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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卷七》
第一章 扭转形势
龙鹰道:“你救了自己。我本准备下手收拾你,正因看到你显露的善良本性,改为劝你收手离开。只要你从此消失,大江联亦奈何不了你。”
天庞一震道:“太医竟晓得大江联?”
龙鹰道:“本人是当今大周女皇帝的心腹高手,不但清楚大江联,还晓得阁下是大江联派来神都主事的领袖,目标是刺杀太子李旦。只因大江联在神都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只好顺道去见凝艳,却被她派下这个伤天害理的任务。”
天庞双眼不住瞪大,无法掩饰心中的惊异。
龙鹰随口道:“你是突厥人吗?”
天庞摇头道:“我的先祖是汉人,到父亲才准许娶突厥女子为妻。唉!如果我背叛大江联,我的亲族将没有人能活命,且死得很惨很不堪。”
龙鹰道:“他们以为你死了又如何呢?”
天庞道:“当然是另一回事。行不通的,他们晓得我的武功。”
龙鹰道:“有万仞雨和风过庭两人出.99lib.手又怎样呢?他们正在护航的船上。”
天庞现出讶色,定神打量他,道:到此刻我才真正相信你有独力收拾我的实力,太医究竟是谁?”
龙鹰知他才智高绝,从他不用万风两人帮忙的事情上,猜出自己有收拾他的把握。这样的一个人,收之为己用的好处大至难以估计。但若发觉他口不对心,说话不尽不实,他仍有把握以摺叠弓在他登岸前干掉他。一把揭开面具,笑道:“本人就是龙鹰。真白拿雄正是被本人下手生擒活捉。”
天庞现出惊喜神色,道“扮得太像另一个人哩!刚才我已怀疑是你,但怎都不敢肯定。”
龙鹰道:“我们会布下将你杀死的假局,还会上报神都,知会武承嗣。再由他通知凝艳。你则潜往岸上,赶返草原,安排亲族迁居避祸。”
天庞不解道:“鹰爷因何要为我这么一个人大费周章?”
龙鹰道:“没得解释,只因我不想杀你。让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返回大江联,不论你说甚么,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凭出卖大江联而脱身。”
天庞道:“这个我是明白的,不会存侥幸之心。我的名字叫天庞,在大江联位居九坛,直属国师宽玉。今次神都的行动,由宽玉策划,我负责执行。爷爷常私下教我九九藏书们永远不要忘记汉人的本源,本来我早忘记了,但因突厥人始终不当我们是自己人,令我心中很不舒服。真古怪!我现在竟有海濶天空的感觉,心中再没有负担。”
龙鹰比任何人更清楚他有叛出大江联之心,不但因此为他的唯一生路,且因他有汉人的血缘。而眼前正是他归汉的良机。
龙鹰道:“大江帮的总坛在哪里?”
没有迟疑地,天庞道:“大江帮的总坛,分一主二副,主坛在洞庭湖极端隐秘处。附近的百多个渔村。全落入他们的控制里,即使清楚主坛的位置,想偷袭他们仍是没可能的。此坛只容突厥人出入,像我这个半外人。从未能踏足一步。”藏书网
稍顿续道:“另两个副坛,一在金沙江流域,另一在海南的偏远岛屿。海南的副坛情况特殊。分布在十多个小岛上,以渔村作掩饰,易守难攻,由秘族公主万俟姬纯主事,此女智比天高,料事如神,而她唯一顾忌的人就是鹰爷你,鹰爷亦是凝艳最畏惧的人。比较起来,泰娅的生死只属次要,杀你是当前的头等大事,突厥人会不惜一切的杀死你。现在我也明白他们因何如此重视你。”
龙鹰对他疑心尽去,再细询大江联的情况,天庞事实上所知不多,但能说出来的毫无保留的尽告龙鹰。
最后龙鹰道:“突厥人在塞外势力庞大,怕难有安全之所,何不把亲族迁返中土?”
天庞感动的道:“多谢鹰爷厚意,不过他们已习惯了草原生活。鹰爷不用担心。只要他们当我死了,我的亲族便不会有事。逐水草而居是我们的生活习惯,很容易徙往人烟不到处,突厥人不会劳师动众的去找他们,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
龙鹰见他欲言又止,忙问其故。
天庞道:“鹰爷因何不问有关突厥人的情况?”
龙鹰答道:“你自小长于突厥族,多少有点感情,我不想你为难。”
?99lib?天庞叹道:“鹰爷确是义薄云天的英雄好汉,不像突厥人般视我们如奴隶工具。少时我常被突厥人欺凌,到我学成武技,情况方改变过来。突厥人最怕你变成另一个寇仲,当年在渭水之滨,被突厥人尊之为神的毕玄,不但收拾不了寇仲,还吃了暗亏,对突厥人的士气造成严厉的打击,致有亡国之祸,默啜至今记忆犹深,所以鹰爷千万别掉以轻心。”
龙鹰随口问道:“毕玄后来到了哪里去?”
天庞道:“这个不太清楚,有一个说法是他在龟兹度过他最后的岁月。”
龙鹰愕然道:“龟兹?”
两人再商议日后合作的可能性。天庞回房去了。
是夜两艘护航战船忽然驶至,万仞雨和风过庭故意现身,让奚人看个一清二楚,接着发生“激烈打斗”,然后一切重归平静,以天庞“沉尸运河”作结。
“打斗”后,龙鹰到泰娅位于第三层的大舱房见泰娅,向她报上天庞被杀”的事。
泰娅以突厥语道:“太医先出言提醒我们,此人又不肯让太医治理,我们已对他小心防范。现在此人伏诛,我们可安心睡觉了。”
接着道:“请告诉你们圣上,她派太医、万壮士和风壮士来保护我们,敝主非常感激。”
只听她最后的一句话,便知她得李智机的宠爱。
龙鹰道:“保护贵客,是我们的责任。问题在出关后,不知凝艳还会耍甚么手段?”
泰娅道:“关外会有人接应我们,请太医放心。”
龙鹰笑道:“那时轮到侍卫长来保护我。”说罢起身告辞。
泰娅起立相送,到房门前,忽然牵着龙鹰衣袖,龙鹰不解地转身看她,泰娅纵体入怀,看着他的丑脸道:“愈看便愈觉得太医好看。嘻嘻!”
龙鹰失声道:“愈看愈好看!”一边享受着与她丰满娇体的亲密接触。
泰娅双手缠上他脖子,道:“我们奚族女人表示感激的方法,是献上身体,只恨泰娅的身体属于大王,不能用此方式感谢太医,但除此之外,其他可以偷偷的做。唔!太医的气息很香,该是灵药有功。人家心动哩!”
龙鹰接着她献上的香吻,正因晓得不会有进一步的关系,反分外有销魂蚀骨的滋味。
从泰娅房中走出来,她的十二个男女随从全聚在廊道处,亲热地和他招呼说话,再没有隔阂。约好为他们明天诊疗治病,又或如何养生保健,方脱身而去。却没法推掉文丝和丹丹她们坚持要送他回房。
两女一左一右挽着他臂膀,令他想起甘汤院的情况。
文丝笑道:“今晚让丹丹陪太医睡觉,明天文丝陪你。”
丹丹欢喜的道:“我们一起陪太医嘛,何用分今晚、明晚?”
龙鹰心忖这还得了,自己岂非要晚晚拥美作乐,哪还像个办正事的神医?又暗自奇怪,自己怎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是道心作祟,端木菱的仙法仍对自己有效?
忙道:“两位美人儿的好意,本人心领哩!恐怕要过几天方成,因本人正修练一种特殊功法,必须不近女色。噢!”
两女将他的胡言乱语当作耳边风,一个推开房门,另一个押他入房。在未得他同意下,将他推倒床上。
文丝把他压在下方,热情如火般送上香吻,娇躯还不住扭动,只要是男人便没有人吃得消。
龙鹰心付奚女确大异于汉女。一个翻身,反把文丝压在身下,乘势坐在床边,岂知丹丹坐到他大腿去,热烈亲嘴。
文丝在背后搂着他。
学到用时方恨少,龙鹰发觉自己有限的突厥话完全不足以应付眼前的场面,犹幸文丝精通汉语。忙道:“我练的这种功法叫医功,令我的针灸之术更具奇效,是特别为贵王子修练的,但练成前绝不可有女色。”
文丝吓了一跳,清醒了点,半信半疑的道:“真有这回事?”
龙鹰道:“当然是真的,否则怎会忍痛拒绝你们,我也是好色的男人呵!”
文丝向丹丹说了几句奚语,丹丹坐开少许。
龙鹰乘势抱起丹丹,让她双脚着地,半抱的让她站稳。
文丝离床在后面紧抱他,道:“太医!你还要练多少天呢?”
龙鹰以突厥语胡诌道:“快则三天,迟则十天,到时定和两位美人儿欢好。”
丹丹依依不舍的离开他少许,幽幽的道:“太医真强壮!”
龙鹰安慰她们,分别痛吻,然后送她们出房。
关门后,他背靠舱门,听着她们返回上层的足音,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奇怪自己的变化。
现在情况已扭转过来,与泰娅建立起超乎友善的密切关系,对任务大大有利。
足音传来。
接着是敲门声,龙鹰开门,迎入方均调派过来的新指挥偏将陆如成,问道:“甚么事?”
陆如成将信筒恭敬递上,道:“是方将军以箭射过来的信,请太医过目。”
龙鹰接过信筒,陆如成完成任务,告退离开。
第二章 来者不善
船抵幽州,娄师德亲来迎接,将泰娅和一众随从送返都督府,安顿好她们后,与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和方均于都督府的内堂举行机密会议。
过去的几天,龙鹰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十个时辰被诊症、治病、试验和反思占据,《万毒宝典》被他背得滚瓜烂熟。虽然不舍得,仍依胖公公的吩咐,在登岸前将宝典烧掉,颇有将《道心种魔大法》燃为灰烬那历史重演的感觉。但最大的成就,是大致学懂了奚语。一方面因他天资过人,更关键处是奚语与突厥语有相通的地方。
娄师德是个大胖子,高得惊人,比龙鹰尚高少许,像座肉山。五十多岁了,长期与外族作战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风霜的痕迹,但仍是忠厚慈和。左脚有点跛,该是曾受重创。虽不及黑齿常之儒将超卓不凡的风采,却别有一股因他体形而来的威势。
几句开场白后,娄师德道:“元振已将情况告诉我。圣上今次下大决心,我当然全力以赴。现在那两个蠢材已被召回国,令>99lib?我得以放手而为,又有你们和元振来助我,若这样还收拾不了契丹人,以后我们只好躲在长城后做人。噢!可惜孝杰战死硖石谷,不能与我们并肩作战,否则他会非常欣慰。”言下不胜唏嘘。
两个蠢材指的是武攸宜和武懿宗,孝杰是大将王孝杰,他乃当代名将,曾大破吐蕃,他的死亡,实为大周皇朝不可弥补的损失。
万仞雨问道:“现在契丹人情况如何?”
娄师德道:“孙万荣暂时按兵不动,巩固得来的城池土地,虽然他们善攻不善守,但确是骁勇善战的敌人,举族皆兵。骑射了得,即使我们兵力在他们一倍之上,在沙场上对阵作战,仍不堪他们的冲击战,败下阵来。”
龙鹰问道:“契丹人因何比我们厉害?”
娄师德道:“首先是用政严酷,无人敢违,宁死不降,人人悍不畏死,上下一心,加上孙万荣深悉我军虚实。用智用计。到现时为止,对上他们,没有一次不是我们吃亏。加上那两个蠢材心怯畏战,三心两意,进退失据,将兵士气大受打击,此消彼长下,我们更不是对手。”
风过庭道:“现在情况已扭转过来,再也轮不到孙万荣逞威风。”
娄师德向龙鹰道:“圣上颁下密诏。龙兄弟今次是代驾出征,你的决定将是最高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有异议。龙兄弟有甚么指示呢?”
龙鹰忙道:“大帅千万不要认真,说是这么说。其实我只是来帮手,大帅的看法才是最重要。”
娄师德欣然道:“龙兄弟是甚么人,我早一清二楚,大家都不用客气。我从未听过国老对一个人如此赞不绝口。你在大运河和大江两破大江联,更是奇谋妙计层出不穷,能人所不能。国老对你的其中一句评语。更令我印象深刻。”
方均道:“是句怎样的评语呢?”
娄师德双目精光烁动,一字一字缓缓道:“国老说龙兄弟正是另一个少帅寇仲。”
众皆动容。
龙鹰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国老过誉了。”
娄师德微笑道:“国老从没有看错人。龙兄弟放胆将心中之计说出来,再由大家斟酌。”
万仞雨道:“事关重大,龙兄不用谦虚。哈!你从来不是谦虚的人。”
龙鹰双目魔芒大盛,像变成另一个人。从容道:“首先是造势。现在不论突厥人、契丹人,又或透过我们的老朋友荒原舞得知情况,均晓得我有远程奔袭契丹人新城之心,问题在这支奇兵有多少人,会采取哪一条路线。我们就在这两方面玩手段。”
娄师德点头道:“这叫将计就计。”
龙鹰从外衣掏出摺叠弓,放到台面上,苦笑道:“真不想让这宝贝离开我,只恨别无选择,因为第二招叫疑兵之计,我忽然消失了,你道敌人会怎么想?所以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绝不可因此弓暴露身分,甚至不可表演我的箭技,如此将没有人能悉破丑神医是龙鹰。”
万仞雨和风过庭同时现出担心的神色。
娄师德道:“这等于壮士断腕,敌人将完全掌握不到你到了哪里去,只能疑神疑鬼。”
龙鹰道:“所谓造势,是造一个假势。除了我和郭将军的三千精锐外,一切摆开来做,日夕操练一万精兵,同时派出探子,拟定奇兵突袭的路线,这方面交由荒原舞负责,令他不怀疑我们已看破他。”
那晚方均射来的一箭附有信筒,筒内的信指出“天庞被杀”后的半个时辰,荒原舞曾闪灯火四次来向岸上发放讯号,由于方均派人日夜轮番监视荒原舞的舱房,发觉有异,遂报上方均。
风过庭担心的道:“凝艳既知天庞行动失败,势必重新部署,所以泰娅回国途上,肯定危机四伏,你却自废箭技,又要保住泰娅,情况教人不敢乐观。”
龙鹰叹道:“我是别无选择,小不忍则乱大谋,如被揭破身分,奚人会认为我欺骗他们,那时画虎不成反类犬,疑兵之计变成笑话。”
娄师德道:“这个疑兵之计有何作用?”
龙鹰道:“不论突厥人或契丹人,现在均视我为头号敌人,最理想是他们以为我已深入契丹之境,对尽忠或孙万荣进行刺杀,那敌人将会提高戒备,至乎疲于奔命的去防范和搜索我。这便是造势。在这样的形势下,前线的孙万荣更不敢轻举妄动,让我们可秘密部署,发动时,敌人会非常狼狈。”
娄师德问道:“照龙兄弟的预估,我们该在甚么时候发动呢?”
龙鹰道:“当我们的三千奇兵成功在关外某一处集结,就是发动之时,希望不超过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以奇兵奔袭契丹新城,大帅则在前线向孙万荣猛攻,牵制着他。当我割下尽忠的头颅,将轮到孙万荣的首级。”
再研究了行事的细节后,这个决定大周未来命运的军事会议结束。
翌日清晨,方均率领二千精兵,送奚人到山海关去。
与娄师德的一席话后,龙鹰对塞外东北的形势,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不论契丹人或奚人,由于游牧民族的特性,并没有固定的领土、清楚的疆界,只有大致活动的范围。因应这种形势,唐太宗采羁縻之策,把臣服的外族收诸管辖之内。遂于契丹设松漠都督府,以契丹最大的酋头为都督,又于奚族设饶乐都督府,以奚族最大的酋头为都督。松漠在饶乐之北,相隔不过数百里,两族都督基本上保有治权。
大唐于饶乐之西,白狼水北滨,建立营州城,由唐室遣将驻兵,以监督饶乐和松漠两府。所以营州实为关外重镇,与关内的幽州互相呼应,只要保着营州,外族纵有异心,亦难犯幽州。
契丹的尽忠和孙万荣起兵叛唐,攻陷营州,一举将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诸外族纷纷称王,再不受大周的管束,太宗在塞外营造出来的大好形势,一夜间尽付东流。
营州之失,影响深远,塞外的形势永远回复不了先前的模样。到硖石谷先后两次大败,大周的声誉如江河日下。契丹聚众至八万人,号称十万,以营州为大本营,沿渤海南下,旋又攻陷平州,声威更盛。但因始终兵力有限,当大周军以高墙深沟拒之于城外,契丹兵只好暂时休战,退返营州,又于营州西北四百里处,依险构筑新城,等待时机,成塞内外相持不下之局。
出关后,一行人与奚军的五百精骑会合,方均领兵返回山海关,龙鹰则与奚人继续北上,朝饶乐进发。
是夜抵达一道大河的南岸,奚人设立营帐,扎营过夜,准备明天清晨渡河。据泰娅之言,渡河后只需两天马程,可抵达位于土护真河南端的饶乐,也是李智机牙帐所在处。
塞外的风光,令龙鹰大开眼界,茫茫荒野与万里蓝天,构成无边无际的空阔天地,除河流两岸外,树木不多。远处地势起伏,间中有一片疏林,宁静平和。
龙鹰策着雪儿,沿河狂驰,兴尽才返回营地。营地生起数十堆野火,烤烧刚狩猎回来的野猪、野鹿,香气四溢。
他获邀参加泰娅的一组,文丝诸女和边石等六个高手全体在座,还有今趟来接应他们的奚军的年轻指挥乐流。
喝着奚人以糜子做的稠粥,吃野味,对着奚族美人,塞外的星夜格外迷人,龙鹰深深享受着远游的乐趣。
乐流显然从泰娅处得悉他神乎其技的医术,对他生出兴趣,不住追问他有关这方面的事,到他答应为他的亲人治病,乐流方满意地停止诘问。
话题一转,乐流问道:“大周女帝怎样对付尽忠和孙万荣?”
本在谈笑的都静下来,看龙鹰如何回答。
龙鹰整理脑袋内的奚语,从容道:“不知乐流兄听过敝国一个叫龙鹰的人吗?”
乐流笑道:“侍卫长刚和我说上半天。恭喜你们,终于出了个英雄好汉。”
龙鹰目光往泰娅投去,后者脸色微红的垂下头去,在火光的照射下,更是美艳。龙鹰感到她确是属于塞外的世界,出关后,她自然而然融入四周的环境去。
龙鹰淡淡道:“龙鹰已成了突厥人和契丹人最想杀死的人,但他们是注定要失败。”
包括泰娅在内,众奚人均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因为龙鹰将话说得太满了。龙鹰亦非是为自己吹嘘,只是希望扩大自己的效益。至少令李智机不敢联契丹反大周。
乐流忍不住问道:“太医因何对龙鹰这般有信心?”
龙鹰一字一字缓缓道:“因为龙鹰便是另一个少帅寇仲。”
众皆动容。
“少帅寇仲”比千言万语,更具对塞外诸族的慑服力。
边石拍腿道:“说得好!难怪那晚国宴时,看着龙鹰将凝艳压得抬不起头来,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从我听来的故事里,少帅亦是这等威势。”
泰娅道:“那个万仞雨又如何?他用的竟是少帅的井中月。”
龙鹰道:“万仞雨和风过庭是龙鹰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等若跋锋寒和徐子陵之于寇仲。”
众人无不现出被震慑的神色,可见寇跋徐三人威名之盛,在近百年后仍没有丝毫下滑之象。
龙鹰沉声道:“今夜绝不会是安静的一夜,如我所料不差,天明前将有敌来犯。”
乐流大吃一惊,道:“太医何有此言?”
龙鹰当然不可以告诉他,感应到被人暗中窥伺,只好道:“因为本人精通大六壬之术,掐指一算,即知吉凶。刚才沿河策骑。忽然心有所感,立即起卦,故有此预料。”
丹丹最相信他,骇然道:“太医言出必中,我们须听他的劝告。”
另一叫潢军宁的高手皱眉道:我们已在本族的地方,谁敢来犯我们?”
泰娅道:“难道是凝艳死心不息?但在塞外如何可以嫁祸给你们呢?”
边石道:“定是契丹人。”
龙鹰晓得来犯者不是突厥人,因为原因给泰娅说了出来,但也不是契丹人,因为那晚他偷听到岳中迁和凝艳的对话,晓得岳中迁反对凝艳杀害泰娅的提议。现时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即使看来多么不可能,但当撇除其他所有可能性后,这个不可能成为了唯一的答案。就是来袭者是他们本族的人。
但龙鹰也不可以说出来。
乐流半信半疑,沉吟道:“这处只得一道大河,除此外无险可守,只有掘壕坑,堆土阜一法。”
龙鹰道:“如此我们肯定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因敌人来攻时,我们已因构筑军事设施疲不能兴,如何应战?”
泰娅道:“太医有多少把握真的会有敌来袭?”
龙鹰道:“本人有十足的把握。而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布疑兵之阵,当敌人以为我们入帐休息,只余几个人在四周放哨,而我们则于附近灯火不及处悄悄渡河。我们将大增突围逃生的机会。”
乐流痛苦的道:“我不是不尊重太医的预测,可是……唉!”
泰娅问道:“为何先生说即使我们成功渡河,仍难逃被追杀的命运呢?”
龙鹰道:“我们中土有两句话,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敌人深悉我们虚..
实,其目标是要杀我们一个不留,没有活口可以回去告诉贵王谁是凶手。所以必在对岸布下伏兵,以免有人借水遁往对岸,下游的情况亦如此。”
文丝仰慕的道:“原来太医不但医术高明,且精通兵法。”
龙鹰向乐流道:“我们中土还有两句话,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看错了,你可把罪责推在我身上。但如果我看对,那就是捡回大部分甚至所有人的生命。”
乐流仰望星空,断然道:“我给太医说服了。但我要派出探子,搜索远近。”
龙鹰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这么做只会逼敌人提早发动。”
乐流终现不悦之色。
龙鹰道:“我有个方法,可以证明我的卦象是正确的。”
乐流大讶道:“如何可以证实?”
龙鹰胸有成竹道:“敌人最聪明的进攻方法,是在上游造木筏,趁黑无声无息的攻来,先以火箭焚烧营帐,令我们成为明显目标,再以快骑冲击营地,见人便杀。又在对岸和下游布下伏兵,将我们一网打尽。”
乐流容色转白,点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确没有还手之力。”
又道:“但如何证明呢?”
龙鹰沉声道:“只要你派出轻功最好的人,随我到上游走一趟,我保证在十里之内,可看到敌人正动工造木筏,如此便再不用有任何怀疑。”
泰娅道:“我随你去!”
乐流道:“好!但千万不要惊动对方的哨探,否则敌人会提早发动。”又苦笑道:太医的信心有强大的感染力,现在我也似感觉到危机四伏。”
龙鹰与泰娅同时站起来,气氛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龙鹰拍拍乐流肩膊,道:“我们中土人又有句话,叫死马当活马医。千万不要闲着,做好所有准备工夫,我们一发现敌人,立即回来,然后依计而行。”
乐流道:“我们也要就地取材,造两条木筏,否则掉了太医两个药箱,便非常糟糕。”
龙鹰道:“掉了甚么都不打紧,最紧要是没掉命。没了这批药,我可随处采药。”
又向吓得面无血色的丹丹笑道:“我怎都会保着你们。”
说毕与泰娅离开营地,借岸旁林树的掩护,往上游疾掠而去。
龙鹰在一堆矮树丛旁蹲下去,泰娅来到他身旁,学他般隐藏,问道:“有发现吗?”
龙鹰道:“前方有个哨岗,共四个敌人,其中两人在树杈处。”
泰娅探头朝前方瞧去,树影重重,黑压压一片,不觉有异。
龙鹰凑到她小耳旁,忍不住轻吻一口,道:“看不到吗?让我来个投石问路,包保有反应。”
泰娅道:“不要!会惊动他们的。”
龙鹰又吻她脸蛋,在星夜下,泰娅别过头来瞅他一眼,喜嗔难分,看得龙鹰心都酥起来。笑嘻嘻的道:“投石问路也有很多种,我这种是会令敌人误会的。”
随手抓起块拳头般大的石头,运劲朝河投去,石块离手弯出,触水后忽又弹起,然后连续弹跳,留下十多个涟漪,发出连串水响。
二十多丈许林木深处,传来轻微的声响,连续不断,该是有人移至河旁察看,脚踏草叶的足音。
接着有人低声以奚语道:“肯定是鱼,且是尾很大的鱼。”
龙鹰朝泰娅瞧去,她容色煞白,美目射出震骇的神色,确是我见犹怜,忍不住又吻她脸蛋。想不到泰娅回敬以香唇,与他热烈的痛吻,令龙鹰魂为之销。
唇分。
泰娅道:“我们回去吧!”
龙鹰道:“你不想看清对方是甚么人吗?”
泰娅凑过来,轻噬他的耳珠,轻喘着道:“想得要命!但太危险了。”
龙鹰道:“一点不危险,我走你便走,完全照着我的动作,可以避过敌人耳目。”
不让她有反对的机会,先往后退开三十多丈,接着往右急窜,直奔到一座贲起的小丘旁,才停下来。
泰娅紧跟其后,探手往他大腿轻捏一记,道:“你这人哪!太大胆了。”
龙鹰笑道:“我们中土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老虎的儿子。乖乖的随我来。”
说毕窜高伏低,时走时停,曲曲折折的绕了个大圈,来到一片疏树林,探手搂着泰娅的小蛮腰,拔身直上,来到一株大树的横干,站稳后道:“看!”
泰娅不用他提醒,早朝河岸瞧去,半里外灯光火着,以千计的战士正在扎造木筏,该处离他们的营地有二十多里远,砍伐树木的场地更在一座山丘之后,不虞声音远传。
龙鹰吻她唇角,道:“是你们的族人吗?”
泰娅道:“是处和部的人,太可恶了,此事定须禀上大王。”
奚族分五大部落,就是阿会部、处和部、奥失部、度稽部和元俟折部。以阿会部最大,李智机便是阿会部的大酋头,阿会是他的族姓。这个发现非同小可,显示奚族内部不和,有分裂的大危机。
泰娅双手缠上他脖子,感激的道:“上次的感觉并不强烈,但今次你真的救了我的性命,还有其他所有人的性命。”
龙鹰毫不客气接受她献上的香吻,这次比以前任何一次更激烈缠绵,显示他扮的丑神医,终于打动她的芳心。
乐流接到确切情报,立即像脱胎换骨般指挥若定,有条不紊的下令渡河。势在必行时,没有人显示惊惶之态,默默依令而行,尽显奚族男女战士的精良优秀。
选择渡河的位置是离营地三十多丈的上游,乐流已做好准备工夫,先使人探测水势水情,知道这段河流窄且浅,最深处不过八尺。又以四根粗索两边固定。最妙是将大批长枪捆束起来,作为负物的浮筏。
第三章 河岸血战
渡河的技术更教龙鹰叹为观止,就是利用马可以泅水的特点,先以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入水遏流,然后沿四根粗索浮渡,不到半个时辰,全体人马成功渡河。乐流更派出百多人,查探撤离的路线,并于战略要点布防。办妥一切后,撤走丹丹等四个婢女,其他人则埋伏在沿岸的有利位置,枕戈待旦的等候敌人。
龙鹰、泰娅、文丝和另一女武士白碧,伏在岸旁一排矮树后,后方是一片树林,内中藏着他们的战马。
龙鹰还是首次策雪儿泅水,牠不知多么兴奋,泅得比别的马儿快上一倍,看得奚人啧啧称奇,首次发现雪儿的特异。也不知是吉是凶。
文丝在他耳旁道:“太医练好功法了吗?”
龙鹰好半晌后会意过来,低声道:“终于功行圆满。”
文丝轻轻欢呼,亲他一口。
龙鹰涌起欢悦的感觉。离关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那是种远游在外所感受到的深浓的异乡风情,令你自然地解下以前的束缚,远离出发地的人和事,寻找新鲜热辣的东西。
朝下游变成位于对岸的营地瞧去,只见乌灯黑火,只两端挂起风灯。
乐流来到他的后方,道:“太医没有弓箭吗?”
龙鹰道:“我不懂箭术!”
乐流硬将长弓和一筒箭塞给他,道:“没关系,多一个人射箭怎都比少一个好。”
龙鹰随口问道:“处和部的人为何要辣手对付你们?”
泰娅代答道:“他们要杀的人是乐流大将,他不单是大王的心腹大将,更是我们阿会部最勇猛善战的可怕战士,杀了他,等于断大王一臂。”
乐流道:“若他们可以生擒女侍卫长,还可以扮我们诓骗外围的箭楼,于近处发难,是连环的毒计。”
龙鹰登时对乐流刮目相看。他刚说的是自己没想过的事,可见他有智有勇,难怪这么得李智机倚重。
乐流续道:“我已遣人回去告知大王。”拍拍他肩头,转往别处去。
泰娅凑到龙鹰耳旁道:“文丝为甚么这般雀跃?”
龙鹰道:“因为本人告诉她,合体交欢的时间到了。”说出后大感香艳刺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有此感觉。或许是战争即临,又或是因泰娅身属奚王的情况。
泰娅不依道:“我不理你,我要你向大王指定要泰娅侍寝。”
龙鹰失声道:“甚么!”
敌人来了。
一个接一个的木筏,出现在河道上游弯角处,无声无息的飘流而来。活像河妖水魔,杀气腾腾。
河岸仍是宁静如前,但谁都晓得暗藏杀机。龙鹰已自觉显露太多,返营地后不敢再为奚人拿主意,一切由乐流决定。
战筏似缓实快,倏忽间在河段变成长串,威势骇人。每筏十多人,人人弯弓搭箭,又传来火油的气味。可知射出的将是火箭,一如龙鹰预料。
只看敌人目光全落在对岸和营地,便知对方中计。
乐流一声令下,以百计的箭矢往敌洒去。立即惨叫连天,最前头的十多个木筏鲜血激溅,敌人纷纷中箭,没中箭的则跳进河水逃命去。
敌筏立即阵脚大乱。试图以长杆撑河床,泊往另一边岸去,但其中十多个木筏留不住势子。飘浮进射程内,变成被喂箭的目标。
蹄声分从两岸传来。
对方的主力军集中在对岸,若有二千骑之众,朝营地直杀过去。这边岸的敌人只有千骑,但攻击的位置以营地为目标,偏离了正确的位置,一时无法构成威胁。
表面上他们占尽上风,杀得河道上借筏攻来的敌人溃不成军,但事实上危机仍在,只这一千敌骑,足可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号角声起,敌方主帅临时变阵,指挥骑兵进攻他们。
乐流大喝道:“撤退!”
众人离岸奔进树林,登上马背。
乐流策马来到他们旁,叫道:“敌人势大,侍卫长和太医先走,我们负责断后。”说毕驱马领着四百个手下,呼啸着冲往疏林的边缘区。
龙鹰一拍泰娅坐骑的马股,叫道:“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来。”
战马应掌奔出,文丝和白碧只好追 968f." >随其后。泰娅娇呼道:“太医!”
龙鹰哈哈笑道:“绝没有人 6740." >杀得死我。”
到三女远去后,策着兴奋万状、威风凛凛的雪儿来到乐流旁,把乐流吓了一跳,正要说话。龙鹰道:“干不掉他们,我也难逃死劫,怎似现在可硬拚..一场!”
敌骑已冲至三十丈处,时间不容许乐流反对。
“放箭!”
数百枝箭矢,雨点般往敌骑洒去,人仰马翻,这一轮箭至少放倒对方前排的百多人。但时间已不容上第二轮箭。
龙鹰还是首次上战场,剎那间与雪儿同时攀上魔极至境,刚拔出乌刀,雪儿已飙前而去,越过所有奚人,还往上跳跃,一下子杀入冲来的敌骑里,骇得乐流慌忙大呼进攻,怕他几下子被敌人宰掉。
此时天际露出曙光,景物微明。阿会部和处和部的战士不但在服饰上有分别,最明显是处和部战士脸上涂上油彩,予龙鹰最大的方便。
“当!当!当!”
雪儿前蹄甫触地,乌刀已左闪右劈前刺,三敌像被激雷轰中,抛飞毙命,没有人能挡他一刀。
龙鹰没想过乌刀在放手而为下,变得这般势不可挡,心怀大畅,暗忖催魔之最,莫过于此。雪儿则肯定是匹好战的怪马,不待他吩咐控制,与他的心意配合得天衣无缝,专往敌人强势处闯,有时还以后蹄去撑对方的马,令人非是目睹,难以相信。看到时,也有点不相信眼睛。
几下呼吸,龙鹰已深进敌阵,所过处,敌方人仰马翻,溃不成军,本是如虹的气势,被龙鹰的乌刀逐一粉碎。
忽然压力一轻,原来竟已穿破敌阵,到了敌人后方。
龙鹰掉头杀回去,所到处,敌人四散奔逃,竟没有人敢面对他。
这支千人骑队死伤逾半,且失去战斗的意志,能逃就逃。逃不了的被截着斩杀,再没有还击之力。
由于有回气的空间,龙鹰仍是精力充沛,颇有无处发泄的感觉,知是魔种被激起魔性,见对方骑兵队正渡河而来施援,大声喝道:“乐流兄,又有人来送死哩!”
雪儿知其心意,放蹄往集结了百多骑的岸旁奔去。
天色大明,一切清晰起来。
敌人见他杀至,现出不屑神色,人人弯弓搭箭,准备将他当活靶,射成箭猪。
乐流则大惊失色,忙领百多人追来。
百箭齐发。
龙鹰觑准箭势,魔气下输,雪儿跃上半空,投往敌人,最接近的箭矢也离马蹄有数尺之远。
敌人怎想得到龙鹰有此一着,更没想过有马可跃上逾丈的高处,既来不及上第二轮箭矢,更心志被夺。
龙鹰已杀进他们去。
乌刀闪劈,如雷如电,带起激烈的破空声,龙鹰魔性大发,左俯后仰,前扑左侧,以灵活如神的身法,雪儿变成他最厉害的环境武器”,以雪儿为中心方圆达丈的范围,全被他的乌刀笼罩,刀起刀落,重达百斤的利器藤盾也吃不住那种惊人的力道,连人带盾被劈得飞离马背,被劈中身体者无不骨折肉裂,甲冑破碎。
百多骑被他斩瓜切菜的干掉三十多人,其他人纷纷跳返河水去,正渡河的则惶恐掉头。乐流终于杀至,部分人拉弓射箭,鲜血染红了河水。
此战旗开得胜,最重要的是赋予了龙鹰首战的宝贵经验,虽是小规模的战争,却令他充分掌握到自己和雪儿的特性。
不论魔种或雪儿,都是天生好战的可怕东西。但战争从来如此,从来没有改变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己方阵亡者二十多人,伤者逾百,整理好尸体和包扎伤员后,众人起程追上泰娅一行人。龙鹰当然大展神医手段,加上刚才惊人的表现,所有奚族战士均视他为亲人兄弟,没有任何隔阂。
黄昏前,终追上泰娅、丹丹等人,自有一番劫后重逢的欢喜之情。今次乐流再不敢掉以轻心,在一处容易防守的山岗上结营,又插尖刺在四方,防止敌骑突袭,广布暗哨,派人轮番防护。
到夜幕低垂,亦不生火,只吃干粮,但营地仍充满战胜的愉悦气氛。
众人围坐说话。
乐流对龙鹰赞不绝口,道:“贵国有太医这种人才,只需掐指一算,便知敌人虚实,我看龙鹰也没有太医般厉害。唉!我一向自负,现在始知人外有人,处和部的狗种竟没有人能挡太医一刀。”
边石道:“太医的马儿非常了得,如此神骥,听都未听过。”
龙鹰见泰娅不住打量放在身旁的乌刀,拔刀离鞘,递给泰娅,道:“此刀重百斤,是敝主御赐之物,侍卫长小心点。”
丹丹讶道:“竟有重百斤的刀,如何使得动?”
乐流目射奇光,道:“是用甚么物料做的?”
泰娅双手捧刀,“哎哟”的娇呼一声,现出吃力的神色,转递给在龙鹰另一边的乐流。乐流单手接过,一边用手抹拭刀锋,点头道:“又长又重,可怕如魔的神器。太医真教人惊异,可把此刀使得轻似无物,又重>..逾千钧。”把玩一番后,递给身旁的人,让其他人逐一捧刀欣赏。
第四章 灵验如神
乐流道:“太医曾和龙鹰交过手吗?”
龙鹰道:“玩过几招,本人甘拜下风。”
见过“太医”出手者,无不现出惊异神色。
泰娅道:“龙鹰的接天轰,的确非常可怕,没有人想在战场遇上他。”
丹丹忽然向龙鹰甜甜一笑,拉著文丝的手站起来,双双离开。
泰娅凑近龙鹰,以蚊蚋的声音道:“泰娅妒忌死了。”
龙鹰摸不着头脑时,乐流站起来,道:“夜哩!让我送太医入帐。”
龙鹰茫然起立,乐流探手搭着他肩头,当边石恭敬的送回乌刀时,他搂着龙鹰朝他的医帐走去,笑道:“由于只剩下一半营帐,所以今晚会挤一点。哈哈!”
龙鹰终于明白,大感尴尬。
乐流道:“由今天开始,太医就是我的兄弟,到饶乐后,我会在妻子群中挑最美的几个来陪你,拒绝的就不是兄弟。哈!”
龙鹰心忖这就是塞外妻子如衣服的风气,所以泰娅着自己求李智机让她陪夜,又记起胖公公说过塞外的女人是以牛羊去换的,只好谢过乐流的盛意。
两女左右搂着龙鹰,酣然入睡。远处不时传来鹿鸣狼叫的声音,益显帐内的安详平和。
龙鹰睁大眼看着帐顶,苦思一个令他非常头痛的问题,那就是残酷的现实。奚人确是超卓的战士,上下一心,人人有股拚命的狠劲,不畏死亡。这种风气,是长期累世培育出来的,源于他们的宗教和信念。民族在恶劣环境下为生存而奋斗,骑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令每个人都变成顽强可怕的战士。弱者会被淘汰,剩下来的,是真正的精锐。
汉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躲在高墙之后。
从奚人推之,可知契丹战士在尽忠和孙万荣的领导下,又经历连场大胜,已形成草原上最强大可怕的武装力量。故而大周军遇上他们,每战必输,毫无侥幸可言。纵然加上自己、万仞雨和风过庭,在千军万马对垒的情况下,实起不了甚么作用。
而大周军最致命的弱点,是丧失了斗志和士气,一旦抵不住敌人的冲击,将会兵败如山倒。如果没法扭转这种颓势,任他们如何筹谋运策,仍只有吃败仗的分儿。
如何可以将这个敌强我弱的形势彻底扭转过来呢?
原本他是信心十足,认为可凭三千精锐直捣黄龙,勇闯契丹新城,割下尽忠的首级而回。但现在他的信心已被奚族战士的超卓表现动摇了。他们那种临危不乱,沉着冷静,不论渡河或作战,无不令他大开眼界。任郭元振如何操练亦不能把三千精锐在三个月的短时间蜕化为像奚人般的战士。只论在塞外作战的经验,便远不及他们。一旦失利,由于是孤军深入,全军覆没是注定了的命运。唉!自己还夸下海口,告诉武可提尽忠和孙万荣的头颅回去见她。
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奚人战士也可以崩溃逃亡,就看如何可以击溃他们。
真的没有办法吗?
想到这里,龙鹰脑际闪过灵光,整个人放松下来,带着笑容进入梦乡。
龙鹰醒过来,帐内一片漆黑,文丝的香唇送上来。龙鹰想起昨夜的缠绵,文丝的放浪热情,心生怜爱,道:“尚未天亮呵!不多睡一会吗?”
文丝扭动娇躯,喘息道:“文丝还想要!”
龙鹰心忖恭敬不如从命,翻身压着她,登时弄醒丹丹。她从后方缠过来,就在此时,马蹄声自远而近。
三人同时给吓一跳,停止所有动作。
接着是放哨者叱喝的声音和回应。声音转低,然后蹄音复起,朝营地奔来。
龙鹰道:“是你们大王派来的人,该关乎到十万火急的事。
丹丹道:“快点!”
龙鹰苦笑道:“我们不是该立即起来,看看发生甚么事吗?呵!”
外面传来收拾营帐的声音,三人才匆匆起床穿衣,均有片晌偷欢后的刺激感觉。
龙鹰首先出帐,乐流迎上来道:“奉大王之令,我们须立即动身。”
龙鹰问道:“发生甚么事?”
乐流现出兴奋神色,道:“大王发动全族战士,征讨处和部,我们须立即起程,方赶得上他们。”
说毕催促其他人去了。
文丝和丹丹钻出帐来,熟练地拆帐收拾。泰娅装束整齐的来到他身旁,道:“大王早看处和部的古都不顺眼,他近来又不住游说大王与契丹人合并,我们和处和部早晚会闹出事来,只是没想到古都竟敢派人来杀我们。大王今次是动了真怒,乘处和部损兵折将之时,全力攻击,让古都晓得在奚族中谁才是作主的人。”
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一切收拾妥当,全体翻身上马,望东驰去。
经过一天一夜不停的赶路,当太阳升离前方的山峦,终赶上李智机达万人之众的大军。
一天一夜的路途,当然难不倒龙鹰和雪儿,但当他看到包括丹丹等在内的奚人,不论人或马,均全无疲态,便暗自心惊。众奚人见到李智机的旗帜,欢欣如狂,快马加鞭的赶过去,直上旗帜所在的丘顶。
李智机的大军已沿丘布成战阵,分成五队,一队列在李智机所在的山丘坡下,达三千之众。另两队布于李智机后方及左右,每队约五百名战士。
另两队各二千人,分布于左右两方较远的小丘高处,成钳形之状。人人士气昂扬,见乐流至,齐声叱喝高呼。
前方是个凹陷下去的小盆地,长满及膝青草,仿如天赐的大战场,对面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尚未见处和部战士的踪影。
乐流特别领着龙鹰,直赴王旗在处。龙鹰隔远便看到丘顶坐在马背上的李智机,因为不论服饰和战马,都与众不同,威武慑人,尽显王者之姿。
李智机别头往他瞧来,见到他的丑脸,先是微一错愕,然后方懂露出笑容,双目生辉的打量他。
这位奚族之主年纪不过四十,粗壮强横,背宽坚厚,颈子特别粗,一副孔武有力的外形,却是五官端正,带点温文的气质,合而形成一股奇异的魅力。
龙鹰见他前怎都没想过他是这么的一个人,绝非有勇无谋之辈。
李智机以汉语道:“欢迎欢迎,欢迎太医千里而来,为大治病,待本王清理族事后,再和太医把酒言欢。请太医到本王身边来。”
龙鹰连忙依上官婉儿所教,执行合乎他身分的觐见之礼,然后策马来到他马旁,落后少许,以示不敢和他并肩。
李智机向乐流道:“你给本王指挥中军。”
乐流领命而去。泰娅和五百战士,列阵于李智机后方,井然有序。
李智机举起马鞭,指着对面半里许外的浅丘,道:“越过山丘,就是古都那畜生的酋帐和营地。本王现在给他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若他不领情,本王会将他的营帐夷为平地,男丁则半个不留。哼!竟敢冒犯天朝太医,他是活?99lib?得不耐烦了。”
龙鹰道:“全赖乐流大将保护本人。”
李智机笑道:“太医太谦虚哩!整个过程本王一清二楚。嘿!太医能预知未来的本领,是否甚么都可以算呢?”
龙鹰忆起胖公公说他必须“行蛊惑”,现在总算有幸言中,心中苦笑。道:“灵机来时,甚么都可以算,且必须依卦直言,否则会遭天谴。”
李智机大喜道:“不是本王不信太医,我族亦有通灵的神巫,但却不一定算得准。本王可否考验一下太医,就算算今仗的胜负如何?”
龙鹰想也不想的道:“不用算也知大王必胜。”
李智机道:“但胜利也有很多种,太医可否算出是哪一种情况?”
龙鹰闭上双目,自自然然便晋入魔极之境,却完全感应不到任何凶险,心中大讶。好一会后睁眼硬着头皮道:“算到了,是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
李智机皱眉道:“怎可能没有伤亡?”
蓦地战士全体发出啾啾呼叫,近万人的庞大声音,充天塞地,胆小者听了肯定给骇得屁滚尿流。
对面山丘处出现敌人,初时是十多个,百多个,然后是以千计的骑士,立在丘坡上,数目不超过三千人。奇怪的是人人垂头丧气,像来吊丧多于作战。
一骑策马直奔过来,体形剽悍高大,却没有武器随身。
李智机面容肃穆,盯着来人,举起右手。
啾叫声潮水般退下去,直至鸦雀无声。
李智机别过头来向龙鹰敬佩的道:“太医的六壬卦确灵验如神。”
龙鹰则心呼好险,他纯因感觉不到危险,故猜测这场仗打不成。
来骑驰至盆地中心停下,骑士甩镫下马,跪下,大声道:“处和部俟斤古都知罪,任凭处置,请大王放过古都亲族。”
李智机以奚语大喝道:“留你亲族,岂非让他们可为你报仇?古都你当本王是甚么人!此事没得商量,回去执起你的干戈,让我们大战一场。”
古都惨然道:“大王杀了我吧!”
李智机大喝道:“乐流!”
乐流大声应在。
李智机道:“他既想杀你,那杀他的荣誉自该归于你。”
阿会部的战士全体喝采欢叫,为乐流打气。对面山丘上处和部的战士,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见乐流策骑奔出,古都仍双脚跪地,却挺直雄躯,一副慷慨受死、昂然不屈的姿态神色。
乐流绕过古都,又奔回来,古都头身分开,仆倒地上,鲜血从脖子中激溅四洒,人头滚往一旁。
李智机向对山厉喝道:“限你们十天之内,送来百个处女、战马二千、羊牛各五千头,否则人畜不留。”
接着道:“我们走!”
号角声起,阿会部的战士爆起胜利的欢呼。
两天后,大军回到饶乐。
看到饶乐,便像看到契丹人的松漠都督府,难怪要另建新城。
饶乐位于土护真河西岸,水草肥美,景色宜人。因属河岸区域,草树充满生机,蓊郁苍莽,凉风拂拂,际此盛夏之时,更是缤纷灿烂,风光如画。
沿途原始森林延绵无尽,林内每见清流汩汩,处处均是广的原野。营帐毡房,分布远近,炊烟四起,奚人放牧的多是黑羊,也有牛和马。只看牧草种类多密度大,便知阿会部所占区域是优越的天然大牧场,难怪人强马壮,远胜其他四部。
塞外民族采的是以战养战的策略,战败者除伤亡外,不是被抢掠一空,便是须献上美女和牛马羊,因而强者愈强。
契丹人在长期休生养息后,利用草原丰富的天然资源,建立起强大的军事力量,一旦发动,势不可挡。
龙鹰比任何一个时刻,更藏书网明白自身所处的位置,明白所负任务的艰难。
饶乐城北依芒山,东临土护真河,整座城呈长形,长约七百丈,宽达五百丈。
有土墙环护,但高不过丈,以土石垒筑,外墙包砖,尚算坚固,却易被敌人攀墙入城,更拦不住好手的跨越。
最有防御力的则是分布八方,高达三丈的木构箭楼,每楼可容十个箭手,居高临下射杀来犯的敌人。
城内是两条大街十字相交,以百计低矮的土石屋错落分布,还有大量营帐夹杂其中,形成充满塞外民族风情特色的聚居地。
李智机的牙帐设在芒山上,是个有坚强防御工事的大木寨,旌旗飘扬,雄视饶乐,象是饶乐城的守护神。
李智机本要龙鹰去好好休息,可是龙鹰要为心中大计争取时间,请求立即着手医治他的儿子。李智机哪知龙鹰别有居心,还以为他医者父母心,非常感激。
接受了以万计的奚民夹道欢迎后,李智机亲领龙鹰到牙帐旁李大的营帐,请他入内为儿子治病。
乐流和泰娅仍留在处和部,处理诸般事情,包括处决古都的嫡系亲族。
李智机与龙鹰来到躺在羊毡上、盖以薄羊皮的李大旁,叹道:“这几天大情况转差,还有救吗?”
龙鹰看得暗自心惊,因他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李大是个只七岁的孩子,而是像个缩成一团的小老头,皮肤干涩,满布皱纹。却又不得不设法治这教人无从入手的怪病。
龙鹰没有答他,径自蹲下去,探手按着他头顶的百会穴。
李智机不敢作声,怕打扰他。
龙鹰倏地立起,吓了李智机一跳。这个沙场上无情的领军人,变成慈父,急问道:“真的没得救了?”
龙鹰道:“他体内全无生气,如果不立即施救,恐怕活不到明天。可知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大王子是命不该绝。”
李智机颓然道:“救回他有甚么用,像他现在这副身子模样,如何继承我的王位?唉!他自幼最得本王疼爱,想不到年前忽起此怪病,族内所有神巫都束手无策。”
龙鹰明白他矛盾的心情,道:“本人用的医术,乃千古不传之秘,叫脱胎换骨。他不但可完全康复,且会变成生龙活虎的好汉。给老……噢!不!给本人半天工夫便成,但必须把营帐重重守护,不让任何人进入帐内,包括大王在内。”
李智机喜出望外,道:“若真如此,本王会重重酬谢神医,美女黄金,本王绝不吝惜。”
龙鹰因刚才催动魔气,那间游遍李大奇经正脉,发觉他脉气作出正面反应,因而信心十足。神气的道:“千万不要提报酬,我们的邦交才最重要。大王可.下令全城今夜举行祝捷会,同时庆贺王子的彻底康复。哈!我要为王子做工夫哩!”
李智机知机的离开,还亲手为他拉下门幕。
奚族阿会部的大小酋头全来了,聚在李大帐外,陪李智机等候喜讯。事实上包括李智机在内,人人都对龙鹰抱怀疑的态度,不敢相信他可“起死回生”。
较远处聚集大批奚族妇女,由丹丹扶着的奚女只二十多岁,不住抹看服饰便知她该是李大的亲母,容貌秀丽,不在泰娅之下
帐外聚集百多人,却没有人发出声音。
李智机不住来回踱步,等得心焦如焚。
“王父!”
众人被点了穴似的不能动弹,更怀疑耳朵出问题。
“王父!”
李智机全身剧震。
李大的亲母首先哭着往营帐奔去,刚好龙鹰揭帐而出,侧身让她奔入帐去,接着是女子喜极狂叫的声音。
李智机是第二个冲进帐内的人。
营帐外鸦雀无声,呆瞪龙鹰。
龙鹰仲个懒腰,道:“今晚王子可陪我们喝酒。”
李智机扑出帐来,与龙鹰搂个结实,语无伦次的嚷道:“他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令人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事发了,美丽奚女牵着儿子的手走出来,他哪还有半点未老先衰之象,皮光肉滑,神采犹胜得怪病之前,稀疏的黄发也变得乌亮闪闪。
帐外爆起震天采声。
是夜饶乐举城欢腾,散居城外的族人涌进城内,篝火处处,奚族男女围着火堆跳舞作乐,家家户户在门外摆放美酒美食,任族人大吃大喝,那种狂野热烈的气氛,是龙鹰从未想象过的。
李智机在三丈见方的超巨形牙帐内设宴款待龙鹰,陪席的更有五个族内最有权势的大酋头,帐内满铺羊毡,以鹿皮、虎皮和熊皮作挂饰。龙鹰伸长两腿挨着羊皮软枕,位处李智机左旁,舒服得不知人间何世。
伺候他们七个男人的任务,由李智机的众多妻妾包办,她们个个绮年玉貌,衣着暴露性感,无不是出色的奚族美女,即使奚王丈夫在座,仍是毫不避嫌的贴体服伺,放浪形骸,劝饮喂食,尽显塞外男女开放的风气。
五个酋头各有个很长的姓名,龙鹰只记着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哥隆、赫根拿、穆野、达天和毕士崇。年纪以哥隆最大,已五十过外。
最年轻是毕士崇,只得二十三岁,当是刚继承父位。而不论年纪大小,都有种好勇斗狠的神态,个个武功高强,谈起战争和杀人时,眉飞色舞,视人命如草芥。
最好色的是哥隆和达天,不时和伺候他们的奚王姬妾搂抱、抚摸、亲嘴,李智机不但不以为忤,还加入以言语调笑自己的姬妾。大家亦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令龙鹰更惊异的是达天玩得兴起,竟就那么抱起身边美女,离帐外出,好一会才回来,谁都清楚他们干过甚么事。
龙鹰已是风流的人,但仍然感到尴尬,因为李大的美丽母亲与另一美女,被指派来伺候他,不知是否出于对他治好儿子怪病的感激,这叫姿娜的美人儿,分外热情。
由李智机到五个大酋头,均敬龙鹰如神,先后出言挽留他在此居住一段时间,言辞间早视他为同族人。
李智机更将他如何以卦料敌,助乐流打了场漂亮胜仗的过程,绘影绘声的描述一番,五酋头听得目瞪口呆。
姿娜半边身挨贴龙鹰,自己先饮一口酒,然后封上龙鹰的大嘴,将口含的佳酿,缓缓渡进他口里去。
李智机带头鼓掌喝采,众酋头热烈附和。
李智机忽然道:“神医可否为我奚国国运起一支卦?作为我们国策的指路明灯。”
他是以奚语说出来,让其他五人晓得他在说甚么。
众酋头肃静下来,洗耳恭聆。
姿娜伏入龙鹰怀里去,害得他差点失去思考的能力。
龙鹰道:“晓得未来可以是很可怕的事,国运更是异常复杂,凶中有吉,吉中亦藏凶,还是以不知为妙。”
包括李智机在内,各人眼中都露出惊怵的神色,显是对茫不可测的未来生出藏书网惧意,被龙鹰的话触动了这种平时密藏心内的情绪。
赫根拿道:“晓得未来,不是可以趋吉避凶吗?”
龙鹰含笑道:“这是最乐观的看法。”忍不住探手轻抚姿娜的香背,这美女发出舒服的叹息。
李智机对龙鹰“预知未来”的本领心悦诚服,断然道:“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请神医为我族起一支卦。”
自龙鹰治好他儿子,他便改口称龙鹰为神医。
龙鹰道:“方圆百里内,最高的是哪一座山?”
人人愕然以对,不明白他说的与占卦有何关系。
李智机答道:“该就是东北五十里处的大东山,我们称之为神山,是我们每年祭天的地方。”
第五章 暗度陈仓
龙鹰道:“那就成了,明天我出发到神山去,到最高处冥坐三天,再为大王起卦,然后回来告诉大王结果。”
李智机和众酋头肃然起敬,齐表感激。
达天问道:“占卦前可以近女?99lib?色吗?”
龙鹰笑道:“不是在冥坐的三天内便成。”
众人怪叫喝采。
穆野暧昧的笑道:“姿娜夫人有福了,可让神医在床上为你治另一种病。”
他的话惹起满帐笑声,充满戏谑色情的意味。姿娜则害羞的在龙鹰怀中扭动,一副千情万愿的模样。
赫根拿道:“姿娜是大王的禁脔,大王从不让她伺候我们,可知大王如何敬爱神医。”
龙鹰忍不住问道:“如果事后有了孩子怎么办?”
李智机欣然道:“儿子愈多愈好,本王会视如己出,但必须得本王首肯,否则本王把他们两人都杀了。”
龙鹰苦笑道:“大王的盛意本人心领了,本人始终是中土人,不惯这边治好儿子的病,那边便和儿子的母亲欢好。”
姿娜“呵”的一声抬起头来,双目射出央求的神色。
李智机以汉语笑道:“贵国不是也有入乡随俗这句话吗?我们奚族和你们不同,草原是大家的,我们这些当领袖的,从不向下面的人征税,有事同心合力,并肩作战,战胜得回来的美女牲畜,依功劳分配。战争时我们比你们更捱得苦,以马革裹尸为最高荣誉;但在平时,我们比你们更懂享受生命。不必多言,直至天明,姿娜是完全属于你的。”
龙鹰见招拆招,忙道:“由于本人必须尽快赶返中土,不如今晚立即动身到神山去,一切待回来再说如何?”
李智机无奈答应。
姿娜搂着他献上香吻。
龙鹰策雪儿。连夜离开饶乐,先装模作样朝奚人的神山奔驰,离饶乐三十里后,改变路线,朝位于营州西北四百里的契丹新城狂驰而去,同时揭开面具,收入囊里。
自拥有雪儿后,他还是首次将雪儿的超凡力量发挥至极限。不理地势如何险阻难行,雪儿逢溪过溪,遇水涉水。穿林越山,视黑夜如白昼的履险如夷,以风驰电掣的惊人速度,载着龙鹰朝契丹新城狂奔而去,愈跑愈有劲,人马均痛快至极。
龙鹰颇有与雪儿化为深夜出没的幽灵般的感觉,纵使被人看见,也会以为是一阵阴风,见影不见物。
在往饶乐途上。他已从亲如兄弟的奚人套得有关契丹人多方面的资料,包括契丹新城的地理环境,甚至尽忠和孙万荣的生活习惯和行事作风。最有用的是尽忠热爱打猎,每天清晨必出城狩猎。并以此作为锻鍊骑射,好将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当东边天际现出曙光,契丹新城出现远处。龙鹰心中叫好,一夜之间竟凭雪儿骄人的脚力。跨越近四百里的遥阔距离,从饶乐进入契丹人的地头,直抵契丹人名之为白马的新城。不由记起花秀美说过。契丹人有个关于白马的美丽故事。
魔气狂送,雪儿倏地增速,借林木的掩护,七、八里路像剎那间的事,绕到新城正门外三里许的一片密林,勒马停下,翻落马背。
龙鹰爱怜的搂着雪儿,夸奖一番,放牠到附近一处河溪休息吃草,吩咐牠静待自己回来,雪儿懂性的依言去了。
龙鹰展开脚法,来到林木边缘处,往新城方向窥视。
在新城四方,分布着数座高达三丈的箭楼,以木石筑成,上有契丹战士放哨,离他最近的一座,只有半里之遥。
新城依山险而建,四周的树木均被清除,不论白昼黑夜,要偷潜入城都是难比登天,不由暗呼好险。若自己没有确切情报,妄图入城行刺尽忠,肯定无功而还。最坏的情况是失陷城内,力战而亡。
龙鹰掏出飞天神遁,耐心等待。
“砰”的一声,城门降下,百多人策马从城内奔出,越过护城河,奔出城外,转左而去。
龙鹰大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滋味,晋入魔极状态。疾掠而出,神遁激射,抓着九丈外一株树的横干,一缕轻烟的朝目标追去。
他全力以赴,尽展魔种能耐,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绕了个大弯,来到敌人前方,藏于一棵巨树的枝叶茂密处,离地足有三丈。
百多骑扇形状散开,大部分人正弯弓搭箭,找寻射猎的目标。其中一组人特别>99lib.靠近,由十多个高手护着尽忠,不徐不疾往他的方向驰来。
尽忠的体形并不惹人注目,一如奚人形容,方面大耳,身材瘦削,左额角长了个肉瘤,下颔翘起,非常易认。装束则与其他人没有大分别。
龙鹰进入无惊无喜,冷静沉着,持亘在颠峰的状态,对敌人的微妙状况,了然于胸臆。
敌人忽然改变方向,左右两翼朝前奔出,偏往龙鹰的右方去,显是发现猎物。
尽忠一组人亦加速,弯往龙鹰右方的疏林,眼看他们驰离他攻击的范围,龙鹰发动了。
魔劲爆发,龙鹰弹上三十多丈的高空,横过近四十丈遥阔距离,两耳生风的朝尽忠投去。
敌人由于注意力集中往另一边出现的一头麋鹿,直至龙鹰离尽忠不到三丈,离地只五丈的上空,方有人发觉惊叫。
数支劲箭仓卒发射,却没法拿得准头,在龙鹰后方掠过。
尽忠朝他望来,惊骇欲绝下扔掉长弓,本能地拔出马刀,往凌空而来的龙鹰劈去,反应是一等一的敏捷。
尽忠旁的护驾高手纷纷拔刀,不过已迟了一步。
龙鹰乌刀一闪,劈中尽忠的马刀,尽忠惨哼一声,虎口爆裂,马刀甩手脱飞。龙鹰就借两刀相击的反劲,借腰力落下,足尽忠坐骑后背,战马受惊嘶跳时,尽忠被龙鹰执着头发,龙鹰抓着力图侧身堕马的尽忠,乌光再闪,尽忠立即身首异处。
龙鹰提着尽忠的首级,乌刀回到背上,借足马背之力,险险避过数把劈来的马刀,冲天而起,投往刚才发动的原处。
百多骑悲恸欲绝,发了疯的驱马朝他追来。
龙鹰落在一株树上,掏出神遁,灵动如猿猴般在林树之间飞掠,借神遁不住改变方向,将追兵远远抛在后方。当他落在雪儿的马背上,他晓得已扭转整个形势。
当天他朝南疾驰,到黄昏远离险境方停下来,雪儿也有吃不消,龙鹰遂找了道小河让雪儿喝水吃草,他则在附近采山药,依《万毒宝典》教导的方法,制成药剂,先洗干净尽忠死不闭目的首级,敷上药剂,以除味防腐,才以带来的布条重重包裹,放入布囊里,又顺手塞进草药,一切妥当后,找个地方大睡一觉,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还是被蹄声惊醒的。
龙鹰心叫厉害,晓得契丹人的搜索范围,向他扩展过来,而他是故意留下气味,引得敌人以为他逃返山海关。现在做足辟味的工夫,立即为雪儿装上马鞍,踏镫上马,施展黑夜奔马的奇技,过山越岭的绕个大弯,返饶乐去也。
翌日黄昏,龙鹰返抵饶乐。借口必须沐浴更衣,先躲到帐幕内,将尽忠的首级藏于其中一个药箱内,才在文丝的引领下,与雪儿到牙帐山后的一道清澈的小河,龙鹰在那里为雪儿洗刷干净,才到小河和文丝戏水为乐,深深享受草原和美女的生趣。
是夜李智机率五大酋头在牙帐内设宴款待他,今次帐内没有女人,他们的表情都带紧张,因对龙鹰即将说出的未来,怀着吉凶未明的惶恐之心。
龙鹰在众人期待下,终于开腔道:“本人幸不辱命,成功为贵国占得一卦,此卦名‘特行处变’,乃寒家秘术。”
李智机和一众酋头对他的“医术”和“能预知未来”已深信不疑,大气不敢呼一口的聆听。
龙鹰双目魔芒闪闪,扫视众人,以铿锵有力、信心十足的语调道:“‘特行’指的是贵国的现况,‘处变’指的是未来的变化,现在和未来互为影响,难以区分。此卦为寒家四十九大卦之一,采先后天八卦,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配以六十甲子以定方位吉凶。”
他以奚语娓娓道来,遇上特别名词,索性说回汉语,听得众人似明非明,连懂汉语的李智机亦露出吃力迷惘的神色。但正因如此,反令他们感到龙鹰有鬼神莫测、通天通灵的神秘异力。
龙鹰续道:“对个人来说,变是指身旁人事的变化。对国来说,却是邻近诸国的变化。此卦意旨分明,首先是三个月内,邻国必有大变。”
众皆动容。
李智机按捺不住,问道:“是怎样的大变?”
龙鹰又浮起“行蛊惑”的三字真言,缓缓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本人批测无误,该是邻国有覆亡的大祸。”
哥隆年纪最大,在众酋头中亦以他最有地位,插言道:“我们的邻国,就是贵国、突厥、契丹和霫国,但不论是哪一国,都没有在短期内覆灭的可能性,何况是在三个月内?”
第六章 返回幽州
龙鹰在众人注视下,道:“本人是依卦直说,不理其他。懂得掌握天机者,定要顺天而行,至少在这三个月内,静观其变,如果逆天而行,轻举妄动,必招大祸。”
这番话,就是要奚人不敢出兵助契丹人。
李智机头道:“三个月的时间,弹指即过,这耐性我们还是有的。”
转向各酋头道:“若神医的预言灵验,我们还敢不相信他吗?抹亮我们的眼睛,看未来的三个月会发生甚么事。”又对龙鹰恭敬的道:“请神医继续指。”
龙鹰心忖如把尽忠的头提来给他们看,保证立即深信不疑。道:“此变不限于一国,卦象所指,西南方均转盛,千万勿要撄其锋锐。”
李智机倒抽一口凉气,道:“那岂非指贵国和突厥人吗?”
龙鹰道:“理该如此,至于如何应付,本人因身分特别,不愿置喙,由大王和大酋们斟酌。”
李智机呆瞪他片晌,头道:“神医是有大德行的人,并不借此事说服我们投向贵国,令人敬佩。”
众酋头纷纷颔首表示同意。
塞外民族和中土人其中一个分别,就是喜怒形于色,不隐瞒心内的情绪。
龙鹰道:“至于更遥远的未来,只要在未来三个月走对了路,将是吉大于凶,贵国会有大段时间国运兴隆,关键处在能否‘特行’?特行然后能处变,处变然后能不变,不求不贪,享受大草原的赐予。哈!享受上天给你们的美女。”
众人如释重负的哈哈笑起来。
李智机亲自送他回帐,边走边道:“神医不是奉有大周女帝的密令,到这里来说服本王,助你们对付契丹人吗?”
龙鹰胡诌道:“我们王家累世从医,先祖有句遗训。是永不涉政。王某人甚么都不懂,只懂医人。至于占算未来,是非必要不出手。”
李智机感激的道:“神医对本王和本族都是恩重如山,将来如有甚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必会出手。”
龙鹰差露出狐狸尾巴,请他联手对付契丹人,不过此为下下之策,且时机未成熟。道:“本人会谨记大王的话。哈!咦!帐内有人呵!”
李智机暧昧的笑道:“我们男人追求的,不外是荣誉、财富和美女。神医不用客气,姿娜的身体肯定是男人的恩物。我族中对她垂涎者大有人在,但本王只愿与神医分享。”接着不理他愿意否,将他推入帐内。
方圆丈半的帐内燃起一盏羊油灯,将帐内的封闭空间沐浴在温柔闪动的火苗光里,大草原的星夜今晚格外动人。只穿上薄袍的奚族美女跪伏地上,娇羞的道:“姿娜奉王命伺候神医。”
龙鹰几乎能肯定她袍内别无他物,想起她贵为王子的亲母,等若奚族的王后,身分尊贵。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姿娜盈盈起立,为他宽衣解带,伺候他睡在厚软的羊皮毡上,然后卸下外袍。露出羊脂白玉般的美丽裸体,这才捏熄羊油灯,钻进他怀里去,搂紧他。呼吸渐速。
龙鹰心中生出古怪的感觉,像在此刻方晓得自己身在大草原,深深享受着大草原的一切。怀内的美女是如此有血有肉。拥着她便像拥有整个大草原。
道:“你不须用这个方式来谢我,医人是我的天职,何况我自知貌丑,根本配不上你。”
姿娜的吻雨般落到他的丑脸,娇吟道:“神医是大草原上最美丽的人,占有姿娜吧!今夜姿娜是完全属于你的。姿娜唯一可酬谢神医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身体。”
龙鹰心中涌起怜意,更晓得不论过了多少年月,当把大部分东西都忘掉时,仍会记得这激情的一夜。
可能是奚人以妻侍客的习俗,翌日天未亮,姿娜已离帐去了。他多睡片刻,醒来时本准备立即离开饶乐,岂知揭帐而出时人头涌涌,聚满来求医的人,出奇的是李智机竟领着亲卫高手,维持秩序。
看见求诊者的目光,龙鹰立告心软,立即开帐治病。文丝、丹丹、边石等全来了,自动请缨做他的助手。
龙鹰使尽浑身解数,融合魔种、宝典,与不住因经验提升的医术,来者不拒,即使不能令对方霍然而愈,也大见好转。由晨早忙到深夜,小睡个许时辰,又起来继续为奚人治病。闻风而至的人愈来愈多,就是这样忙足十多天。终于有一天,起来后只有疏疏落落的十多个求诊者。但也花了他半天工夫,才可以松一口气。
乐流和泰娅回来了,带回包括百名处子在内的大
批战利品,趾高气扬。
乐流道:“大王有令,先让神医挑两个处女,然后才轮到其他人挑选。”
龙鹰心忖这还得了,忙道:“我是注定必须独身的人,实在无福消受,请你老兄代我要了她们。”
乐流道:“神医是我平生所遇的人中,第一个拒绝美丽处子的人。我已有两个,再多受两个会惹来闲话。”
龙鹰灵机一触道:“你先给我挑选两女,再以我的名义转赠给边石和廷青,这两个人心地很好,请他们看在我分上,善待她们。”
乐流感动的道:“神医确是个离奇的人。”
龙鹰道:“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可否派人到幽州,着我方的人派兵出关来接我?”
乐流道:“神医准备何时离开?”
龙鹰道:“我已耽误太久,明早起程回国,烦老兄顺道通知大王。”
乐流道:“那今夜神医必须接受我的安排,由我挑选最美的女人陪你。”
龙鹰苦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吧!”
晚上李智机设野火盛会为他送行,来参加的大酋小酋、神巫战将,人多至以他强大的记忆力亦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宾主尽欢,累得龙鹰满体酒精,头重脚轻回到帐内,帐内又是春色无边。
翌日起程,想不到送他一程的竟是泰娅和乐流等原班人马,只文丝等五女未获准同行。
两个药箱只带一个走,箱内的药材所余无几,其真正任务是装载尽忠的首级,缚袱在一匹骏马背上。
乐流和龙鹰并骑领头而行,在李智机一众奚族领袖殷勤相送下,长长的队伍驰出饶乐城。龙鹰心怀大畅,极有不虚此行之感。
乐流道:“契丹人近日出现了异常情况,大王怕他们会扰及神医,才肯让我送神医回山海关去。”
龙鹰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乐流道:“近十天契丹人大举出动,四处搜索,更十多次入侵我境,被我们驱逐。听说山海关那边更紧张,已发生过多起流血事件,契丹人又不肯明言为了甚么事,耐人寻味。”
又压低声音道:“听说契丹的无上可汗病重在床,已很多天没有出来狩猎。”
龙鹰与他再闲聊两句后,落后到泰娅之旁,笑道:侍卫长回来后,为何连招呼都不来和本人打一个?”
泰娅抛他一个媚眼,半真半假的道:“晚上又没有泰娅的分儿,找神医干嘛?”
龙鹰苦笑道:“我是被迫的!”
泰娅笑得几乎失控,喘息着道:信你的肯定是大傻瓜。离开前,泰娅去征询大王的意见,问他若神医要泰娅侍寝,泰娅该如何应付?”
龙鹰双目放光道:“他如何回答?”
泰娅道:“他说神医是他和我族的大恩人,泰娅当然不可拒绝。”
龙鹰紧张问道:“侍卫长如何答他?”
泰娅横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含羞道:“王命难违,泰娅只好千万个不情愿的答应了。”
五天后,终抵山海关,来接他的竟是郭元振和他成军不到两个月的三千精锐,随行的还有万仞雨和风过庭。
与泰娅等依依道别后,新军阵容鼎盛,士气昂扬的通过山海关,返回幽州。
娄师德晓得龙鹰回来,立即召来大将杨玄机和张九节,在幽州都督府举行自龙鹰被任命代驾亲征以来,最重要的军事会议。
而直至龙鹰步入会议厅的一刻,他仍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已取得尽忠项上的人头。
娄师德本欲请龙鹰坐上主帅的位,其他人分坐左右两边,但龙鹰怎都不肯入座,只好各坐一边。
东面坐的是娄师德、杨玄机、张九节和郭元振。另一边坐的依次是龙鹰、风过庭和万仞雨。龙鹰装尽忠首级的布袋,就那么的搁在太师椅旁的地上。
杨玄机和张九节与龙鹰三人是初次见面,态度客气却保持距离,显然是因在不知详情下,看不起他们三个刚上战场的新丁,怕他们像武氏子弟般贻误军机。
娄师德先述说别后的发展,指出已依龙鹰之言整顿全军,老弱伤病均被送返原乡,恩恤优厚,且三年内不用纳粮税,惠及全家,且家中足龄壮丁五年内不用服役。重整后的总兵力骤降至十五万人,军饷大增五成。军队气氛虽有改善,但怯战的气氛仍瀰漫全军,情况并不乐观。最后道:“现在有一个传闻,也是现今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尽忠忽罹怪病,卧床不起,性命危在旦夕。”
杨玄机有点似黑齿常之,一派儒将风范,五绺长须,高而瘦,但却不苟言笑,与黑齿常之的挥洒自如大相迳庭。他目注龙鹰道:“龙先生在奚境有否听到类似的消息?”
龙鹰点头道:“确曾听过,但奚人也不清楚发生了甚么事。幸好我是神医,晓得他患的是甚么病!”
郭元振大喜道:“究竟是甚么怪病?”
龙鹰哈哈一笑,右手提起布囊,左手探进去,故作神秘道:“是一种连我这神医都治不来的绝症。”
众人目光全落在他的布袋内。
万仞雨首先猜到,道:“我的娘!不要哄我们开心。”
风过庭是第二个猜中的人,叹道:“怎可能办得到呢?”
郭元振会意过来,剧震道:“他妈尽忠的十八代祖宗,你也有今天了。”
娄师德颤声道:“没有可能的。”
杨玄机和张九节你眼望我眼,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龙鹰刚才躲到房内,早拆掉包裹的布带,为的正是这一.99lib.t>刻,抓着尽忠的首级,一手提出来,同时起立,移到两排人的前方,高举契丹无上可汗的首级。
娄师德、杨玄机和张九节,即使未见过他,对他的容貌亦知之甚详,尤其是额角招牌般的大肉瘤,加上首级经龙鹰药制,栩栩如生,非常易认。
大堂静至落针可闻,接着爆起震堂采声,人人胡言乱语,大爆粗话,兴奋至极。
娄师德忽然走出堂外去,回来后道:“明早我们在大校场举行最盛大的阅兵仪式,将尽忠的首级向全军展示,然后立即送返神都,让圣上过目。”
龙鹰将首级塞回布袋去,张九节恭敬接过,放在一边的空椅去。
众人重新坐好。听龙鹰眉飞色舞地详述如何诓奚人他是到神山去,事实上却偷入契丹境内,进行刺杀尽忠的行动。
龙鹰稍顿续道:“此举虽能大振我军士气,但对方却成了哀兵,所谓哀兵必胜。两下扯平。但只要我们做到一件事。孙万荣的首级将是我们囊中之物。”
此时杨玄机和张九节对他已刮目相看,听得他分析入微,胜而不骄,均感心折。不住点头。
万仞雨不耐烦的道:“不要卖关子了,立了些小功小劳,便沾沾自喜。”
娄师德笑道:“任何人若可以像我们鹰爷般,单人匹马深入敌后,割下尽忠人头。不论如何神气仍可令人看得顺眼。”
龙鹰道:“我不是不想直接说出来,而是须按部就班,诸位大帅大将方能明白小子的小计。哈!”
风过庭悠然道:“禀上鹰爷,我们正在洗耳恭聆。”
往山海关途中,龙鹰已从郭元振处,尽悉敌我双方的形势。从容道:“我们先收复平州。”
平州是契丹人在长城内两个重要据点之一,西为山海关,东临渤海,直接威胁幽州。还可舍幽州攻掠沿海诸城,更令山海关形同虚设。
张九节发话了,他是猛将形的人物,目如铜铃,容貌粗犷。手大脚粗,满脸须髯。声如洪钟道:“孙万荣在平州驻有重兵,后方为位于白狼水北岸的营州,乃孙万荣的大本营。左为蓟州,亦是在契丹人手上。不论营州或蓟州。均可以迅速支援平州,至乎可直接派兵攻击我们。这些还不是最头痛的问题,最令人头痛的是守平州的是孙万荣的头号猛将乙寃羽,此人智勇兼备,善守城,我们两次进攻平州,都是损兵折将而回。”
风过庭道:“此仗我们绝不可输,否则杀尽忠而来的如虹气势,将付诸一炬。”
龙鹰道:“我们是不会输的,且赢得轻松漂亮。最精采是当平州重入我们手上,孙万荣将被逼至亲自到蓟州坐镇,那时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娄师德不解道:“如何可轻松容易的夺回平州?”
龙鹰道:“给我建一个高台,要比平州的城墙还要高上少许,下装巨轮,以人力推动,就像攻城的巢车,却不要设挡箭板。就凭此车,我们可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敌人援军到达前,一举收复平州。”
万仞雨摇头叹道:“这小子愈来愈古灵精怪,又爱卖关子。”
龙鹰笑道:“万爷息怒,这叫山人自有妙计,但说出来就不灵了。惊喜是振奋人心的另一种招数,明白吗?”
郭元振心情大佳的道:“圣上曾亲口训示我,不论鹰爷提出的方法如何荒诞、如何匪夷所思,我们都必须遵从。”
娄师德拍椅柄道:“一切依鹰爷指示。”
三人和郭元振离开主堂,回到栖身的院落,已是二更时分,这个会议开了近两个时辰,谈妥进攻平州和配合上的细节。
他们意犹未尽,到后园的亭子喝茶。
龙鹰解释道:“不是我不想透露,而是破城的关键,就在我们的秘密武器摺叠弓,此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传出风声便不灵。”接着把计划说出来。
万仞雨担心道:“那天你在皇城的大校场,早以摺叠弓连发四箭,命中千步外箭靶,乙寃羽该早有所闻,怎都有防备之心,如何行得通?”
龙鹰道:“那天我取弓按机栝时,使了个手法,借雪儿马躯掩饰摺叠弓张开的情况,故看到的人,只会以为我将挂在马侧、金光闪闪的大弓取出来,而不知是张出场。虽一时看不真切,但知此首级大有来头,却没人猜到竟属契丹之主。
十二万武周大军,分成百多组,分布在纵横达千五丈位于城东的大校场上,队形整齐,气象肃穆壮观,没有人呼一口大气,只剩下龙鹰由娄师德、杨玄机、张九节、郭元振、万仞雨和风过庭陪同进场的蹄音。
龙鹰双目魔芒大盛,策马立在三军前的帅台上,环目扫视,娄师德等在他后方一字排开,他们的战马衬得回复四蹄踏雪的雪儿更是神骏高大,坐在马背上的龙鹰状如天神。
蓦地雪儿人立而起,两蹄往前猛踏,发出震慑全场的嘶叫,龙鹰则仍从容淡定,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雪儿足回地上,神气的抖动几下。
龙鹰将竹竿往前伸,垂下,大喝道:“这是谁的首级?”
十二万人响起嗡嗡议论的声音。忽然有人惊呼道:“看那个肉瘤!”也有人不肯定地呼叫道:“尽忠!”
龙鹰狂喝道:“对!这就是契丹之主,自号‘无上可汗’者尽忠的人头。”
全场十二万人鬨动哗然,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铁铮铮的事实。
娄师德驱马移前,来到龙鹰右侧,大喝道:“尽忠的首级,是由我们的鹰爷,单人匹马直赴契丹人的新城,于千军万马里从尽忠身上采回来。尽忠不是病了,而是患了身首异处的绝症。”
大校场爆起轰天欢呼应和,开始沸腾。
张九节也往前移,举臂狂呼道:“这是谁的首级?”
三军齐声叱喝道:“尽忠!”巨大的声音,不但震动大校场的上空,还远传至城内每一个角落。
场内人人双目放光,情绪激烈。
杨玄机乘势移前,叫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是战无不胜的天朝之军。我们的血仇,必须以敌人的鲜血来清洗。我皇万岁万万岁!”
全场齐声应和,高呼万岁。
万仞雨、风过庭和郭元振移到两侧,七骑并排台上。
第七章 四路进军
龙鹰待呼喝声稍敛,以魔劲注入声音里,看似没有提高声音,却每一句话都清晰传入众兵的耳鼓去,道:“本人龙鹰,今次是代驾出征,你们不是龙鹰的属下,而是我龙鹰的兄弟。我要带你们去打一场大胜仗,且是彻底的胜利。下一个我龙鹰割下的首级,就是从孙万荣的身上割下来。”
不待众人反应,先将挑首级的竹竿往横垂下,探手从雪儿马侧取来装在鞍侧处的接天轰,右手举之往半空,就那么单手挥旋。接天轰变戏法似的幻成漫空光影,发出可怕至极的呼啸破空之声,直有撼天震地惊人至极的威势。
不要说三军,连娄师德、杨玄机、张九节和郭元振亦看得目瞪口呆,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神器,可以想象它在龙鹰手上,纵横战场无坚不摧的威力。
光影消去,就像出现时那么突如其来,变成扛在肩上长一丈二尺的兵器。
龙鹰在众人看得呼吸屏止的当儿,再现信心十足、充满强大感染力的笑容,好整以暇的道:“我龙鹰将凭此御赐神兵,割下孙万荣的人头。”
大校场爆起再无法遏制的吶喊喝采,人人激动如狂。
娄师德等全体掣出兵器,指向北方,齐喝道:“我皇万岁万万岁!”
三军齐声应和,高举各式兵器齐指北方,士气斗志攀上颠峯。
接着的三天,聚集在幽州的主力大军,全体开赴前线,兵分四路,阵容鼎盛,士气昂扬。
第一路由娄师德亲自领军,兵力最强,达六万人。直出关外,于擅州城西北二十里处停下来,目标是固守而非攻敌,于战略要点建设坚固战寨,牵制敌人。因敌人总兵力只在八万人间,且分散于营州、蓟州、平州和新城,一时间将无力挑战此主力军,让娄师德这最资深的大帅可从容部署。
第二路由杨玄机领军,兵力二万,直扑山海关。务要将此域外重镇置于绝对控制下,掌控长城。
第三路由张九节指挥,兵力五万,朝蓟州步步为营的缓军推进,一副稳打稳扎的格局。
第四路兵力最薄弱,是万仞雨和风过庭苦心训练出来的一万精兵,又以隐在暗处,秘密随行的三千精骑为辅,由郭元振领军。
表面看来。第四路军最弱,领军的郭元振又不是有名气的大将,只要深谙兵法者,该认为大周军此次军事行动。是以蓟州为目标,其他只是牵制性质,而第四路军更是聊备一格。
最精采是龙鹰等三人起始的一段路程,会随张九节的第三路军开往蓟州。由于雪儿和龙鹰均非常易认,将更坚定契丹人错误的想法。岂知他们的目标是平州。
物资、粮货和各类攻城器材源源不绝从大运河送上幽州,武曌遣来的二万人负责守卫幽州和附近的城池。由李多祚亲来指挥。大运河还集结水师战船队,可随时支援各后方城?t>池。
起程前,荒原舞回来了,只从他能及时回来,便知他大有可能一直在旁窥伺,于关键时刻加入他们。
蓟州离幽州最近,缓走三天后,离蓟州已不到十二里。张九节对这一带地势了如指掌,选取了几个有优良条件的战略地点和制高处,下令动工立寨,成为攻城大军后方的有力支援。
龙鹰、万仞雨和风过庭聚在军帐内,召来荒原舞。龙鹰回来后,尚是首次见到他,客气几句后,道:“我们立即动身。”
荒原舞大讶道:“到哪里去?”
龙鹰探手抓着他肩头,微笑道:“我们现在是去大玩一场,荒原舞你有兴趣吗?”
荒原舞眼中闪过惊异神色,叹道:“到平州去!对吗?”
三人均对他思想的敏捷精到,感到惊异。
荒原舞又道:“鹰爷是如何办到的?”
龙鹰知他指的是杀尽忠的事,不答反问,道:“尽忠死亡的消息传开去了吗?”
荒原舞有点意兴阑珊的道:“像瘟疫般传播着,我刚入关便听到人谈论此事,山海关各族各帮,都约束手下,偃旗息鼓,因知我们必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万仞雨道:“有没有其他消息?”
荒原舞道:“契丹人非常紧张,不住从各地调动兵员到营州去,又加强城防和巡逻。我曾亲眼目睹一支约五千人的契丹兵,从新城往营州去。”
龙鹰叹道:“新城危矣!”
荒原舞惊异之色一闪即逝。
风过庭道:“探得往契丹人新城的行军路线吗?”
荒原舞现出苦涩的笑容,道:“还有甚么意思呢?”
三人均明白他的心情,只他自己不晓得被三人看破,气氛很不自然。
龙鹰淡淡道:“你仍要随我们去吗?”
荒原舞振起精神,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龙鹰起立道:“我们趁黑走!”
平州位于滦河东岸,此河从西北而来,流过长城,出渤海,宽处逾百丈,成为平州的天险。
平州的规模,大上蓟州一倍。而与幽州相比,虽是卫城的规模,但城墙坚固,高十五丈,宽两丈,全城纵横约五百丈,城周长一千六百丈,东南西北都开城门,又引进滦河之水,成宽达三丈的护城河。为防范河水泛滥,全城位于山丘高地,确是尽得地理优势,易守难攻的险塞。
郭元振沿海岸推进,乙寃羽闻得大周军至,拆掉跨越滦水的四道浮桥,断去东西两岸的交通。不过郭元振早猜到乙寃羽有此一着,在西岸扎营度夜,又沿河设置箭楼,筑起防御工事,以防凶悍的契丹人渡河来袭。
翌日清晨,大批水师战船开至,运来五千戍兵,由李多祚亲自指挥,于离城两里处筑起三重防御线,粉碎了乙寃羽多次遣人突袭。到中午时分,郭元振成功筑起三道跨河浮桥,兵员和物资源源送到对岸,并着手建造龙鹰心目中的高台。
黄昏时分,龙鹰四人抵达平州城外,与郭元振的一万精兵会合,高过城墙逾丈的高台亦完成了。
龙鹰四人和郭元振登上一处高岗,遥观平州东城门的情况。
龙鹰轻松的道:“休息够了吗?”
郭元振道:“沉重的工作都由李大统领分担过去,众兄弟昨夜睡足一晚,午后又开始休息,直到此刻,可以随时出动。”
荒原舞目注高台,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万仞雨用肩头碰他一下,笑道:“猜到了吗?”
荒原舞茫然摇头。
龙鹰颇有大局已定的感觉,道:“射杀乙寃羽后,我们三人会杀进城上去,夺取吊桥的控制权。这是条没得回头的不归路,荒兄有兴趣吗?”
荒原舞现出古怪神色,道:“能与三位在九死一生的环境里,并肩作战,是荒原舞的荣耀。”
龙鹰心有所感。作卧底的痛苦实难以向外人道。初遇荒原舞时,他是何等潇洒,但现在却不时流露出某种情绪,不是因他不称职,而是因他已和他们生出感情,不忍伤害他们。自己将来扮范轻舟,打入大江联,也会陷身同样的处境。
郭元振道:“来!让我给你们看预备好了的东西。”
五人策马回到营寨外的木架高台之下,地上放了一排十多个木箱。他们落马来到箱子前。郭元振命人开箱取来一支怪箭,箭簇被一个径长三寸的圆球代替,道:“这是毒烟箭,球面以麻皮涂上沥青制成,内藏火药、石灰末、砒霜等药料,发射前用烧红的烙锥将球锥透,爆发火焰熏灼敌人。在今晚这种只有微风的晚上,产生的浓烟会历久不散。是从江南运来的厉害火器。我们现在有二千枚。”
万仞雨接过毒烟箭,拿在手上把玩。
郭元振又使人取来一支铁箭,递给龙鹰,道:“这是鹰爷要求的重铁箭。”
龙鹰欣然接过,以手秤重量,道:“果然分量十足。”
风过庭道:“要不要试射?”
龙鹰摇头道:“不用!我已有十足的把握,就凭此箭取乙寃羽之命。”
郭元振从怀里掏出纸卷,来到四人前方,张开,道:“这是画师依乙寃羽外貌画出来的肖像,与他真人有八成相似,幸好他爱在甲冑外穿黄披风,并不难认。”
万仞雨道:“最怕他戴上钢制头盔,铁箭也没法穿破。”
龙鹰信心十足的道:“铁箭将贯满我的真气,加上高度和铁箭的重量,钢甲也顶不住。他戴钢盔更好,会令他减少敏锐度。”
郭元振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何时发动?”
龙鹰道:“方均准备好了吗?”
方均已成了郭元振的副手,郭元振没法分身时,由他负起统率三千精锐之责。
郭元振道:“没有问题。”
荒原舞问bbr>?道:“城内敌人情况如何?”
风过庭代答道:“早在占领平州前,城内住民就全体逃亡,躲到幽州之南的村落城镇去。现在城内只有契丹人,总兵力约在一万二千人间,比蓟州的契丹军多上一倍。”
郭元振接下去道:“所以乙寃羽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即使加上李大统领的兵员,我们只比他们多出三千人。这当然不包括我们的神鹰军在内,他们该已进入伏击的位置。”
第八章 圣神旨到
龙鹰失声道:“神鹰军?”
风过庭笑道:“这是我们想出来的好名字,却与你无关,而是与牠有关。”指向天上。
五人抬头望去,风过庭的神鹰正在高空盘旋,监察平州城里城外的动静。
龙鹰拿 4ed6." >他没法,向郭元振道:“我们半个时辰后发动。哈!他奶奶的,今晚老子该可在城里好好睡一觉,若可搂着个美娘儿来睡会更爽。”
木构高台在过百个特别粗壮有力的大周兵拉拽推动下,稳如泰山的朝平州城东门移动,直逼而去。台上四角挂着风灯,蒙蒙矓矓映照出四个人的身形。
一万精兵亦全军发动,步履整齐的随高台往前推进。军靴踏在泥石地上,发出庞大的足音,震动大地。
李多祚指挥四千骑兵,分成两组,在两侧押阵,防止敌人从左右方的城门绕过来突袭。
一万精兵全体步行,在高台后列成战阵,前排手持高盾,后三排是弓箭手,接着是分为五队的步军,分持矛、斧、刀、枪等冲锋陷阵的兵器,身穿轻甲,做好巷战的准备。
高台上,万仞雨和荒原舞立在前方,龙鹰和风过庭居后,人人从容冷静,一点不紧张,谈笑自若。
万仞雨笑道:“龙小子真风流,连攻城前也想着破城后要找个娘儿来睡。”
风过庭道:“这个叫习惯成自然,没法改的。”
龙鹰向荒原舞笑道:“以荒兄的人品武功,又舞技歌艺出众,该比小弟有更多风流韵事。”
荒原舞叹道:“不要提了,我是注定了做薄幸人,真不敢碰正经人家的女子。”
万仞雨道:“荒兄怎可能有这个烦恼,塞外女子远比我们中土的开放,难道不是这样吗?”
荒原舞道:“那就要看她们追求的是一夕欢娱,还是长相厮守。而我则像风兄的鹰儿。在天上自由翱翔,不受任何管束,游遍大地,直至老死他乡。”
龙鹰道:“原来荒兄志在远方,我也想过这种生活,不过怕我的娇妻们受不了。”
接着大喜道:“乙寃羽现身哩!”
三人目光投去,乌灯黑火的城头上,人影幢幢,一时哪分辨得谁是乙寃羽。
高台继续移动,当抵达离城千步远处。悠然停下来。军阵的万兵整齐一致的重踏两步,倏地停下来。
风过庭问道:“他在哪里?”
龙鹰道:“就在门楼左旁三十步许处,躲在城垛后朝我们观望,所有箭手均箭在弦上,等我们去喂箭。我感应到乙寃羽心中的惧意,像他这种爱用计的人,特别害怕面对猜不透的情况。”
取出摺叠弓,半蹲下去,借万、荒两人遮掩他张弓上铁箭的连串动作。又喝道:“吸引他注意。”
万仞雨大喝过去道:“乙寃羽!今夜你的死期到哩!”他说的是龙鹰教他的奚语。好让对方听个清楚明白。
龙鹰在他含劲说出乙寃羽三字时,铁箭离弦而去,斜斜射上星夜下的高空,一去无迹。
万仞雨和荒原舞往左右移开。让乙寃羽的目光可直接落在后面的龙鹰和风过庭身上,龙鹰则前踏两步,来到台缘处。每个行动,均经精心设计。务必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龙鹰刚藏起摺叠弓,功聚魔目,远在城墙上乙寃羽的面容顿时变得清晰。他一边感应着铁箭升抵离对方立处墙头逾百丈的最高点,然后斜画出优美至难以形容的弧线,往乙寃羽弯下去。
此箭乃他融合过往所有经验和灵应的颠峰之作,绝对是魔极级的箭法,迅如电闪,无影无形,贯满敛而不露的魔劲,不发出任何声色。
乙寃羽在墙垛后现出胸口以上的半身,头戴兽形钢盔,只露出双目和鼻以下的部分,正狠盯自己。
龙鹰知是时候,大喝道:“乙寃羽!接受上天对你的惩罚吧!”
乙寃羽似要大骂,刚张开口,铁箭已离他额头不到六尺,他终是高手,发觉有异,抬头上望,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
铁箭破盔而入,发出奇异至难以形容、又干脆利落的金属磨损怪响,从前额强贯入他的面门,乙寃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往后倒跌。他的左右手下们立即乱成一团。
龙鹰狂喝道:“乙寃羽死了!”
万仞雨三人同时大喝道:“乙寃羽死了!”
接着是大军齐嚷道:“乙寃羽死了!”都是以奚语嚷出来,轰传城里城外。
大周军的士气沸腾起来。
郭元振的声音大喝道:“前进!”
高台再次移动,八个身手敏捷的大周兵攀上高台,捧来火盆烙锥,伺候他们发射毒烟箭。
平州城墙头乱成一片,数十支箭矢未待他们进入射程,已盲目的射来,显见乙寃羽之死,令守城的契丹军人心惶惶,阵脚大乱。
战鼓急鸣。
毒烟箭一支一支从高台上往敌人墙头射去,爆出一团又一团的毒烟雾,当高台移至护城河旁,远近墙头全被毒烟笼罩,且扩散往城里城外。八个箭手,登上高台,代龙鹰等继续施放毒烟箭,另有盾牌手立在前排,负责挡格由墙头射来的敌箭。只看对方只能射来零星而没有准头的箭,毒烟里又惨哼之声不住起落,便知对方已溃不成军。
郭元振一声令下,三排箭手轮流发射,箭矢如雨般洒往城墙上。
因距离接近,毒烟箭改为深深投进城里去,好惹起更大的混乱。
龙鹰背挂乌刀,手提接天轰,向三人打个招呼,脚下魔劲爆发,三丈多的距离转瞬飞越,一个空翻,落在毒烟瀰漫的墙头上,此时哪有仁慈可言,接天轰化作数十道厉芒,利用其两端均为利器的旋动特性,如虎入羊群,七、八个不知所措的契丹人,立即骨折肉裂的往四外抛跌,其中两人更给轰出城墙,发出凄厉的惨叫,掉进护城河去。
大周军见龙鹰成功登城,气势陡增,箭矢改往两边发射,大部分落往城里去,也不知有多少敌人被流矢所伤。只从对方布于墙头的投石机,发射的投石不到十个,便知对方已阵不成阵,没法作有效的反击。
万仞雨、风过庭和荒原舞先后落到龙鹰附近。风过庭最勇猛,甫触地立即凭百变盾硬撞进从门楼那边冲过来的十多个敌人丛中,剑势开展,竟没有人能阻他片刻。四人功力精纯,不惧毒烟。
万仞雨怕风过庭有失,追在他身后,黄芒一闪,将首个遇上的敌人连人带盾劈得掉往城外,势不可挡。
荒原舞正要来助龙鹰,后者以接天轰打得冲过来的敌人后掷侧跌,头也不回的喝道:“荒兄去助他们夺门楼。”
荒原舞脸上又现古怪神色,掉头加进万仞雨和风过庭的战斗去。
..两丈宽的墙头,完全在长一丈二尺的接天轰的威力笼罩下,令敌人寸步难进,虽有以百计的契丹战士想冲过来,可是只要步入接天轰的势力范围,不是连人带兵器给捣得往后抛跌,撞倒后面的战友,便是身首异处,或给扫得掉往城墙内外,鲜血激溅。
尖哨声传来,龙鹰晓得万仞雨一方已成功占据门楼,又杀得性起,双手握着接天轰正中处,左挥右打,硬往敌人攻去,对方早被他杀得心寒胆颤,前面的六、七人骇然后退,与后方涌上来的人撞作一团,左仆右跌。
龙鹰倏地后退,风过庭与他擦身而过,守住这边墙头。此时墙头的毒烟雾转趋稀薄。
到了门楼处,万仞雨来到他旁,叫道:“放铁索的绞盘被大铁锁锁死。”
龙鹰朝顶着另一边敌人的荒原舞瞥一眼,见他正施展大开大阖的惊人剑法,一个人接着了前仆后继杀过来数之不尽的契丹战士,不过绝撑不了多久。
想也不想拔出乌刀,竭尽全力一刀往大铁锁劈下去。“铮!”大铁锁怎抵得住他贯满魔劲、力逾千斤的砍劈,应刀变形断折。
万仞雨看得呆了一呆,方懂得转动大绞盘,放下系城门的大铁链。
“砰!”
吊桥降下,跨过护城河,展现畅通的入城之路。
郭元振一声令下,盾牌手拔出佩刀,蜂拥过桥,杀往城内去。
龙鹰一声呼啸,与万仞雨、风过庭和荒原舞,舍下墙头的敌人,翻入城内,两边夹攻守门的契丹战士。
城内守军因主帅被杀,早士无斗志,加上门楼被夺,大周军气势如虹的杀进来,终于彻底崩溃,从其他城门四散逃亡。
方均率领的三千精骑从埋伏处杀出来,分成三十组,对逃走的敌人展开无情的截击和追杀,一个不留。
到黄昏时分,大局已定。
平州城重入大周皇朝之手。
平州的争夺战,不但重振天朝的声威,还带来可观的军事效应。守蓟州的契丹将领何阿小知道平州失陷,防御力远比不上平州的蓟州更难守得住,连夜开城逃亡,将蓟州拱手让予张九节。
在旁俯视的娄师德深明穷寇莫追之理,又知黑夜行军比不上对方,一边移师助张九节接收蓟州城,一边针对营州的孙万荣,于蓟州城外设置箭楼垒寨,大幅加强蓟州的防御力。又分出一军五千人,到平州驻守。
杨玄机亦全面加强对山海关的防御和控制,扭转了该处无法无天的状态。
将平州的指挥权交给李多祚后,龙鹰四人与郭元振和方均率领三千精骑,离平州往蓟州去。夺门战一役里,四人全告负伤,伤得最轻的龙鹰也有三个伤口,不过经十多天的疗治,已大致复元。龙鹰身具魔种,与别不同,第二天已像个没事人。
抵蓟州后,立即举行会议,几乎是原班人马,多了个方均,荒原舞则没资格参加,龙鹰亦不肯让他得知机密。
与上次会议相比,颓唐之势一洗而空,气氛炽热激昂,对契丹人再无丝毫惧意。
娄师德、张九节和杨玄机大大夸奖他们一番,对龙鹰的盖世箭技和奇谋妙策,更是佩服至五体投地。
娄师德叹道:“不过此策只可用一次,再用就不灵光,否则一箭射穿孙万荣的面门,会是多么爽。”
众人听得笑起来,心情无比轻松。
张九节道:“我们应否乘胜追击,直扑营州?”
众人目光全落在龙鹰身上,唯他马首是瞻。
龙鹰道:“我想听郭老兄的意见。”
郭元振在平州一役,表现出色,与龙鹰配合得天衣无缝,地位大是不同,龙鹰特别征询他的想法,人人觉得理所当然。
郭元振>藏书网坦白道:“不瞒鹰爷,斩下尽忠人头,只证实你武功盖世。可是当攻入平州的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为何圣上和国老对你推崇备至。这番话我不说出来,会郁得很不舒服。”
娄师德大有同感道:“说得好!”
龙鹰连忙谦让。
郭元振续道:“我军新胜,且胜利来得太突然,事实上阵脚仍未稳。契丹人虽败,痛失乙寃羽,可是本国未失寸土,仍占着塞外御守力最强的营州,兵力达七万之众。且因尽忠被刺杀,心中愤慨。如果我们贸然进军,以孙万荣的智勇,当采游击战方式,凭对地形的熟悉,以夜袭的方式、来去如风的战术,不住伏击偷袭,令我们损失惨重,未抵营州已失去士气斗志。所以愚见以为,我们暂时不宜对营州用兵。”
风过庭同意道:“我们须采稳守突击的方法。方为上策。”
万仞雨道:“我们的三千精骑,可在这种情况发挥最大的作用。”
龙鹰摇头道:“我们的精骑,仍比不上契丹人的普通货色,加上我们,或可大添胜算,但损折必重,且难作补充,我不愿他们去送死。”
杨玄机同意道:“然则我们该怎办好呢?”
龙鹰道:“就是以静制动,等待最佳时机的出现。”
娄师德道:“甚么时机?”
龙鹰道:“等待并非呆等。而是全面重整阵容,伤者均准立即退役,付以优厚粮饷,死者则重重抚恤。我大周国力雄厚。绝对负担得起。”
万仞雨欣然道:“若圣上责我们花费太多,你最好一个人顶着。唉!龙鹰,从第一眼我便没看错你,所以以石头代金子。为你挡了一招。”
众皆莞尔,气氛融洽。
方均忍不住道:“鹰爷仍未说出需等待的时机。”
龙鹰轻描淡写的道:“就是当突厥人进入契丹国境,攻打契丹新城的一刻。城内住的正是营州契丹将士的父母妻儿。孙万荣后庭失火,仍可能保持现在的战志和士气吗?”
在座各人无不动容。
足音骤起,自远而近,直冲会议堂而来。娄师德一个亲卫不顾一切推门扑进来,跪地禀告道:“圣旨到!”
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来的竟是在宫内威权仅次于武曌的胖公公。他一个人笑嘻嘻、步履轻盈的进入会议堂,先喝道:“不用下跪,坐着接旨便成。”
众人呆瞧着他。
胖公公大模大样登台坐入帅椅,面向众人跷起二郎腿,好整以暇从怀里掏出圣旨,笑嘻嘻道:“勿要惊异,因为圣旨中包括鹰爷和仞雨,所以不用遵守常用的礼仪,且是由圣上亲手写的,不经其他人,行文用语亦大异一般圣旨,但效力却有过之无不及,且由公公亲来颁旨,以示圣上隆而重之的心意。”
没有人说得出话来,胖公公像在上演只有他一人的独脚戏。但人人均晓得武曌是龙心大悦。
胖公公压低声音道:“尽忠的首级被送到神都,轰动全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洗因硖石谷之败而来的沮丧失落。圣上立命将他的人头高悬定鼎门处三天,令城南人头涌涌,交通壅塞。”
又道:“圣上又大赦因硖石谷之战受牵连的将士和亲属,并举行国宴,与群臣庆祝。我们的龙鹰和万仞雨,获封鹰爷和万爷,但因史无先例,乃权宜之封。”
接着展旨读道:“首先是有关军中的事,犒赏三军当然是必行的事,较特别的是军中凡负刑责者,全体赦免,得享同等待遇。”
原来硖石谷之败后,兵员损障重,不得不强征在狱中服刑者入伍,武曌现在是来个皇恩大赦。
龙鹰摸不着头脑,道:“圣旨竟是这么写的吗?”
他说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胖公公更绝,将圣旨转过来让他们看。竟是一片空白处,只盖上御玺印鉴和武曌的签押。
胖公公笑道:“公公给圣上召去,说出圣旨内容,签名盖章,便着公公拿来宣读。因她不愿花时间写这么复杂的东西。”
各人都听得心中欢喜,可以想象武曌的喜悦。
胖公公道:“长话短说,首先是在座诸位,全升一级,在杀孙万荣后执行,细节容后公布。像九节和玄机,已是大将的级数,再上一层楼便该是某个节度使的大肥缺。哈!”
张九节和杨玄机大喜,跪地谢主隆恩。
胖公公向娄师德道:“老娄你已劳苦功高,何不返神都像老狄般优哉游哉的当宰相,享受一下神都的繁华岁月?”
两人显然非常稔熟,娄师德欣然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的位子应该轮到像老郭般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去做,我将来的生活,全倚仗公公哩!”
他的话惹来震堂哄笑。
郭元振失笑道:“我真希望自己仍是毛头小子,那就可以重新学射箭。”
笑声再起。
胖公公道:“从没一次颁圣旨,是这般轻松写意。”
向郭元振道:“你的情况特别点,是连升三级,边疆节度使的瘦缺,任君选择。”
郭元振老脸一红,道:“我好像尚未有表现,怎当得起?”
娄师德道:“我只是依事实报上圣上,说你和鹰爷合作无间,否则怎能凭一万兵力,破比你们多二千人的平州?”
郭元振大喜跪地接旨。
胖公公向方均道:“圣上认为方将军最难得是自动请缨留下来当老郭的副手,又全歼敌人大批逃兵,所以立即升你为大将,以后就当老郭的副帅,并于神都赐你一所大宅。”
风过庭道:“御前剑手的名衔,过庭已非常满意,实不愿冠上其他封号,也不希望有官职在身。”
胖公公道:“圣上比任何人更明白你,就赐你作鹰爷的伙伴,你爱随他到哪里去都可以。”
风过庭大喜谢恩。
胖公公起立,众人慌忙随之。
胖公公悠然道:“我还是首次到边疆来,龙小子可陪公公四处看看,特别是山海关,更是公公最想游览的地方。噢!忘了龙小子没有空,还是由过庭和仞雨陪公公去吧!”
龙鹰不解道:“为何我没有空?”
胖公公道:“你滚到东院去便立即清楚明白。”
龙鹰欣喜如狂,一阵风般溜了。
龙鹰搂着三女,恍如隔世。
三女喜极而泣,又边拭泪边说话,东院厅充盈久别相逢的喜悦,事实上龙鹰离开神都到此刻,不过三个月的光景。
丽丽最懂事,告诉夫君道:“圣上和公公亲临甘汤院,着我们立即随公公登船起程。”
秀清道:“我们从未出过远门,都不知带甚么东西好。人雅最傻,只懂去摭拾你的衣衫,说怕你没衫穿,自己的衣服却不带半件。”
丽丽道:“清妹你不要说人雅了,连夫君大人的绣枕都塞入行囊去,只记得和夫君睡觉。”
丽丽和秀清笑作一团时,人雅瞪大美目,天真的道:“忽然间一切都不同了,皇宫换成大运河的美景,现在又和夫君大人在一起。”
龙鹰分享着她们的喜悦,若无其事的道:“到房里去!”
三女羞得霞烧玉颊,你推我让,在龙鹰半强迫下乖乖入房。
清晨时分,胖公公来找他吃早膳,道:“我只能在此停留三天,然后带她们回神都去,这是军规。幸好你没有军职,没有人敢说你闲话。哈!谁敢说你闲话呢?”
龙鹰晓得的确不宜留她们在前线,点头同意。
胖公公道:“那天深夜明空忽然召我去见,瞧到她的案上放着个人头,公公也给吓了一跳。明空绕着人头喃喃自语,不住说没可能的,没可能的。”
龙鹰可想象武曌当时的情况,对尽忠和孙万荣她是恨之入骨,骤见尽忠的首级给送回来,还不龙心大悦?硖石谷之败是武周的奇耻大辱,现在至少清洗了一半。
胖公公道:“明空治国确有一手,不在太宗之下,唯一遗憾是对外武功远有不及,现在却是个非常好的开始。”
第九章 其次伐交
稍顿续道:“那晚我们谈至天明。唉!很久未曾这样子了。她告诉我把你亲写的报告看了十多遍,看时多次笑出来,说最妙的是你诓李智机要到高山上卜卦,事实上却是去割下尽忠的人头。她更把你的报告给我看,又指是说书的好材料,因为够荒诞离奇。”
龙鹰大吃一惊道:“千万不要让别的人知道。”
胖公公道:“放心好了,我看过后,明空亲手一把火将它烧掉。”
龙鹰放下心事,骗人的感觉绝不好受。
胖公公道:“十五天前,明空深夜召我去见,劈头第一句就是‘邪帝收复平州和蓟州了’。接着滔滔不绝述说你如何一夜变天,先射杀乙寃羽,夺城楼,降吊桥,一举击溃契丹人,最妙是预先安排伏兵,杀得欲逃的契丹人片甲不留,己方阵亡者不到二百人,如此战绩,怕只有少帅寇仲方能比拟。”
又道:“她绝口不提龙鹰两字,只说邪帝。你明白她的心情吗?你又明白公公的心情吗?你准备何时收拾孙万荣?”
龙鹰道:“我在等待突厥人攻打契丹新城。”
胖公公点头藏书网道:“好计!凝艳回国后,默啜立即派来最高规格的使节团,提出几个请求。首先,是要明空收他为子,他便再次臣服于大周。”
龙鹰失声道:“默啜要武曌收他为子,他想玩甚么花样?”
胖公公笑嘻嘻道:“该是想名正言顺继承母位吧!不过默啜忘掉当明空的儿子没哪个有好下场,对默啜该不是好兆头。然而明空没有答应,只派人到突厥去册授默啜为‘迁善可汗’,又加封其?为‘颉跌利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全是虚衔,多封十个仍不会有任何实质效用。”
又道:“凝艳此女不可小觑,看破明空想由武氏子弟继承皇位的弱点,虚情假意的修好,让明空在没有外力的威胁下,放心捧武承嗣代李旦为太子。因为能与突厥修好。等若立下天大军功,明空可将功劳全归武承嗣。”
龙鹰道:“凝艳还有甚么招数?”
胖公公道:“如果第一招是虚招,接着的一招便是试探虚实。默啜代凝艳向大周皇帝求婚。”
龙鹰嚷道:“这算甚么招数?”
胖公公道:“玩政治并非邪帝老哥的本行。此招肯定是凝艳想出来的。换作你是圣上,该挑何人去迎娶凝艳呢?”
龙鹰尚未会意过来,道:“有甚么问题?”
胖公公道:“问题大至无限。首先。哪个姓才是皇室?虽说李旦和李显均被赐姓‘武’。骨子里仍是李唐宗室,一俟明空百年归老,立即改回李姓。还不明白吗?”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道:“凝艳真厉害,如果武曌以武氏子弟去迎亲。等若向天下公布武氏的天下,终有一天会由武氏子弟继承,立即将拥武和拥李唐两派推向更尖锐的对立和磨擦。武曌看不破突厥人的阴谋吗?”
胖公公道:“她不是看不破,而是没法解开心中死结。当年圣门与李唐争天下,功亏一篑。败走长安,被明空视为婠婠的耻恨,令她认为真正的胜利,必须是改朝换代。公公和她的分歧就在这里,武姓李姓根本无关重要,只要我圣门曾统治天下,并创出史无前例的盛世,便是圣门彻底的胜利,儒佛道三家的人。没人可以质疑,没人可以否认。”
龙鹰问道:“武曌做出选择了吗?”
胖公公道:“她仍在头痛。虚招和半虚实的招数后,便是连续两招实招。说出来之前,明空着公公问你,如果在现时的形势下。默啜全力助孙万荣,我们会陷于怎么样的情况?”
龙鹰坦然道:“我们千辛万苦营造出来的优势将会一扫而空,陷于苦守之局,还要调兵遣将。应付默啜突破西面漫长的战线,大举南下。奚人在这种情况下。将放弃中立,改投突厥和契丹人。”
胖公公道:“所以我说凝艳看得很准,乘机勒索。默啜指出只要我大周肯将丰、胜、灵、夏、朔、代六州降户及单于都护府之地,拨归突厥,并予他们谷种、缯帛、农器、铁等大批物资,默啜便可率部众代大周征伐契丹。唉!这些实招非常辣,会令突厥人得到人畜和物资的补充,国势实力大增,更难抵挡。”
龙鹰从容道:“答应他又如何?只要我们能与吐蕃结成联盟,将可完全抵销他们骤增的力量。”
胖公公道:“幸好有邪帝老兄在,让默啜得意一时又如何?在默啜向孙万荣用武前,千万要按兵不动,否则将逼默啜向你们出手,一旦你们陷于劣势,默啜提出的条件会更辣。”
龙鹰只要想想突厥人的兵力在四十万以上,便知胖公公所言非虚。点头道:“明白!”
接着双目魔芒遽盛,沉声道:“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割下默啜的头颅。”
胖公公道:“全赖邪帝老兄大展神威,否则默啜不会是这种态度和策略。我们怕输,他们也怕输。突厥人现在是摆明先收拾孙万荣,再收拾你,然后在没有顾忌下,全面南侵。要说的话都说了,陪人雅她们去看看长城吧!山海关这个名字真改得好,山是燕山,海是渤海,关是长城名关,紧握辽蓟咽喉。角山顶岗,巨石嵯峨,巍峨险峻,远眺则群山层峦叠嶂,海天开阔,不愧有天下第一关之称。”
“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燕山山脉由居庸关、古北口延伸而来,绵亘千里,起伏转折至离渤海十多里处,顿起高峰,修筑成关隘。在历经战乱下,此时山海关的防御设施不但没有坚城的规模,且防御设施尽毁,只赖杨玄机趁这二十多天工夫,筑起木寨箭楼,修筑长城,加强了防护。
龙鹰和三女在万仞雨和风过庭的陪伴下,策马来游,杨玄机率亲兵迎接,带他们登上长城,抚今追昔。
杨玄机道:“战国时,各国为抵御外敌,于北疆各筑边墙,到大秦将所有边墙连结,形成西起临洮,东至渤海,逶迤万里的长城。太宗亦命人加以修缮扩充,最近被契丹人破坏得体无完肤,令人痛心。”
万仞雨道:“我们必须重建山海关。”
杨玄机道:“我心中已有构想,会请专人设计城堡、关隘、敌台的图则,将这线长城配合山海关,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建筑群,成为幽州北的要塞。”
龙鹰问道:“这个专人是谁?”
杨玄机笑道:“正是老郭,他不但是军事狂,还是个战堡狂,有他策划,包保万无一失。”
龙鹰记起郭元振曾向武曌提出于重镇大城外的战略据点,设置屯兵战寨,又提出于边塞屯田的想法。点头道:“只要是由郭老兄 60f3." >想出来的,圣上肯定批准。”
人雅三女对军事既听不懂又没有兴趣,径自走到一旁,欣赏城外壮阔动人的风光。这天天气极佳,阳光普照下,原始森林随起伏山势无限延展,禽鸣兽走,野趣诱人。
此时有亲兵来向杨玄机报上消息,后者听罢回来道:“突厥人派来特使,说十天之内,凝艳会亲来见鹰爷。”
万仞雨道:“肯定没好事。”
风过庭皱眉思索道:“际此我们和契丹人成对峙之局时,凝艳摆明是要浑水摸鱼,打发她绝不容易。”
杨玄机叹道:“突厥人始终是我朝的最大外患,只是没想到契丹人亦可令我们吃大亏。”
龙鹰沉声道:“论兵员质素,我们实非他们对手,所以对付他们,必须有非常手段。我们已成功迈出第一步,就是扭转士气,重夺边防的控制权。”
万仞雨道:“下一步该是练兵。对吗?”
杨玄机道:“练兵非是一时三刻可达成的事,只有在战场上,方能培育出真正的战士。不论突厥或契丹,人人长于马背上,视战争为家常便饭,个个好勇斗狠,举国皆兵。如果我们不是出了个比他们任何一个更狠的鹰爷,现在仍躲在幽州的城墙内,日夕担心契丹人何时来攻。”
万仞雨笑道:“近墨者黑,我和风公子现在都变成好勇斗狠之徒。”
龙鹰欣然道:“不瞒诸位,我现在对看谁更狠兴致大增。哈!一切待见过凝艳再说,她想浑水摸鱼,我却先大讨她的便宜,到收拾孙万荣后,我会到吐蕃去,顺道探听突厥人的虚实,了解甚么高昌、龟兹等小国的意向。最紧要是邀荒原舞那小子一道去,令我们的旅程可变得多姿多采。”
接着仰首上望,观看风过庭爱鹰在蓝天白云下翱翔的雄姿美态,悠然神往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有点迫不及待呵!”
三天之期,光阴苦短,转瞬即逝。三女留在蓟州的最后一夜,填满离愁别绪,人雅、秀清和丽丽与他抵死缠绵,欢好过后,夫妻共话至天明。
送三女和胖公公登船后,龙鹰返回蓟州,娄师德请他到内堂去,道:“据报孙万荣派出使者,分别到突厥和奚国去,该是有大行动的先兆。”
龙鹰问道:“是多久前的事?”
娄师德道:“使者在八天前离开营州。”
龙鹰道:“营州方面有何动静?”
娄师德道:“孙万荣正重整军队,兵力达七万之众,自立为契丹可汗,以何阿小、李楷固、骆务整三人为左、右、中三路元帅。以孙万荣的作风,又自负无敌,一俟突厥人和奚人做出不侵犯他的保证,会立即大举来犯,我们不可不防。”
龙鹰欣然道:“若孙万荣蠢得这么大举来犯,我们将烦恼尽消,突厥人亦将错失良机,再没有威胁我们的条件。”
娄师德道:“那我们就必须狂胜一场,完全击溃孙万荣,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且须速战速决,令突厥人难以趁机图利。”
龙鹰道:“我的所有部署,均是要形成眼前之势。不论默啜或孙万荣,谁都不相信屡战屡败的大周军,能以迅如闪电的方式收拾孙万荣,但我偏要给他们一个意外。此战若一如我所料般胜得干脆漂亮,突厥人将在未来几年难以对我们用兵。”
娄师德道:“该怎样配合鹰爷?”
龙鹰道:“甚么都不用配合,一切依娄大帅一贯的做法,目标是防守,能守而后能战,能战便有机会赢,只要孙万荣离开营州,他的死期亦不远了。”
返到东院,风过庭与荒原舞在说话。
龙鹰笑道:“荒兄何时回来的呢?”
荒原舞道:“刚回来!最新的消息是,只要孙万荣能打败你龙鹰,李智机会站在孙万荣的一方。”
龙鹰轻松的道:“李智机在害孙万荣,这家伙的确懂得择善而从之道,肯这么大力帮忙。”
荒原舞不解道:“龙兄为何有此见解?”
风过庭亦不明白,苦笑道:“到战场后,你这小子像变成另一个人,教人莫测高深。”
龙鹰笑道:“不是莫测高深。只因小弟晓得些两位老兄不晓得的事。”
风过庭明白不便在荒原舞前解释任何事,遂不再追问。
荒原舞道:“此间事了后,龙兄真的要到吐蕃去吗?”
龙鹰道:“到吐蕃是势在必行,但仍要先返神都,向敝主覆命后才可动身,荒兄有兴趣吗?”
荒原舞欣然道:“我尚未到过这世上最高的平原,当然愿附骥尾,好大开眼界。请龙兄接纳我这个伙伴。”
此实为龙鹰一石二鸟之计,同时可减去荒原舞对他们看破自己的疑心。
龙鹰道:“路经的话,我们想到贵国观光。”
荒原舞微笑道:“蒙龙兄三位兴起一游敝国之念。是我们的荣幸。不过你们势要绕个大圈,才能从东北路进入吐蕃。”
风过庭问道:“我们已领教过令妹的惊世觱篥,不知龟兹还有甚么好东西?”
荒原舞悠然道:“敝国国都伊罗卢城,是世上最古老的城巿之一,也是东西文明的交会处,笃信佛教,城外三十里处,位于却勒塔格山南麓的苏巴什佛寺,更是塞外最著名的佛教圣地。你们的高僧玄奘便曾在西行天竺取经途上,留寺两月讲经弘法。”
龙鹰向往的道:“竟有此事?”
荒原舞道:“敝国除美女和歌舞外,石窟佛画和纺织均非常有名。且位处大绿洲,风光迷人。保证你们不会后悔到那里去。”
龙鹰笑道:“只为贵国的美女,即使不懂歌舞,我也会感到不虚此行。哈!真的很漂亮吗?”
风过庭笑骂道:“看看荒兄的妹子便知问这句话是多么蠢!”
荒原舞没好气道:“可是舍妹却说龙兄似乎对她不感兴趣。”
龙鹰陪笑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只因她美得令小弟生出自惭形秽之心,又以为她是风公子的意中人。所以不敢惹她。哈!”
此时有人来报,凝艳到了。
龙鹰在外堂门口遇上张九节,后者道:“她要和你单独谈话。”又压低声音道:“随她来的有八百个突厥战士。是由著名的突厥猛将军上魁信率领,此人不但是默啜的头号爱将,且据闻是凝艳的情人,善使长矛,亦精刀法,是突厥数一数二的高手,声名远在随凝艳到神都去的高手之上。他陪凝艳出使而来,很不寻常。”
龙鹰道:“八百多人如何招呼?”
张九节道:“其他人没随她入城,于长城外的荒原高地扎营。来者不善,小心应付!”
龙鹰轻拍他肩膊,进入大堂。
凝艳一身突厥武士劲服,头戴色彩缤纷、饰以珍珠的圆帽,头发扎成两条长辫,垂在两肩,外穿红色披风,立在堂心,美目凝注的瞧着他进来。
龙鹰隔远施礼,来到没有还礼的凝艳身前,于三步外立定,微笑道:“神都一别,公主神采艳光,更胜以前,看来是诸事顺遂,心情大佳。”
凝艳冷冷地瞅着他,淡淡道:“龙兄战绩彪炳,凝艳当然为你高兴。”
龙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公主是否为小弟带来喜讯?”
凝艳轻轻道:“该算是好消息,就瞧你怎么看。”
龙鹰苦笑道:“真不愿与公主为敌,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令事与愿违吧!”
凝艳移前一步,用神地审视他,声音转寒,道:“最终的决定,握在大汗手上,今次凝艳只是代大汗传话。让凝艳提醒你,大汗下的决定,从没改变过,这是大草原上人所共知的事实。”
龙鹰耸肩道:“我想做的事,也从没办不到过,是否人人皆知不是问题,但我自己比任何人清楚。”
两人自说话后,一直针锋相对,气氛愈趋紧张。
凝艳浅叹一声,道:“你若是抱持这种态度,看来我们很难谈得拢,且让凝艳给你一个忠告,大汗拥有的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孙万荣对他来说只是一脚可踩成肉酱的蚂蚁,他亦从不将大周军放在眼里,但却很看得起你龙鹰,否则他不会派凝艳来和你说话。”
龙鹰笑嘻嘻道:“大汗是否看得起龙鹰并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公主心里有小弟这个人。”
凝艳不悦的道:“龙鹰!我现在代表的是大汗。”
龙鹰轻松的道:“公主息怒,我只是认为亲嘴比打仗有趣得多。哈!公主何不把大汗的决定说出来,看有没有讨价还价的地方。”
他之所以取回平州和蓟州后,按兵不动,就是静观在旁鹰瞵狼视的突厥人,会采取甚么行动。
凝艳斩钉截铁的道:“杀孙万荣后,营州归你们,其他地方则由我们处置。”
龙鹰心忖这还了得,岂非任突厥人兼并战败后的契丹,契丹不保,奚国亦早晚会给默啜吞掉,突厥人不但得大周人口物资的餽赠,且一口吞掉契丹和奚两国,土地人口大增,势力急扩至渤海。现在的大周军已非突厥人对手,将来彼长我消下,更是任其鱼肉。
龙鹰从容道:“不可以!”
凝艳现出狡猾的笑意,不愠不火的道:“大汗说过,如果你不识相的话,他着我去告诉孙万荣他的一个承诺。”
龙鹰感到落在下风,苦笑道:“公主请直说。”
凝艳双目射出锐利的寒芒,盯着他道:“今天是何月何日呢?”
龙鹰叹道:“今天是七月初二,日子有甚么关系呢?”
凝艳欣然道:“当然大有关系。凝艳会告诉孙万荣,只要他能稳守营州,直至你们的中秋佳节,大汗会全面南下,攻城掠池,看你们如何应付。大汗的许诺就是对大地的誓言,绝不会提早,也不延迟,八月十六,就是我们突厥大军发动的吉日。”
龙鹰暗叫厉害,这等于破坏了自己以逸待劳的大计,还要被默啜牵着鼻子走,劳师远征孙万荣。
龙鹰哈哈笑道:“原来大汗这么精采,令本人大感其中的趣味性。不过大汗似乎棋差一着,想漏了营州远及不上洛阳、长安那种坚城,想守稳营州,必须倚城而战,大汗认为孙万荣仍可重演硖石谷之战的威势吗?”
凝艳道:“那是你和他的事,我们不要管,亦没有理会的闲情。希望龙鹰你确有通天彻地之能,不论战胜战败,仍能保持元气,守稳幽州,否则你们的神都会化为鬼都,只剩下孤魂野鬼在凭吊。”
龙鹰道:“念在和公主总算有段交往,让小弟也给你们一个忠告。”
凝艳道:“说吧!”
龙鹰道:“开罪本人,实属不智。”
凝艳大怒道:“好胆!竟敢威吓本殿?”
龙鹰道:“我只是依现时的形势来说。你们任何出现在战场的军队,会成为我龙鹰的攻击对象。勿怪我没有警告在先,公主和你的八百儿郎,明早立即给老子滚得远远的,惹毛老子,会将他们杀得一个不留,只拿公主一个活口,做老子几天老婆。明白吗?”
凝艳双目厉芒遽盛,娇叱道:“太放肆了!你是活得不耐烦。”
龙鹰两眼魔光大盛,回敬她凌厉的眼神,道:“公主不是一直想置老子于死地吗?看!我现在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告诉你的老爹,他永远不能明白我,亦永远没法掌握我。终有一天,他会后悔他的决定。告诉他,我最看不起贪得无厌、出尔反尔的人,这边诸多要求,那边便推翻承诺。大汗的承诺根本一文不值。老子等着他放马过来。”
第十章 成也败也
凝艳被他一双魔目看得遍体生寒,心虚胆怯,欲言又止,最后娇哼一声,拂袖去了。
山野下着漫漫雨粉,漆黑一片,凝艳公主营地的灯火变成一个个乏力的光蒙。龙鹰一身夜行衣,利用魔种的灵觉天机,远远吊着荒原舞。
他比以前任何一次暗跟更小心翼翼,皆因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最接近荒原舞的距离不敢少过一里,因荒原舞是与他同级数的高手,只欠他魔种的灵锐。
到荒原舞在离营地一里许处的乱石群中停下来,他才凭林木的遮掩,潜近至离他半里许处,伏地聆听。
破风声自远而近,来与荒原舞会面的只有两个人。
荒原舞的声音响起道:“见过公主!”接着是纸张的微响。
凝艳惊喜道:“竟是整个计划,你是如何得到的?”
荒原舞没表情的声音以突厥语道:“龙鹰与公主不欢而散后,立即召来娄师德、郭元振、张九节、方均、杨玄机和其他十多个将领,与龙鹰、万仞雨、风过庭举行军事会议,还首次邀请本人出席。”
一个雄壮的声音道:“他们经平州一役,终于相信你了。”
龙鹰几乎能肯定说话者是军上魁信,因只他有与闻如此机密的资格。
荒原舞淡淡道:“本人已完成公主派下来的任务,以后再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凝艳冷哼道:“龙鹰一天不死,你仍受誓言约束。当日在平州,有着大好的机会,为何不对龙鹰下手?”
荒原舞不悦道:“先不说本人不屑干这种卑鄙勾当,且根本没有人可暗算龙鹰。他是个非常特别的人,有特别的禀赋,你永远摸不清他的深浅。只看他射杀乙寃羽那一箭,你们突厥族中谁人有此惊世箭术?”
军上魁信冷然道:“任他有三头六臂。今次是死定了。”
荒原舞道:“既然如此,就该让本人置身事外。”
凝艳不悦道:“毕玄的嫡系弟子,怎可有始无终?何况你并不是第一天到江湖来,忽然失踪,怎知龙鹰会否起疑?你必须参与龙鹰远攻契丹人新.城的所谓奇兵,随军而行,如有任何变化,可借口探路,向我们的探子报告。到我们发动攻击,才趁乱开溜。此事没得商量,如果敢背叛我们,本殿会通知神都的人,向令妹报复。明白吗?”
军上魁信道:“中土人比我们对你更好吗?说到底你们兄妹与我们渊源深厚,怎可有偏帮外人之心?”
荒原舞哂道:“如果我真有此心,公主手上便不会拿着大周军行军的路线图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必须回去。”
说罢不待他们答应,转身便去。
荒原舞远去后,军上魁信沉声道:“这小子可靠吗?”
凝艳道:“正因他不隐瞒心中不乐意的情绪。才显得他可靠。我比你明白他,对他们的师父,两兄妹铭记深恩,绝不会违背他们师父对毕玄的许诺。”
又冷然道:“到时一并干掉他。再嫁祸汉人,使花秀美更死心塌地为我们办事。大汗对她很有兴趣。”
军上魁信道:“今次龙鹰是死劫难逃,随我们来的二万人,乃我突厥最精锐的战士。且还有一个秘族的百人团,即使他能逃离战场,亦绝对避不过秘人的追杀。”
凝艳道:“雨愈下愈大了。我们回营去吧!”
龙鹰心叫“不送了”,悄悄离开。
三天之后,大军从四处开出,向营州推进。
一路从平州开出,沿海岸行军,兵力二万人。第二路 7531." >由蓟州出发,与娄师德在长城外的大军会合后,分三路往敌方挺进,军力达八万人,阵容鼎盛。
另一路出山海关,成为中三路军的护翼。
而龙鹰等则于早一晚率一万精骑,借道奚人国境,依荒原舞设计的路线,秘密行军,绕击契丹人新城。
连荒原舞也不晓得,除龙鹰一军,其他各路军只是装个样子,除推进缓慢外,且不会进入营州的二百里范围内,没有真正威胁孙万荣。
只要孙万荣不是蠢蛋,便该从他们的行军方式,看破其中有诈,且对手是惯以奇兵制胜的龙鹰,当然疑神疑鬼,杯弓蛇影。如此形势,正是龙鹰一手营造出来的。
荒原舞设计的路线,显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路经处均有天然的遮掩,人迹罕至,虽是白昼行军,亦没惹起奚人的惊觉,即使被奚人看到,由于事不关己,亦不会去通知孙万荣。
风过庭的神鹰随军飞行,探听前方动静,如有敌人接近,绝瞒不过牠锐利的鹰目。疾行十五天后,终到了关键的地点,有松漠捷道之称、长达两里、夹于群山之间的通道。
出捷道后,契丹新城在左方二百里处,离东南方的营州只五十多里。
峡道并不险要,还.非常宽敞,最阔处超逾百丈,由山坡连接山脚而成,可是若有敌人埋伏在两边山坡上的密林里,从两边冲杀下来,会是势不可挡。
龙鹰在中午时分抵达捷径外,凭高扎营休息,循例派探子到捷径去探路,装模作样,实则暗中加强营地的防御力。
到黄昏时分,龙鹰召来变得沉默寡言的荒原舞,道:“荒兄愿随我们去夺取营州吗?就像那次轻取平州。今趟说不定更轻松写意。”
荒原舞现出没法掩饰的惊容,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道:“我们不是去攻打契丹新城吗?”
龙鹰耸肩道:“凭这么的一万人,哪来攻打新城的资格?荒兄不要说笑了。”
荒原舞大惑不解道:“那岂非更没攻打营州的资格?”
龙鹰笑道:“现在仍没有,但很快就有了。”
万仞雨和风过庭来到荒原舞两旁,前者笑道:“让我们四兄弟再次并肩作战,创出另一个奇迹。”
风过庭道:“时间无多,须立即起程。”
龙鹰斜眼睨着荒原舞,等待他的反应。
荒原舞双目忽然回复生机,欣然道:“仍是那句话,就是舍命陪君子。”
众人哈哈大笑,四手紧握。离去后,一万精锐交由方均指挥,郭元振从开始便没有随军。
四人翻山越岭,来到通道另一边,天已黑齐。十多个神鹰军牵马在一片密林内等待他们,当荒原舞见到其中一匹是雪儿,方晓得龙鹰先前的坐骑是冒牌货,难怪龙鹰杂在先锋军里,却要他押后跟尾。
四人翻身上马,循定好的隐蔽路线朝营州疾驰,龙鹰一马当先,避过几起敌人哨探的发现。
天明前,他们抵达离营州三十多里,东北面的一个小山谷,郭元振与神鹰军,正恭候他们大驾。
马儿给解下马鞍,吃草喝水。
郭元振见四人到,大喜,与他们逐一拥抱,以表示心中欣悦。
风过庭道:“夜光漆使得吗?”
郭元振道:“非常理想,我们由水师船直送到营州来,只夜行一天,便到了这个目标幽谷。现在四周都有暗哨,只要敌人接近,立即杀人灭口。”还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荒原舞道:“龙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龙鹰道:“不用说出来了。到夺得营州后,荒兄会明白小弟处处为你着想,不会令你左右做人难。”
荒原舞苦笑道:“我仍不明白。”
风过庭手托巨鹰,朝他们走过来,道:“换在下出动哩!”
万仞雨道:“我陪公子去。”
龙鹰道:“不若我们四个一起去,边走边说。”
郭元振使人牵来他们的坐骑,道:“最没有可能出岔子的地方,正是最有出岔子的机会,因为我们掉以轻心。”
龙鹰道:“多谢郭大哥提醒。”
郭元振哈哈笑道:“好小子!”
四人策马出谷,由龙鹰领路,朝营州潜去。天空仍下着绵绵细雨,山野一片迷茫,到驰上一个山丘,营州出现在左方三里许处,其规模更在平州之上,矗立大河旁。
荒原舞仍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甚么药。道:“我们四人可以干甚么呢?”
风过庭道:“我们甚么都不干,由我的乖宝贝去干。”
嘬声轻啸,神鹰从他的肩上一飞冲天,望营州飞去。
四人上山下山,越溪过林的朝松漠捷径的方向驰去,疾驰半个时辰后,离捷径东面出口约二十里,神鹰回到风过庭肩头上。他们调头走,绕个大弯,最后回到先前起步的山岗,一队十多人的骑队,从营州奔出来,往捷径的方向驰去。
万仞雨欣然道:“是第五队了,可见孙万荣非常重视公子的神鹰。”
龙鹰道:“这蠢蛋肯定正召集人马,只要接到探子送回来的情报,立即出发。”
风过庭仰望被雨粉笼罩的天空,道:“现在该是午时,以孙万荣的作风,会在天黑前出发,进行夜袭。”
龙鹰道:“我敢?肯定孙万荣于往新城的区域布有伏兵,军力不少于三万人,若凝艳见势不对,欲往北逃,会惨中埋伏。”
荒原舞叹道:“军上魁信是知兵的人,会以为是被契丹探子发现行踪,没想到是你们布的局,所以会乘势杀往西出口,突袭方均和他的万人部队,岂知败得更惨。”
第十一章 从容定计
龙鹰向他道:“默啜是否对令妹有不轨之心?”
荒原舞苦笑道:“他们还有甚么话说?”
龙鹰道:“荒兄离开后,凝艳说会将你包括入必杀名单内,纵然能?99lib?逃离战场,她手下的秘族战士,仍要追杀你。”
风过庭道:“突厥人既对荒兄没有情义,荒兄和他们以后亦应两不相干。”
荒原舞默然不语,双目射出伤感神色。众人跳下马背,让马儿好好休息。约一个时辰后,两骑从西而来,狂奔进营州城去。众人耐心等候,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大开,以百计的契丹战士蜂拥而出,望松漠捷径奔驰而去。亦有战士从其他城门奔出来,加入大队,采同一方向。
到城门关上,已是两个时辰后。
万仞雨道:“多少人?”
风过庭道:“在六万至六万五千人之间。”
荒原舞道:“不!该是五万人,不少是供临阵换马的空骑。”
龙鹰点头道:“荒兄看得很准。成功哩!轮到我们去攻打营州了。”
天刚黑齐,雨势转大,狂风阵阵从海湾刮过来,三百多艘大周水师战船,从渤海驶入白狼水,直扑营州,卸下诸般攻城工具和过万兵员,同时攻打东、南、西三门。
龙鹰等人和神鹰军,早泅过护城河,先由龙鹰等四人以强弓劲箭粉碎城上守军的意志,再以云梯登城。
龙鹰身先士卒杀上墙头,大喝一声“龙鹰来了”,接天轰毫不留情的见人便杀,到万仞雨三人也在墙头战站稳阵脚,神鹰军源源不绝的登上城墙,敌人败势已成。
留守城内的契丹战士不到三千人,其他近万人是老弱妇孺,哪是神鹰军的对手?到东门被夺。降下吊桥,大周军一拥而入,契丹人慌惶从尚未被围困的北城门夺门而逃。
不到两个时辰,营州城重回大周皇朝之手。
突厥的二万.精锐,果如荒原舞所料,输得更快更惨。
军上魁信于松漠捷径东出口的埋伏,因预先晓得龙鹰奇兵的行军路线,准备充足,于附近山野密林内,开辟多个藏兵点。把二万战士密藏起来,既可避过大周军的探子,且有把握避过风过庭爱鹰在高空上的眼睛。
只要大周军进入捷径,他们将进入坡顶处距离适当的位置,待其小半人离开捷径的关键时刻,左右夹击,前方的主力军更是直接冲击,以一倍的优势兵力,对大周军展开毁灭性的攻击。
整个行动完美无瑕。万无一失。
岂知每天晨早拔营起行的大周军,在西出口外耽误一天,又派人在出口处设防,毫无进入捷径的意思。
突厥人仍未生出警觉。以为连日行军后,休息一天,养好精神,才过捷径进入契丹人的势力范围。
哪知道午夜时分。忽然契丹人大举来袭,登时阵脚大乱,进退两难。
契丹人确是超卓的战士。直至离突厥人五、六里的短距离,始被突厥人惊觉,且是全面的进犯,以排山倒海之势狂攻而来。
军上魁信把心一横,率大军冲进捷径,如意算盘是乘大周军猝不及防,加上夜色的掩护,以强大的兵力、优越的骑射和夜战之术,只要冲开缺口,遁往周营之西,随之而来如狼似虎的契丹人,将变成与大周军正面交锋,而他们则坐收渔人之利。
怎晓得尚未到达西出口,数百条檑木从两边山坡滚下来,箭矢从前方和左右山坡雨点般洒至,大周军以突厥人想施诸他们身上的毒计,用之于突厥人身上。
突厥人立即死伤惨重,乱作一团,不得不掉头迎战,冲往东出口,与兵力在他们一倍之上,有备而来,志切复仇的契丹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黑夜里契丹人杀得性起,哪有闲暇计较对方是甚么人。军上魁信见势不妙,与战力超强的秘族战士,加上五千本族人,成功突围北遁。其他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得数百人逃出生天。
也如龙鹰之料,孙万荣在往新城的一带地域布有伏兵,在他以烽火知会下,对军上魁信和凝艳迎头痛击,最后凝艳在军上魁信、三十多个秘族和突厥战士拚死保护下,突围逃生。
此役突厥损失惨重,痛失二万精锐,令其短期内再难有大作为。孙万荣亦好不了多少,折损八千多人,令兵力从五万二千多人骤减至四万四千人,还不计伤者和营州被破的兵员损失。直到从营州逃出来的人向他报上营州被夺的坏消息,他才如梦初醒,晓得中了龙鹰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计。以他的坚强,亦吓至魂不附体,率众逃返新城去。
娄师德等收到消息,举军欢腾,并知会其他各路军,全速往营州推进。
方均的一万精兵,没损一个人的穿过捷道,就在捷道外的战略地点,广设塞垒,将捷道置于绝对控制下。
不到十天工夫,大周军已将战线从长城推前往北数百里。曾不可一世的孙万荣亦到了势穷力蹙,日暮途穷的境况。
营州、都督府、内议厅。
娄师德、张九节、郭元振、杨玄机、方均、万仞雨、风过庭和龙鹰举行收复营州后最重要的机密会议。
荒原舞始终是外人,不能参加。
娄师德感慨的道:“在鹰爷来前,每次开会议,都在担心会少了些熟悉的脸孔,只有今天我完全没有这个担心。”
万仞雨道:“我们定要乘势追击,直捣契丹新城。以我们现时的兵力,可把新城重重围困,令孙万荣无路可逃。”
杨玄机含笑道:“我想听鹰爷的指示。”
龙鹰笑道:“孙万荣已无路可逃,南面被我们封锁,北面是刚被他宰掉二万精锐的突厥人,奚国、霫国都没有人敢收留他。不过他手下儿郎能战者仍达四万人,加上新城和松漠都督府,非是没有一战之力。人说穷寇莫追,我认为不值得为他而牺牲大量兵员。”
又道:“我要赢,但却要赢得漂漂亮亮,四两拨千斤,不用花气力,且要为长远的将来做打算。”
然后向万仞雨笑道:“以下棋来说,现在到了收官子的最后阶段,大局虽定,但如在最后占地上大得便宜,会令胜果大为改观。”
万仞雨听得舒服,笑骂道:“你这小子,暗讽我的棋艺差劲,何时我们在棋盘上来个决战,看谁高谁低?”
娄师德道:“顺带提醒鹰爷一句,这两天你最好亲自撰写收复营州的经过,让我送返神都让圣上过目。她说看你的报告,便像听人说紧张刺激的故事。”
众人大笑起来,气氛融洽轻松。
风过庭道:“龙小子对说故事自有一手,否则不会哄得这么多漂亮娘儿投怀送抱,这方面我们都该向他学习。”
娄师德叹道:“回神都后,我定要到芳华阁昏天昏地的过一段好日子。”
转向张九节道:“圣上要升调你到成都当剑南节度使,九节有兴趣吗?”
张九节大喜,离座跪地向着南方,大呼“谢主隆恩”。
气氛更炽热了。杨玄机等虽仍未有着落,均知武曌龙心大悦下,不会薄待他们。
万仞雨向龙鹰道:“又在卖关子了,快说出来。”
龙鹰好整以暇道:“假设我们继续推进,孙万荣会怎么做?突厥人和奚人又如何反应?”
饶乐就在营州之西,隔着土护真河,唇亡齿寒,奚人的意向,在歼灭孙万荣的战争中,举足轻重。
杨玄机是精通军事的人,道:“孙万荣绝不会让我们将他的新城重重围困,而会倚城一战,凭着对山川形势的熟悉,以高明的战术和策略,与我们狠战一场,绝地反击。一旦我们求胜心切,会落入他的圈套。”
风过庭笑道:“幸好鹰爷比他更奸!”
众人控制不住的狂笑。
龙鹰骂道:“你这小子,竟趁机来损我。不过我的确不是好人,引得孙万荣全面反攻,好让默啜可拿他的新城泄愤。”
郭元振点头道:“此为上上之计。”
龙鹰佩服道:“国老和张柬之的确没看错你老兄。在我们所有人中,最沉得住气的正是老兄你,表面看似无赫赫之功,皆因你从不出错,交到你手上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办得妥妥当当,绝不急于立功和表现。如果娄老不反对,我想将与孙万荣周旋的指挥权,完全交托郭老兄手上。”
众人包括郭元振在内,都心中惊讶的瞧着他,眼光全在询问他会去干甚么事。
龙鹰续道:“我还留下风公子伺候你老兄,凭他的神鹰令孙万荣的人无所遁形。你的军事目标是要逼孙万荣来一场他们自以为最擅长的平野大会战,那时孙万荣的死期也到了。”
又沉声道:“我绝不会让孙万荣有公平决战的机会。”
万仞雨忍不住道:“你自己又干甚么呢?”
龙鹰道:“我要尽歼默啜来攻打新城的兵员,令他在一段长时间内不敢南下,争取让我们从容部署的珍贵光阴。”
张九节皱眉道:“他的二万精锐在我们和契丹人前后夹击下,全军尽墨,默啜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没法怪责我们。可是若我们公然攻击突厥人,会令他没法下台,只能以全面战争来解决,这是圣上一直想避免的事。请鹰爷三思。”
第十二章 花开结果
龙鹰欣然道:“关键正在‘公然’这两个字,默啜拿不到我们攻击他的证据,我们便可推个一干二净。说到底,仍是实力的问题。默啜虽号称有四十万大军,但我看他能拿一半二十万人出来见人已相当不错,忽然间失掉四分之一的兵力,他纵有怀疑,岂敢咬着我们不放?他不怕我们吗?”
万仞雨道:“对付默啜这种只讲勇力的人,确要和他斗狠。不过他今次是有备而来,不会容松漠捷道的事重演一次,我们的主力大军又被牵制在现时的战线,纵想杀突厥人一个人仰马翻,怕亦有心无力。”
龙鹰分析道:“当孙万荣全军尽出,南来与我们决战,默啜定不放过这个坐收渔人之利的机会,且是一石二鸟,既可挽回松漠捷道之败的颜面,向契丹人做出报复,又可向邻近各国显示塞外何人做主。而最实际的得益,就是可尽得新城内的契丹女子和孩童,增添国力。”
不论中外,都是地大人稀,此情况于突厥汗国尤甚。人数的多寡,代表的是国力的强弱,契丹新城的女子,至少在数千之数,对突厥人来说,是最珍贵的资产。
故而每次突厥人南下来犯,必掳走大批年轻男女,动辄数以万计,此亦为塞外诸族以战养战的策略。李智机那次只要求百名处子,已非常有节制,一来看在同族分上,更怕激起对方拚死反抗的心。
郭元振同意道:“默啜从开始已对契丹新城的物资和妇孺垂涎欲滴,现在形势有变,更添他攻打新城的决心。且此战必须速决,在数天内完成,令孙万荣来不及回师应战,如此军力不可少于五万人,要打败他们或可办到,但尽歼之几近乎不可能的事。不过我晓得鹰爷已是成竹在胸。哈!对吗?”
连万仞雨和风过庭这般熟悉他的人。仍无法猜估龙鹰心中所想,何况娄师德等人?个个均感他有鬼神莫测之机。
龙鹰道:“突厥人深入契丹之境,最脆弱是哪个时刻呢?”
郭元振想都不想的道:“就是攻破新城,匆匆掳人掠货,急赶回国的一刻。”
龙鹰向他竖起拇指,表示赞赏。
万仞雨责道:“仍在卖关子!”
龙鹰双目魔光闪闪,沉声道:“这叫我知敌而敌不知我,突厥的进攻和回国,全在我们算中。契丹人亦不只得一个孙万荣,还有其他较小的酋头。如果预先晓得有此事发生,又有我们和奚国在背后全力支持,肯坐看突厥人予取予求的扬长而去吗?”
娄师德精神大振道:“李智机?”
龙藏书网鹰悠然道:“我已撒下种子,现在该是收割的时候。”
向郭元振道:“我只需神鹰军助我,其他一切,全留给你老兄。当然仞雨和荒原舞,会随我一道去。”
张九节问道:“鹰爷是否立即去找李智机?”
龙鹰道:“不!他会来找我,且该是这两天的事。”
刚说毕,有人来报。奚王李智机派特使泰娅到营州来,指名要见龙鹰,被安顿在主堂等待。
众皆对这巧合惊喜不已,娄师德更认为是天大吉兆。
杨玄机叹道:“鹰爷的确料事如神。”
万仞雨道:“这小子肯定是预先感应到。故意露了一手。他奶奶的熊。”
风过庭道:“该是心有灵犀,个多月的时间,泰娅早给他弄上手了。”
龙鹰长身而起,道:“各位尊长继续研究。小弟出去会佳人,保证有好消息。”
又向风过庭躬身道:“知我者莫若过庭,不过却在时间上有误差。小弟要到返国途上,才成功把泰娅弄上手。烦你为小弟向娄老他们解释王神医的事,否则若泄出小弟就是丑神医,小弟会吃不完兜着走。”
说毕,在哄笑声中,离厅去了。
龙鹰运转魔功,又收敛体气,改变体态气度,改变眼神,这才以邪帝式的步姿,步入主堂。
在大堂等候的泰娅、乐流和文丝起立施礼,三个熟人表情各异,亦因龙鹰深悉他们的情性,一目了然他们心中所想。
泰娅以尊敬和欣赏的眼光看他,且因丑神医的关系,态度客气中带着亲切,还有期望和少许央求的味儿。
乐流则射出锐利的眼神,用心地打量他的一举一动,显然是奉李智机之命,来称他的斤量,看他是否名实相副,是否为可倚赖和合作的人。
文丝则单纯多了,她当然为两人负起传译之责,眼神火热,没有掩饰对他的崇慕和女性对男性的好感,让龙鹰以另一个身分感受到奚女的开放和热情。
龙鹰心忖若能以真面目和文丝再续前缘,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呢?又暗骂自己色性不改,在这等时刻,仍见色起心,大动歪念头。
分宾主坐下后,龙鹰高踞帅座,向坐在右手边太师椅的三人道:“王子是不是完全康复哩?”
泰娅听懂这句话,一脸缅怀思念的神情,欣然道:“王子不但完全康复,身体竟比以前更好,不到半个月,长出又浓又密的头发,练起骑射来得心应手,大王不知多么高兴,王太医确是医术如神,大王很挂念他。”
接着文丝将她的话以汉语说出来,最后还加了句:“神医是否返国了呢?”
龙鹰被逼要将一番话重听一次,却是没有法子。欣然道:“太医和小弟是老朋友,却不知他的医术如此神乎其技。到幽州后,还向小弟大赞奚族女子美丽动人。小弟问他如何动人?他却笑而不答,接着便去采山草药,连我都不知他现今身在何处。”
文丝为两人传译,泰娅听得现出开心迷人的笑容,乐流则会心而笑,忽然间他们间的距离因丑神医大幅拉近了,气氛融洽。更因龙鹰不但不摆天朝的架子,还没有丝毫因大胜而来的气焰,令三人对他更添好感。
乐流转入正题,道:“今次大王派我们来,是看鹰爷有没有用得着我们奚人的地方?”
龙鹰问道:“你们晓得凝艳和军上魁信曾率二万突厥精锐,深入契丹之境,几乎全军覆没,只得他们两人和数十骑逃返突厥的事吗?”
三人全告动容。
龙鹰遂借文丝的翻译,将松漠捷道之战和夺取营州的经过绘形绘声的说出来。然后道:“我立即要去见贵王!”
乐流大喜道:“敝王正有此意,只是怕鹰爷难以分身,不敢提出来。”
龙鹰道:“时间紧迫,我们立即动身。”
三天后,龙鹰和万仞雨率三千精锐,与泰娅等渡过土护真河,抵达饶乐。为免奚人起疑,同时显示交好的情意,三千精锐在饶乐下游丘陵处靠河立营驻扎,龙鹰与万仞雨两人到饶乐的牙帐见李智机。
荒原舞则另有任务,没有随行。
帐内全是熟悉的脸孔,五大酋头全体在场,还有泰娅和乐流。
一番互相仰慕的客气话后,龙鹰道:“现在形势清楚分明,孙万荣剩下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数,但危机却是刚开始。”
李智机不解道:“孙万荣既去,还有甚么危机可言?”
哥隆道:“鹰爷指的是默啜吗?”
今次由李智机为他翻译。
龙鹰沉声道:“如我所料无误,默啜恼羞成怒下,会立即派大军潜来,伺机攻夺契丹新城。”
众人明白后,鬨动起来,不住交头接耳,龙鹰当然听个一清二楚,掌握了他们对契丹新城被破,突厥人的魔爪探进来的恐惧。
李智机同意道:“默啜确是这种人,然则鹰爷有甚么提议?”
龙鹰问道:“契丹除尽忠和孙万荣,还有甚么了不起的人物,且没有随他们叛乱呢?”
李智机道:“那肯定是失活。此人在契丹的名气,仅次于孙万荣,是契丹绝便部和独活部的首领,亦只有他敢站出来反对孙万荣挥军南下,并指出一旦失利,会被突厥兼并,现在终证明了他有先见之明。”
龙鹰大喜道:“那契丹有救了!”
李智机惊讶地审视他,好半晌道:“本王还以为鹰爷会在杀孙万荣后,顺手把他藏书网干掉。”
龙鹰道:“本人绝非好战之徒,更不忍看契丹亡国灭族,且必祸延贵国。我的目标是契丹回复原状,以失活代尽忠,只要失活肯以我大周皇朝为尊,我们不但不会对契丹用兵,还有封赐和餽赠。”
李智机试探的道:“天朝会否重设松漠都督府呢?”
这招叫投石问路,大周如何对待契丹人,便等于如何对待奚人。
龙鹰欣然道:“待我们歼灭突厥,都督府自是水到渠成之事。”
李智机大喜,忙将他的话向众酋头以奚语说出来,人人露出如释重负之色。由此可见被孙万荣干掉的营州都督赵文翽,乒得契丹人和奚人多么惨。
气氛一转,变得友善亲切。
李智机主动提供讯息道:“失活的营地,在松漠东面五百里处,若尽起两部军力,接近一万之数,但都是能征惯战的战士。所以孙万荣虽不满他,仍未敢对他动粗。”
龙鹰道:“可以约他见个面吗?”
李智机道:“鹰爷肯见他,失活不知多么乐意和荣幸。但可让本王晓得鹰爷心中的想法吗?”
龙鹰从容道:“我要尽歼突厥潜入契丹境的战士。”
李智机出奇地没有显露出吃惊神色,沉吟道:“若默啜事后做出报复又如何?”
龙鹰答道:“契丹人将是首当其冲,只要大王肯与他们结成坚定不移的联盟,突厥人又折损严重,岂敢轻易动武?那时的形势,将再不是现在的情况,我们大周皇朝会在沿边重镇,不住增兵和加强防卫,将突厥人牢牢牵制,眼前正是千载一时之机,只待大王一句话。”
李智机把他的话告知各大酋头,他们默然听着,再没说话,显然是尊重李智机,由他决定。
龙鹰心忖听回来的,与亲耳亲眼得到的事实,竟有这么大的落差。以前李智机予人的印象,是犹豫多变,现在则明白到他只因顾虑多,进退均难,没法定下方向。
李智机道:“贵国王神医为我国占的卦终于灵验了,若本王仍不顺天而行,便是冥顽不灵的大蠢蛋。今天得见鹰爷,更是心折,孙万荣怎可能是你的对手?我们奚人不但站在天朝的一方,还会助鹰爷收拾孙万荣。本王说得出来的话,就是永不动摇的承诺。”
说毕伸出手来。
龙鹰一把握着,万仞雨伸手覆上去,接着帐内各人纷纷趋前,加入握手结盟的仪式去,帐内爆起吆喝喊喏的响声。
十五天后,李智机亲自率领的三万奚族战士、龙鹰和万仞雨的三千精锐,与失活的八千契丹战士在松漠之西和契丹新城之北、黄水和土护真河交汇处会师,总兵力四万一千人。同时侦骑四出。掌握各方动静。
他们的营寨处于南面沙漠区的边缘,快马三天可抵松漠,契丹新城更在两天马程内。
这天早上刮起大风,不旋踵大雨滂沱,所有人均躲进营帐去,独龙鹰一人攀上一座高山,任由风吹雨打,深深感受着天地之威,以及那和大自然浑成一体的动人感觉。
他记起武曌誓要契丹人亡国灭族,绝子绝孙的狠话。远在万里之外的帝皇。即使英明如武曌,亦永远不明白这里的情况。但他却深深爱上了塞外的草原、沙漠、河流和高山,爱上了在这里肯安于本分的人。
不久后,他会重返塞外,享受在无边无际的草原和沙漠流浪的惬意生活方式,探访陌生和奇异的国度,接触不同种族的人,认识他们的生活和文化。
最终的目的地是吐蕃。
只要想起可把美修娜芙拥抱入怀,旅途将变成最大的乐事。
雨势稍歇。龙鹰湿漉漉的下山,到山脚时衣衫已回复干爽,非常神奇。
万仞雨从营地疾掠而至,兴奋的道:“孙万荣离开新城了!”
接着的十天。情报如雪片般飞来,都是有关孙万荣的消息,却没有突厥人的动静。
第十一天,荒原舞来到营地。带来天大喜讯,突厥人终于现出踪影。
龙鹰立即请来李智机和失活,在自己帐内举行机密会议。还有万仞雨和荒原舞,其他人都不得与闻。
失活懂汉语,所以没有言语上的隔阂。他年纪不过三十,年轻有为,是个智士型的人物,说话阴声细气,慢条斯理,但全无废话。中等身材,五官端正,但眼神精芒电射,语出必中,自有一方领袖的神气魅力。
荒原舞道:“鹰爷早猜到默啜会在行军上弄花样..,其兵力达三万人,由大将柏真和洛朝恩统率,横过松漠大沙漠,越境至松漠和饶乐间的山野区,离新城不到二百里。我离开后,他们该继续行军,直扑新城。”
松漠大沙漠大部分位于突厥境内,东端探入契丹境内,难怪一直没发现他们的踪影。
李智机叹道:“好一个默啜。”
失活向荒原舞道:“突厥人如此秘密行军,怎会轻易被阁下察破?”
荒原舞洒然一笑,道:“鹰爷早见及此,着我挑最不可能行军的路线作探察的标准,皆因若引起孙万荣警觉,突厥的远征部队会重蹈凝艳的覆辙。”
李智机忍不住问道:“沙漠无处藏身,阁下如何可探知对方的兵力和领军的人?”
荒原舞淡然自若,改以字正腔圆的突厥话道:“我曾多次借突如其来的沙暴,潜入敌营,听他们说话。如果他们没改变计划,破城掳人后,会再经沙漠往北行,渡过黄水,抵霫人之境前,返回突厥,届时会有一支五千人的部队,越境来接应他们。”
李智机和失活现出惊讶之色。后者动容道:“阁下确是艺高人胆大。”
万仞雨笑道:“荒兄浑身技艺,扮甚么似甚么!纵然被发现,亦没有突厥人能留得下他。”
失活道:“只有像鹰爷般的非凡人物,万兄和荒兄才肯乐为所用。”转向李智机道:“这么说,突厥人将会在我们眼前渡河,省去我们很多工夫。”
龙鹰道:“今次的军事行动,是以夺回被掳的妇孺为首要之务,歼敌次之。得回人货后,部主再不用理其他事,携人货到松漠去,一边巩固防御,一边号召其他各部的人来会,重整国势,以减少孙万荣之死带来的创伤。”
失活感激的道:“鹰爷以德报怨,只要我失活有生之年,会对大周天子执臣属之礼。异日鹰爷若有用得着我失活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龙鹰道:“我不想你们卷入我们大周和突厥人的战争去,最重 8981." >要是保持中立,但若突厥人敢犯你们,我龙鹰必不坐视。纵使得不到我们女帝的支持,本人仍单枪匹马的来助你们。”
连李智机亦现出感动的神色,失活更不用说了。如果龙鹰持的不是这种态度,契丹人肯定遇上灭族大祸,但现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荒原舞叹道:“我也服了。”
李智机和失活愕然瞧他。
万仞雨道:“算上我的一份。”
又商议和决定了因新形势而需采取的策略和行动后。失活道:“孙万荣的四万战士,通过有沙漠长廊之称的辽西平原,往东直达辽水西岸,于一山陵起伏之地立营设寨,力图一举收复营州。据他身边的人所言,孙万荣晚晚睡不安寝,且不时于梦呓里咬牙切齿的叫着鹰爷的名字。人也变得烦躁不安,动辄骂人,令将士离心。”
龙鹰哑然笑道:“部主出动了甚么探子,连孙万荣梦呓说甚么都晓得?”
失活不屑道:“孙万荣大势已去,每天都有手下开溜,逃到我们处者不但把知道的事说出来,连不知道的也乱说一通。”
众人听得失笑。
李智机提醒道:“孙万荣始终有过一番作为,且未曾真败在鹰爷手下,加上本族人的血缘关系,大部分人仍肯为他卖命。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失活显然痛恨孙万荣,冷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我们将契丹子女从突厥人的魔爪下营救出来,我会使人广为传播,我才不信动摇不了孙万荣手下的军心,当有更多人逃来松漠归附我。”
龙鹰断然道:“一切就这么决定,大家分头行事。”
送走李智机和失活后,龙鹰、万仞雨和荒原舞沿黄水漫步,对岸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这边却绿草如茵,蔚为奇观。
龙鹰向荒原舞笑道:“明明是你猜到突厥傻瓜们的行军路线,却将功劳推在小弟身上,使我认既不是,不认更不是,不知多么尴尬。”
万仞雨哂道:“但你没有脸红呵!”
荒原舞默然不语,忽然立定,目光投往对岸,叹道:“当日你说会.善待我们龟兹,我只是当鹰爷随口说说,到今天你向契丹人和奚人亲口保证,即使单人匹马,也要助他们对抗大敌,原舞方相信鹰爷是这种人,而万兄也是这种人。”
龙鹰探手搭上他肩头,道:“这只是有所必为,只有如此方活得痛快心安。我们已使人知会神都的国老,由他出面接触令妹,告诉她我们现在的情况,免得她中了突厥人的圈套。”
荒原舞道:“舍妹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但仍非常感谢你们对我们的关怀备至。”
接着仰天吁出一口气,道:“最令原舞感动的,是鹰爷对契丹人以德报怨的行为,女帝绝不会同意鹰爷这般去做,但鹰爷仍是不顾一切的这般做了。鹰爷确是英雄了得。我那句‘心服了’,是来自心底的话。”
龙鹰一手搭着他,另一手搭着万仞雨,笑道:“大家兄弟,把小命交给你也可以,何况只是稍逆敝主之意,又不是第一次开罪她。哈!早习惯了。有次还差点给她亲手宰了。哈!”
谈笑声中,返营地去了。
龙鹰与李智机和失活举行机密会议后的第十六天,由突厥大将柏真和洛朝恩率领的部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只剩下五百契丹兵把守的新城发动突袭,日夜不停的轮番猛攻下,只三天新城失守,被夷为平地。尽杀壮丁后,掳去妇孺一万二千人,如荒原舞说的,进入沙漠,朝黄水北上。
第十三章 营救俘虏
消息传至孙万荣和他的部队,人人悲愤震骇,军心涣散。孙万荣正犹豫该否回师追击突厥人时,大周军全体出动,兵分五路,每路二万人,成钳形之状,往只余三万五千人的孙万荣推进,速度缓慢而稳定,没有轻敌躁急,一副稳打稳扎的姿态。
又七天后,突厥人和俘虏抵达黄水南岸,立营休息,同时使人日夜不停的设置三道浮桥,茫然不知以龙鹰为首的联军,正窥伺在旁,做好突袭的准备小说章节 。
此时大周军最接近孙万荣的部队,离契丹营寨已不到三十里,停止推进,在险要处设营立寨,建立后方的支援点,储藏粮货物资以及各式战争工具。
龙鹰、万仞雨和荒原舞,来到黄水南岸一处高岗上,遥观下游三里处左岸的突厥军营地。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营地亮起灯火,已见异动。
万仞雨道:“此战若胜,荒兄应记首功。荒99lib?兄怎可能如此精确掌握敌人返突厥的路线?”
荒原舞99lib?洒然笑道:“万兄休要抬举我,大家兄弟,不用说这种话。他们能轻易穿越沙漠,是因有熟悉沙漠的秘人引路,兼之带备大批筑浮桥的物料,所以给我猜个正着,其中颇有幸运的成分。”
龙鹰不由想起宽玉对运气的重视,只是宽玉没想过,自己的运气,却是他们突厥人的灾难。道:“过河哩!”
突厥人开始行动了,分三路渡河,先是突厥兵牵马过桥,然后在右岸集结成队,分批驰往附近高地,结阵把守,井然有序。
天色渐明,突厥人显示出傲人的效率。逾万人马成功渡河,转而开始将大批从新城抢来的粮货物资,以骡车送往对岸,由于浮桥不可负荷过重,速度转缓。
荒原舞道:“总兵力在二万六千人间,可见攻打契丹新城,折损了四千多人,付出沉重代价。”
万仞雨冷然道:“过万俘虏,却没有人敢哭喊一声,从而晓得突厥人对俘虏的严酷无情。操了突厥人的十八代祖宗。”
龙鹰道:“兄弟手痒了!”
万仞雨目射精芒。沉声道:“痒得非常厉害。”
龙鹰向荒原舞道:“贵国的人,是否信佛?”
荒原舞道:“可以这么说。”
万仞雨问道:“荒兄信佛吗?”
荒原舞道:“我对佛教描述有关生老病死、生命的看法和壮濶的宇宙观很有兴趣,但却不喜欢教条,因为教条是只能相信,不可质疑的东西,你们又有怎么样的看法?”
龙鹰道:“我对轮回最感兴趣,生命会因而生动起来。哈!只要想想前世今生的关系,你便再不能简单的对待身边的人事。看!眼前的敌人在前一生与我们有甚么瓜葛呢?”
万仞雨道:“我只希望有因果报应这回事,那作恶多端的人。终有一天或某一世吃苦果。”
荒原舞没有回应,三人耐心静候,到左岸只余五千兵员和一众俘虏,龙鹰道:“差不多哩!”向后方打手势。
埋伏后方的人立即送出讯息。传往上游五里的己方部队。
最后一批载运物资的骡车开上浮桥。此时突厥人已在右岸布成阵势bbr>,军容鼎盛,不容轻侮。
龙鹰笑道:“表面看来似模似样,不过长途跋涉。又经攻城的艰苦战役,个个外强中干,怎堪一击?此战之后。默啜在三年内休想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万仞雨欣然道:“想不到讨伐孙万荣的战争,竟会与突厥人交手,真是始料难及。”
荒原舞道:“水来哩!”
龙鹰道:“我们和流水比拚速度如何?”
三人迅速往后疾退。
尚余二十多辆载运物资的骡车等待渡河的当儿,上游忽然传来“轰隆”的可怕声响,不论俘虏或突厥将士,人人朝声音来处看去,河水这一刻仍是平静如前,下一刻里外远处的河面变得浪花翻腾,像从水面高上去的狂瀑般,疾滚而来,还夹杂着巨木,登时人人色变。
不知谁以突厥语大喝道:“离桥!”
驱骡车和在桥上的突厥战士,发了疯的分往两岸奔去。
“有敌人!”
左岸的一边,以千计的契丹骑兵,全速往他们杀来,由于蹄音被水声掩盖,便像上演无声的哑剧,予突厥人梦魇般没法清醒过来的可怕感觉。
龙鹰策着雪儿,万仞雨和荒原舞紧随左右,领着三千神鹰军,一支箭般沿右岸往突厥人杀去。
同一时间,右岸的突厥人发觉前方和下游,均有数之不尽的敌人冲杀过来。
狂流看似缓慢,却转瞬即至,摧枯拉朽的撞毁浮桥,车子、可怜的骡子和走避不及的突厥战士被河水一冲而去,转眼干干净净。
“嗤!”
第一支箭从龙鹰的摺叠弓射出,直上高空,投往仍远在千多步外的敌阵,一个正弯弓搭箭、准备放射的突厥战士,被箭贯胸穿背,凄厉惨呼,揭开战幔。
六、七百步的距离内,龙鹰、万仞雨和荒原舞以闪电的手法,拔箭放箭,山丘上一排约二千人,列阵以迎的突厥战士,位于前数排者,不住有人中箭落马。
“放箭!”
以百计的箭矢,向龙鹰三人洒来。
龙鹰收起摺叠弓,祭出接天轰,魔劲注入马脊,陡然增速,接天轰在攀上 4e2d." >中天的太阳下,化作旋舞的光影,将来矢完全挡格,还激射往四方,煞是好看。
敌方将领见龙鹰三人已驰至丘底,知势头不妙,一声令下,全体冲下丘坡,杀将下来。两方瞬即短兵相接,龙鹰接天轰以一丈二尺的长度,像闪电般打进敌骑去,雪儿则左冲右突,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所向披靡,杀得突厥战士人仰马翻,剎那间已深进敌阵。
万仞雨的井中月更是变化无方,精妙绝伦,,令龙鹰全无后顾之忧。
荒原舞亦显示出惊世绝艺,剑如雷轰电闪,不住将敌连人带盾劈得抛离马背,如若斩瓜切菜。
三千精锐适时杀至,前数排均持重兵长器,矛、戟、枪使得虎虎生风,甫接触便杀得心胆已寒的敌人变为一盘散沙。
南岸的敌人更不堪,见契丹战士大批攻来,人数在己方一倍之上,竟弃下俘虏,大伙儿往西奔逃,茫不知另有伏兵伺候他们。
此正为龙鹰之计,以压倒性的兵力,又故意开放逃路,逼突厥人不战而逃。在没有伏兵的情况下,往西确是唯一生路,只要到达安全点,便可渡河返国,没有人蠢得在缺粮缺水下,逃回干旱的沙漠去。
倏忽间,龙鹰三人穿破敌阵,到了敌人后方,数十骑掉头应战,给三人几个照面收拾掉,丘坡和坡底情况清楚分明,突厥人这支二千战士的部队已溃不成军,几无还手之力,且不住有人往北逃去。
大战全面展开,漫山遍野均是狼奔鼠窜、阵脚大乱的突厥人,由李智机指挥的三万奚族战士,仍是阵势完整,占据各处山头,对敌人毫不留情的拦截屠戮。
龙鹰杀得性起,与万、荒两人,杀进战场去。
黄昏时分,三方人马在黄水北岸会师。此战大获全胜,杀敌近二万人,俘虏全体无恙,还得到大批突厥人从新城夺回来的粮货物资,收获丰硕。
龙鹰看着正在架设的浮桥,道:“救回来的契丹妇孺,全交给失活部主,让部主带他们回松漠。请部主善待他们,且给他们一点时间,看有没有亲人来领回他们。”
失活恭敬的道:“一切如鹰爷吩咐,我失活会待他们如自己的亲族,不会让他们受半点苦。”
李智机道:“这样的做法,不合我们的族规,可是由鹰爷口中说出来,本王却非常听得入耳,还感到是理所当然。真古怪!”
失活道:“这是因奚王晓得鹰爷处处为我们两族着想,没有私心。”
龙鹰道:“多谢你们的支持。至于粮货物资,则依你们的规矩分配,但不用计算我们在内。”
失活道:“这怎么成?”
龙鹰道:“大家是曾共生死的兄弟,说客气话来干啥?清理战场之责,交到部主手上。我还要和大王赶返南方,送孙万荣最后一程。”
失活驱马驰往丘顶,拔刀指天,大喝道:“ 513f." >儿郎们,让我们为鹰爷、万爷、荒爷与他们的勇士致以最高敬意!”
吆喝兵击的声音,传遍黄水两岸。
翌日郭元振的主力大军抵达战场,越过作为后方支援的营寨,继续朝孙万荣的部队推进。
风过庭的神鹰在高空盘旋,监视远近,及时知会地面,粉碎了数起孙万荣派出试探性的偷袭。直至离敌营四、五里处,由二万人组成的主力部队,才停止行军,于战略地点设营寨,并掘壕坑、种尖刺、堆土墙,以建立防御阵线。
第二天清晨,方均的一万精锐连夜行军,到了孙万荣西面六里,停军立营,令孙万荣两边被压,再难施突袭。
此时双方只要登高望远,可看到对方的营地,成对峙之局。
这区域契丹人称之为丘海,方圆百里全为丘陵起伏的地势,遍布疏密树林。孙万荣选丘海为战场,因有利于他奇兵突袭式的冲击战术,不过他的对手是谋略过人的郭元振,站稳阵脚才好好修理他,加上天上的锐目,使得曾战无不胜的孙万荣一筹莫展。
第十四章 完成任务
郭元振又下令砍伐林木,清除障碍。
第三天,其他各路部队陆续开到,娄师德、张九节和杨玄机三大军方巨头均抵达战场,立即举行军事会议,一致决定休息三天后,向孙万荣发动全面进攻。
此时龙鹰和李智机的联军,亦掩至孙万荣后方的密林处,立即使人知会郭元振。他与李智机、万仞雨、荒原舞、乐流和奚族五大酋头,登高望远,遥观十多里外孙万荣部队的营地小说章节 。
大酋穆野嘲弄道:“昨日一天之内,估计叛逃的契丹人在四千至六千人间,没人控制得了,最后能剩下一万人以上,已非常不错。”
夜幕低垂下,孙万荣的营地亮起点点灯火,遍布十多个山头,本颇有威势,可是当穆野说了这番话后,听得懂的均感到灯火另有一番孤凄冷索的意味。
荒原舞向万仞雨解释穆野的话。
李智机道:“失活向孙万荣的手下送出信息,说若不在三十天之内到松漠认领妻子和儿女,会将他们依规矩分配,一旦落实,不可以逆转。有亲人在松漠者,谁肯为孙万荣犠牲一切?”
龙鹰道:“孙万荣大势已去,但仍有一个平反败局的机会。”
李智机不解道:“他还可以有甚么机会?”
龙鹰不答反问道:“照大王估计,有多少人仍肯追随孙万荣?”
另一大酋毕士崇代答道:“恐怕只有孙万荣的本族子弟兵,才如此对孙万荣忠心不变。孙万荣最盛之时,子弟兵达一万二千人,是他手上最可靠和精锐的部队,纵然折损一半,仍达六千之众。”
龙鹰道:“现在人人心急赶到松漠与妻儿团聚,只要孙万荣明言杀出重围后,直扑松漠。从失活手上夺回契丹领袖之权,又可让手下得回亲属,剩下的一万五千至二万人,肯定为他卖命。到松漠后,由于整个区域都是他原来的势力范围,只要赶跑失活,便可重整阵脚,又或逃进山中,待我们退兵后才出来。”
万仞雨道:“有见地!”
李智机冷笑道:“他们能逃出去吗?”
荒原舞仰望夜空,淡淡道:“那就要看老天爷肯否帮他们的忙。例如来一场大雨,他们成功逃往松漠的机会很高。”
李智机望往层云密布,星月无光的天空,同意道:“下雨的可能性很大,我们该怎么办?”
龙鹰道:“幸好你们也擅长夜战,我们的部队亦受过严格的夜战训练,只要我们以战鼓敲出约定的节奏,另一边的我军会立即向敌阵推进,增添压力。此时我们忽然出现在后方,摆出前后夹攻的格局,孙万荣部队将军心涣散,往东西两方逃亡。只余下孙万荣和他的子弟兵,全力突围。”
李智机道:“孙万荣会向哪一方逃跑呢?”
龙鹰微笑道:“很快我们便知道。”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响个不休,形成重压人心的节奏。
龙鹰、万仞雨、荒原舞三人,来到离契丹营地只有五十多丈的一个山头。如此战略性要点,竟没有契丹人的哨兵,可知道哨兵不是开溜了。就是敌人已阵脚大乱。
雨点开始洒下来,雨势转大,不片刻整个丘陵区全被雨水笼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龙鹰取出摺叠弓,拔箭架在弦上,笑道:“这是送孙万荣上路的最佳贺礼。”
万仞雨和荒原舞瞠目以对,现在连敌人的营地都看不真切,如何有准头?
龙鹰将摺叠弓拉成满月,“嗤”的一声,劲箭离弦而去,直投高空,消没在大雨的暗黑中。
“呀!”
惨叫远传回来。
万仞雨赞美道:“好小子!孙万荣会以为我们杀至,乱发箭矢下碰巧射中人。”
龙鹰没有闲着,接着两人递来的箭,连珠发射,惨叫声此起彼落。
龙鹰收起摺叠弓,取出接天轰,大喝道:“儿郎们!我们上!”
万仞雨苦笑道:“你好像忘记我们现在只得三个人。”
荒原舞哑然失笑,掏出牛角、撮唇“嘟嘟嘟”的吹起来,声音远传四方。
龙鹰魔性大发,长笑道:“有你两人助我,胜比千军万马。兄弟们!去呵!”
策着雪儿,望敌营杀去。
豪雨稍敛,但雨仍在下着,天际不时电光闪闪,隐隐传来闷雷的鸣震,不过战场上人人奋不顾身,没有人理会杀敌之外的其他事。
丘陵山野里的大小溪流暴涨奔流,水鸣处处,增添了埋身血战的狂暴。
契丹战士已被重重包围,被大周和奚族的联军冲击得支离破碎,最激liè的一战由龙鹰和李智机主导,当龙鹰击溃了孙万荣布在外围一支五百人的部队,孙万荣率领七千多人的主力军,往东面渤海的方向突围而逃,却惨被李智机埋伏的奚军,硬生生拦腰截击,断为两截,方均的一万精锐衔着尾巴杀至,近五千契丹精锐,身疲力累下只余待宰的分儿。
此时天色渐明,契丹人兵败如山倒,四散逃亡。
孙万荣领着二千骑,成功突围,于离主战场不到二十里处,被由乐流率领的五千奚族战士,迎头痛击,只得孙万荣和二百多个亲兵,脱身朝北遁去。
龙鹰一直在追杀孙万荣,怎肯放过他,凭感应与万仞雨和荒原舞锲而不舍的紧追在孙万荣后方。
雪儿凌空跃起,跨越一道宽两丈的小河,落往另一边的丘坡,一马当先的直奔丘顶,前方是大片平野草地,孙万荣的二百多骑在半里许外狂驰往北,龙鹰一夹雪儿,送入魔气,雪儿倏地增速,耳际生风下,十多下呼吸后已追上敌人,祭出接天轰,以奚语大喝道:“明年今天,就是你孙万荣的忌日。”
百多敌骑竟掉转头来,为护主与他拚死力战。龙鹰接天轰.旋飞一匝,对方三人立即应击骨碎肉裂的被扫离马背,但龙鹰却被逼陷于苦战,没法继续追击孙万荣。
万仞雨和荒原舞杀至。
龙鹰狂喝道:“不要理我,追他!”
两人绕过被龙鹰杀得人仰马翻的战圈,顺势劈倒对方数人,追着远去二十多丈、只余下数骑相随的孙万荣,不片刻已追上敌人。
万仞雨知,若再被护主的契丹骑士截着,孙万荣大有可能逃出生天,大喝道:“原舞,他们交给你。”绕过敌骑,继续朝孙万荣追去。
天色大明,雨势仍密,在一片迷茫下,孙万荣在前方数丈处孤骑单人的奔驰,不远处横亘大片密林,也是平野的尽头。
刀剑交击声从后方传来,荒原舞接着了六十多骑的围攻。
轰天蹄声在后方传来,落后的神鹰军终于追上来。
万仞雨追近至两丈的距离,晓得没法在孙万荣遁入密林前截住他,大喝一声,离马跃起,井中月化作黄芒,凌空朝孙万荣后背疾劈而去,凌厉的刀气,将对方笼罩锁紧。
孙万荣生得魁梧雄伟,身穿黑色甲冑,确有霸主的威势,他来不及取矛应战,慌忙中抽出马刀,反手劈出。
“当!”
金属交击之声,响彻原野,厮杀的声音仍不能将其掩盖。
孙万荣连人带刀,被万仞雨的全力一击劈得抛下马背,落地后喷出一口鲜血,留不住势子,往外翻滚。
万仞雨脚点马背,借力来个侧翻,井中月继续追击这曾叱咤一时,威震塞外的契丹领袖。
龙鹰干掉近五十人后,突围脱身,由神鹰军收拾余下的残兵,加入荒原舞的战圈,一击一剑,杀得对方四散逃开。
压力大减下,荒原舞嚷道:“这里由我应付。”
龙鹰接天轰朝前直捣,前方敌骑以藤盾硬挡,被他硬撞得连人带盾往后抛飞,龙鹰脱身朝万仞雨和孙万荣驰去。
孙万荣也是了得,借腰力弹起,马刀迎上井中月,连挡万仞雨若迅雷激电、不住凭精妙脚法改变攻来角度的十多刀。
两刀交击之音,如雨打芭蕉的密集鸣响。
不过孙万荣已是强弩之末,被万仞雨杀得再无反击之力,没法扭转下风劣势。
龙鹰还是首次看到孙万荣的面相,此人发粗眉浓,长发披肩,容貌粗犷,双目闪动冷狠无情的厉芒,令人望之生畏。哈哈笑道:“孙万荣,老子龙鹰来哩!”
“呛!”
万仞雨乘孙万荣闻龙鹰之名心神受影响的剎那光景,震开他的马刀,硬撞入孙万荣的怀里去,肩头重撞他胸口。
孙万荣往后跌退,井中月一闪,曾显赫一时的塞外霸主立即身首分家。
死不瞑目的头脑溅血飞上半天,无头之躯继续后退,逾丈外才仰跌地上。
万仞雨闪电探手,抓着落下首级的头发,凝神调气。
龙鹰跃下马来,拆开接天轰,安置在鞍侧处,朝一手执刀、另一手执孙万荣首级的万仞雨走过去,大喜道:“孙万荣是死劫难逃,竟敢以刀对刀。哈!咦!”
倏地立定,双目魔芒遽盛。
万仞雨亦生出警觉,朝他瞧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龙鹰拔出乌刀,看也不看的乌光一闪,高举过头的刀疾劈而下,刀劈中处立即火花溅射,应刀被击落的奇异暗器仍余势未止,嵌入泥土里,剩下小半截露出地面上。
长笑声来自密林,有人以字正腔圆的汉语道:“龙鹰果然非是一般寻常之辈,竟能挡得我参师禅的‘夺帅飞轮’,令本人大感痛快,异日有缘,再领教高明。”
声音不住远去,到最后一句,已在里许开外,速度惊人。
龙鹰持刀的手仍在发麻,可知参师禅的功力绝不在他之下。
他和万仞雨交换个眼神,均看出对方心中所想,是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只从参师禅突然出现的时间地点、暗袭时刻的拿捏,便知此人智勇兼备,武技骄人。龙鹰要到他掷出圆形飞轮,方察觉到他的存在,可知此人潜踪匿迹之术如何高明。
飞轮被他以独家手法掷出,无声无息,速度几乎快至肉眼难察,采取的弧度深谙自然之理,确是防不胜防、挡无可挡,换了不是身具魔种的龙鹰,其他人恐怕已身首异处。
两人目光落在嵌入土中的飞轮上,露出的半截在刚破云而出的太阳下,边缘处闪烁着锋锐的芒光。
荒原舞神色凝重的来到两人身旁,沉声道:“参师禅是突骑施人,外号‘夺帅’,虽效忠于突骑施之主娑葛,却不受管束,爱独来独往,以于千军万马中夺敌帅首级名震西塞,故被名为‘夺帅’,今次不惜千里而来,该是看中鹰爷的首级,岂知无功而返。据我所知,他还是首次夺帅失败。”
两人都听得倒抽凉气。
神鹰军涌至,把守四方。
万仞雨将孙万荣首级交给一个偏将,让他去处理。叹道:“这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塞外竟有如此人物。有机会定要好好和他亲近。”
龙鹰还刀回鞘,从泥土起出飞轮。此杀人利器径长半尺,边缘锋利,中开小圆孔,制工精巧。道:“这种东西,不容易造出来,今次参师禅虽未折兵,却赔了个夫人出来。哈!”
万仞雨道:“参师禅是怎样的一个人?”
荒原舞双目闪过仇恨,道:“此人年纪不过三十。像鹰爷般善使多种不同类型的兵器,长于潜踪匿迹之道,又精于易容改装,轻身功夫称绝西塞。参师禅残忍好杀,贪爱女色。遇上美女,便掳之以饱兽欲,事后无情杀害,虽惹起公愤,但因突骑施之主大力维护,加上他来去无踪,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龙鹰冷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有一天我要他授首伏诛。”
荒原舞道:“我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万仞雨讶道:“少有见荒兄这么憎恨一个人,他和荒兄有甚么仇怨?”
荒原舞道:“参师禅是敝国的头号公敌,曾屡次在敝国境内犯案。”
龙鹰皱眉道:“突骑施在哪里?实力如何?”
荒原舞回复平静。道:“突骑施原属西突厥,是突厥人十姓部落之一,差点被默啜灭掉,到乌质勒兴起。攻占碎叶,以之为牙帐。又占领伊丽水流域的弓月城,作为小牙,声势大盛。乌质勒死后,由长子娑葛继任,总兵力增至二十万人,兵力更强,不住侵犯抢掠邻近各国,人人畏之如虎。”
此时风过庭来了,大笑道:“兄弟们,回神都的时候到哩!”
丘海之战后,孙万荣的首级由陆路运返幽州,再以战船经大运河送往神都。
龙鹰以武曌的身分,率将士三军到硖石谷祭祀亡魂,并起回骸骨,好送返中土安葬。武器甲冑等早被契丹人抢掠一空,幸好仍能从服饰辨认出包括王孝杰在内十多名将领的身分,又从突厥人从新城抢去,现落入失活手上的物资里寻回各将领的甲冑武器,连同骸骨送返神都。其他人则在营州附近觅地安葬。
三十多天后圣旨到,召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娄师德、张九节和杨玄机回神都,立即起行。方均留守营州,以大将身分当营州都督,与契丹和奚保持良好关系,并有权在必要时出兵助两国应付突厥人。
郭元振回守幽州,全权重整边防,加强山海关和长城的防御力,设立卫城,开展他向武曌提出的屯田计划。
武曌还将方均、郭元振和大批将领的家小,全送往他们的驻地,让他们可和家人乐聚天伦,更用心为朝廷办事。
以前纵使稍有小胜,功劳全归武氏子弟,哪有像今天的赏罚分明,待遇之隆,与前有天壤之别。皆因报告由龙鹰撰写,自己的功劳只字不提,却将别人的战功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以他倚马万言、笔走龙蛇..的“说故事”功夫,加上事实摆在眼前,先后送返尽忠和孙万荣的首级,又粉碎了突厥人的阴谋,令突厥狼军骤减近五万,如此战绩,恐怕只唐太宗可与之比拟。武曌遂龙心大慰,赐准龙鹰所有的要求。
龙鹰影响最深远的一着,是提议以张九节为剑南道节度使,杨玄机为江南西道节度使,掌控巴蜀和洞庭湖。两人已成他肝胆相照的战友,日后对付起大江联,更是得心应手。
至于郭元振和方均,则是他日后应付突厥人的厉害棋子。
众人先回幽州,再坐船南下。
十二艘水师战船,旗帜飘扬的凯旋而回。
巨鹰在天上神气的盘旋着。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和荒原舞,立在船首99lib?迎着大运河吹来的长风说话。
荒原舞道:“回神都后,我会..立即和舍妹动程返龟兹去,恐怕没有和你们道别的机会。回国后,我会在那里等候诸位大驾。”
龙鹰讶道:“你不是有王命在身,须寻回失去的国宝吗?究竟是甚么东西?我或可央圣上下旨,要藏有贵国国宝者,将失物交出来。”
荒原舞道:“见到参师禅的飞轮后,我改变了想法。”
风过庭讶道:“竟是落在突骑施人的手上?”
荒原舞目注长河,神色沉重,道:“我们被窃去的,是供奉在宗庙的‘龟兹乐衣’。所谓乐衣,是在一匹宽五丈长十丈,以天丝织成的白布上,用七色线绣上过千敝国自古以来的乐谱。由于天丝柔软,摺叠起来只像个三尺见方的包裹。”
万仞雨道:“但你们怎会认为是我们汉人偷的呢?”
荒原舞道:“由于乐衣失窃之时,正值来自中土的女飞贼肆虐龟兹城,所以我们把账帐算在你们的头上去,此亦是我们兄妹肯答应默啜对付你们的另一个原因。乐衣在我族有神圣的地位和意义,即使牺牲性命,我们仍要让它回归本国。”
龙鹰道:“乐衣失窃,是否同时有守卫乐衣者被杀害,其伤口是由飞轮造成?”
荒原舞道:“正是如此。”
万仞雨皱眉道:“参师禅偷乐衣有何用处?”
荒原舞道:“突骑施王娑葛一直垂涎舍妹美色,曾多次向敝王提亲,均被敝王拒绝,娑葛含恨在心,指使参师禅来偷东西毫不稀奇,且是娑葛巧取豪夺的一贯作风。”
风过庭道:“强夺乐衣,只会激起你们的愤慨,如何可遂娑葛对秀美的野心?”
荒原舞叹道:“如果娑葛谎称乐衣是由女飞贼手上夺回来,又愿归还乐衣,唯一的条件是舍妹须委身于他,舍妹会牺牲自己。”
龙鹰大怒道:“这怎么行?”
三人愕然瞧他。
龙鹰尴尬道:“这叫一支枝鲜花插在牛粪上,小弟分外不能忍受这种事。”
荒原舞道:“我现在对三位信心十足,不论娑葛说甚么,绝不让舍妹被他糟蹋,他可以来抢我们的乐衣,我们自可将乐衣抢回来。”
万仞雨道:“未来的吐蕃之行,变得更有意义。我们不单要取回乐衣,还要干掉参师禅,让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四处作恶,想想也难教人心安。”
龙鹰欣然道:“他既来杀我,老子当然有回报。”
荒原舞坦然道:“我们兄妹肯为突厥人效力,主因是先师有遗命,要我们向突厥人报恩,另一个原因是突厥人答应我们完成诺言后,会保护龟兹,不被突骑施兼并。不过现在有鹰爷为我们做主,我荒原舞甚么人都不怕了。谁不被鹰爷玩弄于股掌之上?”
龙鹰道:“荒兄和毕玄是甚么关系?”
荒原舞骇然道:“原来你们早知道了。毕玄是我们兄妹的师公,先师正是得他传授毕生绝艺。”
龙鹰断然道:“我们会在三个月内动程到贵国去,不论娑葛有任何要求,定要设法拖延他,待我们来到才采取对付他的行动。”
万仞雨道:“贵国能战之兵有多少人?”
荒原舞道:“我离开时,可以作战的人在二万人间。守城有余,退敌则嫌不足。不过默啜绝不容突骑施随意扩展实力。”
龙鹰苦笑道:“荒兄忘了默啜被我们干掉了五万人,又要驻重兵在南疆以应付我们大周皇朝,突骑施苦候的机会,终于来了。”
风过庭笑道:“最怕他们不动手,若动手我们便有收拾娑葛的借口,大周军再不是和稀泥了。”
荒原舞道:“正是因想动手,但又顾忌鹰爷,才有参师禅刺杀鹰爷一事的发生。”
第十五章 荣归神都
龙鹰哈哈笑道:“对!我们大可要求娑葛将参师禅交出来,他拒绝的话,便向突骑施动刀子,哪怕没有借口?”
风过庭欣然道:“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龙鹰失声道:“我是恶人吗?”
万仞雨道:“你不是恶人,是邪人。哈!”
风过庭道:“到哩!”
四人往前方远眺,神都出现在朝阳洒射的远处。
水师船在神都定鼎门外泊岸下船,武曌龙驾亲临,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随即举行入城仪式,在前后御卫开道下,武曌和龙鹰并骑缓行,娄师德、张九节、杨玄机和风过庭紧随两人马后,接受欢欣若狂、以万计涌至定鼎大街的群众夹道欢迎。
万仞雨和荒原舞则悄悄开溜,前者是不愿参加,后者则赶去会妹子。
不住有群众把燃点了的爆竹抛到队伍前方,烧得噼啪作响,火药味和烟火瀰漫长街,倍添热闹,尽洗硖石谷大败以来的颓唐之气。
今次的狂胜,首次令人对未来生出希望,从此不用割地赔金的与外族修好,也填补了大周女帝对外功绩不振的唯一遗憾。
武曌傲坐马上,以微笑和挥手回应群众高呼万岁的呼叫。每当她挥动龙手,群众的欢呼都攀上极峰,益显她备受群众爱戴的事实。
龙鹰不敢与她并排,落后两步,心中百感交集。
由定鼎门到皇城端门八里长的一段路,每一寸都是武曌千辛万苦下走出来的,经过近四十年宫内宫外的激烈斗争,再由他领军斩下尽忠和孙万荣的人头,武曌的宝座已稳如泰山,没有人可以动摇,剩下就看如何收拾塞外超级霸主默啜。皇位的继承权仍是关键性的问题,现在可说是中宗派占尽上风。可是武曌的心意加上权倾朝野武氏子弟的反扑,仍是大周皇朝不稳定的源头。武曌的善变,他已领教过多次。
进入皇城后,在武曌主持下,先到万象神宫举行祭天仪式。
龙鹰还是首次踏足这比上阳宫主殿观风殿,还要大上一半的巨殿。拔地而起装饰金龙的巨柱,以龙纹凤纹为主。镂雕精美的地砖。彩画影壁,用琉璃构件装饰的斗拱和梁枋,南端高起三层的白玉石阶台。光是神宫的下层殿堂,已比宫内任何大殿更开瀗和神圣,气象万千。
武氏子弟全体出席,却不是李旦和他的亲族。可见他虽贵为太子,仍备受冷落。
祭天之后是祭祖,却是祭武氏之祖,于皇城东南隅的太庙举行。祭祀仪式后举行国宴99lib?。同时举城庆祝。热闹情况如若过年。
直到午夜,祝捷的庆祝仍是方兴未艾,龙鹰心切会妻。问准武曌后,又答应明早到御书房见她,立即开溜。当然不敢漏99lib?掉国老狄仁杰,约好明早见武曌后,到国老府拜会他,匆匆回甘汤院去。
龙鹰张开眼睛,入目的是蚊帐熟悉的圆顶。平凡却亲切,怀里的人雅蠕动一下。尚未醒过来。
从定鼎门进入神都的一刻开始,直到现在醒来,现实和梦浑融在一起,再难分开。他没见到太平公主,亦不愿问她的芳踪。也没见到上官婉儿,据荣公公说,她是奉武曌之命出差办事去了,却不知办的是甚么事。
现在他最想见的是端木菱和小魔女,只恨待会还要先到御书房见驾。
正要起床,人雅紧搂着他,娇痴的道:“不准夫君大人起身。”
床上只有他们两人。昨夜三女还以为他彻夜不归,各自上床就寝,于是他逐一宠幸,最后抱了俏人雅回房享受鱼水之欢。
人雅闭着眼睛梦呓般道:“晓得夫君大人打胜仗回来,我们都开心得疯了。圣上本要我们参加国宴,胖公公却向圣上说,最好不要让我们抛头露面,最后圣上给胖公公说服了。”
龙鹰心忖胖公公设想周到,尽量不让外人看到人雅,人雅那种我见犹怜的惊人美丽,能令好色的男人疯狂。而自己直至今天,已拥有这美女一段不短的时日,见到她时仍要失控。道:“我要去见圣上呵!”
人雅睁开秀气逼人的美目,一闪一闪的,嘴角逸出顽皮的笑意,道:“你答应明早带我们三姊妹到城外骑马,人雅才陪你一齐起床。”
龙鹰转身将她压个结实,笑道:“竟敢威胁为夫,是否昨夜为夫用刑不够重?”
人雅笑嘻嘻道:“怕你吗?噢!”
登时一室皆春。
龙鹰在心里嚷道,终于回家了!
龙鹰来到御书房外,有种从未曾离开神都、也未到过塞外的错觉。同时想到身在神都者,怎想过前线是如此可怕的地方。
荣公公迎上来道:“圣上刚到,正等候鹰爷。她们全嫁人哩!不知多么受欢迎。”
龙鹰的脑筋仍转不过来,不解道:“谁嫁人了?”
荣公公道:“是留美她们呵!”
龙鹰大喜道:“嫁的甚么人?”
荣公公道:“见圣上要紧,迟些再报上鹰爷。”
龙鹰登上石阶,把门的卫兵大声叱喝、立正、敬礼,态度明显与前不同,恭敬多了。
龙鹰收拾情怀,进入御书房。
武曌凭窗外望,若有所思。
龙鹰来到武曌身后,施礼道:“小民拜见圣上。”
武曌淡淡道:“邪帝好吗?”
龙鹰为之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武曌转过龙躯,神采飞扬,一双凤目熠熠生辉,道:“我们圣门的邪帝,果然亦是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大帅,不但尽忠和孙万荣一一授首伏诛,突厥人也吃了大亏。现在朕手上有两封国书,分别来自失活和李智机,表示臣服于我大周。有邪帝助朕,何事不可为?”
龙鹰最怕武曌这副模样,她若要自己支持武承嗣荣登太子之位,自己怎办好呢?忙道:“事实上今次胜得极险,我们不但不是契丹人的敌手,更非突厥人的敌手。请圣上明察。”
武曌不悦道:“邪帝何有此言?我们的大胜,已是铁铮铮的事实。”
龙鹰依事实言之,沉着的道:“硖石谷之败,对我们大周军力影响深远,使我们丧失了大批训练精良的正规军。仓卒凑合而来的军队,不但训练和经验两缺,且大半是强征来当兵的囚犯,士无斗志,根本是一盘散沙,经不起长期征战的考验。幸好现在争取到喘息的时间,只要有五个安乐年头,郭元振可培育出新一代的大周精兵,那时默啜有难了。但今次真正击败突厥人的是契丹和奚人,而非我们的大周军。”
武曌龙颜稍舒,点头道:“难得你胜而不骄,可是现在默啜兵力大减,我们岂可不乘势追击,坐失良机?”
龙鹰叹道:“突厥太大了,且大部分是苦寒干旱之地,三天后便是霜降,冬天即至。现在我们须借势整顿军队,加强边塞的防御力。”
武曌道:“邪帝!”
龙鹰知她有重要话说,应道:“小民在!”
武曌道:“不理你用甚么方法,必须提默啜的头来见朕。”
龙鹰晓得她对默啜趁机骗她的事切齿痛恨,轰然答应道:“小民必为圣上办到此事。”
武曌踏前两步,投入他怀里去,龙唇重重地在他唇上重吻一口,才放开他,朝龙桌举步,漫不经意的道:“邪帝要朕如何奖赏你?”
龙鹰转身向着她的龙背道:“圣门有事,小民当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需奖赏?”
武曌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异芒遽盛,道:“直至此刻,朕才有你确为我门中人的感觉,你真的视自己为圣门的人吗?”
龙鹰一字一字肯定的道:“只要能令圣门流芳百世,我龙鹰就是圣门的人。”
武曌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
龙鹰道:“我必须到吐蕃走一趟,希望圣上能赐我与吐蕃人讨价还价的交涉权。”
武曌道:“只要邪帝肯许下承诺,答应尽心尽力让我武氏皇朝在你有生之年,延续不绝,朕可予你代驾出征的军权。”
龙鹰颓然道:“若小民答应圣上,圣上给小民甚么权都没有用。首先万仞雨就不肯与小民并肩作战,没有他的井中月,孙万荣的首级将不会如现今般高悬皇城之外。”
武曌怒道:“为何你始终不能全心全意支持朕?”
龙鹰叹道:“圣上该比小民更明白其中情况,顺人心者胜,逆民心者败。圣上可以杀多少人呢?”
武曌冷然道:“朕要你回去好好的想清楚,明早再来这里告诉朕答案。”
龙鹰心忖再说下去,只会和她大吵一场。真没想过回来后首次对话,便和她不欢而散。告退离开。
走出书斋,为他牵雪儿的是令羽,见他春风满面,便知他和举举的新婚生活,非常愉快。
荣公公此时被武曌召进书房,与他交换个迟些再谈的眼色,匆匆入斋。令羽放开马缰,与他并肩步往门楼,又忍不棕头多看乖乖跟在后方的雪儿两眼,道:“雪儿的眼神和毛色都有改变,真古怪!原来马都会有变化的。”
龙鹰朝夕和雪儿相处,反不觉牠的改变,心忖牠该是受到魔气的影响,当然不点破,随意应道:“牠的确是愈来愈有灵性了。”岔开道:“举举好吗?”
令羽欣然道:“她有喜了,开心得天天在笑,我甚么地方都不去,有空便回家去陪她,一切全拜鹰爷所赐。”
龙鹰道:“大家兄弟,不用客气。武延秀那小子没来烦你们吗?”
令羽冷哼道:“听说我们大喜的那一天,武延秀在家中大发脾气,喝酒喝得昏天昏地,打砸了很多东西。我也曾担心过好一阵子,幸好圣上遣了他到突厥去,迎娶默啜的女儿凝艳,暂时再不用担心他。”
龙鹰记起胖公公说过,默啜所谓“代征契丹”的条件之一,是为女儿向大周皇室提出婚娶。胖公公还认为默啜毫无诚意,只是要制造分裂。现在武曌派了武承嗣的儿子去迎娶凝艳,等于向天下人表明心意,就是皇嗣之位,她属意的是武氏子弟而非李唐宗室。唉!武曌遣自己北上时的英明果断,到了哪里去呢?
见过狄仁杰和端木菱后,定要回宫向胖公公请教。
昨晚不论祭天祭祖,又或国宴,都见不到胖公公,当时已知不是好兆头,看来胖公公与武曌的关系,再次陷进低潮。
自己最不该狠挫了默啜,令武曌感到有充裕时间,可做出皇嗣的变动和安排,更不怕有人敢反对。
问道:“武承嗣和武三思这些日子活得风光吗?”
令羽答道:“魏王和梁王的情况我不大清楚,只知武攸宜和武懿宗从前线调回来后不但无过,还被委以重任。”
龙鹰心叫不妙。道:“甚么重任?”
令羽道:“武攸宜给圣上派往长安,当西都的第一把手,人人都知这是个肥缺,又准他住进皇宫去,宠遇极隆。据闻他们自己的武氏子弟,亦有人眼红。”
龙鹰心忖武曌这一着,是逆人心而为,怎能教人心服?
令羽续道:“至于武懿宗,当上了神都屯兵的大总管,他是甚么料子。谁都一清二楚,无德无能,竟能继续获得重用。”
龙鹰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城外戍军的军权,岂非落入武氏子弟手里?不过也看出武氏子弟的确缺乏人材,武攸宜和武懿宗只凭些许领军经验,便被武曌委以重任,而两人的所谓军功,都是见不得人的。
令羽道:“最令人愤怒的却是与鹰爷稔熟的来俊臣有关。两个多月前,来俊臣被国老奏了一本。圣上遂将他下狱,可是关了不到十天,武懿宗回来,与武承嗣往见圣上,谈了不到一个时辰,圣上便下旨将来俊臣放出来,还明令国老不准再提刘思礼一案。”
龙鹰的心直往下坠。
刘思礼一案,不但牵涉到武承嗣,且直接与武懿宗有关系。武曌此举,是不让狄仁杰借此牵连到武氏子弟身上。但也感到神奇,当日为来俊臣测字,确是应验如神。
此时来到观风广场,龙鹰道:“回来后再谈。”
令羽道:“鹰爷立了天大军功回来,人却一点没变,令羽佩服。”
龙鹰手抓一下他肩头。笑道:“我根本不觉得自己干过甚么事,变他奶奶的。”
飞身上马,疾驰而去,以宣泄心中的不平之气。
尚未到达狄府。在天津桥已被出落得更漂亮迷人的小魔女狄藕仙截着,虽仍是那副刁蛮顽皮的样儿,却多了以前没有的独特气质,那是没法以言语去形容的东西,令她有诸内形于外,对龙鹰的诱惑力大幅增强。
小魔女见到他,毫不掩饰她从心中涌出来的喜悦,秀目含情隔远便嚷道:“好家伙!昨晚国宴后竟不来见人家,是否想讨打?”
光是她便已惹得人人侧目,何况还多了个龙鹰?骇得龙鹰快马加速,牵着黑儿掉转马头,与她并骑驰下天津桥。笑道:“未来娇妻别来无恙,还以为昨晚可在国宴见到你。”
小魔女嘟着嘴儿道:“爹不准人家去嘛!累得人整晚睡不好。”
龙鹰讶道:“我还以为你要陪师父?国老为何不准你去?”
小魔女气鼓鼓的道:“不准去便是不准去。怎知爹心里想甚么?又不懂抓你来见人家,他这个爹都不知怎么干的。”
龙鹰陪笑道:“未来娇妻息怒,我会好好哄你。”
小魔女余怒未消的道:“哄你的大头鬼,只懂甜言蜜语,信都不给人一封,比以前更没有心。”
龙鹰忙道:“是小弟不对,小魔女大姐要小弟怎样赔罪呢?今晚陪过夜亦没有问题。”
小魔女忍俊不住的笑出来,喜翻了心儿的道:“真的会陪我?”
龙鹰拍胸口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晚就陪仙儿共度良宵。哈!真爽x神都后终有件开心的事。”
小魔女道:“我不要你陪夜,却要陪别的事。”
龙鹰开始感到不妙,头皮发麻的道:“陪甚么呢?”
小魔女得意洋洋的道:“我要你陪人家到西都去。不准拒绝,否则仙儿永远不原谅你昨晚没来见人家的大错。”
龙鹰终晓得中了奸女之计。
皇宫。大宫监府。
龙鹰在据桌大嚼的胖公公对面坐下,松了一口气道:“真怕公公>给武曌害了。”
胖公公以手拿的羊腿点向桌上的饭菜,道:“吃点东西再说。”
龙鹰道:“我刚在国老府吃过午膳,饱得失去再吃一口的能力。哈!”
胖公公瞇眼看他,道:“小魔女有没有陪你一起吃?”
龙鹰苦笑道:“她忙着去收拾行装,没空理会我。”
又道:“法明公然到长安说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胖公公先解决了手上的羊腿,好整以暇道:“小子你仍未够道行,稍遇点挫折,便一副心灰意冷的可怜模样,不晓得现实从来如此,怎会事事如意?由江湖到朝廷,到国与国之间,都因应新的形势不住变化。现在武曌不但挡开迎头劈来的一刀,还龙脚一伸,将默啜撑得掉往十多丈外,一时间没法爬起来出另一招,以她善于把握形势的本领,怎肯错失时机,力图达成她以武周代李唐的大心愿?小子你太不明白她了。”
龙鹰道:“可是法明是她要杀的人呵!怎肯让他离开禅院,还大模大样的公开活动?”
胖公公喝一口热茶,悠然道:“因为法明比你更懂看风头火势,晓得在边疆暂时风平浪静的时候,与武曌对着干无异是找死。这家伙着三真妙子来找她徒弟,由太平向明空转达法明求饶的信息,明空考虑了三天后,亲到净念禅院见法明。公公不用亲耳听到,也清楚他们说甚么。唉!明空的心比以前软了很多。”
龙鹰难以相信的嚷道:“她的心软了?”
胖公公拍拍肚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龙鹰道:“武曌和法明是否达成协议?”
胖公公点头道:“法明肯定跪地立誓的向她宣示效忠的意向,并表明支持她挑出来的皇嗣人选。而明空则着他整顿江湖,先控制佛道两门,再对支持李显的江湖门派动刀子,慈航静斋若识相的话,会被留到最后。”
龙鹰头大如斗的道:“慈航静斋从来不懂识相,我的仙子已于十日前惊闻法明会到长安去之后,匆匆到长安去了。”
胖公公道:“不用担心她,也从来没有一个由静斋派出来的仙子,会被人干掉,碧秀心那次不算,若算的话顶多是同归于尽,石之轩也讨不到便宜。明空是否逼你支持她的武氏子弟?”
龙鹰佩服道:“公公真厉害,她还限我于明天正式表态。她如动手,小子该怎么办?”
胖公公道:“你太不明白她了,不论从帝皇的角度,又或她圣门之主的身分,她都对你爱之惜之唯恐不及。邪帝你已成了她最宠爱的人,怎舍得杀你呢?何况她对你动了真情。”
龙鹰大吃一惊,愕然以对。
胖公公道:“我所说的真情,指的并不是男女之情,虽然怎都有一点点,而是一种长辈对后辈的感情,便如公公和你的关系,但又不尽相同,牵涉到更深刻的情绪,因为你已变成她心中的另一个寇仲,又或徐子陵,甚至是两人的混合体,可追溯至她对婠婠的情意结。”
稍顿续道:“所以只要不威胁她的帝位,又不干预皇嗣继承的敏感问题,不论你如何开罪她,她生一轮气便没事了。这个认知非常重要,令你懂得如何为自己定位。”
龙鹰颓然道:“知道又如何?明天我该如何回覆她呢?要我支持武氏子弟,我实在没法办得到。他奶奶的!真想带人雅她们一走了之,甚么事都不去管。”
胖公公淡淡道:“你办得到吗?”
龙鹰指着脑袋苦笑道:“想想总可以吧!”
胖公公长笑道:“你又忘记自己是谁了。告诉我,战争对催魔起了甚么作用?”
龙鹰现出惊讶之色,思索道:“真古怪!公公提起,我才忽然醒觉到,我已久未想过这个问题,几乎完全忘记了魔种,每当面对危险,自然而然登上魔极之境。”
胖公公老怀安慰的道:“这是最好的消息,表示你的道心和魔种开始融合,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转变,包括你自己在内,没有人可以觉察。唯一的例外是拥有仙胎的端木菱,再见她时,你试亲她的仙嘴,看她如何反应。”
第十六章 久别重聚
说龙鹰立即精神大振,道:“对!就算要挨耳光,怎都要试次。”
胖公公道:“你要到长安去吗?”
龙鹰点头道:“还要带小魔女去。本以为国老会婉言拒绝,岂知他被小魔女缠得更惨,不知多么高兴我带她走。”
胖公公道:“谁都猜到因着闵玄清和端木菱的关系,你会到长安去,更多了小魔女这个包袱,要杀你,实是十载一时的好机会。但公公却不为你担心,该担心的是你的敌人,因为他们不晓得,面对的是甚么。哈!武不晓得,公公不晓得,最妙-是连你自己都不晓得。天下竟有如此荒诞离奇的事!”
龙鹰道:“唉!我再没闲情去理其他事。公公教我明天如何应付我们的女皇帝还实际点。”
胖公公道:“有甚么难应付的!爽爽脆脆告诉她,本邪帝没空去管你的家事,你最好也不要来惹老子。他奶奶的,老子现在要带小魔女去闯荡江湖,到默啜再来惹是生非时,老子看看当时的心情,才考虑愿否再为你效力。看!多么痛快!”
龙鹰说不出话来,呆瞪着他。接着两人一起爆出笑,笑到捧着肚子,辛苦至极。
龙鹰边揩呛出的泪水,边笑道:“公公在害我。”
胖公公摇头笑道:“怎会害你?但大概是这个意思,当然不能用这种语调夹上粗话说出来。是好是歹,当皇帝的是她而不是你。”
龙鹰道:“公公现在与她关系如何?”
胖公公道:“空前良好。见过法明后,她还问我的意见。公公告诉她,她和法明关系的关键在你龙鹰,当法明成功除掉你,便是他再次背叛造反之时,默啜亦会大举南侵。现在不论塞内外,谁不晓得龙鹰是另一个寇伸?”
龙鹰头皮发麻道:“那我岂非成了众矢之的?”
胖公公道:“正是如此。不过当年的寇仲和徐子陵的处境比你更不堪,但谁奈何得了他们?愈多人来惹你,愈显出邪帝老哥的威势,你应感高兴才对。”
龙鹰道:“我最担心人雅她们。”
胖公公忽然岔开道:“你明白武因何把人雅送给你吗?”
龙鹰道:“不是为笼络我吗?”
胖公公道:“明空对人雅确有特殊的感情,看她瞧人雅的眼神便清楚。对你她亦有特殊的心结,因为你是圣门史上第二个练成种魔大法的邪帝,所以送你人雅,一方面是笼络你,亦令她看在人雅分上,不会随便杀你。人雅是她的心魔,既宠她亦不愿面对她,你明白吗?”
龙鹰沉吟不语,回味胖公公的话。
胖公公道:“不用担心她们,不论你如何触怒武,她亦不会迁怒她们,何况有我胖公公在。你打算何时到长安去?”
龙鹰道:“三天后的清晨。我大概不会回来,会由长安直接到西域去。”
胖公公道:“你不用送小魔女回来吗?”
龙鹰道:“只好央仙子带她的小徒弟回来。”
胖公公道:“花间女到神都来寻你哩!”
龙鹰一震道:“甚么?”
胖公公道:“她三天前坐画舫抵达神都。入住棋圣的小湖庄,明天将举行棋会。哈!众人明知会输得焦头烂额,但仍不到半个时辰便满额。”
龙鹰从深心中涌起没法遏抑的喜悦和冲动,跳将起来道:“我立即去找她。”
龙鹰以草原奔马的速度,逢车过车,遇马越马的赶往小湖庄,开门的健仆一见他便喜呼鹰爷,将他迎入轿厅,又使人安顿雪儿。
棋圣安世明几乎是狂奔来迎,一脸发自真心的崇慕之色,道:“老夫那回确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晓得眼前人就是先后斩杀李尽灰和孙万斩的人。老夫整天挂着下棋,太糊涂了。”
龙鹰心忖那时仍未杀尽忠和孙万荣,可知棋圣真的糊涂。笑道:“李尽灰孙万斩,谁改的名字?”
棋圣道:“是圣上下诏改的。请鹰爷移驾,我们边走边谈。”
龙鹰随他深进宅院,纠正道:“尽忠确是我亲手宰的,但孙万荣的头颅却是由你的老朋友万仞雨.99lib.割下来。”
棋圣意气飞扬的道:“谁割下来都一样,全是我的老朋友。哈!我棋圣从未如此风光过。”
龙鹰见他带自己穿过没有人的棋园,讶道:“你老人家要带小子到哪里去?”
棋圣欣然道:“当然是领鹰爷去见夫人,她甫抵神都,便交代下来,只肯私下见你一人。老夫已托了几个大官朋友,看如何将信息传予鹰爷,想不到鹰爷这么快便收到消息。
龙靡听得心甜如蜜,随棋圣穿出棋园的后大门,梦蝶的“陌上尘然出现园后河上的码头旁。
龙鹰乘机脱身,拍拍棋圣的肩头道:“多谢棋圣相送,小子自行上去便成。”
不待他说话,拔身而起,落在甲板上,颇有重演在巴蜀寻得画舫的情况。
梦蝶熟悉的声音直钻进他的心窝内,轻柔如一阵春风,道:“你来了!”
龙鹰一个翻腾,落到闭上的舱厅门前。厅门张开,现出梦蝶绝美的容颜和优美的体形。她清减了少许,但她的美丽,却比以前更有震慑力,更令人难以抗拒,一双眸神深邃莫测,显然不死印法奇功已更上一层楼。
龙鹰闪电扑前,便要将她拥入怀里。
梦蝶唇角逸出一丝笑意,秀目射出责怪他无礼,但又充盈久别重逢的悦色,往后退开,不让他得逞。
龙鹰看到花间美女活色生香的出现眼前,魔性大发,哪还顾得她是否愿意,如影附形的彼退我进,直逼而去。
眨眼间梦蝶已退至厅子另一边的舱壁,退无可退,娇呼一声,被龙鹰紧压在舱壁处,双手无力地撑在他两边肩头处,发出销魂蚀骨的呻吟声,责道:“龙鹰!噢!”
龙鹰寻上她的香唇,狠狠痛吻,尽泄心中对她的苦思和梦萦魂牵的挂念。起始时花间美女门关森严,不旋踵防御崩溃,还热烈反应。
天旋地转,所有人事均被抛往九天云外。
龙鹰不是未试过对她搂搂抱抱,却没有一次像这回般有浑然一体、难分彼我的迷人感觉,梦蝶本推着他的玉手,改为搂他脖子,娇躯不住抖颤,每一下抖颤都刺激着龙鹰的魔性。
龙鹰却不得不苦苦克制,不敢进一步侵犯她。梦蝶虽对他有很大的好感,两人更是曾出生入死,情义深重,可是由于花间派“徜徉于群花之间”的独特心法,纵然梦蝶对他生出爱意,仍限于朋友手足之爱,过不留痕。抗拒不了他,只因抗拒不了他凌驾于圣门所有心法的魔种,受不住他魔气的牵引力。这种异乎寻常的互相吸引,最后会否激出爱火情花,谁都不晓得。
梦蝶性格独立,我行我素,若龙鹰逼得她太紧,会令她生出反感。
龙鹰依依不舍地离开她泼辣辣、温润湿软、甜滋滋的香唇。
梦蝶娇体发软,秀眸半闭,想避开他的目光,却是无处可逃。
龙鹰再把头埋入她的发鬓去,双手抓着她软如绵絮的肩头,嗅吸着她迷死人的体香发香,吻她娇嫩的玉颈一口,引来她另一轮抖颤。柔声道:“眼前有个杀莫问常的机会,大姐愿和小弟携手合作吗?”
梦蝶的呼吸急速起来,无力地“嗯”的应了一声,似是同意了,又像仍没法明白正大占她便宜的男子在说甚么。
龙鹰心迷神醉,深深享受她因呼吸转急、酥胸不住起伏的诱人滋味,忽然耳珠像被蝎子的尾狠叮一下般,痛得“哗”一声叫出来。
龙鹰头往后仰,不满的看着她道:“大姐竟这样还礼,想收买人命吗?”
梦蝶仍任他将自己挤压在舱壁处,又搂着他不放,但一双美眸已回复澄明清澈,瞪大眼睛,懒洋洋的瞧着他。唇角含春的道:“你这么可恶,弄到人家春心荡漾,不惩戒你怎成?”
两人仍保持最亲密的接触,听着她自认对他动情,那种诱惑力可不是说笑的。
龙鹰忍受着耳珠的痛楚,苦..笑道:“可是看大姐的眼神,却看不到春心大动的任何迹象。唉!我的娘!千万勿对小弟说无情的话,小弟会受不起的。
梦蝶含嗔道:“你这小子泡妞的功夫愈见高明,哪来不准人家说不合你心意的话的道理?不过你可以放心,若人家真的对你无情,就不会到神都来,让你有机会调戏轻薄人……噢!”
龙鹰再度出击,封着她香唇作恶,花间美女完全失去抗拒之力,任他肆虐。
缠绵良久,龙鹰才肯放过她。
梦蝶又回复先前心迷意乱的模样。
龙鹰狠狠道:“不管大姐承认或不承认,这就是我们情订此生的吻,由此吻开始,大姐已是小弟的情人,嫁不嫁小弟不要紧,但我们再不是以前的关系,也永远回复不了以前的关系。”
梦蝶勉力睁大美目,霞烧玉颊的微嗔道:“你是逼人太甚,强要人家做你的情人,不过念在给你强来的感觉不算太差,暂不和你计较。”
第十七章 风暴前夕
龙鹰失声道:“不太差?大姐可知自己的反应多么热烈,搂得小弟差点气绝。”
梦蝶“噗哧”娇笑,又喜又嗔的瞪着他道:“很久没见嘛!反应热情点有何稀奇?又不是没给你亲过,搂抱更象是家常便饭。不过给你亲饱了,再敢放肆,梦蝶会教你一尝不死印法的滋味,这是最后的警告。”
龙鹰探手往后,搂着她柔软的腰肢,退离舱壁,在她火热的左右脸蛋各亲一口,道:“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大姐是无路可逃。哈!大姐的身体确是诱人至极。”
梦蝶没好气道:“你还要搂多久呢?”
龙鹰叹道:“最好是抱足一世,只恨现实是残酷的,多一个时辰如何?”
梦蝶笑得花枝乱颤,将螓埋在他宽肩去,道:“死小子!信不信我揍你一顿?立即放开我。”
龙鹰讶道:“大姐竟真当小弟是胡诌的,眼前的确有个杀莫问常的机会,且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不用到处寻他。”
梦蝶凑到他耳边去,柔声道:“就当大姐求你吧!人家受不了你的魔种呵!”
龙鹰心神俱醉,梦蝶是破天荒第一次,表明对他已是情思难禁。
龙鹰进入观风门,被羽林军截着,请他去见太平公主。龙鹰连忙赶往陶光园,侍婢将他直接带进公主让他看到她裸背的静室,道:“公主刚从西都回来,沐浴后会出来见鹰爷。”
龙鹰自然而然到他一手制造出来的榴木太师椅坐下,接过女婢送来的香茗,边喝边等待。心忖公主会否想色诱自己呢?整个静室只得一几一椅,她若想坐下,只好坐到自己的大腿来。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热。
女婢退出室外,留下他一个人独坐。抚椅追思,想起荒谷小屋的岁月,怀念起来。多么简单的生活,醒来后便往荒野跑,采野果,有时则到溪涧捕鱼,回家后练功睡觉,优哉游哉。
门开,太平公主一身浴后香气的走进来,披着白色棉袍。龙鹰敢肯定袍内除肚兜亵衣外,再没有其他蔽体衣物,隐见丰乳美腿,胜景无穷。
她是否又在施展媚术?
太平公主婷婷来到他身旁,坐入他怀里去,探出玉臂,缠上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香一口,美目生辉的道:“在西都。人人都在谈论你,说龙鹰是另一个少帅寇仲。”
龙鹰目光下移,她一双雪白丰满的大腿在棉袍下襬分开下,完全暴露在他的魔目下。令他颇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控制不了双手,左手搂着她的蛮腰,另一手抚上她的大腿,同时暗叫不妙。被梦蝶激起的色心,仍是方兴未艾,分外抵受不了尊贵公主的诱惑。
幸好太平公主似有正事要说。神情端庄,秀眸澄明。
在荒谷石屋,初见她时的惊艳感觉,仍是印象深刻。当时她虽蒙着面纱,但身体的美丽线条,已足令他神摇魄荡。
龙鹰有点不明白自己,是否因正坐着榴木椅,故不住想起往事。
太平公主将他的手按在床沿上,不准他作怪,双目射出>责备的神色,嗔道:“母皇随时会召我去见她,不要胡闹。”
龙鹰道:“原来是你母皇派你到西都去。”
太平公主若无其事道:“刚好相反,我是私下开溜,现在仍不知她会否治我叛逆罪。”
龙鹰讶道:“明知如此,你到西都去干甚么?”
太平公主软弱的伏入他怀里,叹道:“本殿需要一个像鹰爷般强壮的男人。”
龙鹰没有误会她,因仍被她捉着大手,晓得她的意思只是希望有人让她可放心倚赖,亦突显她孤立无援的处境。不由心生怜惜,道:“生了甚么事?”
太平公主轻轻道:“上清派的派主无姤子忽然暴毙,死得不明不白,令天师道的席遥几乎成了道尊之位唯一够99lib?资格的当选人,此人一直与法明暗中勾结,若给席遥坐上道尊之位,道佛两门,将尽入母皇手上,母皇下一步会将武承嗣捧上太子之位,两位皇兄命危矣。”
龙鹰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公主又肯为法明穿针引线,让你母皇与法明妥协和解?”
太平道:“你的消息很灵通。表面看来是由人家穿针引线,事实上却是母皇向法明暗送秋波。武懿宗坐上戍军大统领之位后,第一件事是调走净念禅院附近的驻军,解除对禅院的威胁,法明还不识相吗?人家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龙鹰道:“席遥坐上道尊之位,会带来甚么灾难?其他道门诸派,反对他的该大有人在。”
太平道:“他的情况有点像法明,虽不能令道门诸派人人心服,却受到母皇支持,天下信奉道教的群众,亦以他为尊。只要想想举国之民,不信佛便信道,他和法明的影响力是多么可怕。母皇若非一意捧武承嗣为太子,绝不容他们居于道佛两门的至尊之位。”
龙鹰道:“无姤子怎会这么轻易被人收拾?”
太平道:“肯定是法明偷偷潜入西都,在上清派内奸的安排下,觑准时机杀害无姤子,令上清派陷入空前大乱。杀无姤子后,法明又返回净念禅院,然后打锣打鼓的公然到西都,美其名为宣扬佛法,实质则是为席遥造势。”
龙鹰不解道:“弄了这么久,仍未选出道尊吗?”
太平道:“这是道门的传统,须守候七七四十九天,看坐化的前道尊归元真人的身体,会否转化为金刚不坏之身,证明他得成正果,才为他装金身,并举行盛大仪式,供奉他在太清宫内,与三清并列仙班。然后进行推选继位的新道尊。”
龙鹰抽回大手,摸索太平环腰的玉带,兴致盎然的道:“归元真人有化为金刚不坏之体吗?”
太平道:“真神奇!他的遗体没有丝毫腐朽之象,只象是安详地在打坐。”
龙鹰单手解下她的带扣,将她的玉带挪走,搭在椅柄。
太平颤声道:“你在干甚么?”
龙鹰将她的棉袍脱下来,任袍子滑落椅旁地上,登时满目春色,太平公主肉光致致的粉臂玉臀,丰满的胸肌和滑不溜手的香背,暴露无遗,只剩下亵裤和丝质的红肚兜。
龙鹰由衷的赞美道:“公主的身体真迷人。”
太平公主“嘤咛”一声,搂紧他抗议道:“人家在说正事呵!”
龙鹰一手抚她光滑的玉背,另一手摸她修长丰满的大腿,笑嘻嘻道:“你说你的正事,小弟办我的正事,有何相干?”
太平大嗔道:“不准解人家其他的东西。”
龙鹰故作不解道:“解甚么东西?公主是指这个小肚兜吗?”
太平央求道:“饶了人家吧!人家现在不是这种心情呵?呵!”
龙鹰停止活动,道:“你穿成这样来见小弟,摆明是来诱惑我,现在又推三推四,是否想我以后不理你?”
太平咬着他耳朵道:“千万不要不理人家,现在我只信任你一个人,也只有你可对抗母皇,可以分别在朝廷和江湖抗衡她。”
又轻呼道:“帮我!”
龙鹰道:“他奶奶的!这种事非纯凭武力可以解决。道尊的正式推选,何时举行?”
太平道:“在整件事起着关键作用的是关中剑派的派主丘道约。由于关中剑派出了个万仞雨,且由他斩下孙万荣的级,令关中剑派影响力大增,稳为中土各派之,母皇更指定以后羽林军、御前和禁卫的席教头,必须由关中剑派推荐的弟子出任。勿要奇怪母皇为何要助长关中剑派的威风,这是她一贯的手段,令各教各派出现权力上的制衡,不会令其中任何一方势力独盛。”
龙鹰心忖,说到玩手段,自己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放生法明的一着,正是针对自己的声威而,令他立陷下风劣势,更不能失去她的支持。他的娘,除了领军打仗外,其他方面他都是望尘莫及。
太平道:“在一些道门派系的支持下,丘道约力主因无姤子之死,必须把推选之期延至下月,我们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又道:“龙鹰呵!帮人家想办法好吗?嘻!你是世上最多鬼主意的人。看!太平不是给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龙鹰用手托着她巧俏的下颔,先痛吻一番,笑道:“我很快会到西都去,到时看清情况,再随机应变。”
此时俏婢来报,武曌命太平到贞观殿去见她。
小婢离开后,龙鹰双手立即不规矩起来,道:“你晓得上官婉儿到了哪里去吗?”
太平给他摸得全身泛红,诱人至极,却没有任何反抗,还不住扭动娇躯,呻吟道:“与法明和解后,母皇立即派出上官婉儿,到房州去见三皇兄,会有甚么好事呢?当然是警告他不要和江湖人物来往。龙鹰呵!你现在是于最不恰当的时候,做最不恰当的事呵!”
龙鹰将她拦腰抱着站起来,笑道:“老子现在是报你只准我看一半的一箭之仇。明白吗?”
与公主分手后,龙鹰到大宫监府找胖公公,两人到偏厅说密话。听罢最新的发展,胖公公道:“到长安后,你直接去找法明谈判。”
龙鹰失声道:“我和他还有甚么好说的?”
胖公公哂道:“你这小子真不长进,到神都混了这么久,一点不懂玩政治。”
龙鹰抓头道:“小子拿甚么去和他谈判?谈些甚么?难道逼他不让席遥去选道尊吗?”
胖公公好整以暇道:“谈甚么都可以,目的是不让席遥独大,最后席卷天下道门。”
龙鹰道:“这个谁都晓得,问题在法明现在有武曌在背后撑他,他根本不放我在眼内。”
胖公公笑道:“他真的可以不放你在眼内吗?”
龙鹰叹道:“他为何要放我在眼内?纯比武功,我仍奈何不了他。”
胖公公从容道:“他肯定答应了明空,不会向你动武,所以这不是武功上谁高谁低的问题,而是影响力的问题。你已成了法明、席遥外另一股异军突起的力量。只要想想自己成为了另一个‘少帅’,你便可知自己能发挥的影响力。”
稍顿续道:“还有!就是你对明空的影响力。现在玩的是另一种游戏,依然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显出你邪帝的本色来,你并非明空的手下,而是她尊敬的伙伴。”
龙鹰点头道:“我开始有点明白了。”
离开大宫监府,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候。龙鹰记挂娇妻。返甘汤院去。吃晚膳时,不得不向人雅等说出三天后动身到长安去的事,还坦言会带小魔女去。
人雅欣然道:“国老的千金,我们听得多哩!近数月宫内还盛传她爱上我们的夫君大人。”
丽丽道:“夫君何时让我们见她呢?她是众所公认的美女呵!”
龙鹰讶道:“我回来后屁股尚未坐热,又要离开你们,连我自己都感到心不安,你们却……”
秀清截断他道:“胖公公多次向我们说,由于你身分特殊,这几年会四处奔波,着我们心中有准备。千万不要令你牵挂。夫君放心去做你的事,我们会乖乖在家做好妻子的本分。”
人雅媚笑道:“不过这三天你要好好陪我们。”
龙鹰嘻皮笑脸道:“是三晚。哈!”
次日一早醒来,龙鹰守诺带她们到城外策马玩乐,兴倔送她们回甘汤院,立即去御书房见武曌。
武曌因早朝延长,未能依时来御书房,龙鹰遂埋首疾书,将《道心种魔大法》最后一藏书网篇《魔仙》默写出来。
这是全书最短的一篇,只有百来句千多字。且晦涩难解,显然纯属理论性的揣测探究。缺乏经验上的支持。龙鹰也是一知半解,似明非明。向雨田在卷终处注了“破碎虚空”四个蝇头小字,更令他感到莫测高深。
完成《道心种魔大法》上下两卷后,他颇有将已成灰烬的秘卷还魂的奇异滋味,见武曌仍龙驾未临,走出书斋。御园阳光漫天,龙鹰仿似由炼狱的天地重回人世。
荣公公迎上来道:“圣上有要事处理,命小人来告诉鹰爷,请鹰爷于黄昏时到贞观殿见驾。”
龙鹰从牵雪儿而来的兵卫手上接过马缰。心忖甚么事如此急待武曌处理?答应一声,翻身上马。
荣公公立在马旁道:“还有是梁王请鹰爷今天抽空到他在宫外的府第去,有事想和鹰爷商量。”
龙鹰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回宫后,忙过在北疆打仗。”
策骑去了。
离上阳宫后,龙鹰直赴国老府,尚未过天津桥。风过庭从后奔马追来,两人缓骑过桥。
龙鹰道:“他们走了吗?”bbr>
风过庭道:“昨天走的,累得神都的文武百官,人人无心正事。哈!”
龙鹰笑道:“真夸大。回来后见过花秀美吗?”
风过庭道:“万爷忙着去与聂大家温存。你老哥则是慰妻,只好由在下这个无所事事的人,去送他们兄妹一程。花秀美千叮万嘱,要你尽快到龟兹去,看来对你很有意思。”
龙鹰哑然笑道:“不要诓我。公子才是她的知音人,她想见的是你而不是我。”
风过庭双目射出伤感的神色,道:“她对我有好感也没用,恕过庭无福消受。”
龙鹰忍不住问道:“如此美女,世间罕有,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段往事,令公子如此伤心人别有怀抱,曾经沧海难为水呢?”
风过庭苦笑道:“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却不是现在此刻。仞雨正在国老府等待我们,正如小魔女所说的,在下已变成鹰爷的狐群狗党,你们的事也变成了我的事,且甘之如饴。”
龙鹰道:“公子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风过庭道:“昨晚崔玄暐来找我,说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据传武承嗣透过张嘉福,正全力策动神都各阶层的头面人物,上书圣上,请圣上改立他为太子。”
龙鹰骂道:“不识羞耻。”
风过庭道:“很难怪责武承嗣,他只是明白见风转舵之道,晓得圣上的心意,遂对李旦的皇储之位提出挑战。现在尽忠和孙万荣被歼,突厥人凶焰被压,不趁此机会出来搞风搞雨,更待何时?”
龙鹰叹道:“如此变化,确是始料不及。老子宁愿真刀真枪的到战场去,而不愿处于这种敌我难分的形势里。”
风过庭道:“不论武氏子弟如何钻营,但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无德无能,拿不出任何能服众的东西,唯一口实是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的一句空口白话。如果今趟破契丹、挫突厥的是武承嗣或武三思,李旦早给扫出东宫外。”
龙鹰哈哈笑道:“说得好v然间小弟又充满信心。哈!再问你一句,你老哥是否真的放过花秀美?”
风过庭没好气道:“在下是她的知音人而非追求者,你若想得到她,过庭乐观其成。”
龙鹰狠狠道:“真的不会后悔?”
风过庭道:“既没有这个心,何来后悔可言?”
龙鹰苦笑道:“这么都试探不出来,恐怕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令小弟很为公子的未来幸福担心。”
风过庭笑道:“在下不知活得多么痛快过瘾。到哩!”
不知不觉,已来到国老府大门外。
进入国老府,方晓得狄仁杰仍未回来,只有万仞雨在等待他们。
三人到园子的亭内说话。
龙鹰先向两人解说了现今的形势,最后道:“现在情况之凶险,比之战场犹有过之,皆因情况复杂,暧昧难明。”
万仞雨一脸愤慨之色,几乎破口大骂武曌,只因碍着风过庭的情面,压下怒火道:“终有一天,我们的大好江山,会败在武曌和她的武氏子弟手上。”
风过庭忧心忡忡的道:“以无姤子的武功,也会被刺杀身亡。那代表任何人都可以被法明干掉。唉!我必须立即赶往西都去。”
龙鹰知他担心闵玄清,道:“不是你去,而是我去,还要带着天天嚷着要闯荡江湖的小魔女。”
万仞雨道:“那我们便一起去,索性大干特干,与法明和席遥来个大对决。”
龙鹰道:“此事没法凭武力解决,西都等于神都,主事者换成武攸宜,如果我们动刀子,武攸宜不知多么高兴,可治我们以叛变之罪。”
万仞雨苦笑道:“那就先到西都去,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办。”
龙鹰胸有成竹道:“小弟最擅长以牙还牙之道,法明杀无姤子,老子便杀他的头号手下莫问常,一报还一报。”
风过庭一头雾水道:“怎会忽然钻出个莫问常来?”
龙鹰道:“现在法明最想杀的人是我,更晓得若静斋仙子到了长安去,我会不顾一切的赶往西都,法明怎肯放过如此良机?”
风过庭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法明已答应圣上不会向你动粗吗?”
龙鹰道:“只要法明每天都在长安登坛说法,四大弟子又随侍在旁,便可把我忽然遇袭之事推得一干二净,圣上也难以将罪责降到他身上去。法明和莫问常都不晓得我是范轻舟,以为我不晓得莫问常和死士的存在。”
万仞雨道:“莫问常和他的人很可能仍远在巴蜀。”
龙鹰分析道:“莫问常夜袭青城山,已显示他奉法明之命,插手到道门的斗争里,所以当夜随他一起去的,有依附席遥的沈奉真同行。现在西都道尊之争,沈奉真绝不会缺席,莫问常当然会来凑热闹。法明和沈奉真在明,莫问常和他的死士在暗。若我估计无误,无姤子该是被法明和莫问常联手偷袭致死。”
以“多情公子”侯希白之能,仍在法明和莫问常联手之下难逃一死,无姤子当然不能和侯希白相比,更逃不过他们的毒手。
万仞雨道:“那我和公子更要陪你一起到西都去。”
龙鹰道:“如你们陪小弟去,我的大计便不灵光,莫问常只好放弃对付我。”
风过庭大吃一惊道:“若你只是一个人去,我反不担心,可是现在你是偕小魔女去,失去突围逃走的优势,与找死有何分别?”
第十八章 主婢同行
龙鹰道:“当然不是这样。老子还要放消息出去,让莫问常的眼线晓得有小魔女与我同行,更不肯错过机会。”
万仞雨道:“是否由我们两人暗蹑在你们身后,布局宰掉莫问常呢?”
龙鹰道:“如果你们忽然失去踪影,不论莫问常如何愚蠢,也猜得到你们暗中跟我们往西都去。此计最巧妙的部分,是万爷你不时携美出游,公开现身,风公子则晚晚不是到芳华阁,便是飘香楼,令莫问常敢放手来对付小弟。哈!真妙!”
风过庭道:“如果你不说出全盘计划,我们怎都不容你和小魔女如此般送羊入虎口。”
龙鹰苦笑道:“我真的希望不用说出来,因为会暴露另一人的身分和秘密。相信我吧!我有个非常好的帮手,再加秘密武器,保证莫问常和他的人吃不完兜着走。哈!”
万仞雨不悦道:“大家兄弟,竟有事敢瞒着我们?”
风过庭道:“除端木仙子外,在下搜索枯肠,仍想不到你的帮手是谁。难道仙子并没有到西都去?但她显然没有泄露身分的问题。”
龙鹰投降道:“说了说了!可是你们定要守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万仞雨和风过庭盯着他,等他说出来。
龙鹰道:“我的超卓帮手就是正在神都举行棋会的梦蝶夫人,她不单是侯希白的嫡传弟子,且是继石之轩、徐 5b50." >子陵后。第三个..练成不死印法的人。”
万仞雨和风过庭同时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龙鹰续道:“地近两京,莫问常不可能劳师动众的到北方来,首先过不了各地关防。所以能用来对付我的,只限真正的高手,那会是区区十来二十人之数。最精采的是我知他而他不知我,今趟莫问常是死定了。”
风过庭道:“你的秘密武器是甚么?”
龙鹰道:“此着更妙,老子的秘密武器正是敌人视之为我弱点的小魔女。”
遂把与端木菱联手打造小魔女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万仞雨道:“可是她欠缺实战经验呵!”
龙鹰道:“刚好相反,她是正牌魔女,天生刁蛮任性,好勇斗狠。实战经验更乖乖不得了。有哪一天不去撩人打架,从小打到大,只不过今次是来真的。哈哈!”
风过庭大感兴趣的道:“世间竟真有易筋洗髓的异事?”
万仞雨道:“你去出生入死,我们却在这里隔岸观火,怎说得通?”
龙鹰笑道:“小弟是为你老哥着想,让你多点时间与聂大家缠绵。我动身十天后,你们赶往西都去,我们就在那里出发到龟兹去,小魔女则与仙子坐船回来。”
风过庭道:“你和小魔女走陆路还是水路?”
龙鹰道:“闯荡江湖当然走陆路。否则小魔女怎肯放过小弟?”
三人商量妥行事的细节后。风过庭道:“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们,就是有关中土女飞贼的事。”
万仞雨道:“我也差点忘记了。当日荒原舞提起她,由于事情似是无关重要,忘了追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过庭道:“我昨天送行时,记起此事,遂问他们兄妹。”
龙鹰道:“中土女飞贼,只听名字,便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风过庭道:“此女不但有高来高去的本领,更擅长易容化装之道,又懂多国语言。扮甚么族的人都唯肖唯妙。若非曾暴露形迹,她是男是女怕都没人晓得。她一偷得手,便远千里,从不伤人,看来是个偷东西偷上瘾的女神偷?”
万仞雨道:“真古怪!我从未听过中土有这么一号人物。”
龙鹰有感而发道:“中土太大了,在金沙江发生的事,宛如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怎都牵扯不到神都来。咦!”
两人齐声道:“甚么事?”
龙鹰道:“我曾听范轻舟的同乡韩三提过,范轻舟曾有个相好,真是能高来高去的女飞贼,名字叫采薇。还抛弃了范轻舟,害他消沉了好一段日子。”
风过庭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是同一人的机会极微。向万仞雨道:“有南光的消息吗?”
刘南光是万仞雨的同门师弟,代龙鹰去扮范轻舟,到今天快有一年了。
万仞雨道:“这家伙有他的一手,在王昱的暗中支持下,干得有声有色。他先沾手骡马的行业,站稳脚步后,开展造船业务,逐渐取得大江联的信任,虽没派人来接触他,却不住透过秘密手法向他提供商业上秘密。”
又向龙鹰道:“你在成都的五位兄弟,知悉情况后自动请缨成为他的生意伙伴,与他配合无间。还有一件事,就是王昱的小妾懂得易容之术,将他扮得更像你,将来你再变回范轻舟,便不易被识破。”
龙鹰记起富金、石如山、张岱、郑工和詹荣俊五人,想不到萍水相逢,竟成莫逆,心中一阵温暖。又想到玉倩,当日拒绝她向自己献身,现在仍心存歉意,觉得辜负了她。但人生正是如此,岂会事事顺心?希望她可安分守己,留在王昱身旁作妾,永远不要返回皇宫。
风过庭和万仞雨离开后,龙鹰又等了片刻,见狄仁杰仍未回来,按捺不住,明知于礼不合,仍往小魔女的闺楼跑。
未到小楼,已听到小魔女和青枝在楼上吱吱喳喳的甜美娇声。到登上二楼,吓了一大跳。
本是整齐有序的闺房,变成大战后满目混乱的情景,所有大柜小柜全被打开来,地上、椅上、几上、床上放满了衣物鞋子和各式?99lib.用品,两女就在这个混乱的天地交头接耳,有商有量的研究该带甚么东西去闯荡江湖?下雨时该穿甚么东西?出席宴会哪一款衣装较好?诸如此类。
见他上来,两女回首甜笑,又回到她们的小天地去。
龙鹰挪走放在椅上的两双靴子,坐入椅里。
小魔女警告道:“不要弄乱我们的东西。”
龙鹰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一拍大腿,命令道:“小魔女过来,坐到老子大腿上。”
小魔女头也不回的在检视比较两把梳子,一把是木梳,另一把是牛骨造的梳子,漫不经意的道:“坐你的大头鬼!”
龙鹰威胁道:“你好像忘了是谁带你去闯荡江湖?”
青枝笑着用肩头撞小魔女一下,着她屈服就范。
小魔女咭咭笑起来,向青枝道:“死丫头,竟敢助纣为虐,你去坐他的大腿。”
青枝大羞道:“怎么成,鹰爷要的是小姐你呵!”
小魔女威吓道:“你不是说过本小姐可跷着脚,甚么都不用干,事事有你代劳吗?你现在就代我去坐他大腿,明白吗?”
龙鹰大感不对劲,说不出话来。
青枝道:“人家是黄花闺女嘛!”
小魔女大嗔道:“我不是黄花闺女吗?”
龙鹰见缝插针道:“闯荡完江湖就不是黄花闺女哩!”
青枝笑嘻嘻道:“小姐听到吗?”
小魔女别过头来,瞪他一眼,狠狠道:“你专来捣乱,如果我发觉带漏了东西,会和你算帐。”
又向青枝道:“快和他亲嘴,让他没有嘴说话。”
青枝“噗哧”娇笑,半边身挨到小魔女处,凑到她耳边道:“这方面小姐比婢子内行。”
龙鹰听得心中一荡,却仍难释心中疑惑,试探的道:“你的小姐出门远行,青枝姐可以过点清闲的日子。”
小魔女道:“甚么清闲日子?青枝陪我们一道去,你若要使坏,由她负责代本姑娘接招。嘻嘻!”
青枝不依道:“人家只说过伺候你,那有答应为你受招呢?”
龙鹰立即头痛欲裂,苦笑道:“今次不是游山玩水,而是闯荡江湖,会动刀动枪的,就算没事也会给吓死。”
小魔女转过身来,大发娇嗔道:“不准砌词拒绝,你有本领就自己来说服这丫头。”
青枝软语求道:“鹰爷呵!小姐不可以没有我,我也不可以没有小姐。有你保护我们,怕甚么呢?”
小魔女骂她道:“你这丫头仍未清楚情况,本姑娘是自己保护自己,你才交由他保护。识相点便去坐他大腿,让他得点便宜。嘻嘻!”
龙鹰捧头道:“我的娘!”
离开国老府,在大门撞着狄仁杰的马车回来。
狄仁杰下车偕他到一旁说话,道:“今天为了两件事,在早朝时有很激烈的争议。退朝后圣上召了我们到内廷说话,圣上看来是一意孤行的了。”
龙鹰道:“怎么一回事?”
狄仁杰道:“首先是圣上坚持对突厥赏赐厚赠,摆明在安抚默啜,好令武延秀迎娶凝艳的事落实。”
龙鹰问?99lib.道:“送甚么东西给默啜?”
狄仁杰双目芒光闪闪,沉声道:“是一次过给默啜‘谷种四万斛、染彩五万段、农器三千事、铁四万斤’。”
龙鹰咋舌道:“我的娘,岂非可令默啜完全补充兵器和粮食上的损失?”
狄仁杰道:“圣上最不好的是私心太重,为了武周皇朝不致一世而殁,弃大局于不顾。现?99lib?在更因中土出了个龙鹰,认为即使餽赠会令突厥坐大,但终不能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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