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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魔法传》


 一魔法学徒

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
这是一个魔法师站在顶点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魔法师掌握着超过常人的力量，也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权力和财富。
寻常人若想跨越阶级，只有加入魔法师的麾下，作他的士兵、仆人、学徒，为他征战，为他搜集魔法材料，为他新魔法的实验对象，为他的尊严，为他的一切。
学徒可能比士兵与仆人的地位要高，但这需要天赋，拥有优秀的魔法天赋可能会被魔法师老爷相中，成为他的学生，然后理所应当的成为一名高高在上的魔法师。
每一个魔法师都有一片领地，他拥有这片领地的至高权力，他统治这片领地中的一切。
幻想成为魔法师的人不计其数，能成为魔法师的人寥寥无几，而在这之间，既能够获得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权力又有机会进一步获得更多权力的就是魔法学徒了。
但正因为魔法学徒的这种性质，无数稍有一点天赋的人都可以成为魔法学徒。魔法师从不在乎自己手下有多少学徒，而且如果能在手下大量的魔法学徒中发现拥有优秀天赋的学徒并且培养成魔法师日后甚至成为大魔法师圣魔法师魔导师，这位魔法师老爷自然就多了一个更高的依仗。即便魔法水平不会有丝毫提升，但社会地位却得到了进一步巩固。
这是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规则。
盖尔赛伦大草地就有一位魔法师。
盖尔塞伦大草地以其统治者盖尔塞伦大魔法师命名——这是这个世界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领地的名字以领地的拥有者命名，以彰显其统治者的威严。
在盖尔塞伦大草地有一个玛修镇。镇中央有一座白色石塔，是整个镇子最高最醒目的建筑。
这里是镇子的统治者魔法师玛修的住所。
作为这个镇子的统治者，玛修自然也拥有对于这个镇子的一切权力，也拥有梦想成为魔法师而投靠他成为他的学徒的魔法学徒，这些魔法学徒即使他的仆人也是他的打手。至于学徒？这位魔法师老爷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会找某个女性学徒指点一下，而其他时候其他人，也只是一个学徒的称呼而已。
玛修不需要仆人和士兵，那些魔法学徒就是他的仆人和士兵。
像玛修这样的魔法师，在这个世界中比比皆是。
在他的数百个魔法学徒中，格里斯是最没有魔法天赋的一个。
为了能让魔法学徒更高的侍奉自己，玛修都会教他们一些简单的魔法。能不能会、多长时间会全靠自己的天赋。一般来说，只要有点天赋，稍微努努力，轻松就能施展这些魔法。但对于格里斯来说，他有天赋，但他的天赋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得了的。
魔法，天赋是不可或缺的东西，特别是优秀的天赋。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只是一位普通的下位魔法师，更或者只是一位低贱的学徒。
格丽斯没有这样的天赋，甚至连成为学徒的天赋都勉强达标。
秋天的风凉爽干燥，夹杂着被车马碾碎的枯叶，灌进了格里斯漏风的用破木板随意拼成的简陋的木板房。
一只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快要熄灭的油灯下，衣衫单薄的格里斯在正写着给父母的信。
“亲爱的父亲母亲……”格里斯这样写到。“你们还好吗？凛冬将至，家里又要备下粮食和巴古牛的草料了吧？离家前我记得仓库的墙破了个洞，走的时候没有机会补上，现在补上了吗？可别让老鼠偷吃了粮食。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们放心吧。玛修大人对我们魔法学徒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他放下笔，搓了搓有些发凉的双手，稍微有些温热后拾起笔继续写到:
“玛修大人教会了我写字，写封信是我自己写的呢。玛修大人也教了我一些魔法，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掌握，但玛修大人并不在乎。跟我一起学习魔法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一阵强风吹过，油灯被吹得只剩一点火星。格里斯紧了紧薄薄的衣服，盖住了胸膛上和胳膊上的青紫。
待强风止，格里斯轻轻吹了吹灯芯的火星，灯火再次燃了起来。他咬了一口又凉又硬上面还满是灰尘和沙子的被压烂了的烤饼，在信上写下了:“你们送来的烤饼我收到了，正吃着呢，很好吃呢，还是母亲的手艺……”
写着写着，格里斯扔掉笔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起来。
夜渐渐深了，风夜渐渐止了。
格里斯也停止了抽泣，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油灯早已熄灭。
天还未亮，格里斯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人还没进去，声音却早已在房间中炸响，仿佛简陋的木板房在这个声音中摇摇欲倒。
“格里斯！你这个混小子！不出去干活还躲在这偷懒！要不是我起夜撒尿，我都不知道你还这么放肆！”
克莱德，和他一批投靠玛修成为魔法学徒，和格里斯不一样，克莱德十五天掌握了基础魔法火球术。克莱德的天赋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至少比格里斯强了太多太多。
在魔法学徒中，天赋意味着地位。
他几步冲上前抓起趴在桌子上刚刚被吵醒正要抬头的格里斯就把他摔到地上，抬脚就往格里斯的身上猛踹。
“我知道了！我错了！我这就去干活！不要打了！”
格里斯抱着头屈着腿，蜷缩在地，用力撕喊。但克莱德好像没听到，格里斯的软弱激发了他的疯狂，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那是被火球术烫出来的疤痕——他看到了自己被拥有更好天赋的学徒殴打时的软弱，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被格里斯彻底激发出来。
莱克斯不在用脚踹，反而吟唱起魔法，拳头大的火球在他的面前出现。
他的手一指，火球砸到了格里斯的身上。
魔法凝聚的火焰在大魔法师之前并不能持续多长时间，即便有可以燃烧的东西也无法维持魔法的火焰。特别是魔法学徒施展的火球术，最多持续一秒的时间。但火球术的温度和正常的火焰一样。
火焰没有在格里斯的身上燃烧，火球砸到他的身上后就散去了，但是火焰的高温还是在他的脸上，在克莱德一样的位置烧出了伤口。
一发火球术没有过瘾，克莱德又开始准备下一个火球术。
而趴在地上的格里斯在被火球烧伤后，感受到脸上伤口的滚烫和剧痛，心中的胆怯也化为了些许愤怒。他没有直接跳起来与克莱德动手，身上的疼痛令他动弹不得，他的愤怒也只能在心中咒骂。
他的嘴里下意识也开始吟唱火球术的咒语。与以前吟唱不同，这一次，在格里斯的面前亮起了小小的，萤火虫一般的光芒。
“火球？”格里斯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微弱的亮光。“我会了！我会施展火球术了！我会了！”
心中的胆怯心中的不甘，心中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消散，唯一留存的就只有喜悦，天大的喜悦。
眼中不自觉的湿润起来，嘴里颤抖地、轻轻地呢喃:“父亲母亲，我终于会魔法了，我终于是一个正式的魔法学徒了……”
克莱德的火球最终落在了格里斯的头上。
身体本就虚弱的格里斯一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加上一顿毒打，克莱德的这个火球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格里斯的身体当即瘫软下来，不知生死。
“死了？”克莱德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格里斯。
他小心地蹲下去，在格里斯的鼻子下试了试他的呼吸。
“真的死了！”克莱德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着死去的格里斯。“怎么办？怎么办？不对！他只是一个没有多少天赋的奴才，学徒都算不上，他的死活没人在乎。他死了又怎么样？玛修大人会在乎一个低贱的奴才的死活？他的家人不过是养牛的。”
想到这里，克莱德也不再慌张，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踹了格里斯一脚，目光在这个破旧的房间里一扫，在格里斯的脸上吐了口口水。“穷鬼，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克莱德抓着格里斯的衣服拖着他离开了房间。



 二老人

玛修镇外有一片垃圾场，那里堆积着来自镇子的所有垃圾，大部分来自镇子的魔法塔。
在垃圾场里，一个老人拖着破旧的麻布袋钻进垃圾堆里翻来找去。
“找到了！”老人兴奋地抓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晶体。
他把晶体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小心地收在口袋里，然后埋头继续翻起了垃圾。
“嗯？”
垃圾堆里露出了一只人手。
老人顺着这只手继续向下把，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谁这么狠心害死了这么小的孩子，还把他扔在了这里！”老人的目光瞄到了孩子脸上那块伤口。“火球术的烧伤，力量不大，是学徒下的手吗？”老人望向镇中那座白塔。“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呃……”实体突然发出了声音将老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还活着！”老人赶紧继续想下挖了起来。
……
格里斯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他成为了一名大魔法师，统治着盖尔塞伦大草地。这里不再是盖尔塞伦大草地，而是格里斯大草地。他的家乡——他家里的那座老房子和那一片牧场成为了一座大城市，城中央矗立着一座白塔，他是属于他的魔法塔。
他的父母住在魔法塔里，有一个不漏风的大房间，有几十个仆人照顾他们的生活，而自己有几十个老婆，手下有成百上千个仆人和魔法学徒。
正当自己享受着来自大魔法师的荣华富贵时，不知道从哪突然钻出来一个老头，抓着他就把他拉出了魔法塔。
然后，梦就醒了。
“你终于醒了。”还没等格里斯的眼睛适应这个房间的光线，一个老头突然闯进了自己的视线。老头裂开嘴露出自己发黄的牙齿。
“你是，谁？”格里斯想起来，还没动，全身剧烈的疼痛传入了他的大脑，刚刚撑起来的身体顿时又砸到了床上。
“你现在最好别动。你受的伤很重，现在需要静养。”
“伤？”格里斯想起来了那天克莱德对他的殴打，想起了克莱德对他施展的火球术，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摸到了一层黏黏的东西。
“那是烧伤药膏。”老人说道。“你的脸被火球术烧伤了，我给你抹了药膏，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但是留下的疤是去不掉了。”老人叹了口气，问:“发生了什么事？”
格里斯突然看着老头，惊喜大笑。“我会魔法了！我终于会魔法了！”说完，他开始吟唱起咒语，一个小小的、荧光一样的小火球出现在他的面前。
火球很快熄灭，但格里斯的热情并没有消失，他再一次施展火球术。
看着格里斯沉浸在施展魔法的惊喜中，老人微微一笑，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夕阳西下，红色的阳光穿过了房子的破洞，落在了中间的桌子上。
“累了？”老人端着饭菜走进房间看到格里斯疲惫地躺在床上。“施展魔法很消耗精力，所以魔法师都有很强的精力。”
“你也会魔法吗？”格里斯问。
“曾经会。”
“那你……”格里斯沉默了。
“你想要我教你魔法？”老人看出了格里斯的心思。
“我天赋不好。”格里斯失落地回答。
“是啊，魔法要看天赋。”
格里斯的头低得更低了。
“但是魔技不需要。”
“魔技？”格里斯猛地抬头疑惑地看着老人。
老人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了一个破旧但干净的木箱子，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
“这是什么？”
“魔法铳。刻画了魔法阵，以魔晶为驱动的武器。威力虽然还比不上魔法学徒的火球术，但他的优势是不需要魔法天赋就可以使用。而且我相信，它还能变的更强。”老人自豪的向格里斯展示魔法铳。然后瞄准墙上的一只虫子。
指甲盖大小的火球从魔法铳中无声射出，精准击中了墙上的虫子，将虫子烧成了焦炭。
“你想学吗？”老人问格里斯。
但还没等格里斯回答，老人就严肃地说道:“但你要知道，学这个并不代表你会成为魔法师，你不会享受到魔法师的待遇，甚至还有可能成为魔法师的敌人。你还要学吗？”
格里斯犹豫了。
他成为魔法学徒为的就是魔法师的权力，绝大多数人成为魔法学徒为的就是魔法师的权力和地位。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格里斯问道。
“可以。”老人点了点头，将魔法铳放回箱子后便走出了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黄昏进入了深夜。
老人在外面默默地收拾自己捡回来的废品。
格里斯扶着墙，强忍着身上的痛苦，挪动着沉重的步伐，从屋子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我想好了。”
格里斯站直了身子。
老人背对着格里斯。
洁白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
“我要学习！”格里斯坚定地说道。
“即便没有魔法师的地位？”
“即便没有魔法师的地位！”
“即便这辈子只会魔法铳？”
“即便这辈子只会魔法铳！”
“很好！”老人笑了，发自肺腑地开心的笑了。“我教你！”



 三魔法

玛修镇外的垃圾场，格里斯和老人在垃圾场中清出来的空地席地而坐。
“想要学习魔技，你首先要知道什么是魔法。魔法，公认的理论就是:在我们的周围充斥着无数的被称为魔法元素的东西，我们所有人，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在这个充斥着魔法元素的世界中孕育成长，所以我们的体内，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的体内都拥有魔法元素。而魔法师，就是通过控制体内的魔法元素与外界的魔法元素产生共鸣，并利用自己体内的魔法元素改变外界魔法元素的特性，并控制外界的魔法元素，实现自己的需求。魔法就是实现的需求。”
“那咒语呢？”格里斯问道。
“问得好！”老人欣喜地看着格里斯。“咒语，本身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集中注意力的方法。这一点只有大魔法师知道。”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从来没人意识到吗？”
“因为习惯，更因为千百年来的传统。当你知道施展魔法必须需要咒语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施展魔法必须使用咒语。”
“当你形成了施展魔法必须要咒语这一习惯或者说自古以来的传统，但不用咒语也可以使用魔法只是一个可能，你会放弃不用咒语的这个可能还是用咒语的肯定？”
“当然是肯定！”
“魔法师就等于地位和权力，成为魔法师就能获得地位和权力，谁都不愿意放弃这，哪怕有一丝可能都不愿放弃。”老人稍微停顿了一下，问:“你知道魔法议会吗？”
格里斯疑惑地摇了摇头。
“魔法议会，是这个世界最高的权力机构，所有的魔法师都由魔法议会管理。魔法师的评定、魔法师的权力和领地的分封，都由魔法议会裁决。所以想要成为魔法师，除了掌握魔法，还要经过魔法议会的认定。
魔法师等级的划分很粗略，魔法学徒这一等级是用来划分魔法天赋的。通过学习简单的基础魔法筛选出没有魔法天赋的人。通过魔法学徒认证之后，基本上就可以顺利成为魔法师。
成为魔法师并不是一开始就可以获得领地获得权力，只享有魔法师的待遇，这是初级魔法师。初级魔法师需要投靠高级魔法师——也就是拥有领地掌握权力的魔法师，或者投靠更高级的魔法师，在他们的手下进行学习历练。这个时候，天赋进一步细分，掌握了大部分魔法和所有魔法理论的初级魔法师就可以成为高级魔法师，获得领地拥有权力。从初级到高级，看起来容易，但天赋足以刷下大多数人。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掌握两三个魔法。
而魔法师想要成为大魔法师，就是免咒语施展魔法。这一点，所有的大魔法师都不会主动告诉下位魔法师，毕竟没有人希望出现更多的大魔法师与自己争夺领地。大魔法师越多，自己的领地就越小。土地不会增加，但魔法师会。所以想成为大魔法师就必须打破传统突破习惯，敢于突破。听起来容易，但敢做到这一点的也不多。
大魔法师之上还有魔导师。魔导师这个名字就意味着超过了魔法师的阶层。所有的魔导师都是魔法师，但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是也都可以是魔导师。而魔法师和魔导师区别是，是否有属于自己的魔法。成为魔导师，就是能够创造属于自己的魔法，敢于创造。”
这时，格里斯举起了手。“老师，您是魔导师吗？”格里斯问。
“曾经是。”老人回答。“在魔导师之上魔法议会还分出了一个等级——圣魔导师。成为圣魔导师的标准就是魔法突破。现在所有的魔法都是建立在已有魔法之上的，所有的魔法说白了就是对已有魔法的改良。而全新的魔法，全新的魔法类型，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了。可以这么说自魔法正式认定出现到今天差不多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但到魔法真正的发展阶段是在前五百年。也就是说，魔法已经停滞了八百多年。我曾经是魔导师，在研究新魔法时出现了意外，如今的我已经完全无法施展任何魔法了。”
“是因为魔技吗？”格里斯问。
“不是。”老人摇了摇头，但没有多说，格里斯也不再多问。
老人拿出了魔法铳，继续教给格里斯关于魔法的知识，而格里斯端坐在下方认真仔细的听着，手里捧着本子不断做着笔记。
“魔技，就是将含有魔法元素的物品结合在一起，通过魔法阵激活物品内的魔法元素来施展魔法。目前已知的最合适的魔法物品就是魔晶。魔晶有两个特点:一、结构稳定；二、魔法元素活跃。结构稳定不至于像劣等魔晶那样轻易就能引起爆炸，魔法元素活跃又可以轻易地另魔法元素产生共鸣。目前，也只有魔晶能将这两种矛盾的特点结合起来。魔晶通常用来制造魔杖，是魔法师用来弥补体内魔法元素不足无法与更多魔法元素产生共鸣施展更强大魔法时的缺点。虽然现在有人工制造魔晶的方法，但效率低，而且人工制造的魔晶容易出现不良品，也就是易爆的劣等魔晶，所以现在的魔晶基本上来自于魔晶矿。而魔晶矿的开采又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旷工需要魔法天赋也需要体力，因此魔晶在市场上的价格很高。魔晶稳定的产量也让魔晶成为了魔法师之间的货币。”
说完，老人又拿出了一堆材料摊在自己与格里斯之间。
“接下来，我给你演示一下魔法铳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这是一个极为消耗时间和精力的工作。
老人先是将一块白色的固体物质融化，然后用工具在一根细长的木棍中间掏了个洞，将木棍做成了管子。然后又用另一个工具伸进内部进行雕刻，一边刻，一边拿着一根细长的吸管，将融化的白色物质通过吸管一点一点吸进洞中刻出来的地方。
“这是态金，因为良好的导魔性和熔点低，是刻画魔法阵的常用材料。态金虽然不稀缺，但也不便宜。不过比起秘银来说，态金是很常见的材料了。秘银你应该不知道，秘银拥有比态金更好的导魔性，但熔点很高，不过重量轻，而且比钢铁还要坚硬。但秘银矿稀少，今天为止才发现三个秘银矿，总量不过三吨。所以秘银都是和其他材料混合在一起使用。秘银现在主要用作打造武器和盔甲，魔法议会的执法队就是全套的秘银武器和盔甲，魔法议会的议事委员和议事长的魔法袍就加入了秘银。”
老人嘴上给格里斯说着，精神也未有一丝松懈，他的目光一直在制造魔法铳上。
格里斯也认真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人制作魔法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待到夕阳西下皓月当空，老人将前天捡来的指甲盖大小的魔晶嵌入刻画完毕的魔法阵后，魔法铳才最终制作完成。
老人长长舒了口气，把魔法铳交给格里斯。
“手指按在魔法阵上试一下。”
格里斯按老人说的，握着魔法铳的手的手指按在了魔法铳刻到了外面的魔法阵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像施展魔法一样，用自己的精神通过魔法阵控制魔晶里的魔法元素。”
格里斯又按老人的话试了试，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要急。”老人拍了拍有些沮丧的格里斯。“多练练就可以了。只要掌握了技巧，不管是谁，有没有魔法天赋，多大的年龄，都可以用它。现在……”老人又拿出了一堆材料。“我指导你，你先自己试着做一个，体会一下。明天我再教你魔法阵的知识。”



 四离别

红色的光芒在魔法铳中闪耀，指甲盖大小的火球从魔法铳管中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红线，精准轰在五米外挂着的铁盘子上，在铁盘的中央留下了一点焦黑。
“还是不行。”格里斯失望地摇了摇头。他重新检查魔法铳上刻画的魔法阵，嘴里轻声嘀咕道:“材料从木头换成了魔杖用的白松木，按理说魔导性提升了很多，完全可以把魔晶里的魔法元素释放出来，可是威力不但没有提高，反而还不如普通木材的。”
格里斯坐在地上端着魔法铳仔细端详，却没注意到老人拄着拐杖颤抖地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还在试吗？”老人看着格里斯手里的魔法铳。
“啊！老师！”格里斯连忙站了起来。“还是不行，关了很多材料了还是没法提升魔法铳的威力。”
“不要急，慢慢来。”老人拍了拍格里斯的肩膀。“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的时间。”
“时间……”格里斯的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伤感。
老人从格里斯的手里拿过魔法铳，略一端详后，道:“你有没有想过从相反的方向考虑？”
“相反的方向？”格里斯疑惑地看着老人。
“还记得第一天我教你的吗？想要成为大魔法师，就要摆脱传统限制，敢于突破。你试过了能找到的所有高魔导性的材料，那么突破一下思想的限制，不用高魔导性材料，用低魔导性或者零魔导性材料。”
“可是，所有的魔杖都是用高魔导性材料制作的，释放魔晶的魔法需要魔导性材料，魔导性越高，魔晶内魔法元素的输出就越大。”
“那你有没有想过，高魔导性材料用在魔法铳上，虽然增加了魔晶内魔法元素的输出，但输出的魔法元素并没有通过魔法铳管释放，反而进入了材料中。”
格里斯看着魔法铳沉默不语。
老人微笑着拍着他的肩膀。“你还年轻，你的思维不要局限在过去的经验里。这条路注定曲折，想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就不要用魔法师的思想进行思考。至少，要比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要敢想才行。”
“老师，您也很年轻。”格里斯心中莫名的不安愈发浓重。
老人呵呵笑着，刚张开嘴想要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摇摇晃晃似要倒下。
“老师！”格里斯急忙搀扶住老人。
“格里斯。”老人默默地擦掉咳到手上的血。“我的身体我很清楚，自那次事故以后我就很清楚。”
“老师，那次的事故到底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格里斯搀着老人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了屋子里。
待老人坐下后，格里斯给老人倒了一杯水。老人喝了一口水后缓缓说道:“十年前，我还是一个魔导师，同时也是魔法协会的议事委员，是最有资格成为议事长的议事委员的人之一。当时，我为了让自己成为议事长，开始拼命研究一个全新的魔法种类——附魔术。就是将魔法保存在某件物品上，赋予某种物品魔法的能力，让某种物品拥有魔法力量或者附带魔法的效果。这是现在大部分魔导师都在研究的东西，是公认的新魔法的发展方向。但是附魔术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研究成功的。被附魔的物品的材质、外形，所附的魔法类别、威力等，都需要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我在对剑进行附火魔法实验时出现了意外，魔晶在融合剑身的过程中，魔晶的魔法元素突然暴走，反而以我的精神为引冲进了我的体内，破坏了我体内魔法元素的平衡。我的脑袋，和我的身体，都在那次实验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自那以后，我再也不能施展任何魔法，我也就被剥夺了魔法师的身份，从魔法议会议事委员的身份彻底降到了学徒都不如的靠翻垃圾为主的糟老头。从魔法都市庞德拉加流落到了这里。”
老人紧紧握住了格里斯的手，郑重的对格里斯说道:“格里斯，你要明白人情冷暖。若你有天位居高位，不要信任何人，任何人都在盯着你，你认为最信任的人会在你落魄时在你背后捅刀，但凡有任何机会，他们都会把你踩在脚下，让你不得翻身。”
老人抚着格里斯的头发，摸着他年轻的脸，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他颤颤巍巍的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本破旧却干净整齐的本子塞到格里斯的手里。“这是我这一辈子关于魔法的所有的研究，我想，现在是时候给你了。”
格里斯把本子又推到了老人的手里。“老师，您可以教我的。”
老人摇了摇头。“教不动了。格里斯，你其实很聪明，很有天赋。不要让自己局限于魔法，你的天赋不在于此。格里斯，似乎我已经教了你四年了。”
“嗯。”格里斯点了点头。
“你一直在我这里学习，还从没有回过家。想家吗？”
“想。”格里斯点了点头。
“回家吧。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老师，我给家里写过信，我家里回信说过，有一天希望您能去我家里做客，尝尝我母亲做的烤饼。我母亲做的烤饼可好吃了。她寄来的饼都凉了，没那个味，只有刚做出来时，热腾腾的才好吃。”
“格里斯，我这一生，特别是我成为魔法师后，做过很多很坏的事情，我这副罪恶的驱壳，还是留在这个垃圾堆里吧！你呢，记得要永远保留着现在的这个心，不要沾染了其他魔法师那种罪恶。在那座白塔里，充斥着难以想象的黑暗和罪恶，你没有必要成为他们。”
“嗯，学生记下了。”
老人欣慰的点点头。他看着窗外天空飞过的鸟。
“话说，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没有问过。亚尔林，这是我的名字，或许你以后用得着。走吧，格里斯，走吧！回家看看你的父母，陪陪你的父母吧！”
“老师……”
魔法笔记在格里斯的手中被格里斯握得皱巴巴的。
“走吧。”
老人闭上双眼躺在椅子上不再看格里斯。
格里斯从来没有想到离别竟然来得如此突然。他想过各种离开老师的情景，却从来没想到竟是如此突然和决绝。
看到老人决然的态度，格里斯擦掉眼角的泪水，起身，给老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老师，我走了。”格里斯说道。“我不在的日子里，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还会回来看您的！”
说完，格里斯那些魔法铳和老人给他的笔记本，行李也没有收拾便离开了屋子。
格里斯就这样离开了，也就这样回家了，但他没有想到，这一走竟然是永别。
他离开后的这天下午，垃圾场发生了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火焰来的突然也来的凶猛，足足烧了两天两夜，差一点烧到玛修镇。若不是玛修镇的魔法师玛修出手，玛修镇也同样遭殃。
不过，比起垃圾场的大火，还有一件大事让垃圾场的这场大火在众人的心中显得微不足道。
玛修镇的主人玛修，经过魔法协会的认定，玛修正式从魔法师迈入了大魔法师的阶层。他成为大魔法师后应当拥有的领地大小和位置将在日后由魔法协会重新划分。



 五新魔法师

垃圾场的大火烧红了半片天空，浓浓的黑烟遮天蔽日，炙热的高温烧灼空气，呛人的气体随着高温，弥漫在周围。
火焰如同远古巨兽，贪婪地吞噬周围的一切，它在垃圾场中肆虐，又向玛修镇快速蔓延。
格里斯站在远处的一个小丘上，愣愣地望着垃圾场的大火。
“老师……”他怎么也想不到才隔了一个晚上垃圾场竟然笼罩在一场凶猛的大火当中。
他想冲进去寻找亚尔林，但双脚仿佛在地面上生了根，一个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那天他怎么回家的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如行尸般麻木地走回了家。
他的母亲见了还在问:“怎么了？你不是去接你的老师来家里吗？老师呢？”格里斯的母亲没有见到格里斯嘴里常提起的老师，却看到格里斯失了魂一般回到了家，一声不吭，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任由他的母亲怎么呼唤也没有回应。
五天后——
自玛修成为大魔法师带着自己所有财产——包括魔法学徒和仆人——离开了玛修镇前往新的领地后，玛修镇一直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不过对于玛修镇的居民来说有没有玛修没什么区别，玛修在的时候除了敛财施暴肆意使用自己权力，对玛修镇从没有任何管理措施。玛修镇绝大部分都靠居民自治。
而垃圾场大火的五天后，玛修镇迎来了新的领主。
镇子的居民对这个新领主没什么了解，不过出于对以往领主上任时的惯例，居民安排了一场热烈的欢迎仪式。
所谓热烈，就是拿出大量的财物和美食，自己浓妆艳抹穿着妖娆的美女迎接。
住在镇外的格里斯并不知道这位新领主的到来，那时的他已经勉强离开了亚尔林去世的阴影，正在院子里挥着斧头砍柴。
大火熄灭后他又去过垃圾场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火焰烧毁了那里的一切。
他带出来的魔法铳挂在他的房间里，这五天里他没碰过，也没想过。
下午的时候，他的父亲从镇子卖完了牛回来了。车上还拉着一些采购回来的货物。
“格里！”格里斯的父亲抱着一个布袋走到了还在砍柴的格里斯的身边。“听说镇子里来了个新的魔法师。”
“是吗。”格里斯平淡的回应。
“或许你可以在他的手下继续学习魔法。”
咔！斧子落下，将墩子上的木柴一劈为二。“我不会再找其他的魔法师学习魔法了。”格里斯回答道。
“以后再也不学了吗？”格里斯的父亲问道。说着，他把满满的布袋扔在了格里斯的面前。
布袋一翻，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格里斯一瞟，发现里面都是很常见的魔法材料。
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父母不会魔法用不到这些魔法材料，所以这些材料是他买给他的。
格里斯的父亲坐到牛车上，掏出长烟斗，点上火，抽了起来。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回家时跟我们展示你学到的魔法，我记得你从来没有那么高兴，那个小脸笑的，跟很你小的时候第一次吃蜜糖那样。我记得你不断跟我们说你找到了一个多好多厉害的老师，每次你提到你的那个老师时你的那个眼神啊！我这个当爹的都有些嫉妒他。”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啥时候起，你心里最崇拜的人不再是我这个爹了。不过我很高兴啊！高兴你能找到一个你真心喜欢的东西。你爹我可没这么幸运。”他磕了磕烟斗里的灰。“我们没能力啊，没魔法天赋，当不了魔法师，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他摸出了一本本子，格里斯认得那本本子，那是老师给他的那本笔记本。
“这几天，我们看到你那副样子，我和你娘，心里难受啊，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家这辈子没啥见识，我们想，或许只有魔法能让你高兴。就像你当初看到魔法后的样子，就像你当初学会了魔法后的样子。我们看到了你的这本本子，我们也不认字，啥也不懂，就照着上面的画给你买。魔法的材料啊，我也不懂，就随便买了，可能也被人坑了，但只要你能再站起来，坑多少钱我都愿意。”
说完，老人抽了一口烟，又磕了磕烟斗，然后默默地进了屋子。
格里斯走到牛车前拿起那本笔记，又回头看着那个满满的布袋。
“老师，我对不起您。”格里斯低声呢喃。“那天我害怕了，没有救您，我对不起您！我辜负了您”他的手紧攥着笔记本。然后，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格里斯回到了屋内，看着正在忙活晚饭的自己的父母。
“父亲母亲，我想好了，我要继续学习研究魔法，我要去镇上，当那个新的魔法师的……学徒、仆人，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能接触到魔法。我要让父亲母亲过上好日子，我要让亚尔林的名字响彻整个世界！”
……
玛修镇，现在应该改为亚当镇——
镇中央本属于魔法师玛修的魔法塔现在归于新魔法师亚当。
格里斯轻车熟路来到了魔法塔大门前。
大门前换了两个守卫，和玛修的守卫不同的是，这两个守卫身姿笔挺，手中尖利的长枪枪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透着寒气，身上亮银色的铠甲看起来坚固无比。两个守卫看上去一副威武的样子。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把格里斯拦了下来。
格里斯回答:“我想成为魔法师大人的仆人和学徒。”
“学徒？”守卫上下打量了一下格里斯。“你的年龄已经过了学徒的时间，当一个仆人还差不多。”
守卫话里充满不屑，但并没有为难格里斯。其中一个守卫还是领着格里斯进入了魔法塔。
一进入魔法塔，里面的样子令格里斯很是意外。
魔法塔内冷清了不少，少了所有关于玛修的东西，也少了原本玛修在的时候魔法塔内无数女性魔法学徒带来的红粉气氛。
格里斯随着守卫一路来到了魔法塔最顶层。
哒哒哒，守卫敲响了魔法师亚当的房门。
“大人，有人来投靠大人。”
“进来！”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且充满磁性的声音。
门一开，格里斯就看到里面的那位魔法师竟然是一位年轻人，比他年长不了多少。
亚当眼睛微微一抬，瞅了格里斯一眼，然后示意守卫退下。
守卫恭敬地微微一躬身，然后轻轻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亚当手一指，让格里斯坐到他对面的座位上。
“自我来到这个镇子，有不少人来投靠我，想成为我的手下。不过里面已经没多少年轻人，更没多少有潜力的年轻人。我和其他魔法师不一样，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我的手下做事。”亚当拿出了一个水晶球放在了格里斯面前。“这是挑出有天赋的人的最新的方法，不需要浪费一个月的时间和财力物力在没有天赋的人的身上，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选人。你有没有天赋，把手放在上面，集中精力就知道了。”
“我没有天赋。”格里斯直接对亚当说到。“我能不能成为学徒无关紧要，当个仆人也行，只要有机会接触到魔法。”
格里斯的表现令亚当有些意外。
“这个检测的方法比你自己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琢磨怎么施展魔法来证明自己的天赋更准确，你不想试试吗？”
格里斯摇了摇头。“不想。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说着，格里斯施展了一个火球术，一个荧光一般的火球出现在他的面前。“我竭尽全力只能施展出这样的火球术。”
亚当惊异地看着格里斯。
“但你能做到无咒语施法。”亚当突然露出了微笑。
这句话让格里斯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他刚刚只是希望亚当能收下他，却忘了他这样一个身份不应当会无咒语施法。这个习惯对他不利。
“这个很厉害吗？”格里斯露出一副疑惑迷茫的表情。
“这个不厉害。”亚当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你这个阶层能无咒语施法，这就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了。”
亚当注视着格里斯，仔细地审视格里斯脸上的任何细微的表情。
“是吗？我不清楚。”格里斯继续用装傻充愣应对亚当。
亚当注视着格里斯笑而不语。
格里斯注视着亚当沉默不语。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刺骨的冰冷侵入了他的身体，刀子一般削割他身上的血肉。
良久，亚当才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去找带你进来的那个守卫领取你的东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仆从了。”
“好的，大人。”格里斯如释重负，逃一般离开了房间。
格里斯走后，亚当堆着房间黑暗的角落说道:“查一下他的背景。”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遵命，少爷。”



 六下一代魔法铳

“格里斯，父母只是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住在镇外，靠养牛为生。格里斯十岁时投靠了玛修，不过因为没有魔法天赋，只能成为一个低级的仆从，也受尽了那些魔法学徒的欺凌。在一个月后，一个叫克莱德的魔法学徒把他打死了，不过因为格里斯只是一个仆从，所以这件事没有引起玛修的重视，随便找了两个人把格里斯扔在了镇外的垃圾场。”
“死了？”亚当听完隐藏在黑暗中的手下的汇报。“看样子这个格里斯没那么容易死，死而复生而且还学会了无咒语施法。在他被碰到垃圾场后呢？”
“只留下一些传闻。垃圾场一直住着一个以翻垃圾为生的老头，经常有人看到过那个老头的身边跟着一个孩子。现在看来，那孩子就是格里斯。”
“那老头呢？”
“很可能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对于老头的身份，镇子里没人知道。只知道他是在十年前突然出现的。”
“十年前……”亚当的面色变的凝重。“十年前，魔法协会议事长候选人之一的亚尔林在魔法研究中发生了意外下落不明。而玛修镇的垃圾场突然出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老人。”
“少爷怀疑那就是亚尔林？”
“谁知道呢。”亚当呵呵一笑。“不过仔细想想，这的确有点巧合了。亚尔林的失踪和老头出现的节点。还有几天前那场大火、玛修突然成为大魔法师、再次在大火中失踪很有可能已经被烧死的神秘老头，以及死了又活了的没有魔法天赋却学会了无咒语施法的仆从。这样的巧合，查尔斯，你觉得呢？”
黑暗中幽幽传出了查尔斯的声音:“这场大火的背后没那么简单，亚尔林的实验失败也没那么简单。”
“那我们讨论的主角这两天在做什么？”亚当问道。
“打扫卫生，做一个仆从该做的。还有趁着没人的时候在藏书室看书，以及藏下了少爷进行魔法学习和研究后扔掉的没用的魔法材料。”
“哼，看样子他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废材。”
……
正当亚当和查尔斯讨论他的时候，同一时间，格里斯刚刚把魔法塔一楼清扫完毕，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了亚尔林给他的笔记本，又拿出了自己这两天偷偷进入藏书室看书记下的笔记翻看了起来。
“果然！”格里斯一边看着，嘴里也一边嘀咕着，手里也不停地进行计算。“用导魔性材料会分散魔晶的输出，，用绝魔性材料虽然会稳定住魔晶的输出，但也会限制魔晶的魔法元素输出。魔晶的魔法阵作用在于模拟并简化了人体控制体内魔力与外界魔法元素共鸣的程序。人体内的魔力和魔法元素都结合在了魔晶里，通过魔法阵将人的精神与魔晶联系起来。这一步不可或缺……”
格里斯拿着木炭笔轻轻敲着脑袋，突然灵光一现，立即激动的翻起了亚尔林的笔记本。
“我记得老师说过人造魔晶的方法。因为人造魔晶的方法存在太多缺陷，老师并没有着重讲这个。老师的重点都在魔法铳上。有了！”
格里斯找到了那一页，那一页上画着一副魔法阵的图画。
“人造魔晶主要是通过魔法阵汇集天地间的魔法元素主动凝聚成魔晶。这需要魔法师以自己的精神和魔力为引，与施展魔法一样。不过不同的是魔法师控制魔法元素进入魔法阵的导魔材料，并根据导魔材料的分部和路径在导魔材料中流动，最终在阵中心汇聚凝结成魔晶。这个魔法阵的缺点就是需要经验丰富并对魔法元素有精确把握和感应的魔法师集中数天精神才能制作。但能够做到的都是魔导师，而魔导师更多的时间都放在追逐权力和研究魔法中，他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制作魔晶。
我不需要制作魔晶，我只需要将魔晶内的魔法元素集中起来就可以。”
格里斯在本子上写下了他猜想的下一代魔法铳。
“人通过魔法阵控制魔晶输出魔法元素，输出的魔法元素进入下一个魔法阵中进一步凝聚，凝聚后的魔法元素通过魔法铳管释放出来。但问题是，通过导魔材料释放还是绝魔材料释放？导魔材料会分散最终输出的魔法威力，看上去绝魔材料更好……只是改造凝聚魔晶的魔法阵……”格里斯挠着头，趴在了桌子上。“看样子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么在这之前，魔法铳就不能继续提高了吗？”
这时候，一只蜘蛛吊着蛛丝从桌子上旋转着落到了地上。
这只蜘蛛被格里斯看在了眼里。
“旋转？”一个念头又赫然出现在格里斯的脑子里。
“几个魔法铳捆在一起，有一个独立的魔晶和魔法阵，通过独立的魔晶处罚魔法铳的魔晶的魔法元素。独立的魔晶就像人体的魔力。这样只要一直保持独立魔晶内魔法元素的活跃，分别释放其他魔法铳的魔法元素……暂时提升不了魔法铳的威力，就提升魔法铳的速度！”
一个新的、清晰的、目前他可以实现的新型魔法铳的结构在他的脑海中显现出来。
然后，他兴奋地抬起头，翻来笔记本新的一页，在空白页上开始快速地又写又画。
魔法连铳，一个新的具有实用性的武器开始准备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格里斯不知道，在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亚当站在了这里。
亚当施展了一个提高听力的小魔法，听见了格里斯在门后的房间里的喃喃自语。
“废材？”亚当转身往魔法塔二楼走去。“如果这都是废材，如果这都算没有天赋，那我就不明白什么才是废材什么又是天赋？这世界上，又有多少被埋没的‘废材’？历史上又有多少被埋没的‘废材’？看样子，有些事情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查尔斯！”
“属下在。”
“给我安排一场狩猎，我要和我的仆从去狩猎一只牛头人。”
“遵命，少爷。”查尔斯微微躬身，然后从亚当的身后无声消失。
亚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上找出了亚特兰大陆——这个世界的地图。
他把桌上所有的东西土豪到一边，不在乎桌上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地图在桌上慢慢展开，亚特兰大陆的地形和势力分布也渐渐呈现出来。
亚当的手按在了地图中央。
“这个世界的天，总是要变的，也是时候该变了。”



 七牛头人

几天后，一架马车一大早从魔法塔出发，不紧不慢地离开了亚当镇。
马车后只跟着五个护卫，马车里是亚当和格里斯。
格里斯局促地坐在马车中，搓着双手，面对擦着魔法杖的亚当不知所措。亚当的穿着并不像一个魔法师，一身铠甲，腰间还有一把宝剑。
格里斯不知道亚当为什么要带他出来，而且要他坐在马车中，而不是跟着外面的护卫。他只是一个仆从，以他的身份，也以他对玛修这样的魔法师的认识，格里斯都不应当有这样的待遇。
从出发到现在，亚当都没有和格里斯说过一句话，也没对格里斯有过任何命令。但这并不代表格里斯就得傻愣愣地坐着，他还记着自己的身份——一个仆从，为亚当及时添茶倒水。
马车中的空气有些凝滞，充斥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亚当在擦完自己的魔杖后，敲了敲马车车厢，隔着车门问马夫:“还有多久到地方。”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东西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了。”
亚当满意地点点头。
他小心地放下了自己的魔杖，这才抬头看着格里斯。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亚当问。
“没有。”格里斯恭敬地回答。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亚当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那么大的魔法塔，似乎只有你我，还有十名护卫。相比于上一任魔法师玛修手下数百的魔法学徒，被几十个漂亮女人包围，我这个魔法师看起来是不是很丢人？”
“属下没这么觉得。”嘴上这么说，但格里斯的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以前玛修在的时候，魔法塔内和魔法塔外，几乎全是玛修的魔法学徒。
格里斯的心思似乎被亚当看了出来。
亚当拿起魔杖指着格里斯，魔杖的魔晶几乎碰到了格里斯的鼻子，魔晶的红色光芒也染红了格里斯的半张脸。
“你是觉得我傻吗？”亚当冷声问道。
看着魔杖上的魔晶，格里斯害怕了。他身体向后一缩，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颤抖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钻了出来:“没有，不敢。”
亚当哼了一声，魔杖一挥，马车突然摇晃了起来。马车外狂风呼啸，两匹马停下了脚步开始嘶鸣。
马车的车厢被狂风撕碎，被风卷到了天空，在空中绕了一圈后，向着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亚当对作为马夫的查尔斯说道:“查尔斯，看来你找的牛头人不老实啊！”
亚当站在马车上看着车厢碎片飞去的方向。
在那里，几百米外，三米高的牛头人身的生物挥舞着粗壮的木棍将飞来的车厢碎片一一击飞。
主人行动了，五个护卫也反应了过来，但他们没有前去与牛头人战斗，而是冲到了马车前，将亚当护在了身后。
格里斯这时候也看到了牛头人，但他此刻却被亚当震惊到了。
刚才亚当竟然没有吟唱咒语就施展了魔法，按照亚尔林教他的，无咒语施法只有大魔法师才能掌握的技巧。不过这个震惊很快就释然了，无咒语施法并不是什么难以掌握的技巧，他都能够掌握，亚当这个纯正的魔法师也能掌握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他的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亚当能够做到无咒语施法，那么他已经有资格成为大魔法师了，为什么还要接管玛修的镇子做一个普通的魔法师？
“查尔斯，你找的这个牛头人还挺强。”亚当对查尔斯道。
“少爷吩咐了，属下自然要做到最好。”
看着牛头人往自己这里冲了过来，亚当没有慌张，放下魔杖问格里斯:“格里斯，你的东西做好了吗？”
“东西？”格里斯疑惑地看着亚当。
“如果你不拿出你的底牌，我们可都要死在这里了。”
看着亚当的微笑，格里斯的身体猛然一颤。
“原来，您都知道了。”格里斯恍然。“但我没有带。”
“查尔斯！”
亚当话音一落，查尔斯从他的座位下面拿出了一个包袱放在了查尔斯和亚当之间，顺便打开了包袱。在包袱里的正是格里斯制造完成但还没有进行试用的魔法连铳。
“难怪啊！难怪这些天你废弃的魔法材料多了，而且还都是我需要的，难怪藏书室里我需要的书也都放在了醒目的位置。”
“所以……”亚当蹲下身看着格里斯。“你还在等什么？还要藏多久？使用它，要不我们都要死在这。”
牛头人已经距离他们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你会吗？”格里斯问他。
亚当一笑，拔出宝剑将魔杖砍断。
同时，五个护卫也扔掉了自己的武器，脱下了自己的铠甲。
“你在等什么？”亚当笑眯眯地看着格里斯。
牛头人距离他们还有二十米的距离。
“你不怕我的武器没有效果吗？”格里斯又问。
“这种时候还有选择吗？”
牛头人最多十几步就要冲到五个护卫的面前。
五个护卫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直视着冲来的牛头人。
“还不动手，就有五个人死在你的面前了！”
格里斯的身后已经响起了牛头人的咆哮。格里斯握紧了拳头，看着他面前的魔法连铳。
“该死！”
格里斯抓起魔法连铳猛然起身，转身冲着近在咫尺的牛头人开枪了。
他的精神通过魔法阵控制固定魔晶释放魔法元素，魔法元素涌入导魔材料，冲击到旋转铳管上的魔法阵。魔法阵启动，释放魔法阵中的魔晶的魔法元素。
旋转铳管魔晶的魔法元素形成火球通过绝魔材料的铳管释放。
一根铳管发射火球后格里斯很快切换到下一个铳管。
格里斯的精神一直连接着固定魔法阵令魔法阵中的魔晶的魔法元素保持活跃。
四根魔法铳管接连不断发射火球，一秒钟就射出了四发火球。
尽管魔法连铳的火球比魔法师的火球术的火球小许多，威力也小许多，但架不住一秒四发火球轰向牛头人。
牛头人刚用木棍打散这四发火球，紧接着又是四发火球飞了过来。
牛头人又挥起木棍打散了这四发火球，但接着又是四发火球袭来。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牛头人被魔法学徒施展的火球术威力还弱的火球阻挡了脚步。
“好了，停手吧。”亚当对了格里斯道。“你的武器的威力我知道了。”
“但是……”格里斯没有停手，但他的目光中，亚当举起剑越过了他冲到了牛头人的面前。
亚当举起剑照着牛头人的脑袋就刺了下去。
牛头人的精力正放在火球上时，突然一个黑影冲来，它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亮光划过，它的双眼就陷入了黑暗。
亚当的脸直接从它的眼睛刺入了它的大脑。
亚当拔出剑，在牛头人的身上一擦，然后收剑入鞘。
五个护卫随即跑上前架起牛头人的尸体藏在了马车后面。
亚当看着发愣的格里斯，又看了眼他手中的魔法连铳。“你的武器威力比不上学徒的火球术，但优势在持续性高。幸亏牛头人智商不高，看到火球术只知道它是魔法但不清楚不思考它的威力，所以才一味防御。如果再给它时间它就意识到这东西的威力伤不到它。那时候再不出手解决它就晚了。”
格里斯看着亚当，好一会才开口:“会用剑的魔法师？”
亚当更正道:“会用剑的大魔法师。”
“但是……为什么？”
亚当指了指一个方向。“聊一聊？”
“嗯。”格里斯木木的点点头。
亚当接着对查尔斯道:“收拾一下。”然后领着格里斯向不远处的小丘走去。



 八天下

查尔斯为两人摆好了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小酒杯。
格里斯和亚当两人垫着草垫面对面坐在地上。
亚当给格里斯斟了一杯酒。
“你甘心吗？”亚当在喝了一杯酒后问格里斯。
“什么甘心？”格里斯反问道。
哒的一声，亚当把酒杯放到桌子上。
“你有天赋也有才能，而以你的天赋和才能，如果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你应当获得更高的成就和地位。但你现在却只是一个仆从，以后一个仆从的身份。你甘心吗？”
“这世界就是如此，不甘心又怎样？日子不是一样过吗？”格里斯苦苦一笑，学着亚当的样子将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口并无感觉，但流过喉咙后，一股辛辣的感觉很快涌了上来，充满整个口腔，喉咙有种火烧一般的灼热感。
亚当被格里斯的样子逗笑了，他呼唤查尔斯给亚当加了一杯水。
“你是第一次喝酒吗？”
格里斯匆匆点点头。
他还没从酒水的辛辣中缓过劲来。
亚当举起酒杯，缓缓晃着杯中的酒。“你没觉得这杯酒和你一样吗？刚入口时什么味道都没有，等你咽下去了那个味道才涌上来，在你的脑子里乱撞。我看得出来你也不甘心，可能你自己没有发觉，我在你看我时候的眼神里看到了你的……倔强，不，是你的野心。你不甘心在我的手下做一个仆从，不甘心在一个魔法师的手下做一个仆从。你心里明白，你自己拥有不逊于这些魔法师的能力，只要给你资源，你一定会做的比我们这些魔法师更好。”
酒水的味道很快散去，但格里斯扶着桌子，低着头，还在被酒水辛辣的折磨中。
亚当没有看格里斯，他看着周围随风摇曳的草海。广袤的大草地在风中掀起一阵一阵绿色的海浪。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魔法师还生活着许多其他人，他们从事着各种工作。有的铁匠打造的铠甲和武器能与矮人一较高下，有的弓箭手射箭比精灵还要精准，他们明明有卓越的才能，却在这个世界中淹没在魔法师的光辉中，当一个普通的铁匠，在一个低阶魔法师的手下当一个普通的护卫。魔法师不需要他们的才能，他们认为自己的魔法能做到一切。再好的铁匠打造的武器都是给魔法师的护卫用的，再厉害的护卫都是魔法师的肉盾，只需要在魔法师施展魔法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敌人的攻击。即便战争中，只要护卫冲上去当一个盾牌，然后魔法师施展魔法就结束了战争。这个世界明明有很多更有才能的人，明明有很多人也拥有很多贡献，但始终是魔法师掌握着所有的权力和资源，凭什么？”
“凭他们掌握着力量。”
正当亚当说得慷慨激昂时，格里斯突然的一句话倒让亚当愣住了。亚当愣了几秒，然后拍着桌子大笑起来。“你说的没错！你说的没错！因为魔法师掌握力量，所以他们才高高在上掌握着这世界大部分的资源。魔法需要天赋，但不是所有人能拥有这个天赋，根据天赋划分等级，只有极少数人站在最高层。但如果，这个僵局被打破了呢？”
“怎么打破？”格里斯疑惑地看着亚当。
“你是怎么定义你的才能的？你怎么定义你做的魔法连铳？”
“新魔法类别。”格里斯简单的回答。
亚当看着格里斯的双眼，好一会才确认他没在说谎。
“新魔法类别……”亚当呵呵一笑。“你说的也没错。但这一个新魔法类别的出现却与历史上其他新魔法类别的出现完全不一样。任何人都可以学习使用的魔法类别，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掌握魔法力量，意味着任何人都有机会拥有魔法师现在所拥有的，意味着魔法师不再是绝对，意味着魔法师对权力的垄断会被瓦解。你的新魔法类别，不是简单拓展已有魔法而已，而是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世界历史的发展。这世界，还依然如此吗？”
格里斯看着桌子上的那杯酒说道:“那你要怎么做？”
“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让自己达到什么程度？”亚当反问道。
格里斯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我不知道。”
“那你的魔法连铳的威力，还可以再进步吗？”亚当又问。
“可以！”格里斯坚定地回答。
“多强？”
“魔法学徒的火球术加上每秒四发火球的速度。”
“普通人多久可以掌握？”
“掌握了魔法很快就可以使用魔法铳，无法掌握魔法的普通人……几天！”
“你确定？”
“确定！”格里斯稍微犹豫后又补充道:“但魔法连铳需要一直保持精神活跃，所以普通人需要的时间比一次一发的魔法铳的时间要长，而且持续时间看精神强度。不过精神强度可以锻炼提升。只是我不认为只用魔法连铳就可以做到瓦解魔法师的统治。魔法协会为代表的魔法师拥有的，是我，还有你这一个魔法师无法达到的。”
“你说的没错。”亚当对格里斯足够的话表情平静。
亚当又喝了一杯酒后，问格里斯:“你能看到多远？这个镇子？塞尔盖伦大草地？还是整个亚特兰大陆？”
看着格里斯疑惑的眼神，亚当吩咐查尔斯拿过了一幅地图，那是亚特兰大陆的地图。
亚当指着地图说道:“这里是盖尔塞伦大草地，包括盖尔塞伦大草地在内的这里都属于魔法协会。而在南方，是光明教廷的地盘。光明教廷是一群信仰光明神的家伙，掌握着光明魔法，但他们认为魔法是光明神赐予的礼物，而不信神的魔法师属于异端，也一直与魔法协会对立。西方森林属于精灵的地盘，精灵藏在森林深处很少与人类接触，有时候会有精灵跑到森林边缘会被抓到，成为一些魔法师的奴隶。不过森林深处没人敢去，因为精灵善用弓箭，在森林中与精灵战斗纯属找死。
北方的群山是兽人的地盘。兽人不会魔法也不会弓箭，但兽人力大无穷，凶猛善战。而且矮人也生活在兽人的地盘，受兽人保护。矮人为兽人打造武器和铠甲，兽人为矮人提供保护。兽人通常用矿石与我们交易，不过很多时候他们更会侵入边境掠夺物资。
本来依靠魔法协会强大的魔法支撑，无论是光明教廷还是兽人都不敢太过放肆，但是这种情况要变了。”
“变了？”格里斯更加疑惑了。
“因为亚尔林。”
“老师……”
“十年前，魔法协会议事长候选人亚尔林为了让自己更有优势开始进行一项魔法研究——附魔术。附魔术是将魔晶与导魔材料融合在一起做成盔甲和武器，用在魔法师和魔法师的护卫上。如果附魔术研究成功，装备了附魔术武器和盔甲的护卫的战斗力将提升许多，那么魔法师的势力也上升到一个新高度。这样，亚尔林在议事长的竞争中就会更有优势。
但是魔法协会的竞争，特别是议事长的竞争的惨烈程度超过我们的想象，就算亚尔林已经有足够的优势，但他的优势只是在权威和经验上，想要进一步突破只能通过强化自己的势力。没有人愿意看到亚尔林夺走竞争议事长的最后的希望。一旦亚尔林研究成功，那么亚尔林的势力就会达到其他魔法师在很长时间中无法达到的高度，魔法协会的权力将会进一步集中在亚尔林的手里。
没人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就走了那次事故。亚尔林在十年前因为事故无法施展魔法。本来亚尔林应该死掉的，但是亚尔林当不了魔法师，可是余威还在，积攒多年的力量还在。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消磨他的力量，所以亚尔林逃离了魔法之都阿卡丹，藏在了这里。半个月前，镇外的垃圾场发生了大火，那并不是一场意外，很有可能是魔法协会的人做的。目的就是彻底消灭亚尔林并且得到附魔术的研究。
而魔法协会之所以选在十年后的今天，不是因为他们才找到亚尔林，而是因为议事长的突然死亡。一个月前，议事长同样因为研究事故死掉了。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在这一个月里已经有几十个魔法师提升为大魔法师进入了阿卡丹。玛修就是其中之一。可以这么说，各地的高阶魔法师是魔法协会的战士培养器，如果魔法协会有需要，他们就会把无咒语施法的技巧教给他们挑选出来的战士。
魔法协会的每个魔导师都在为议事长的位置做着准备。而附魔术是他们为争夺议事长之位的核心。亚尔林的死只是个开始。各地高阶魔法师升为大魔法师也只是第一部。可以看到，下一阶段就是各个魔导师为争夺附魔术和议事长之位而引起的内战。一旦内战起，本就对魔法师领土虎视眈眈的光明教廷和兽人就会趁虚而入。特别是光明教廷，随着魔法的发展，光明教廷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光明教廷需要一场重振威严的战争，而魔法师的内战就是他们的机会。”
听着亚当指着地图为格里斯讲述着现在亚特兰大陆的大势和未来，格里斯震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佩服于亚当的眼界，对亚当的真正身份也有了更多的好奇。
如果真如亚当所说，那么未来的世界真会有格里斯的一份机会。
“打破魔法师对权力的垄断……”格里斯默默握紧了拳头，眼里多了对未来世界的期望和野心。



 九新魔法铳

亚当镇魔法塔大厅，格里斯兴冲冲地拿着已经完成的新魔法铳瞄准了五米外的盘子。
魔晶魔法元素涌出，形成火球，从半米长的绝魔材料制成的铳管发射。
砰！
盘子应声而碎。
火球威力尚在速度不减，在击碎盘子后又飞了三米打在了墙上轰的一声才彻底散去，在墙上留下了一块圆形的焦黑。
“成了！”
格里斯兴奋地喊道。
“成了？”亚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大厅。
“成了！”格里斯的嘴巴从火球击碎盘子后就没有合上过。
“不错。”亚当点了点头。“威力达到了魔法学徒的程度，但速度和距离远超魔法学徒能够达到的程度。如果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学会这种武器都装备上这种武器。一个人对抗不了魔法师，那就用十个二十个掌握了这种武器的人。这东西，容易制造吗？”
“不容易。”格里斯的热情稍稍退却了一些。“魔法阵非常精细，需要耐心和细心，而且还要有丰富的经验和熟练度。魔法铳的铳管内侧要光滑平整，否则会消耗一部分火球的威力。”
“魔法阵复杂吗？镇子里的铁匠和木匠能做到吗？”亚当又问。
“和一般的魔法阵稍微复杂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第一代魔法铳的魔法阵我只花了一两天时间就完全掌握了。现在的最新的魔法阵稍微复杂一些，而且还是两个魔法阵，所以花费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亚当走到格里斯的身边，拿起魔法铳仔细端详，然后对着墙上那块焦黑又发射了一次魔法铳。
火球射出，精准落在那块烧焦上。
亚当满意的点点头。“魔法铳比魔法更方便，不需要多么集中注意力就可以使用。对魔法师来说轻松可以掌握，普通人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锻炼。”
格里斯看着从没有接触过魔法铳的亚当一入手魔法铳，不需要训练就可以熟练使用，而且瞄准的这么准，被亚当这一手惊到了。
突然间，一股失落的情绪涌了上来。
“不愧是魔法师啊！”他说到。
亚当把魔法铳还给了格里斯，并对他说:“这就是模仿了施展魔法的过程，对于魔法师来说并不陌生。但这正是你的优秀之处，将本需要天赋才能掌握的力量让没有天赋也可以掌握。”
“不。”格里斯无奈的笑了笑。“这都是亚尔林老师的能力。”
“是亚尔林告诉你怎么改造魔法阵和魔法铳吗？”亚当问他。
“是我想出来的。”格里斯回答。
“这就对了。亚尔林告诉你如何制造魔法铳，但改造提升魔法铳的是你自己，亚尔林在魔法上的才华和贡献无法忽略，但你要相信，你的才能并不在他之下。”亚当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的话，把它的制作工艺给我一份，我要让它实现量产。”
说完，亚当转身要走。
“等等！”格里斯喊住了他。“你是一个魔法师，但你还没说过你为什么要反对魔法师？”
亚当沉默了数秒，然后拔出他的剑在空中一挥，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剑光。
“因为，我还是一名剑手。”
说完，收剑入鞘，向着二楼走去。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了亚当的身上，将他一身白色轻甲染上了一层金黄。
第二天中午，亚当镇魔法塔一楼大厅多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分别是亚当镇唯一的木匠和铁匠以及他们的学徒和孩子。
木匠维列夫自己他的一个学徒，两人的身上各围着一张破布，布上和衣服上满是木屑。还有铁匠凯文，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身上也都围着破布，身上和布上被打铁时滚烫的火花烧出了一些洞。
五个人本来正干着自己的活，身上还来不及收拾就被魔法师的护卫拉到了魔法塔。
这位新到的魔法师自从来到亚当镇就很少离开魔法塔，食品物资什么的都是他的护卫进行采购。对亚当镇的人来说，这位魔法师大人不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大人，从来没对镇子下发过什么命令。他来到镇子的第一天，迎接他的食物动也没动，送给他的女人也没看一眼，直接越过了这些等待已久的镇民直接进入了魔法塔。
后来有许多人准备把自己的儿子女人送给他当魔法学徒——他们知道所谓的魔法学徒不过是魔法师的仆人，女人更是魔法师的玩物，魔法师到达自己的领地第一件事就是招收学徒扩展自己的势力——但这位新领主魔法师，却在一一看过后都让他们回去了——虽然这里面也有这些人年龄大身体虚之类的原因，但连其中的年轻女人都没有收下，对于这些镇民来说，这位新领主住摸不透的想法更令他们害怕。
有些人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孩子在这个魔法师的手下没有提升自己地位的机会，就会把自己的孩子藏起来留到换成新魔法师后再献给新魔法师。这一点心思所有魔法师都知道，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如果把这个领地搜刮干净了，下一个出任的魔法师捞不到任何油水也只会得罪这个魔法师。毕竟谁也不清楚其他魔法师花多少时间能达到什么地位而自己又能花多少时间达到什么地位，对他们而言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所以在玛修走后镇子依然有财富迎接新魔法师，但这位新魔法师让他们失望了。
因为亚当初到镇子时的表现，所以在镇民的心里，亚当是一个冰冷无情的魔法师，对亚当也有一些惧意。
也因此，突然被叫到魔法塔的五个人挤在一起低着头、发着抖，站在大厅中间不敢出一声。
“叫你们来，是有事要你们做。”亚当把格里斯给他的工艺流程分成了几部分并从里面抽出了一部分分别发给了维列夫和凯文。“我要你们做出这个东西。不难吧？”
两人看也没看直接回答:“不难。”
亚当看这两人的样子有些愤怒的说道:“难不难看了再说！”
“是是！”两人翻开图看了起来。
一个护卫拿着两个袋子走到两人前面把袋子塞到了两人手里。
“这是定金，一百铜币。完成后，给你们一个银币。”亚当又指着一边的两个手推车。“这些是材料。这些材料足够你们做十个。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有什么疑问吗？”
亚当看着两人，两人没有言语，但眉眼之间能看出他们的确藏着心思。
“有问题直说！如果不说到时候交不出货，交出的货有问题，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大人。”维列夫小心地颤抖着举起手，然后微微抬头看着亚当。“这里面这个东西，是要用到魔法材料吗？我们只是低贱的铁匠，一辈子没接触过魔法材料啊！”
话刚说完，护卫又拿来两个袋子塞给两人。
“这是给你们上手的材料。”亚当说道。“好好熟悉熟悉，我不想到时候给我的成品全是问题！”
“是是是！”两人连连点头。
“还有问题吗？”亚当问。
“没了没了！”两人又连连摇头。
“行了，走吧！”
亚当挥了挥手，两人领着自己的学徒和孩子就要离开。
“东西呢？你们不拿着材料给我变出来吗？”
“是是是！”五个人又转身跑了回来拉着推着两个手推车一路小跑离开了魔法塔。
亚当看着五个人的背影，又气又无奈的摇头。
“你给他们的图纸不全。”格里斯这时候开口说道。
“查尔斯已经去其他镇子找工匠了。图纸分的越散就越少人能知道如何制造，越多的人参与制造就造的越快造的越多。”
“从其他镇子找工匠不会引起其他魔法师的注意吗？”格里斯又问道。
亚当回道:“没有魔法师会在乎的。而且查尔斯明白该怎么做。”



 十魔雷

魔法师招收了大量工匠来到亚当镇……这件事成为了亚当镇镇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亚当镇外专门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并支起了帐篷，这里成为了这些工匠工作的场所。
一天一人十个铜币，做的最快最好最多的工匠还会另外得到一枚银币。在这样的重奖下，这些工匠连休息的时间都省去了，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外，几乎就没有发现停工的迹象。
在几十个工匠几乎不分昼夜的工作下，已经有十把魔法铳制作了出来。
亚当站在镇内的魔法塔顶望着镇外忙碌的工地。
“亚当镇需要工匠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亚当问他身后的查尔斯。
“周围四五个镇子都传开了。”查尔斯回答。
“那些镇子的魔法师有什么反应？”亚当又问。
查尔斯回答:“没见到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这些魔法师的精力都在其他的地方，听说他们在最近的一个月里还没有离开过魔法塔。”
亚当不屑一笑。“大概都在准备提高自己的魔法水平吧？这些人对这种事最敏感了。他们应该也看出来了魔法协会现在急需大魔法师，所以这是他们往上爬的机会。从镇子里挑出的十个人训练得怎么样了？他们都是因为天赋不够又受不了在玛修手下被欺凌的遭遇才留在镇子没有跟着玛修一起离开，受过一些魔法的教育，应该很快就能掌握的吧？”
“已经可以使用魔法铳了，只是准头差了点。”查尔斯回答。
“人多了就不需要准头，朝着一个方向打总会能打中的。这些人要有魔法师学徒的待遇，明白吗？”
“是。”查尔斯恭敬地对亚当行了个礼。
亚当又望向镇子的另一个方向。
“格里斯在做什么？”他突然问道。
“在研究新的东西，几天没有离开房间了，需要的都是护卫给送过去的。”
“让他先等一等。跟他说我们要出去一趟。”亚当拔出剑看着剑身，光滑坚硬的剑身映出亚当的影子。“是时候验证一下他们在实战中的威力了。附近的牛头人一直骚扰镇子周边的牧民，就拿它们开刀吧！”
当天下午，亚当带着格里斯和五个护卫还有几天前招来的十个使用魔法铳的新人离开了镇子。
亚当和格里斯还是坐在马车里，查尔斯还是一个马夫的身份驾驶马车。
车内，亚当又是擦拭自己的魔杖。不过魔杖换了新的杖身。
“魔法铳的威力还不足以对抗牛头人。”格里斯对亚当说道。
“我明白，以你现在的魔法铳的力量，这十个人顶多对付两个牛头人。”
“那你为什么……”
格里斯话还没说完，亚当吹了吹魔杖上的灰尘后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们需要一场历练。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什么新奇的玩具，而且他们也必须经历战斗，他们有没有这个资格只能从战斗中筛选。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一枚银币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赚到的。”
“那个巢穴一共六个牛头人，我和查尔斯可以各对付一个，五个手下能对付三个。但我们不会先出手，我要让护卫和那十个新兵配合对付这六个牛头人。”
“能成吗？”格里斯不确信这场战斗能否胜利，也不确信自己的武器是否适合战斗。他对自己的武器没有信心，特别是在之前的对付那个牛头人的时候，他深刻认识到牛头人的厉害。
“能成。”亚当回答。然后又问:“你这两天又在做什么？”
“我本来想优化魔法阵进一步凝聚魔法元素的力量，但我在研究制造魔晶的魔法阵时，有了一个新想法。”格里斯打开自己带来的箱子，从箱子里小心地拿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魔晶。“这是我在这些天制造的一块魔晶。”
“只是一个魔晶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残次品。”亚当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魔晶的问题。但令他不解的是这个魔晶装在一个水晶瓶里，屏内还有魔法铳上的魔法阵。还有在魔法阵的小魔晶和残次魔晶之间有一块常用的绝魔材料和导魔材料一起制造的一个小结构。亚当刚想要拿起来再仔细端详一下，却被格里斯拦了下来。
格里斯问他:“你作为魔法师应该知道这个看起来与正常魔晶一样的魔晶为什么是残次品。”
“因为残次魔晶内魔法元素不稳定，魔法师通过残次魔晶提高自己魔法力量时容易产生共鸣魔法元素过量失控并反噬自身的情况。这种残次魔晶在魔法师的眼里没任何用途，一般都会把它销毁或者扔掉。”
“没错！”看着亚当疑惑迷茫的目光，格里斯在他的面前也难得骄傲了一次，他说话的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他小心地拿起残次魔晶。“这个结构你应该认得出来。这是魔法铳上连接魔晶与精神的魔法阵。像使用魔法铳那样，通过魔法阵控制阵内魔晶释放魔法元素，魔法元素通过这个结构后撞在残次魔晶上，引起残次魔晶内魔法元素混乱造成残次魔晶魔法元素爆发。爆发的魔法元素冲破水晶瓶扩散到四周，打乱外界的魔法元素，这样魔法师就难以与外界魔法元素产生共鸣，从而无法施展魔法。”
听到这里，亚当难以置信的看着格里斯手中的这块魔晶。
让魔法师的魔法失效的武器，甚至……亚当作为一个魔法师更能明白这个东西的可怕。在魔法师施展魔法师使用这东西，甚至能造成魔法反噬，魔法元素会跟随魔法师体内魔法元素——也就是魔力的引导涌入魔法师体内并打乱魔法师体内魔法元素的平衡，让魔法师的精神受到伤害，甚至让魔法师从此告别魔法。
“还有呢。”格里斯接着向亚当介绍起来。“你知道，魔法元素本身是没有任何特性的，魔法元素的特性是根据外界环境以及魔法师的意愿改变的。火球术就是外界环境允许并且魔法师的意愿让聚集的魔法元素转而拥有火的特性。如果在雨天或者冰雪天气，火球术这样的火系魔法就很难成功。而且魔法元素的每种特性都有特定的规律，火系特性是最容易掌握的规律，所以魔法学徒都是以火球术为接触学习魔法的开始。我们这些没有天赋或者天赋很低的人难以甚至是不可能摸透这些规律，所以魔法铳能发射火球只是因为魔法阵。魔法阵上能引导魔法元素按照这个规律运行。所以……”
“所以，如果掌握了这个规律，或者按照现有魔法阵多改造几个魔法阵，就可以赋予你这个东西更多其他的特性。这一点也可以用在魔法铳上，根据需要更换不同特性的魔法铳。”亚当很快明白了格里斯的话。
他看着格里斯，心里面对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孩子有了更多的认识。
震惊、喜悦一种混乱的情绪充斥在亚当的心里。
“我已经改造出了一个新魔法阵，就用在这个东西上，所以它才能释放无特性的魔法元素。”格里斯又拿出了一个。“这个使用的是原本的魔法阵，所以它的特性就是火焰，在爆炸时会释放火焰。这几天我只做出了这两个残次魔晶，我根据老师的魔法阵用自己的精神制造的魔晶。这两个威力需要验证，所以这次也是我验证这两个魔晶威力的机会。魔雷，我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你说，这是你自己做的魔晶？你自己做了两个这么大的魔晶？”亚当更是震惊地看着格里斯。“想不到啊！想不到啊！玛修竟然没看到你这样的人才啊！如果你体内有足够的魔力，加上你现在的精神力，你在魔法上的前途不可预测！”
“是吗？”格里斯对此不置可否，不，更多的是不认同，因为格里斯明白自己之所以有足够的精神放在制作魔晶上，是因为这是他在研究魔法铳时锻炼出来的。
精神是可以锻炼的，与是否是魔法师是否有天赋无关。
这是亚尔林告诉他的。
魔法天赋是魔力决定的，魔力是身体先天情况和自己及父母的生活环境中的魔法元素浓度决定的，在十岁前体内的魔力就达到极限。所以绝大多数魔法学徒都小于十岁，格里斯就是十岁时投靠了玛修。
格里斯完全沉浸在研究魔技上，不分日夜废寝忘食，也因此他的精神力已经超过了同龄人许多。
而且格里斯更清楚，在自己面前的年长自己两岁的人比自己更可怕。十六岁就成为大魔法师，而且在剑术上似乎也有不俗的成就，眼界与思想还有性格也完全超过了格里斯太多太多。
天才？
格里斯暗暗苦笑。
“我们到了！”亚当掀开车窗的窗帘看着外面远处的乱石堆。
那里就是牛头人的巢穴。
他们现在必须要停下了，牛头人的视线很好，再靠近恐怕就会被牛头人看到了。



 十一牛头人巢穴

牛头人的巢穴泡在泥潭里，在泥潭中央是只有牛头人头领才能住的石头和干草垒成的洞穴。
这个牛头人部落中牛头人的数量虽少，但牛头人比人类优秀的体型和视力，以及牛头人蛮横的性格和不发达的智商，还有食肉的习性，使牛头人往往成为祸乱人类聚居地的祸首之一。即便只有六个牛头人，亚当镇多年来都无法将它们消灭——尽管这其中也有玛修不作为的缘故。
巢穴中的牛头人还在泥地里打滚，牛头人的头领正撕咬着昨天从哪里捕到的驼牛的肉。他们还不知道，在泥潭周围的草丛里藏着人类的猎手。
十个铳手分散在巢穴周围的草丛里，五个护卫集中在一个方向，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大剑。
咻咻咻……
十发火球接连窜出周围的草丛，在空中划出了十道弧线。
轰轰轰……
火球落在了牛头人巢穴中，十发火球有五发轰在了正在泥地里打滚的五个牛头人的身上。
刚刚还在打滚的牛头人被突然降落的火球打蒙了，牛头人头领急忙扔掉了手中的肉抓住了自己的粗木棍，五个牛头人部下抬头望着天空又望着四周，寻找着火球的来源。
咻咻咻……
又是接连十发火球飞出。
这次牛头人们看清了飞来的东西，它们简单的脑袋里很快明白了在它们与人类接触的历史中一直在它们的记忆里令它们感到恐惧的人类身份——魔法师。
自魔法师崛起，被压缩的不只有普通人的地位，还有其他种族的生存空间。精灵被赶到西方的森林中，兽人屈居在北方的群山里，牛头人这个物种智商虽然比不上精灵和兽人，但这些能控制水和火甚至能控制天气的人类魔法师在它们这个物种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它们只能在亚当镇这种偏远镇子周围骚扰镇子外的牧民。它们简单的脑子还是比圈养的牲畜聪明一点，至少能分得清拿着武器的人类和会使用魔法的人类。
所以，当它们清楚看到从天而降的火球后，深刻在它们这个物种基因中的恐惧涌现出来，就像格里斯面对的那个牛头人一样，看到飞来的火球后，对于魔法师的恐惧已经让它们不敢轻易试探火球的威力。
尽管这些火球只烧掉了它们的一些毛，烫坏了它们身上的一小块皮，但对于魔法师的恐惧，还是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慌乱的在泥潭里寻找藏身的地方。
见牛头人已经混乱，五个护卫趁机冲出草丛，挥舞大剑冲向牛头人，先行杀掉了两个牛头人。
在十发火球射出后，紧接着又是十发火球，但这一次火球还没有落下，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跳到了泥潭中，挥舞着两米长的粗木棍将十发火球全部打散。
看到牛头人头领发威，在远处观战的亚当吹了声口哨惊叹道:“不愧是牛头人头领，比其他牛头人厉害多了，也聪明一些，很快就看出了这些火球的威力不大。”
格里斯也看到了牛头人头领的力量，担忧地问亚当:“还不出手吗？”
“先等等。”亚当取消了提高视力的小魔法对格里斯道:“那个火焰特性的魔雷给我。”
“做什么？”格里斯问着，拿出魔雷交给了亚当。
亚当神秘一笑，施展魔法掀起一阵旋风将魔雷拖了起来。
魔杖一挥，狂风吹过，将魔雷吹向牛头人的巢穴。
在魔雷到达之前，牛头人头领击散火球后发出了一声怒吼，将刚刚还在混乱中的牛头人惊醒。被自己头领一吼，它们才意识到这些火球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多大伤害。
似乎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样子感到丢脸，它们也跟着发出了吼声，抓起身边的石头木棍骨头，挥舞着冲向那五个护卫。
牛头人头领也不干愣着，举起粗木棍照着五个护卫的方向就挥了下去。
护卫早已做好了准备纷纷避开，粗木棍砸在了泥潭里，大量的泥浆溅到了空中雨一样落到地上。
牛头人头领的粗木棍还没举起来，十发火球再次飞出，这次不再是随意射击，而是都照着牛头人头领的脑袋落了下来。
魔法铳的火球虽然伤不了牛头人，但十发火球一起砸过来的力量还是不可小觑。
十发火球全部砸在了牛头人头领的脑袋上，牛头人头领的大脑袋顿时被火球爆破的火焰笼罩。十个火球的力量顿时把牛头人头领砸蒙了，火焰的高温也灼伤了牛头人头领的双眼，炙热的气流灌进了它的耳朵鼻孔和嘴巴里，又灼伤了它的耳道烧掉了它的耳膜，烧伤了他的鼻腔和嘴巴。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牛头人头领发出了一声惨叫。
五个躲开牛头人头领攻击的护卫没有将精力放在牛头人头领的身上，转而向其他牛头人发起进攻。
自己头领的惨叫惊到了那些牛头人，这短暂的瞬间又有一个牛头人惨死剑下。
十个铳手瞄准了牛头人头领不断射击，惹怒了牛头人头领也牵制住了牛头人头领。
远远观战的亚当看到了这一幕发出了一声赞叹的声音。“想不到他们竟然配合得这么好，有些意外啊！这个战术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不是你吗？”格里斯问。亚当也给他施加了暂时提高视力的小魔法，也看到了那一幕，不过格里斯更关注的是亚当的那五个护卫。身手敏捷出手狠辣，招招冲着牛头人的脑袋和心脏，击中就是死。
“我本来想的是依靠牛头人对魔法师的恐惧让魔法铳的火球吓住它们，然后五个护卫趁机出手斩杀三四个牛头人，魔法铳再牵制剩下的牛头人，五个护卫联手斩杀牛头人头领后再将剩余牛头人全部消灭。如果他们危机出现危机就让查尔斯出手帮他们牵制住头领。就在你的魔雷爆炸后。”
亚当这一说，格里斯才发现查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牛头人巢穴中，视力受损的牛头人头领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它嘶吼着，胡乱挥舞粗木棍，用力地压向地面和四周。
泥浆不断被砸向天空，泥浆雨不断落下。
五个护卫身形敏捷，轻松躲过了牛头人头领杂乱无章且没有目标的攻击，但剩下两个牛头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不用护卫下手，直接被自己的头领砸死了。但发狂的牛头人头领却让护卫不敢轻易近身，魔法铳也无法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查尔斯就藏在牛头人巢穴不远处，但他接到的命令是在魔雷爆炸后出手，因此即便现在还藏在附近。
观战的亚当问格里斯:“你的魔雷威力怎么样？范围是多大？”
“这个精确的我不清楚。”
“大概就行，我可不想我的人因此受伤甚至丧命。”
“火焰威力和火球术差不多，按照魔晶里面魔法元素的浓度计算的话，范围大概是十米。十米范围内都会被火焰覆盖。”
“十米，够了。”
魔雷飞到了藏身的查尔斯的手中。
“都退下！”查尔斯钻出草丛大声喊道。
五个护卫没有丝毫犹豫，一听到查尔斯的声音立即退出了牛头人领地。
查尔斯启动魔雷然后用力将魔雷扔向牛头人首领。
魔雷落地，安静一秒后，大量的火焰冲破了水晶瓶爆发出来。火焰如同海水一般涌向四周，将周围六米的范围覆盖在火焰的海洋里。
火焰的高温很快烤干了泥浆，也吞没了牛头人头领，烧光了它身上的每一根毛发，也烧焦了他身上的每一块皮肤。
火焰只持续了几秒全部熄灭，但牛头人头领的痛苦却很快席卷全身，更是引起了它的疯狂，它扔掉粗木棍，一边凄惨地嘶吼，一边在烤干的泥潭里打滚。
五个护卫找到了机会，纷纷冲上去，将手中大剑刺进了牛头人头领的脑袋。
“威力比你计算的大，范围比你计算的小。”亚当评价道。“这次战斗，也比我想象中的成功。”



 十二奖惩

亚当镇魔法塔一楼大厅，十个刚刚招募来的铳手此刻战战兢兢地站在大厅中央，低着头不敢面对亚当的目光。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那五个护卫，不过这些护卫的精神面貌一看就与铳手不一样，尽管白天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但脸上并没露出疲惫的神色，他们挺起胸膛站得笔直，仍然一副气势高昂的样子。
只是这五个护卫和十个铳手现在有着同样的心思。他们并不知道这次亚当叫他们来是为了什么，起初还以为是打败了牛头人要给他们奖励，但看现在的气氛，特别是看到守在魔法塔的另五个护卫站在他们面前而其中三个护卫拿着鞭子的时候。
“说吧！那个战术是谁的主意？”亚当终于说话了。凌厉的目光在十个铳手的身上扫过。
“我。”格雷颤抖着举起手，脑袋微微抬起，眼睛小心地看着亚当。
亚当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你们这个小队在我这里训练也有几天了吧？我还没有认命你们的队长，想不到你们自己推选出了一个。这个战术是你的主意？”亚当问他。
“是。”格雷连连点头。
“我的战术有什么漏洞吗？”亚当问道。
“没、没有！”格雷急忙摇头。
“你为什么要改变战术？什么时候改的？战前还是战时？临时还是早有这个想法？”亚当看着他，声音冷得就像施加了冰的魔法一样。
“战、战前。”格雷咽了口唾沫。“就在我们分散包围牛头人前。”
“你是怎么确定你的战术可行？”
“感觉。”
“感觉？”亚当的表情终于有变化了，他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丝不悦。“你凭借你的感觉，临战前临时改变了战术，将所有人的生死放在了你的感觉上？如果你的感觉错了，你知不知道在你们十五个人中有多少人会死？我记得你的位置正好对着牛头人头领吧？那你知不知道如果魔法铳的攻击对牛头人头领没用，你就是第一个死的。”
“我，我……”格雷说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直接跪在地上，对亚当喊道:“我愿意接受惩罚！”
“你们呢？”亚当又看着正在发愣的其他人。
“我们愿接受惩罚！”五个护卫扑通跪了下去，身上铠甲铛啷啷作响。
五个护卫跪下后，又有两个铳手跟着跪了下去。
亚当看着仍然现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剩下七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挥了挥手，早已等待已久的另五个护卫中没有持鞭子的两个一起上前，把剩下的七人接连按倒在地，强制让他们跪下。
“你要知道你们是一个队伍！一人犯错，全队受罚！不管你们认不认可，这就是规矩！不认我的规矩那就给我滚！你们击杀了所有的牛头人，这是你们的功，我该给你们奖励，但你们违抗命令临时改变战术，并且这个战术还建立在一个荒唐的感觉上面，这是你们的过，有过就要受罚。功是功过是过，该奖的我会奖，该罚的我会罚！”
亚当说完，那三个拿着鞭子的护卫一甩鞭子就走了过去。每个人撕开了铳手的衣服露出了他们的后背。
“等等！等等！”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对亚当又怒又怕地吼道:“我不是来送死挨鞭子的，我是来赚那一个银币的！你叫我练那什么铳叫我受苦受罪我忍了！你叫我杀牛头人叫我去送死我忍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杀了牛头人为什么还要受罚？不给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罚我们？”
吼完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魔法师，吼完他就后悔了，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亚当。
亚当没有生气，他看着这个人的这副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你是要那一枚银币，还是继续？”
“我……”他喘着气回答。“我要那一枚银币！”
“给他，让他走！”
亚当话一说完，一个护卫就扔给他一枚银币。
他急忙抓起银币，没等亚当开口，捧着银币逃似的离开了魔法塔。
“其他人呢？”亚当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急忙说道:“银币！我要银币！”
然后，又有六枚银币甩了出去，又有六个人离开了魔法塔。
“你们呢？”亚当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没有吭声。
亚当点点头，一挥手，护卫撕开他们的衣服露出他们的后背，然后一鞭子一鞭子狠狠抽在他们的背上。
鞭子的声音和他们三个人痛苦的呜咽声在大厅回荡。
三十鞭子过后，两个护卫才停手，两个人血肉模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下格雷还跪在地上接受鞭笞。
那两个人看着格雷仍遭受鞭笞，他们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们眼睁睁的无力地看着格雷被抽了二十鞭子。
被抽了五十鞭子的格雷后背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整块后背、半个人都泡在血泊里。
五十鞭子结束，格雷才呼出了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直接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亚当走到他们身前，看着尚还清醒的那两个人。
护卫交给他五枚银币。他分别把两枚银币放在了那两个人的手里，然后又把一枚银币交给其中一个人。
“这两枚硬币，一枚是招募你们的时候承诺的，另一枚是战胜牛头人奖励的。这多出来的一枚是他的，并且从今往后，他就是你们的队长。你们两个每个月发三十个铜币，他一个月五十个铜币。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两个人用尽剩下的力气才用嘴里挤出这一句话。
亚当紧握了握两人的手然后对护卫说道:“把他们送到他们的房间，涂上药膏，包扎好。”
“是！”拿鞭子的三个人急忙扔下手中的鞭子，和其他人一起小心地抱起他们带他们去了他们的房间。
“真狠啊！”待所有人走后格里斯才走出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刚刚训练好的队伍只剩三个人了。”
“预测范围内。”亚当笑着回答。“毕竟他们加入的目的是冲着那一枚银币，这也是我当初招募他们的诱饵，他们来就是冲着那枚银币，而不是稳定的每个月三十铜币的薪水以及出生入死的士兵的身份。能留下三个人已经出乎我的意外了。毕竟他们都是天赋几乎为零的普通人的身份，或者普通的生活，也只有普通的安稳的小目标。一枚银币可以让他们暂时冒险，但稳不住他们的心。每个月出一枚银币稳住他们，他们愿意，我的钱库可不愿意。”
“快没钱了是吗？”格里斯听出了亚当最后那句话的言外之意。
“还能撑一撑的。还能撑到我们组建一支拥有可靠战斗力的队伍。至于你……”亚当一拍格里斯的肩膀。“放心好了，你是我投资的重点，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是在乎这个。”格里斯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我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十三冲突

魔法塔顶层，亚当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略带愁苦地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纸，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恭敬站在一旁的查尔斯为亚当倒了一杯水，瞥眼看了下亚当面前纸上的内容。
是关于最近的财务收支的。
“在这么下去，我还没被魔法协会击败就先破产了。”亚当苦笑道。
“我们还有镇的税收。”查尔斯说道。
“税收！”亚当这才记起来他作为魔法师拥有对这个镇子的一切权力，包括镇子里所有人的财产。镇民定期向魔法师交税，这是魔法师的权力，也是镇民的义务。一直以来亚当的精力都放在格里斯和他的魔技上面，忘记了这件事。
“但是……”亚当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我们没那么多的人处理这件事。”
“不需要很多人处理，他们已经交了一次税了。”
“交了？什么时候？在哪？有多少？”亚当猛地站起来急忙询问。
“就在您的抽屉里。上次我把表交给您了，您顺手就把它放在抽屉里。在您左手边第一层抽屉。”
亚当打开查尔斯说的抽屉翻了翻，果然翻到了镇子的税收表，上面清晰记录了每家每户每人的交税情况。
“一万五千六百一十一个铜币，还有米肉菜……这么多吗？据我所知这个镇子每个人每个月平均收入只有二十个铜币！为什么有这么多？”
“这是玛修时期规定的交税规定，每家每个人都要交十五个铜币，不够的拿粮食或财物抵。您到任后并没有更改这个规定，所以他们仍按照玛修时的规定交税。”
亚当颤抖地握着这几张纸，脆弱的纸张都被他的手指握烂了。
啪！
亚当把这份税收表拍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根据每家收入收取百分之十的税收，剩下的还回去。”
“粮食和财物呢？”
“都还回去。另外发出告示，从今往后税收按照每家收入收入百分之十。”然后亚当才坐到位子上，看着税收表上那一串数字，心里不舍也心里难受。
他看着椅子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一边问:“魔法铳制造了多少了？铳手和战士招募了多少了。”
“魔法铳制造了五十，魔法连铳制造了十个，中性魔雷三个，火焰魔雷两个。士兵一共招募了三十三个，根据他们的情况，将十二个分为铳手，二十一个分为战士。铳手好训练，加上格雷他们三个，已经有八个已经熟练使用魔法铳了。但是战士训练较慢，虽然挑选的体型和身体状况比其他人要好，但是因为玛修在任时的所作所为，他们的身体情况还是无法满足正常的作战需求，需要从最基本做起。”
“十五个……”亚当嘴里呢喃道。“是我提的条件太高了吗？只挑出了十五个。”
查尔斯解释道:“拥有魔法天赋的本来就少，已经被玛修挑走了，剩下的基本上没有魔法天赋。没有魔法天赋的人虽然格里斯说了可以使用魔法铳，但他会魔法，只是天赋太低魔法太弱，而他的老师亚尔林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他曾经是一位魔导师，有使用魔法的经验，所以魔法铳的魔法阵是根据他们的经验研究的。但对于没有一点天赋的人来说，将精神连接到魔法阵这一步已经非常困难了。而且每个人天赋不同，掌握的时间也不一样。”
“这么说，在这个一千多人的镇子里，加上之前离开的七个人以及现在在我们手下的十五个人一共只有二十二个人？这比例也太低了。”
“少爷，不是二十二个人，而是十五个人，招募来的十二个人里包括了那七个人。”
亚当皱着眉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很难使用魔法铳这一点跟格里斯说了没有？”他转移了话题。
“说了，他正在解决。”
查尔斯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急匆匆敲响。
亚当刚说了声“进来”，房门就被人撞开一般打开，房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大人！不好了！”闯进来的是亚当的一个护卫，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亚当一看到那个女人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他母亲身边的仆人，从十岁起就跟着他的母亲，服侍他的母亲已经有十年的时间。
此刻这个女仆慌张赶来，嘴里还连说着不好，这意味着他的母亲一定出事了。
“我母亲怎么了？”他立即冲了过去抓住女仆。
“塞尔盖伦为了成为魔导师结交魔导师巴托，要把夫人献给巴托！”塞尔盖伦，这片大草地上的主人，包括这片草地上所有的镇子的主人。
“巴托！”亚当的目光凶狠起来。
巴托，是魔法协会议事委员之一，性格凶狠，还有许多怪癖，虽同样喜好女人，但他对女人的喜好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那个混蛋！”
亚当怒骂一声，然后对查尔斯道:“查尔斯，集合所有人，带上武器跟我走！”
“是！”查尔斯随即跑了出去。
很快，四十六个人，包括十个护卫和新招募二十一个瘦弱的战士，以及以格雷为首的十五个铳手在广场上整齐列队。
亚当穿上了一身轻甲，腰间挂着一把轻剑，手中握着魔杖，骑上了一匹白马。
如此大的阵仗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也把正在研究的格里斯吵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格里斯问道。他头一次看到亚当这个样子，慌乱、愤怒、急躁。
“格里斯，这事与你无关。”
亚当一拉马的缰绳就要带着这一队人离开，结果马刚刚抬起蹄子，格里斯就冲到了马的前面拦下了亚当。
“不管是什么事，你不能这个样子去！”
“格里斯，让开！”亚当阴沉些脸说道。
“我说了，你不能以这个样子去！”格里斯坚定地站在原地。
“格里斯，让开！”亚当压着怒火缓缓拔出了剑指着格里斯。
“你不做任何没有准备的事，很明显这件事你没有准备好，我猜你甚至没有考虑过。如果让你去了，我不知道可能连你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亚当举起剑，停在半空却没有刺下。“查尔斯，让他滚开！”
主人下令，查尔斯也不再犹豫，从马上一跃而起，抓着瘦弱的格里斯就扔到了一边。
格里斯刚被扔出去，亚当骑着马就冲向镇外。
格里斯不顾身上的疼痛，看到亚当离开也急了，冲到正要出发的格雷的身前抢过他手中的魔法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魔晶塞到魔法铳的铳管中，然后瞄准了亚当。
魔法铳内魔法元素聚集成为火球，但火球无处宣泄，只能顶着魔晶离开铳管。
火焰在铳管内积聚在铳管口咆哮，铳管和铳把支撑不了聚集的力量瞬间爆炸。铳管的魔晶也在魔法铳爆炸的同时射出，击中了亚当魔法杖上的魔晶。
残次魔晶与魔晶碰撞令魔晶内的魔法元素被残次魔晶不稳定的魔法元素引出并灌入本就不稳定的残次魔晶，受到魔法元素的不管注入，残次魔晶内的魔法元素彻底失控爆发出来。
魔法元素爆发打乱了亚当的魔力，他吐出了一口血，身子一软，跌下了马。
格里斯也没有幸免，魔法铳爆炸释放出来的火焰扑到了他的脸上，曾经被克莱德欺凌的那一幕与眼前的景象重叠，与那时一样被火焰扑到的格里斯又晕倒过去。



 十四计划

格里斯脸上缠着绷带看着同样头上缠着绷带的亚当。幸亏治疗及时，加上魔法铳的火球威力不大并且一部分在发射魔晶时就已经消耗掉了，格里斯的脸上只有魔法铳爆炸时的虽然划伤自己火球的一部分灼伤，只是涂上了药膏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不会同样在他的脸上留下伤疤的魔晶格里斯的脸上。
亚当的伤比格里斯轻许多，只是摔下马时头部磕伤，还有体内的魔力仍有些混乱。
亚当与格里斯对视好久后才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上我的确冲动了，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就鲁莽行事。塞尔盖伦是大魔法师，手下有上百护卫和魔法学徒还有几十个魔法师，凭我现有实际是无法打败他的。”
“所以你想好了怎么做了吗？”格里斯问道。
亚当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翻开地图摊在桌子上。
“我跟你说过，魔法师的领土将陷入魔法师的战争中，现在每一个魔法师都在积蓄自己的力量，或者正在观望选择更有前途和势力的魔法师。现在，塞尔盖伦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塞尔盖伦大草地属于塞拉领，塞拉领的领主就是魔导师塞拉。虽然我不知道魔导师那一层发生了什么塞拉又发生了什么，但是塞尔盖伦的举动很明显就是他认为自己继续跟随塞拉不会有前途，所以他决定投靠巴托。塞尔盖伦大草地的主城在这里——塞尔盖伦城，从这里到巴托的巴托领需要走这条路。但在这种情况下，塞尔盖伦不会选择走大路，而是绕开其它他认为不可信的魔法师的领地，甚至选择没有人生活的地方。所以我猜测塞尔盖伦最有可能走的地方就是这里，巨龙峡谷。”
巨龙峡谷，塞拉领和巴托领之间的险要之地，巨龙峡谷的一面是巨龙山，一面是巨龙河。因传说中巨龙山上存在巨龙，有时能听到类似龙吼的声音因此得名。不过巨龙是生活在比魔法师时代前的旧王国时代还要久远的古老生物，现在只存在于旧王国时代流传下的古籍以及各个地方口口相传的神话传说中。
巨龙峡谷和巨龙山贫瘠荒凉，只有长满尖刺的枯黄的低矮植物生长，没有树木野草甚至没有一点绿色。山上山下谷内谷外全是巨石乱石碎石。就连巨龙河的河水都十分苦涩，河中没有一条鱼生存。这里不说人，周围二三十公里的范围连鸟兽都不见一只。
“他们走大路需要三四天的时间，但是走这里他们最快也需要十天的时间。毕竟塞尔盖伦一定不只有他和我母亲，他一定带着他的所有人和所有财产。我们人少，而且快一点的话，我们能提前赶到巨龙峡谷并在巨龙峡谷设下埋伏！”
格里斯看着地图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能赶得上吗？从这里到那里我们的路程比他们多了一倍。”
“可以！”亚当说道。“这个消息是蕾娜在塞尔盖伦和他的手下开会的时候偷听到的。从蕾娜离开塞尔盖伦城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天，从他们开始收拾行李、挑选人员、隐藏消息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开始计算，他们最多今天刚刚离开。如果我们快一点的话，是可以在他们前面达到，但我估计到时候我们准备的时间可能不够。”说完，亚当看着格里斯。“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格里斯摇了摇头。
亚当又问:“我和塞尔盖伦的事情，你也没有疑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如果你想说，你会告诉我的，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又有什么用？既然你已经计划好了，我想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出发？”
“出发！”
亚当手中的笔在地图上的巨龙峡谷的位置轻轻一摔，便和格里斯一同离开了房间。
魔法塔外，格里斯和亚当两人各骑上一匹马，两人的身后是三架马车，两架马车上坐着的从那四十多人中挑出的三十人，最后一架马车上是他们这一路的物资。
出发前，亚当对格里斯说道:“格里斯，多谢你了。”
“应该的。”格里斯笑了笑。他举起了一把魔法铳。“若不是你，我也想不到魔法铳的另一种方法。”
“发射魔晶吗？”亚当有些意外的看着格里斯。“那是你临时想到的？”
“这个想法前两天就有了，只是一直不确定。当时想要拦住你，但魔法铳的距离打不到，所以瞬间想到了这个办法。如果这个成功不了，我想要再见到你我怕会看到你的尸体。”
亚当看着格里斯，听到格里斯的话有些发愣，突然问了句:“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格里斯被亚当突然这一问问得发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接着亚当又问了一句:“我猜你从来没体验过和女人在一起的滋味吧？”
格里斯脸一红，干咳了几声。
亚当哈哈一笑，道:“会脸红，那我就放心了，你对男人没兴趣。以后我一定给你找一堆老婆！你会喜欢上和女人在一起的滋味的。”
说完，亚当挥着马鞭提高了速度。



 十五巨龙峡谷之战

荒凉的乱石戈壁上行进着一支队伍，队伍中有一百多个士兵和几十个仆从，几架拉着魔法师和财物的马车围着一架三匹马拉着的醒目的豪华大马车。
这支超过两百人的队伍小心地又急匆匆地顺着巨龙河朝着巨龙峡谷前进。
这一路上地上全是坚硬的石子，很多人的鞋底都磨破了，简单包上了几层粗麻布。就连拉车的高头大马走得也有些费劲，拉着的马车摇摇晃晃，木结构的车厢吱呀作响。
一个魔法师离开了自己的马车，匆匆小跑几步赶上了那辆豪华马车敲了敲车窗。
隔着车窗他恭敬地说道:“大人，巨龙峡谷快到了，过了这条峡谷很快就能到巴托领了。”
“嗯。”里面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峡谷的地形特殊，告诉他们都打起精神小心一点。我们这一趟虽然做好了保密措施，但难保不会泄密。那女人怎么样了？”
“很安静。”魔法师回答。随后又略思索后又问:“大人，她的那个女仆突然失踪这件事真的不需要管吗？万一她把秘密泄露出去……”
“一个低贱的仆人而已。”塞尔盖伦不屑的说道。“她的身上烙着我的标志，跑了别人也知道他只是一个低贱的仆人。有哪个魔法师会在乎一个低贱的仆人，又有哪个魔法师会相信一个逃跑的低贱的仆人的话？”
“但如果，她告诉了亚当呢？”魔法师担忧地问道。
“亚当？”塞尔盖伦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大笑起来。“一个十六岁才成为低阶魔法师的废物？给他一个镇子他就能成为高阶魔法师了？要不是那女人长得漂亮有些用处，要不是那女人用死来要挟我，他早就跟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堆骨头了！给他一个偏远镇子让他滚远了，也省的在我面前让我有杀了他的冲动。”
“大人说的是。”塞尔盖伦话说到这里，魔法师也不再说些其他的了，对塞尔盖伦打招呼后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在几架马车稍后面与拉行李的马车在一起的一架马车上，一个女人独坐在马车中。
虽然这架马车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但车厢内装饰的有些精致，还有些许香味。
这个女人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带着些许忧伤，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盘食物，但她却没有动过。
“夫人放心！我一定让少爷救您的！”她想起了蕾娜逃走前对她说的话。
那是一个雨夜，风很大，蕾娜站在门外全身都被淋湿了。
女人相信蕾娜的话，但她不觉得亚当可以救自己。她知道亚当只是一个低阶魔法师，而且在十六岁才成为了低阶魔法师，这相当于亚当在魔法师的道路上低阶魔法师基本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当初她为了救亚当，不顾塞尔盖伦杀害了她的丈夫委身于塞尔盖伦，多少人在她的背后甚至当着她的面侮辱她。这些年里，多少千夫所指的骂名她都挺过来了，为的都是能让亚当活着。
她小心地从包里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然后藏在自己的衣服里。
闭上眼睛，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队伍渐渐进去了巨龙峡谷，天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旁边巨龙河的河水翻滚咆哮，像永不停息的巨龙的嘶吼，充斥在峡谷中，比峡谷之外的声音还要震撼。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巨龙的真相——走近巨龙山将峡谷放大的巨龙河的河水流动的声音当成了传说中的巨龙的吼叫。
行走在峡谷中，面对一侧汹涌咆哮的巨龙河，面对另一面高高的悬崖峭壁，一种莫名的威慑力布满了峡谷，令人窒息的压力弥漫在众人的心中。
他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又小心地看着河水望着悬崖。
在这样的环境中每个人的心里都出现了多多少少的不详的预感。
这种预感，到他们被一堆堵路的乱石拦了下来后升到了顶端。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了？”在车厢中感受到停止前进的塞尔盖伦从车窗探出头愤怒地向前面喊到。
“大人！”一个士兵匆匆跑来。“好像出现了塌方，路被堵了。”
“堵了？”塞尔盖伦的心中突然出现了惧意。“快！调头离开！”
塞尔盖伦话音一落，命令还未传达出来，两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悬崖上落了下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还没看清那两个东西的样子，那两个东西还没落地，就在众人的头顶突然爆炸。
混乱的魔法元素爆发出来搅乱了周围的魔法元素。
所有魔法师脸色大变。他们感受到了周围魔法元素的混乱。
正当那些没有魔法天赋的护卫、仆从和天赋与经验不足的魔法学徒疑惑不解的时候，又有几个红色的影子落了下来，然后同样在众人头顶爆炸。
这一次猛烈的火焰和炙热的气浪随着爆炸释放出来，在人群中肆虐。
魔法的火焰无法持续，但魔法火焰的温度和燃烧效果与正常火焰一样。没有精神力支持的由魔雷释放的火焰在队伍中只坚持了一两秒的时间就很快熄灭。但藏在崖顶的亚当他们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时间，火魔雷还未爆炸，铳手们就开始射击了。
几十发火球从天而降。
所有人还未从火焰短暂的折磨中缓过劲来，又是几十发火球袭来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从没有经历过如此战斗。
过去的战斗，是护卫间相互厮杀，魔法学徒和低阶魔法师后方支援，当双方消磨到一定程度，阶层最高的魔法师才会出手给予最后的魔法攻击。
但是这种战斗当时最近也是发生在几百年前，随着魔法师地位的越发巩固，魔法师社会的稳定，这种战斗也越来越少，最经常发生的也只有高阶魔法师之间的私斗，且都以护卫为主的战斗，魔法师很少插手。或者是上级魔法师对下级魔法师、魔法师对普通人的威慑性示威性战斗。
虽然面对光明教廷和兽人入侵时，由被入侵领的魔导师带领领地中所有魔法师以及魔法师的下属势力共同战斗，而塞拉领虽然临近兽人领土，但中间相隔的山脉高耸陡峭路途艰难，因此兽人入侵时会选择巴托领的魔兽山山口。而且兽人惧怕魔法师的力量，入侵时只选择掠夺周遭村镇，不敢深入。
塞拉的实力比巴托稍弱，塞拉和他手下魔法师和护卫的战斗经验也比巴托和巴托手下的护卫和魔法师的战斗经验少许多。
也就是说，峡谷中的这些人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遇到这种情况，有没有人指挥，很快乱了阵脚，抛下武器到处寻找躲藏的地方或者转身想要逃离峡谷。
但此刻，亚当和查尔斯带领着十五个战士——由五个老护卫带着十个新人——冲向了混乱的塞尔盖伦的队伍。
魔法师无法施展魔法，失去了魔法师的支援，陷入混乱的队伍犹如羊群一般，被突入的狼群肆意扑杀。
有些护卫及时反应过来开始反抗，但又要同时防备从天而落的火球，让这些及时反抗的护卫疲于应对。
这些开始反抗的护卫被亚当和查尔斯以及亚当的五个训练有素的护卫首先斩杀。
而塞尔盖伦此刻却陷入了无法施展魔法的恐惧中。
他和所有的魔法师都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一次次施展魔法，一次次得到的结果却让他们更陷入绝望和恐惧中。
渐渐的，塞尔盖伦所有敢反抗的护卫都被斩杀。
塞尔盖伦、所有的魔法师和剩下的护卫都被亚当的护卫包围起来。
塞尔盖伦和所有魔法师此刻还藏在马车里，面对自己无法施展魔法的事实哭天抢地，痛哭哀嚎。
“所有的魔法师都杀了！一个不留！”亚当明白，魔雷的效果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如果让这些魔法师意识到自己可以施展魔法了，那么现在取得的胜利很快就会扭转。
然后，亚当走向在运送物资的马车中那辆带着车厢的马车。他猜测他的母亲就在那架马车里。
而其他人，那些刚刚成为亚当手下的护卫和铳手，那些塞尔盖伦手下的护卫和仆从，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被查尔斯他们拖出马车，看着在查尔斯他们的剑砍向那些魔法师前魔法师们的厉声怒骂、痛哭求饶、瑟瑟发抖的各种狼狈样子，魔法师的高大形象在他们的印象中顿时瓦解。
在崖上的格里斯看到了峡谷中的场景，他惊叹于亚当的很辣果决，更对魔法师们的各种样子连连咋舌。
“这就是魔法师。”格里斯说道。他的声音向周围传开。“这就是威风凛凛的魔法师大人，现在低贱得像一只只充满恐惧四处逃窜的虫子一样，真是可笑！”
峡谷中，面对那些魔法师，只有查尔斯和亚当原本的那五个护卫动手对这些魔法师毫不留情展开了杀戮。
其他所有人，包括塞尔盖伦的投降的护卫和仆从，都呆滞着看着魔法师一个个死在他们的剑下。他们从出生到现在被魔法师被魔法时代建立起来的观念彻底崩溃，曾经高高在上的魔法师大人们此刻低贱得弱小得，像极了这些魔法师大人曾经对待的那些普通人。
亚当那边，在打开车厢门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张熟悉的亲切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中。
本来握着匕首正害怕着的女人一看到自己的儿子，脆弱的内心终于释放出来。她紧紧抱住了亚当哭了起来。
外面，除塞尔盖伦之外所有的魔法师都倒在了血泊中。而塞尔盖伦，蓬头散发，狠狠地瞪着查尔斯。
他认得这个人。
“你在这里，意味着这一切都是那小子谋划的？”塞尔盖伦嗤笑道。
查尔斯举剑顶着塞尔盖伦的喉咙，冷冷地说道:“留着你，本想让少爷动手。但我后悔了……”剑尖慢慢刺破了塞尔盖伦喉咙的皮肤。
“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是废物，和亚当一样，和索洛伦一样，都是废物！”
“索洛伦大人是无人能及的魔法天才，他是你的兄弟，他信任你，他帮你从一个学徒成为了大魔法师，为了能让你成为魔导师，他一直停在大魔法师的阶层，竭尽全力想让你成为魔导师，你的所有魔法研究都是他为你提供的帮助。而你嫉妒他的才能，贪恋夫人的美貌，将你的兄弟、你的老师给害死了！”
“帮我？”塞尔盖伦带着愤怒大笑起来。“他在嘲笑我！他向我炫耀他的魔法才能，他向我炫耀他可以随时成为魔导师，他向我炫耀他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妻子！他以为他比我强就可以肆意践踏我的自尊！”
塞尔盖伦不顾查尔斯顶着自己的剑，身子一侧，躲开了剑尖，剑尖划破了他的皮肤。而他在众人眼前对着刚刚重逢的母子两人开始施展魔法。
巨大的冰锥很快在他的面前出现。
他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随着轰的一声，冰锥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而塞尔盖伦吐出了一口血后晕倒在地。
几秒前，格里斯算到了魔法元素的混乱已经平息，但查尔斯更没有对塞尔盖伦下手，他猜测可能查尔斯要让亚当亲自动手，但为了以防万一，格里斯把最后一个中性魔雷扔下悬崖。
这一次爆炸，除了再次扰乱了魔法元素外，也令正在施展魔法的塞尔盖伦遭到了魔法反噬，彻底无法施展魔法。
查尔斯看着昏倒在地的塞尔盖伦，又看了看对这边漠不关心仍与自己的母亲说话的亚当，他举起了剑刺进了塞尔盖伦的额头。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水在地面汇聚流淌，混着魔法师们的血，流到了巨龙河中，随着巨龙河的咆哮，翻滚到了巨龙峡谷外的远方。



 十六战后

巨龙峡谷一战后，亚当救出了自己的母亲，也将塞尔盖伦所有财物都收入囊中。塞尔盖伦手下的那些投降的护卫和仆人，还有一些魔法学徒都乖乖地归顺了亚当。在这个以魔法师以魔法以强者为尊的世界，面对有能力打败杀死大魔导师的亚当，他们自然选择了臣服。
在回到亚当镇的路上，亚当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后，从马车上翻身跃到一旁并排缓缓同行的查尔斯牵着的马上，驭马赶上了在队伍最前方的格里斯。
“你的母亲怎么样？”格里斯问道。
“没什么事，刚开始受了些惊吓而已，看到我后放松了很多，现在在马车里睡着了。”亚当的脸上一直露着微笑。他手里拿出了一开始他的母亲手里攥着的匕首，脸上的笑容很快换成了严肃。“如果当时没有你阻止，也如果我来不了，也如果我现在没有达到现在达到的能力，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亚当把匕首用力扔了出去。“格里斯。”亚当郑重地对格里斯说道。“我欠你的！”
“我记着了。”格里斯回道。“话说……”他接着转移了话题。“我不明白，为什么塞尔盖伦放心你离开他的视线，还给了你一个镇子？为什么让你离开后他没有派人杀你？他放心你离开？不怕你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向他复仇？”
亚当望着前方，胯下的白马发出了一声嘶叫。
他仿佛在讲一个无所谓的故事一样平缓地轻轻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了隐藏自己的天赋付出了什么吗？我十岁那年，在我的父亲与我约定教我魔法的那天，我没有等来我的父亲，等来的却是沾满了我父亲血的塞尔盖伦和他的手下，他想要杀我，被我母亲拦了下来，然后，我的母亲和他走进了我父亲的书房，没过多久他就走了出来，我的母亲在书房里哭。
当时我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原来亲切的叔叔突然变得可怕起来，他身上的血让我做了好几年的噩梦，只知道那天父亲没有遵守他的承诺来教我魔法。
后来他说要教我魔法，然后真的开始教我魔法，不过我一直没有学会。其实当他告诉我火球术的施法技巧的时候我就已经会了，我感觉我可以施展火球术，但当我看到他的笑容，想到了他浑身是血闯进我家的那天，想到了他可怕的样子，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我施展了魔法，那么那天他浑身是血的场景会再次发生，而这次他的身上是我的血。
虽然我的母亲一直没告诉我，但那天我意识到了，我想明白了，我父亲不是他说的那样不要我了，而是他杀了我的父亲，就在那天。而且他还要杀了我。从那以后，我就彻底装傻充愣，只知道玩，对魔法没有任何兴趣。就算他教我魔法，无论他怎么教，我都做出记不住的样子。到我十六岁那年，我学会魔法的第二年，我表现得更加放纵，我喜好喝酒贪图美色，以他的名义到处惹事。而且每次见到他，我都要笑，不管他是骂我打我，我都要笑嘻嘻地。我在他的面前极力表现得不思进取，又说尽了他的好话。
我玩了五年才真正在他的面前开始学习魔法。直到两年前我才学会了火球术。毕竟我的父亲是一个魔法天才，我不能一点魔法天赋都没有。
七年！我在他的面前装了七年的废物，我藏着自己的复仇之心在他的面前笑嘻嘻了七年！”亚当冷冷一笑。“他怎么杀我？他没有理由杀我。他没有理由杀一个对他笑嘻嘻的还不思进取的纨绔废物。”
看着亚当的笑容，格里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格里斯又问:“那查尔斯和你那十个护卫呢？在塞尔盖伦眼睛下对你忠心耿耿不会引他怀疑吗？”
“很简单啊！”亚当说道。“因为他们就不在塞尔盖伦的眼睛下。在塞尔盖伦害我父亲的那天他们逃得一命。他们是孤儿，十几岁时家人被其他魔法师害死了，我父亲把他们收留下来，给他们提供庇护。从我父亲刚成为高阶魔法师时他们就跟着我的父亲。我十五岁时他们找到了我，然后一直偷偷跟着我。我离开塞尔盖伦后，在来到亚当镇的路上，我就把塞尔盖伦派给我的名义上的保护我的那些人换成了他们。”
格里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亚当，那张青涩的面容下隐藏着令人发怵的心计。
“塞尔盖伦的失踪塞拉一定会调查。毕竟他是一个大魔法师，对塞拉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手下。而且新的大魔法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人的身份必须隐藏好！”
亚当回头看着那些投降的护卫和仆人，又看着他母亲所在的那架马车。
“还有我的母亲。其他人可能不会有人关注，但是我的父亲是塞拉手下最有天赋的魔法师之一，塞尔盖伦也是塞拉最重要的手下之一——虽然他的魔法成就都是我父亲在背后的帮助。我的母亲的身份太引人注目了。”
格里斯建议道:“不如把她安排到我家里吧？我家里只是普通的牧民，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亚当点点头。“没问题。但还有其他的。这些仆人护卫和魔法学徒，还有镇子的那些工匠……你从仆人和魔法学徒里挑出一些人做你的助手。我会派查尔斯保护你帮你在他们面前树立威信。再挑出一些人作为护卫和铳手进行训练，剩下的和那些工匠在一起，建一座宅子。要大！要豪华！
我和塞尔盖伦的关系特殊，如果塞拉调查一定会查到我的头上，对外我还是一个只知道玩乐的低阶魔法师，所以该玩乐的时候还是要玩乐。埃里克！”
埃里克，亚当十个护卫中的队长。
埃里克驱马匆匆上前。
“回去后，你那些仆从里挑出合适的人带着他们和所有护卫和铳手，去野外进行训练，最好远点，远离其他魔法师的镇子。没有我的消息暂时不要回来！”
“是！”
埃里克退下后，亚当凝重地看着前方。
“接下来，才是这场战斗的开始。”



 十七新大魔法师

巨龙峡谷之战后，塞尔盖伦大草地仍是风平浪静，仿佛这片草地的所有者——大魔法师塞尔盖伦的消失无关紧要。
不过，在这风平浪静之下又有多少暗流汹涌？
对于亚当镇这个边缘小镇来说，不论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汹涌似乎都与它没有什么关系。
一切仍然照常运转。
亚当的一切安排都在稳定的执行。
亚当镇外为工匠生产魔法铳清出来的空地现在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魔法铳已经停产，已生产的魔法铳、魔法连铳、魔雷还有剩余的材料都藏到了魔法塔地下的密室中。
工匠们工作生活的帐篷还在，但他们的工作从生产魔法铳变成了建造豪宅。不只是工作内容的变化，就连每个工匠的工资都减少了一半。虽然这种变化让每个工匠都极为不满，但当手持武器的士兵将他们包围，尖利的刀刃顶着他们的脖子的时候，他们才醒悟过来:这位大方的雇主是一位魔法师大人。
参加巨龙峡谷战斗的所有护卫，以及俘虏的护卫和一部分被选为护卫的仆从都离开了亚当镇，前往远离亚当镇的人烟稀少的北方进行训练。
格里斯暂停了他的研究，和他挑选的作为他的助手的魔法学徒和仆人，还有查尔斯，都扮演着仆人的角色。
而亚当，又回到了沉迷酒色的废物魔法师的状态。他从塞尔盖伦的那些仆从里挑出了几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每天伴他左右，他的身上散不去的烟粉和酒水的气味。
这次格里斯见识到了一个彻底堕落的魔法师是什么样子。虽然他知道亚当是装出来的，但格里斯总觉得这种堕落的生活在某些时候，在他不知不觉中或许成为了他的习惯。
在巨龙峡谷之战的五天后，新大魔法师成为塞尔盖伦大草地统治者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亚当镇。
这位新的大魔法师名叫艾伦德。根据魔法师领土的传统，塞尔盖伦大草地将改名为艾伦德大草地。
与新大魔法师上任的消息一同来到亚当镇的，是这位大魔法师宣布开始寻找失踪的塞尔盖伦的相关消息。
他寻找的第一步，就是以调查的名义对塞尔盖伦城进行对塞尔盖伦势力的大清洗。
而第二步，就是随艾伦德上任的消息一同传到传到亚当镇的消息——为寻找塞尔盖伦，艾伦德有必要调查大草地上每一个城镇、村镇的魔法师。
亚当明白，所谓的调查，只是艾伦德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威慑力并向他们搜刮油水的借口。每一个大魔法师上任时都会这么做。但亚当看到艾伦德对塞尔盖伦城进行大清洗的消息时，亚当对艾伦德的这次调查的目的有了更多猜测。
没有魔法师上任时会对上任魔法师的势力进行清洗，即便这个魔法师突然死亡或者失踪。魔法师死亡或失踪，意味着他的势力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所以新的魔法师都会接收这些势力。而魔法师离开自己的领地去新的领地时留下的，都是对那位魔法师来说不可信的或者没用的魔法师，对于新的魔法师来说，这些墙头草也无关紧要，而且还可以从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但艾伦德的目的很明显:他想要的是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所以他有必要对塞尔盖伦的势力进行削弱。不可信的下属在他势弱时很有可能在他背后捅刀子。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亚当严肃地看着艾伦德传给每个城镇的那份通知书。
“你认识他？”格里斯问道。
“从没听说过，是一个新人。一个新人有这样的手段，难怪塞拉会选择他。”
亚当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翻出了地图在桌子上展开。
“塞拉也在做准备！”亚当看着地图阴沉着脸。
格里斯也看着地图，但他不明白亚当在看什么。
“做什么准备？”格里斯问。
“战争！”亚当指着地图。“这里是塞尔盖伦大草地。塞尔盖伦城的领地塞尔盖伦大草地是塞拉领与巴托领唯一的相邻领地。所以，如果塞拉与巴托开战，塞尔盖伦大草地必然成为战斗的第一线。巴托拉拢到塞尔盖伦就是为了弱化塞拉的势力，毕竟塞尔盖伦统治这片领地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个艾伦德刚刚上任就以调查塞尔盖伦的失踪为借口展开这一系列动作，目的就是巩固他的统治，更准确地说是巩固塞拉的统治。等等，有些地方说不通……”
说到这里，亚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身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他缓缓地，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我们被当刀使了。”
没等格里斯说话，亚当自顾自地猜测起来:“但巴托收买塞尔盖伦没有必要让塞尔盖伦离开塞拉领，他可以在开战时让塞尔盖伦作为内应，这样巴托就可以不动声色进入塞拉领深入塞拉领腹地，并直接对塞拉城发动攻击。但塞尔盖伦离开塞拉领、仅仅过了五天塞拉就选出了大草地新的大魔法师、艾伦德刚上任就对塞尔盖伦势力进行大清洗……除非，塞拉本来就知道塞尔盖伦的背叛，所以他要杀了塞尔盖伦并让自己信得过的人统治大草地。而塞尔盖伦也知道了自己会死，所以他选择离开。”
格里斯有些迷糊地看着亚当，终于找到了机会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们被发现了？”
“不，是我们无意间帮了塞拉，加快了塞拉的计划。”
“你凭这几条消息就知道了这么多？”格里斯感觉不可思议。
亚当没有在意格里斯的诧异，他面色凝重，目光阴沉，直直地看着地图。
“为这场战争的准备，已经不仅仅停留在扩充自己力量上了，我们看不到在现在的平静下面藏着多么激烈的冲突。魔法师的战争，怕是比我们想象中的更早到来。”
“如果塞拉本来要杀塞尔盖伦的话，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他们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不！”亚当直接反对了格里斯的话。“情况可能更加糟糕。”
“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一个低阶魔法师，而且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低阶魔法师。我是靠塞尔盖伦才获得了亚当镇。塞尔盖伦一死，新上任的大魔法师又是我完全不了解的、还如此有手段的魔法师，恐怕对其他魔法师的套路在他的身上没用。所以，我很有可能失去今天的地位。”亚当露出了苦笑。“想不到啊！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这个魔法师，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
“所以，还按原来的进行准备？”
“准备！”亚当点了点头。“我就不信真有不会被财色迷住眼的魔法师！”
格里斯呵呵笑了两声，嘴里道:“你不也是魔法师吗。”



 十八仆人

深夜，亚当镇陷入了寂静和黑色中，只有几个地方亮着微弱的灯火，包括了在亚当镇中央矗立的魔法塔，最顶层的一个窗户上。
那是亚当的办公室。
当当……
正埋头在地图上打着盹的亚当被轻轻的敲门声吵醒。
亚当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后说到:“进！”
房门随着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穿着仆人衣服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
亚当打量着他。他对来人的印象不深，依稀记得那是塞尔盖伦的一个仆从，后来似乎因为有些魔法天赋被格里斯选为了自己的助手。
“有什么事吗？”亚当问他。
“大人是否在担心新上任的大魔法师艾伦德？”仆人恭敬地问道。
这引起了亚当的警觉，他冷冷地看着他，手摸到了桌子上的剑。“做好自己事情，这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如果我可以为大人解决这件事呢？”仆人没有在意亚当语气中的不悦，也没有在意亚当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剑，他反而看着亚当露出了微笑。
亚当看着仆人，从那张干瘦的脸上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仆人自顾自地说道:“大人的实力只有低阶魔法师，能掌管亚当镇全靠塞尔盖伦，但塞尔盖伦已死，大人又没有合格的实力……大人担心自己就这样失去自己建立起来的势力。”
“你想要挟我？”亚当拔剑出鞘指向仆人。
仆人微微倾身连忙开口:“不敢。”
但他的表情和语气却没有丝毫对亚当这份毫不掩藏的敌意的怯意。
他接着说道:“大人其实完全不需要担心艾伦德会夺走大人的权位。”
亚当剑尖向下一倾，指向了地面。
“你有主意？”亚当问。
仆人点了点头。
“你想要什么？”亚当又问。
仆人回答:“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低贱的仆人。”
亚当呵呵一笑，道:“所以你选择了我？一个即将被剥夺地位的低阶魔法师？”
“大人真的只是一个低阶魔法师吗？”仆人看着亚当，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
这笑容，让亚当心里发毛。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看出了你的魔法实力。”仆人微微停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的野心。”
亚当握着剑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
“我的魔法实力？一个低阶魔法师还能有什么魔法实力？”
“你瞒不了我，我曾经也是一个魔法师，而且是高阶魔法师。”
“你也是高阶魔法师？”亚当意外地看着这个仆人，上下打量这个满脸胡茬，脖颈还脏兮兮的仆人，根本看不出他一点魔法师的样子。
仆人重复了一遍:“曾经是。”他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你听过的名字，哈蒙德。”
“哈蒙德！”亚当突然踩着桌子一跃而起，一脚踹到哈蒙德的脸上。
尽管哈蒙德三十多岁，但体型比亚当瘦弱许多，看起来竹竿一样皮包骨头。
亚当这一脚直接把他踢了出去，身体撞到了书橱上，一书橱的书被砸落下来把他埋了起来。
“哈蒙德！我记得你！”亚当咬着牙愤恨地说道。“那一天你也在那里面，你也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一直以为你失踪了，想不到你竟然变成这副样子，还成了一个仆人。”
哈蒙德钻出书堆，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准确的说……”他擦掉嘴上的血。“是塞尔盖伦杀的。我没有动手，我只是对你父亲的护卫……”
话音未落，亚当的剑落了下来，停在了他的头顶。剑刃削下了他的一些头发。
“你为什么停手了？”哈蒙德咧开嘴笑了起来，嘴里的血顿时又涌了出来。
“你的主意是什么？”亚当紧握着剑，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哈哈……”哈蒙德一笑出声就猛烈咳嗽起来，整个手掌都满是他咳出的血。“我果然没看错人。”
亚当的剑向下压了几分，哈蒙德已经能感受到剑刃划破他的头皮流出来的血。
哈蒙德笑道:“向艾伦德公开自己的实力，并效忠于艾伦德。”
“你要我效忠于他？”
“只要他能相信你会效忠他，这就够了。能在塞尔盖伦手下忍了七年，就不能在艾伦德的手下继续忍着吗？”
亚当迟疑了数秒才拿开了剑。
他将剑身上的血在哈蒙德的身上擦掉，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做？”他问。
“除了对其他魔法师的必要的待遇外，还要送一份特殊的礼物。”
“什么？”
“塞尔盖伦的亲信的人头。”
“谁的？”
哈蒙德从书堆里找到地图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来到桌前将地图展开，手在地图上一指。
“奥里。”
奥里，亚当镇最近的镇子之一的奥里镇的掌管者。
“原因呢？”
“因为塞尔盖伦的背叛。
虽然其他人不清楚，但对于我们来说，塞尔盖伦背叛塞拉已经成为了事实。而您的身份十分敏感，在外人看来您和您的母亲投靠了塞尔盖伦，塞尔盖伦对您也十分照顾，甚至把一个镇子交给了只是低阶魔法师的您。
虽然这个镇子是您为了自保还有您的母亲为了保护您从塞尔盖伦手里求来的，而塞尔盖伦把这个镇子交给您是不想看到您的样子——其实塞尔盖伦不止一次说过从您的脸上看到索洛伦大人的影子，虽然因为您的母亲还有您隐藏得极好，他对您没有杀心。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看到只以为塞尔盖伦对您的照顾。所以塞尔盖伦的背叛，对于艾伦德来说，您必然也会知道塞尔盖伦的背叛。所以……”
“所以我可以借这一点，用奥里的人头向塞拉证明自己的忠心。”亚当终于笑了起来。“对外，是我发现了奥里和塞尔盖伦背叛塞拉的证据并铲除了这个叛徒。而对艾伦德，我是在寻求自保，向塞拉宣布效忠的投名状。可行吗？以低阶魔法师的身份保住自己的地位？”
亚当看着哈蒙德。
“当然可行！不过不是以低阶魔法师，而是以高阶魔法师。大人，两年了，总该有能力成为高阶魔法师了。低阶与高阶又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学识与熟练度达到了，再经过自己投靠的魔法师的认证就行。您达到了高阶魔法师的实力，但谁让塞尔盖伦失踪了呢。就算其中有疑点又如何？亚当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镇子，而您已经表示了自己的忠心，等级也达到了，只差一个大魔法师的认证。
艾伦德没有理由的，他的目的又不在这里，多分一个高阶魔法师管理镇子，他手里就少一个高阶魔法师。更何况是在巴托和塞拉的矛盾开始明显的时候，把一个高阶魔法师放在远离冲突的地方，得不偿失。”
亚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陷入了沉思。
哈蒙德恭敬地一动不动的现在他的对面，静静等待着。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蒙蒙亮，镇子里也逐渐开始马车来往的声音。
在阳光从窗户落到亚当的身上后，亚当才冷冷开口:“哈蒙德。”
“在。”哈蒙德微微动了动已经僵硬了的身子。
“暂时我不会杀你，但不要想我能饶了你。我不会忘了那天的事情，我父亲的属下也不会忘了。所以，以后老老实实地当你的仆人，如果我察觉到什么，你就不只有死这么简单了。”
“哈蒙德永远忠于大人！”哈蒙德对亚当跪了下去。
“最好！”亚当冷哼了一声后走出了办公室。



 十九冲锋

清晨，亚当带着一队人骑着马匆匆离开了亚当镇。
这是格里斯第二次从亚当的身上感觉到了紧迫感。
他看到亚当略带疲色的双眼，很明显他这一晚上并没有休息。
在前往奥里镇的路上，格里斯看了眼身后的哈蒙德。他记得这个人，这是他从塞尔盖伦的那群仆人中挑出来的。
格里斯问亚当:“你信他？”
“不信。”亚当直接回道。
对亚当的这个简单的回答，格里斯十分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计划？”
“因为他的计划可行。”
“可他当时不也参与了对你父亲的谋害行动吗？”
“这个我当然记得，但复仇不是现在我首要的选择。保住我们现在的势力，这才是第一位。既然他的计划可行，我自然要选择他的计划。”
“你有信心吗？”格里斯问。
“七成。”
“够吗？”
“不够，但已经是可行性最高的了。”
格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哈蒙德，这个看起来阴鸷的瘦弱男人，骑在马上，随着马颠簸，仿佛都能够将他震碎。
哈蒙德一只手紧抓着缰绳，半趴在马上，一只手手臂按着一本本子，一只手拿着一支笔在马上辛苦记录着什么，连格里斯都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人曾经竟然是一个高阶魔法师。
“他发生了什么？”格里斯问亚当。
“他要成为大魔法师的消息被塞尔盖伦知道了。塞尔盖伦强迫他施展魔法，然后在他施展魔法的时候扰乱空间中的魔法元素，让他遭到了魔法反噬，彻底失去了施展魔法的能力。”
听完亚当的讲述，格里斯又看了哈蒙德一眼。格里斯想不到塞尔盖伦竟然对自己的手下也会下手。不过转而一想也就释然了，连自己的兄弟加老师的索洛伦都能下手，只废掉哈蒙德的魔法能力对塞尔盖伦来说已经够仁慈了。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跟着？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不会魔法也不会剑术，就连魔法铳我都打不准，让我来这不是多余吗？”
“为了你的安全。这次我为了以最快速度最小损失除掉奥里，我几乎拉上了现在在镇子里能动用的所有人，让你留在镇子里又没人保护你，出了事怎么办？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我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牌啊！”
“你手里只有这一张牌，对你来说可不安稳。什么时候你不只有我这张牌的时候，或许你就有对魔法师正面抗衡的实力了。”
亚当有些意外的看着格里斯。“想不到你竟然也能考虑到这一层。”
格里斯呵呵笑了笑。
一队人前往奥里镇，不到半天就能够看到奥里镇。
奥里镇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丝毫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准备。
在镇口，还有一架运送魔晶的马车，由两个护卫护送运向奥里镇的魔法塔。
这个距离下，亚当他们已经能看到奥里镇的同时奥里镇的人们也已经看到了亚当他们。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意，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在看似平常的今天竟将会发生一场残酷的战斗。
“准备！”亚当拔出剑大吼了一声。“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奥里还有他手下的护卫还有其他敢反抗的人！”
“现在？”格里斯惊讶地看着亚当。“就在马上？他们还没有这个训练啊！”
哈蒙德也笨手笨脚地拔出了自己在出发前准备的木棍跟着喊了一句:“准备战斗！后退者死！”
随着哈蒙德的话，所有人也不再迟疑，那些已经成为护卫的曾经是塞尔盖伦的护卫和仆人的人也不再犹豫，纷纷拔出剑。
待聚集奥里镇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亚当挥剑一指，喊道:“冲锋！”
“杀！”
十几人加快了速度向奥里镇冲锋。
哒哒哒的马蹄声如雷声一般随着队伍的逼近，渐渐在奥里镇中涌动回响。
当在镇子最外面的人看清了前方烟尘中气势汹汹的队伍，还有在烟尘中闪耀着寒光的武器，他们瞬间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立即扔下了手中的东西，连忙四散逃走。
正向魔法塔运送魔晶的两个护卫一看到这个阵势也一下子慌了神，愣了数秒后才反应过来才慌忙拔剑。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从他们看到敌人到愣神的时间到拔出剑的时间，发起冲锋的敌人已经冲到了他们的眼前。
他们刚刚举起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已经将他的剑刺了下来。
然后，随后的几个人手里的剑也紧接着刺了下来，刺进了其他人的身上。
经验不足的护卫没有刺中要害，只是在护送魔晶的护卫身上划过，就从他的身边匆匆越过。
这个护卫刚刚从敌人的剑下逃过一劫，还不等他庆幸，接着后面的一匹马就将他撞了出去，一队人直接从他的身上压了过去。
亚当的队伍没有因为这两个护卫拖延时间，他们速度不减，继续向魔法塔冲去。
镇子里的骚乱已经传到了魔法塔。
高阶魔法师奥里站在魔法塔顶望着向自己的魔法塔冲来的敌人。
他鄙夷一笑，魔杖在地面上一杵，就开始吟诵咒语施展起魔法。
亚当看到了魔法塔顶的奥里，他也拿出了自己的魔杖。右手将剑向前一扔，左手举起魔杖，旋风突起，卷起亚当扔出的剑飞入天空。
奥里看到了亚当施展的魔法。
他震惊地看着亚当，震惊于亚当这张有些熟悉的脸，也震惊于亚当将剑换成了魔杖，更震惊于亚当没有吟诵咒语就施展出了魔法。
“大魔法师！”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的脑袋里出现，那把被风卷起的剑铛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身前，插入了石缝中。
刚刚成型的魔法被他散掉，他恐惧地看着这把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断发抖。
这把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果然失手了。”亚当冷哼了一声。接着又开始施展魔法。
狂风皱起，直接将从魔法塔冲出来的护卫吹倒，武器散落一地。
“查尔斯！送我上去！”
亚当骑着马冲着魔法塔加快冲去。
查尔斯也加快了速度与亚当并行冲去。
待距离魔法塔还有两米的时候，亚当从马背一跃而起，查尔斯收剑入鞘也紧随一跃。
在亚当跃到最顶点将要落下时，查尔斯直接将入鞘的大剑往亚当的脚下一砍，亚当借着查尔斯挥剑的力量接着又向上一跃，同时再次施展魔法，一股强风将他卷起，借着他跃起的力量直接将他吹到了塔顶。
亚当站在塔上，拔出自己插在砖缝中的剑，看着坐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奥里。
“亚、亚当！”奥里不可思议地看着亚当。“你不是，只是一个初阶魔法师吗？为什么有大魔法师的实力？”
铛！
亚当的剑尖在地面一敲，没有回答奥里，直接向前一冲，大剑一挥，划过了奥里的脖颈。



 二十艾伦德

连接奥里镇的大路上，行进着一支队伍。走在前方的，是一百个甲坚兵利的威武护卫队，气势汹汹，迈着整齐的有力的步伐，与那些高阶魔法师，甚至与塞尔盖伦的护卫都完全不同。他们像是百经杀场，历经了无数生死历练出来的战士。
在队伍的后方，两架马车上一共拉着二十个魔法师，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脸藏在兜帽下面，一动不动、安安静静。魔法师马车的身后是每个魔法师的护卫和下属魔法师。
在护卫和魔法师之间有一架大一点的马车，不如塞尔盖伦的豪华，更多的是一种厚实感。
这就是艾伦德的队伍，艾伦德就在中间的那架马车里。
亚当在奥里镇的镇口，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在他们的身后，成箱的金币珠宝摆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亚当已经能够看到艾伦德的队伍。
当他看到那支队伍中闪耀寒光的兵刃和铠甲，他的目光一凛，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跟塞尔盖伦的感觉完全不同。”格里斯在他的身后小声说道。
“这是塞拉的队伍。”哈蒙德在格里斯的身后说道。“盔甲上的图案是塞拉的标志。”
格里斯诧异地问:“来的是塞拉？”
“不，艾伦德的护卫是塞拉的护卫。”
随着艾伦德的队伍越来越近，亚当他们越来越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他心中暗道:“这就是魔导师的气势吗？”
虽然塞拉只是一个大魔法师，但那些护卫却带着来自魔导师的气势。这股气势令他们所有人有一股沉重地压力。
艾伦德很快来到了奥里镇镇口。
当他们停下来时，所有的护卫同时猛地向地面一跺脚，雷鸣一般的声音撞在了亚当他们身上。
艾伦德走出了马车，站在高处凝视着亚当。
“奥里呢？”艾伦德冷冷地问道。
亚当深深低下头，带着略微颤抖的声音回答:“大人，属下是亚当镇的亚当。属下发现了塞尔盖伦和奥里背叛塞拉大人的证据来找奥里求证，却不想奥里打算杀人灭口……”
“所以你杀了他。”艾伦德冷冷一哼。他看出了亚当的打算。“你以为杀了亚当，你就没事了吗？”
“属下愿受任何惩罚。”亚当拿出了魔杖双手捧起魔杖跪在地上。
亚当手里的魔杖让艾伦德眼前一亮，他跳下马车，走到亚当身前拿起魔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一个低阶魔法师竟然会用这么好的魔杖，看来塞尔盖伦的确很照顾你啊！”
“塞尔盖伦虽然照顾属下，但他背叛塞拉大人，再照顾属下，属下也必须分得清楚。大人如果喜欢这把魔杖尽管拿去就好。还有金币珠宝十箱，一起送给大人和塞拉大人。另外，属下在不久之前已经达到成为高阶魔法师的资格了，只是一直没有认证。”
“哦？”艾伦德有了兴趣，他上下打量着亚当。“你是刚刚达到高阶魔法师，还是早就到了高阶魔法师？”
“有关系吗？”亚当抬头看着大人。“属下为大人铲除了一个叛徒，向大人表明自己的忠心。那属下什么时候达到高阶魔法师又有什么关系？”
艾伦德饶有兴趣地看着亚当。
艾伦德说道:“你不是传言中的那样不学无术。”他把魔杖还给了亚当。“你说的没错，你为塞拉大人铲除了一个叛徒，你已经向塞拉大人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你什么时候达到高阶魔法师并不重要。”
艾伦德挥了挥手，一个魔法师跳下马车匆匆跑了过来。
“徽章。”
魔法师把自己的徽章交给了艾伦德。
艾伦德把这个徽章扔到亚当的手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高阶魔法师了。左森。”
交出徽章的魔法师回道:“属下在。”
“从今天开始，奥里镇改名为左森镇。带上五十个护卫和你的手下进驻左森镇。从今天开始，亚当镇以左森镇为首，任何事情都要听从左森镇的命令。亚当，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亚当回道。
然后艾伦德没有再看亚当还有他们身后的那十箱金币珠宝。
他看着另一个方向。
那是亚当镇的方向。
“亚当镇是最后一个镇子了。还快去最后一个镇子看看吧，这一路我很累了，早点结束吧！”
艾伦德没有再看亚当，自己钻进了马车里。
队伍再次出发，开始前往亚当镇。
左森领着塞拉的五十个护卫，还有自己的人，带着亚当的那十箱金币珠宝直接进去了镇子前往镇中的魔法塔。
亚当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又很快松开双手。
待这支长长的队伍完全走在前面后，亚当才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格里斯问他。
“回去。”亚当淡淡的回道。
亚当一行人缓缓跟在艾伦德队伍的身后默默行走着。
“这个人不简单。”亚当小声对格里斯说道。“他给左森留下了五十人一方面制约左森，另一方面制约我们。他不信任我们，所以他在我们的身上加了两把锁。”
“魔法师的地位不是比剑士高很多吗？凭五十个护卫制约左森和我们？”
“但那是塞拉的护卫。那些护卫的状态很明显就能看出他们有不俗的战斗力量。魔法师的魔法力量的确很强大，但在近身的情况下，而且还是一人的情况下，凭左森，不会是这些护卫的对手。”
“但左森还有更多的手下啊！”
“一群低阶魔法师和懒散的四肢僵硬的护卫？别忘了我们是如何打败奥里的。就算我不用魔法，只要有一群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护卫，不用魔法也能除掉奥里。很明显，魔导师那一层已经开始重视护卫的真正作用了，他们的气势都完全不同。和魔导师为敌……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人……”哈蒙德从后面窜了上来。“艾伦德这次去亚当镇您最好要小心。”
亚当点了点头。“我被怀疑了。我少考虑了一层，亚尔林曾经在亚当镇。”
“他在怀疑你与塞尔盖伦有关。如果你在别的镇子还要，问题是你在亚当镇，老师曾经在的镇子。”
亚当凝视着前方那架醒目的马车。
“艾伦德比我想象中的更不好对付。”



 二十一垃圾场

艾伦德来到了亚当镇，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入镇子，反而在镇子外面转了一圈。
他路过了工匠们正忙碌建造亚当新府邸的工地，略带玩味地看了看这个工地。
“花这么多钱建造这么大的房子，看来你的确很会享受啊。”艾伦德对紧跟在身后的亚当说道。
“大人说笑了。”亚当恭敬地说道。
艾伦德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转了大半圈后，来到了镇子外不远处的垃圾场。
在这个偌大的垃圾场，已经被烧尽的垃圾的灰烬上又填了一些新的垃圾，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漫在这片垃圾场中。
艾伦德捂住口鼻绕过垃圾场，直接来到了垃圾场中央，那个原本是亚尔林的房子的位置。
在那个位置上，亚尔林的房子只剩下了烧成炭的木房结构，房子中的一切都成了一堆黑灰。
艾伦德和亚当踩在这片厚厚的灰烬上，留下一堆凌乱的脚步。在这个地方，只有艾伦德和亚当两人来到这里。
艾伦德环视一周后，蹲下身捧起一堆灰烬。
“亚当。”
“属下在。”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艾伦德问道。
亚当回答:“塞尔盖伦奉塞拉之命消灭亚尔林。”
艾伦德将手中灰烬一撒，拍掉手上残留的灰。“你了解得真清楚啊！但你确定这是塞拉的命令吗？”
亚当一时语塞。
“那你猜一下，亚尔林到底死了没有。”艾伦德又问他。
亚当低着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他猜不透艾伦德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艾伦德走进房子的残垣，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听说，在亚尔林在这里的这几年里，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你说这个孩子也死了没有？”
亚当低着头面无表情。
亚当说道:“属下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这么问。这些问题，应该问这个镇子的上一任魔法师玛修才对。”
“玛修死了。”艾伦德背对着亚当。“然后你就来了。亚尔林死了，玛修走了，你又来了，然后玛修又死了，塞尔盖伦失踪了，而你，从一个低阶魔法师成为了高阶魔法师。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说，这会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的话，总该有一条线串联起来。”亚当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当然有线，这条线就是塞尔盖伦。这条线的起点是亚尔林，终点就是你。你猜一下，此刻的我在想着什么？”
艾伦德盯着亚当。
亚当明白了艾伦德的心思。
这条线的起点是亚尔林，而推动这条线开始发展的是亚尔林的附魔术。从亚尔林在亚当镇开始，到他成为亚当镇的掌管者，串联塞尔盖伦这条线，推动这条线串联的就是附魔术。
一切都是为了能改变魔法世界势力划分的新技术。
艾伦德认为他拥有这个技术，就算没有，也掌握着它的信息。
“大人，指的是附魔术？”亚当小心翼翼地问道。
艾伦德没有说话。
他看着亚当，静静等了几秒，又说了另一句话:“那个孩子如果没死的话，你猜会在哪？”
亚当笑了。
“亚尔林没死，传闻中的孩子也没死，那那场大火烧得有点废物啊！只烧掉了一堆垃圾。”
“亚尔林死没死没人知道，毕竟塞尔盖伦已经死了。但是那个孩子，我确信那不是一个传闻。”
“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塞拉大人没有说谎的必要。”
亚当慌了。
艾伦德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让亚当真的开始慌了。
魔导师对自己领地的掌控超过了他的想象。而且他也忽视了一点:像亚尔林这种地位的魔法师，就算失去了魔法能力，但其影响力仍不可小视。他来到了塞尔盖伦大草地，来到了亚当镇，绝不会没人知道。
他一个低阶魔法师都能想清楚的问题，更不用说掌握更多资源的魔导师了。
亚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
艾伦德看着沉默不语的亚当，很快又一句让他震惊的话出口:“那孩子的年龄，估计一下的话，你身边的那个仆人倒是挺符合的。”
那一刻，亚当差一点就选择与艾伦德动手了。
亚当露出笑容，再一躬身，对艾伦德说道:“大人想要他带走就是，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仆人。”
对亚当的反应艾伦德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看向别的地方，又似乎是随口的一句话:“我听说你手里最近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你为了这个东西还招募了周围所有镇子的工匠。”
这一次，亚当的慌乱彻底暴露出来。
这一次，艾伦德才满意的看着亚当。
“你选择吧，要你现在的地位，还是保守继续你那幼稚的小秘密。”
“大人是想要格里斯和那些小玩意吗？真不巧，那些小玩意只有魔法学徒的威力，格里斯也只会这些只有魔法学徒威力的小玩意。”
亚当看着艾伦德。
他直视着艾伦德。
这次他决定不再演出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你手里所有的小玩意，还有它的一切资料我都要。没有就让他写出来。让他吐出在亚尔林那里学到的一切。”
“吐出来了，他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吧？”
“他没有存在的价值，也比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存在的价值要好。你活着，你还是亚当镇的掌管者，未来甚至是这片大草地的掌管者。你怎么选呢？”
亚当笑了。“这片大草地的掌管者？属下可不敢贪图大人的位置。”亚当对艾伦德深深行了一个礼。
艾伦德也笑了。
亚当做出了他的选择。
风吹起地上的尘土在空中飞旋。
在镇口等待的格里斯却不知道自己的命令已经发生了改变。



 二十二战斗

亚当镇，魔法塔大厅——
格里斯被艾伦德带来的护卫包围了起来，剑刃泛着寒光，组成了一个囚牢。
在格里斯的对面站着亚当和艾伦德。
格里斯从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发展到这个程度。
当亚当的魔杖指着他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亚当做出了选择，格里斯也只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拿出了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本笔记本。
“关于魔法铳的一切资料都在这上面。”格里斯把本子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艾伦德。
艾伦德翻开本子看了起来。
每翻一页，他的面色就越发阴沉。
“这就是亚尔林教给你的？”艾伦德冷冷地问道。
“让所有人都能使用魔法的技术。这就是亚尔林老师教给我的。”格里斯看着高他一头的艾伦德。
艾伦德阴着脸，手中突然出现一发火球，将这本本子烧成了灰烬。
“亚尔林想通过这个来夺回自己的地位吗？”他又看着格里斯，鄙夷地说道:“想不到现在还有人搞这种小动作。”
“亚尔林老师是为了所有没有魔法才能的人……”话还没说完，格里斯就被艾伦德钳住了喉咙。
艾伦德冷冷地说道:“你以为，魔法师统治这个世界一千多年来，这些技术是亚尔林首创的吗？你以为只有亚尔林这么聪明，只有你这么聪明发现了这一千多年来都没人发现的技术吗？你以为魔法师统治这个世界这一千多年是闹着玩的吗？魔法师只会吃喝玩乐？小子，多了解一点历史，你就知道有多少人想推翻魔法师的统治，但现在这个世界还属于魔法师，你知道为什么吗？”
艾伦德说话间，站在旁边的亚当的心里突然一跳，他默默地看着艾伦德。
艾伦德将格里斯重重地扔在地上。“这个世界是属于魔法师的，魔法师要记住自己的位置，你们这些没有魔法天赋的废物也得记住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不只是说给格里斯，也是在说给亚当。但亚当此刻并没有在意这句话的内容。
艾伦德看着蜷在地上的格里斯，拿出一张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双手，然后扔到了格里斯的身上。
“杀了他。”艾伦德对亚当冷冷地说道。
“是，大人。”
亚当握着魔杖，魔法元素在他的周身汇集，卷动空气，形成了一股旋风，在他的周身围绕。
“相信我。”亚当对格里斯做了一个口型。
随后，亚当全力将魔法施展出来，旋风形成了风暴，搅动大厅的一切。
“你是，大魔法师！”艾伦德诧异地看着亚当，但很快，他的诧异换成了愤怒。
他举起自己的魔杖，灼热的空气止住了他周围狂躁的风，竟与亚当的风暴形成了胶着之势。“你的魔法能力还不够纯熟，对魔法元素的控制不够精练，看样子成为大魔法师的时间还不长。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魔法水平？”
“我正好也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出成为大魔法师的。我在塞尔盖伦城的时候，从来没在塞尔盖伦的嘴里听到过你。”
艾伦德没有理会亚当的问题，他的目光放到了亚当的身后，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用这个技术不只是为了提升你的势力，弥补你魔法能力上的不足……但你要清楚你的位置，魔法师！你身为魔法师还想要背叛你的阶层吗？”
亚当无所谓的笑道:“我猜一下，历史上是不是从没有出现过魔法师背叛魔法师阶层的事情？另外，你说对了一半，我是个魔法师，但同时，我还是一个剑士。”
亚当一挥魔杖，风暴集中一点突然向艾伦德撞去。
艾伦德将魔杖往地上轻轻一敲，火焰在他的周身喷涌而出，顺着亚当的风暴，逆着风的方向，向亚当烧了过来。
亚当的风暴成为了艾伦德的火柱反袭向亚当。
一瞬间，亚当就被熊熊大火吞噬。
当艾伦德以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一道风刃突然突破了火焰擦着艾伦德的身体砍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亚当跳出风刃冲来的缝隙，挥着不知道哪来的细剑刺向艾伦德。
艾伦德不慌不忙抬起魔杖，从他的身前突然爆发出熊熊大火，如海啸一般扑向亚当。
亚当不得已连连后退，在退到格里斯的身边后用风构起风墙才得以喘息。
“一个剑士。”艾伦德呵呵笑了起来。“你是在侮辱魔法师的尊严！你很不错，拥有不错额天赋，如果你专心做一个魔法师的话，或许你有机会很快成长为魔导师。我看得出你有这个天赋。但你浪费了你的天赋。就算是大魔法师，大魔法师与大魔法师也并不是就在一个水平上。”
艾伦德将魔杖指向亚当。
扑向亚当的火焰化成了一头火焰猛兽，在亚当的头顶长开火焰构成的嘴巴。
亚当苦笑着看着这头火焰猛兽。
刚刚的风暴、风刃，还有冲向艾伦德、逃避艾伦德的火焰、施展风墙阻挡火焰，这一系列几乎没有停下的动作让亚当站在感觉十分疲惫。特别是风刃和风墙。
艾伦德对魔法的控制高于亚当太多，两个似乎正常水平的魔法实际上已经是他倾尽全力的结果了。为突破火焰，为阻挡火焰，亚当必须从艾伦德的手里尽量多的夺下魔法元素并尽量密集地聚集在一起。
魔法师的战斗，就是一场消耗精神的战斗。
“没办法了啊！”亚当苦笑道。
艾伦德以为亚当已经绝望了，便控制火焰猛兽就要将他们吞下，却不想楼梯口突然跳下了一个人将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那东西在空中爆炸。
刚要咬下去的火焰猛兽被爆炸释放的无形的力量击中，身体顿时散去了一半。
艾伦德连忙稳住火焰猛兽，刚要转头扑向那个人，却不想亚当又突然掏出了一个东西向他扔了过来。
那东西在魔法的加速下转眼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并在他的面前爆炸。
无形的力量撞到了他的身上，冲进了他的体内，搅乱了他的魔力。
“快走！”哈蒙德拉着亚当和格里斯就往楼梯口跑去。
“魔雷对他没用！”亚当看着只是闷哼了一声的艾伦德。那只火焰猛兽并没有散去，只是停止了行动僵在那里。说明艾伦德并没有断开对魔法的控制，甚至他的魔法能力都没有消失。
中性魔雷只是打乱了他的魔力，但亚当看得出来这只是暂时的。
“该死！为什么对他没用！”
亚当一边骂着，一边跟着哈蒙德从楼梯口的隐藏门进入了魔法塔的密室。



 二十三离别

亚当镇十几公里外的一片乱石堆中，一块大石头轰然倒地。
格里斯、亚当和哈蒙德三人从石头后的小土洞里狼狈地爬了出来。
三个人全身都是泥土，几乎看不出人的模样。
格里斯趴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哈蒙德:“你为什么知道在魔法塔的地下室里会有一条密道？”
哈蒙德回答:“所有的魔法塔都有一条密道，只是位置不同。魔法塔不是现在的魔法师建造的，而是一千多年前的帝国时代的魔法师为战争改造的。当时魔法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人们对魔法的认识也比现在少的多。能出现魔法师完全凭借天赋自己摸索，所以成为魔法师的人也很少。帝国时代的皇帝给了魔法师很高的待遇，魔法塔就是其中之一。每一个魔法师都拥有自己的领地，几乎每一个城镇也都有一个魔法师统治，也几乎在每一个镇子都为魔法师用白玉石建造了魔法塔。正是那个时代对魔法师的重视，让更多人开始研究魔法，为魔法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不过也让当时帝国的崩溃留下了隐患。这就造成了一千年前的魔法师对帝国皇帝的独立战争，从而造就了今天魔法师的统治。”
亚当擦着脸上的泥插嘴道:“不过这些事情只在帝国末期存留的古籍里才有记录。而在魔法师间流传下来的记录却完全不同。魔法师的记录里是帝国对魔法师惨无人道的迫害令魔法师被迫反抗推翻了帝国的统治。”
说着，从土洞里吹出了一丝燥热的气流。
亚当从这股微弱的气流中敏锐捕捉到了火的魔法元素。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留下的魔雷爆炸了；二、艾伦德为了摸清楚他们的动向对密道施展了魔法。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他们必须尽快动身离开了。
他问哈蒙德:“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们……”
“我必须回家带上我的父母，还有你的母亲！”格里斯突然说道。
亚当说道:“对！必须要带上他们一起离开！艾伦德迟早会发现他们！”
亚当一边说着，一边就先一步向格里斯的家开始匆匆前往。
格里斯和哈蒙德也紧接着跟上了亚当的脚步。
在赶往格里斯家的路上，哈蒙德一脸凝重地猜测到:“这么长的时间了，哈蒙德怕不是已经……”
“不会的！”格里斯立即否决了哈蒙德的猜测。“我十岁起就在垃圾场跟着亚尔林老师，除了回家里几乎很少去镇子里。我的父母虽然经常去镇子送货，但我很少跟他们说我的老师的事情。他们只知道我跟了一个很厉害的老师学习魔法。所以镇子里的人几乎不知道我的事情，不知道我的样子也不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艾伦德又是刚来到亚当镇，他不会知道我的家人在哪里。而且亚当的母亲也没人知道在那里。那些人都在之前就被查尔斯带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也在之前进了镇子。”
哈蒙德立即反驳道:“可是，艾伦德，不，是塞拉，在这里安插了很多眼线，毕竟亚尔林在这个镇子。要不他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不！”亚当接着说道。“虽然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但他没有证据。他有的只是从一些模糊的信息里推出他的猜测。现在想来，他只是在根据他的猜测在诈我。可笑我竟然这么快就松懈了。”
“这不怪大人，艾伦德能从籍籍无名迅速爬上这个位置，除了他的魔法天赋，他的心计也一定不凡。大人这次遇到了棘手的对手。”
对哈蒙德的话亚当沉默不语，只是焦急赶路。
哈蒙德也加快了脚步，紧跟在亚当身后。只有格里斯没有剑士的体格，也没有哈蒙德三十多岁的身强力壮，反而被落在了一米之后。
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在亚当的魔法助力下，三人一路不停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便来到了目的地。
那座老旧的小木屋，烟囱还在冒着青烟。
屋外院子里停着一架马车，老马在马厩里嚼着草料。
屋子门口砍柴的木桩旁倚着一把斧子，木桩上和地上还留着刚刚劈完柴的木屑。
这里仍然是一副安静祥和的样子。
一看到自己的家，已经十分疲惫的格里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冲过亚当和哈蒙德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门。
“父亲母亲！”
两人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饭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慌张焦急地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亚当的母亲也坐在一旁正吃着饭，被格里斯突然的叫喊吓得把刚刚入口的饭吐了出来。
格里斯的母亲很快回过神来关切地问格里斯:“格里斯？怎么了？身上这么脏？”
她刚要起身去关心格里斯，却不想格里斯立即冲进屋子翻出包就开始搜罗重要的东西往包里塞。
格里斯匆忙又焦躁地说道:“父亲母亲，没时间解释了，你们必须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跟妈妈说说。”格里斯的母亲抓住了格里斯，把他拥在怀里。
“我们得罪了刚刚来到镇子的大魔法师艾伦德。”这时候亚当也进入了屋子。他也对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您也必须和我们一起走。我担心艾伦德会追查到这里连累你们。”
大魔法师……
一听到这个称谓，格里斯的父亲母亲呆住了。
大魔法师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简直普通神一般，那是统治整片大草地的大人物，他们想都不敢想。
“你们，做了什么？”格里斯的母亲颤抖地说道。“快去和大魔法师大人道歉，或许道歉了，那样的人物就不会怪罪了。”她紧握着格里斯的手。
“母亲。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您和父亲必须跟我走，不能再耽误了！”
格里斯想要拉着他的母亲和父亲一起离开，自己被母亲握着的手却反而被拉了回来。
“母亲？”
“格里斯，你说，我们两个老家伙离开了这里，在别的地方又能干什么呢？”格里斯的母亲微笑着说道。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去了别的地方一样做啊。”
格里斯的父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酒的气味很快在屋子里弥漫开。
他在格里斯之后问格里斯:“别的地方，在哪里？”
“就是……”格里斯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的父亲接着开口阻止了他将要出口的劝他们的话。“我们两个啊，在这个土地上生活了半辈子了，我们的眼睛啊，能看到的最远的，也只有那个镇子。再远的地方，我们看不到。”
“父亲，您……”
“格里斯！”他突然加重了语气。“当初选择让你去跟着玛修大人学习魔法，其实我们也是有私心的。我们两个在想，如果你能有魔法天赋，能学到魔法，能成为魔法师，我们的生活或许就能过得更好。我们没有考虑过那个地方到底适不适合你，也没有考虑过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格里斯的父亲说到这里，格里斯的母亲撇开头，眼里湿润了起来。
“其实，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格里斯的父亲手中一直揉搓着酒杯。“那天你被其他学徒打死的事情，我们一直都知道。”
一道惊雷在格里斯的心中炸响。
他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会知道？”
格里斯的父亲缓缓地给了他回答:“因为那天我看到了。那天我去镇子送货，我看到了一个人拖着你从魔法塔出来离开了镇子，我也看到了你脸上的伤。我废物啊！我害怕得罪魔法师，我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他们像东西一样拖着。”
他在桌子上砸着酒杯。
“所以，你们才没有问我的事情。”格里斯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一瞬间他的父亲仿佛老了十岁。
“当我们看到你回来后，我们很高兴，高兴你还活着。但我们也很害怕，怕你还活着的事情被玛修知道了，所以我们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你的事。当你每次回家，都那么高兴的跟我们说你的老师多么厉害，我都感觉，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不，没有的事，您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格里斯的父亲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他又给自己倒满酒，又是一饮而尽。
他继续说道:“格里斯，我和你妈我们两个人，半辈子都在这里，眼睛都只能看那么远。但你不一样。每次听你讲你的老师，讲他的魔法能力，讲他教给你的魔法知识，我们听不明白，但我们看得出来，你的心思，不止在我们的牧场还有那个镇子，你的眼睛，也不止看到了镇子，还能看得更远。你说，一头年轻力壮的小牛拉着两头年老力衰的老牛能走多远？格里斯，你带着只会放牛种地的我和你妈，你能走多远？”
“我走多远我都不能也不会放弃你们的！你们要和我一起走下去！”格里斯抓着自己的母亲，又拉着母亲来到自己父亲身边抓着自己的父亲。“你们是我的父母啊！你们必须跟我一起走！”
格里斯的父亲拍着格里斯的手背，笑了。
他说:“我们啊，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
“但是……”
“格里斯。”他的母亲紧抱着他。“你一个人走吧，带上什么都不会的我们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普通人，这辈子只知道放牛种地。大魔法师大人也不会为难我们这种一无是处的普通人的。”
“母亲……”格里斯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此刻的他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母亲。
他对他们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丽莎妹妹。”格里斯的母亲对亚当的母亲说道:“以后要拜托你照顾我的孩子了。丽莎妹妹比我们两个有见识，而且也还是一个魔法师。”
“姐姐和大哥真的不走吗？”丽莎问道。
格里斯的母亲摇了摇头。
“那我也不走了！”丽莎说道。
亚当急忙开口:“母亲！”
“不。你要走。”格里斯的母亲反驳道。“你比我们有见识，也比这两个孩子更有经验，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这一路上，总要有人照顾他们两个的。”
格里斯还是想劝一下自己的父母。“父亲母亲，一起走吧！”
格里斯的父亲已经喝完了酒，拿出了烟斗抽了起来。
“外面的马车，你们用吧！”
格里斯的父亲吐出了一口烟后，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平静的话。“孩他妈，多装些粮食和衣服，他们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
到这里，格里斯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平静的语气沉静的面容，都让格里斯感觉已经没有继续劝说的余地了。
格里斯沉吟了好久，才无奈的慢慢开口:“那……父亲母亲，你们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最好暂时去别的地方躲一下。我会回来的！我会给你们写信的！你们，你们……”
说着，格里斯哽咽了。他抱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咬着嘴唇，无声倾泻自己的泪水。



 二十四选择

塞尔盖伦……不，应该是艾伦德大草地的无尽原野上，行进着一架马车。
马车上，用油毡布和粗麻布打成了简易的车厢，亚当、格里斯，还有亚当的母亲丽莎坐在里面。哈蒙德作为车夫驾驶马车。
车厢内的气氛一片沉静，亚当闭着双眼思考着未来的去向。
丽莎看着格里斯低着头显得十分失落，便坐到了他的身边，揽着他，温柔说道:“放心好了，你的父母一定不会有事的。”
格里斯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丽莎低头看着格里斯没有表情的那张脸。
“给你这个。”丽莎把一个手握木棍的简单的小人木雕放在了格里斯的眼前。
“这是什么？”格里斯终于开口说话了。
丽莎宽慰一笑，道:“这是我在路上闲得无聊做的，以前亚当最喜欢这个了。”
听到自己的母亲说起自己，亚当睁开眼看着那个木雕。“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亚当倔强地说道。
丽莎笑了笑。“是啊，你已经长大了。”然后他又对格里斯说:“以前亚当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我给他做这个，他立即就高兴了。”
格里斯拿过木雕，左看右看，有些惊奇地说道:“你，会这个？”
“作为魔法师的妻子会做这个是不是很奇怪？按理说魔法师和魔法师的家人应该是高高在上，一切都有仆人为他们服务的，对吗？”
仿佛被看出了心思，格里斯脸一红，又低下了头。
丽莎继续抚摸着格里斯的头发，说道:“你会知道的，人都是不同的，魔法师也都是不同的。世界上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人，世界上有多少个魔法师，就有多少种魔法师。我曾经和梅林在学习魔法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也认识到很多人，认识到很多魔法师。魔法师虽然很强，掌握魔法力量，但他们还是人，各有各的不同。所以，我会木雕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话，对格里斯说的，又似乎是讲给亚当的。
“您也是魔法师吗？”格里斯问道。
“丽莎夫人可是大魔法师呢！”哈蒙德突然插嘴道。“只是擅长魔法研究和魔法理论，所以塞尔盖伦才没有丽莎夫人动手，也所以会选择丽莎夫人来投靠巴托。”
“哈蒙德！”亚当愤然喝道。“闭上你的嘴！”
“亚当！”丽莎对亚当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正在驾车的哈蒙德，问:“我记得你。”
“这是我的荣幸！”哈蒙德恭敬地回道。
“你为什么选择还跟着亚当？”她问到。
亚当凝视着哈蒙德。
他也准备问哈蒙德这个问题，不过是私下里。
哈蒙德回答:“因为索洛伦大人。”
丽莎露出了微笑。
但亚当却进一步问哈蒙德:“为什么？”
“因为索洛伦大人对我们这些下级魔法师的帮助。亚当大人可能不知道，在塞尔盖伦大草地上，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或多或少受到索洛伦大人的指点和教导。”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参与杀害我父亲？”
“亚当！”丽莎再次出言喝止。
“没关系夫人。”哈蒙德停下了马车，微微沉默后说道:“所以我才选择跟随大人。大人的魄力和格局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索洛伦大人。我受过索洛伦大人的很多教导，说索洛伦大人是我的老师也不夸张。索洛伦大人对我有恩，但在那个时候我却屈服在塞尔盖伦的威慑下。当我的魔法等级开始威胁到塞尔盖伦的时候，他废了我的魔法能力，让我成为了一个普通人，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忏悔我的过错。我知道，无论说什么话都不可能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所以我在我看到你后，我暗自发誓，我必定竭力守护你的安慰，毕生跟随于你！”
噌！
亚当拔出了剑指着哈蒙德的咽喉。
“即便我现在一无所有吗？”
“即便大人一无所有！”
“即便付出你的性命？”
“即便付出我的性命！”
“好啊！”亚当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那你就去死吧！”
他举起剑，不顾丽莎匆忙的喝止，对着哈蒙德的喉咙就划了过来。
沙！
剑刃划破了粗麻布和固定粗麻布与油毡布的绳子，厚重的油毡布顿时塌在了一边。
而哈蒙德的身上完好无损。
“记住你的誓言！”亚当收起了剑。
“那么……”他继续说道。“你想要跟着我，就要证明你的用处，我不需要闲人和无用的人。要不你说一下，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往西南，前往彼特托。”哈蒙德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彼特托位于魔法师领地、教廷领地和精灵领地之间，是一个混乱的城市。而且也是游商聚集的城市之一。选择那里，一是我们发展自己的势力不会引人关注；二是因为游商聚集，所以在同样其他城镇和领地的道路上存在许多劫匪，我们可以成为游商的佣兵通过与劫匪战斗获得战斗经验；三因为那里游商众多，能获取更多情报信息；四点就是从游商那里也能获得更多财力和物力的支撑，此去矮人打造的武器；第五就是因为这里也是唯一能接触到精灵的地方。”
“精灵？”格里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要接触精灵？和精灵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哈蒙德回答道。“精灵的射箭的精读和力量比我们人类要强得多。虽然他们不善魔法，体型也不如兽人强壮，但臂力却异常惊人，成年男子拉动的弓在他们那里一个幼年精灵就可以拉动。精灵的弓箭的制造技术也比我们强得多。虽然魔法师将精灵赶到了森林，但从来没有与精灵有多任何正面战斗。精灵因为生育低，加上不善魔法，才一直藏在森林里。如果能拉拢精灵与自己站在一起，那么大人就会有一个强大的依仗，而且也能在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中弥补魔法的不足。”
听着哈蒙德冗长的讲述，亚当时而点头，又时而皱眉。
“前三点我很认同。但四五点……如果是矮人兵器的话，去阿斯顿不是更好？兽人经常拿矿石和矮人兵器在阿斯顿建议粮食。至于精灵，据我所知，精灵对人类的仇视比兽人对人类的仇视还重。有一种猎奴队专门抓捕落单的精灵打断他们的手脚卖给魔法师。选择精灵不如选择兽人更妥当。而且非要拉拢他们吗？格里斯的魔法铳完全可以弥补魔法的不足。”
“是吗？”哈蒙德看了一眼格里斯。“我想这一点，大人和格里斯很清楚。魔法铳的技术不够完善，魔法铳和其他武器的威力对于魔法学徒和低阶魔法师可以，对于没有像塞尔盖伦那样准备的魔法师也勉强能发挥作用，但是一旦对上了艾伦德那样的魔法师，魔法铳和魔雷的威力就有些不足了。我相信格里斯能继续完善和提高魔技的技术，但能达到什么程度，在什么时候达到什么程度，恐怕谁也说不清。而且魔法铳想要发挥威力需要一定的数量，魔法铳的制造和训练也需要时间，而在这之前，唯有弓箭能弥补缺少魔法师的不足。
弓箭手需要更长时间的训练，魔法师只会选择魔法师，也只会选择不背叛魔法师这个阶层的魔法师，所以最适合的，也只有精灵了。至于精灵对人类的仇视……我们可以从猎奴队入手。通过拉拢精灵奴隶来换取精灵的好感。即便无法获得整个精灵一族的支持，有精灵可以加入我们也是不错的事情。”
“猎奴队……”亚当思索着。“你觉得有几成把握能获得精灵的信任或者让精灵加入我们？”
“七成！”哈蒙德肯定地说道。
“这么高吗？”亚当对哈蒙德的话有些怀疑。
“有个前提。”哈蒙德小心地开口。“大人不是魔法师。这个前提不只是对于精灵族，也是对于大人未来选择的方向。”
“怎么说？”
“大人发展势力如果只是选择自保，那么在魔法师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按照其他魔法师的路，加入某个魔法师积蓄实力，获得领地。如果大人看得更远，想的更高，那么以普通人的身份比魔法师的身份更便利。”
更远……
更高……
哈蒙德含蓄的话对亚当来说已经很明显了。
亚当对自己未来的路从未有过更具体的目标和规划。
他看到了未来的魔法师战争，他看到了格里斯的魔法技术对魔法世界带来的可能的变革，但他自己……他想要走到哪一步？想要走到哪里？他从没有详细思考过。
或许，这正是他好好考虑未来的时候了。
“帝国……”亚当嘴里轻轻吐出了这个词。
“谁的帝国？魔法师？还是普通人？”哈蒙德反问道。
格里斯不解的问:“有区别吗？”
“区别在于亚当大人想从哪里入手。从魔法师入手，他要打破现在魔法师统治以来的习惯——从至高魔法换成至高皇帝，打破所有魔法师自我为尊的认识，换成以皇帝为尊。从普通人入手，亚当大人就要联合普通人，武装普通人，并且让他们相信自己对魔法师的抗争不是因为魔法师之间的利益冲突，而是相信这个人能带给他们比魔法师统治更好的未来。”
不等亚当选择，格里斯就首先说道:“当然选择魔法师！魔法师掌握着魔法力量啊！”
“我选普通人。”亚当缓缓开口。
“为什么？”格里斯问他。
“因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因为你的技术能让普通人掌握魔法。魔技不是因你开始，但也绝不会突然结束。只要有魔法存在，就有人想要掌控魔法，就有人会发现即便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魔法的技术。艾伦德说这是魔法师禁止的技术，但仍有许多人能挑战魔法师的权位。它是禁不住的。与其这样，不如就让它发展下去吧！”
“大人可想好了？”哈蒙德再问道。“如果大人听我的，这么选择，大人就不能再会魔法了。”
“想好了。没了魔法，我还有我手中的剑，我还有格里斯和查尔斯。”亚当顿了顿，看着哈蒙德，补充了一句:“我还有你。”



 二十五哈埃尔巨鹰

前往彼特托的路上，四人特地在一个镇子停留了一会，亚当卖掉了法杖的魔晶，采购了一些粮食和用品，然后用信鹰向查尔斯送去了一封信和一些钱币。
信鹰，是一种翅展可达两米的杂食性鸟类，能飞入一万米的高空连续飞行数天之久。信鹰目光敏锐，能在万米高空中识别到自己的主人。信鹰通常用来送信或者一些小又轻的物品。
这是查尔斯在带着队伍离开时带走的信鹰。在查尔斯的来信中，亚当知道了在他们离开亚当镇不久，查尔斯带领的队伍也遭遇了一只有牛头人祭祀的牛头人部落的袭击。
牛头人祭祀，就是牛头人中的魔法师，但是因为牛头人思维简单，对魔法的本质并不清楚，因此牛头人的魔法师的出现总是伴随着种种巧合，牛头人的魔法师也对魔法的传承教导一无所知。虽然牛头人祭祀实力不强，但牛头人对魔法的恐惧更容易使出现牛头人祭祀的巢穴吞并其他牛头人巢穴并发展成牛头人部落。一个牛头人部落往往聚集着超过一百头牛头人。
查尔斯他们就遭遇了牛头人部落的袭击。
在这次战斗中，查尔斯带领的这支队伍又是死亡又是逃跑，已经只剩下原来的一半人。而且经过这次战斗，加上离开亚当镇太久，这支队伍已经在分崩离析的边缘，能维持现在的人数也多亏了查尔斯和那十个护卫用武力勉强维持稳定。
但查尔斯很清楚，他们已经再经不起一次战斗了。这些人，除了从塞尔盖伦手里挑出来的那些护卫和仆人，其他人基本都是为了赚钱才跟着他们，现在钱没赚多少命快搭进去一半，这支队伍自然就乱了。
这一点，亚当也很清楚。
靠金钱拉拢起来的队伍只能用金钱维护，但也容易因为金钱分崩。
亚当拿出了十枚金币随着信一起寄给查尔斯，并告诉他尽力维持住剩下的人，前往彼特托，他们在彼特托汇合。
这些人，是亚当现在最后的资本了。
与亚当现在的忧心忡忡不同，格里斯的心思完全放在了面前的笔记本上。他的手里攥着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个新的魔法铳的结构图很快在纸上出现了。
而亚当的母亲安静地坐在车厢里给亚当缝着衣服。
至于哈蒙德，他哼着小曲，悠哉地驾驶着马车。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亚当才脱离了杂乱的思绪。
他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魔晶问格里斯:“这个可以做魔雷吗？”
格里斯抬起头严肃的看着亚当。
“你认真的？”他反问道。
格里斯明白亚当的打算，他决定放弃自己的魔法能力。他想通过中性魔雷来毁掉自己的能力。
两人的谈话很快引起了丽莎和哈蒙德的关注。
“能吗？”亚当问道。
格里斯摇了摇头。“不能。魔晶太小，而且也不是劣等魔晶。”
“你确定？”亚当有些怀疑。
“我确定！”格里斯又低下头继续画了起来。“我不会阻拦你做出的决定的。”
“大人是做出了一个睿智的决定。”哈蒙德接着插了一嘴。“选择将自己放在普通人那边比放在魔法师的那边要好，毕竟这世界还是普通人占大多数。大人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会造成的后果。不过格里斯大人还是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大人走错路的。”
格里斯低着头微微呵笑了一声。
天空里渐渐阴暗了下来，厚厚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遮住了阳光。
风开始呼啸起来。
淅淅沥沥的雨水撒向大地。
雨开始下了起来。
拉着马车的老马哼哧哼哧地躁动起来，张大的鼻孔里喘着粗气。
它停下了脚步，马蹄不安地踩着地面。
“怎么了？”哈蒙德拉扯缰绳想要让老马安静下来。
“不对劲！”亚当探出头望着外面。
呼！
四个巨大的影子在前方的天空中盘旋。
“那是哈埃尔巨鹰！”亚当震惊地说道。
其他人也看到了前方天空中的那四个影子。但那四只哈埃尔巨鹰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
“哈埃尔巨鹰只生活在兽人山脉，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丽莎拿出了自己的法杖。这是在之前的镇子休息时她为自己准备的。
这时候，一只哈埃尔巨鹰在一声高亢的嘶鸣后突然向下俯冲。
几道冰箭从地面射出，扑向了俯冲而来的哈埃尔巨鹰。
哈埃尔巨鹰张开双翼，在极速的坠落中突然稳住了庞大的身形，仿若停在了空中一般。
它的双翼一扇，冰箭纷纷吹散四方，但它并没有继续向下，反而拍动双翼又飞到了空中。
哈埃尔巨鹰飞行高度比不上信鹰，但它们巨大的体型另它们在俯冲下落是就像一发炮弹一般。
哈埃尔巨鹰通常以牛头人为食，也会捕食人类和兽人。哈埃尔巨鹰的飞行能力不强，因为体型的缘故只能生活在崇山峻岭中，依靠山体的高度让自己在空中滑翔。在这种平原地带从没有哈埃尔巨鹰出现。
但令人震惊的是，那四只哈埃尔巨鹰不但出现在平原地带而且其中一只巨鹰竟然在俯冲后仍依靠自己的双翼的力量飞回空中。
哈埃尔巨鹰并不是没有这种能力，但它们在俯冲捕猎后只能飞回自己原来飞行高度的一半，回到原来的高度只能一次次像上楼梯一样滑翔到更高的高度。而刚才的那只巨鹰竟然只依靠自己双翼的力量就回到了原来的高度。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但绝不是自然情况才会出现的可能。野生的哈埃尔受限于环境和生存方式巨鹰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只有脱离了环境和生存方式的巨鹰，也就是驯养的巨鹰才能做到。
“能驯养哈埃尔巨鹰，谁这么有能力？”亚当的心里有了一些好奇。
“不管是谁，我想都不是什么好人。”格里斯说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亚当问。
“因为……”格里斯指了指一个方向。
在那里，一队人正慢慢向他们逼近。看那些人的衣着，恐怕是匪徒一类的人。
哈蒙德望着巨鹰，又看着那些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恐怕是游枭一族。”
“这下遭了。”亚当无奈又无力地笑了笑。
游枭一族，擅长驯养猛兽的人类民族，因为他们的战斗方式被魔法师认定为威胁，曾遭到魔法师的屠杀。现在的游枭一族要不隐藏在深山老林，要么成为匪寇打劫游商或魔法师。
看着对方手中的武器，哈蒙德说道:“看样子，没有和谈的可能了。”
“那就前进，和前面受到袭击的人汇合。巨鹰是最大的威胁！必须先跟他们合作除掉巨鹰！”亚当拔出了剑，警惕着正在逼近的匪寇。
哈蒙德挥起了鞭子狠狠抽在了老马的屁股上。
老马一声惨叫，立即迈开蹄子，拉着马车不顾巨鹰带来的恐惧，向前方开始狂奔。



 二十六攻击

五架马车围成一个圈，游商的护卫们一部分拉满弓在马车后面警戒着不远处的匪徒，一部分护卫站在马车上，一手握着大剑，一手握着盾牌。他们半跪着，将自己的身体藏在盾牌后面，双眼在盾牌上的小孔向外探视。手中的大剑藏在盾牌之间，随时准备刺出。
在这五架马车之间还有一架马车，马车车厢顶上站着一个女性弓箭手和一个手持盾牌的女性护卫，两人保护着一个女性魔法师。女性魔法师举着魔杖对空中的巨鹰准备着魔法。
“小姐！有人来了！”手持大盾的护卫看到另一边向他们越来越近的烟尘。
“多少人？分的出是敌人吗？”女人本就悬着的心又提高了几分。
“只有一架马车。没有标志，不像劫匪，也不像游商。马车后面是那些劫匪，他们正在攻击他们！”他看到了马车上的一个人，也看到了马车后面的那群劫匪。但马车中不时亮起的闪光令他感觉些许困惑。“或许我们可以可他们合作。那个剑士身手不凡。”他说道。
就在他说话间，那边，站在马车上的亚当已经接连将两个劫匪刺下马去。
而在马车中的格里斯，用新造的魔法铳接连几枪击伤了马，为亚当的战斗创造了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两个人并不会对我们有所帮助。对方可是巨鹰团！”另一个弓箭手反驳道。
两人用余光瞥向魔法师，此时魔法师的魔法已经到了最后。
与此同时，天空中徘徊的巨鹰挥动双翼后再次下坠。巨大的尖利的喙冲着魔法师就冲了过来。
魔法师的面前出现了三根水矛。
她紧张地凝视着袭来的巨鹰。
巨鹰本就巨大的身体随着不断下落不断接近，在她的眼中仿佛大到遮天蔽日一般。一种巨大的压力顿时压在了她的心上令她喘不过气来。
巨鹰越来越近，可她面前的水矛却迟迟不肯射出。
她仅仅握着魔杖，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她的额头也不断有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落。
“小姐……”看到魔法师一动不动，旁边的两人以为她受到了惊吓疆住了，便出声小声提醒:“快！快攻击！”
魔法师无动于衷，她仍然站在原地，双手握着魔杖顶着那只袭来的巨鹰。
“小姐！”弓箭手放出了箭，却与巨鹰擦肩而过。
她心中一慌，赶忙又拿出了一支箭。
一旁的护卫也举起了盾牌拔出了细剑。
“小姐！”她焦急地催促道。
“再等等！还不够！”魔法师嘴里轻轻说道。
就在巨鹰距离她还有两米的时候，就在巨鹰张开了嘴巴准备叼住她的身子的时候，水矛瞬间成为了冰矛，又在一瞬间接连刺入了巨鹰的嘴中。
巨鹰巨大的身体被三根冰矛直接刺穿。
但它的俯冲却没有因此打断，继续向魔法师冲来。
就在那一瞬间中，护卫将盾牌架在了她的面前。
巨鹰庞大的身躯直接撞在了盾牌上，直接将三人从马车顶撞到了地上，盾牌也直接破碎，护卫的双臂也以怪异的状态瘫在地上。
她双臂的骨头怕是已经碎了。
而弓箭手和魔法师两人被压在了巨鹰的身下。
看到魔法师手上，其他护卫顿时慌了起来。手中的弓也松了下来，手上的盾也变了位置。
尽管现在还保持着基本的阵型，但气势已经完全消失了。
几个人冲出马车想要尽快把被压着的两人救出来。
但劫匪并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一阵悠长的哨声响起，天空中徘徊的其他巨鹰飞走了，而在不远处高地上等待已久的劫匪抄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向他们发动进攻。
另一边，亚当在击杀了一个劫匪后，望着那边。
“他们开始进攻了！快！哈蒙德！快赶过去！”
哈蒙德挥着鞭子急躁地回答:“已经最快了！”
亚当看了看身后的敌人，又看了看攻击车队的敌人，愤愤地自语:“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将他们击退。如果那些人败了，他们必然要全力对付我们。”
“母亲！您撑得住吗？”亚当问丽莎。
“你要做什么？”丽莎问。
“你还可以施展水系魔法水啸吗？”
“水啸！”丽莎震惊地看着亚当。
水啸，高级魔法，效果是创造小型海啸。
丽莎感受了一下空间中的魔法元素。“这里的水系魔法元素浓度不够，施展水啸需要时间！至少要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亚当左手握紧了拳头。“来不及了！”
“亚当！”格里斯抱着魔法铳钻出了车厢。“我有办法！希望他们能撑得住。”
说着，格里斯立即拿出材料在魔法铳上花了五分钟加刻了一部分魔法阵。又对丽莎道:“夫人，我需要您的帮助。请把手放在这个魔法阵上。”
丽莎虽然疑惑不解，但时间紧迫不便多问还是信任格里斯，把手按在了魔法铳铳管上的那个刚刻出来的魔法阵上。
此刻，前面的车队已经开始了厮杀。
车队的护卫在听到敌人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就已经反应了过来，虽然心里已经出现了慌乱，但至少他们还是训练有素，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敌人很快发动了第一轮攻击。
弓箭飞出，将最前面的大部分敌人射倒。
但匪徒并没有因此有哪怕一瞬间的停止，同伴的死亡更是激发了他们的疯狂。
第二轮弓箭刚刚拉满还未放出，手持盾牌防守的护卫就已经和匪徒交上了手。
藏在盾牌后的大剑刺出，杀掉了首先冲上来的敌人。但接连冲过来的敌人让这些护卫不得不放弃最初的阵型，直接挥舞起大剑砍向敌人。
防御阵型已经开始出现乱意。
亚当那边，丽莎的手一放到魔法铳的魔法阵上，一种奇妙的感觉已经涌了过来，仿佛在那一瞬间中，她与这把魔法铳融为了一体，她能轻易感受到魔法铳的内部结构，还有魔法铳的运行原理和运行过程。
“魔法师的先天优势。”格里斯明白丽莎的情况，因为这就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他将魔法铳的魔晶通过魔法阵与丽莎联系起来。这样，格里斯就可以通过丽莎的魔力来控制空间中的魔法元素汇聚在魔法铳中。
现在这把魔法铳是格里斯制作的还处于实验阶段的魔法铳，是模拟魔法师施法过程，将魔晶等同于魔法师的魔力，通过魔法阵将铳手与魔晶联系，再依靠魔晶与空间中的魔法元素产生共鸣，并顺着魔法铳的导魔材料制成的导魔管，汇聚在魔法铳内。
这一代魔法铳的优点是，魔法铳射出的魔法元素的属性可以根据铳手意愿改变。前两代魔法铳的魔法元素属性由外界环境——也就是魔法阵决定，魔法阵赋予魔法元素属性，而且火元素是最容易也是唯一可以通过魔法阵实现的属性。但新一代魔法铳的优点就是可以根据铳手意愿转变属性。
但缺点也非常明显，就是威力根据铳手的能力以及元素属性出现波动。格里斯无法计算出最大的威力——毕竟精神力、自身的魔法元素也就是魔力、外界魔法元素这三者之间的更明确的关系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魔法师研究透彻，就连计算方法都没有，只能凭借经验。格里斯目前通过火属性攻击只能发挥上一代魔法铳的一倍效果，已经不只能烧伤皮肤，而是能够穿透皮肤直伤血肉。
还有，新一代魔法铳的上手程度比前两代魔法铳要高，毕竟除了学会发射之外还要学会改变元素属性。
但对于魔法师来说，完全可以发挥等同于自己施展魔法的效果，但对于魔法师来说魔法铳就显得极为鸡肋。
格里斯通过丽莎的魔力和精神力，与空间中更广更多的魔法元素产生共鸣，汇聚在魔法铳中。
细细的铳管因魔法元素汇聚太多而爆开了裂纹，铳身也开始出现了震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一般。
格里斯瞄准了高地上一直没动的看起来像是匪徒头目的那个人，然后将汇聚的魔法元素全部发射。
一道明亮的光柱从魔法铳中射出，在一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光线，直接穿透了穿着皮甲的匪徒头目的肩膀。
匪徒头目跌下马去，捂着自己的伤口望着那个方向的那架马车。
“这个距离下这个威力，难不成是魔导师？撤！”他立即下达了命令。
“大哥！”旁边的手下看到下方车队的防御即将击破，马车中的财物唾手可得，心中很是不甘。“只要一小会，我们就可以……”
话音未落，又一道光柱袭来。
这次光柱击穿了这个可怜的手下的心脏。
马车中的格里斯暗暗一骂:“该死！又没打中。”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魔法铳炸成了碎片，将他和丽莎震了出去。碎片也将两人划伤。
“没事吧？”亚当急忙问道。但他顾不得他们，身后的敌人还在对他们穷追猛打。
“没事。”丽莎回答。“但格里斯……”
魔法铳爆炸大部分力量都直接扑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炸晕过去。
这时候，又一道悠长的哨声响起。
刚刚还在奋力进攻的匪徒在这声哨声后停止了攻击，然后不甘心地骂骂咧咧地很快离开了战场。
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却什么都没有带走。



 二十七斯特林家族

哒哒的马蹄声急促杂乱，配着车厢结构随着马车的摇晃发出的吱呀的声音，将格里斯从昏迷中吵醒。
格里斯坐了起来左右张望，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车厢里。
车厢外，哈蒙德听到了车厢里的动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格里斯醒了。
“他们人呢？”格里斯问哈蒙德。
哈蒙德指了指前面的车厢。“被斯特林商队的大小姐请到那个马车里了。”
“斯特林商队？”格里斯看着前面那辆大一点的有些豪华的马车。
哈蒙德解释道:“听说斯特林商队是彼特托商会的常任商会之一。这个游商队就是斯特林商队理事长的女儿艾莲娜·斯特林，听说是为了进行历练才带领一支游商游走在各大城市之间进行贸易。这是历练结束准备回到彼特托的。”
“商会？理事长？”格里斯露出了一脸的迷茫。“亚当和丽莎夫人都在那边吗？”
“是为了感谢我们的援助，特地邀请亚当大人和丽莎夫人去的。其实说白了，大概也是看上了丽莎夫人的大魔法师的身份，和亚当大人的身手，有了拉拢的意思了吧？不过这也符合我们的意思，在到达彼特托之前能与彼特托的一家大商队交上关系，这对我们日后在彼特托的活动有很大的帮助。”哈蒙德甩了一下缰绳，示意马加快了些速度。
这时候，一阵凉风突起，灌进了车厢里。
格里斯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
他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漫天星辰点缀在那片黑色的幕布上。
“已经很晚了啊。这么晚还要赶路吗？不休息一下？”格里斯问。
“为了防止劫匪再次袭击过来，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尽快离开这里。虽然你的武器展示的效果吓走了他们，但是他们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攻击的距离与攻击的威力完全不相称。距离上虽然有了魔导师的程度，但是威力上勉强达到高阶魔法师的程度。他们不久就会想明白，只要再发动一次攻击就能将我们击垮。我猜他们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很可能就在后面追着我们。”
“真的？”格里斯心中大惊，立即回头望去，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放心好了，他们即便在后面追着，也不会这么快追过来。”
马车很快追上了艾莲娜的马车，似乎是早就约好了一样，艾莲娜的马车车厢门也随着打开，亚当一个箭步窜出了车厢调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一见到格里斯，亚当就高兴的说道:“格里斯，你终于醒了！”
“你们有谈成什么事情吗？”格里斯直接问道。
“一半一半吧。”亚当无奈的笑了笑。“斯特林家族的大小姐真是厉害啊！”亚当又哈哈笑了起来。
他给了哈蒙德一个眼神，哈蒙德会意降低了车速。
“丽莎夫人不回来吗？”格里斯问道。
“比起一个剑士，大魔法师的身份更吸引人啊！与斯特林家族交好这件事只能靠我的母亲了。”
“这话什么意思？”
“艾莲娜是魔法师。而且是高阶魔法师。”
“魔法师？”格里斯震惊地说道。“做游商的魔法师？”
亚当说道:“艾莲娜是一个高阶魔法师，也是斯特林家族唯一的一个达到高阶魔法师的人。所以为了提升家族和商队的地位，他们需要更多的魔法师或者更高阶层的魔法师。现在，斯特林家的那位大小姐正求我的母亲收她为学生。”
“这是一件好事啊！”格里斯道。
“话虽如此，但……”
哈蒙德插嘴到:“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将我们绑在斯特林这架大马车上，时机有点早了。”
“可你刚不是说要和斯特林家族交好？”格里斯对哈蒙德前后矛盾的言论感到不解。
哈蒙德看着前面的马车，嘴里缓缓地说道:“交好与将自己与斯特林家族捆绑在一起是不一样的。如果丽莎夫人愿意做艾莲娜小姐的老师，就意味着丽莎夫人与艾莲娜小姐或者说与斯特林家族站在了一起，学生接受老师的庇护，这是魔法师的规矩。这也意味着，我们也必须与斯特林家族站在一起。虽然搭上斯特林家族这架大马车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羽翼尚未丰满的我们来说，只能依靠斯特林家族的力量，这样日后有什么行动就会束手束脚。尽管有丽莎夫人在，但是丽莎夫人的大魔法师的身份也不会是万能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们与斯特林家族是相互依赖的关系，我们依赖斯特林家族的势力，斯特林家族依赖丽莎夫人的身份。所以我们的行动界限也必须要考虑斯特林家族的利益。而且过早站队，这对于还没有入驻彼特托，对彼特托尚不了解的我们来说有些不利。”
“还有什么不利？能得到一个大家族的支持有什么不利？”
亚当解释道:“不利就是容易被卷入彼特托的权势争斗的漩涡中。属于外来者，又没有自己的势力，在彼特托没有可靠的且属于自己的地位，容易成为权势争斗的棋子。甚至成为争斗的牺牲品。”说完，亚当长长叹了口气。“以我的母亲的身份，卷入其中就是必然的事情。如何在夹缝中生存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佣兵就是很好的选择。为小型游商提供保护的佣兵就是属于中立组织，彼特托的商会无权干涉他们为谁提供保护。因为干预佣兵的选择，就会影响到小型游商在彼特托的往来。游走在各城镇间，进行贸易往来和普通人生活资源调配的就是游商，也绝大多数都是中小型游商。可以说游商是这个世界的血液，更是彼特托这样的商业城市的支柱。也正是如此，游商也成为了匪徒劫掠的目标。因此一旦中小型游商失去了佣兵的保护，那些商业城市就会遭到极大的损失。这种损失单靠斯特林家族这样的游商家族是很难弥补的。所以彼特托的商会和权贵基本上不会干预佣兵的事情，也不会让佣兵扯入自己争斗的泥潭，其目的也就是保证中小型游商的利益。对佣兵进行管理的有专门的佣兵协会，只是因为佣兵本身服务的对象是中小型游商，而且佣兵本身的武装组织的属性令佣兵协会难以控制佣兵组织，所以佣兵协会算不上彼特托的主要势力，只是大都负责商会与佣兵之间的协调事务。”
“原来是这样啊。”格里斯半懂不懂地回应着哈蒙德的话。
“不过，哈蒙德。”亚当问他。“你怎么对彼特托这么了解？”
哈蒙德回答:“就在大人和艾莲娜小姐商谈的时候我跟艾莲娜小姐的护卫和仆人打听的。不过属下有个建议，从属下打听到的消息里，属下建议我们还是着重选择与斯特林家族交好，当然是在不与他们捆绑在一起为前提。”
亚当听出了哈蒙德话中“交好”一词里其他的意思。
“哈蒙德！”亚当严肃地说道。“有些事情，管的多了没什么好处。”
哈蒙德哈哈一笑，回道:“属下明白。”



 二十八镇子

亚当一行人与斯特林家族车队一行连续行进了一个晚上。这一晚上尽管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但这一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按时间来算，黑夜应该已经褪去，但此刻仍是夜晚一般的黑暗。
黑暗比平常离开的晚了许多。
空气中也氤氲着一股水汽，水汽中蕴含着浓浓的水系魔法元素。
当天色渐渐转明，众人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行进的路上起了一场大雾，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最远只能看到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在亚当的他们的马车上，亚当展开地图，指着一个小镇子说道:“按照计划，艾莲娜他们将在这个镇子进行休整。按照我们的行进速度，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游枭劫匪的地盘。到了这里应该会有附近城镇的魔法师或者佣兵进行巡逻。只是这场大雾……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趁着雾气闯进这个范围。”
格里斯看着地图，说道:“过了这个镇子就是彼特托了吧？为什么不直接前往彼特托？”
亚当回答:“因为连续的急行军已经让所有人都身心疲惫了。而且在这里和彼特托之间还存在一些劫匪，虽然都是零散的小团伙，但仍不能放松警惕，所以能休息的话最好还是充分休息一下。艾莲娜他们还有伤员，也需要在这个镇子进行一定的治疗。”
亚当他们正在车厢里讨论的时候，一个护卫骑着马从艾莲娜的马车旁跑到了他们的马车旁。
“大人，已经能够看到镇子了。”护卫对车厢里的丽莎恭敬地说道。
在他们看来，作为高阶魔法师的丽莎是他们这几人里地位最高的人，所以艾莲娜吩咐的事情都是向她汇报的。
听到护卫的话，几人才向外看去。
透过浓浓的雾气，已经能够看到镇子模糊的影子。
他们距离镇子已经很近了。
他们能够看到镇子，那么镇子里的人自然差不多已经看到了他们了。
但是按理说，像这种处在匪徒活跃区域的镇子对外来车队都十分警惕，特别是在这种特殊天气的时候。
像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距离镇子很近了，已经能够在这种能见度差不多只有百米左右的距离下看到镇子了，即便镇子的人看不到他们车队的旗帜分不出敌我，但按照惯例，他们也应该有所反应。
但此刻，这个镇子却静的出奇。
仿佛他们没有意识到艾莲娜他们的接近，或者他们不在乎艾莲娜他们的靠近。
艾莲娜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轮廓开始清晰的镇子蹙起了眉头。
“传令下去，保持警戒！”
“是！”护卫吹响了哨子，队伍的气氛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亚当的马车中，亚当也握紧了自己的剑。
“怕是出事了。”他看着那个镇子严肃的说道。
车队前进的速度放慢了。
就连马蹄声都轻了几分。
他们穿过浓浓雾气，已经能看到镇子的木墙，但依然没有人出来与他们接触。甚至连喊话都没有。
镇子依然静悄悄的。
他们继续前进，镇子已经近在眼前了，但依然异常的安静。
当镇子的木墙和大门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眼中的时候，他们却被大门后面的景色震惊到了。
在高高的木墙后面，在厚重的木门后面，是已经成为废物的镇子。
完整的木墙和木门后面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大火烧过的房屋只剩下碳化的结构。房屋与房屋之间的道路上，尽是已经干了的发黑的血迹，还有已经腐臭的尸体。
车队穿过完好的敞开的木门，在门后的镇子的主路上停了下来。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丽莎捂着嘴，撇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角噙着泪水，身体不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悲伤而瑟瑟发抖。
“是匪徒干的吗？”格里斯问。
亚当回头看了眼木门，摇了摇头。“不像。匪徒只图财，毁掉镇子这种事情他们做不出来，也做不到。”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毁掉一个有魔法师镇守的镇子的话，为什么又单独留着那里不破坏掉呢？”哈蒙德指着前面的一个建筑说道。
这时候他们才看到，在这一片废墟中，唯有魔法塔依然完好。
洁白的大理石堆砌的魔法塔隐藏在浓浓的雾气中，若不细看的确有些难以发现。
这个镇子只是一个小镇子，因为处在匪徒活跃区域，镇子的魔法塔的距离镇子大门只有百米距离，为的就是在匪徒攻击镇子的时候，镇子驻守的魔法师能够及时反应。
当他们注意到完整的，甚至都没有火烧痕迹的魔法塔后，他们意识到或许这一切的答案都在那座魔法塔中，或许那里还有不少幸存者，或许驻守这个镇子的魔法师活了下来并保护了一部分幸存者。
带着这样的期许，艾莲娜命令队伍向那座魔法塔开始前进。
“亚当，那里。”在出发前，格里斯拍了拍亚当的肩膀，并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那是一个烧毁的屋子，屋子除了碳化的木质结构和一些砖石碎片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但在屋外，就在那个屋子原本门口的位置，多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
尸体已经看不到生前的模样和性别，但仍然能看得出那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在出事前他们想要逃离屋子，在最后的时刻，大人将孩子护在身下。
但什么用都没有。
惨剧仍然发生了。
谁都没有活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亚当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所有人，开始向魔法塔前进，但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将要看到的，是这个魔法世界的真正的黑暗。
是魔法战争即将到来的，黑暗的前兆。
宁静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汹涌躁动。
战争或许已经开始，但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



 二十九魔法塔内

白色的魔法塔挺立在黑灰色的镇子中，洁白的石砖上没有一丝灰尘，在这片废墟中，仿佛相隔为两个世界。
魔法塔厚重的涂了黑漆的木门敞开着，门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当艾莲娜的车队停到魔法塔前的空地上的时候，走出马车凝望着魔法塔门后的那片黑暗的艾莲娜站在车队前，久久驻足。她的双腿似乎在地上生了根，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阻止她前进，似乎她一旦走进了这个魔法塔，她的一切都将崩溃。
就在艾莲娜驻足不前的时候，亚当的马车也来到了这里，亚当和格里斯离开了马车，与艾莲娜站在一起。
“你是一个优秀的魔法师。”亚当对艾莲娜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然后，亚当和格里斯先一步走进了魔法塔。留下艾莲娜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待两人走过了大门，身形即将淹没在门后的黑暗中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拿出了自己的法杖，下令队伍原地待命后，一个人跑进了魔法塔追赶亚当和格里斯。
早进入魔法塔的亚当和格里斯两人只到了一楼大厅就被堵了下来。
堵住他们的是一楼大厅这个惨绝人寰的景象。
这里，在火烛灯——一种随身携带的巴掌大小的照明工具——的照射下，大厅十分之一的景象进入了他们的眼中。
尽管这只是大厅全景的一部分，但仍然让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在他们眼前的，是被已干的血液染遍的地面，血液中还残留着骨头和腐肉。
两人很明显就能看出，在那堆骨头里，有明显是人的骨头的。
“格里斯，你能看出他们在做什么吗？”亚当问道。
他们，就是这个魔法塔的主人，以及这个魔法塔的主人所效忠的主人。尽管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什么，但亚当还是下意识将这一切归咎到了魔法师的身上。
“魔傀。”格里斯回答道。“这个景象，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魔傀。”
“那是什么？”亚当将这个词在自己脑子里搜索，却想不到任何相关信息。
格里斯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百多年前一个魔法师提出过一个设想:人的体内存在魔法元素，人通过体内的魔法元素控制外界的魔法元素。那么或许可以反过来，通过外界魔法元素控制他人体内的魔法元素，再通过对人体内的魔法元素的控制，或许可以实现对人的控制，将他人成为自己的魔法的傀儡，这就是魔傀。
提出这个设想的魔法师在当时也通过自己的学生和手下进行过实验，但没有一次成功。后来他怀疑因为人存在自我意识，而自我意识存在防御机制能够避免被魔法元素反向影响，然后他又提出了另一个设想:抹杀人的意识或者将魔晶植入尸体中，作为魔力，然后通过控制魔晶实现控制尸体。”
“他成功了？”
“因为他对自己的学生和仆人进行实验，引起了他们的愤怒，那个魔法师就被自己的学生和仆人护卫杀死了。”
“但他们并没有销毁他的研究。”亚当说道。
格里斯摇了摇头，道:“没有。老师说，所有的魔导师都知道这个研究资料。只是这个研究在魔导师们的禁止协议里。禁止协议里都是魔导师所禁止的关于魔法的各种研究。”
两人向着魔法塔的深处前进。
他们所看到的每一幕，都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在大厅中所看到的，相对于隐藏在魔法塔深处的，只是冰山一角，亦微不足道。
每上一层，都仿佛行走在地狱一般。
他们没见到一个活着的人，亦没见到一个完整的人。
在这座洁白的魔法塔中，在纯粹的白色之下，竟包裹着令人窒息的黑暗。
两人来到了最顶层。
最顶层一般是魔法塔的魔法师的住所和办公室。
最顶层的门由外向内被破坏了。
门后整个房间都被烧成了焦炭。只有书架、桌子、椅子这些家具还留着残骸。
亚当本以为这里的一切都被毁了的时候，他发现了翻倒的书架下还有一具尸体，还算完整，穿着的魔法袍只有一部分被火焰烧过。
亚当翻开书架，又翻过尸体，看到了尸体胸前魔法袍上的徽章。
亚当认出了那个徽章。“希勒。魔导师希勒的徽章。他是希勒的人。对了，这里是希勒领，这个镇子和这个魔法师自然都是希勒的人。”
“在魔导师的镇子里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魔法实验，不怕魔导师吗？”
“敢在魔导师的地盘进行这种实验，自然只有魔导师才敢。”
“在其他魔导师的地盘进行这样的实验，还毁掉了一个镇子，就算也是魔导师，但这样做不是在宣战吗？”
“对魔导师来说，只是毁掉自己的镇子。”亚当冷笑着。
“自己的……你是说！”格里斯不敢相信地看着亚当。“希勒为实验毁掉了自己的镇子，还杀掉了自己的手下？这可是自己的势力啊！”
亚当起身，看着这具尸体。尸体的魔法袍上的图案已经表明他就是这座魔法塔的主人，这个镇子的领主。他刚才也翻过了尸体，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亚当说道:“对他们而言，这个镇子不过是地图上的一个单词。从地图上，他们看不到生活在这里的活生生的人的。”
亚当来到了窗前，向下俯瞰半个镇子，握紧了拳头。
“格里斯。”他说道。“我想我明白我要做什么了。”
“你不是一直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吗？”格里斯对他突然转变话题感到疑惑。
“在塞尔盖伦还活着的时候，我的目的就只有提高实力、隐藏实力、让自己活着，然后复仇。在塞尔盖伦死后，我想，或许可以安安稳稳的在亚当镇当一个小领主。尽管我有争雄世界的想法，尽管我看到了未来的魔法师战争，尽管有你在身边，但说真的，我对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头绪，或者说我要为了什么争雄世界。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因为权力？因为我厌恶魔法师？可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魔法师，我也是魔法师，只是因为我的仇人就是魔法师所以我仇恨魔法师？我想过，我对魔法师的憎恨有些苍白了，我对争雄世界的心也有些苍白了。
就算哈蒙德跟我说要和谁站在一起，要怎么做，尽管我也清楚，但是我的心里仍然很迷茫。我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亚当望着镇子主路上的一个位置，那里是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的所在的位置。
他望着那里，脸上露出了轻轻的微笑。
“现在，我想通了。我想通了我要做什么，我想通了我的目的，或者说我要达成的愿望。”
他转身，看着格里斯。
“格里斯，我要将魔法师拉下特权！我要让所有人，不管是魔法师还是普通人，都站在同样的高度！我，要让这世界重新回到以人——不分普通人和魔法师——共同掌控的平等世界！魔法师不过是掌握了魔法力量的普通人，这不该成为他们掌握地位享有权力的理由，任何人都可以掌握这个力量！掌握这个力量不需要依靠天赋！”
亚当冲到格里斯的面前，紧握着他的双手。
“我希望能借助你的帮助！”
“这是我的荣幸！”
格里斯也紧握着亚当的双手。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谈话，从一楼大厅开始的所有的谈话，都被跟在后面的艾莲娜听见了。
“魔法师的敌人！”艾莲娜握紧了手中的魔杖。



 三十彼特托

当亚当和格里斯离开魔法塔后，才发现艾莲娜的车队已经离开了。
当丽莎向两人讲起艾莲娜跟随他们进入了魔法塔，又一个人走出来时，格里斯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亚当，看到了亚当无所谓的淡然表情。
“我以为艾莲娜会和其他人一起进去。”亚当这样说道。
“你的话不止讲给我，还要讲给他们？”格里斯问道。
亚当回答:“这是魔法师的罪恶。尽管魔法师掌握着这世间的权力，但他们仍然还在追求某种正确。魔法师的内部腐烂了，但他们还想要保持光鲜的外表。这些黑暗、腐烂的内部，是他们绝不愿展示给其他人的。”
“所以呢？”格里斯等待着他点题的回答。
亚当道:“艾莲娜，不是一个纯正的魔法师。”
“你怎么知道？但这又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艾莲娜的心不在魔法上，而在她的家族生意上。可以这么说，她的家族生意阻碍了融入魔法师这个阶层。她看不到这个阶层中的黑暗。她的处事、她的言行、她的施法方式，都在证明她更贴近商人，而不是魔法师。这个镇子对她来说是一个选择，当她一个人走进魔法塔，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选择？”格里斯越来越糊涂了。
亚当继续说着:“我以为，她会带着一群人进入魔法塔。这件事情，越多人知道就越好，越多人知道，这个镇子所发生的事情，我们讨论的事情，就越容易传开。特别是在游商聚集的彼特托。但她没有。她还是一个魔法师，有作为魔法师的直觉。”
“那么，她的选择是……她的魔法师的直觉是……”
“维护魔法师的尊严！”
“如果这样的话，如果她选择维护魔法师的尊严的话，她就该对我们动手，也该将我们的事对丽莎夫人说——对她来说，我们只是丽莎夫人的护卫和仆人啊！”
格里斯说到这，亚当也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我困惑的地方了。她没有告发我们。”
随着亚当的沉默，这个话题也慢慢停止了讨论。
马车孤零零地在路上前进。
空中的雾气也很快散去，那个早已成为死城的镇子也落在了后面看不到踪影。
过了那个镇子，顺着这条大路继续向东南走，便是彼特托了。
路上，艾莲娜车队走过后的车辙印还留在地上。
他们走的这条路，似乎只有他们一架马车和艾莲娜这支车队走过，路上只有他们的痕迹。
其他的车队，都是在之后，顺着其他的路汇集过来。
哈蒙德看着地上的痕迹，望着前方已经能看到的彼特托，提出了疑问:“彼特托不是游商汇集的城镇吗？按理说应该很热闹才对。为什么路上只看到车辙印，却没看到人呢？而且似乎只有我们走这条路。这路上的车辙印除了我们的，应该就是艾莲娜的车队的了。其他人呢？被覆盖掉了吗？”
亚当探出脑袋看着地面。
地面有些潮湿，在他们的前方有长长的直通彼特托的车辙印，在他们的后方，他们的马车在杂乱的车辙印中压出了一道新的车辙印。
车辙印虽然杂乱，有的相互压在一起但还是能分得清有几架马车在不久之前走过这里。
亚当突然想到了上一个镇子。
“彼特托也遭遇了同样的事吗？”他心中开始担忧起来。催促哈蒙德加快了速度。
繁华的彼特托很快清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十米高的城墙后面是密集的楼宇。
只从外面看着，就能感受到这个镇子不一般的繁华，楼宇林立，上面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旗帜，涂满了各种颜色的涂料。
那些旗帜是各个游商组织的标志。
彼特托，是一个游商城市，世界各地的游商来到彼特托也离开彼特托。这里是唯一一个已商业为重的城市。
亚当他们来到彼特托，却被彼特托紧闭的城门拦了下来。
城墙上探出了一个脑袋向他们喊道:“什么人？”
哈蒙德回道:“大魔法师大人光临，为什么紧闭城门，而不是出来迎接？”
“魔法师？”那人一惊，接着问:“魔法凭证呢？”
魔法凭证，相当于魔法师的身份证，只有成为正式魔法师才会有。而且魔法师每到达一个层次魔法凭证都会更换成更名贵材料和更复杂魔法阵的凭证。
被这么一问，哈蒙德一瞬间有些蒙了。因为很少有人会主动要求出示魔法凭证，特别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要求。而丽莎的凭证——塞尔盖伦为了控制她，已经将她的凭证销毁了。
哈蒙德很快回复道:“你有什么资格查看一位尊贵的大魔法师的魔法凭证？你在怀疑大魔法师的身份吗？”
不得不说，拿出魔法师那一套语气，很快领城墙上的那人慌了。
他探回头，没过多久，城门打开了。
一队全副武装的护卫在城门后整齐列队。
“彼特托魔法师护卫队欢迎大魔法师的到来！我们已经派人通知彼特托了。”
护卫们让出一条路，让马车进入城中。
格里斯看着这些护卫，感觉他们似乎在准备着一场战斗，但这场战斗并不是准备给他们的。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紧闭城门？又为什么这么谨慎？”
马车中传出了丽莎的声音。
“回魔法师大人。”护卫队队长恭敬地回道:“这些天，彼特托城外出现了一种不死怪物到处伤人。为了防止那些怪物闯进城市，领主大人下令关闭城门。”
“封城有多久了？”丽莎又问。
“五天了。”他回答道。
马车中，亚当低声说到:“那个镇子的事情大概发生在三天前。那时候彼特托已经封城了。”
格里斯猜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能。”亚当又摇了摇头。“也不可能。”
“我要去见你们的领主。”丽莎向车外说道。
亚当小声问丽莎:“母亲，您可以吗？”
丽莎微微一笑，道:“别忘了我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是一位大魔法师。”
尽管丽莎这么说，但亚当感觉还是不放心，便在哈蒙德的背后对他说道:“你陪着我母亲一起去。”
“是，大人。”



 三十一酒馆

彼特托内与彼特托外的萧索气氛截然不同。
尽管城外有神秘的不死怪物游荡，但城内还是有些热闹。不过相比起过去的彼特托来说，现在彼特托内也的确冷清了许多。
街上没有了采购与交易的游商，只有一些售卖本地小商品的小贩，大都是些衣食或者自制的小工艺品一类，不再有魔法材料或者兵器珠宝之类了。行走在街道上的游商少了，带着武器成群结队的佣兵倒是多了。
亚当和格里斯二人走在街上，他们的马车由哈蒙德驾驶着，带着丽莎前去了领主府，也就是城中心的魔法塔。亚当和格里斯二人则前往彼特托的酒馆。
亚当早已和查尔斯约好，来到彼特托后每天都要前往彼特托的酒馆等待对方的到来。尽管在遇到艾莲娜后就再没和查尔斯联系过，但亚当相信他们会来到彼特托。
按时间算，查尔斯他们比亚当他们还要早到彼特托。
在彼特托，最赚钱的有两个行业。一个是游商，一个是佣兵。
因为魔法师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普通人的统治，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了，否则令普通人往往很难在城镇之间游走。
因此，游商应运而生。
游商，成为了联通各个城镇保持各个城镇活力的血管，也成为了城镇间资源流动的基础。
魔法师的流动稳定的是社会的上层——主要是魔法师这一层。
而游商的流动稳定了社会的中下层，保证了中下层的收入来源。
因此，魔法师和游商之间不知不觉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而作为游商大本营的彼特托，最赚钱的行业就是游商。
也因此，保护游商的佣兵成为了彼特托第二赚钱的行业。
不但在彼特托，在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而魔法师，不是一个行业，而是一个阶层。
和平时期，游商最赚钱，佣兵次之。
而现在，佣兵最赚钱。
来到酒馆前的亚当和格里斯，还没进酒馆，就听到酒馆内的嘈杂。佣兵在执行完一次任务后都会在酒馆或者喝酒或者吹牛或者找流莺释放压力。又或者在这里打听消息寻找队员等等。
酒馆，是佣兵的聚集地，也是信息的集散地。
而且佣兵协会的总部就在酒馆的对面。
酒馆破旧的木门被亚当推开，木门旋转发出的吱呀的声音淹没在佣兵的高谈阔论中。
低劣的酒精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冲击得格里斯的脑袋有些发晕。
格里斯的目光在酒馆内所有人地身上一一扫过，然后问亚当:“查尔斯会在这里吗？”
亚当也被酒馆的这种混乱的景象有些惊到了。
这些佣兵或者袒露胸膛搂着一个娇俏的流莺，或者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亦或在角落吐了一地，或者几个人因为什么事争论得面红耳赤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可能吧。”亚当也不确定了，只得回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两人刚走进酒馆，一个穿得极少的，脸上涂了厚厚脂粉身上喷了浓重香水的流莺走了过来，一上来就抱住了亚当，贴着他的脸用力厮磨，嘴里喷着酒气，在亚当的耳边说道:“看小哥哥的样子不像是佣兵啊，是不是来这里找什么消遣的？人家正好可以陪你玩玩的。”
一个浑身肌肉的高个子走了过来，强行把女人从亚当的身上拽开，嘴里调侃道:“森妮，这两个小子一看就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要找也是找哪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来这里找流莺。是来找佣兵的，是吧？”
他期待地看着亚当，那个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金币一样。
亚当擦掉自己脸上的脂粉，摆摆双手，说道:“很抱歉，我们是来做佣兵的。”
“佣兵？”他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亚当和格里斯。“就你们？”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放肆地大声地笑了起来，还同时挥手对酒馆内其他佣兵大喊道:“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说要做佣兵！”
顿时，刚刚还嘈杂吵闹的酒馆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亚当和格里斯。
沉静一秒后，爆发了更吵闹的嘲笑声。
“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要以为看了几本冒险小说就以为自己可以做佣兵了。听着小子！佣兵的生活可比冒险小说里的残酷多了，随时都有可能去死！受伤更是平常的事情。”
说着，他抬起脚，卷起裤子，露出腿上从膝盖到脚腕的一道伤口。
他指着伤口对亚当说:“这可不是什么荣誉的象征，这就是为了几个银币甚至只有几十几百个铜币而留下的伤疤。”他又指着一个断了手臂还缠着绷带的佣兵。“这是为了一个金币去和外面十几个不死怪物战斗断掉的手臂。在外面，还有无数只是为了赚钱而送掉性命的人。这不是冒险小说，我们战斗，不是为了什么精神荣誉，只是为了赚钱生活，我们身上的伤疤，不是什么战斗的勋章，只是伤疤，提醒我们若不再小心一点下一次就会送命的伤疤！你们想做佣兵？”他不屑的一笑。“还是回去吧！”
“谢了。”亚当道。“但我要更正一点，我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是一名剑士。我身边的这位是一位铳手。你们不知道什么是铳手没关系，以后会知道的。我们想做佣兵也不是因为什么冒险小说，跟你们一样，为了生活。”
又一个人突然喊到:“为了生活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你们还年轻，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怎么能说是浪费。”一个声音在人群后方传了出来。
亚当和格里斯一听这个声音就听出了这个人是谁了。
查尔斯在众人注视下走了出来，站到了亚当的面前，然后微微躬身，对亚当恭敬地说道:“大人。”
这次，酒馆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人？”那个壮硕的佣兵震惊地看着查尔斯和亚当。“别开玩笑了，查尔斯！你可是，你们可是消灭了刺蛇团的佣兵团，你们的团长就是这个毛头小子？”
“刺蛇团？”亚当疑惑地看着查尔斯。“你们来到彼特托的时间看来比我想象的早。”
“早个两天。”查尔斯回答。
“正好有很多事要了解一下。其他人呢？”
“在休息呢。我们一到这里就用剩下的钱租了个院子。”
“还有多少人？”
“二十五人。”
……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完全把那个佣兵还有其他所有人当成了空气。然后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酒馆。
那个佣兵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三人离开。
酒馆的气氛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三十二起誓

彼特托的东南角有一个有些破旧的院子，低矮的墙壁砖缝间长满了杂草，墙壁之间夹着一道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倒下的木门。
格里斯没有想到查尔斯他们竟然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若不是他们刚刚经过一片商业街，他是万想不到在这个商业城市竟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就像废物一样。
而亚当眉头微蹙，问查尔斯:“你们就住在这个地方？我给你的钱不够吗？”
“很多人不愿意跟我们来到彼特托。这里离他们家乡太远了。大部分钱都给他们作为回去的路费，以及这段时间里的薪水。”查尔斯回答。
查尔斯回答得很平静，但亚当并不认为事情的发展会这么顺利。当初跟随查尔斯外出历练的队伍，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俘虏自塞尔盖伦的手下，还有一部分只是为了当初高额的薪水。在当时查尔斯面临的那种经历战败士气低落手里有没有钱财的境况下，这些人很难会和平离开。
这个时候，格里斯注意到了查尔斯脖子上多了一道伤疤。
他指着这道疤问查尔斯:“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没有伤疤啊？”
“没什么。”查尔斯面露尴尬，将衣领稍微抬了抬，挡住了伤疤。
“别动！”亚当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翻来他的衣领，露出了那道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胸膛的伤疤。他厉色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经历了一次骚乱。”查尔斯回答。“当少爷的资金送到的时候，有些人想要动**夺，引起了骚乱。”
“骚乱……这分明就是叛乱！”亚当狠狠地说道。
格里斯问:“你那么厉害，还能被伤到了。”
查尔斯露出了苦笑。“您的魔法铳虽然威力不足，还还是不能小看啊！他们袭击突然，并且用魔法铳扰乱了我们的动作，还是有些棘手。”
“他们早有准备。”亚当道。
查尔斯点了点头。“不过只是小伤而且在我们这十一个人里，只有我受伤了。”
十一个人，是查尔斯以及那十个护卫。
查尔斯接着说道:“平息骚乱后，我拿出一部分钱给了那些发动骚乱的人，另一部分钱给了剩下的人让他们回家了。但还是有十四个人愿意跟随少爷。”
查尔斯领着亚当、格里斯和哈蒙德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到两支队伍正在进行训练。
一支是以埃里克为首的共有十五人的剑士，一支是以格雷为首的共有九人的魔法铳手。
亚当很意外地看着格雷。
他记得他，当初在牛头人巢穴战斗时，就是他改变作战命令。
他，还有另外两人，当时接收鞭笞惩罚的那三个人都在这里。这令亚当很是意外。
更让他意外的是，格雷俨然成为了魔法铳手里的领导者。
一看到亚当，所有人立即停止了动作，全都震惊地又惊喜地看着亚当。
“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埃里克凑了上去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亚当，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悻悻地缩了回去。
但亚当却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辛苦了。”亚当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
然后亚当松开埃里克，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格雷的身上。
他看了看格雷，又看了看罗迪和杰布。罗迪和杰布是当时的另两个人。
他们三人模样没变，但气质却感觉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
亚当走到屋子前的台阶上。
他凝视着他们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给他们所有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我感谢各位的信任！我定不辜负各位的信任！我，亚当·菲尔德，在此起誓！”
亚当拔出了宝剑刺入天空。
这一刻，天地似乎暗淡了下来。
亚当简短的几句话，却充满了力量，每一个字都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属下至死追随！”查尔斯率先单膝跪地，深深滴下了头。
紧接着，除格里斯外的所有人都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喊到:“属下至死追随！”
“格里斯？”哈蒙德微微抬头疑惑地看着站着的格里斯。
格里斯开心地看着亚当。
“我相信你做得到。”格里斯笑道。
亚当也同样微笑地看着格里斯，道:“以后，拜托你的相助了。”
这一刻，哈蒙德意识到了，亚当和格里斯之间并不是上级与下属。或者说，两人并没有把对方放在那个位置上。
“合作？还是……利用？”他的目光陪瞥到了格雷手中的魔法铳上。“不，或许应该说，是相互成就。”
而他对两人的关系又有了更深的猜测。



 三十三新型魔法铳

数天后，一把有些臃肿的魔法铳摆在亚当的面前。
格里斯将这把魔法铳拆成数个模块，又将这些模块组合起来。
“这是新型魔法铳。”格里斯道。在他的身边还跟着格雷。这个年龄比格里斯大，个头比格里斯高，体格比格里斯壮的人，在格里斯的身后俨然一副学徒的样子。他也实际上成为了格里斯的学徒同时也担任魔法铳手的队长。
“有什么不同吗？”亚当问他。他指的是威力上。
“更强了。”格里斯直接回答。他拆下魔法铳中间地一个模块。打开那个模块，拆出了一个嵌着魔晶的箭头。格里斯一边对他解释道:“离开亚当镇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定要严格遵守魔法师施展魔法的过程吗？一定要将这个过程完美地模拟出来吗？更强的魔力和更强的精神对应更大的魔晶和更复杂的魔法阵？我用我现在所了解的一切关于魔法的知识来思考，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以我现有的学识，如果继续在模拟魔法师施展魔法的过程上走，那么我在魔法铳的研究上就只有越来越大的魔晶和越来越复杂的魔法阵，还有越来越稀有昂贵的魔法材料。而这样只会导致魔法铳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这条路可以这么走，但对于我们现在的实力来说没有必要。所以我决定，对我现在知道的一切进行一番整理，抛开老师教给我的，用我自己的理解，从零开始，从结构入手，以现有材料和我的学识对魔法铳进行全新的设计。而这个，就是我的全新设计。”
格里斯将箭头捏在手里。
阳光落在尖锐的箭头上，闪耀着寒光。
“基本原理还和原来的魔法铳一样。利用魔晶作为外置魔力，用魔法阵进行引导。但不是用外界的魔法元素或者魔晶内的魔法元素施展火球术，而是火系魔法与风系魔法的结合，释放的也不再是魔法，而是利用魔法释放箭头。用风系魔法集合空气进入空腔，再用火系魔法的爆破将空腔内密集的空气挤向铳管，推动铳管中的箭头。”
说着，格里斯将一个单独的箭头装回模块，又把模块装回魔法铳，然后举起魔法铳瞄准了院子里用来练习剑术的木桩。
只听到瞬间中咻咻的像口哨一样的声音，木桩上就多出了一个小洞。
箭头穿过了木桩嵌在了后面的砖缝里。
所有人停止训练震惊地看着那个被穿透的木桩。
没有人看到箭头射出并且穿过木桩，他们只听到了声音，然后就看到了木桩被穿透。
“没有人能躲得过。”亚当同样震惊地看着木桩，然后做出了评价。
“这只是普通的箭头。”格里斯说道。他又拆下模块，装上了他之前拿出来的头部嵌着魔晶的箭头。
装模块、举铳瞄准、射击，同样的动作，但带来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木桩直接炸开，木屑四散飞溅木桩上，那个作为人的脑袋的位置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我把残次魔晶嵌在了箭头上，一旦遇到猛烈的撞击，残次魔晶就会爆炸。将箭头炸碎，造成范围性伤害。一个箭头，就相当于一个小型魔雷。魔雷的特点是利用弱导魔材料导通魔法元素的速度，来延迟魔晶内魔法元素撞击残次魔晶的时间。但这种箭头不同，它通过魔晶直接撞击残次魔晶，强制释放魔法元素。箭头是完全的绝魔材料制造，一旦魔法元素在箭头内释放，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这些魔法元素，绝魔材料又阻挡了魔法元素的进一步扩散，魔晶内的魔法元素又十分稳定，残次魔晶释放的魔法元素又无法进入魔晶，最终只能在箭头内。但残次魔晶的魔法元素继续释放又对先释放的魔法元素造成冲击加剧了内部的混乱，最终导致箭头爆炸。而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听上去和魔雷一样很浪费魔晶啊。”亚当说道。“以前这么做消耗十几个魔晶没问题，但现在……”说到这里，亚当猛地抬头看着格里斯。“你把我们仅存的魔晶用了？”
“用了。”格里斯点点头。“所有的魔法铳的魔晶我都拆出来了，大部分都毁在实验中了，剩下的都在这把魔法铳里，还有十几个箭头上。”
“每个铳手一人一把，你需要多少魔晶？”亚当问他。
“如果单纯的魔法铳的话，数量不多，下级魔晶九颗。”
为了更好使用魔晶，魔法协会将魔晶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三个等级划分简单粗暴。下级最小，与拇指第一节差不多大小，中级拳头大小，上级手掌难以握下。下级一般作为魔法实验使用中级通常用在法杖上，上级一般是从魔晶矿开采出来的原始状态，用来制成中级和下级魔晶。
“那些箭头呢？”亚当又问。
格里斯回答道:“越多越好。”
亚当突然想起了什么，再问起来:“你的那个凝聚魔晶的魔法阵，多快凝聚成一个魔晶成功率多高？”
“下级魔晶一两天能凝聚成一两颗，但成功率不算很高。以前也是我运气好而且时间充足，成功凝聚出两颗下级魔晶但……”格里斯又拿出了一个嵌着魔晶的箭头。“这些箭头用的残次魔晶都是我弄出来的。成功的不到残次品的十分之一。这个和一个地方的魔法元素的充沛程度与稳定程度也有关系。这里魔法师比较多，魔法元素也比较混乱，成功率就低了。”
亚当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道:“那就只能这样了。我的母亲以大魔法师的身份进入斯特林家族了。只是碍于之前的事情，我们现在暂时不能频繁与母亲接触。我需要知道艾莲娜的态度。”
“你要拉拢斯特林家族？”格里斯问。
哈蒙德在一旁道:“更准确地说是拉拢艾莲娜小姐。”
亚当接着解释道:“艾莲娜执着于游商家族，还没有真正融入魔法师阶层。像她这种魔法师，完全可以拉拢过来。”
“可你不是应该站在普通人这一边吗？”格里斯疑惑道。
“这并不矛盾。与魔法师的接触不可避免，关键是我们该如何定义魔法师这一阶层，或者说这一身份，以及我们如何面对魔法师。魔法师里有塞尔盖伦这样的人，打我也相信魔法师里也有像我父亲那样的人。我们应该分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而我们又为了谁而战斗。”
说完，亚当拿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份委托书。
“我能给你搞到九颗下级魔晶毕竟这对于大魔法师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用彼特托所有的工匠打造你觉得要多久造出我们需要的足够的魔法铳？”
格里斯接过那份委托书。
为保障游商的安全以及彼特托的经济，彼特托的领主将在五天组织所有佣兵对彼特托周围所有的怪物进行彻底清除。每支佣兵按击杀怪物的头颅数量领取赏金。每个头颅十枚银币。
亚当道:“我们来之前，查尔斯带着他们参与了几次护送委托。我们来之后，一直在进行筹备和训练，也没有参加过一次委托。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格里斯诧异地看着亚当。“你早就猜到了？”
亚当笑道:“彼特托非常依赖游商。游商就是彼特托的基础。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彼特托等不了，所有人也等不了。靠着佣兵零零散散报酬不一的委托任务，无法彻底结束彼特托现在的窘境。而且彼特托周围的怪物也十分隐秘。零零散散的佣兵行动也不会造成多么大的打击。所以，为了重振经济，也为了给彼特托的人信心，一定会有一场针对这些怪物的大规模行动。这个行动，就相当于给彼特托的人和经济打一针救心药剂。”
“五天……”格里斯心里盘算着。“我们还有足够的钱吗？”
亚当指了指委托书上最后一行:“为让佣兵积极参与并做好充分准备，彼特托商会决定:全额支付所有佣兵在这段时间打造的所有装备的费用，以及清扫结束后的装备修补费用。”
“别忘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城镇可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镇。”



 三十五活动开始

时间流逝，已然到了清扫活动开始。
所有的佣兵聚集在彼特托的广场上。几十支佣兵队伍，少则两三人，多则一百多人，全部身着铠甲手持巨剑，只有极少部分拿着魔杖。
站在人群中的格里斯左右观察了一下其他的佣兵，然后对亚当说道：“看来我们这支队伍的人数在这里面算是中层了。”
亚当又补充了一句：“有很多小佣兵团是刚刚成立的新佣兵团。”
格里斯诧异的看着亚当，问：“你怎么知道？”
亚当回答：“从他们的表情上还有身上的装备就看得出来。有很多明显的生手，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战斗。身经百战的战士清楚战场的残酷，是不会在战斗前表现出兴奋的。你看那些百人以上的大佣兵团就看得出来。”
听亚当这话，格里斯便看向场上的唯二的两支超过百人的佣兵团。果然，和亚当说的一样，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有几个还一脸凝重的样子。不像很多小佣兵团那样跃跃欲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亚当接着说：“他们明白，这次任务和之前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清扫任务不一样。”
“都是铲除怪物，不过是参与人数多了，又有什么不同？”
“你知道，这次活动的主要目的是将彼特托周围隐藏的怪物彻底铲除。这意味着不只是消灭那些怪物，还要查清怪物出现的原因，这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据我所知，之前已经派出了数个佣兵团出城查找怪物的巢穴和怪物出现的原因，但派出的人无一回来。”
“是怪物杀了他们吗？”格里斯问。
亚当摇了摇头，回答：“没人知道。”
两人谈话间，彼特托的大腹便便的领主魔法师身穿一身华丽的魔法袍，脖子上和手指上戴着耀眼的宝石，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出魔法塔，登上魔法特门口的高台。
彼特托高高举起自己的魔杖，魔杖顿时闪耀出万丈光华，水汽在广场上所有佣兵的头顶汇聚，很快凝结成闪耀着五彩光芒的水滴洒落在所有佣兵的身上。
清凉的水滴落在众人的身上，平息了众人的久久等待的焦躁的内心。
看着高台上的彼特托，亚当有些惊讶：“复合魔法。头一次见到呢。”
一旁的格里斯也有些惊讶。他从亚当担任城主时，从亚当收藏的书籍里看到过复合魔法的介绍。
所谓复合魔法，就是将两种不同特性的魔法结合在一起同时施展出来。
彼特托的复合魔法是光与水结合的复合魔法。
小小的露了一手后的彼特托，抬眼俯视着所有的佣兵，张开嘴，用有些慵懒的语气说道：“大家都已经等了很久了吧？这次任务的目的大家也都清楚了吧？奖励机制在公告上也都说的明明白白了，那么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清扫完城外周围的怪物后，我们就对怪物的巢穴发动总攻！这次任务艰巨，所有人务必准备万全，否则在任务中造成人员死亡，你们自己承担！还有如果有谁因为能力不足或者其他的原因造成任何严重的问题，你们将会面临魔法师的惩罚！”
彼特托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一下下面所有佣兵的表情，然后接着对下方的几个女仆说道：“把图发下去吧！”
女仆抱着一堆羊皮纸进入了佣兵群中，将手中的羊皮纸分发给每个佣兵团的团长。
亚当拿过羊皮纸摊开一看，是一张彼特托周围的地形图夹着一张小的地图，大地图上的彼特托城外有一块地方圈了出来并写上了亚当的名字。
亚当猜测到：“看样子这是我们负责的区域。”
格里斯瞄了一眼其他人的地形图，说道：“区域的大小看样子是根据人数划分的。那些只有几个人的小佣兵团负责的区域都比我们小很多。”
查尔斯也在一旁说：“区域的位置也是根据佣兵团在最近的清扫活动中的表现划分的。最强人最多的佣兵团画的地方最大，也是怪物活动最频繁的区域。”
“对了！”格里斯想起了什么，问亚当：“你不是说之前派出查找怪物巢穴的雇佣兵没有一个回来吗？那就是说还没有得到怪物巢穴位置的消息。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亚当同样疑惑地摇了摇头。“我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听说。”
格里斯又问查尔斯：“那怪物是什么样子？”
来到彼特托后他一直在房间研究新型魔法铳，很少听闻这些消息，也因此对这些消息知道很少。
查尔斯回答：“人形怪物，没有神志，力大无穷，速度如风，普通人要两三个才能对付一个。”
亚当目光再看向小地图，发现从彼特托画出了一条线，连到了精灵领地，在精灵领地上写着一行字：“巢穴”。
亚当震惊地说道：“精灵领地？怪物巢穴在精灵领地？这不会是彼特托以清扫怪物的名义对精灵开战吧？”
哈蒙德说道：“不太可能，精灵善于弓箭，特别是在精灵的领地中，隐藏在森林中的精灵行踪飘忽不定，难以对付。佣兵团人数不一战法不一实力不一，每个佣兵团都有自己的算计。如果用佣兵团在精灵的领地与精灵开战，人心涣散的佣兵团部队很容易就会被精灵逐个击破。”
“所以，怪物巢穴极有可能真的在精灵领地中了？”
几人谈话间，女仆的羊皮纸也分发完毕，很快退回到高台之下。
所有的佣兵团也看到了那张小地图，广场上议论和质疑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看到女仆回来，魔法师彼特托再次举起魔杖，高声喊道：“这次活动，我已经与精灵取得联系，征得精灵的准许进入精灵领地！”彼特托的声音压过了下方所有人议论的声音，让每个人都清楚听到。
彼特托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下方所有人的反应后，才继续说道：“这次活动，是我们与精灵协力合作！所以各位不要有太多顾虑。”然后，不再容许他们继续议论，魔杖重重敲向地面，然后大喊：“出发！”
不容佣兵团再多做准备，这些佣兵团也不需要再多做准备，听到彼特托的喊声后，大部分小型佣兵团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抓起武器就向城外跑去。
很快的，场上的佣兵团就已经离开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就只有亚当他们这些几十人的中型佣兵团和那两个上百人的大型佣兵团，还有几个小型佣兵团。
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佣兵团那样激动，在出发之前，他们先是进行了一番商讨，又整理清点了一边物资，然后在自己的团长发出命令后才开始行动。
而在他们出发之前，亚当在进行了简单的布置后就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在出城的路上，亚当对哈蒙德说：“这些佣兵团都要格外关注一下。他们的潜力不可小视。”
哈蒙德点头应道：“属下明白。”
然后亚当对查尔斯说道：“这次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进行在实战中进行训练，还有打响我们的名声，壮大我们的势力。”
刚走到城门口，亚当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向后望去，发现那两只过百人的佣兵团还没有出发。虽然距离数百米远，但亚当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两队魔法师走出了魔法塔混入了那两支大型佣兵团中。
亚当随即意识到，这次的清扫活动可能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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