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神魔新志》 序厄祸 天源王朝,历经27朝,未有衰退之像,国力仍是蒸蒸日上。 太平盛世,威风祥麟,击鼓奏乐,民乐安康。 …… 一日,苍穹忽现一道裂缝,像是被切了一刀。 看不清裂缝有多深,看不清裂缝里面有什么,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黑”,深不见底的黑。 这是世人不曾见过的黑,语言无法描述。 只是望上一眼,心中便是一片漆黑,三魂七魄彷佛便都要被摄走。 突然,太阳褪色,天空失去原有的色彩。 白天变成黑夜,夜空却无半点星光。 大地还在持续晃动,风变得很大。 整个世界,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 此刻,只有恐惧,只有哭喊和嘶吼。 阴风阵阵,房屋倒塌,洪水倒灌,死伤遍野。 人间,被一股绝望笼罩着。 这难道是世界末日? 忽然,几十道色彩各异的神圣光芒从裂缝中飞出。 光芒入眼,心生安详。 世界不完全是一片黑暗,天空稍微变得有些明亮了。 这些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蜿蜒,在抵抗着某种力量。 黑暗开始撕扯着裂缝……裂缝越来越大……空间也随之晃动得更加剧烈。 面对此景,世间凡人,只能跪在地上祈求上苍恕罪。 正在此时,一股金色光芒从黑暗中冲出。 瞬间,黑夜消失,亮如白昼。 跟着金色光芒飞出的还有一只手,一只刚好从裂缝伸出来的巨大黑手。 其余光芒开始朝金光汇聚。 巨大黑手不断变长,在空中挥动着,好似要阻止这些光芒的汇聚。 然而,这些光芒最终还是汇聚到一处,赤,橙,黄,绿,青,蓝,紫……合成一股巨大的五色神光。 虽然说是五色,世人却说不出是哪五种颜色,因为文字已无法描述,只是可以凭肉眼分辨——这是五种不同的颜色。 天空开始出现白色光线。 白色光线不断往裂缝飞去,白色光线如同蛛网一般,将黑色巨手和裂缝紧紧黏在一起。 光线越来越多,空中的黑色慢慢被白色所覆盖。 黑色巨手开始反抗,它膨胀后又缩小,缩小后又膨胀,裂开后又聚集,聚集后又裂开。 白色光线不停地自四面八方涌出,又不停地被黑暗挣断,不停地被黑暗吞噬,然后消失。 黑色逐渐压制住白色,一股不详的气息再次蔓延开来。 就在黑色巨手即将完全挣脱束缚之际,五色光芒中开始飘出金色神秘符号。 每一个符号都不一样,没有一个是重复的,然而给人的感觉又都像是同一个符号。 一些金色符号开始向白线飘去,白线随之变成金色。另一部分则是沿着某种轨迹向四周扩散。 神秘的金色符号越来越多,金色光线也越来越多…… 最终,以五色光芒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法阵在空中逐渐形成,一股浩然正气自法阵中心漫涌而出,向外蔓延。 法阵散发着金色光芒,天空彷佛被一层淡淡金雾笼罩着。 黑色巨手似乎害怕了,反抗变得更加的激烈。黑色巨手变大,神秘符号便随之变大,金色光线也随之变长;黑色巨手变小,符号便随之变小,金色光线也随之收缩;黑色巨手溶解分裂,金色符号和金色光线也随之分裂……无论黑色巨手如何变化,金色符号和光线总是能随之变化。 法阵光芒越来越亮,亮得连肉眼也无法睁开。 此时,浩然正气充斥着在天地之间,天地浑然一色——金色。 最终,法阵开始变暗,然后消失。法阵消失后,天空却不见五彩光芒,只剩数道莹莹之光。之后,莹莹之光也慢慢消失,失散于天地。 裂缝合上了,黑暗消失了。 天空终于恢复了原有的样子,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然而,没人发现,一丝极小的的黑色,向地面某处深山飞了过去。 …… 异像消失,人间却早已满目疮痍。 此后,有心之人将灾祸归咎于朝廷,认为是朝廷做了让上苍不满的事,才降下此灾劫。 加之灾情严重,死伤无数,民怨渐多。 借此,七大家族以“替天行道”为名,密谋起兵,由此引发长达170年的叛乱。史称“七族之乱”。最终,天源王朝解体,万里河山落入七大家族之手。 历经天劫和人祸,大好河山,往往十室九空,数百里了无人烟,曾经的乐土,只有阴风阵阵、尸骨遍野。 然而,争斗并没有因此停止…… 第一章天涯踏红尘年少万里征 堂屋内,一个白发老翁,一对夫妻,一个幼童。 “……” “怎会如此……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一张纸掉落在地,女子望着婴儿,慈爱的眼角早已打湿。 “求大师指点化解之法?”在老翁面前,男子双膝跪地。 女子也随之跪下。 膝盖代表一个人的尊严,对人来说,尊严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然而即便是在自己在在乎的人面前,这对年轻夫妇也并不在乎这点尊严,这一跪只为了给眼前幼童求一条活路。 “命数已定,非人力所能变!”白发老翁摇头叹息,扶起两人,转身离去。 “我不信,一定是算错了,对,再找找高人,一定有化解之法……”年轻的母亲看着幼童,难掩心中悲伤。 “唉!“男子叹息。 这一年来,他拜访了很多隐士高人,而他们给的谶语却都大同小异。 …… 日月交替。 忽然,黑暗自苍穹蔓延开来,繁星在一颗颗湮灭,世界一点点坍塌,最后只剩下虚无。 他站在黑暗中,看不见一丝星火,心中只有绝望。 黑暗在不断地下沉,他亦随着下沉。 无论他如何用力挣扎,无论他如何放声大喊。 一切终归徒劳。 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充满着无穷无尽的绝望。 很久很久…… 身疲了,心累了。他彻底沦为黑暗中的一粒黑色尘埃,逐渐消失。 “不……”大叫一声,少年再次从梦中惊醒。 他已数不清,这样的噩梦他做了多少个。 …… 时光荏苒,转眼秋叶又黄了,地上又落满了秋叶。 阳光透过天空的云彩洒在地上,微风吹过,落叶飘了起来,它彷佛知道自己很快便会化着泥土,以后再也不能在空中舞动,与阳光嬉戏了。阳光好像也知道,所以它穿透云层,照亮院中的每个角落。 少年在院中挥舞着拳脚,衣衫已经湿透,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稚嫩的脸颊上,有着田中耕种的老农的肤色,这是他常年在烈阳下锻炼所致。漆黑的双目,闪烁着穿透苍穹的坚毅。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妇入沿着墙边走过来,她在窗角停下,静静地望着院中少年,她的眼神温馨而慈爱,此刻却不经泛起泪花。她轻轻抬起衣袖,擦拭着泛出的泪花。每天,无论多忙,她总是会抽时间过来看看少年,因为她想多保留一些美好的回忆。 少年没有说话。 他知道母亲为什么难过,尽管母亲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他只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安慰不了母亲。 “老天,看着吧,我白子羡不认命,直到最后一口气!”无数个日夜,无数个风雨,同一个信念,没有一丝曾减弱,没有一刻曾动摇。 白子羡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子。 一次,他偶然看见母亲在房中拿着一张纸条在偷偷哭泣。 出于关怀,也是出于好奇,他趁母亲不在,偷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原来,这是一张卦辞,是妙化真人所卜算,说他是早寿之相,更断言他活不过十八岁。 妙化真人乃著名怪僧,虽是出家人,却精于占卜之术。他的占卜,大到刮风下雨,小到寻人找物,无一不应验。 说他怪,是因为他以僧人自居,却不受清规戒律约束,不仅不剃发,还吃肉喝酒,最让人咋舌的是他年轻时经常逛青楼,据说他与女子亲密前,还会念一段佛经。 也许是父母望子成龙之心过于急切,萌生了窥探孩子命运轨迹的念头,也许是其它原因。 不管如何,白子羡无法理解父母的做法。 知道真相后,少年并没有自暴自弃。 他开始向父亲学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强壮。 十六岁那一年,无灾无病,一切安好。少年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十七岁那一天,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在梦中,大地茫茫一片,没有花草,没有山川,没有河流,没有树木,没有飞虫走兽;在梦中,天空彩色的,有很多星星,星星五彩缤纷,比现实里的更美、更大、更亮。 后来,他隔三岔五地重复做着这个梦,同一个梦。 渐渐地,梦起了变化,梦中的星星越来越少,星空越来越暗,大地在逐渐坍塌,苍穹逐渐和大地融为一体…… 再往后,这个怪梦越来越频繁。 现在,他只要一闭眼,就会做着这个怪梦。而此时的怪梦也不再是怪梦,它变成了一个噩梦。在梦里,星光最终消失殆尽,世间空无一物,只有茫茫黑暗,而他身陷黑暗漩涡。在黑暗中,他拼命针扎……最终,黑暗将他撕碎、吞噬。 尽管知道这是梦,一切都是虚假的表象,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身体就是动不了,他就是醒不过来,身体失去了控制,彷佛灵魂已和肉身分离。 这半年来,父母为此变卖了大半的家产,走南寻北,然而最终却没找到解决之法。夜晚,噩梦依旧在持续。 少年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他们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 今天,少年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拜别父母,去云游天下,寻访高人。虽说天意难违,但事无绝对。少年相信,天下藏龙卧虎之人众多,定有人能帮助自己。 当然,他做这个决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担心自己有一天如果真的醒不过来,那么至少别让父母亲眼望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无法想象,如果父母见到一动不动的自己,他们该会有多难过。 所以他决定远行,即便是他死在远行的途中,至少父母也能有个念想。 他有了这个想法已经好多天了,直到今天当他再次发现母亲偷偷流泪,他终于下定决心。 傍晚,一家人围坐一桌,三男俩女,欢歌笑语,其乐融融。 正北方上的是少年父亲,常年的奔波,使得他的脸比同年人要苍老一些,东北方坐的是少年母亲,依旧是沧桑的脸庞,她脸角的皱纹比少年父亲的还要明显。其余的座位分别是少年,管家一家。 管家自小同少年父亲一起长大,二人情同手足,年纪相仿。 白家原本是大户人家,这几年家道中落,早已不需要什么管家了,而管家却念着旧情,不舍离去。多年来,管家一家已完全融入这个家庭。 “父亲,母亲,我想出趟远门。”少年低着头,他往碗里夹去他爱吃的菜,这是母亲专门为他做的。 闻言,少年父母有些诧异,母亲盯着少年,率先开口,道:“子羡,你要去哪?” “去拜师学艺!” 少年帮母亲夹了一些菜。 少年父亲放下碗筷,他抬头望着少年,道:“拜师?去哪拜师?” 母亲也望着少年。 “不知道,这几天每次做噩梦的时候,梦中总会出现一个仙人,是仙人让我去寻他。”少年不敢抬头直视父母。 “仙人?你去哪寻?”母亲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神色,疑惑里带有几分欣喜。 父亲看着少年,他也在等少年回答。 “我不知道……仙人也没告诉我具体的地方,只是说让我一直往南方走去……”少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他希望父母相信自己。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母亲说道:“好,那今晚收拾一番,我和你父亲陪你去。” “……仙人让我一个人去……母亲,不用担心,我的身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少年心跳似乎有些快。 父亲注意到少年目光有些闪烁,他看了看少年母亲,说道:“孩子已经长大,让他去吧!估计这是仙人对他的考验,我们去了反而不好!” 母亲对父亲极为信赖,她没有反对。 母亲说道:“你什么时候走?” 少年说道:“明天?” 父亲说道:“明天不利于出行,后天是个黄道吉日,利远行,你后天再走,也好将衣物收拾好。” “羡哥,我陪你去!”管家的儿子说道。 少年坚决地拒绝道:“这怎么行!你走了,牛叔咋办?” 管家说道:“家里也没多少事忙,再说丫丫也长大了,她也能帮些忙。就让牛二和你去吧,你俩也好有些照应!” 母亲说道:“让牛二跟你一起去,我和你父亲也能放心些。” 少年本不想带牛二去,因为仙人出现在他梦里这件事,是他瞎编的。不过,为了不让父母和牛叔担心,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而且他也想好了,万一他要是有个好歹,就让牛二跟父母说,自己跟仙人去修炼了,也好让父母不再牵挂自己。 仙人,是他编的。但南方是他要去的,因为在噩梦中,最后一丝光明在南方,尽管最终也消失了。 在噩梦中,他努力过无数次,他追赶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抓住那丝光明。 但是他现在依旧愿意去找寻,因为生活还充满很多未知。 …… 一天一夜过去了。 晨光从青山背后升起。 少年早早起来,或者说他一夜未眠。 他傻傻地盯着朝阳,从他稚嫩的脸上完全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牛二背着包裹,他也盯着朝阳。 …… “放心,我会照顾好羡哥的!” “路上小心……” “父亲,母亲,你们保重身体!” 少年跪在地上,他的眼泛起水波。 他不知,今日一别,何日能再见父母。 他不知,今日一别,是否还能回来孝敬父母。 而他,必须起程。 这一切,都是命。 人,终归还是无法逃过命,不过,怎样走,却是可以选择的。 父母微笑着,送别少年。 少年微笑拜别父母。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父未言,母亲去眼角的泪水却已控制不住。 门口有一辆马车。 两个少年上车,马蹄声渐渐远去,逐渐消失…… 第二章深山荒村冷仙尘破妖氛 这日,山间云雾缭绕,朦胧迷离。看不见天上日月星辰,分不清人间子丑寅卯。 “唉,你说,这两天是怎么了,不是大雨就是大雾,什么鬼天气!” “牛二,别抱怨了,赶紧赶路,趁天黑之前,好寻个落脚之处!不然,这荒山野岭的,雾水这么大,晚上恐连个睡觉的地都没有!” 二人交谈时,车马突然剧烈晃动颠簸,像是绊到石头上了,牛二连忙拉住马头,下车查看。 只见马车轮旁,隐有一颗比头稍小的石头,黑乎乎的,雾大,看不甚清楚。牛二弯腰拾起,凑近一看,连忙将其扔掉,并连说三声“晦气”。原来这竟是一颗头颅枯骨。 牛二闻闻自己方才拿骷髅的右手,一脸嫌弃的样子,愤恨道:“妈的,真他妈晦气……”。 “这是怎么了?”白子羡从马车上走下来。 牛二回答道:“刚才是撞到一颗头颅上了,妈的,非要挡在路中间。好在车轮没出现什么裂缝,不然老子非把它给敲成粉用来填补!” 白子羡说道:“逝者已矣,你跟个死人较劲,成何体统……既然遇上了,快去把它埋了!” “羡哥……可是……唉!算我倒霉!”牛二虽然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去把头颅给收埋了。 一路快马疾行。 时间如梭,暮色沉沉,转眼天色将黑。 “羡哥,前面好像有个村子!”牛二面露喜色。 白子羡也注意到了。 深山小村,薄雾弥漫,并无半点灯火,是个无人的荒村。 村子并不大,大约有四十多户人家。村子被一条长满杂草的道路分成上下两部分,道路并不宽敞,只够两人并排走过,因此牛二将马车卸下来放在村口,只拉着马往村里走去。 一路上,白子羡左右观察,发现村舍已破旧不堪,门窗腐烂、无一完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稍有风吹草动,房屋便会倒塌,实在是很危险,不能住人。 继续沿路向前,眼见一颗老槐树挡在路中央,槐树很粗,估摸着要六七个大汉手拉手才能环绕一圈。槐树的叶子枯黄了,周围满是槐树落叶。在槐树下方,有一些供品和香火,看来是附近的村民将老槐树当成了神树。 看清楚后,白子羡不禁面露疑色。这颗大槐树将山村截成了两段,但他分明记得,方才在村外,并没有发现老槐树的一点影子,想着可能是因为浓雾的关系,也就不了了之了。 绕过槐树,继续往村的另一头走去。便在要走出村子的时候,牛二眼前一亮,开口说道:“这几间房子不错,今晚便住这吧。” 白子羡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房屋,脸色凝重。 与周围相比,这几处房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其它房屋都是依路而建,面朝大路。而这几处房屋,看似很随意,却又呈现出一种“山”字形。不仅如此,这几处房屋还很新,除了一些杂草和蛛网,和刚修建的并无差别。 见白子羡止步不前,牛二上问道:“咋了?” 白子羡望着牛二,很认真的说道:“你没觉得这儿有些诡异吗?今晚在外面将就一下算了……” “有房子不住,你要睡外面?别开玩笑了,雾水这么大,想睡外面你自己去,反正我今晚就睡这……”说完,牛二便要牵马往院里走去。 牛二浑身都湿透了,他此刻只想快点找个地方生火烤烤衣服,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嘚……嘚……” 牛二用鞭子抽着马背。 白子羡问道:“怎么了?好好的,你打它做甚?” 牛二说道:“妈的,这畜生,牵它不走,不得给它点颜色瞧瞧?” 白子羡发现,这马似乎很抵制这处院落。 “牛二,牛叔说,马天生夜眼,能看到很多脏东西,要不咱们……” 牛二打断白子羡的话,道:“你又来,那些骗小孩的故事,你还当真了?” 见牛二是铁了心的要去,白子羡摇了摇头,也不再劝阻。鬼神之说,他从小也只是听说,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最终,二人将马栓在院外,朝最近的一间屋子走去。 白子羡和牛二从外面捡来一些干柴,生起火堆,这才看清楚屋内状况。二人对视一眼,都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向四周望去,这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一扇小窗,一道大门。 屋里很干净,没有半点被荒废的样子,而院中却杂草丛生、蛛网密布,分明表示此处已早无人居,为什么屋里会这么干净? 说也奇怪,屋内没有桌椅板凳,却供有一尊神像。 这是一尊佛像。天下向来不缺信佛之人,这是不假,但眼前这尊佛像比窗户还大,神像下方是比神像还大的神台,在神台前方,是一个供人跪拜的蒲团,房间本来就不是很大,如此一来,可供人居住的地方就没多少了。除了寺庙,寻常人家为什么要供奉如此巨大的佛像?更奇怪的是神像的摆放,这尊神像面朝墙壁,背对大门,完全不符常理。 白子羡看了一阵,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从地上火堆中抽出几根燃着的木材,然后走出去,向呈“山”字形摆放的其余几间房子走去。 门一道一道的被推开,一间,两间,三间…… 无一例外,这几处房子屋内摆设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山”字头尖顶的那一间,神像被损毁,像是被猫的爪子撕裂的,可是什么样的猫才会有如此大的抓痕呢?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在白子羡心头。他连忙回去找牛二商量,欲尽快离开此地。却见屋内地上已铺着牛二不知从哪薅来的干草,而牛二早已躺在干草上方呼呼大睡。 几番叫喊,牛二却像个死猪一样,怎么也喊不起来。白子羡无奈,只好作罢。 深夜,风透过门窗缝隙发出“呜呜……”之声,忽然,大门被吹开了,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 离门不远的牛二被突来的“咣当”声惊醒,他起来把门关上,嘴里叨叨地念着:“妈的,白天下雨,晚上刮风,还让不让人活了!”然后见他倒地便睡。 这一切,白子羡都看在眼里,他还未入睡,或者说他根本不敢闭眼。 风越来越大,门窗“吱吱”作响,“呼呼”风声从村头吹到村口,很是瘆人。 忽然,“咣当”一声,门又被吹开了,牛二再次被惊醒。 “妈的,破门……”他起来将门关上,然后不忘踹门一脚。要不是门结实,估计已经报废了。 白子羡闭眼,假装熟睡的样子。 见牛二继续倒地呼呼大睡,白子羡心中有些懊悔,他觉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带牛二出来。 牛二刚躺下,门又被吹开了。这一次,牛二直接将干草堆移到门背后,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来堵门。 正在牛二要闭眼之际,他突然坐了起来。然后朝白子羡走去,叫喊道:“羡哥,别睡了,你听……村头好像有女子在求救……” “怎么了……”白子羡装着什么也没听见。 其实白子羡也听到了,此刻,他的心跳得很快。他不明白,在如此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女子的求救声,这事一定不寻常。 说话间,女子哀嚎一声,凄凉悲惨,随后声音消失。此时,院外的马开始嘶鸣起来,马蹄乱踏,好似在害怕什么,极欲挣脱逃离。 牛二拾起一根烧得通红的木棍便要向外走去。 白子羡一惊,他和牛二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牛二胆子很大,但他是真不知道牛二的胆子居然如此的大。 白子羡急忙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我去看看马有没有栓紧,要是马挣脱跑了,明天怎么赶路!” “你难道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鬼吗?便是世上真有鬼,我也不怕……正好让我看看鬼是长什么样的!” 风吹得更大了,夜里本来就黑,此时似乎变得更黑了。 牛二拿着柴火出门,火瞬间就被风吹熄了,连脸上的表皮都在不停地抖,好似要被刮下来一样。 门开着,狂风吹呼啸,屋内火星四溅。 白子羡一把将牛二拽进来,出于直觉,白子羡本能地觉得外面很危险。 那心大的牛二似乎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异样,他连忙和白子羡一起用背抵住大门。 夜晚有些凉,然而白子羡后背却湿透了,连脸上也出了许多汗。不是因为屋内太热,而是因为屋外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不是人,这是四条腿走路的声音。而原本惊恐的马却已听不到半点动静,联想起那尊被破坏的神像,白子羡不禁冷汗直流。 牛二握紧了手中已经熄灭的柴火棍,等脚步声走近,准备开门一击。 看见牛二警惕起来,白子羡一颗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和牛二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练武。对于练武,牛二很有天赋,很早便将白子羡父亲传给他们的形意功融会贯通。 脚步声抵近大门,此刻已经可以确定,这是四条腿走路的声音,它的脚步很稳,比人走得还要稳。 白子羡轻轻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做好防御和进攻的准备。出门时,牛二也带了防身武器,他的武器是一把弯刀,因为嫌带在身上不方便,便放马车上了。 脚步声走至门前,并未继续向前,而是朝窗户旁边走了过去。 二人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大门相比,窗户用的木材更细,那四脚畜生似乎是要选择破窗而入。已经可以确定门外走动的却非普通猫狗。 忽然,“咣当”一声,窗户应声而破,一条黑影从窗户蹿了进来。 还未来得及看清黑影长是什么模样,黑影便从眼前凭空消失了。二人默契很好,立即来到篝火边,背靠背,倚防待攻。 白子羡天生机警,十步以内,便是细微的风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两个呼吸间,白子羡一跃而起,举起短剑向高处刺去。随着一声尖叫,几滴血从空中流到地上。短剑并没有刺中要害,而是刺在了黑影的腿上。 黑影跳到地上,警惕地看着眼前两人。它原先是要从房梁上发动袭击,没曾想白子羡发现了它的踪迹,预判出它偷袭方式并偷袭于它。它原本以为这只是两个长得比较壮的普通人。 白子羡和牛二也警惕地看着地上的黑影,二人已经看清,原来地上黑影竟是一只狐狸,散发着阵阵黑气,隐隐可以看见它灰色的毛和通红的双眼,目光凶残,它望着白子羡和牛二,好似望着猎物一般。 “畜生,牛爷的肚子正好饿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你牛爷就不客气了。”见狐狸一只前脚受伤,基本是废了,牛二拧起烧火棍就走了过去,满脸笑嘻嘻,他的眼已经看到了火堆上的烤肉。 “嗷嗷嗷嗷……”狐狸龇牙咧嘴地望着向它走去的牛二,然后嘶吼两声,便要离去。牛二哪能容忍到嘴的美食飞走,他快步上前,举起木棍便要砸下去。这时,那狐狸突然一个转身,尾巴瞬间变长半尺,劈头盖脸朝牛二打来。牛二举起木棍抵挡,“咔嚓”一声,木棍断成两截,趁这个抵挡的空隙,牛二闪到尾巴的攻击范围外,却听“嘭”地一晌,地上被狐狸尾巴砸了一个小坑。 牛二摸了摸头上的冷汗,他现在可不敢再大意了,刚才若是被正面砸中,他怕是要废了。 看着惊慌的牛二,那狐狸居然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子羡还是第一次见到狐狸会笑。他走过去,递给牛儿一根半截烧得通红的粗壮木棍。 那狐狸警惕地看着白子羡,它似乎有些畏惧白子羡手中的短剑,虽然没有逃跑,也没发动攻击。 白子羡和牛二被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吓到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一狐,形成僵持局面。这正是白子羡想要看到的,他是希望眼前狐狸能逃走或者僵持局面能维持到天亮。 那狐狸好像是知道白子羡的想法,它笑了,它的眼变成了弯月形状。 看着狐狸得意的笑容,白子羡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沙沙……咚咚……沙沙……” 门外、窗外、屋顶,脚步声将出口团团围住。白子羡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原来刚才那只狐狸是在呼唤同伙。此刻该如何是好! 牛二和白子羡一样,也不由有些慌张,只不过他俩都在强装镇定。无论对手是谁,在气势上一定不能输,这是白子羡父亲从小便告诉他们的。 两只狐狸从大门进来,其中一只狐狸居然有三条尾巴。 白子羡自小便听过很多狐鬼怪谈,据说狐族得道者,每两百年便会长出一条尾巴,每长一条尾巴便会经历一次天劫,当长出三条尾巴时,便可幻化成人形,长出九尾便可超越生死轮回。 二人从三尾狐狸身上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两人的心跳不断加快。在气势上,他们已经输了。 狐狸不断向两人逼近…… 逼命之际,天际忽现青白两道光,紧接着便是几只狐狸惨叫,光芒落在屋外,漆黑的院子变得明亮起来。 透过门窗看去,只见院中站着两人,一男一女,两个各自手持一把发光长剑,男子手里的剑发着白光,女子手中的则是青光。 一时分心,屋里的三只狐狸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再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多了一个妖艳妩媚的女子,与院中两人隔空对立。在妖艳女子身旁,紧跟着两只狐狸。 准确的说,夜色有些昏暗,那女子也是背对着白子羡,根本看不清女子模样。然而仅仅是望了一眼背影,白子羡心中便感心中升起一股淫火,有一种想冲出去将女子一把搂在怀里的冲动。 白子羡强制定了定心神,却发现牛二睁着空荡荡的双眼,举起双爪,朝屋外女子走去。几番呼叫,毫无回应,白子羡只好走过去,伸脚将他绊倒,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那妖艳的女子说道:“臭道士,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坏我好事?” 那院中男子说道:“妖孽,为一己之私,竟残害无辜、吸食生灵精魂,实天理难容,今日贫道便要收了你!” 那妖艳女子哈哈大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这样的人,姑奶奶见多了!” 那个手持青剑的女子说道:“师兄,少跟她废话。”说罢,捻指举剑便向妖艳女子刺去。 男子紧随其后。 白子羡二人也是头一次见此等怪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二人鼓起勇气去外面观战。 真是奇怪,院中一只狐狸也没有。 抬眼望去,剑影纷纷。 那手持青剑的女子近身与妖艳女子纠缠,而男子则踏在白光剑上,随着他手势的不断变换,一道道闪电从自上空闪下,朝妖艳女子击去。 那妖艳女子也是厉害,每次雷电险险就要落在她的头上,仅仅是一个小拇指的距离,她却恰好在这个时候不偏不倚地躲过去。 一招不中,便是二招。那男子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天空闪电越来越频繁。 那妖艳女子背后忽然出现三尾,三尾丝毫不惧雷电,瞬间扩大两丈,横扫一圈,一股气劲扩散开来,男子和女子不得不退散躲避。 “牛鼻子,今日之事,我黄仙姑记下了!”见再继续纠缠并无意义,那妖艳女子丢下一句话,转身消失。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