他不愿放弃,不愿妥协,脸色看上去也就更加糟糕了,嘴唇也闭得更紧了…… 诸葛座前看出了他的心思,劝慰道:“哑毛大哥,你放心吧,等出谷之后你只管回去好好等着我们的消息就是,我兄弟二人一定竭尽全力,定能找到我二姐和你那兄弟的。” 哑毛沉默不语,他当然不是怀疑武侯世家的能力;他只是不敢走,不敢离开这里,怕以后永远也无法去面对自己的内心,更无法去想象该如何面对沈浪和诸葛白星;他如果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回来就好了…… 抑或这事从一开始就是白星故意找了个理由将他支开的?但那又是为了什么?! 诸葛车前的性格其实和哑毛有几分相似,这两人话都不多,所以他们彼此更能明白对方的心思,也开口劝道:“哑毛兄弟,有时候执着并不能换来一个结果,相反,只会让我们失去更多有效的、努力的机会。你想为你的兄弟再多做一点努力,这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现在的情况已经陷入了僵局,再努力也不过是在这里努力的‘钻牛角尖’罢了。抬起头来看看,换个思路想想,说不定能想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和办法,对事情也会更有帮助。失踪的人里也有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所以我们的心情和你同样着急,同样希望尽快找到他们,但现实是我们现在已经尝试过了,但也真的暂时是做不到的,对吧?我们应该想想别的办法,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先暂时一同出谷去吧,一路上换个思路多去想想,也可以发动更多的人帮忙一同来找,那样的希望反而更大些,你看如何?” 哑毛抬起头来看着诸葛车前的眼睛,很快便明白并且认同了他的意思,也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也算是一种暂时的解脱,暂时答应放过他自己一马,但心里对沈浪和白星的愧疚始终无法真正得到原谅…… 三人寻路出谷,又来到那下山村中,诸葛家兄弟联系了本家说明了情况,不久之后就来了许多人一同帮着寻找,虽然大家都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找到他二人的希望就越渺茫,结果也更加不乐观,但依然没有放弃,如此兜兜转转又忙碌了将近一个月,还是一无所获!诸葛白星和沈浪两人真的就像完全从这世上消失了,彻底蒸发了一样! 又经过诸葛家兄弟的再三劝导,哑毛后来也终于同意先独自回去。临别之际,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临走时诸葛座前又塞给他一个BP机(BP机,又叫寻呼机,九十年代盛行的一种单向通讯电子产品,可能很多90后的年轻朋友没有见过。那时候拥有一台寻呼机却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后来才有了大哥大的逐渐普及。),并说道:“这事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哑毛哥先回去等待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个BP机你拿着,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当然信得过诸葛车前和诸葛座前两兄弟的为人和行事,于是也没多话,收下了BP机后便踏上了回程的列车,他已经离家太久没有联系过了,家里的母亲也一定早就替他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想想自己那张一翻身就会吱呀乱响的小木床,心里还真是有点想家了的…… 当晚乘坐上晚归的列车,一路颠颠簸簸往那个离开了许久的家原路返去。 白星和沈浪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生是死?抑或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哑毛现在还不知道,但他心里却又莫名地十分肯定,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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