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平凡之传奇》 第一章打架 二十五岁的魏炳文,靠着石匠的手艺,在这新安里大街,也住了将近一年了。而他的知名度,却要比这里的坐地户还要高出许多,这倒不是因为他的手艺或者他美貌的妻子,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街头霸王一样儿的儿子。 这孩子名叫魏源,小名连成,别看只有九岁,却是比一般十几岁的孩子还要粗壮,用虎背熊腰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他深黑色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微光,一头浓密的卷发,如虬龙一样儿盘踞着。他的眼睛比较特别,蛇一样儿锐利的光芒,不时的闪烁着,让人看起来感觉有些不舒服,这大约是他不太讨人喜欢的原因之一。此刻,他正和一群孩子在野地里伙拼,看得出来,对方人多势众。 “黑子;只有昆仑奴才像你这样儿野蛮,我们原是说好了的,井水不犯河水,以小河为界,你们放你们的牛,我们放我们的牛,怎么你们的牛跑到我们这边来了,还打了我们这边的人”? 站在那里理直气壮的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看起来并不比他高多少,但是在气势上,却有些咄咄逼人。从他的衣着上可以看得出,这是个地主人家的孩子,皮肤也比较白静,说话的语气虽然有些盛气凌人,却不失威严,这说明,他受过了良好的教育。 “喔”?连成看起来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充满挑衅的说道:“什么你们,我们?你们的我们的?天下的地是天下人的,有你的自然是有我的,河那边草好,我们自然要去那边放,难道还在不好的地方放?再说,那么好的草,不让我们的牛过去,剩下了你们自己吃不成”? 这么尖刻的挑衅,立刻引来了对方的不满,几个站在那孩子身后的孩子纷纷的叫嚷起来: “你怎么不说人话?你们才是吃草的牲口呢,刘五哥,跟他费什么话?打他就完了”。 连成这边的孩子们自然也不甘示弱,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的跃跃欲试:“打就打,谁怕谁?老九,揍他”! 他们虽然叫嚷,却没有人真正的上前,而是躲在两个人的身后,怂恿他们。 那个叫刘五哥的孩子,看起来倒是有那么股子沉稳劲儿,向他身后的这些孩子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看着魏源呵呵一笑,说道:“姓魏的,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能放过你,我们这些兄弟不干,这样吧,我给你出个道儿,只要你给我那个挨打的兄弟磕头认错,并且保证,永远不再越界,咱们这件事也就算完了,你看怎么样儿”? 原来两拨孩子都是给财主放牛的小牛倌儿,为了争夺地盘,发生了小小的冲突。连成这边的几个孩子和对面的孩子早先就划好了界限,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自从魏源来了之后,几次三番的过界,因此上着实的打了几架。而每一次对方都是溃败,尽管他们不断的增加人数,还是挡不住他的横冲直撞,但是这一次,他们却请来了帮手,也就是这个叫刘五哥的孩子,除了他比他们大一些之外,也想要依靠他的身份,压制住魏源他们。 “刘五哥,别说废话,跟你说,就是你爸爸来了,该怎么放牛,那还是怎么放,没的商量。你那个兄弟挨打,那是他怂,打不过我们。今天这件事要解决,简单,打就完了,你赢了,以后都听你的,我赢了,以后都听我的”。 “好小子,会说话”!刘五哥看起来胸有成竹,呵呵一笑:“那就来吧”。 这些孩子们别的不怎么热心,一说起打架来,一个个的高摩拳擦掌,吆吆喝喝,大有鱼死网破的气势,尤其是连成这边,他们是赢惯了的,自然有些有恃无恐,尽管对方的人数更多。 连成也是打惯了野架的,一听刘五哥答应了,自然的就热血沸腾起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紧了紧裤带,瞅个冷子,上去就是一脚。 别看连成经常打架,但那可都是野路子,不过是仗着自己力气大,下手黑,加上别的孩子也都是野路子,自然没有人能够打的过他,但是这个刘五哥,却是个练家子,别看他也才十几岁,却是经过了一些锻炼的,所以两个人打到了一起之后,刘五哥很快就占了上风,打得连成是连连倒地,鼻子眼睛都肿了起来。 这下子刘五哥这边的孩子可高兴了起来,一个个的拍手叫好,呐喊助威。而连成这边的孩子则是安静了许多。 但是打架和打架不同,小孩子打架,无论你受没受过高人的指点,练没练过筋骨,打到最后,还是要拼个力气。别看连成是个笨把式,但是抗打,时间一长,从体力上就占了上风,要不是刘五哥善于躲闪,早就吃了亏,即便如此,最终还是让他抓住了一个机会。 刘五哥的脚法,让明眼人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出众的,这也是他几次三番能够踢倒连成的原因。但是随着体力的不断消耗,脚上的力道,却是逐渐的小了,这一点连成怎么会感觉不到?看到刘五哥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抽个冷子,铆足了力气向上一扑,结结实实的把刘五哥扑倒在地。这个时候,刘五哥在想爬起来,已经是没有了机会,连成已经是骑到了他的身上,一只手死死的压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顿乱捶。别看刘五哥是个把式,但是在力气上,和连成比,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儿,被他这么一压,早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没几下子,就放弃了抵抗。 看到主将获胜,这边的孩子立刻就欢腾了起来,而刘五哥带来的这些孩子,则是垂头丧气,苦着脸的站在那里。 “放手!快放手”!刘五哥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放下大少爷的架子,苦苦哀求起来。 “服了吗”? “服了服了”。 “以后都听我的”? “都听你的,快点儿放手吧”。 魏源并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看着刘五哥带来的那些孩子,耀武扬威的说道:“你们都听见了”? 那些个孩子虽然知道已经输了,却也不愿意就此承认,一个个低头不答。 “我问你们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这时候几个孩子才不情愿的答到。 “听见了就好”!魏源这才松开了手,一骨碌爬起来,站在自己这边的孩子中间,接受他们的欢呼。而刘五哥则是坐在地上,不住的揉伤处。 原本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小孩子的羞恶之心,要比成年人还要来得强烈,刘五哥是受了众人之托而来,之前又说了满话,如今被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孩子按在地上求饶,如何能够不羞愤,加上他这边的孩子们一个个失望的眼神,和连成那边肆无忌惮的庆祝,更是让他气愤至极,陡然间起心生恶念,他见魏源只顾着和那些孩子们说说笑笑,没有防备他,冷不丁的站起来,飞起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腹。 这一脚虽然是侧踢,但是却使上了十成的力气。只听得“嘭”的一声,直接把连成踹得飞了起来,足足飞出去五六步远,才摔到在地。再看他的脸色,早是疼得煞白,冷汗顺着鬓角不住的滴落下来。 所有的孩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包括刘五哥自己,直到连成抬起头来,两只狼一样儿的眼睛盯着他们的时候。 “小子,你完了”! 事情完全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下去,哭喊声此起彼伏,等到他停手的时候,对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孩子了。 第二章三个怪人 魏炳文送走了一拨儿又一拨儿的愤怒的家长,和鼻青脸肿的孩子们,直到下午的时候,才算缓了口气,这已经是连成打架第二天的事情了,在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他们刚刚打架之后,就已经有人找上门了,但是还好,这里的民风比较淳朴,也知道魏炳文夫妻是本分的人,并没有太为难他们,道过歉之后,也就散了,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刘家并没有来人,甚至,连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过来,这倒让魏炳文有些过意不去,特意的跑到刘家,向他们道歉,只是到了门房儿就被拦回来了,说是家住不在,他也只好作罢。 “搬家吧,这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魏炳文打刘家回来之后,无奈的看了看顶着木盆,跪在院子里的儿子,向妻子杨氏说道。 “往哪里搬?这已经是第三回搬家了,再搬还往哪里搬”?杨氏也是为此颇为烦恼。 “往哪儿搬都得搬,这个地方无论如何是呆不下去了,从街头到街尾,还有一家我们没给人赔过不是的吗?这人都已经得罪尽了。再不走就该有人轰咱们走了”! “可总这么搬来搬去的,也不是办法啊,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儿?要我说,上哪儿都一样儿,孩子的性格要是不改,到哪儿都少不了闯祸”。 魏炳文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了办法。这孩子几乎是会走路之后,就学会了闯祸,从几岁大的孩子,到二十几岁的青年,他都敢试试手儿,别看年纪不大,却已是身经百战。当然了,如果只是打架,倒也还罢了,但是那翻着花样儿的淘气,却是让人无法忍受,比如把蜂子窝装在袋子里,然后套在别人家牛的头上,抓十几个耗子顺着烟囱扔进人家的炕洞里,在别人家的厕所边上挖陷阱等等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花样翻新,层出不穷。魏炳文也是因此着实的下过几回狠手,痛打过他几回,但无济于事,根本就没有震慑的作用,反而打得皮了,倒是杨氏几次三番的耐心劝说,他还能听,但也好不过三五天,过后依然如故。所以一家人没有办法,这几年一直就搬来搬去,在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等到住不下去了,就到别的地方去住,好在魏炳文是个石匠,给人处个磨盘,做个碾子的还能维持生计,加上他碑文篆刻也还行得,除去填补窟窿的,也还能有些盈余,如果是一般的农民,种地为生,恐怕早就穷困潦倒了。 夫妻两个商议了一番,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只能搬家,好在家当不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第二天雇了一架马车,草草的拜辞了邻里,便匆匆上路了。 一路上夫妻二人盘算了一番,想去个大镇店,又怕连成继续闯祸,想去乡下,两个人又都不会种地,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魏炳文想起一个人来,――他的舅舅,鲁文杰。 这个鲁文杰是魏炳文的亲舅舅,但也是个怪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也不愿意考取功名,图个荣华富贵,他好的是设鼎抟砂,求仙访道,因此上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去满世界的云游了,直到几年前,才让人传回消息说,他在孤山镇的小孤山定居了下来,并且拖那个传话之人,捎回了一包丹药,说是能益寿延年,健骨强筋。魏炳文现在想起他来,也是实在没有了办法,毕竟,天下虽打,能找个站得住脚儿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一家人几经周折,才找到鲁文杰的住处,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里早已是人去屋空,向人打听,又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无奈之下,只好先在他的小屋住下来,慢慢的等他回来。 这小孤山一带,原本是修行的圣地,当今知名的几大宗派,比如松阳派、青龙派、孤山书院,最早都发源于此,虽然现在已经是地方上显赫的宗门,每年还是要到这里来祭祖,因此上小孤山看起来比较偏僻,其实还是比较繁华的。 鲁文杰的这个院子,在小孤山的北坡,坐北朝南,离人群密集区比较远,属于比较清净的地方,所以魏炳文夫妻两个对此还是十分的满意。加上这一带碑篆之类的工作比较多,一家人的日子也就不愁过了。在这其间,魏炳文每天出去工作的时候都要带着连成,一方面要约束一下他,另一方面也是让他跟自己学学手艺,以便将来他长大了,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一家三口,过着这样的日子,虽说不很富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是十分顺意的了,但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要不想让你安定下来,你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平安度日的。 这一天已是黄昏时分,魏炳文收了工,像往常一样儿,带着连成从小路上回家,父子二人说说笑笑,好不惬意,看看的来到了一座小桥之上,两个人刚刚要过桥的时候,对面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书生打扮,一个玉面敷粉,一个姜黄脸儿,一个高颧骨,深眼窝。 三个人和魏炳文擦肩而过,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但当他们看到连成的时候,却不禁停住了脚步,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 “这位仁兄,旁边的这位,可是令公子”?姜黄脸儿对着魏炳文拱了拱手,说道。 魏炳文从来没有和这些文人们打过交道,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所以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对方好像也没有看出两个人沟通上出了问题,因此上又问了一遍:“这位仁兄,旁边的这位,可是令郎”? “你是说……,这个是不是我儿子”?魏炳文虽还是然没有听明白,但是通过他的神情和动作大致的还是猜出了他的意思。 “喔?是滴,是滴,不知是否”? “他倒是我儿子,不知道你问他干嘛”?对于这个问题,魏炳文其实也考虑过,因为自己的祖上,和妻子的祖上,也从来没出现过像连成这样的怪胎,但是,毫无疑问,那就是他的儿子。 “喔”,姜黄脸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和另外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然后说道:“这位仁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是说……,找个地方,和我谈谈”? “是滴是滴,不知仁兄可赏光否”? 魏炳文因为是手艺人的关系,虽然不喜欢和无关的人打交道,但却很少直接的拒绝别人,因此上还是很有礼貌的说道: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说着话,他又看了看天:“太阳也快落山了,家里也还等着我回去”。 姜黄脸儿点了点头,却不急着和他说话,而是转向了连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看着看着,眼睛里不禁浮出异样儿的惊喜来,他向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连成说道:“小公子青春几何”? 连成被他看得十分的不自在,又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因此上冷冷的说道:“什么青春,什么几何?你说的话,我一点儿听不懂”。 那个玉面书生忽然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向着姜黄脸儿摇了摇头:“卢兄,与乡下人说话,如何吊起文来”?然后他看着魏炳文说道:“这位大哥,不知道这孩子今年几岁”? 这样说话,让魏炳文听起来舒服多了,于是说道:“九岁,虽然看起来不像,其实只有九岁”。 白面书生轻轻的“嗯”了一声,向另外两个人说道:“虽然略大了些,但看起来不妨事”。然后他转过头来,依然和魏炳文说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小孤山的三个隐士”,接着,看了看姜黄脸儿和高颧骨,继续说道:“他姓卢,他行木,我呢姓胡。刚才我们看见令公子,这位小友有几分根骨,所以想要收他为徒,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第三章他们不是人 魏炳文碰到的这三个人,不但相貌怪,行为怪,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奇怪无比。和自己本来毫不相干的人,一见面就说要收自己的孩子为徒,任谁谁能答应?何况他们又是些不务正业的隐士,因此上他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了。但是这几个人好像并不死心,不断的向他介绍修行的好处,以及他们看中连成的原因,但是魏炳文不为所动,在他看来,除了养家糊口,穿衣吃饭,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实在是毫无用处,即便是自己的舅舅,自认为已经修成了正果,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和欺世盗名的手段,加上自己是外地人,初来乍到,而连成年纪又小,怕万一遇上歹人,拐带人口,或是邪魔外道之类,着实的为害不浅,所以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的回旋的余地,倒是连成看起来似乎有些动心,平时强横无礼的气势,现在一点儿也没有了,反而是一直盯着三个人,呆呆的看着,魏炳文拉着他走出去好远了,他还不是住的回头。 “行了,别看他们了”,魏炳文强行的把他的脑袋拧过来,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记住了,以后再要是看见了这些人,千万不要搭理他们,离得越远越好”。 连成好像并没有完全听进他的话去,依然是向后看了一眼,然后说道:“爹,你不知道,他们不是人”。 “孩子,他们不是好人,是些个不务正业的人,但是,不能骂人家,骂人家就太不礼貌了”。魏炳文一向对连成的管教都很严格,虽然那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他的态度却从未改变过。 “爹,我是说真的,他们真的不是人”。连成看起来十分认真,眼睛里充满了少有的诚挚。 “闭嘴”!魏炳文不由得一声断喝,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即便是他们真的不是人,也不许从你嘴里说出来!再要是让我听到你这样说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魏炳文原本想继续好好的教育教育他的,但是一抬头,已经到了家门口,只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转过身来。 “又是为了什么生气”?杨氏早已在门口等候着了,听到丈夫呵斥儿子,急忙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继续说道:“这孩子这些天也安分了不少,好好的又骂他做什么”?然后他使了个眼神儿,向连成说道:“去缸里舀些水来,让你爹洗洗脸”。 连成答应一声去了,这里魏炳文兀自的盛气难消,看着杨氏夫人不住的摇头:“这孩子到底像谁?到底像谁!人家的孩子淘气也就罢了,咱们家的孩子,怎么连骨子里都坏了”!他的语气里,充满失望、无奈和自责。 杨氏夫人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把连成手里的水接过来,倒在瓦盆里,伺候着他洗了脸,又帮他把外衣披上,然后坐在他旁边说道:“饭还要等一会儿,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然后他示意连成去烧火,这才又对魏炳文说道:“今天可是到了谁家去了呢”? 魏炳文的气已经消去了一大半,见妻子问自己,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块银子递给她:“今天王老爷妻子的大青碑我给篆的字,王老爷高兴,赏了二两银子,据说还是请的名笔,那字也果然十分难刻,竟有些不认识的,还好,我是家传的手艺,要不然,可是要丢大人了”。说着话他哈哈一笑,把刚才的事,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杨氏夫人把钱接过来,回屋里藏好,然后摆上桌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吃完饭之后,他们夫妻闲聊了一会儿,也就睡下了,倒是连成翻来覆去的,总是也睡不着,加上如今是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了些燥热,早是折腾出了一身的热汗,便只好一个人悄悄的爬下炕来,来到院子里,坐在那棵大槐树下,望着远处出神。 魏炳文和杨氏也都没有睡着,听见他出去,杨氏也跟了出来。远远的看见他倚着槐树发呆,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让他安静的呆一会儿,比登天还难,何况是他看起来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 “这孩子病了”?杨氏回到屋里,从窗子里看着连成,问魏炳文。 “他能长病?壮得跟牛犊子似的,他还能得病”!魏炳文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话的语气有些愤怒。 “那他怎么古古怪怪的?以前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儿”?杨氏夫人依然望着窗外,有些担心的说道。 魏炳文听她这样一说,不禁也坐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找了半天,才在树影里找到他,但是等到他看清了他在发呆之后,却禁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孩子竟也有安静的时候?真是难得,不用管他,想是被刚才那几个人的话诱动了”。 于是他把刚才两个人回来的路上,遇到三个怪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她说了一遍,并且笑着说到:“这些个人成天就知道哄人骗人,一个个游手好闲,还要劝说别人和他们一样儿,你说可笑不可笑”? 杨氏夫人听了他的话,倒是先吃了一惊,不无担心的说道:“这可不是好笑不好笑的事,你是不知,这类人最会欺骗人,把一个不着边际的事情,说的如在眼前,什么真的假的,到了他们嘴里,便都成了真的,让人不得不信,这也正是那些学了文章做了官的,做了生意发了才的,以及一些个聪明之人,都相信他的原因,你不见舅舅他老人家?舍了妻子,也要去满世界的乱跑?这都是些聪明的人,至于那些愚夫愚妇,更是深信不疑了。你别看这些人无多大能力,骗人最是在行。我们连成到底只是个孩子,容易被他煽动,真要因这些个上头,生出些个奇怪的想法来,又该如何是好”? 魏炳文见她说得郑重,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但他一个大男人,习惯了向宽处去想,因此上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哪有那么严重,就算连成有些什么想法,还有我们呢,又能怎么样”?――说着话,倒下头睡了。 杨氏知道再与他争辩也没什么意思,少不得也睡了。这里连成却直是到了后半夜,才进屋睡觉,因此上第二天起来得晚了,就没有和父亲一起去出工。 这一天连成又是发了一天的呆,直到下午,看起来才好了一些,但是和之前,也是有了很大的不同,性格上突然安静了许多,而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是这样一种状态。 杨氏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如何能够不着急?好在连成还听她的话,于是找了个机会,把他叫道身边,先是问他些个他所见到听到的趣事,之后才问他这几天为什么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之类的话。 连成想了半天,几次的欲言又止,到最后勉勉强强的挤出几句话来:“娘,其实我也不信,就是……,我真看见了”。 杨氏夫人被他的话弄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觉得像是胡话,似乎又有什么隐情,只好笑着说道:“不用着急,慢慢的说,好好的说清楚了,娘也好替你分担”。 听到母亲这么说,连成好像忽然就有了自信,抬起头来,看着杨氏夫人,眼睛里闪动着光芒,兴奋的说道:“娘,你能信吗?我说了你能信吗”? 杨氏夫人当然还是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得让他说出来,因为小孩子的心结,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往往是无法自己解开的。 “娘还有什么不信的呢?你自管说就是了”。 连成立刻高兴起来,仿佛是一瞬间起死回生了一般,但是,他却冒出一句更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来:“他们都不是人,真的,我亲眼见到的,他们不是人”! 第四章中秋赏月 杨氏夫人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才理解了他所说的“不是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连成在看到那三个人的时候,和魏炳文看到的并不一样儿,魏炳文看到的是三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一个白面书生,一个姜黄脸儿,另外一个高颧骨深燕窝。但是连成看到的,恰恰相反,姜黄脸儿看起来像是个人面猩猩,比猕猴略大一些,红色的眼睛,长长的尾巴。高颧骨深眼窝的人看起来像人,却长着猪鬃一样儿的刚毛,至于白面书生,那完全就是个猴子,唯一和猴子不同的是,他长了四只耳朵。 听完了连成的话之后,杨氏夫人半天都没有说话。他想要相信他,又觉得实在是荒诞至极,不相信他,他又说得言之凿凿,而且连成这个孩子,虽然是淘气闯祸,却从来没有撒过谎,而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连成忽然喊了一声:“他们来了”! 杨氏夫人猛的抬头看去,只见三个人,出现在了门前,他们正是连成所说的妖怪,魏炳文所说的三个怪人:白面书生、姜黄脸儿和高颧骨。 杨氏夫人下意识的把连成拢到了身后,然后起身喝道:“什么人在门前鬼鬼祟祟”! 那三个人见院里的是个女子,就没有贸然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向杨氏夫人深深一礼,由然后白面书生说道:“这位大嫂,这里可是魏大哥的家么”? 杨氏夫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们,冷冷的说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三个人见她没有直接回答,显得有些尴尬,正在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他们忽然看到了连成,于是大喜过望,向着连成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大嫂,你身边的小兄弟是认得我们的,我们是魏大哥的朋友,前几日和他商量过一件事情,今日特来登门拜访”。 杨氏夫人看了看连成,确定他认识这几个人,然后又仔细的打量了三个人一番,见他们虽然相貌奇特,却也不像邪恶之人,才把方才的戒备之心,略略的放了下来,于是说道:“家夫过些时候就能回来,几位有事少时再来吧”。 三个吃了个闭门羹,虽然无奈,也只好告辞,说了句“晚上再来讨扰”,便转身走了。到了晚上,魏炳文回来之后,三个人也果然来了,一番寒暄之后,便和他聊起了天。出乎他们所料,这一次,三个人并没有提收徒一事,而是和他聊起了家常。 魏炳文最开始当然是对三个人心存芥蒂,但是话说开了之后,知道三个人不过是普通的隐士,与人无害,自然就亲近了许多。于是自此之后,一家人和他们就成了常来常往的朋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在此其间,杨氏夫人也曾悄悄的问过连成,这几个人看起来还是不是妖怪,连成说再没看见他们的嘴脸,她也就放下了心,以为那只是小孩子一时的错觉罢了。 转眼的夏去秋来,看看中秋将近,一家人准备了些瓜果、月饼之类,准备过节,那三个人已经是约好了的晚上过来赏月,魏炳文夫妻于是又特意的去了趟集市,买了些东西,摆盘相待。 月上柳梢,风来阡陌,草木的清香,自葡萄架下吹将过来,顿时让人神清气爽,百虑皆忘。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三个人正在闲话的时候,远远的听见一片箫声响起,那声音似是出于山谷,又似是落于九天,曲调悠扬,音韵宛转,如虫鸣鸟叫,叶长花开,既使魏炳文他们这些不懂音律的人,也不禁听得痴了,尤其是在这样凉爽的秋夜听起来,更显得格外的高古,不同凡响,让人有飘然独立,羽化成仙的错觉。一曲吹罢,卢、木、胡三个人飘然而至,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来到了魏炳文夫妻近前。 魏炳文回过神来,急忙迎上前去,杨氏夫人则是和他们见过礼之后,回到了屋里。 于是三个人依次坐下,魏炳文陪着,连成在旁边伺候,便赏起月来。 “木兄弟方才的一曲秋月夜,虽比不得钧天之乐,在这尘凡之中,也算是独一无二了,无福之人,是万万消受不起的”。姜黄脸儿一边摇着羽扇,一边笑吟吟的说道。 高颧骨呵呵一笑,颇有些自鸣得意的说道:“若论锦绣文章,我自是比不得胡兄弟,论辞赋书画,比不得卢兄弟,但是声乐一道,却不敢多让,即便是天庭地府的好手,想来也不过如此”。 白面书生也在一旁称是,然后话题一转,说道:“有乐无诗岂不乏味?三位兄弟,你我这样的雅人,逢此乐事,若无吟咏,岂不是人生憾事?不如我等或杂或律,各为一首,以记今日之事,各位以为如何”? 卢、木两人听到此话,立刻高声叫好,倒是魏炳文极力反对,他本是个手艺人,虽然识得些个字,但是说起写诗来,可就相去甚远了。 但是无奈三个人都很踊跃,不愿扫了大家的兴,也只好应承下来。 看到他也答应了,三个人都是十分的高兴,姜黄脸儿率先喝了一口酒说道:“众位兄弟,你们自想,我是已经有了”,于是他站起身来,轻摇羽扇,一边看向月亮,一边高声吟唱到:“桂子枝头秋意冷, 阶级影里露为霜。 轻敲玉兔三千杵, 曲断吴刚一寸肠。 蜜意柔情如异世, 温言暖语似家乡。 如今再把姮娥问, 地下天空哪路长?” 吟罢满脸得意的看着三个人,说道:“各位兄弟,如何”? 众人自然是一番叫好,只有魏炳文不尴不尬的在一旁笑了笑,既说不得好,也说不得不好,只能是默默的喝酒了。紧接着,高颧骨也有了,道是: 一弯冷月苍凉雾, 半臂蛇山数点星。 错落田家灯作子, 横斜小路地为筝。 窗前冷蛚争夜半, 四野寒蛙欲天明。 此刻能来非异类, 三三两两玉台英。 众人又是一番品评,紧接着,白面书生也有了,道是: 风吹几度天凉 三十六个中秋 昨见父母花样年华, 转眼一世白头。 人生恰似流星, 片刻踪迹难留, 浩浩寰宇茫茫夜色, 谁能以月为舟? 自我来时做客, 皆是梦里庄周, 一样年华别样世界, 夫复何欲何求? 三个人都做得了,互相的指摘优劣,姜黄脸儿先笑到:“我等皆入律,胡兄弟偏偏入杂,岂不是要与我等争胜?倒是立意也还罢了”。 那白面书生随即笑到:“两位哥哥先是捡容易的做了,让我如何有措手足之地?若还入律,岂不是蹈了两位的窠臼?况且前人咏月之作颇多,再无新意,倒不如我这个别出心裁的好”。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的嘲笑讥讽,倒是把魏炳文两父子抛在了脑后,两个人也只有干看着赔笑的份儿了。 好容易三个人兴致稍减,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个的存在,于是都不好意思的讪笑了起来,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魏炳文现在的心情,倒是希望他们把自己忘了更好,但是那躲不掉的“厄运”,还是自然而然的来了。 “魏大哥”,白面书生看着心不在焉的魏炳文,笑了笑,说道:“我们的都有了,您的大作,什么时候能有啊”? 魏炳文现在就怕他问自己这件事,只得无奈的摆了摆手:“我一个石匠,做得什么诗?那都是你们这些文人雅士的事情,诸位兄弟还是不要难为我了吧”。 “唉”?姜黄脸儿率先就不同意:“魏兄此话差矣,诗者,歌也,有廊庙之雅颂,有郑卫之情愫,亦有击壤之作,凡士农工商,人人皆可得而为之,何有高低贵贱之分?胜景当前,良辰在既,岂可以言语而辞之”? 魏炳文虽然没有听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不做,肯定是不行了,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好”,然后压了一口酒,开始搜肠刮肚起来。 “家住石墨浦”, 冥思苦想了半天,他才挤出这么一句来,但是接下来,可就没了。 “家住石墨浦,家住石墨浦……”,他不停的念叨来念叨去,左右只不过这一句,其他的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把他憋得是脸红脖子粗,也没有憋出下句来。 “不然还是算了罢”,魏炳文只好求饶:“各位兄弟,我生来就没读过书,怎么做得了诗”? 三个人如何肯就此罢休,姜黄脸儿立刻就提出了反驳:“魏兄此话差矣,做诗岂有不终章之理?既有了起句,接下来的自然也就有了,你只管细细想来”。 其他的两个人也是在旁边撺掇:“卢大哥此话有理”,说着,高颧骨满满的斟了一大杯酒:“魏大哥,你只管去想,想到了,自然是有的”。 魏炳文无奈,只好站起身来,把酒一饮而尽,然后高声说道:“即是这样说,容我慢慢想来”。 感情是人被逼到绝境,自然会爆发出平时没有的能量来,作诗也是如此,魏炳文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明亮起来,于是他笑着看向三人,说道:“,各位兄弟,我已经有了”!于是他便念了出来:家住石墨浦, 生儿扰四邻。 无奈过渭水, 来傍孤山云。 佳节有好酒, 知己二三人。 但愿长如此, 兄弟不离分。 三个人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白面书生笑指着他说道:“魏兄大才,魏兄大才,其他人再作不得如此好诗”! 几个人同时大笑起来,连杨氏夫人在屋里,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第五章海上生明月 层峦叠嶂,山高月小,看看的已是夜半,几个人酒兴正阑,彼此的推杯换盏,高声谈笑。那白面书生忽然说道:“三位仁兄,如此良夜,何不泛舟江上,看那水之与月?强如在此枯守空山。况且有月无水,到底有些不尽之意,你我若乘桴浮于海,也可聊解圣人之意”。 姜黄脸儿见说,也急忙随声附和道:“此议极佳,只是还需木兄圣手”。 那高颧骨微微一笑,随即在桌子上收拾出一片地方来,然后用手一拂,一张画纸与文房四宝便出现在眼前,只见他走笔如飞,略无停顿,顷刻之间,做出一幅画来:澄江如练,皓月当空,波澜之中,流光飞逸,一叶扁舟随波沉浮,细看起来,舟上五人,三个人方羽纶巾,长衣飘洒,是三个书生,另外两个,一个二十多岁年纪,粗布麻衣,另一个肤黑如铁,――正是眼前这三位和魏炳文父子。 魏炳文已是被他刚才的举动惊异了,这时节又见到画中人物栩栩如生,不禁得看入了迷,恍惚之间,一阵海风吹来,隐隐觉得衣裳飘摆,身欲飞腾。并且耳朵也仿佛听到了海浪之声,正要夸这画的逼真,猛然间就觉得脚下摇动,身形不稳,如处波涛之中,急忙抬头观看,――这哪里还是孤山镇的小孤山?这分明就是浩浩东海,而五个人早已是站在扁舟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魏炳文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幻境还是实景,再看连成,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只本就有些外突的眼睛,现在已经是快要掉了出来。倒是另外三个人,一个个气定神闲,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变化一样儿。 “魏大哥不必猜疑”,白面书生很显然是看出了魏炳文的惊慌,急忙安慰他说:“此是我兄弟小小的术法,并非虚幻之术。你我现在的所在,正是东海,魏大哥只管赏月,有我兄弟在,自能保你无虞”。 他虽然是这样说,魏炳文父子如何能够就此安心?好在时间一长,他们也略略的适应了些,知道没有什么危险,才放下心来。尤其是连成,自幼未曾见过大海,如今看见,自是兴奋异常,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双眼睛,竟然看到了水下的世界,深谷纵横,珊瑚烂漫,五光十色的鱼群,悠然来去的水母,构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其美丽程度,比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好出去太多。这让他这个本就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被震撼到了,并且也逗起了他的好奇心,此时的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去悠游一番。 那白面书生似是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看着他,微笑的说道:“连成啊,可愿意到水里一游”? “当然愿意”!他不假思索的回答,但是随即,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己不会水,便立刻收了声。 白面书生看着他哈哈大笑:“你所担心的,可是不会游水”? 连成点了点头。 “这有何难”?说着话,他让连成脱下了衣服,然后在他的玉府、膻中、气海三处穴位上轻轻一点,然后让他伸出手来,对着他的合谷穴吹了一口气,一股清凉之气,迅速的走遍了连成的奇经八脉,使得他原本黑黝黝的皮肤,顷刻之间,泛起了淡淡的白光。 然后他让连成试着调整呼吸,控制身体里气的流动,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见他已经是比较熟练了,然后对他说道:“此为避匿之法,虽是旁门左道的小术,却也有不小的功用”。接着,他又让连成伸出左手,教了他一个手势:“此既避水诀,加上我刚才教你的方法,自可以在水里随意行走,无不便之处,运用自如之后,十年不出水面,也无妨碍”。 连成已是见过了三个人的神奇,对他们早已崇拜不已,对他们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倒是魏炳文还要试图阻拦,却被高颧骨拦住了:“魏兄只管放心,若有差池,皆在我三人身上”。 这边连成早已是跃跃欲试,他站在船头,兴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恐惧,他按照常白面书生教给他的方法,左手捏诀,调匀呼吸,然后向着魏炳文说道:“爹请放心,我去水里玩一会儿就来”。说着话他身子一蹲,然后高高跃起,向黑色的海豚一样儿,“噗通”的一声扎入海里,翻了个水花儿,消失不见了。 魏炳文和卢、木、胡三个人,站在船头,看着水面,他虽然是见过了这三个人的神奇之术,但是对于连成的关心,还是让他有些紧张。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见连成还是没有回来,便禁不住焦急起来,不停的来回踱着步,眼睛里,也显出了惊慌之色。 “连成不会有事吧”? 姜黄脸儿向海里看了看说道:“危险倒是没有,但只怕他贪玩,一时忘记了回来”。 魏炳文听到这里,自然是着了急,急忙说道:“那孩子天生的性子,早是放纵惯了的,若久不回来,如何是好?况且这海如此广大,迷了路也是有的,三位兄弟无论如何要找他回来”。 三个人见他急了,急忙安慰他,然后白面书生说道:“不如这样,我们也去海里走一遭”,然后向着高颧骨说道:“今日龙庭海府想必也十分热闹,不如,我们就去那里走走,如何”? 高颧骨点头称是,向着魏炳文笑到:“魏兄造化了,若不是今日偶然到此,你我再不会有这样的缘法” 魏炳文根本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催促他们赶快去找连成。 三个人见他十分的着急,便也不再拖延,只见高颧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海螺一样儿的东西来,这物件不大,但是却绝非凡品,乍看起来,如同一块通透的白玉,质地细腻,纹理流畅,整个螺体上,更是被一层淡淡的荧光笼罩。高颧骨把它拖在手里,不无感慨的说道:“此物不用,概三百年,想不到今日竟也有了用武之地”。 他感慨一番之后,便把它轻轻的向水里一放,那东西见水既长,顷刻之间,已经有船体大小。 “魏兄,请吧”。高颧骨向着魏炳文微微一笑,示意他过去。于是几个便人一同来到了海螺近前。 那高颧骨少不得又感慨了一番,说道:“此乃鲛人国的鹦鹉螺,当年进贡给秦始皇帝,后来天下分崩,此物便不知去向,我也是偶然所得,自上次巡海之后,再不曾用”。 魏炳文无心关心他这鹦鹉螺的来历,急急的催促他去寻找连成。于是高颧骨走到鹦鹉螺之前,用手轻轻的拍打,那鹦鹉螺的外壳上便凹进去一个小小的洞,看起来不是很大,却刚刚可以钻过人去。 三个人依次进去,魏炳文也跟了进去,鹦鹉螺随既恢复了原状,之后,便缓缓的向海里潜行。 这东西自外面看来,并不是很大,但是里面却十分宽敞,即使再进来几个人,也显得绰绰有余 。并且它里面的陈设也比较精致:一张绿松石的八仙桌子,桌子上是一把抟龙紫金酒壶,酒壶四周,摆放着八个紫凤夜光杯。桌子旁边,是八个镂空的玉石绣墩,看起来这是个小小的客厅,客厅里边,还有一间卧室。一张水晶床,放置在珍珠帘后面,此刻,正被龙脑香的青气所环绕,显得有些神秘。 几个人在石桌旁坐下,高颧骨给三个人都斟上酒,然后把自己的也斟满,略显尴尬的说道:“各位兄弟见谅,原不曾想着要用到它,仓促之间,未备得食物,只能请各位饮些清酒了”。 白面书生和姜黄脸儿都端起酒来,各自品了一口,赞不绝口的说道:“好酒!瑶池的玉液琼浆也不过如此”。 “此酒名叫仙人醉,虽然名字一般,却是上等的好酒,乃是先天甘露所酿,凡人饮了,健体强身,延年益寿,即便是你我这样的人,饮了此酒,也对修行大有益处,实是难得的佳品”。 三个人又是一顿的称赏不已,但是魏炳文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他所担心的,是连成,因此上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外面,以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见。 第六章海界十二时神 魏炳文看到连成的时候,已经是他们离开海面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而连成当时表现出来的状态,也让他异常的紧张,因为他看起来就像是遭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儿,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一块泛着淡绿色荧光的巨石下面的什么东西。 “终于到了”!高颧骨兴奋的高叫了一声,然后把鹦鹉螺在连成不远处停下:“魏兄,我们下去吧”? 魏炳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这可是海底,先不说会不会被淹死,就是出了鹦鹉螺之后,能不能够喘上第一口气来都很难说,让他如何能够下去?所以他虽然听到了高颧骨的话,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反而是皱起眉头,说道:“各位兄弟,我可不会水,也不会避水诀”。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便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多时,白面书生才说道:“魏大哥尽管放心,这里是没有水的”。 海底怎么可能没有水?对于他的这个说法,魏炳文自然是不信,但是想着他们所显露出来的神通,即便有水,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上,所幸的把心一横,在鹦鹉螺的墙壁上出现了孔洞之后,第一个下了船。 当他双脚踩到坚实的土地的时候,他才相信了高颧骨的话,这里的确没有水,不仅如此,这里的空气也很充足,根本没有呼吸不畅的感觉,除了看不见天空之外,几乎和陆地没什么区别。并且这里也并不阴暗,虽然没有很强的光,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周围的一切。但这还不是让他最为惊奇的,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眼前的这块巨大的石头。 刚才他们在鹦鹉螺上,是由上向下看,加上离得比较远,看不出这块石头的神奇之处来,现在站在底下,由下向上看,便可以清楚的看见它的与众不同来。 这是一块莹绿色,放射着豪光的巨大长方形晶石,它的宽度不是很宽,也就一二百米,厚度也就三四十米,但是他的高度,却极其的高,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冲出了海面,一眼望不到头。它的底部,是同样的莹绿色晶石构成的一个广阔的平台。平台上,向各个方向,分别矗立着十二个不同形态的人物,他们或顶盔贯甲,或锦袍玉带,或怒目横眉,或慈眉善目,姿态也是各不相同,但是他大多数人的手里,都擎着一件法器,鼍龙枪、金刚杵、斩妖刀、缚魂锁……,各不相同。在每个人的身边,还分别站立着不同的灵兽,八卦龟纹的巨鼋、像龙一样儿的短尾兽、色彩艳丽的三头海蛇……,魏炳文根本就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叫出名字来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其实就是海界的十二大护法,和他们的神兽,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十二个时辰:子、丑、寅、某、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他们和人世间的六丁六甲等神仙差不多,职责都是在他们负责的时间段里进行巡视,但是海底世界的这十二护法,却又与六丁六甲有着很大的不同,六丁六甲只是时神,做些记人善恶之类的小事,但是海底的十二护法,却有着更重要的职责,就是惩奸除恶,以及保护海底生灵的安全,所以这十二护法的威望,自然要比六丁六甲高出去不止一点儿半点儿。所以在这里,我们有必要详细的介绍一下这十二个人,因为在后文书,他们还要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站在子时位置上的这一位,体型庞大,矗立在那里,比其它的雕塑,都要高出去半截儿身子,他就是海界的第一力士,夜叉当涂,他手里托着的,就是他的神兵,鼍龙枪,在他的肩上,漂浮着的,长着鸟的翅膀的鱼,就是他的灵兽:赢鱼。据说这种鱼出于蒙水,音如鸳鸯,见则大水。 站在丑时位置上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头儿,他须发皆白,两眼如盲,一身灰色的长袍,虚飘飘的像是要因风起舞,他就是海界的占卜师,海妖罗睺。由于是占卜师,他的法器就是一片龟甲,而他的神兽,自然也是一只巨龟,他的形象,也被定义为,站在龟背上,只不过由于那只龟过于巨大,反而显得他更加的渺小罢了。 站在寅时位置上的,是一个健壮的汉子,皮肤黝黑,两眼如怒,此刻,他正拄着一只平肩高的车**斧,注视着平台下面的某一个地方。他就是海界龙族的皇子,海王子希安。而游动在他身边的,长了六只脚,鱼的身子,蛇的脑袋,眼睛像马耳一样儿的动物,就是他的灵兽。此兽名为冉遗,相传出自鞮之山的涴水,一个叫陵羊泽的地方。 站在某时位置上的,是一个侏儒,身高要比连成还小上一头,看起来神色有些沮丧,略显惨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加的阴郁。他就是水鬼流波,他的法器,是一条长长的套锁,他的神兽,是五色的三头蛇,此刻,他正被它紧紧的包裹着,只在蛇头的下方,露出小小的一个头。 站在辰时位置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他捋着稀疏的黄胡须,笑眯眯的看着水鬼,他是海界有名的巨商武陵家族的长子,曙光。别看他一副与人无害的样子,其实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他的法器是一只笔和一个账簿,他的灵兽,则是一只青羽赤喙的鹦鹉。 站在巳时位置上的,是个胖大的和尚,他是海界宗教的领袖净空禅师,他的法器,是一只金刚降魔杵,而他的灵兽,则是大名鼎鼎的帝江。 站在午时位置上的,是一个方士,他是海界的丹师,除了值日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呆在丹房里,烧汞炼药。他的名字叫重华,他的法器是一个紫金丹炉和一把芭蕉扇,他的灵兽,则是一只长了四只眼睛的猫头鹰。 站在未时位置上的,是个道士,此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虽然是一座石雕,看起来却也是有着无上的威严,此人,便是海界无人不知,被公认为术法第一的无极道人,但同时,他也是个怪人,不但不收徒弟,亦且不见生人,除了树立雕像之前给他画像的画师和海皇龙牙见过他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不过通过雕像人们还是可以了解到,他的法器,是一把四尺多长,上面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的唐刀,和一个背在他身后的金色光圈,光圈的里面,悬浮着九个大小不等,颜色各异的圆形石球,连成一直在盯着看的,就是这个光圈。 申酉戌亥四个时辰的位置上站着的,分别是黑衣、黄衣、紫衣、白衣四个女子。黑衣和白两女子是海界的药师,黑衣女子名琼林专制毒药,白衣女子名阳阿专治医药。黄衣女子是海界的指引人,也就是接引,负责外来客人的服务工作,名字叫邱燕。紫衣女子是海界的形象代言,也是整个海界公认的,,第一美女名字多娇。这四个人没有法器和灵兽,也不参与争斗之事,但是她们每个人,也都有她们的一项绝技。 这海界十二护法,也有海界的原住民,也有外来人,虽然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各不相同,目的也不尽相同,但是现在,他们都是海界的子民,享受着海界的子民相同的待遇,为海界做着他们各自的贡献,这大约也就是海界与其它世界不同的地方:兼容。而一个懂得兼容的群落,无疑是十分强大的,所以在人界、神界、魔界以及冥界之外,唯一能够屹立于世界之间的,就只有海界,它虽是后起之秀,却已远远的超过了另外四界,虽然还不能领袖群伦,它的地位,却是没有人能够忽视的。 第七章九龙璧 魏炳看罢多时,来到连成近前,这个时候,卢、木、胡三人也已经在那里了,他们正像连成一样儿,站在他旁边 仰着头看无极道人的雕像,不过看起来他们好像也有些疑惑,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连成,你到底是看什么呢”?魏炳文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出个子午卯酉来,便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那里”,连成依然注视着雕像额头的部位,用手指着说道:“那里有个东西,会动”! 魏炳文和另外三个人都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但谁也没有发现他所说的会动的东西。 “那儿什么都没有啊”?魏炳文不禁疑惑起来。 “怎么可能!那里分明有一个东西,它在转着呢”!连成一脸认真的说道。 四个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彼此互相看着,脸上均是一脸迷惑。 连成看他们不相信,不禁着起急来:“就在那里,他的头上”! 四个人又仔细的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连成不禁心里焦躁起来,看了看四个人,又看了看神像,所幸一跺脚,跑到石像脚下。只见他挽了挽裤腿儿,随后向上一纵,抓住石像唐刀上的纹路,迅速的攀爬起来,看起来他是想爬到石像顶上,然后,指给他们看。 魏炳文想要拦阻,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嘱咐了一声,让他小心,然后站在那里,紧张的看着,倒是卢、木、胡三个人看起来比较轻松,就像他们知道连成不会有什么危险一样儿。 转眼之间,连成已是爬到了雕像的头顶,然后俯下身子,一只手抓住雕像攥笄垂下来的飘带,一手抚摸着雕像的前额,向着四个人大声说道:“这里,看见没有,就是这里,这个圆圆的东西,他在动”! 几个人面面相觑,依然是一脸的疑惑,他们除了看到雕像饱满的额头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连成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东西,可能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就像卢、木、胡三个人的原身,父亲和母亲根本看不到一样儿,虽然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是能够看到他们所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尽管这些东西还不能确定是真是假。 他歪着头细想了想,眉头一皱,有了注意。只见他把自己的裤带解来了下来,和裤子、褂子连到一起,做成一个绳子。把绳子的一头儿栓在飘带上,一头儿系在脚脖子上,扽了扽,确定结实之后,便顺着雕像光滑的额头滑了下来。当他滑到绳子不能再延伸之后,便把双手腾出来,抱柱雕像额头的位置,用力的转动起来,随着他的转动,雕像的前额上很快的出现了一块直径将近一尺的圆盘。连成把圆盘抱在怀里,自己先看了看,然后举向众人,说道:“就是这个东西”,这个东西的里面,有东西在动”! 这块石璧他们现在是看到了,但是他所说的里面的东西,他们依然没有看到。无奈之下,连成只好抱着石璧,爬到雕像的头顶,把衣服穿好,然后把石壁死死的掖在腰上,顺着雕像的纹路爬下来,把石璧拿到众人的面前,递到魏炳文的手里,指着石璧说道:“这里,就是这里,有几条蛇,一二三四,九条蛇,在转圈儿”。 魏炳文捧着石璧,和他们三个一起,顺着连成手指的地方,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但是除了觉得这是一块特殊石料的东西之外,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尤其是卢、木、胡三个人,他们仔仔细细的传看了一遍,变换着不同的角度观察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连成啊,你确定这里面有东西在动”?魏炳文知道他从不说谎,但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有东西了,你们怎么就看不见呢”?连成原本就黑漆漆的一张脸,现在由于急躁,已经是变成了紫色。 白面书生又仔细的看了看手上的石璧,然后说道:“我相信连成说的是真的,他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倒也不足为奇”。然后他转向连成说道:“你说里面有九条蛇在动,那么,它们是什么样子,怎么动的,你能说清楚吗”? “当然能说清楚了”,连成立刻说道,但随后他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蛇,看起来像,但又有些不像”。 白面书生疑惑的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依然对连成说道:“怎么个像,又不像呢”? 连成挠了挠头,说道:“它们看起来是像蛇,但是颜色都不一样儿,有红的,白的,绿的、黑的……,反正是每一个蛇的颜色都不一样儿,而且,他们有角”。 “有脚”?姜黄脸儿立刻叫道:“是长了几只,有没有穿鞋”? 白面书生笑着阻拦他道:“卢兄不要顽笑,蛇怎么会穿鞋”?然后,他继续问连成说道:“你说的有脚,是什么样儿的脚?是像人这样的脚,还是像猩猩猴子那样儿的脚,还是说,就是爪子”? “什么猩猩猴子的”?连成被他们的话逗得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看着他们说道:“我说的是有角,犄角,不是有脚,不是穿鞋的脚”! 几个人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白面书生说道:“它们都是什么样子,你能说说吗”? 连成看着他们,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说你们也不知道,我还是给你们画出来吧”。说着话,他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画了起来。 几个人围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待到他画完,反而更加迷惑起来,那东西像海马,身子却是蛇,像泥鳅,嘴上又长了两条须子,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过了好半天,高颧骨才一拍手说道:“是了,是了,想必是此物”。 几个人急忙问他是什么东西,只见他笑而不答,不慌不忙的一挥手,取出纸墨笔砚来,在画纸上刷刷点点,顷刻之间,画出一物来,然后递给连成说道:“可是此物”? 众人一起看时,只见那物: 深居茫茫海, 拏破苍天云。 金甲曜朝日, 领袖众群伦。 能行千里雨, 变化如有神。 降落凡间者, 必是非常人。 ――乃是一条八爪金龙。 连成看到高颧骨的画,再看看地上自己画的爬虫,禁不住满面通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这个东西,但是它们的颜色都不一样儿,也有这个颜色的,也有别的颜色的”。 听了连成的话之后,三个人的脸上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们再度捧起石璧,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白面书生看着高颧骨,说道:“木兄以为如何”? 高颧骨郑重的说道:“若果真如连成所说,那此物必是九龙璧无疑了”! “但是怎么可能”?姜黄脸儿把石璧拿在手中,一边仔细的端详,一边说道:“九龙璧乃是无极道人的无上法宝,大多数人连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镶嵌在石像上?难道他就不怕被别人偷走了”? 高颧骨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谁说的清楚?或者他自信有守护它的能力,或者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也知道,无极道人那个牛鼻子,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干出什么事情来都不足为奇,把九龙璧放在自己的雕像上,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呢”?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说道:“此话道也不无道理,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倒不像是一时兴起,把九龙璧镶嵌在了雕像上,他虽然有些疯癫,做事倒是还有些章法,不至于如此随意。想必是有他自己的目的,才这样刻意为之,或者他真有自信,相信没有人敢偷他的东西,或者是觉得即便是有人偷了,他也能够追回来”。 “或者,他根本就不认为有人能够发现这块石头”。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的魏炳文说道:“你们也看见了,除了连成之外,不只是我,就连你们这样的人,也根本没有看到它”。 几个人说到这里,才忽然发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连成是怎么发现九龙璧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毕竟这可是海底,离他们下水的地方相去甚远,并且一般的人,哪怕是一般的修行之人,都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 面对众人的质疑,连成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下水之后就找到了啊,这里很好找啊,而且这里一直就发着各种颜色的光,我看到之后,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这里了”。 三个人又是吃了一惊,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连成所谓的五颜六色的光,若不是当年高颧骨曾经来过,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看来,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啊”!白面书生不禁看着三人,摇了摇头叹道,然后他把九龙璧接过来,递到连成的手里,郑重其事的说道:“连成啊,这也是你的缘法,这个东西,别人都看不到,偏偏你能看得到,也许别人根本就拿不下来,而你能拿得下来,这样说来,恐怕也只有你,配得上这件法宝,你,就把它收起来吧”。 第八章海界之门 听了白面书生的话之后,最感到高兴的,反而是魏炳文。他是一个石匠,在长期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中,已经养成了勤恳务实的性格,也造就了他凡事都要从现实出发的价值观。而作为一个手艺人,对于精美工艺品的追求,与对于艺术美的沉溺,更是达到了不能自拔的程度,因此上,当他第一眼看到九龙璧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得到它了。从他专业的眼光里,他已经估出了这件石璧的价值,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这还只是作为一个工艺品来看。如果,它还是一件儿法器,每个修行者都想得到的至宝,那它的价值就更是不可估量的了。而对于这块石璧所隐藏的秘密,连成所说的,他们都无法看到的九条龙,更是让他想要去探索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有卢、木、胡三个人在,自己只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尤其是在他们展示出了那高深莫测的实力之后,更让他对他们有些望而生畏了,于是便一直保持了沉默,但现在听白面书生说让连成把九龙璧收起来,他认为,自己最好的机会来了,于是便抢在其他人开口之前,率先说道:“胡兄弟说的极是,连成啊,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既然遇到了,就不能错过,你还是快点儿收起来吧”。 高颧骨显然没有考虑太多的事情,他见白面书生和魏炳文都这样说,也跟着说道:“没错儿,修行人的法器,尤其是九龙璧这种稀世珍宝,说是千年难得一见,也不为过,而能够得到它,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你有这样儿的机会,是绝不可错过了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一旁极力怂恿连成,让他把九龙璧收起来,但是连成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并不为之所动,他一直直视着九龙璧,然后看向众人,竟然以无比坚定的口气说道:“那怎么可以?这是别人的东西,我怎么可以收起来”? 几个人好像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不由得都是一愣,但随后就纷纷说道:“孩子,你说的,当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它是无极道人的至宝,是别人的东西,但是,它的主人把它放在了这里,也就是说,他把它丢弃了,那么,别人丢弃的东西,我们捡到了,有何不可”? 连成摇了摇头,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被丢弃?并且它是镶嵌在石像上的。我想,镶嵌它的人,一定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这么做的,它也一定有它的用处,我们私自拿走了,和偷盗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几个人看他不肯收下,禁不住的暗暗叹息起来,要知道,如果是他们发现了这件宝物,而他们又能够运用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即便那有可能承担一定的风险,即便此时他们无法参透它其中的秘密。眼看着这么好的机会,就要这样白白错过,几个人都是心有不甘,便更加苦口婆心的劝说连成,他们把九龙璧的出处,它的珍贵程度,以及它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都一遍又一遍的向连成述说,就差跪下来求他了,但是连成虽然年纪不大,性格却是十分的倔强,他不答应的事情,其他人再怎么说也是没有用,这几个人最后只能选择放弃,一个个的摇头叹气,大喊可惜。倒是魏炳文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他原本朴实的一面,他出乎预料的站在了连成一边,建议他把它放回原位。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他只是权衡了利弊之后,认为这不义之财,容易招惹无妄之灾,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在他的心里,也是充满了不舍。 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连成把九龙璧放回原位,顺着原路返回之后,几个人又充满遗憾的看了一眼雕像,才离开了这里,走到那块巨大的石壁面前。 他们刚才是从远处看,所以并没有完全感受到石壁的威严,但是到了近前,当他们仰视它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便自石壁中渗透出来,压抑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石壁看起来十分光滑,细腻的表面光可鉴人,如果伸手去触摸,就会感觉到它如人肌肤般的质感和温度,这就是海界和人界之间的大门,绝壁。 高颧骨对这扇大门的感情,就如同旧日好友,他现在像个徘徊在自家门外的孩子,伸手抚摸着石壁,潸然泪下:“三百年了!三百年,真是时光匆匆,容颜易老,想那时我也还是个精力旺盛的青年,和海王子逍遥纵乐,巡海司过,更不知世间之事”。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头叹息,好半天,才从往事中跳出来,看着众人,苦笑了一下,悲声说道:“所谓的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也不过如此,不过也好,我本就不是海界之人,离了海界,才是正道”。 其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谁也没有搭言。这时候,他也仿佛完全回到了现实,看了看众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众位见笑了,正所谓赌物思人,抚今伤昔,来到这里,不禁让我想起了从前之事,因此上有些失态了”。 几个人自然是劝慰了一番,然后,催促他赶快寻找出路,只见他自腰间取出一块和石壁一样儿材质的令牌,然后把它放入石壁下方那些小小的凹槽中的一个里,念了几句咒语之后,一道金光,便自令牌上映射出来。 “小孤山木清风”? 一个温柔却不失威严的女人声音忽然问道。 这声音不像发自石壁之中,也无法确定是出自哪个方向,所以除了高颧骨之外,他们都向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高颧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急忙答应了一声“是”,然后继续说道:“还有我的三个兄弟,一个侄子:卢布林、胡志鹏、魏炳文、连成”。 “来此何事”? “八月中秋,我等特来参观龙庭水府的佳节夜市”。 “这时间才来,似乎是晚了些吧”。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没有人看到她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出现的,他们甚至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被石壁映射出来的虚像。但是,当他们看到她美丽容貌之后,这样的疑虑便烟消云散了 这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岁不到,雪白的肌肤,反射着淡淡的微光。她的个子不高,身材略显丰满,举手投足之间,有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她就是海界十二护法中,专门负责接引的酉时神,邱燕。 高颧骨看到她现身之后,急忙迎上前去,深深的施了一礼,满面含笑的说道:“邱姑娘别来无恙?好久不见,倒越发的年轻了”。 邱燕礼貌性的一笑:“倒是清风兄比先前更显得精干了”,说着话她向众人扫视了一眼,看到连成的时候,禁不住愣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常态,依然笑容可掬的说道:“既然是木兄的朋友,就都跟我来吧”。说着话,她轻轻的把右手按在石壁上,看似毫不费力的推了一下,一扇一人多高的小门,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有请几位走便门了”,邱燕略含歉意的说道:“正门须是有大事情的时候才能启动,这一点,木兄想来也是知道的”。 高颧骨急忙点头:“邱姑娘不必客气,这里的规矩我是懂得的”。 几个人说着话,就跟着邱姑娘走了进来。而就在他们刚刚进去,小门完全合上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儿,出现在了无极道人的石像上。高的那位,鹤发童颜,长袍飘舞,一副出尘之态,他就是无极道人本尊,此刻他正手捻须髯,面带微笑的看着一行人消失的地方。矮的那个,看起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面容清秀,气度不凡,他是无极道人唯一的一个弟子,刘依依,此刻,他正肩扛着无极道人的唐刀,一脸不屑的看着石壁的方向。 第九章创世元神 无极道人看着魏炳文等五个人消失的方向,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刘依依说道:“你可看见了?方才这个孩子,不但天分极高,心地也是十分的善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是个大根器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创世元神中的某一位”。 创世元神中的某一位?刘依依对这句话颇感吃惊,因为他知道,所谓的创世元神,就是最早的,和这个世界一同诞生的那一批人的灵魂。 原来根据古老的传说,世界在创立之初,其形为无,无形无相,无声无臭。久而久之,无形开始凝聚,是为混沌,其色浊,其形不定,如烟凝气聚。再久而成实,外坚而里柔,是为宇宙,宇宙生,而有盘古,盘古生卵中,暗不见天日,于是盘古以斧击卵,卵裂,分为二,清轻者上升,为天,重浊者下行,为地。盘古死,嘘气为和风,为云雾,叱诧为雷霆。左眼为日,照临下土,右眼为月,司查昏夜。他散发为繁星,热血为湖海,肌肤为沃野,骨骼为草木。筋脉为道路,牙齿为金石。精髓为珍珠,汗水为雨露。其头为泰山,脚为华山,左臂为衡山,右臂为恒山,腹为嵩山。而他的灵魂,据说是化为了人类。但是此人类非彼人类,创世之初的人类,说白了,就是神,这就是人们现在所说的,创世元神,也就是最古老的,最纯粹的,第一批人,或者说是神。 这些神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过着一种原始的,简单的,却也充满快乐的生活,因为没有需要,所以他们无所作为,不去创造,不去毁灭,甚至彼此之间,都没有关联。这些神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随意的虚度着时光,因为时间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这过于漫长的岁月,还是让那些可以永生的神们开始厌倦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开始有了私心,开始逐渐的变得自私起来。有些人开始收集宇宙中的元气,凝炼成不同的物品,装饰自己的世界。有些人到处游逛,结交不同的朋友。于是,私有的观念强大起来,纷争开始出现。从个人之间的睚眦之怨,到几个人和几个人同盟之间的纷争,原本和平的远古社会,逐渐分化成了有派系,有形态的激烈的争斗。而随着争斗的愈演愈烈,战争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武斗和残杀,使整个远古大陆开始陷落。于此同时,在自然法则的制衡之下,这些开始堕落的灵魂,就被一层层的淘汰下来,这就出现了最早期的天界的众生,也被称为神界。这些人虽然也还是神,却已经和创世元神有了巨大的差距,首先,他们失去了永生,他们虽然也能活几千年或者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或者更久,但是,都有一个极限,而这个极限,是无法逃脱的。并且在这几千、几万、几十万年的岁月中,他们要渡劫。大自然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来消灭他们,而他们却毫无反抗之力。渡过了劫的神,要么成为修为更高的神,要么成为修为更高的魔,所以在这个时候,也同时诞生了魔界。当然,这里面说的魔,并不是邪恶的生物,只是不同生命形态的存在,神为人形,而魔为兽化。 但是天界也并不是所有人最终的落脚点,因为无论是神,还是魔,他们都会继续堕落。而当这些神或者是魔,继续堕落下去的时候,就出现了人界,这也就是最早的一批人类的由来。当然了,我们都听说过女娲造人,其实真实的情况,并不是女娲创造了人类,而是女娲创造了人类的形态。由于堕落下来的神需要一副枷锁,以惩罚他们的罪过,于是女娲创造了人的这样一副躯壳。这副躯壳,畏寒畏暖,贪吃贪睡,有喜怒哀乐悲恐惊的折磨,有爱恨恶欲贪嗔痴的拖累。耳听为虚,眼见是谜,有父母妻子儿女之牵扯,有生老病死之苦恼,可以说是片刻不得安宁,被称为赎罪。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惩罚,并不像什么牢狱之灾,还有希望脱离苦海。堕落到人类这一步的人,基本上就算到此为止了,想要再回到天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还不是堕落的底线,最堕落的神,也就是由人再堕落下去之后,就成为了鬼,这就是冥界众生。 到了冥界之后,他们已经不再受躯体的束缚,但是几乎是再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也就是说,重新坐回人的机会,都很难了。我们常听人说六道轮回: 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但是,这都是属于罪恶比较轻的,没有堕落到冥界之中的,也就是人死之后,还可以被自然法则筛选的。他们或者去做更低级的生物,或者去不同的空间,接受惩罚,或者去做一些执行自然法则的神职人员。但是真正的堕落到了冥界的,那就是另外一种形态了。他们居于有形和无形之间,处于半有意识,半无意识状态,他们已经不能再称为他们,而是应该称为它们,是完全的,一种低灵的存在,就像是被人抽离了灵魂的烟雾,最终会化为虚无,这跟人类的死亡还不一样儿,人类的死亡,只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但是这些堕落到最后的灵魂,等待他们的,只有形神俱灭。 天地人为三界,三界之内的所有生灵,包括动物、植物在内,都可以通过修行来返璞归真,也就是一层层的返回到最原始的族群中去,但是要想真正的返回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如一束白练,哪怕落上一粒灰尘,你用最高明的手法把它清理下去,也必然会留下不同于原来的底色。尤其是到了人类这一个层次,返回天界都比登天还难,更何谈返祖?但是,这其中也有例外。因为有些人,他们可能并不是因为堕落了,才来到人间的,有些原本就是天界的神,或者是魔界的魔,为了渡劫,或者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渡完劫,或者办完了事情之后,就回去了。也有一部分人,是历届来渡劫的神或魔,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能够及时的返回天界,而被困在了轮回之中。或者是原本堕落下来的神,但是在堕落到人间之后,他们保持在了一个很好的层次之上,虽然无法成神,但是却在本质上还高于人,这几类人,都会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就是他们的丹田。 丹田主要分为三个部分,既上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上丹田在头部,为诸阳之会。中丹田为膻中所在,为自承浆下十二层楼至黄庭以牛郎代表心为阳,有肝胆脾均各自专职,共同耕种心田,故有“我家专种自家田,可育灵苗活万年……灌溉须凭上谷泉,有朝一日功行满,便是蓬莱大罗仙。”下丹田即正丹田,在脐下,或有称之为气海,为藏命之所。修行者练气的主要部位,这个部位对人体生命活动的关系最为密切,它位于人体中心,是任脉、督脉、冲脉三脉经气运行的起点,十二经脉也都是直接或间接通过丹田而输入本经,再转入本脏。下丹田是真气升降、开合的基地,也是男子藏精,女子养胎的地方。《难经》认为:下丹田是“性命之祖,生气之源,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阴阳之会,呼吸之门,水火交会之乡。”所以下丹田为锻炼、汇聚、储存真气的主要部位。人的元气发源于肾,藏于丹田,借三焦之道,周流全身,以推动五脏六腑的功能活动。人体的强弱,生死存亡,全赖丹田元气之盛衰,而修为的高低,根器的大小,在那些修为极高的人,几乎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现在,无极道人说连成是大根器之人,想来他是看到了他丹田上的特别之处,这本来并不稀奇,因为大根器之人虽然极其罕见,却不是濒危物种,每个时代出几百个,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说他可能是创世元神,却让人有些无法接受了。因为这种只有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物种,不要说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存不存在都是问题,所以,柳依依听到他的话之后,感到十分的震惊,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不过,创世元神如果没有好的机遇,沦落成平常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无极道人依然手捻着须髯,云淡风轻的说道,就像他说的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不是残酷的事实。而柳依依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第十章十二门 木清风,也就是高颧骨,带着卢布林、胡志鹏、魏炳文和连成他们,一行五个人,跟随着接引人邱燕,向石门后面走去。 石门的后面,是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当然,也可以看成是一条隧道。它的材质,和石门的材质一样儿,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它的颜色有了很大的变化。在他们发现石壁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莹绿色,但是现在从里面看,它却是玄黒色的,这到不是因为通道里面黑暗的缘故,事实上,这里面异常的明亮,虽然他们没有发现光源。 通过石门的门洞,走出去没有多远,一座五光十色的城市,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城市正好坐落在他们的脚下,因为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是一片环形绝壁。这条绝壁,成正圆形环绕,把整个海界环抱在当中,形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盆地。 在绝壁之上,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分别矗立着四块颜色不同却同样泛着淡淡光泽的巨型石壁,而四个石壁之间,偏东、偏南、偏西、偏北四个方向,又分别矗立着略小一些的八块石壁,每两个石壁,夹着一块巨型石壁,形成一个错落有致的形态,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疏散开的品子形。这十二块石壁,就是海界通往外界的十二个大门,它们分别是:正东木之门、正南火之门、正西金之门、正北水之门,木之门两侧的嘉、仪(通甲、乙二字)门,火之门两侧的炳、定(通丙、丁二字)门,金之门两侧的庚、新(通庚、辛二字)门,水之门两侧的人、鬼(通壬、癸二字)门。其中,只有北方三门通三界,正门水之门通天界,也就是神界,人门通人界,鬼门通冥界,其它的九门,分别通往不同的三个地方:东方三门通昆仑,南方三门通大荒,西方三门通幽谷。 这十二个大门,分别由十二个巨兽镇守,木之门为青龙,代表着太昊与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似龙形。角是龙的角,亢是颈项,氐是本,而是颈根,房是膀,是胁,心是心脏,尾是尾,箕是尾末。 嘉门为白泽,相传黄帝巡狩所得,能言,达于万物之情。黄帝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书中记有各种神怪的名字、相貌和驱除的方法,并配有神怪的图画,人们一旦遇到怪物,就可以按图索骥加以查找。 仪门为夔牛,原是一种恶兽,其形状如牛,无角,身形巨大,昏黑色,但只有一只脚支撑,也叫独脚夔。居深海,三千年乃一出世,出世则风雨起,雷电作,世谓之雷神坐骑。 火之门为朱雀,《山海经·南次二经》:“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痹,乃是火之精,代表着南方七宿:鬼、星、柳、井、翼、轸、张宿。 炳门为凤凰,乃是传说中的四灵(龙、凤凰、麒麟、龟)之一。凤凰和麒麟一样,是雌雄统称,雄为凤,雌为凰。凤鸣如箫笙,音如钟鼓。凤凰雄鸣曰即即,雌鸣曰足足,雌雄和鸣曰锵锵。据《尔雅·释鸟》郭璞注:“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 定门为麒麟,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为三百六十毛虫之长。亦是双兽,雄性称麒,雌性称麟,简称“麟”,能吐火,声音如雷。 金之门为白虎,乃是杀伐之神。代表着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与青龙为双护,龙阳,生于离,离属火,故云‘龙从火里出’,虎阴,生于坎,坎属水,故云‘虎向水边生’,两者结合之后,一阴一阳,互相调和,称为道本,都是元神、元精的代表。而另外一种说法是,性属木,木代表东方,于卦为震,故比为青龙;情属金,金代表西方,于卦为兑,金白色,故喻为白虎。金能够克木,故情多损性,而用二八之真精气,使之交合为一,则金木无间,龙虎自伏而成丹,在人体中则以肝为龙、肺为虎,而外丹则仍取阴阳之意,以龙为铅,虎为汞。 庚门为獬豸,身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样貌大致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发,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有一只独角,俗称独角兽。传说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对不诚实不忠厚的人就会用角抵触。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传说皋陶曾饲有獬豸,凡遇难断之事,悉令其断之。 新门为犼,相传是麒麟的祖宗。《述异记》中记载:“东海有兽名犼,能食龙脑,腾空上下,鸷猛异常。每与龙斗,口中喷火数丈,龙辄不胜。 水之门为玄武,为龟蛇之像,代表着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玄武是四灵之中果位最高的一个,也就是玄武大帝。其它三灵,青龙、白虎做了山庙的门神,朱雀化作了九天玄女。 人门为重名,状如鸡,鸣似凤。解落毛羽,用肉翅而飞。此鸟两目都有两个眼珠,所以叫作重明鸟,亦叫重睛鸟。它的气力极大,可以格逐猛兽,降妖除魔。 鬼门为饕餮,传为缙云氏之不才子,其状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号鸟),食人。 这十二门,十二兽,又分别由十二个守门人管护,称为十二护卫。这十二护卫,虽然只是海界的守门人,但是,他们的实力,却是整个海界里最高的,甚至可以说,是当今天下,也就是包括神界、魔界、人界、冥界在内,所有的世界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他们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人们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至于他们的来历,那就更加神秘莫测了,有的人说是远古的神祗,有的说是道德高深的修武者,也有的说是逃溺起来的罪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不管这些人曾经是什么人,现在都成了海界的守护者,所以,人们对他们的崇敬,自然是非比寻常的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十二个的存在,海界一直保持着和平稳定的发展状态,使得它的教育、文化、科技等方面,远远的超出了其它几个世界,凌驾于其它世界之上。当然,还有它的军事。 除了十二守护之外,十二门还分别驻扎着十二支战斗力超强的军队,它们分别是:绿旗军、以及绿旗军辖下的墨绿旗和草绿旗;赤旗军,以及赤旗军下辖的流赤旗,焰赤旗;白起军,以及白旗军辖下的鲸白旗和雪白旗,同时还有黑旗军,和黑旗军辖下的墨黑旗和暗黑旗。这十二旗和驻扎在海皇宫附近的皇家护卫军,――黄旗军以及黄旗军辖下的日黄旗和土黄旗,共同组成了海界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是神界、人界、冥界以及魔界,所有军队之中,最强大的一支。 这十五旗的士兵,一向以作战勇猛,训练有素所著称,他们所参加过的战斗,从远古的神魔大战,到近代的地区纷争,大小上千次战役,从来就没有过败绩,这是一支意志力与战斗力超群的队伍,没有人能够击败他们,甚至到了后来,都没有人识图去击败他们。而它的强大,主要得利于军方对军队的铁血训练,以及皇家对军备的大量投入,除此之外,皇家对军事人才的培养,也是极其重要的原因之一。 在海界的著名的军事学院,海界皇家军事学院里,所有的学生都享有最优厚的资源,他们的待遇,甚至是皇室都无法奢求得到的,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做着最为严苛的训练,除了身体与意志的磨练,术法与战术,成为了最主要的组成部分,所以每一个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基本上都可以立刻去到前线,指挥一场决定生死的战斗。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要到军队里去服役,从一个士兵做起,只有建立了功勋之后,他们才有晋升的机会,可想而知,这样出来的士官能有多优秀,而他们的士兵,又有多优秀。但,这还不是这十五旗强大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它们的统帅,统领?着十五旗的五大家族,一个令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第十一章五大家族 海界的这五大家族,是海界 创立之初,就已经存在的五个原始部族,他们的历史,要比海界的诞生,还早了几千年。最初他们都是些互相敌对的势力,为了领土纷争,和家族之间的仇怨,彼此之间经常发生战争。但是在第一次神魔大战之前,魔族的势力,开始侵入了这里,并且迅速的发展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之后就对五个部族,形成了压制的态势,五部族虽然迅速的采取了应对的措施,但是在进行反抗的过程中,由于实力的差距,却越来越处于劣势,最终,不得不选择了妥协,于是海界开始了长达两千多的黑暗时代。在这个黑暗时代里,海界的所有子民都被定义为劣等人,成为最底层的被剥削者和奴隶,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民众应该享有的权利,过着屈辱与悲惨的生活,而他们的生命,是得不到保障的,他们有可能在任何情况下,出于任何理由,或者根本就没有理由的被魔族残害。即使是身处上层社会的部族首领们,也基本上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尊严,单纯的成为了魔界统治者的工具。有压迫的地方,就必然会有反抗,这种情况,很快激就起所有部族的不满,于是在六千多年以前,一个来自北方的部族,率先举起了义旗,并迅速的得到了全国各地的响应。而作为魔界代表存在的五部族,在审时度势之后,也趁势崛起。他们先是通过镇压起义军和兼并其他小部族,来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实力。当他们的实力足够强大之后,就加入到了反对者的行列,成为了起义军最主要的力量。 但是起义这种形式,无论是贵族还是农民,要取得最终的胜利,都绝非易事,加上他们开始的时候,几股势力之间,并不是很和谐,还经常的发生内部战争,所以最初的起义军,并没有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是不断的遭受到打击,损失惨重,直到那个被人称颂的长者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这样不利的局面。在他的提议之下,所有部族的首领,在希灵谷,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决定了所有起义军实行统一指挥,协调作战,这样一个重要决议。并且选举出了起义军的首领和前沿作战指挥者。他们把所有的军队集中到一起,然后把他们分成五个纵队,分别由五部族率领,把一支军队作为后援队,剩余的四支军队,分别从四个方向,对位于中心位置的魔界势力,发起了反攻。 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起义军倾斜,各地的原住民,纷纷加入到起义军的行列,他们最终也取得了胜利,但是海界并未因此而得到安定。在战争后期,各方势力纷纷的去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为大战之后的内部战争积蓄力量,所以,战事刚刚结束,五大势力便迅速解体,重新开始了敌对态势,战争也是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又是那位长者站了出来,重新把他们聚集到一起,经过长时间的谈判之后,最终彼此都做出了一些让步,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现在的海界。但是由于五个部族都处在平等的关系上,而又为了平衡五方的势力,所以,最终五部一致决定,由当时的调解人,做海界的执行官,这就是第一任海皇,而五部的族长,则共同组成了一个行政内阁,分别负责海界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处理。同时,他们都有各自的军队和各自的兵工厂,甚至是各自的势力范围,简单来说,海界,就是一个共和体。 这个共和体所有的决策,都出自行政内阁,也就是五部,海皇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而无论是海皇还是五部,都属于世袭制,也就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所以海界的政治局面,一直还都是比较稳定的。这种政治形态,自海界创立伊始,直到现在,前后六千多年,经历了九个时代,七次神魔大战,一直都没有变动过,虽然其间也有过一些小的内部争斗,但影响都不是很大。加上它兼容并包的开放政策,海界,一直以来都是神、魔、人、冥五界中最强大的。当然了,海界那么大,不可能只存在这么五个部族,但是,在政治能够有话语权的,仅此五家而已。 这五家,分别是绿旗军的领导者江夏所率领的江氏家族,赤旗军的领导者石英所率领的石氏家族,白旗军领导者龙威率领的龙氏家族,黑旗军领导者裘海正率领的裘氏家族,以及黄旗军领导者洪宗宪率领的洪氏家族。这五大家族,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色,无论是衣着,言行,还是家族文化方面,但是他们也并不是特别的保守,他们的子弟,在十六岁之前,基本上都会被送到世界各地的名宗大派去修行,无论是神、魔、人、冥还是海界,只要有他们认为的,可以托付的人,他们就会把孩子寄托出去,而由于这些孩子的出身,以及他们父母的关系的存在,他们大多都会受到特别好的培养,当然了,这是家族中的普通子弟,而家族中的精英子弟,――这里是不论出身的,――根基极好的子弟,就都要先进入家族内部的培养,有了一定的根基之后,再视情况,或是聘请名师指导,或是寄托给特定的人去指导,而最优秀的人,会接受族长的特殊培训,以便将来成为家族中的精英份子。当然,家族中也有资质和根基都比较平庸的,这些人,就统一送到海界的部族学院,学习一些专业的知识,也就是了。 五个部族之间,除了不与皇家通婚之外,彼此是可以通婚的,这也是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比较和睦的关系的基础,但是,由于历史遗留的一些问题,彼此仇视的情况也是存在的,只不过谁都明白,和平才是一切发展的前提,纷争只能自取灭亡,所以,都选择了克制与隐忍。 木清风和魏炳文他们进来的这个地方,正好是黑旗军裘海正裘氏家族的势力范围。裘氏家族尚黑,因此上无论是衣着,装饰、发色等等之类,都以黑色为正色,墨黑、浅黒、灰黑,黑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人把牙齿都染成了黑色,所以连成在这里反而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不断的被人嘘寒问暖,甚至有人向他打听,他的皮肤是如何变黑的,有什么秘方之类的问题,把他们弄得哭笑不得,不过好在今天是中秋,各界的各色人种和其他家族的人也都在,否则的话,他们一分钟恐怕也待不下去的。 这个时候邱燕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他们就雇了一架神兽飞车,向皇家府邸飞了过去,因为木清风说,无论是什么时候,只有皇家府邸,才是最繁华的地方。 车子很快就到了皇家府邸的上空,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便是皇城的城墙。 这是一个巨大的,上百米厚,五六百米高的青石围墙,它把整个宫殿包围在当中。围墙上,尖形的塔楼和大大小小的兵营,错落有致的排列着,穿着金色甲胄的卫兵和士官,手执着武器,在围墙上巡防,一杆金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用天蓝色,写着一个巨大的洪字。 这是宫殿的外城,也就是黄旗军的驻地,离皇家府邸还有一段路程,但是,他们却不能再往前飞了,如果再往前飞,就会被黄旗军的飞骑军直接击落了。 一行人降落到城门外面,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才进入城门,他们很快的就来到了水晶庄园,也就是皇家府邸。 这里和五部的驻地不同,所有的建筑,都采取了园林式的风格,或小巧玲珑,或巍峨险峻,变化多端,形式各异,同时,它的色彩也比较多变,姹紫嫣红,甚是好看。而那些世间少有的奇花异木,或开着五颜六色的水晶花,或结着奇形怪状的新鲜水果,让人目不暇接,如在梦中。 而在园林之间,囚牛、睚眦、嘲讽、蒲牢之类,毕方、凤凰、三足乌等珍禽,或闲步于林荫小路之上,或偃栖于巢穴之侧,悠然自得,毫无避讳生人之意。更有那些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女,成双入对,彼此的蜜意柔情,更让羡慕不已,使人人流连忘返了。 第十二章初遇柳一一 一行人边走边看,一路上谈笑风生,很快的,便来到了一处热闹景地,――鼍龙岛。 这座小岛的面积并不是很大,方圆也就二三百里,远远看去像一只巨鼋,漂浮在水中,根据古老的传说,它原本是一只鼍龙,在几万年之前的中古时代,一直称霸着这片海域,对当时的海界居民,也就是五部族的祖先们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它不但拥有无坚不摧的力量,无懈可击的鳞甲,他的智慧,也远远的超出了当时的人类,可以说,它是那个时代,海界最顶级的掠食者。 它像捕食猎物一样儿捕食人类,并注意对人类的豢养,它从不捕食年轻的女性和孩子,包括适当的捕食年轻男性,使人类能够正常的繁衍生息。人们痛恨它,但是却无可奈何,一次次的反抗,一次次的失败,就算是后来,五部族的祖先,通过修行,掌握了强大的术法,依然对它束手无策。不过物极必反,如此强大的生物,也不可能永远保持强盛,必然有它脆弱的时候,而这一天,也终于到来了。 罪恶鼍龙由于杀虐太重,在自然法则的制衡之下,它开始退化并且弱化了,原本强健的身体,也出现了衰老的迹象,它已经进入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与此同时,五部族的祖先们准确的推算出了它渡劫的时间,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它刚刚渡劫成功之后,身体处于最虚弱的时候,对它进行了封印,然后,联手把它杀死了。 根据传说,它们把它的尸体,炼化成了这座小岛,并在上面布下了阵法,把他的两个眼睛,悬挂在小岛的上空,这便是小岛上方的双星岛,它们一直处于悬浮状态,是小岛光源的另一个来源。而它的头、四肢和尾巴,则炼化成了另外的六座小岛:饮水岛、前双子岛、后双子岛,以及龙尾岛。六座小岛把鼍龙岛环抱在当中,如众星捧月一般,使整个岛群更加的美丽迷人,同时,六个岛上物产丰富,大量的植物,给主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食物,可以说,这是个完全可以与世隔绝的存在。 小岛和陆地之间,是一条清澈的海湾,由于它的形状似月,便取名为月亮湾,这也是比较著名的景点之一,无论是赏月还是泛舟,都是不错的地方。同时,它也是鼍龙岛的一道屏障。 鼍龙岛本身,正处在海界的中心位置,这使它成为了海界最著名的文化中心,海界的皇家宫殿――水晶宫,也因此修建在岛上。当然,最早的水晶宫,并不是为了皇家而修建的,这座岛原来也没有人居住,直到海界与魔界的大战胜利之后,人们为了给皇室家族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才正式选择了这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在后来,成为了整个儿海界,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水晶宫几乎占据了小岛儿一半的面积,它是由一座巨大的晶矿雕刻而成。它整体呈海蓝色,外观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长方形带有菱面凸割的大石块儿。而晶石特有的豪光,更使它显得威严,庄重。 宫殿的四周,是同样由晶石雕刻出来的平面广场,由于匠人的精巧设计,使得整个广场,在夜晚看起来就像是浩瀚的星空。二十八宿、北极北斗,以及各个星座,均按照天上排列的方式排列着,甚至是月亮的投影,也恰好出现在它应该存在的位置上,甚至是一些天象的变化,也会在广场上呈现出来。而在白天,它则会呈现海蓝色,在高处看去,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各种海洋生物在其中遨游,而水晶宫,则如同行驶在波涛里的方舟。 这个广场,有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叫做星海广场,每年的节日里,都会有大量的游客从各个世界到这里来游玩。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身份高贵的各界名流,修武强者,以及一些游神散仙,也有像魏炳文和连成他们这样的幸运儿。 每个节日来的人都很多,但像中秋这样的人满为患,还是不多见。他们好容易在远离中心的地方,站住了脚儿,随后就被人群挤到了更靠外的地方,如此几次三番,才安定下来,好在他们彼此照应着,没有被挤散,否则的话,要想再找到彼此,恐怕比登天还难。 “怎么这么多人”?魏炳文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一边抱怨到。 “他们都是来看萤火节的”!木清风虽然也被挤得十分难受,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兴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魏炳文还想继续追问,却发现人群的中央部分,忽然如潮水般沸腾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一个浑厚的声音,自人群的中心传了出来,听起来虽然不是很高亢,却清晰无比。人们迅速的平静了下来,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魏炳文也疑惑的望向那里,但是,除了别人的背影儿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么”?连成禁不住好奇的问魏炳文,魏炳文摇了摇头,而其他人,则保持了沉默。 “这到底是什么人呢”?连成一边努力的踮起脚来向前看,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当然是海皇了”。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同样的,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说道。 ――那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金色的长发像一件披风,自她肩头垂下,一直到她的小腿,一身洁白如雪的衣服,如蝉翼般轻薄,随着微风飘飘欲飞,看起来就像是刚刚降临人间的仙子。她的个子要比连成略矮一些,但是比同龄的女孩子,却要高出很多,此刻她正用一双阳光般明亮的眼睛,微笑的看着连成。 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孩,当然,男人也是如此,第一印象的好坏,基本上都取决于外貌和声音。连成虽然只是个孩子,却也逃不出这个定律,在未见到她之前,他已经从声音上接受了她,而在见到她之后,便被她的容貌所吸引住了。 “我看起来很好看吗”?女孩儿似是习惯了人们这种惊为天人的目光,对于他的失礼,并没有加以责怪,同时,表现出了落落大方的一面。 “不是……”,倒是连成这个时候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儿,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很好看呢?还是不是不是很好看呢”?那女孩好像在故意和他开顽笑,格格的笑着,依然看着他说道。 连成立刻尴尬的低下了头,一张黑脸,已瞬间涨的发紫。 “我姓柳,叫柳一一,一二三四五的一”,女孩儿看到他不好意思了,便不再戏弄他,反而是正式的向他介绍了自己,她说完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侧着脸问连成道:“那么,你的名字呢”? “我叫魏源,他们都叫我连成”。连成的回答,依然很不自然。 “连成?很好听的名字啊,连成,连成……”,她一连念了好几遍,之后,对连成说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清净的地方吧”。说着话,也不等连成回答,转身就走出了人群,倒是连成没有立刻挪动脚步,毕竟两个人才刚刚认识,他又是在陌生的环境当中。 “走啊”?柳一一发现连成没有跟上,便回头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去。 拒绝别人的邀请,原本就是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如此漂亮的女孩儿,所以连成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和魏炳文他们打招呼,便跟了过去,而魏炳文他们由于正在聚精会神的听人群中央那个人的演讲,也没有太在意他的举动,――他们便因此走散了。 连成跟着柳一一,绕过人群,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了水晶宫的后身,一路上,两个人又相互介绍了一下自己,连成这才知道,她是海界的贵族小姐,今天是因为出来玩,偶遇了他。 “人界要比这里更好吗”?对于未知的世界,柳一一显得十分好奇。 “也不能说很好,就是有好有坏,我想海界应该也是这样儿”。连成十分认真的回答。 柳一一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不止是海界和人界,神界、魔界、冥界,也都是如此,没有整体的好,和整体的坏,只是个别的好,和个别的坏”。 “还有神界、魔界和冥界”?连成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所以禁不住有些好奇起来,事实上,就连海界和人界,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毕竟,他只是凡间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这方面的知识,他是无法接触到的。 第十三章狮院 柳一一简单的向连成解释了五界以及五界里一些有名儿的宗族,著名的人物,文化的差异和各种奇闻异事,这让他对世界的认知,有了一个巨大的转变,在此之前,流于平淡的生活,使他找不到太多感兴趣的东西,每天的恶作剧,也只能让他获得一时的快乐,但是来到了海界之后,他的所见所闻,每一件事情,都让他深深的感到震撼,现在,他又通过柳一一了解到,比这更神奇的世界,至少还有三个,或者更多,这如何能够不让他热血沸腾,心生向往?但同时他心里也开始明白,现在的自己,无论是如何的向往,都只能是听听而已,想要去到那些神奇的世界,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现在所处的这个海界,如果不是在因缘巧合的情况下,由木清风带领,他也无法来到这里。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也并非毫无办法,而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修行。通过修行,使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虽然那只是听说过的事情,但现在,他却确信无疑。 于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就下定了决心,将来一定要刻苦修行,成为一个可以穿梭于五界,甚至不同时空的强者。于此同时,对于柳一一的恋慕,也让他对自己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他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地位、能力与知识层面和柳一一的不匹配,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这样的人,是他遥不可及,但却愿意成为的人,至少是可以接近的人。这种感觉,并没有让他自卑,反而是激起了他寻求知识与力量的渴望,因为只有这两样儿东西,才能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正是基于这两点原因,才最终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当然,这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两个人,最关注的,还是眼前的事情。 两个人一起来到水晶宫的后身之后,柳一一向他神秘的一笑,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人,没人的话,咱们再进去”。 “有人不能进去吗”?连成颇为疑惑的问道,在他以为,柳一一一定是水晶宫里面的人,所以从敢到这个地方来,但现在看起来,她好像也比较谨慎,她应该不是皇家成员了。 “当然不能了,这可是水晶宫,我还可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允许的”。柳一一郑重的说道。 连成一想也是,自己一介凡夫俗子,不要说这里,即便是自己所在的人界,想要随随便便的进入上流社会的人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是帝王的宫殿。于是他听话的点了点头,站在那里不动了。 柳一一满意的笑了笑,又嘱咐他注意一下四周的情况,一旦被人发现了,要做好应对,不要被人怀疑之类的话,看到他老老实实的听了,这才放心的向水晶宫走去。 连成看着她进入到了水晶宫之内,自己就找个地方蹲了下来,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可以隐蔽的地方,只能是蹲下来,以便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惹眼。 过了好长时间,柳一一才再次出现在大门处,她探出半个身子,向连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他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哈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她的身边,一个闪身,躲到了门里,一边蹲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惊魂不定的看着她。 柳一一的神色看起来也有些慌张,直到她确定了没有人发现之后,才放松下来,当她看到连成的样子的时候,禁不住格格的笑了起来,然后向他说道:“好了,已经进来了,现在不用怕了”。 她虽然这样儿说,连成还是有些犹疑,但是,超强的好奇心,很快就把他的这种疑虑打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神秘未知事物的渴望。 “咱们去哪儿呢”?由于过度的兴奋,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柳一一想了想,说道:“萤火还需要一些时候,别的地方也都玩过了,去哪里好呢”? “对了,咱们去狮院吧,让金毛吼带着咱们到天上去,在那里看萤火,一定特别有趣儿”。 什么狮院,什么金毛吼,连成根本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提议,一定会非常有趣儿,否则的话,她应该不会那么兴奋,于是便满怀希望的,跟在她的后面,向前走去。 连成第一次来到这种神秘的地方,自然是充满了好奇之心,他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的停下来,小心的观赏和触摸那些从未见过的物件儿,并不住的向柳一一提出一些问题,柳一一都十分详细的做了回答,直到他满意为止,这让他对柳一一的崇敬之心,就更增加深了一层。 “到了”,柳一一笑着看着他,然后向他神秘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之后,便蹑足潜踪的来到了一扇石门跟前,从门缝儿里,向院里看了进去。 这是个不大的小院儿,古朴的青石外墙和华丽的水晶宫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门外的踊路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过了,石缝儿里的青草,已经把踊路淹没了。 “这就是狮院”?连成疑惑的看着柳一一,问道。 “那是我的叫法”,柳一一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都管这里叫“元尊道场”的,不就是个会飞的狮子吗?还元尊,元尊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可以看得出来,她和这里的主人,相处的并不是十分融洽。 连成当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所以,只能傻傻的听着,不敢接话。当他看到柳一一再次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忐忑的心情,才算放了下来,他是真怕她带他到这里做什么寻仇报复之类的事情,毕竟这可是离家万里的异乡大陆,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没有人能够解救得了他。 柳一一笑了笑之后,便轻轻的推开了门,示意连成进去,连成犹豫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先向里面探了探头,在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才小心的挤了进来。 这果真是个古老的院子,除了一间巨大的石屋,和一口古井,一个水池,与一株金色叶子的参天大树之外,别无他物。 “这是什么声音”?连成忽然听到了隐隐的雷声,但细听起来,又不太像。 这个时候,柳一一也已经进来了,她不屑的看了一眼石屋的方向,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当然是金毛吼的鼾声了”,然后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 “你说这是金毛吼的鼾声”?连成对于他的抱怨,并没有十分的在意,因为她前面的话,已经把他震惊到了。他无法相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巨兽儿,能够发出如此震耳欲聋的鼾声。他由于过度的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把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好在他迅速的恢复了常态,但依然略显惊恐的说道:“是多大的家伙,能发出这么大的鼾声”? 柳一一看到他有些害怕,便安慰他说道:“没有多大啦,不过就是祖先们留下来的一个宠物,你不用担心,它是不会伤害人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这个时候,他好像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尤其是当他看到柳一一气定神闲的表情的时候,只好强作镇定的尴笑了两声,言不由衷的说道:“我,我倒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怕你有危险”。 这句话任谁听,都能听出它的假,但是柳一一却毫不怀疑的相信了,还感到动的点了点头,诚挚的看着他说道:“放心,它不敢把我怎么样儿的”。 两个人话说到这里,已经不需要再往下说了。他们一先一后的向石屋走去。 来到石屋近前,柳一一轻轻的把门推开,率先进入到屋子里,连成随后也跟了进来。但是进来之后,他却有些失望了,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发现,整个屋子空空如也,除了,那依然炸响的鼾声。 “金毛吼呢”?看到没有可怕的生物出现,连成悬了半天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平缓了许多。 “哝?不是在那里”? 连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它就在这个石洞里”。 那隐隐的雷声,也的确是从石洞里传出来的。 “那么”,连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咱们还得进去了”? “当然要进去了,不然咱们来这里干嘛”? 当她看到连成的表情再度紧张起来之后,却禁不住笑了起来,看着他说道:“怎么你的胆量比一个女孩子还要小,这么小的胆子,居然还来了海界”? 连成当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讥讽,但是也无可辩驳,只能是尴尬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一会儿进去的时候,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她依然笑着说道。 “那怎么可以”?连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间勇敢了起来:“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女孩子走在前面?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跟在我后面就好了”。但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立刻也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上当了。就在他说出不能让她走在前面的时候,柳一一立刻接口说道:“喔,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你走在前面吧”。 第十四章金毛吼 连成硬着头皮走在前面,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在颤抖了,别看人们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那可是傻牛,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面对这种未知的危险,都会心生畏惧,所谓“无知者无畏”,如果这危险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怎么还可能无畏呢?所以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鼓,不停的向四外乱看,以便发现什么能够在危急关头,可以逃生的通道,或是可以隐蔽的地方。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了,这只是一条普通的隧道,除了是由发着红色光芒的石壁所组成之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随着他们的深入,那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也是越来越响,终于,在这条隧道的尽头,一个巨大的石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个由红色水晶构成的巨大石洞,它的面积,比外面的水晶宫还要大些,气势也更加的恢宏。红色的层岩,发出或明或暗的豪光,使整个儿石洞,都充满了热烈的气氛,好像周围的温度,都陡然热了起来一样儿。 现在的连成,已经是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他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石洞,被它的炫丽所吸引,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刚才还如山呼海啸般的雷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这寂静,让他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他下意识的向后伸手一抓,想要抓住柳一一的手,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抓到,――柳一一消失不见了。 “柳……”,他刚想大声呼喊,却立即收住了声音。他现在已经明白,这绝对是一个陷阱,那个叫柳一一的女孩子,――或者她根本就不叫柳一一,她把他骗到这里,绝对是出于一种极其阴险的目的,而无论那目的是什么,他能够安全离开这里的机会,都不是太大了。 “呵,呵呵呵”,愤怒反而让他变得勇敢起来,尤其是在他已经确定了没有退路的时候,这也正是他与别的孩子所不同的地方,――越危险,他反而越勇敢。但是他并不傻,他心里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能力,要想和这未知的危险去碰,无疑是死路一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安全的退出去。 “她们可能是事先设计好的”,连成在心里想:“她们也许早就进行了沟通,由柳一一负责把人带进来,然后,让这个怪物吃掉”。他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个怪物,但是通过它雷霆般的鼾声,他已经从心里把它定义为了凶狠残暴的食肉动物,而这样凶狠残暴的食肉动物,千方百计的把一个大活人骗到这里来,除了作为它的食物之外,他想不出它能还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它现在肯定已经发现我了”,连成心里想着:“这从他停止的鼾声可以判断得出来。它现在很可能是隐藏在什么地方,准备伺机下手”。 “对了”!在他脑子飞速的运转之中,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它很可能不是什么体型庞大,或者能够在力量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动物,否则,它绝不至于躲躲藏藏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它的体型要么很小,要么就是有着明显的身体缺陷”!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他开始把后背贴着墙壁,借着一些石头的掩护,一步一步小心的,向洞穴深处挪了过去。 这就是他还充满孩子气的地方,如果是一般人,无论如何好奇,也绝对会就此退回去的,而他,反而是选择了一探究竟。 石洞的空地上,什么都没有。 “它果然是藏起来了”!连成自言自语的说道,但是,他绷紧的神经,却越发紧张起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呢”?从石洞中心那光滑的地表来看,它应该一直就趴在这里。 “也许是狮子?老虎?或者豹子”? “可能是狮子”。 “对,应该是狮子,柳一一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怪物叫金毛吼,吼,可不就是狮子”? “对,就是个狮子”。 …… “什……,什么人”!连成忽然间发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问题,――就在自己刚刚自言自语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的身后搭话。他是由于过度的紧张,才忘了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一个事实,如今回过神来,不由得寒毛倒竖,两腿发软。他下意识的向前趔些了两步,勉强站稳了身子之后,才鼓足勇气,用无比恐惧的眼神,向身后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他差点儿没坐在地上,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长了许多个脑袋和一双翅膀的金毛狮子,此刻,那一双双眼睛,正齐刷刷的看着他。 “完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吃五谷杂粮的日子到头儿了”。 他这样想着,却不肯就此放弃,勉勉强强的振作了一下精神,对着它拉开了一个要打野架的架势,眼睛却不住的向四处瞟着,想尽量的找到一条可以逃跑的路线。 金毛吼好像并没有看出他的意图,只是一直好奇的看着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我说孩子……”,金毛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要收服我的吗”?它说着话,禁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连成和它的距离本来就非常的近,它这样向前一走,几乎是快把鼻子贴到连成的脸上了。 “好机会”!连成喊了一声,然后一哈腰,钻到了金毛吼的肚皮底下。 “什么好机会?――人……,人呢”? 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肚皮被什么东西一顶,随后就被四脚朝天的掀翻在地。 “我说……,唉……?你……,你跑什么”? 它话还没有说完,连成已经是跑出去了十几步,他像发了疯一样儿,头也不回的只管向前跑去,恨不得一步就出了这石洞,却哪里成想,“嘭”的一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柳一一,连成急忙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柳一一,被他撞的摔倒在地,身子也被他压在了身下。 “你是怎么了!我刚离开一会儿,你就这样惊慌失措的,你跑什么”?柳一一一边坐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不停的抱怨着。 在未见到她之前,对她的怨恨、诅咒,以及种种的猜忌,在见到她之后,立刻便烟消云散了,好像那些事情根本就和她没有关系一样儿,尤其是看到她因疼痛而充满了抱怨的眼神之后,他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哪里疼?受了伤没有”?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帮她揉捏一下伤处,以便缓解她的痛苦。 “手,手往哪里摸”!柳一一满脸通红的拨开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低下头去,只顾揉着肩膀。 连成这才发现,自己由于慌张,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面对她的责备,只好是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柳一一觉得摔的地方不那么疼了,才试着站了起来,并且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仍然有些埋怨的问他道:“好好的,你跑什么呢”? 连成这才从刚才的自责中摆脱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刚才看到了那头狮子”,说着话,回头指了指金毛吼:“它的样子太吓人了,我就……,我就瞅个空子把它摔倒了,然后想要跑出去,结果,就撞到了你”。 “你是说,你把它摔倒了”?柳一一忽然格格的笑了起来:“你把他摔倒了”? 连成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好陪着干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柳一一笑罢多时,然后伸手拉着连成,向金毛吼走了过来。 “大狗”!柳一一看起来十分的傲慢,语气里带着轻蔑:“连成说的可是实话”? 那金毛吼此刻正因为吃了连成的暗算,心里郁闷,要知道,他可是远古巨兽,也曾是威震一方的霸主,不成想,遇见了这样儿两个毛孩子,一个是从小儿就看它不顺眼,一个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反而在他们面前,失去了威严,这心里如何能够不生气?但是它又无可奈何,你总不能让它和两个孩子一般见识吧,所以,面对柳一一的质问,它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也就是说,这是真的了”?柳一一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让它难堪不可。 “那又怎样”?金毛吼强压着愤怒,恨恨的看了连成一眼,说道:“那不过是我一时失误而已”。 “那也是输了”!柳一一的话里,充满了讽刺,好像非要激怒它不可一样儿。 但是金毛吼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这些小事情,虽然让它一时之间有些恼怒,但随即也就不以为然了,因此上,反而平静了下来,懒懒的趴了下来,爱理不理的对柳一一说道:“输了就输了吧,不过……:――这就是你所说的,你必然会请来的,可以收服我的高人了”? “怎么?还不够吗?他不是已经击败你了吗”? “击败我”?金毛吼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人能够击败我,包括你师父”! “骗人”!柳一一的脸色,立刻因愤怒而变得通红:“我长大了就会击败你”! “你”?金毛吼只甩了个长的“你”字,然后头往地上一趴,鼾声雷动起来。 “你,你又在无视我”!柳一一已经气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过连成倒是从一旁看出了点儿什么,但除了觉得她们都很幼稚之外,也在没有其它的什么了。 第十五章一个小小的交易 金毛吼对柳一一的挑衅,选择了漠视,这让柳一一更加的生气了,但是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上,依然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只是冷冷的笑到:“大狗,我也许无论怎么修行,都不能胜过你,但是他”,说着话,她看了一眼连成:“他却很快就能超越你的”。 金毛吼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眼前这个黑孩子,能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短短的几十年的生命,即便能够遇到高人指点,得到了先天异术,超越自己都绝无可能。所以它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依然鼾是声如雷,继续装睡。 柳一一见它没有什么反应,便走到它的近前,俯下身子,掀起它的一只耳朵,不紧不慢的对着它说道:“听说过创世元神吗?创世元神”! 金毛吼的耳朵略略的动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做出其它的反应。不过柳一一已经是心中有数儿了,她知道自己的话在它的心里上引起了波澜,便故意的站起身来,做出要向外走的样子,同时若无其事的说道:“师傅说,这样的人,已经出现了呢”。 “什么人?在哪儿”? 不出柳一一所料,它果然被她的话所吸引,立刻站了起来,态度严肃的问道。 其实,如果柳一一不把自己的师父抬出来,金毛吼是不会相信的,它深知这个小姑娘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鬼心眼子特别多,这也是它不怎么喜欢她的一个原因,但是听到说是她师父说的,便自然而然的动了心,要知道,她的师傅,可是被称为海界第一的人物,他的话,自然是值得相信的,而且柳一一能够说出创世元神这个名字,也足以证明,她并没有说谎,这个名字,已经有上万年没有人提起过了。 面对金毛吼的追问,柳一一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倒背着手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它,并且以颇为调皮的口气说道:“这个,我可不能说,师父说了,这件事情,是一定要保密的,如果我说了出去,师父是会骂我的”。 金毛吼到底只是个神兽,虽然年纪一大把,但论起心机,和仅仅十几岁的柳一一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因此上听她这样一说,便信以为真了,略一思考之后,说道:“不妨,此事出自你口,入自我耳,你我两个人不说,别人自然就不会知道了,况且是对位所说,即便是你师父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至于他嘛”,说着话,它看了一眼连成:“一会儿我把他吃了也就是了”。 连成这一跳吓得可着实不轻,他看得出来,这家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它是真的打算一会儿吃了他。不由得下意识的抓住了柳一一的手,身子向后挪了挪,以无比凄惨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至少可以为他说句好话,现在是性命要紧,其它的事情,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柳一一捏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放松,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金毛吼说道:“吃了他倒是不必,他也是我的朋友,自然能够守口如瓶的”。 连成也急忙在一旁连连点头,焦急的说道:“一一姑娘说得没错儿,我的嘴巴一向是非常严的,这么重大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金毛吼歪着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想了好半天,才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吃了的好,以防万一”。 连成勉强支持着站住了,但脸色已经是不怎么好看了,他心里很清楚,金毛吼虽然说是神兽,不轻易伤生,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吃了他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在它的眼里,恐怕是连蚂蚁都不如的。果然,它开始行动了,虽然没有直接扑上来,但还是来到了连成的跟前,九个头一起,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并且颇为嫌弃的说道:“小小的年纪,肉质怎么这么差!还有股子生人气,――怎么还有股子烟火气?人们常说,小孩子的肉吃不得,但打打牙祭还是可以的,――老夫也是许久没吃过肉了”。 它竟然如此挑剔!而且把吃人这件事情,说得就像品尝蔬菜一样儿简单,但是这个时候的连成,可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他最先要做的,还是保住这条命,尽管被做成美食,也是一个没有人尝试过的归宿。 “您老人家还是不要开荤的好”,不等柳一一说话,连成早已抢着说道:“千日守戒,便是千日的修行,一朝不慎,功亏一篑。您老人家既然已经受了戒,还是不要破的好”。 金毛吼沉思了一下,仍然十分郑重的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决定吃了你”。 柳一一看着他们,禁不住格格的笑了起来,她拉着连成的手,把他挡在身后,然后笑着对金毛吼说道:“吃了他可不行,吃了他,我就不告诉你了”! 金毛吼这才无奈的放弃了,重新趴回到自己的窝里,看着柳一一说道:“随你的便吧,不吃就不吃,这么黑的肉,估计也不会好吃。如果盐渍着,又不知道会不会发臭,风干了也塞牙,――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不过,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那个创世元神,他是谁?他在哪里”? ――它还是把连成当做了食物来看待。 柳一一见它入了港,心里不禁高兴起来,表面上却做出很平静的样子,故意对着它神秘的一笑:“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了”。 “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不过得有一个条件”,柳一一是打定了主意来的,没有达到目的,自然不会轻易的就告诉它。但金毛吼却没有想太多,立刻就反问到:“什么条件”? “驮我们飞到水晶宫上空看萤火”。柳一一说完这句话,死死的盯着金毛吼的眼睛,其实,她也有些担心它会发怒。 “痴心妄想”!金毛吼虽然是发怒了,但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儿,站起来威胁她,而是用舌头舔了舔爪子,把头一歪,装睡起来。 柳一一心里松了口气,她深知这金毛吼的性子,发起怒来,是连海皇都敢骑在身子底下的灵兽,如今只是不搭理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她来的目的,可不是仅仅挑逗它一番就完事儿了,她要通过这个足以让它动心的诱饵,骑在它的背上,彻底的把它的气焰压下去,所以,看到它又在装睡,便故意的笑了一声,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也没有办法,实话跟你说,我不但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还能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你亲眼见到他”。 这几句话,果然打起到了非同一般的效果,它立刻又爬了起来,逼到柳一一的面前,几乎和她脸贴着脸,急切的说道:“当真”? “那还有假”? 金毛吼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它想从柳一一的眼睛里,看出她是不是在说谎,或者说,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被发现的阴谋诡计,但是,它什么都没有发现。柳一一那清澈的眼神,完全就是出自一个单纯的孩子,几乎,没有一点儿杂质。 “好吧,我答应你”,金毛吼把心一横,答应了她的要求,但随后,它的目光凌厉的一闪,十几道寒光,齐刷刷的射向她,同时狠狠的说道:“不过你要知道,如果你敢欺骗我,我是绝对不会饶了你的,即便是你的师父和你父亲一起来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柳一一对它的狠话不以为然,轻轻一笑,说道:“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骗人的人,你答应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那么,他是谁呢”? “就是他啊”。说着话把身子一闪,把连成向它的面前推:“他就是创世元神”! 连成在刚刚躲过一劫之后,一直在旁边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形势的变化,他已经看出来了,柳一一因为是海界的人,而且她的身份不一般,她又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所以她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是自己可就不一样儿了,说不准什么时候,金毛吼一时来了兴致,就把他当做夜宵给吃了,那个时候,柳一一也保护不了他,所以他一直绷紧着神经,准备随时逃跑。但是柳一一说来说去,一直在说什么创世元神之类的事情,而金毛吼对此也十分的感兴趣,这不禁让他也动了好奇之心,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们的对话上,逐渐的放松了警惕,如今被柳一一猛地向前一推,和金毛吼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这一惊吓,着实不轻,几乎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之下,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把不久前他刚刚做过的那个动作,重新做了一遍,只见他把身子一挫,一个大哈腰,双脚用力向前一蹬,滋溜一下,钻到了金毛吼的肚皮底下。 “好小子,还来”?这一下金毛吼可是没有再容他放肆,身子向下一趴,死死的,把他压到了肚皮底下。 第十六章萤火 柳一一通过一系列的威胁利诱,又说了不少好话,才总算把连成解救出来。若不是金毛吼不懂得条件交换的意义,恐怕,她煞费苦心的征服计划,也已经前功尽弃了。 连成从金毛吼的肚皮底下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被压的快断了气,经过好一阵的调整之后,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但是这个跟头,栽的也是不轻,加上又是在自己仰慕的人面前,就更显得尴尬了,所以他自打脱离危险,直到现在,一直都是低着头,没敢抬眼看她们,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怎么样儿”?刚才的风波过去之后,柳一一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她看着金毛吼,仍然有些得意的说道:“看见了吧?他就是创世元神”。 “他是创世元神”?金毛吼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就像是听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儿,过了好久,,它才止住笑声,看着柳一一,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骗别人可以,骗我,可是选错了人。如果说别的事情,我也许比不得别人,但若是论看一个人的根基,恐怕,就是地藏的谛听,也要略逊我一筹。还跟你这么说,这创世元神,哪怕是现在活着的这些人,所有的人,除了我,其他所有的人,谁都没有见过”。 它特意的强调了“所有”这个词,以证明自己判断的可信度。 “这么说来,他不是创世元神了”?柳一一颇有些疑惑的说道。毕竟,她的师傅可是无比肯定的说过,他就是创世元神。 “当然不是,跟你说,如果是,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还用等到你说”?金毛吼的能力,柳一一是深信不疑的,虽然她不喜欢它,但是,看人的根基这种事,它是绝对不会错的。所以在它确定了连成不是创世元神之后,她也就深信不疑,因此上略显失望的说道:“那好吧,既然他不是创世元神,我们的约定也就不算数儿了”,然后,她拉着连成的手,说道:“我们走吧,让它自己睡自己的觉吧”。 连成巴不得马上离开,所以听到她说要走之后,便毫不迟疑的跟着她,头也不回的向石洞外面走去。 “等一等”!就在她们要走出石洞的时候,金毛吼忽然吼叫了一声,迅速的,来到两个人面前。 “怎么?刚才你看错了吗”?柳一一面露不悦,心里却不禁一阵窃喜。 金毛吼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连成的身上,看了足足有一刻钟,才无精打采的转过身躯,声音有些孱弱的说道:“你们走吧”。 柳一一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不由得有些气愤的抱怨道:“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冒冒失失的?平白无故的就跳出来,吓了人家一跳”! 对于她的抱怨,金毛吼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它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儿,几双眼睛,一直盯着石壁出神。 “他虽然不是创世元神,我却可以满足你的这个愿望”,就在柳一一和连成来到狮院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金毛吼再次的拦住了她们:“我可以驮你们去看萤火”。 柳一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一向高傲的神兽,平时连父亲和师父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忽然之间竟然如此谦卑起来,要知道,就在刚才,它还是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是说,你虽然没有输,但仍然愿意驮着我们去看萤火”?柳一一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它,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金毛吼躲开了她的眼神,以一种无比谦和的语气说道,它的态度看起来也十分的诚恳。 柳一一犹豫了一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它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除非是你输了,否则的话,我们不需要”! “那就算了”,金毛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晃了晃尾巴:“不用就算了。你可要知道,这是别人几辈子都没有的机会”。 说着话,它开始不紧不慢的向洞里走去。 “好吧”,不出所料,柳一一果然喊住了它,有些调皮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我们就委屈一次吧”,然后,看着连成,说道:“你说是吧”? 连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附和她,只能尴尬一笑。其实,他不知道,柳一一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无比的激动,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在和它的较量中,已经胜利了,尽管,这胜利来的有些离奇。 “不过,你要怎么驮我们呢”?柳一一看着它长满金毛的身体,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们没有鞍辔。 金毛吼想了想,说道:“我变大一些,你们爬到我的背上来吧”。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说话之间,它已经变得和小院儿差不多大了。 连成拉着柳一一的手,两个人拽着金毛吼的金毛儿,爬到了它的背上,坐稳之后,金毛吼一声呼啸,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已是来到了水晶宫的上空。 鼍龙岛的夜色,被偌大的水晶宫和星海广场,把它点缀得异常神秘。远处,小岛之外,巨大的围墙把五种鲜明的色彩包裹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餐盘,盛着五种不同颜色的甜点。而那些忽明忽暗的角落,则是像被藏起来的宝藏,等待着探险者的到来。 两个人手牵着手,坐在软软的金色毛毯里,看着整个儿鼍龙岛的景色,心情显得异常激动,特别是连成,他从未和其他任何一个人,相处的如此融洽过,在他的整个儿童年里,除了鼻青脸肿的自己,就是鼻青脸肿对手,那些他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临时伙伴们,一个个粗野无知,又自以为是,他们和这个性格活泼、高贵美丽的女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说他们是泥巴做的躯体,那她就是雪,天然、纯洁、一尘不染。她是异世界的神奇偶遇,就像命中注定了的机缘巧合,让两个人如此亲密的坐在一起。 两个人同时被下方的景色吸引着,谁也不说话,好像语言是多多余的东西,他们谁都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却都沉浸在其中。他们彼此依靠着,听着对方的心跳,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彼此的身上,把他们的血液,融合到了一起。他们默默的等待着那一重要时刻的来临,充满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水晶宫上方的天空上,一颗托着长长尾巴的彗星竟天而起,带着隆隆的巨响,缓缓的划过长空,坠入另一方的天际。 “看!萤火节开始了”! 顺着柳一一手指的方向,一团团耀眼的白光,自鼍龙岛的树丛中升起,它们的亮度,远远的超过了天上的明月。这些看起来并不规则的光体,不时的变换着形态,由一个个简单的个体,逐渐连成一条围绕着小岛的光环,像一层薄雾,把整个小岛围拢起来,照耀得异常明亮。 逐渐的,光环竟天而起,渐渐合而为一,形成了一条如同银河般的飘带,把整个天空一分为二,一半如同白昼,一半如同暗夜。随后,它们又忽然散开,组合成不同的形态,如同天上的星座,彼此呼应,飘忽灵动。紧接着,这些光团开始在天空的中央凝聚,随着萤火的越聚越多,在月亮旁边,形成了一个有月亮十几倍那么大的球体,其亮度,更是超过了月亮的几十倍。但是这个球体并不是固定不变的,随着它的旋转的加速,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像是星系的图案,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它不停的旋转,由一个星系,演化成两个、三个……,不计其数个,这些个星系各自成为独立的个体,又彼此相互关联,紧接着,它们又重新融合为一体,啪的一声,灰飞烟灭,只留下人们原来熟悉的夜空。 整个儿过程,也就一个时辰左右,而仰望它的人们,却像经历了一次时空演化的旅行,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令人震撼的表演当中,无论是第一次看到的,还是每年都能够看到的人。每个人都像丢失了灵魂一样儿,看着萤火散尽的天空,一个个呆呆地站立着,眼神空洞,思维迟缓,除了还在呼吸,他们和僵尸,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是什么”?连成看着天空,木然的问道。 “据说,是宇宙的秘密”。柳一一木然的回答。 他们虽然彼此说着话,看起来,却都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他们仰望的姿态,一直这样儿保持着,直到,一个声音的响起。 第十七章离别 一声震耳欲聋的的龙鸣之声,自月亮湾深处响起,紧接着,九条色彩各异的巨龙,自湾中腾空而起,绕着水晶宫盘桓了几圈之后,向空中飞去,在半空之中,穿梭起舞。随着它们越动越快,它们的身影也是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随后,整个儿海界便暗了下来,黑如墨染。连成下意识的抓紧了柳一一的手。柳一一则轻轻的回握了一下他,柔声说道:“不妨,是放华灯的时候到了”。 连成平静了一下心情,向着茫茫暗夜,放眼望去,隐约的看见,在水晶宫前广场的位置,逐渐的出现了一点亮光,这光亮不是很大,只照射到了几米之内的地方。但是紧接着,一点、两点、三点……,无数个这样的光点,在广场和小岛上亮起来,紧接着,整个儿海界都亮了起来。这些光点形态不同,色彩各异,看起来,就像是发光的星体,但是却又极其的小巧。 这些小巧的光斑在黑夜中冉冉升起,随着亮度越来越大,几乎在顷刻之间,把刚刚消失的城市又重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广场上的人群立刻欢呼起来,随后又陷入了沉寂。 “这是怎么了”?连成原本想问问柳一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转头一看,只见她单手扪胸,另外一只手下垂,成兰花指状,双目微闭,像是在冥想,又像是入睡之前的状态。转头再看广场上的人们,也都是做这一状态。连成虽然不知道他们都是在做什么,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个比较重要的仪式,因此上,没有打扰她,而是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这些升在天空中的发光体。 现在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了,这是些由不同物质构成的晶石,有些通透如冰,有些艳丽如血,有些做山川形状,有些形同狗马。它们以无序的方式形成了一个奇幻的立体空间,使得在它的光辉照耀下的城市显出异常炫丽的色彩。――这是个完全失了真的城市,几乎只能存在于幻想。 随着这些发光体越升越高,海界开始暗了下来,之后,再次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所有的繁华,在落幕之前,都会达到它的顶峰,于是,一只巨大的,如流星一样儿的焰火,托着长长的尾巴,自水晶宫的广场上直入云霄,随着一声巨响,散射成点点繁星,照耀了这一片天空。随后,十二门同时点燃了焰火,一场盛大的焰火盛会,再度展开,广场上的人们也开始载歌载舞,进入狂欢。 “这是我第一次在空中看萤火”,柳一一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也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过萤火节”,她看着连成,眼睛里满是温柔:“命运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连成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抓着她的手,一直看着她傻笑。 柳一一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容,瞬间融化了连成作为人类的外壳,使他的灵魂得到了解放。 柳一一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笑容,却不再多说一句话,现在,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只有沉默,能让两个人更加的默契。他们便在沉默之中,彼此依偎着,感觉着时光的流逝。 在你希望无限长的日子里,时光总是个赶脚人,所以,这世界上才有了回忆,以便让这本就短暂,而又行色匆匆的不肯停留,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一个可以珍藏的段落。无论是在惬意,还是在失意的时候,都可以拿出来,重温这未曾品味过的细节,使改变了的人,还能找到他们曾经的自己,或者,是为了无法回去的遗憾。 这场盛大的狂欢,几乎是在最巅峰的时候,落下了帷幕,随着龙归大海,月上晴空,人群逐渐散去,一切又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儿。 “我们也该分手了”,他们在狮院门前降落之后,柳一一有些难过的说道:“如果没有你,我是没有办法看到这么美丽的萤火的”。 连成摇了摇头,他的心里,要比柳一一更加难过,但是他知道,这一刻已在眼前,并且不可逆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这个话题说起来有些残酷,但是,两个人又都很想知道答案。柳一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哽咽的说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很久,是多久”?连成看起来有些浮躁,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尖了。 柳一一痛苦的摇了摇头,再没有说一句话,并不是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是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两个人就这样儿站着,彼此默默的对视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最终由连成打破了沉默:“放心吧,我不会让它等得太久”!他看起来充满了信心,尽管,这信心还有些飘摇。 柳一一当然知道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艰难得多,但是,对于他的希望,也成了她最后的希望,便点了点头,和他挥手告别了。 “等一等”,就在连成垂头丧气的走向广场的时候,柳一一忽然去而复返。 “难道她要和我一起到人间去?还是她有了更好的主意”?这个疯狂的想法,让他迅速的兴奋了起来,急忙转过头看去,柳一一已经是来到了他的近前。 “你现在再走,恐怕已经太迟了”。出乎他的预料,她开口说的,和他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什么太迟了”?连成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海界的大门,已经全部关闭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让连成大吃一惊,因为,这意味着他已经无法离开了:“你是说,我走不了了么”? 柳一一静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这怎么可以”!他显得无比沮丧,同时又有些惊慌失措。 “有什么不可以”?柳一一依然十分平静的看着他:“在这里生活,会有什么不同呢”? “当然不一样儿了”,连成的态度,有些焦躁:“我在这里了,我的父母怎么办?他们找不到我,他们怎么办”? “是啊,你的父母怎么办呢”?她自言自语的说道,看起来有些失望,但,随即,她便笑了笑,对连成说道:“好了,不必着急,我还是有个办法的”。 连成本想立刻就追问她的办法是什么,但是,当他看到她脸上失望的表情之后,猛然间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失态,于是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其实他并不知道,两个人最终的悲剧,就隐藏在了这次离别里。 柳一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领着他,向围墙走去。事实上,这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这段沉默的小路,几乎是成了他们最后一段旅程。 他们很快来到了围墙脚下,柳一一抚摸着墙壁,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思想挣扎。最终,她还是决定了,要放他回去。于是她从衣带里解下来一块圆形的玉佩,对着月光照了照,缓缓的把它放在墙体上,轻轻的念了几句咒语,一道圆形的门洞,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现在你可以走了”,柳一一看着他,像一个失去了表情的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连成现在的感情,说不上有多么的复杂。对他来说,这是一次抉择,无论是选哪一边,都有可能永远的失去另一边,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他,只能放弃其中的一个。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原本熟悉的世界,他要回去了。 “我一定会回来见你”!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别忘了你的承诺”!她几乎是以哭泣的声音,向他喊道:“还有,我叫柳依依,杨柳依依的依依”。 “柳一一,柳依依,柳依依……,杨柳依依……”,连成在他绝望的眼神中,注视着柳依依的泪眼,这是他最后可以看到的画面。 他回来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父亲和母亲正在激烈的争吵着什么,木清风等人也在焦急的走来走去。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只是乱糟糟的意象,没有一点真实感,他像是穿行在二度空间的行尸走肉,在这喧闹中走过,在他最亲近的人跟前,毫无知觉的走过,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第十八章连成的决定 魏炳文在看完萤火之后,还一直沉浸在这迷人的梦幻场景之中,四个人谈笑风生,说着刚才的一幕幕让人难忘的画面,直到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连成不见了。 “连成呢”?魏炳文看着他们三个人,一脸的茫然。 “我们也没有看见,刚才不是还在的吗”?三个人面面相觑。 “放心吧,丢不了”,木清风倒是颇为轻松的说道:“星海广场就这么大,他还能跑到哪儿去”? 于是几个人一起在人群之中寻找了起。其实这件事情,倒也不能怪他们疏忽大意,毕竟连成已经是个十岁的孩子,到了可以放心的年纪了。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就这么失踪了,而且,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莫说是在海界,就是在孤山镇,要找一个无缘无故失踪了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四个人费了好一番周折,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最终只好选择放弃,因为海界的大门,就要关闭了。 杨氏夫人则更是加的无奈,她先还看见几个人在小院儿中喝酒谈笑,眨眼之间,他们就消失不见了,等到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也就是到了凌晨,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不见了。而且,是丢失在了未知的世界。她的心情,可想而知。所以,和魏炳文争吵了起来。卢、木、胡三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虽然这并不完全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也都脱不了干系,只好强装镇定,在旁边进行劝慰。正在这个时候,连成竟然凭又空出现了,所以,几个人不由得都是愣在了那里。等到他们看清连成的状态之后,就禁不住大惊失色起来,那个时候,他已与死人无异,两只眼睛毫无光彩,身子像风中的败叶,飘飘摇摇的向小屋走来。 “连成”!杨氏夫人最先跑了过去,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连成,你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她的心都快碎了,对于她来说,这比死了还要难受。 但是,连成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像中了邪一样,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连成”!杨氏夫人放声大哭起来,与此同时,连成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连成!连成……”,她更加的难过起来,几乎是近于崩溃的状态,抱着他,趺坐于地,一边拍打着他的胸口,一边痛哭不已。 卢布林、木清风和胡志鹏三个人急忙围上来,其中卢布林略懂些医术,捉着连成的手,把了一下脉,颇有些疑惑的说道:“从脉象上来看,应该受到了恶性刺激,肝脏失去疏泄条达的功能,气机升降出入失常,阴阳平衡失调而导致的急火攻心,但是……”,说着话,他抬起头来,看着木清风和胡志鹏:“在海界这样的地方,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他怎么会……”? 木清风和胡志鹏也是一脸的茫然个,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那他到底会不会有事”?杨氏夫人强忍着悲痛,向他问道。 “不妨”,卢布林说着话,他伸出食指,在连成的天突、华盖、檀中三处穴道上揉捏了几下,然后,对着他的胸口,用力一拍。只见连成胸口一阵的起伏,嗓子里一声响亮,一口痰吐了出来。 “娘”!连成终于是悠悠转醒,看到亲人之后的他,禁不住放声痛哭起来。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的第二次哭泣,但伤心程度,却大不相同。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懂,无助、自卑与彻底失去的感觉,在他还不算成熟的心上,划了深深的一刀。 杨氏夫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是见到他平安无事,才终于放下心来。确定了没有生命危险的她,现在倒是很希望看到连成柔软的一面,毕竟,作为一个母亲来讲,无比强悍的孩子,还是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此之后,连成却判若两人,不但不再闯祸,反而是过于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了。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连成的身体恢复常态之后,杨氏夫人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我们到了海界”。 魏炳文眼望着墙角,幽幽的说道。 “海界”? “那是个你无法想象的地方”。于是魏炳文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向她述说了一遍。把杨氏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连成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受到了刺激,所以变傻了”?杨氏夫人虽然 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从表象上来看,它就是如此。 魏炳文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在他看来,看到那样儿震撼的场面,不傻,才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也可能,是发生了其它的事情”。 这所谓的“其他的事情”,最终在杨氏夫人的一再追问之下,终于被找了出来,那就是,自己的儿子,早恋了。当然,在那个时代,这样儿的事情,算不了什么,但关键的一点是,他早恋的对象,是一个除了名字之外,只有他自己才见过的这么一个人,这跟空想,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她在海界,一个几乎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世界里。 “我要去孤山书院”!这是他回来之后,在完全清醒状态之下,说的第一句话。而在说这句话时候的态度,却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坚定。 “不行”!但是魏炳文的态度,却是比他更加的强硬,他几乎是一口回绝了他的这个请求。 “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这段简短的谈话,像他的开头儿一样儿,来得突然,去的迅速。 连成再没有说话,转过身去,重新坐在了院子里,无精打采的看着门外。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对于亲眼见证过那么神奇的世界之后,心理上已经偏向于修仙的丈夫的这一决定,杨氏夫人同样十分的不能理解。 “那会误了他一辈子”。看着依然迷惑不解的妻子,魏炳文继续说道:“从古到今,有几个成佛做祖的?又有几个成仙了道的?咱们连成的根基,你不是不知道,让他去修仙,能有什么结果?再说了,就算是有了结果,到底能有多大的出息?而要是学不成呢?你想过后果吗?他很可能因此就不务正业,整天的烧丹炼药,求仙访道,做这些毫无用处的事情。那样儿一来,岂不是毁了他的一生?倒不如就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儿,让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比干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岂不是强的多”? 杨氏夫人听了他这一番话之后,心里也是十分的赞同,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出息,自己还是心里有数儿的。虽然说,从小看起来连成和其他的孩子有些不同,但是,要说到成为什么样儿的人才,她还是有些不信,这也正是大多数父母的通病:要么,高估了自己的孩子,要么贬低了自己的孩子,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不希望他好,或者是想要限制他的发展,实在是因为在自己身边久了,把他的长处,也看做了平常,所谓英雄见惯亦常人,就是这个道理。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杨氏夫人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道:“但是不让他去,恐怕他是不会干休的”。 “那又怎么样”?这个时候,魏炳文显示出了他更加强硬的一面:“不肯干休,又能怎么样?咱们做父母的,孩子不对就得管着,难道还把他往火坑里推”? “我是怕……”, “什么也不用怕”!魏炳文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呆会儿我跟他谈谈”。 魏炳文果然在晚上的时候,把连成叫到了自己的身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他所有能够用得上的技巧和谈话方式,进行了一场有史以来,他认为最为优秀的演说。但是他没有发现,在整个儿过程之中,这都是他的独角戏,连成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也没听,只是像个木头一样儿坐着。 “连成可能是真傻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杨氏夫人对着还沉浸在激昂状态下的丈夫,小心的说道:“你发现了吗?刚才你说了那么多,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对于这种情况,魏炳文不以为然:“他当然是一时之间拗不过这个弯儿来,但是只要咱们不同意,他就没有办法”。 他还是这样的信心满满,但是第二天,他的这种态度,就不得不改变了,因为连成,消失了。 第十九章遇见陌生人 连成在半夜的时候离开了小孤山,对于他来说,这是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离开父母,和熟悉的环境,去到陌生的人群里,寻求不可预知的希望。但是,想要重回海界的心愿,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还有那样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他,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离别时绝望的眼睛。他本想着在父母的支持下,去完成这个心愿,父母的反对,让他伤心不已。他已经十分的清楚,如果自己非要走这条路,那只有一个人离开。其实这个时候,很多人可能会想,他为什么不选择让卢、木、胡三个人来指导他,而是非要去孤山书院呢?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卢、木、胡三个人虽然在他的面前展现了强大的能力,但是,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能力,还十分有限,不足以让他达到重回海界的愿望,而且,只是简简单单的这样儿回去,还不是他最终的愿望,他最终的愿望,是要做一个可以配得上柳依依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和她在一起,至少是能够接近她。而这样的人,即便是卢、木、胡三个人合起来,也是做不到的,又怎么能够指望他们能够培养出超越他们三个人合体之后的人呢?这是其一。另外一点,他们都是异类。 连成虽然没有确定,他所看到的他们的真身,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绝非人类。而作为一个人类,要接受非人类的指导,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会愿意。而孤山书院却大不相同,它是天下知名的修道场,是出过传说中战神级别的人物的地方。即便是普通的弟子,也能够飞天遁地,羽化成仙。这样的地方,培养出一个可以回到海界的人,问题应该不大,这样一来,他的第一个目的,就可以达成了。至于是不是能够成为配得上柳依依的人,在他想来,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这些事情并不是问题。另外,他还有另外一层考虑,那就是,他的资质很差,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这么差的资质,如果没有一个很高的起步,就绝不可能学有所成,这就如同人生,如果你一出生,就在将相之家,那么,你将来所得到的资源,就可以把你培养成一个大有作为的人,即便你的资质有限,但是受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你依然可以成为一个有用之人。而如果你是出生在底层家庭,你要通过巨大的付出,才有可能抹平和富人家孩子的前期差距,甚至,无法抹平。也就是说,你可能终其一生去努力,都无法赶上人家的起步高度,那成就,自然就无从谈起了。所以这起步,是极其重要的事情。自己的出身,自己是无法选择的,但是这修行的道场,自己现在可以选择,那为什么不去选择一个更高的平台呢?同时,孤山书院还有一个和其它道场不同的地方,就是它的入门要求比较低,在在孤山书院,成为正式弟子之前,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有一个试炼的机会。也就是入室之前的外院培训,只要通过外院培训的考核,就有机会成为入室弟子,进行正式的修行了,这在其它的道场,所不具备的。可以说,他的考虑,还是非常周全的,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所有的道场,都是在春季开始收人的,而现在,还是秋季。所以当他来到孤山书院外院的时候,在没有进门之前,就被简简单单的拒绝了。 “这该怎么办”?现在来说,回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却不这样儿认为,在他的心里,如果自己就此回去,肯定会招致父亲的讥笑,虽然他很少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认为,他可能会那样儿。而且,这一次是自己私自离家,这么简单的就回去,怎么会让人看得起?所以在一阵的摇摆不定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不过很快的,他就知道了这一决定的错误,因为,他不但没有可以住的地方,现在,连吃的东西也没有了。 连成离开家的时候,备了几身衣服,但是,却没有预备干粮。因为干粮都是杨氏夫人亲手做的,如果自己提前准备,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另外,他也没有带钱,他的手里没有钱,他又不能偷父母的钱,所以,只能是两手空空的离开。他最开始的想法,只要自己能够坚持到孤山书院,进入外院之后,自然就衣食无忧了,没想到的是,那还要等四个左右月的时间,而眼前,只能是忍饥挨饿了。 在孤山书院不远的一条大街上,饥肠辘辘的他,摇摇晃晃的扶着墙走过来,这已经是他第三天粒米未进了,现在的他穷途末路,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该去做些什么。他不能像乞丐一样儿去乞讨,又不愿意去做贼,只好这样一直忍着,希望能够碰到好心人,或者,有什么奇遇,甚至,是父母在这个时候忽然找到了自己。但是,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一件儿都没有发生。 “如果再没有吃的,只能去偷点儿东西了”,这是他今天第五次这样儿想了,前四次,都是在路过一些卖吃食的地方,被里面飘出来的香气引诱的时候,但是,他都没有那么去做。这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他不愿意。良好的家庭氛围,影响了他对于正确的价值观的树立,母亲的善良,父亲的本分,让还是个孩子的他,从心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他爱闯祸,淘气,喜欢用自己的力量去欺压别人,但是,那都是顽皮的表象,而在他的心底,他有着自己的底线。他只和比自己强横的孩子打架,而不欺凌弱小。只去跟那些伪善的人,或是为富不仁的人捣蛋,却愿意去帮助穷苦的人。他用他作为孩子的标准,去衡量这世间的善恶,去惩罚那些应该惩罚的,去帮助那些应该帮助的。但是在成人的世界里,这个标准,显得过于苛刻,所以,人们不理解他,讨厌他,就连父母也对他的所作所为进行责罚,但是他都不以为意,这大约就是他另外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当然,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的缘故。 他来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破屋里,这里早已是没有人住了,厚厚的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破洞里露出来的月光,正好可以照见飞起的烟尘。 他睡着了,疲累和饥饿导致的感官衰退,使得他身体的机能变得迟钝,这一觉,就睡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他被一个人叫醒。 “还能活过来吗”?这是个四十左右岁男人的声音。 “应该没有死”,这个声音,听起来像个年轻人。 “醒了醒了”!年轻人忽然兴奋的喊道。 连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白净的脸,这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儿,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个仆人。 “你是什么人?怎么睡在了这里”?走上前来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他个子不高,体态丰腴,一双粗大的眉毛底下,是一对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的小眼睛。 年轻仆人见他过来了,就垂手站到了一边。 “他好像是个外乡人,我们这里,没有这样儿的黑孩子”。仆人说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继续看着连成,用极其柔和的语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在连成的耳朵里听起来,却如同惊雷炸响,震的他双耳嗡嗡作响。他因为饥饿的缘故,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几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其实他是不知道,自从他倒下来的那天起,这已经是他躺在这里的第五天了,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发现了他,他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中年人见他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紧,伸出左手,搭在他的寸关尺上,轻轻的按了下去。不大的功夫,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了笑容,他向着身后的仆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是饿坏了”。然后他让仆人去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来,撬开连成的嘴,把水一点一点的灌下去,待到他的脸色略有了些好转,才让仆人去最近的饭庄,要了一些米汤来,继续给连成灌服,看到他可以动了之后,才让仆人把他背到自己的马车上,马车夫鞭子一扬,得得而去,消失在夕阳的回光里。 第二十章黄西人 连成被放到马车上之后,很快的就睡着了,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人救了他,要带他到哪里去,都不是他现在能够去想的问题,因为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可以思考的力气。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什么人家儿的床上了。这个地方,看起来要比自己的家阔绰得多,无论是挡住阳光的帘子,还是身上盖的被子,都是他所没有见过的材料,尽管他还很虚弱,无法去判断它的质地,但是那柔滑的质感,还是能够感觉的出来。 他由于过度的虚弱,视力和听力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现在的他,看见的东西,好像是更加的清晰了,听起声音来,也格外的敏感,几乎是很小的响动,在他的耳朵里都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这样的感觉,无疑有些失真。他的体力,还是他最大的问题,他几乎是在刚刚醒来不久,就不得不再次昏睡了过去,之后再醒来,再睡去,有时候是在白天,有时候是在夜晚。有时候可以看见有什么人,或者听见什么声音,有时候又寂静得可怕。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他几乎是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如同在梦里一般,感觉上很真实,又有些虚无缥缈。这其间,他逐渐从米汤,粥,吃到米饭,十几天之后,随着体力逐渐恢复之后,才吃到正常的饭菜。 当他完全清醒之后,他发现有一个伺候他的人,这个人是一个八九岁大的丫头,体型有些微胖,样子却十分可爱。从她的口中连成得知,她叫铃儿,是这家主人的下人。连成又向她询问了这家?主人的一些情况,但是她除了知道主人姓黄之外,他叫什么,是哪里人,做什么生意,她就一概不知。但是据她说,她每天都能够看到来来去去的很多人,这些人年龄不同,身份各异,有些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女儿,有些像是达官显贵家里的仆人、管家之类。这些人里,有些人会从这里带走一些人,有些人会从其它的地方带来一些人,带来的人,以孩子居多,也有十几岁的,也有很小的,年轻人也有,却是以女性为多,年轻的男人,不是很多见。但是让人奇怪的是,尽管每天都会进来很多这样的人,她却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大院儿里再见到他们。 “难道是他们家里的亲戚”?连成能坐起来之后,就每天和她一起聊天了:“他们这样儿的人家,有些亲戚来往,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如果是他们的亲戚,自然不会让我们这样儿的人接触到了”。 铃儿摇了摇头:“谁家有那么多亲戚?每天都有很多,这里面,有时候也有几个熟悉的,但大多时候,数儿人都是从未见过的,而且有很多人走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 连成想了想,有些天真的说道:“或者他在做什么善事,就像布施僧道一样儿,――他这样儿的大善人,这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铃儿虽然觉得,他说的并不正确,却也想不到其它的答案,也只能是先这么认为了。 铃儿是连成在来到孤山镇之后,接触到的第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之前的黄姓商人,虽然说救了他的命,但是,在破屋的时候,他只见了他几眼,便昏过去了。自破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事实上,他还不能完全确定,救他的人,到底是不是这家的主人,那个黄老爷。 既然她是他第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加上他和铃儿两个人年龄相仿,她又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更容易有共同的话题了,所以,他们很快成了最好的朋友,几乎是亲如兄妹。 连成也逐渐的知道,铃儿并没有父母,至少,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她在记事之后,就是在这里,是黄姓商人养育了她,到了五六岁之后,她就跟着一个叫刘婆婆的女人,学一些礼仪,刺绣,侍奉主人之类的事情,在连成来到这里之前,她还一直是在学习之中,而连成,成了他第一个侍奉的主人。 “怪不得你做什么都有些毛手毛脚的”,说完,连成先自笑了:“端茶的时候,不是烫了我的嘴,就是烫了你的手,喂饭也是笨笨的,拿着筷子,竟往鼻子眼儿里杵”。 铃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颇为羞惭的说道:“那是人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嘛,出现失误,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你每次都失误啊,做什么都失误啊”。连成故意纠正她说。 “那是因为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嘛”,铃儿还在辩解:“看得人家心里直发毛,所以就总是失误了”。 “我又不是鬼,看你,你怕什么”? “虽然不是鬼,但比鬼还可怕”!她故意向连成做了个鬼脸儿,笑着说道。 连成禁不住哈哈大笑,铃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说笑了一回,自此之后,他们就过起了一主一仆的日子。当然,虽说是一主一仆,但和普通人家的兄妹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连成需要人伺候,而她恰好是要伺候他的人罢了。 连成是暂时的安顿了下来,虽然他也时常的想念父母,但是对于孤山书院的向往,却让他不得不选择忍耐,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就放弃了,那么今后,也就没有机会了。而现在的自己,和这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等到自己进入孤山书院之后,再去寻找父母,到那个时候,他们也就无可奈何了。可以说他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十分幼稚的,但是,他正是幼稚的年纪,做这样的决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只是过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他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不久,这一天,铃儿进来告诉他,黄老爷要见他,他便在一个小斯的带领下,再一次的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此人姓黄,名昊,自西人,原是柳州人氏,世代经商,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是富甲一方的豪门巨贾了,他也不止在孤山镇,在九州的大部分城市,都有他的商号,从山珍海货,到古玩文物,从漕运码头,到古道马帮,几乎是没有他做不到的生意,明面儿上的合法买卖,背地里的贩卖走私,也是无所不做,他的人脉也广,根基也深,是个咳唾一声,震动一方的显耀人物。连成遇到他,可以说是他的造化,也可以说,这是一段恶缘,但是他的出现,不光是救了连成一条命,同时,也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看起来,你倒是恢复得很快”,黄西人坐在太师椅上,由丫鬟伺候着,一边喝茶,一边仔细的打量着连成。 连成急忙过来,抢上一步,趴在地上,给黄西人磕了两个响头,无比激动的说道:“谢老爷救了小人的命”。 黄西人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依然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倒也没什么,想来,那也是你我的缘法”。然后,他向着先前就已经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人点了点头:“这孩子就交由你来管了,你,带他下去吧”。 那中年人答应了一声,又略有些犹豫的问道:“老爷,这孩子,甲等,还是乙等”? 黄西人看着跪在下面的连成,略皱了皱眉头,把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好半天,才似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道:“乙等,乙等吧”。 那中年人这才给他施礼,然后,向连成看了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两个人便从黄西人的屋里走了出来。 “等等”! 听到黄西人的声音,那中年男人急忙又转了回来,在门外垂手而立。 黄西人喊了这句话之后,像是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只见他默默的擦着盖碗儿,两只眼睛注视着手上的扳指,好半天才继续说道:“甲等吧!看在是我亲自捡回来的份儿上,甲等吧”。 中年男人急忙答应一声“是”,却没有立刻下去,而是仍然站在那里,垂着头,等待黄西人的进一步指示,直到他示意他可以离开,他才再次给他施了一礼,倒退着踱步下来,转过屋门之后,才敢正常的走路。 “你小子,好大的造化”!中年男人把连成领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书房的屋子之后,颇有些嫉妒的说道:“想当年我也不过就是个乙等,就是这些年,能够得上甲等的,也没有几个人。你竟然得了个甲等”!说着话,他又是摇头不已:“真看不出,你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竟然就是个甲等”! 虽然他恨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拉了一把椅子,让连成坐下之后,他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连成当然不知道,这所谓的甲等和乙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如果他现在知道,那他一定会兴奋不已,别看这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却有着天壤之别,对于他今后的人生,自然是有着不同的影响了。 第二十一章契约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这个大院儿的管家,他主要负责整个儿大院儿里的人员登记,收入支出,以及一些事情的处理,在黄西人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但是买卖上的事情,并不与他相关,那里另外有人负责。 此人姓黄,属于奴随主姓,名鸣鹤,原也是黄西人贩卖奴隶中的一个。但由于身材弱小,最终没办法出手,只好在他的身边,做了个使唤。但是这个人的脑子却是极其的聪明,尤其是对于账目明细,人员管理之类的事情,一经他手,便被捋顺了,少有迟滞和差错。所以黄西人也是越来越看重他,先还是在他的身边,做一个帮手,一来二去的,就做了个账房,专门负责家里的收支预算。黄鸣鹤这个人,是极善钻营的那么一个人,所以在黄家几年的时间里,人情用尽,换来了一片赞誉之声。加上他账目清楚,少有隐晦含混之处,很快的,就被黄西人注意到了。后来黄西人的买卖偏移了重心,需要在孤山镇设置这么一个场所的时候,就选择了让他来负责。 别看他只是个管家,别人的奴才,但是在街面儿上,现在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这几年的聚敛,也着实创下了一片家业。在这里点头哈腰,在那里称孤道寡,委实的,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他把连成领进书房之后,取出纸笔,录了他的姓名、年纪、出身之类的事情,并在之后填上了几行字,道是:系本人亲自同意,即日为奴,属黄,西人老爷名下,特签此凭据为证。经手人,黄鸣鹤等。 写罢,让连成按了手哑,自己也按了手哑,之后对连成说道:“自今日起,你就是黄老爷的人了,以后马高蹬短,死走逃亡,我们是概不负责”。 连成虽然由着他签了这份契约,心理上却是不以为然的,当然,他也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只是要做什么事情,需要自己这样做而已。 黄鸣鹤见他没有反应,就继续说道:“明日,会有马车,拉你到甲第,那里会有人负责你今后的事宜。你的衣服行李,一应应用之物,那里都会有,所以明天走的时候,你只要带着你屋里的东西就可以了”。 “那么……”,连成犹豫了一下,有些弱弱的问道:“铃儿,会跟我一起去吗”? “铃儿”?黄鸣鹤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天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喔”?黄鸣鹤禁不住笑了:“丫头这里会跟过去一个,至于其它的仆人,你们是每人一个浆洗的大丫头,一个小斯,这三个人,可以任你随意驱使,这都是要从我这里过去的,其它的使唤人等,他们那里自会有所安排,你就不必多虑了”。 “那么,铃儿会不会跟着我一起去呢”?连成在没有得到他明确的答复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以可以,只要你愿意,你的仆从,都可以由你自己去选”。其实对于黄鸣鹤而言,谁跟着他去都一样儿,都是些奴才,并非什么不可或缺的人,他也就愿意做个人情。毕竟这甲等出身的人,虽然将来也是个奴才,但是那地位与前途,和他们这些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听到他答应了自己,连成自然是兴奋异常,急忙的跟他道谢。黄鸣鹤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写了一张文书,道是:魏源,小字连成。年十岁,高四尺五寸,体健,有力,无缺陷,系甲等,一级。 写罢,签了自己的名字,用了印。之后,吩咐手下人:“去选几个大丫头,和几个小斯来”,并且让人把铃儿也叫过来。 不大的功夫,铃儿先来了,她给黄鸣鹤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一边。从表情上看,她略略的有些惊慌,但是见到连成之后,就轻松了不少。两个人这时候正互相对望着,做眼神的交流。不大的功夫,几个十几岁大的丫头和小斯,也在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黄鸣鹤的院子里。 “老爷,他们来了”。 黄鸣鹤领着连成出来,向台阶下望了一眼,见下面约有十几个人,分左右两行排开,这些人他几乎一个都没有见过,但是,这无碍于他对他们的使用。 “丫头小斯,你可以各选一个”。他对连成说道。 连成从台阶上下来,来到众人面前,先看那些小斯, 把他们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黄家培养出的奴才,几乎是个顶个儿的优秀,无论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虽然外貌不同,形神各异,但是每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度,都显得极其的有涵养,只见他们一个个低首垂眉,屏声静气,像是等待命运到来的宠物一样儿,乖乖的站在那里。 “就是他了”! 他指着一个面貌憨厚,胸宽背乍的小斯说道。 黄鸣鹤点了点头,示意那个人出列。那个人便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连成的下手。随后,连成又来到那群丫头面前。 这些人也是经过静心挑选的,或艳如桃李,或冷若冰霜,或轻盈灵动,或聪慧伶俐,加上她们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一个个充满了青春的气息,若不是连成年纪还小,恐怕早就被她们迷住了。他转了两圈儿,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伶俐的丫头,连同那个小斯一起,把他们领到了黄鸣鹤的面前。黄鸣鹤让其他的人散了,把他们这些人又重新领回到书房,在椅子上坐下之后,继续取过纸笔,同时,看着连成,说道:“这两个人,以后就是你的人了,生杀予夺,皆是你的事情了”,然后,继续说道:“那么,你要给他们取个什么名字呢”? 连成见他问得奇怪,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有,或者没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你的仆人,自然要由你来给他们取名字了”。他知道连成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又做了一番详细的解释,告诉他,除了甲等一级的奴才之外,其他的奴才,是不配有自己的名字的,他们可以奴随主姓,当然,那要是有用的奴才,一般的奴才,是连姓也没有的。也可以就只有一个名字。比如什么花草树木,什么断章取义的名字,都可以,只要他的主人愿意,叫什么,都是一样儿。 连成无法理解这种非人道的做法,在他还没有接受阶级这个概念的脑子里,去接受这样儿一个事实,无疑是非常残酷的,但是,他现在必须要给这两个人取名字,其他的事情,都要放到以后再去考虑。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取名字,在他觉得,这责任重大,因为这将是这两个人一生都需要带着的标签儿,就如同自己要给他们的人生一个定义一样儿,虽然这个道理,他还无法说清,但是这种感觉,他是能够体会得到的。因此他显得异常的慎重,无数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有的稍作停留,又被他否决。 “怎么,想不出来吗”?看着一脑门子官司的连成,黄鸣鹤禁不住一阵的好笑:“就是个名字而已,叫什么都一样儿”。 连成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他的说法,还是在否定自己的想法,过了好久,他才忽然说道:“有了,就叫甘棠和周南吧”! 连成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个名字呢?从他的年龄和经历来说,他也不应该能够取出这样的名字来,这其中,有个缘故。 原来魏炳文其实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他虽然会刻字,但是字却认得不多,对于他来说,这些字,基本上和鸟兽鱼虫没什么区别,就是个图形而已,所以他也无法教连成人字。但是自从結识木清风等人之后,他们是文人墨客之流,又有心教导连成,便先教了他识字,其中,唯以诗经为主。但是连成背诵还行,若说写和认,就十分的艰难,所以他们也就只让他背诵,因此上,他对周南、召南这些篇章并不陌生。 “也好”,黄鸣鹤听他说出这两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后应和了一声,然后,下笔如飞,刷刷点点,很快的,又写好了一份文书,道是:魏源,甲等,一级。特属随从仆役三人。甘棠,男,十三岁,乙等,一级。周南,女十四岁,乙等,一级。铃儿,女,八岁,乙等,一级。自即日起,为魏源仆役,死走逃亡,概不负责。 写好之后,分别让连成、甘棠、周南、铃儿几个人按了手印。自己用过了印之后,又分别给甘棠、周南和铃儿开具身份证明,也就是卖身契,让他们各自画押,自己用了印,又让连成确认之后,交由连成保管。而连成的那份契约,则教给了明天要去送他们的人。 这些手续都做完之后,几个人又都回到各自的住处,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出发了。 第二十二章奴隶交易 人的命运,有很多时候,都是在不经意间改变的,你也可以认为那是命运,也可以认为那是际遇。而这种改变,有时候并非所谓的否极泰来,或者运至福回,祸福相依。它很可能是取决于你在不经意间的一个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决定,这个决定,或是因为你个人的一时疏忽,或是因为形势所迫,或者,是因为当时的侥幸心理,从而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最终,导致了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影响一生的后果,也有的,就直接毁了一个人。连成的情况,就是如此。他原本是一个自由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即便他将来不能够大富大贵,也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是现在,却大不相同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奴隶,一个现在看起来很好,但是仍然前途未卜的奴隶。虽然他现在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甚至看起来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在他今后的一生之中,奴隶这个身份,最终成为了左右他命运的重要的因素之一。而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看起来好像是他因为懵懂无知,随意签下的这份契约,但其实细追究起来,还是本于那次海界之行的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就是他在认识了柳依依之后,出于对柳依依的恋慕,让他想要重返海界,再见到柳依依,并且做一个可以配得上她的人。 重回海界,这本身已经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止是他,就是卢布林和胡志鹏两个人,都很难做到,何况是还要见到柳依依?要成为配得上她的人?这谈何容易?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修行,而唯一能够接受他这样出身的修行之地,就只有孤山书院。但是,父母的反对,让他不得不做出了另外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就是离家出走。这也是最终导致了他饿倒在破屋被黄西人搭救,稀里糊涂的,成了他的奴隶的最主要的原因。虽然说,他这个奴隶,是个高于普通奴隶,甚至高于当时社会上一些普通阶级的存在,但是奴隶,毕竟就是奴隶,他的权利,永远都会受到身份的限制。 到了这里,我们还不得不说说黄西人的奴隶生意了。没错儿,孤山镇的这个大院子,就是黄西人贩卖奴隶的一个窝点儿。它的构造,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连成,以及大多数人所能够看到的,都只是地面上的这一部分。这一部分,和普通人家,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面积略大了一些而已。但是在它的地下,却还有一个庞大的帝国,无论是设计、构造、装饰上,都远远的高于地上的建筑。它被分成两层,每一层四十间屋子,每个屋子都有四十个平方那么大,里面的陈设,根据奴隶年龄的不同,分为两个等级,一般来说,大一点儿的奴隶,更加豪华一些。这些屋子并不是封闭式的,所有的屋子之间,都是互相连通的,可以很随便的进行互动交流。但是,男女却是分开的,上层住男,下层住女。 由于这里只是奴隶分等之前的中转站,所以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一般的情况下,也就五六十人,所以并不是十分的喧闹。加上彼此都很陌生,有些人还要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因此上这里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压抑的。而和地下的冷清不同的地上部分,也就是主要的交易场所之一,却显得异常的火爆,说起来令人咋舌。几乎是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来到这里,挑选奴隶,或是询问价格,它的热闹程度,绝不亚于一个大型的贸易市场。只不过,它的伪装做的比较好,看起来就像串亲戚的一样儿。可以这样说,在整个儿孤山镇,黄西人的这个大院儿,可以这么说,在整个儿北方,都没有一个能够与之相匹敌的奴隶市场。更重要的,它是开放性的,并不仅仅是私底下的黑暗交易。 而黄西人对于奴隶的经营,还和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区别,这种不同,主要就在于奴隶的培养上。他把所有到手的奴隶,都先筛选一遍,从而分出甲乙二等,甲等的奴隶,他会把他们送到专门的地方,进行文学、武技、各种专业技能等等的从优培养,同时,对他们的言行、礼仪、道德,也进行着规范,最重要的是,要对他们的品质,进行锤炼,把他们的忠诚度,判断力、身体的承受能力,都进一步的进行提高,可以说,每一个从甲等一级培训所里走出来的,都会成为这个社会上绝对的精英,如果不是受他们奴隶身份的限制,成为造福百姓的封疆大吏,或是镇守一方的藩镇势力,绝对是绰绰有余的。这些人,在离开这里之后,大多都会成为将来上流社会的家臣、侍卫、姬妾等等,当然,这个的成才概率,也是非常低的,说是千里挑一,一点儿也不为过。乙等的奴隶,就没有那么复杂了,男奴主要是做一些礼仪,行为以及普通技能的培养,像什么牵马坠蹬,赶车喂马之类的,聪明一点儿的呢,就教一些专业点儿的技能,比如珠算、文物鉴赏、行业文化等等,这些人基本上就是役使的人夫、小斯之类,好一点儿的,可以作为高级家奴,给家主管理产业,做家主的弄臣之类。 女奴呢,主要是教一些女红、女德这些东西,好一点儿的,就是一些琴棋书画,文章百戏之类,这些人,好一点儿的就去大户人家,也有做丫头的,也有做姬妾的,幸运一点儿的,也有小户人家买了去做主妇的,但这并不是很多,差一点的就随行就市的变卖了。正因为他的奴隶的质量上能够有保证,所以他的生意也是异常的红火。无论是将相王候,还是地主佃户,只要有这方面的需要,一般都要通过他来做成,几乎是把它做成了正当的买卖。 另外,他这个人,还比较有原则,自做这行开始,就给内部定下了行规,叫做三不买,三不卖。哪三不买,三不卖呢? 首先,来路不明的,不买。比如一些私贩人口的小贩子偷盗来的孩子,他不买。因为这种来历不明的买卖,是属于黑心钱,黑心钱有损德行,所以,他不买。另外,无主的,不买。比如说像连成这样儿,和家里走散的孩子,或者是饥荒年间的失孤,他都不买。这种孩子,本身是属于自由人,而剥夺自由人的权利,同样儿有损阴德,所以,他不能买。当然了,连成是个例外,这里面的原因,我们会在后文书说到。另外一个,就是年纪大了的,不买。因为他是要对奴隶先进行培养,年纪一大,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特有的个性和价值观,很难去改变,一旦无法进行良好的培养,奴隶的品质上,就会出现差错,这有损于他的名誉,所以,这样的人,不能买。当然,最后这一条,大多时候,也会视情况而定,如果有品行和能力都很不错的奴隶,他还是会进行转卖的。 这样看起来,他的货源好像就会成为问题,因为在贩卖奴隶这个行当,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售奴隶,或者是把自己,或者亲人卖为奴隶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但其实不然,在这个时代,别看号称是太平盛世,但其实,底层的人民,还是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各种的苛捐杂税,已经让人民不堪重负,加上各地的天灾人祸,不得不卖孩子的人们,还是大有人在。另外也有一些人,希图自己的子女能够进入到上流社会之中,过上更好的生活,甚至为家里带来好处的,也为数不少,所以,货源并不是他的问题。当然,这也要得利于他的三不卖。 所谓的三不卖,就是青楼妓館这些个肮脏去处,不卖。他培养出来的奴隶,并不是为了让她们跳火坑的,而是为了改变他们的人生,过上更好的生活,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其次,**害奴的人家,不卖。这和上面的原因基本相同,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奴隶受苦。另外一个,就是身份不明的人,不卖。因为身份不明的人,你很难辨别他的好坏善恶,不知道他会不会利用这些奴隶做什么坏事,或者转手贩卖。 而他的主要的货主,也就是他奴隶的下家,大部分都是到了孤山镇的四大家之中,就是武陵王萧炳林的武陵王府,孤山首富赵东楼赵氏家族的几个兄弟姐妹家里。以及武道至尊刘长青的宗族和四世三公的王文泰的王家大院。当然,也有卖给人做姬妾,做儿女的,或是一些财主、买卖的使唤,或者是一些外府的商人,官宦之类,但总体来说,还是以这四家为主。 正是由于他这些奴隶的来路清楚,去向明白,所以无论是官面儿上,还是私底下,人们对他的风评,还是极佳的,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有因为贩卖奴隶而被追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第二十三章麒麟阁 连成和甘棠、周南、铃儿三个人,在第二天就坐上了一辆比较豪华的马车,由接引人带领着,向郊外出发了。一路上,他问了甘棠和周南两个人的出身、家里的状况,得知甘棠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兄弟姐妹太多,父母养活不起,才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卖了过来的。而周南则是一个豆腐坊的小掌柜的女儿,家里重男轻女,把她卖了,实指望她能够进入到大户人家,混个好的出身,至少,不再拖累家里。从表面上来看,他们两个的情况,都要比铃儿好很多,至少是都有家人,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将来无论到了什么地步,也都是能够有家可回的,不像铃儿孤苦一身,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他们和铃儿还有些不同,在归属连成之前,已经是受过了几年严格的训练,基本上算是可以被交易的奴隶了,如果这一次连成没有选中他们,他们就要接受其他人的挑选,成为别人的仆人或是婢女。如果以艺术品来形容的话,铃儿完全是个半成品,而他们,却是完美到没有瑕疵的成品。因此上他们很懂得阶级的概念,把连成作为他们的第一个主人,虽然连成年纪比他们小,但还是恭恭敬敬,包括说话的语气,行动上的谨慎小心,这让连成感觉起来十分的不自在,好在铃儿是和他混熟了的,还可以随便一些,否则,这一路上真不知道他要受多少的罪了。 马车走了半日,才进入到乡下,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就进入到了大山里。在进入山里不久,送他们的人,就让马车夫停下来休息,几个人吃了些准备好的干粮,补充了水分,便在马车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之后,他们才继续赶路,就这样儿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又走了两天,才来到最终的目的地――一座大山里的庄园,麒麟阁。 这座庄园,要比孤山镇的大院儿,可是大了不止三五十倍,除了他们现在看到的这座豪华的楼区之外,还有一片农田,一片果园,一片菜园和一片牧场,说这里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一点儿也不过分。这就是黄西人培养甲等一级奴隶的地方。 在一般人看来,这样儿的投入,可能有点儿大,而且承担着一定的风险,毕竟甲等一级的奴隶,成才率比较低,就算是能够成才,可以卖出个好价钱,回报也比较低,但殊不知,这正是黄西人过人的地方,他的这个设想,原本就不是为了赚钱。 原来黄西人有很大的一部分买卖,都是见不得光的,这就让他不得不做一些更长远的打算。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商人,论财力,远不如一些巨商大贾,论势力,又攀不上朝廷显贵,那么一旦有一天,自己的生意上出了差错,能够救自己的人,就少之又少,但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攀龙附凤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阶层的人能够做得到的,特别是危难时刻,能够用的上的,就更加艰难了。而当他开始接手奴隶买卖之后,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些奴隶在经过自己的培养之后,一般都能够有个好的出身。有些人甚至可以成为他们主人的心腹重臣,而他们对于自己对他们的培养,一般也都抱有感恩之心,这让他联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能够培养出更高一级的奴隶,让他们成为权贵以及重要人物的得力助手,成为他们的心腹,那么,就等于自己是在这些人的身边,安了个根,一旦自己遇到什么事情,这些人必然会对自己伸出援手,可以说,他的这个办法,还是极其高明的。 但是这件事情,却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一方面,他怕同行知道了进行仿效,另一方面,也是怕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告他谋反,毕竟这种做法,还是属于违法的。最终,他选择了这样儿一个地方,在深山之中,与世隔绝,既不会被别人发现,又可以不被打扰,两全其美。 这个庄园,坐落在一条河谷的旁边,大河几乎是围绕着它,转了大半个圈子,才缓缓远去。它的另一面,是一座绝壁,丹褐色的岩石,犹如灿烂的晚霞,映照得整个儿庄园都明亮起来,犹如浸透在霞光里的村落,格外的美丽。 单是从外边看起来,它就是一个大院儿,但其实,它的内部是分成了三十几个小院儿的组合体。这些院子的规模,陈设,以及它的一些供给配置,基本上也都差不多,他们的主人,也都是和连成一样儿的,甲等一级奴隶。当然,并不是每个院子都有人居住,一般情况下,能在半数以上,已经算是鼎盛时期了。 连成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首先由带领他们来的人带领着,来见这里的负责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大管家。此人姓吴,叫吴世勋,乃是黄西人的表兄,他最为信任的人。 此人五十左右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卧蚕眉,丹凤眼,长长的胡须在胸前飘洒,看起来不怒自威。他让旁边的人接过了接引人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的看了一遍,又把连成和甘棠、周南、铃儿三个看了一遍,先不急着答复他们,而是让接引人和连成在下首的长椅上坐下,看着接引人,语调平和的问道:“你们大老爷最近身体可好”? 接引人急忙站起来回答:“承蒙老爷关心,我们老爷身体还算康健”。 吴世勋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黄鸣鹤那个奴才,最近也好”? 接引人又做了回答,接下来,吴世勋又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之后,才让书童磨墨,开了一张亲笔签名的收据,用了印之后,让下人把接引人带下去休息,准备第二天返回。 送走了接引人之后,吴世勋便开始处理连成这边的事情了。他先是又核对了一下连成的情况,让他重新述说了一遍自己的年纪、出身等基本状况,看到与文书无异,才点了点头,把文书收起来,然后让人先把铃儿他们带到之前为他们准备好的住处休息了。 等到他们走后,他才单独的把连成带到自己的下处,准备了一桌酒宴,款待了他一番之后,才让人把他送过去。 连成来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院子,仔细看时,发现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一条青石踊路,通向主房的方向。路的左边,是一池睡莲,巨大的莲叶,犹如绿色的托盘,承载着滚动的水珠,其中的几片上,还蹲着几只青蛙,在傍晚的微风中鼓腮弄巧。偶尔飞过的斑绿色蜻蜓,会停在盛开的荷花上,或是在人的头顶上略过。踊路的右边,是一片小小的花园,和一小片树林,各色的花卉散发出清新的芳香,树枝上的浆果也十分的诱人。此时,一群群的蝴蝶翩迁起舞,围绕在连成的周围,像是在欢迎他们的新主人。这样儿的景色,在这个季节,恐怕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看到了,因为在山谷外面,已经进入到了初冬的季节,虽然没有飘雪,也已经是十分的萧瑟了。 其实,奇特的地方,并不只有这些,到了后来,连成才知道,即便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天,这里的气候,依然十分温暖,不知道是因为它的地势,还是什么特殊的原因。 路的尽头,便是他们的房子了,一幢复古式的灰瓦小楼儿。 这幢小楼儿,要比其它的几个院落里的楼都小一些,它是属于第一批建筑时期的产物,所以规模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的布置,却是极其精巧的,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而且它的位置,要比其它的院落更靠后一些,几乎是直接和果园、菜园相接壤,它的后墙外面,就是侍弄庄稼和果树的农民们的住所。 连成的卧室,是在二楼的正中心的位置,铃儿和他同住在屋里,属于他的贴身丫鬟,主要是伺候他饮食起居,一应大小事情。另外还有几个原本就在的大丫头,但是她们都住在他两边的屋子里,没有召唤,是不敢轻易进来的。周南则是住在了他的外屋,他平时的衣服的换洗,屋里的打扫,都是由她来负责,她也是除了铃儿之外,唯一可以随意出入他房间的人。而甘棠却是在独栋外面的一间厢房居住,他是不允许进入到这个院子里来的,只有在连成需要出门儿,或是需要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才可以进入到二门。 其余的,家下的奴才,也还有二十几个,他们都有各自的分工,平时不受连成的节制,主要是这个院子的看护,负责院子的管理。而这些人,连成也是到了第二天,才都一一的见到。 连成他们就算是彻底安顿下来了,虽然几个人的心里还都有些忐忑,但是那种兴奋之情,也是可想而知的,毕竟在他们这个年纪,快乐总比忧虑多。 第二十四章严先生 连成来到这里的前三天,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除了几个大丫头每天都过来给他请一次早安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过来打扰他。但是到了第四天,一大早,就由甘棠传进话来,说是今天要进学堂,让铃儿帮他准备一下。于是吃完饭之后,在甘棠的陪伴之下,先到账房里领了纸笔等应用之物,便在同着另一个人,来到了这里的私学,麒麟苑。 麒麟苑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私家书院,它和其它私塾,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一般的私塾,无论是乡学,还是县学,都是由乡绅集资,或是什么人出资,去聘请比较有名望的先生,当然,也可能只是落魄的读书人,这样一种形式,来教育一方的子弟,有钱的人家,也可以把先生聘请到家里,对子女进行单独的教育。但是麒麟苑却并非如此,它是先聘请下了先生,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的学生,并且,它不仅不是一个先生教几个学生,或是一个先生教一个学生,而是几个先生,要去交一个学生,把所有的,他们的专长,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这种豪橫的做法,如果不是黄西人这样儿的人物,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既然它是要集众家之所长,那么麒麟苑里的这些人,就基本上都是有着专业特长的一些人,比如说,有人善画,有人善音律,有人善技击,等等等等,这些人统一住在麒麟苑里,但是,又各有各的地方,这和连成他们这些人的情况是一样儿的。当然,他们的自由度要比连成他们好很多,不但可以互相来往,甚至可以自由的下山,到其它的地方去。 连成他们来到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建筑,从外边看起来,和连成的住所属于同一时期的产物,在建造风格上比较的接近,黑瓦白墙,古朴而又不失灵动。广量的黑色大门,两边各立着一个白色的石狮子,大门正中,是一块描金的匾额,上书“麒麟书院”三个大字,两边的门框上,是一副对联,上联是:天地之大,无文不成锦绣。下联是:岁月之长,有我方显正道。 进了大门,是一个很小的院子,一棵巨大的槐树,几乎把它整个儿荫蔽起来。绕过槐树,就是书院的小屋了。 这小屋同样比较古朴,甚至可以说比较陈旧,但是原木所散发出来的特有的芳香,又让人有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连成来到屋子的门外,抬头向门上看去,只见这里,也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集天下英才教诲之。下联是:为世上俊杰用武地。横批却是这个小屋的名字,叫至圣堂。当然,连成是并不怎么认得这些字的,所以只是瞄了一眼,就进来了。 进到屋里之后,他先被安排在外屋等着,然后,领他来的人进了后堂,时间不大,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此人面如重枣,眼似铜环,眉扫千钧,鼻孔外翻,声如炸雷,龙行虎步,乍一看,就如十殿阎罗的判官一般。他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抱怨:“半年来不得一个新人,来得的,又是些不中用的东西,教也罢,不教也罢,玉石可琢玉,难道乌马粪,也能雕琢成玉不成”? 说着话,这人已是来到了连成面前,他觑着眼睛,看了连成一眼,不禁的一愣,随后便睁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竟忽然的放声大笑起来,只笑得他捶胸顿足,眼泪横流,一只手拍打着桌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笑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止住,却犹自扶着桌子,颤巍巍的不能自已。 “严先生,你看怎么样儿”?那个领他们来的人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又不好问他这笑的原因,只好在一旁站着,看他渐渐的收了声,才在旁边问道。 “好!好……”!那个被称为严先生的人,接连说了两个“好”字,手指着连成,禁不住又是一阵的大笑。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好,到底是说连成的人好,还是他们来的好,还是指其它的什么事情。 那个人自然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在一旁讪笑,但是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您的意思……?是可以留下来,还是让我带走”? “留下来,留下来”,严先生依然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又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言自语道:“丑的好,丑的好,丑师父收了个丑徒弟,果然是丑的正对路儿”! 原来,他是笑连成长的丑。这让旁边的这个人倒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无论怎么看,他都是最丑的那一个,不但比连成丑得多,甚至可以说,在整个大孤山一带,也再不可能找到一个和他一样儿丑的人了,恐怕就是全天下,他这样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但是他明白,这个老头子的脾气可是极其古怪的,还是少招惹为妙,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就不要节外生枝,否则他翻了脸,自己又要挨一顿的好骂,于是急忙陪着笑,向严先生告辞:“恭喜先生喜得高足,他日青出于蓝,必有一定的造化,带到飞黄腾达之日,小的再来给老先生贺喜,家主人那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小人去处理,小人这里就先行告退了” 严先生打发他下去,自己坐在那里,又缓了好半天,才算平复了下来,但是嘴角儿上,却依然挂着微笑。他看着连成说道:“你便是新来的生员了”? 连成没有听明白他的话,没敢贸然回答,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严先生也点了点头:“老夫姓严,字为民,自今日起,便是你的老师了,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 连成见问,急忙站起身来,回答道:“学生魏源,小字连成”。 严为民细细的咀嚼了一番,不禁点了点头,说道:“魏为大姓,源是活水,而连成者,无价,或者你是个有造化的,也未可知”。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把身后的屏风拿开,连成这才发现,原来在桌子后面,还供着至圣先师孔夫子的画像。 那严先生取出三炷香来,先自己上上,对着画像磕了头,然后让连成也上了香,磕了头,这才在桌子旁边坐下,让连成给自己又磕了头,算是正式的收徒仪式,之后,才正色对连成说道:“你是我在麒麟苑这十七年间,唯一收的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为师我一不望封侯拜相,二不望名扬天下,但愿你能扎扎实实做学问,踏踏实实学做人,不求有功于天下,但求无愧于初心,你,可能做到”? 连成见他说的恳切,禁不住有些动容,急忙站起来答应了一声“学生能做到”,然后,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感情人不可貌相,自这次接触之后,连成才发现,严为民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极其的粗鲁,但是学问却是极其的渊博,真可谓是,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上至三皇五帝,下至当今事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加上他善于教诲,能够深入浅出的解析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三个月之后,连成已经是由一个大字不识的白丁,变成为一个腹有诗书的谦谦君子了。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从行为上,和原来的那个连成,简直是判若两人。 “少爷您知道吗”?这一天放学之后,甘棠颇有些神秘的对连成说道。 “知道什么”? “就是咱们这个严先生”。 “严先生怎么了”?连成见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禁不住问道。 甘棠看看四外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据说,他原来是个怪人”? “原来是个怪人,还据说”?连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干嘛原来?现在也是个怪人”。这一点,随着连成和他接触的越多,也就体会得越深,但是他的怪,也只是超越了世俗观念的怪,真性情的怪,并不是刻意为之的哗众取宠,或是特立独行,所以连成还是十分喜欢他的这种怪的,最起码,不像木清风他们那么酸,也不像一般文人那么腐。 “不是”,甘棠见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继续解释到:“原来是真怪”。 “喔”?连成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此话怎讲”? “我听说……”,说着,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周围。 “讲”!连成最不喜欢他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一直识图把它纠正过来,但是,他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无法再加以改变了。 “是是”!甘棠见他发怒,急忙连连答应了两个是字,才继续说道:“我听说,我们的严先生,在咱们来之前,每天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去四处闲逛”。 “那又如何”?连成对此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个人的习惯不同罢了。 “这还不算什么,有时候他一消失就是好几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还有,他从来都不收徒弟”。 这一点,倒不足为奇,因为在连成来到这里之前,他很可能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可是在六个月之前,他却忽然放出风来说,他的徒弟要来了”。 “欧”?这一点,却是让连成万万没有想到,禁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是说,在六个月之前,他竟然说,他的徒弟要来了”? “没错儿”!甘棠的语气,听起来倒不像是他听说的,就像是他亲自知道的一样儿。 “那么,他的徒弟是谁呢”?连成禁不住继续追问道。 “就是少爷你呀”! “我”? “对呀,据当时知道的人说,他说的,他的徒弟的名字,叫做连成”。 “我”?连成这一次,却是感到了震惊,他竟然早早的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知道了这次相遇,要知道,六个月之前,他还没有离开小孤山,甚至还没有去海界,――看起来,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第二十五章最特殊的一个 连成对严为民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感到十分的惊讶,这不仅仅是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主要是,他根本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但是,甘棠的话,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的消息源,应该还是比较可靠的。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连成已经逐渐的发现了他的交际能力,那绝对是属于顶级的存在。上到他们这些让人羡慕的甲等一级奴隶,下到耕田种地的农民,包括秃顶的老人,和不懂事的孩子,只要他能够见得到的,他几乎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而且,是那种完全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因此,他的消息来源也极其广泛,什么花边新闻,小道消息,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事件,在他来到这里不久,他就都知道了,特别是这些与连成和自己这些人相关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依然煞有介事的说道:“在这里,不可能有人知道你的名字,而且还是小名儿,即便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这么长时间了,其它几个院子的主人我们也还没有见过,别人也没有来见过我们,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呢?所以说,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你是说,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吗”?连成依然有些怀疑,毕竟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过于蹊跷了。 “当然了,都这么说呢。所以他们在知道严先生收了你做徒弟的时候,才特意问我,你是不是那个叫连成的人的。这样我才来问你的”。 “这样说来,是确有其事了”。连成现在基本上已经相信了,不过,让他感到迷惑的,还有另外三个方面的原因。首先,在此之前,他和严为民两个人素未谋面,至少连成是没有见过他,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以严为民的相貌,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终身难忘。其次,他也没见过自己。就他现在知道的消息,在最近的几年时间里,严为民并没有下过山,至少在他来此之前的三个月里,是没有下过山。那么,他就不可能知道小孤山有了自己这么一个人,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动轨迹,以及两个人是不是还有这样一段缘分。再有一个就是,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们中间有个纽带,而这个纽带,也就是第三者,他有可能单独的认识连成,也有可能单独的认识严为民,但是,同时认识两个人的几率,是非常之小的,就算他完全熟悉他们两个人,但是要在三个月以前,知道现在的事情,也绝无可能。 从连成的角度来讲,他并不相信什么未卜先知之类的事情,虽然他见过了海界那样儿的神奇世界,见过了木清风等人的神奇术法,但是那都是些旁门小术,通过修行,一般人也有可能做到,但是,要预知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并且是在之前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你说有人可以做到,他也绝不相信。你可以认为周易能够推算出一些事情,但那也都是见微知著,以小窥大的推理,而不还没有发生的,具有不确定性的事情,确实无误的推算出来,绝无可能。然而,他却确切的预知了,这正是连成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个嘛”,对于连成的疑问,严为民摸着下巴上扎里扎煞的胡子,有些犹豫的说道:“以后机会成熟了,自然会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此事绝对与你无害”。 这个回答,已经是确定了甘棠的消息,说明他确实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并不是你推算出来的,或是什么人推算出来的了”?连成说话的时候,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严为民的表情,以便可以捕捉到什么线索。 严为民点了点头:“不错,并不是我有什么奇能异术,可以未卜先知,可以这么说,这是我推理出来的”。 “推理出来的”?他的话,更让连成迷惑了,因为推理这个词,只能用在有了动态之后,而不是在静止之前,他用了推理这个词,就说明,在那个时候开始,这件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你怎么能够在不认识我,同时又毫无预兆的情况之下,推理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且是三个月以前”? 严为民对于连成的罗辑思维能力之强,感到异常的惊讶,一般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几乎是不可能考虑到如此周全的事情,但是,他不但考虑到了,还思路清晰的把它给捋顺了。对于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能不让他感到震惊。因此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了些惊慌之态,却不得不强作镇定的说道:“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总之,你只要知道,所有的这些,都是为了对你有利而为的,也就是了”。 “也就是说,在我来之前,有人,或者是有些人,你们,为了让我来到这里,特意的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使我必然会来到这里,是吗”?连成看到严为民露出了破绽,自然是不肯放松,他步步紧逼,追问得严为民几乎喘不过气来。 “连成”,沉默了一会儿,严为民才以平时少有的平缓的语气说道:“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宜知道,但是,你放心,我们的出发点,以及所要达到的目的,绝对是无害的,等到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然后,他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一点,你也要记住,你和其他的人,不一样儿,你是所有人之中,最特殊的那个”。 “最特殊的那个”? “对!最特殊的那个”! 连成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便不再追问。但是,他现在开始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自己的父母来了。 要知道,严为民背后的这些人,或者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虽然对他采取了诱导的策略,但是对于自己的父母,并不与这件事情有直接关系的人,他们会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儿,还很难说清楚。他们有可能为了让自己更加专注于他们设定的计划之中,而剪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也可能把他们作为要挟自己的工具,以便在自己不配合的时候,作为一个实用的武器来用,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安危,都不会得到完全的保障,出于这样儿的考虑,连成又向严为民提出了另外三个问题:自己的父母现在是否安全?他们是否会一直很安全?他们最终会不会卷入到这件事情之中。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大孤山,在离孤山书院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你父亲还是做着石匠的手艺,你母亲现在做一些浆洗缝补之类的事情,来填补家用。我们的人,已经和他们接触过了,把你的大致情况跟他们说了,有机会的话,一两年之后,你也可以去见见他们”。 这算是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真的”?听到父母平安的休息之后,连成原本还忧心忡忡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这么说,他们都过的很好”? “当然,当然了”。严为民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谢天谢地,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但随即,他又有些悲伤起来:“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享福,而他们是在受罪了”? 严为民看着泪眼婆娑的连成,心底不禁涌起一阵的感动,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他轻轻的拍了拍连成的肩膀,不无感慨的说道:“这就是个人的命运,个人的命运啊”。随后,他又解答了连成的另外两个问题:他的父母,永远不会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而受到牵连。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而那个时候的你,依然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我们会负责保护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出现任何的危险”。 这可以算得上比较明确的回答了,也让连成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而这件事情,也就算到此为止了,自此以后,连成再没有问过与此相关的任何问题,这也是他另外一个过人之处:眼前无法解决的问题,从不去过多的纠缠,留到可以解决的时候再处理。眼前需要专注的事情,就全力以赴的去做。 严为民的学问,用汪洋恣肆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这也是他一直自视甚高的原因之一。但是连成的聪明程度,也是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诗词歌赋,只要是他教过的,他都能够熟练掌握,并且运用自如。这种超强的学习能力,即使是像他这样的人物,也不得不心生敬佩,加上他特别的能吃苦,三年的时间里,几乎把他所有的学问,都给掏空了。 与此同时,在另外几个老师的教导之下,他在音律、章算、书画等等上面的造诣,也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水平,加上他现在学习的易经和医理,再过几年,一个不世出的奇才,恐怕就要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了。而这,还只是他学习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要在今天开始了。 第二十六章讲武堂 连成今天来到的这个地方,就是麒麟苑久负盛名,但是却异常冷清的地方,讲武堂。众所周知,历代的儒家,都是以六艺教人,统治者也是以六艺取士,所以,六艺,就成为了士这个阶层,所必须修习的课程。黄西人也采用了这个办法,他虽然是培养奴隶,但,他的目的,却不仅仅是买卖奴隶,他要的是自己培养出来的这些奴隶,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在他未来主人的身边,成为他们最为可靠与得利的助手,那么,仅仅进行一些简单的培训,那是远远不够的。这让他想到了六艺,一个可以把普通人,培养成有用之才的工具,在他看来,一样儿的,可以把奴隶,培养成可用之才,因此上,他就采用了这套方法。 那么六艺,我们常说的六艺,到底是哪六艺呢?其实就是礼、乐、射、御、书、数。《五经述解》上说:“六艺数家或以【诗】代 【乐】,缘古人诗以合乐者,实【乐】方正宗也。”所以,乐,又与诗合。如果细推校起来,这六艺,又分为诸多的小支,比如说礼, 就分为 五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 【乐】分为六乐。六乐:《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套乐舞。古代最早的礼仪性乐舞《云门大卷》。尧时有《咸池》。舜时有《大韶》。孔子自称其听过韶乐,大加赞赏,称其乐舞尽善尽美。禹时有《大夏》。商时有《大濩》。周时有《大武》。这都是古代著名的礼仪性乐舞。 周时保存有完整的这六套乐舞,成为六乐,分别在重大的祭祀活动中使用:《云门大卷》用于祭祀天神;《咸池》祭地神;《大韶》祭四望;《大夏》祭山川;《大濩》祭周始祖姜嫄;《大武》祭祀周代祖先。六乐流传到汉代,只有《大韶》、《大武》二乐。 【射】分为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谓矢行之疾;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御】则是驾驭马车战车的技术,分为 五御:鸣和鸾、逐水曲 、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周礼·地官·保氏》:"乃教之六艺……四曰五驭。"郑玄注:"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谓行车时和鸾之声相应;车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经过天子的表位有礼仪;过通道而驱驰自如;行猎时追逐禽兽从左面射获。 【书】也就是书法,分为六书:象形 、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数】,又称术数,是计算、数学的技术。以及,占卜之类。 那么六艺为什么可以造就社会的有用这才呢?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六艺,除了在人的思想与品德上的培养之外,同时,还有它的实用性,这一点,看上面的介绍,就可以明白了。另外,它也是政治需要的产物。而作为为政治服务的工具,它所培养出来的人才,无疑,也是最符合政治需要的,所以,两两相乘,就成全了彼此。 连成之前和严为民以及另外几个师父,已经学了礼、乐、书、数,而还没有学的,便是射和御。按常理来说,这六艺,应该是同时进行学习的,但是,由于黄西人想要培养出更出类拔萃的人才,所以,在讲武堂的课程中,又增添了兵法和技击。这样一来,就把原本单一的课程,变得复杂了,不得不单独拿出来,进行修学。同时,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个改动,使得很多人,临阵退缩了。 因为就单一的功用性而言,射和御,都是比较有实用价值的,也就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兵法和技击,却有些超出了这个范围。兵法只有武职才用得上,技击更是可有可无,所以很多人在已经接受了礼、乐、书、数的培养,成为了饱学之士之后,再让他们去做这种动用体力的事情,很多人并不愿意,所以讲武堂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听起来威名赫赫,实际上冷冷清清。除了几个讲师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人,事实上是根本没有学生。 连成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一个春末的早晨,阳气回暖,余寒未尽,他一路走来,一边欣赏山上的景色,一边有了些难得的感慨。 溪流自由婉转,撒阳光晴晓。树林里,雨露生烟,唤伴呼侣啼鸟。百年叶,都积小径,仿佛夜半神仙道。抚棋盘,经纬分明,烂柯成抱。 赤诚千重,水向世界,仅歌余树杪。双桃树,饥饱人生,仰天云矮山峭。就村庄,频闻狗吠,少人迹,烟清云绕。碧桃花,一落一开,世人皆老。 千杯为醉,举目无亲,人哭又人笑。阵阵是,彻心的痛,默默无言,漠漠无语,落寞年少。专心草木,精工诗画,佳节唯有晨和夜,负清风,有百年之好。人醉知己,别说尾生难期,别说金薇路峭。 于时已困,外不多知,向此中更好。细思量,人贫易过,善恶都轻,自律成风,不须人教。邻村娶妇,别家嫁女,风华绝代烟尘耀,有人来,还有人没到。一悲一喜之间,两个人少,两个人老。 这首莺啼序,说的恰是连成此时刻的心情,他自上山以来,专心学问,好尚清高,如今又要进修武备,自然是十分的高兴,但是离家远亲,命运难测的悲凉感,又不时的让他心生悲感,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里的目的,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将来的出路,那种不能自已的命运感,时时刻刻都侵扰着他,同时,他也想到了海界,想到了柳依依,那个形同梦幻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不可能再见的了。 他自顾自的伤感了一番,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来到讲武堂的门前。 讲武堂的围墙之外,和其它的书院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它的面积,却要比其它的书院大很多,除了这里需要的马场和练武场之外,它的讲师的下处,也是最多的。有专精骑射的讲师余少群,专精搏击术的杨宗纬,以及各路拳法和器械的高手十几人,同时,还有专精兵法的驰四海。 这些人之中,如果单从资历而论,驰四海,绝对是资历最老的一个,他是在麒麟苑建立之初,就已经在这里的人,但是那个时候,因为没有兵法的课程,所以,他是主教骑射的,也就是现在余少群的这个角色,但是后来有了兵法,就让他专讲兵法,由余少群专讲骑射了。但是无论是骑射也好,还是兵法也罢,麒麟苑先后进来的上百个人才之中,还没有一个,能够在这些方面学有所成,基本上都是浅尝辄止,所以近几年,他几乎是不怎么在意这些新来的学生了。所以连成在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见到他,反而是其他的那些个讲师,自从听到了有新人上山的时候,就开始盼望着这一天了,如今,这个人送到了家门口,如何能够不欣喜若狂?因此上一个个苦心的收拾了一下,做好了准备,等着他的到来。 连成最开始虽然也听甘棠说了一些这里的情况,但是,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说到底,这里也只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课程,多学一些不多,少学一些不少。他对此的兴趣,也不是很大,只不过是因为要必修射御这两门,才不得不来的。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他就感觉到不能离开了,因为这里的这些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最先见到的讲师,就是余少群,这也是他这一天里见到过的,唯一还算正常的人。胡服皮帽,跨马张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拉了多长时间的弓了,连成进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憋得发紫,手都有些颤抖了。不过,好在他的技术比较纯熟,一箭正中靶心,没有丢了自己这张脸,要不然的话,那可就有点弄巧成拙了。 连成给他见过礼之后,听了他的几句教诲,然后来见杨宗纬。他也同样没有在自己的屋里,而是在后院打木人桩,呼呼喝喝的,一个人十分的热闹。直到连成站在那里很久了,他才发现,但是,满头大汗的他,见到连成的第一句话却是:“兄弟,什么时候来的”? 接下来是吊在屋牙上的张少左,头碎大石的袁慧,霸王枪的许魏洲,打?暗器的龙飘飘,等等等等。整个儿上午,他几乎是什么都没干,除了拜师磕头,就是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和脸,以便自己到时候能够对号入座,不至于认错。而到了下午,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混乱之中。 由于这些人过多,而他们又长期处于闲置状态,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学生,自然是谁都不肯放过,但是又不能同时进行,所以,彼此之间发生了意见分歧,每个人都想先把自己的东西传授给他,互相的争论不下。直到傍晚,依然没有一个结论,这一天,也就算白白的度过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讲武堂方面,也一直处于这种慌乱状态,看起来在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所以连成也就没有再去。而在这难得的闲暇时光里,他除了每天还要去严为民那里和他说一会话之外,也陪他写写诗,做做文章,或者是陪另外几个师父下棋谈心,弹琴作画,过得十分的自在。在剩下来的时间,他就带着铃儿和周南,他们三个人一起,游山玩水,捕鱼捉蟹,也是无比的快乐逍遥。 第二十七章遇见驰玉林 夫山,以此为始,以此为终,看尽花开花谢,听尽鸟语虫鸣。当仲春时节,梨花初吐,淡月舒波,浮云涛涌。居陋室捉杯,逢佳句独吟,向书海寻旧,触动桴月豪情。欲访月娥,问离别底事,因何只不相逢。或访织女宿处,再度虹桥,怎过如此一生。 若依枝而卧,细数参差,凭花漫问,悄然无梦。或烟云渺渺,或细雨朦朦。时而清冷迫人,时而洋洋十里暖风。我最爱,独自登高,看鹰挂云天,一击万里,唳声凄泠;松涛滚滚,尽头绿暖,顿开天地心胸。有巨笔如椽,不免坠楼;一笑倾国,到底倾城。桃花开时,是哪家双扉堪题字;杏花落处,哪抔新土埋新坟。 履霜看初日,小径自庸容。风吹落,一树乱翻黄蝶,阳光斑斓,倾注点点深晴。菊花应与陶令约,满月恰似松江亭。松江月,松江亭,诗人一卧再不醒。我愿,林泉与翁听清响,深夜与伊数星星。何必豪谈浪语,无需海誓山盟,但,人心一变,心似抱柱终何意,恸尽鲛人难回情。 听雀叫,雪上趾爪,天外何地飞鸿,听雁回,幽思独具,到底人还平庸。鸦声急促,偏于儿女;枭声忧燥,何必说清。惺惺,惺惺只惜惺惺。 这篇文章,说的是这里一年四季的景物,与连成等人的文人情怀,虽是文笔拙陋,却也是真情流露。连成在麒麟阁,算算已经快四个年头了,和初到山上之时相比,已经是判若两人。 现在的他,在严为民等人的教导之下,文章炼达,词赋精工,虽为出山,却已是大才,加上书画音律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比当今天下的任何一个饱学之士,都毫不逊色。而由此培养出来的文人气质,更是让他显得气度不凡。同时,在他的体貌上也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就体格强健的他,现在更是生的虎背熊腰,个子比成年人还要高出一些,宽度和厚度,也要超出普通人。尤其是他的相貌,已经由一个丑八怪,变成了谦谦君子,人说女大十八变,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而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那原本黝黑的皮肤,竟然也变得纯白如雪了,特别是他的力气,这种天生的神力,随着他年龄增长,几乎是翻了几倍,扛鼎夹车之类的事情,对他来讲,几乎如同儿戏一般。当然,这些个变化,他自己是并不觉得的,但是在周南和铃儿的眼里,却是异常的明显。事实上,一同上山的另外三个人,每个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都长高了,也都变漂亮了,看起来憨憨的甘棠,变得更加憨厚了,――虽然实际情况正好相反。原本就已经是个大姑娘的周南,变成了婀娜的少女,特别是铃儿,基本上,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那一颦一笑之间,尽有着青春女子的气息。 讲武堂的事情,并没有很快解决,所以连成照例只是自作消遣,但是他们这里面有还一个规矩,就是他们这些人,也就是连成这样的,被培养的甲等一级奴隶,虽然可以到处行走,也可以和自己的老师们交集,但是,他们这些奴隶之间,却是不允许彼此相见的,更不用说在一起聚会之类的事情了,所以,尽管这些人彼此都有时间,住的地方也都相去不远,但是,从来就没有人去主动拜访,也没有人愿意接待这样的客人。当然,他们也有在外面遇到的时候,但是却基本上不会彼此交流,不过是相视一笑,几乎连话都不说,就彼此走开了。这些人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自然就觉不出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了。 这一天,连成去拜访完严为民之后,早早的回到了下处,小睡了一会儿之后,把铃儿叫道床边,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捉着她的手,一边摩挲着那细腻的皮肤,一边和她盘算着,明天要到什么地方去。他一连说了几个地方,都被铃儿否决了,原因是,他们都已经去得腻了,又怕天热,所以,最终也没有决定下来,直到晚上临睡觉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有一个地方,他们已经很久没去了,那就是山顶上的三仙洞。 “明天就到那里去吧,你准备些吃的东西,叫上周南,咱们三个一起,在那里过一夜也可以”。 铃儿想了想,笑着说道:“也好,那里还是我们初来的时候去过一次,这几年一直没有时间,所以没能再去,这个时候也正好,洞里的水不是很深,船可以行得,温度也还好,不过,不叫上甘棠吗”? 连成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有了他倒显得没趣儿了,那孩子见了什么都喜欢大喊大叫,又特别话多,闹得很,还是不带他去为好”。 铃儿见他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说,走过来把连成的被子铺好,进里边熓得暖了,才跳下床来,伺候着连成睡下,之后,自己也去旁边的床上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连成醒来,在铃儿的伺候下洗漱过了,吃过了早饭,便带领着周南和铃儿,三个人一起,徒步向山上走来。 嫩绿因风舞,新泥待燕归, 梨花凝住雪光辉, 也愿孤杯送月醉一回 叶叶翻新绿, 枝枝被雨淋, 清新空气满烟林, 纵是无人击节也自吟 这两片南歌子,虽然不是一首,但是用到此时,恰是时候,也正符合了几个人的心情。他们一路走来,说说笑笑,转眼间已是到了山顶,凭高望去,河水如带,庄园似玉,看不尽的层峦叠幛,树密林深。 “若是父母在旁,效斑衣戏彩,便老此一生,无能无为,又有何妨?陶渊明斗室之中,自得其乐,颜渊,一箪食,一瓢饮,居在陋巷,人不堪其忧,而回也,不改其乐,大凡岩穴之士,并非无能,而是不为。想人生,无能而无为容易,有能而无为容易,有能而有为容易,有能而有所不为,何其难也”!连成此时站在山巅,俯视大地,一时之间,不禁多了几分感慨。不过旁边的周南和铃儿,却是面面相觑,根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贤兄此言差矣”,三个人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时,只见在岩石后面,一个隐秘的石洞里,缓缓的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三十左右岁的年纪,体形偏胖,剑眉虎目,直鼻方口,行如虎豹,声若洪钟,他走到三个人面前,向连成躬身一礼,自我介绍到:“在下驰玉林,还未请教兄台贵姓高名”? 连成这里急忙回礼,然后说道:“在下魏源,小字连成的便是”。 驰玉林听到这个名字,禁不住一阵窃喜:“奥?原来兄台就是连成,失敬失敬”。 “驰兄倒是识得小弟”? “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人又客套了一回,便一起来到一块方石上坐下,这个时候,连成才又提起刚才的话来:“驰兄说我此言差矣,不知所差在何处”? 驰玉林笑了笑,说道:“连成兄方才所说有能而不为,岂不是错了”? “有能而不为,又因何错了呢”? “即是有能,却又因何不为”? 连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有能,非其世,不为:非其时,不为;非其人,不为”。 “敢问何谓”? “非其世不为,此伯夷、叔齐所以饿死首阳山也。文王开基,武王定鼎,而伯夷叔齐以所居非道,固不食周粟,采薇于首阳山,饿死而不为周之民”。 “何谓非其时,不为?” “颜觸,齐之高士,鲁仲连,为人排忧解难,而所以不仕者,以世乱,非其时也”。 “何谓非其人,不为”? “姜太公,伊尹,试于桀而桀绌之,试于纣而纣绌之,若无汤武,则终身不为矣,所以,非其人,不为也”。 驰玉林点头称是,然后又笑着问道:“若如此,林也,惑矣”。 “何惑之有”?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以让贤得名,而武王伐纣,二人扣马而谏,以为父死不葬,非仁也,以臣犯君,非义也,所以饿死而不悔,然而彼既为纣之臣,在纣之世,若以纣为是,何不用其能?此特无能之辈,抱其残志而已;颜觸、柳下惠、鲁仲连,皆为高士,所以隐于乱世,而不肯仕进者,远祸也。试使二子果有管乐之才,仪秦之辩,白起、孙武之能,将举其大才,匡正扶危,何止于退隐林下,徒逞口舌之辩而已?至于桀不用伊尹,纣不用太公,则是桀、纣之不用,而非彼之不为,以此论之,数子者,能与不能而已,非为与不为也。夫子尝言,富贵如可为,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奈何有能而不为”? 这一番话,说得连成哑口无言,不禁对眼前这个人肃然起敬,急忙忙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说道:“晚辈无知,若非先生指教,几为愚思所误”。 驰玉林也跟着站起身来,哈哈一笑:“贤兄弟如此年纪,正应奋发图强,不宜妄自菲薄,适才所言,一时之戏言而已,不必当真,不过你我既然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到舍下小坐,你看如何”? 第二十八章阴阳井不死树 连成看看时间尚早,便答应了他的邀请,于是几个人便一起走下山来,向着他的院子走去。 驰玉林的下处,离此并不是很远,不大的功夫,他们也就到了。几个人站定身子,放眼看去,只见这是一座完全由木头构建起来的建筑。它的外围,是四面整齐的,由木桩链接起来的围墙,这些链接在一起的原木,无论是从长度还是粗细方面,几乎都相差无几,浅黄色的木质本身,散发着极其柔和的微光,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剥了皮,钉在那里的一样儿。 围墙的正面,正中心的位置,是两扇同样儿由这种木材制作的大门,巧妙的榫卯结构,使它看起来就像天然组合在一起的一样儿,只不过,它的木制看起来更坚硬一些,原木也更加的粗大。 大门的两边,是两根更粗一些的原木,支撑起一座同样由原木拼接到一起的建议门楼,门楼的正中,有几个巴掌大的篆字,写的是“栖云别院”,下边又分别刻着一副上联,上联是:看云中別鹤穿日影,下联是:听林下松涛入金薇。 进得门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小小的菜园,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气候的原因,还是它主人的经营有方,各种蔬菜,几乎没有受到季节变化的影响,长势旺盛,新鲜喜人。最让人称奇的是,这些瓜果蔬菜,竟比普通的要大许多,淡淡的清香之气,远远的就可以闻到。 菜园的尽头,是两眼古井,用青石砌成的八卦形井口,显得格外的古朴,而井里盈而不溢的井水,也是异常的清澈。 “这是阴阳泉,也叫阴阳井,自我卜居此地之前,便已经在那里了,但是此前就只是两个泉眼,后来一个云游道人到此,便建议我以八卦为形,使其成井,我便照做了”。他向连成解释到:“这两眼泉水,左手为阳,右手为阴。阳泉者,其水温,而色浅,水味苦。阴泉者,水寒,色深,而味甘甜”。 连成和周南、铃儿一起来到两个井口跟前,仔细的看了看阳泉,又仔细的看了看阴泉,发现果然是一个颜色略深一些,一个颜色略浅一些。他们又试了试水温,阳泉触手则热,阴泉冰冷刺骨。 “果然如驰兄所说,想不到天地造物,竟有如许多奇妙之处”。连成一边感叹,一边拿起井边的木瓢,尝了一口阳泉水,又尝了一口阴泉水:“阳泉竟然如此之苦,阴泉竟然如此之甜,真是天下第一奇事”!他禁不住高声赞叹。 周南和铃儿也各自喝了一口,不住的称奇道怪。 驰玉林则是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只是它奇特之处的一处罢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苦水浇出来的蔬菜反而味美,甜水浇出来的蔬菜味苦,并且,它还有其它的功用”。 “还有其它的功用”?这已经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了,但是听驰玉林的意思,这两个泉水的奇异之处,还远远不止于此。 “阳泉之水着人,则不垢腻,阴泉之水着人则气定神清”。 连成听到这里,禁不住张大了眼睛,这两眼井带个他的震撼,不亚于他第一次看到木清风弄法的时候,现在他才确确实实的觉得,这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且”,看到连成无比惊异的表情,驰玉林继续说道:“在月圆之夜,阳泉之水会成为金色,光芒四射,阴泉之水则洁白如雪,晶莹剔透”。 连成已经不能用神奇来形容它们了,只能说,这是造物的奇迹,出于偶然,或是出于必然的产物,而它们的存在,很可能是因为另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么,玉林兄吃的,是哪一泉的水呢”?连成对这个问题,还是有些迷惑不解。 “四分阳,六分阴”。驰玉林笑着回答到。 “四分阳,六分阴”?连成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禁不住追问到:“何为四分阳,六分阴”? “若按常理来说,必然要取折中之意,既五分阳,五分阴”。 连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继续听他说道:“但是,男子为阳,女子为阴,以此上阳气重者,阴调之,阴气重者阳调之,方能阴阳平衡,益寿延年”。 “喔”?连成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是仍然有所不解,便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应该是男子用阴泉之水,女子用阳泉之水,因何是四阳六阴呢”? 驰玉林故意神秘的一笑:“这正是它的神奇之处。万物者,以阴阳合而万物生,因此,凡物,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以此上,男非纯阳,女非纯阴,四六者,特取其平衡而已”。 连成学过易理,所以,对于阴阳之说,也略有所知,因此上不必深説,也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几个人又感叹了一回阴阳井的神奇之后,便继续向里边走去。过了菜园,又走出去一段距离,一颗参天大树,又出现在他们面前。这颗大树,足有三四十丈粗细,要一百多人合抱,才能把它围拢起来, 它的书皮呈金黄色,枝干极其粗大,犹如虬龙一样儿的曲折蜿蜒,看起来大有飞天的气势。它的叶子也全部都是金黄色的,树体和每片叶子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辉,使它看起来就如同一把可以发光的火炬,把原本被它遮挡住阳光的地方,照耀得异常的明亮。 “这就是不死树,又名龙血树,《山海经·大荒南经》中说“有不死之国, 阿姓,甘木是食”。晋 郭璞 曾注释说:“甘木即不死树,食之不老。”而《山海经·海外南经》昆仑开明北有不死树,因此上,乃是传说中的古树。此树常时为金色,有光如太阳光,而成实之时,则通体为赤色,根下出泉水,为赤泉,据传说,无论是喝了那赤泉之水,还是吃了这不死树之果,人都会长生不死,也有人说是吃了叶子可以长生不死的”。 驰玉林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的相信这个这传说,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出对这种神秘之物的赞赏。 但是连成却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在他的眼里,现在的这棵树,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这双时灵时不灵的眼睛,在看到这棵巨树的时候,出现了异样儿的反应,这使得他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景象。在他的眼里,现在的这棵树,通体已成赤色,如同凝固的岩浆,照耀着同样儿红色的土地,它的枝头,挂满了比核桃略大,如珍珠般闪着奇异光芒的果实,并且,在它的根部,一汪血色的泉水,已经在汩汩的流动, “看来,传说并非虚言”,他心里这样想,但是却没有说出来,这些年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这双眼睛,和其他人的眼睛,有着很大的不同,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别人根本无法看到的。 “那么,玉林兄是并未见过它成实的样子,也未采食过树叶了”?连成依然看着不死树,向驰玉林问道。 驰玉林尴尬的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即便是这树的名字,我也是听一个过路的修士所说,到底是不是不死树,也还拿捏不准,更不用说见过什么成实的时候了,至于树叶,倒是见到过一些,但是,食之如柴,煮茶无味,因此上,再没有尝试过”。 “果然如此”,连成心里禁不住暗暗感叹:“想那造物在创造这些神奇物种的时候,原本就不是为了有益于普通人的,因此上,既便是有些人识得,甚至终日围守在它旁边,也只是会白白错过”。他不禁感叹了一番,忽然又想到:“我何不就爬上树去,摘些果子下来,与他们一同分享,这样儿他们也不枉了遇见这神树一回”,但是转念又一想:“不好,我这双眼睛,原本就与众不同,一旦被人们发现了,说不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到不如故作不见的好”。不过这样想起来容易,要真正做起来,可谓是难上加难。毕竟,这可是不死树,结着吃了可以长生不死的果实,没有遇见还则罢了,现在遇见了,就这么错过去,怎么能够甘心? “连成兄”,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驰玉林摇了摇他,喊道:“如何一个人发起呆来了”? 连成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如此神树,不知玉林兄曾否到树上一观”? 驰玉林被他问得一愣,随后笑道:“如此般参天大树,如何能够攀爬得上?若是连成兄能够上的去,到不妨就上去,下来时,也好和我们说说,那密叶之间,是不是结着长生果”。 他本是玩笑的话,但却不知道是正合了连成的心意,只听他一阵大笑,说道:“玉林兄的神树,我若攀爬起来,岂不是有失恭敬”? 驰玉林见他当真,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无妨,连成兄若真有攀爬之意,我这里倒是有木梯相助”。 说罢,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第二十九章在树上消失 连成故意把他的戏言,当成真话来听,因为他已经决定了,要到这棵大树的树冠之上,去一探究竟。就他个人觉得,那上面,除了长满了诱惑的果实,应该还有其它的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的强烈。 “连成兄果然要到树上去”?驰玉林对此,表示十分的怀疑,这不仅仅是个人意愿的问题,从实际操作上来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这棵参天大树,不但树干挺拔,在三十米之下,旁无枝节,根本就没有可以搭住手脚的地方,更不用说攀爬了。事实上,他也曾经想过无数的办法,修梯子,搭手脚架,等等,但是,毫无用处。在他每一次觉得,已经可以够到其它枝叉的时候,那主干就仿佛长出来了一节一样儿,凭空的又增加了距离,导致他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最后,他便不得不放弃了,因为他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神树之所以神,是因为它可以不被凡人轻易的窥探到它的秘密。如今连成说要爬上去,恐怕,也只是年轻人一时的好奇之心,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过,他也没有加以阻拦,毕竟那是自己答应过了的事情。 连成当然不知道他曾经做过这些尝试,并没有把它看成是不可征服的,如今听到他问自己,自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简简单单的答应了一句“不错”,便来到了大树之下。 驰玉林他们几个人,见到他过去了,便也一起跟了过来,几个人站在树下,从下面向上看去,就更加的凸显出了它的高大来,尤其是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连成兄,不是我有意打消你的积极性,但是,这么光滑的树体,想要爬上去,恐怕绝非易事”。驰玉林在旁边,禁不住善意的提醒他道。但是连成却摆了摆手,笑到:“不妨,我自有办法”。 说着话,只见他脱下了外面长大的衣服,只剩里面短小的内衣,接着,又挽起了裤腿儿,脱下鞋子,用脚在地上踩了踩,确定没有硬物之后,先来到大树跟前,贴着大树站定了,紧接着,倒退着走了过来,在步量好了距离之后,猛地向大树奔跑过去,就在他快要撞上大树的时候,突然间向上一纵,跳起来能有三四尺高,双手向着树体的方向一捞,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儿,整个儿身子,悬贴到了大树的树干之上。 那是一条金色的藤类植物,它长长的枝条,像绳子一样儿,从茂密的枝叶间垂了下来,正好可以作为攀爬的工具。 “这是……”?驰玉林那难以置信的目光,足以说明他现在的惊讶程度,在此之前,这几十年里,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支金藤,它就像是特意的为了等着他的到来而生的,别人,根本无法发现一样儿。 另一方面,连成在抓住了金藤之后,就开始向上攀爬了,他的速度之快,也是超出了驰玉林的想象,几乎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已经就爬到了大树的第一个枝丫上,只见他扶着金藤,站直了身子,向着众人笑了笑,像是说了句什么话,之后,又向着他们摆了摆手,便开始继续攀爬了,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完全没有因为体型的关系而显示出笨拙,相反的,反而是看起来特别的灵活,随着攀爬速度的越来越快,很快的,便消失在了浓密的枝叶之间,并且,连同那条金藤一起,消失不见了。 驰玉林、周南、铃儿,三个人一直仰着头,看着他向上攀爬,直到他消失。过了很长时间,他们依然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等待着,他的再次出现。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们的脖子都酸了,却依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儿。 “少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年纪最小的铃儿,也可能是因为她对于连成的过度关心,导致了她的精神有些紧张。 “少爷那么聪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即便是有什么危险,他也一定能够逢凶化吉”。周南仍然望着大树的顶部,颇显镇定的说道,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了一些慌张。 “驰先生”,铃儿并没有被周南的话安慰到,只好去询问驰玉林:“这神树,自然是与人无害的,但是,它的上面,会不会有什么灵异的东西在那里守护着,把来亲近它的人,都当成危险处理掉”? 这话已经问得非常明显了,她是真的已经感觉出了危险,尤其是当她想到了连成在消失之前的那个表情的时候,那个向她微笑,然后摆手的表情,怎么想,都像是在向她告别。 “他当时很可能发现了危险”,她不禁这样想:“但是,他为什么又继续向上走了呢?难到,那个危险对他来说,还不足以构成威胁?还是他过于自信,把危险当成了刺激的冒险,或者说,他只是感觉到了危险,而并没有完全确定”? 铃儿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禁不住蹲在地上,陷入到了可怕的恐惧之中。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驰玉林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古怪,他的心里,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以至于他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自然是,不会有危险的,他又怎么可能有危险呢”?这段看起来像是对她们说的话,事实上,是在自言自语。并且,他开始笑了,略显无奈,而又充满嘲讽的笑了。 “驰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南发现了他的异样之后,禁不住厉声问道,现在的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貌上的事情了。 “喔”?被她这么一问,驰玉林猛然惊醒过来,当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之后,随即调整了一下心情,重新恢复了正常状态之后,轻松的说道:“这位姑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怎么回事儿”? “我当然是问你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把我们骗到这里,又设置了这么一个陷阱,把我们少爷骗到树上。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的少爷,他人在哪里”?周南已经是认定了这是一个设置好的局,目的,应该就是对连成不利,因此上,她的语气十分的凌厉。 听到她的质问,驰玉林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平静的说道:“小姑娘,那是你想的太多了。我和连成兄今日才初次相识,以前并无瓜葛,不要说深仇大恨,即便是睚眦之隙,也都没有过,怎么可能设计陷害于他?况且,方才之事,也完全是出于他的自愿,并非我刻意的怂恿,姑娘这样冤枉我,岂不是有些过分了”? 周南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仍然十分冰冷的问道:“出于什么目的,我们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但是,现在我们的少爷不见了,而且是在你的家里,你怎么能够逃脱干系?或者”,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更加的凌厉了:“你就是个妖人,而为了什么特殊的原因,对我们少爷使用了妖术,也未可知”! “我是个妖人”?驰玉林放声大笑起来:“我怎么又成了妖人了”? 周南并不为他的笑声所动,依然冷冷的说道:“如果不是妖人,在你的院子里,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阴阳泉和不死树?这些东西,平常人见一次都是难的,而你,却成为了他们的主人,这一点,你又怎么解释”? 听到这里,驰玉林收起了笑容,然后十分严肃的说道:“这,其实都是偶然”。 原来,驰玉林在黄西人的庄园未建立之前,就已经和父亲一起,隐居在这片山谷里了,只不过当时隐居的地方,是在现在庄园的旧址而已。 自从黄西人选上了他们的房子,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之后,驰玉林的父亲便开始选择新的住处了,经过不断的的勘察之后,他们最终选择了这里,而选择它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两眼泉水。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它叫阴阳泉,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奇妙之处”,驰玉林向他们解释道:“而且,当时也只用阴泉之水,因为阳泉苦涩,无法使用。而这棵树,当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大,和普通的树,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直到,一个云游道人的到来”。 “一个云游道人”?周南和铃儿被他的述说吸引住了,不知不觉之间,沉浸在了他所讲述的故事里。 “不错,一个云游道人的到来,一切都与他有关”。驰玉林像是陷入了往事之中,以一种极其平缓的语气说道:“是他,告诉了我们泉水的秘密与使用方法,也是他修建了这座庄院,而在他临走之前,他特意的,给这棵树浇了一次水”。 “浇了一次水”?铃儿和周南不由得同时惊呼了一声,因为她们忽然觉得,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 “就是浇过那次水之后,这棵原本并不怎么出奇的小树,在几年的时间里,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果然是个神奇的故事,这结果,也足够离奇。 “并且,他留下了一句话,如果哪一天,有人爬上了这棵树,叫我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他”,说着话,他又表情复杂的看向了连成消失的地方:“因为这个人,绝非一般人可比”。 这最后的几句话,让铃儿和周南听起来十分的舒服,但其实,并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儿。事实上,的确有那么个云游道人,那个云游道人,也的确做了他上述的这些事情,最后,也是留下了一句话,但是,他的那句话,却是另有深意,只不过,驰玉林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第三十章再次出现 连成再次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在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认为他已经失踪,或是遇害了,至少,是不会再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十五天,对于任何一个失踪的人,都已经是突破了生命的极限,在这十五天里,他没有可以吃的东西(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儿),没有水喝,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他消失的方式,――没有发出过任何求救的信号,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的反应。这说明,他很可能是在不经意之间,被人,或者动物,或者是什么意外的情况,突然抹杀的。 他们最先想到的,当然就是这棵古怪的树了,在铃儿和周南看来,它肯定是一棵妖树,具备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很可能就是为了诱惑以及捕猎人类而存在的,尽管,驰玉林已经向她们解释了无数遍,她们依然相信着自己的推断。她们甚至认为,他所说的那个云游道士,也不是什么善类,而这棵树,包括驰玉林在内,都是为他所服务的。 驰玉林最后也不再解释了,但是,出于自责,他还是忍受了她们的谴责,并且,每天都要把做好的饭菜端过来,给她们吃。她们起初自然是拒绝的,但架不住饥饿与诱惑,最终,还是妥协了,之后,她们也就是逐渐的相信了他。 三个人就这样儿,每天白天守在大树底下,眼巴巴的盼望着连成的出现,晚上驰玉林回自己的房子里休息,铃儿和周南则是在大树旁边的临时帐篷里休息。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咱们得想点儿办法了”,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周南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比起一直以来,伤心欲绝的铃儿,她毕竟还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铃儿这些天一直没有睡好,身体状况也出了些问题,看起来虚弱至极。 周南看着大树,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这的确是个难题,尤其是对于她们两个弱女子来说。首先,爬树是不太可能的了。两个人无论是谁,都没有那样儿的本领,而且她们也听驰玉林说过了,在连成爬上这棵大树之前,他就曾经试过无数的方法,想要爬上去,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既不是他能够爬上去,现在他也不可能那样做了,在明知道可能出现危险的情况之下,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任谁都不会那样儿做的。 而伐树也不太现实。这么大的树,别说是锯倒,就是砍下十分之一来,都不太可能,何况,她们只有三个人的力量,等到她们把树放倒了,恐怕是一年都已经过去了,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她也想过别的办法,比如放火烧树,或是放个风筝把绳子带上去,在绳子卡住了之后,她们顺着绳子爬上去之类的,但是,都无功而返,最后,只剩下无望的等待了。而这等待,最终也只剩下了煎熬。 “如果少爷走了,我们怎么办”?铃儿在度过了最初的绝望之后,终于开始对自己的命运有所担心了。 “我们”?周南苦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被卖到什么人家里做丫头?或者卖给什么人做妾室?……,谁知道呢”? “宁肯死我也不要那样儿”!对于铃儿来说,那样儿的命运,实在是太残酷了。她原本就是个没有亲人的人,从小就过着学习做一个奴隶的生活,直到偶遇了连成,才找到了亲人的感觉,对于她来说,除了连成,自己什么都没有,这是她唯一的,活着的理由。 但是,周南却很不一样儿,她虽然也喜欢连成,也有着男女之间的那种幻想,但是,她更加的理智一些,她懂得两个人之间的差异,知道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并不相同,所以,大多时候,她都是把两个人的关系定义为主仆之间的关系,像连成这样的主子的确是很难遇到的,但是,失去了,也只能怨自己的命运不济。所以她现在感受到最多的,除了对失去连成的伤心,还有对自己未知的命运的惶惑。 “死,岂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周南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深黑色的夜空:“少爷不是曾经说过?千古艰难唯一死。不要说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是多少王侯将相,到了决定生死的那一刻,不还是垂死挣扎,希望着能有一线生机?若果真让他们自己来选择,恐怕是谁都会忍辱偷生吧”! 铃儿并没有接她的话,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的是什么,现在的她,已经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只等着,哪一天她能够确定连成遇难的消息。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大树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连同它周围的环境,好像都没有发生变化,时间像凝固了一样儿。她们几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这漫长的,又毫无希望的等待,让她们变得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她们已经逐渐的在心里接受了那个可怕的结果,但是,没有人愿意在别人面前去印证它,所以,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两个人几乎是什么话都不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坐在草地上,仰望着那棵大树。只有偶尔过来送饭的驰玉林,使这看起来静止的画面有了些灵动。而终于在这一天,不死树,发生了变化。 “它在发光”!第一个发现这种变化的人,还是铃儿,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等到她确定了它的确是在发生变化的时候,禁不住兴奋的喊了起来。 周南和驰玉林听到她的喊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些金色的叶子,连同树体,的确好像是在变亮。他们闭了一下眼睛,调整了角度之后,再次望过去,发现那并不是错觉,也禁不住一起高兴起来。 “是少爷要回来了吗”?周南兴奋的高喊着:“少爷终于要回来了吗”? 这个时候,铃儿跑过来,抓住了她的手,两个人激动的同时颤抖起来:“希望少爷这次能够平安归来,希望他不会有事”。 这个愿望,看起来很快就要实现了。随着树体的光芒越来越亮,一个巨大的,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球,出现在树冠的正上方。 这光球同样是金黄色的,闪电一样儿的光芒,在它的表面上不停的游走,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这声音不是很大,但却异常的清晰。 逐渐的,这光球脱离开了树体,缓缓的向草地上落下来,当它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金黄色的光芒便逐渐的减弱,最终消耗殆尽,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如同茧一样儿的东西,只不过它的体积更大,颜色也不尽相同。 看到这个东西,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远远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却没有人敢于上前,毕竟,它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而危险,是她们意识到的第一个问题。最终,还是铃儿最先动了,也许是因为年龄太小,胆子比较大,也许是因为过多的等待,让她失去了耐心,总之,是她最先走到金球的面前,然后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金球的表面下,那种柔软的感觉,如同是触到了一个活体,让她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迅速的把手收了回来。 “是,是什么感觉”?周南和驰玉林都急于知道她触碰之后的感觉,禁不住同时问道。 铃儿稳定了一下心神,等了一小会儿,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再次伸出手去,触摸了一下:“咦?竟然是软的”? 这个时候,驰玉林和周南也走了过来,试着用手触碰了一下,之后说道:“果然是软的,就像,人的皮肤一样儿”。 三个人再次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东西,也没有人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样儿的东西。 “你们怎么了”? 突然间,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自大树的方向传了过来。 “是……,少爷”!铃儿第一个跳了起来,然后兴奋的四处张望:“少爷,你在哪儿?你怎么样儿了”? “我就在这里呀”,随着声音的停顿,连成出现在了大树之下。 “少爷”!铃儿第一时间冲到了他的面前,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周南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只不过她比铃儿大些,能够更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罢了。 连成伸手搂住了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的哭着,等到她哭够了,才掏出手帕,帮她把眼泪擦干,并且有些伤心的说道:“好了,都已经过去了,不要伤心了,我不是回来了么”? 铃儿拼命的点了点头,却仍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周南也过来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连成,发现他除了精神显得特别的旺盛之外,并没有发生其它的什么变化,这才走到他的跟前,眼含热泪的说道:“你到底是回来了,让我们等得好苦”。――一句话没说完,也是禁不住抽咽起来。 连成又安慰了她一番,然后,才向驰玉林走过去。 “等等”!驰玉林忽然用极其严厉的声音阻止了他:”你不是连成,你到底是谁”? 第三十一章真假连成 周南和铃儿听到驰玉林的断喝之后,不由得均是一愣,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他。 “你骗不了我”!他继续说道:“在你出现之前,我就一直盯着这棵树,根本就没有看到你是从哪个部位出来的,换句话说,你并不是从树上来的,而是来自于地上”。 连成听了他的话,不禁笑了起来:“难倒,我是到树上去的,就必须得从树上出现吗?你也知道,这是棵神树,它所连通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猜度的”。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因此上驰玉林也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但是,转念又一想:“不对!虽然说,树体有可能连通着其它的地方,但是,连成是向上攀爬的,怎么想,他也不可能从树下出现,除非,树体是空的,或者,有着连接地下的通道,但是,那位道人却从来没有说过。如果说是其它的事情,不说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说?而且,他当时还对这棵大树做了极其详细的说明,好像是生怕遗漏了什么一样儿”。 “如果你是连成,那么,请你现在告诉我,你在树上都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去了这么多天,而在这些天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又是如何在没有食物,没有水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体力的,还有,你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对于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连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他显出极为讶异的神态,直直的看着他,以十分怪异的语气说道:“你是说,我已经离开这里很长时间了,是吗”? “对,正正半个月”!驰玉林死死的盯着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连成几乎惊呼了起来:“这绝不可能”! 驰玉林对于他这种异常的表现,显得极其的平静,因为他现在还无法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尤其是对于他这个人本身,更是无法相信。周南和铃儿,这时候也只能作为旁观者,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以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人。 “这绝不可能”!连成的表情依然很震惊,但是,当他以疑惑的目光,看向铃儿和周南的时候,就不得不相信驰玉林的话了。在他们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肯定,也就是说,自己的确是消失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的,就是自己感受到的一小会儿。 “好吧”,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的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道:“也许你说的是真的,我确实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请你同时也相信我,从我的角度来说,我的感觉上,真的只是那么一小会儿”。 驰玉林点了点头,语气也逐渐的缓和了下来:“那么,我姑且先相信你,不过,你要告诉我们,你在上到树上之后,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连成听到他的问题之后,两眼忽然失去了光彩,神情暗淡的说道:“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遇到,这只是片刻的时间,还不足以发生什么,我就又回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这么多天以来,你除了向上攀爬,其它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做了”?驰玉林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这些话,这么多天,在神树之上,他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呢?这一点,就连站在旁边的周南和铃儿也无法完全相信,尽管,他是他们无比熟悉的人,他们也知道他不可能说谎。 “确实没有”,说到这里的时候,连成像是陷入了沉思,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都低头不语,这使得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迅速的袭上了周南和铃儿的心头好。 “这个人不是连成”,她们几乎同时有了这样的感觉,那种陌生感,使他们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她们谁都没有把这个事实说出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该说给谁。对于他们来说,那个冒充连成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类,但同时,驰玉林也未必就是好人。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再次确认了彼此的想法,便决定,先静观其变,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连成”猛然间抬起了头来,两只眼睛瞬间闪射出火一样的光芒,以凌厉无比的气势,盯着驰玉林,缓缓的说道:“那么,你又是谁”! 驰玉林被他问得一愣,但很快恢复了常态,随即答到:“我?我自然是驰玉林了?我还能是谁”? 连成死死的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是如此的诡异,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不对!你不是驰玉林,你是,另一个该死的老道”! 驰玉林听了他的这句话,略一沉吟,也禁不住大笑起来,之后,冷冷的看着他,厉声说道:“不错,我是另一个该死的老道!但是你,又是哪个该死的东西呢”? “我”?“连成”又是一阵狂笑:“原来你并不认得我,那么,你守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守在这里”?驰玉林从他的话中,听得出来,他应该是误会了自己在这里的目的,因此上,便解释道:“第一,我并不是守在这里,这里一直以来就是我的家。其次,没有人因为你而守在这里,你,还没有那么重要”。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连成”禁不住想到:“这样说来,无论是阴阳泉,还是不死树,都和他的关系不大”,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仔细的观察了一眼驰玉林。 “不对”!这一观察,他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也许,他对自己,以及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这个人,绝对是一个道行高深的人。 “如此说来,你我的这次相遇,是纯属偶然了?” 驰玉林点了点头:“不错,是纯属偶然,但是,也可能是命运的必然”。 “连成”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知道这件事情,绝不会就这样草草了事,便洒然一笑,说道:“既然是命运,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回避的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个人自然是都十分的明白了,便都不再遮遮掩掩,首先发难的,是驰玉林,只见他身形一晃,早已是变了一番模样:凸脑门儿、窝瓜脸,扫帚眉、三角眼,一只奇大无比的酒糟鼻子,下面是一张蛤蟆嘴,穿着一身灰不灰,黑不黑的道袍,背后背着一把斩妖剑。从外形上,可以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再看“连成”,同样儿也是变了一副模样儿,但是却英俊得多了。 只见他剑眉朗目,直鼻方口,手拿一把折扇,一副儒生的打扮,英气逼人。这两个人,往这里一站,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那个老道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儒生,绝对是个好人,但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事实的情况,往往正好相反,那个其貌不扬的老道反而是除妖的宗师,而那个儒生,却是个魔族的异类。 “原来是清风道人,怪不得有这样儿的眼力”。儒生不禁赞叹了一声,随后冷冷的笑到:“不过,牛鼻子,此事与你无干,原本是我们两个人的宿缘,所以,你还是少管为妙”。 那个被称作清风道人的老道禁不住一阵大笑,断喝一声,说道:“孽畜!你南不入海,北不走山,上不入天,下不入地,偏偏来到我这里为非作恶,合是你该在此了断”!说着话,只见他抽剑在手,捻了一个剑诀,口里长长的念了一声“无量天尊”,身形晃动,早已抢到儒生面前,长剑就势向前一探,直取他的咽喉。 那儒生喝了一声“好”,身子向旁边一闪,让过他的剑锋,斜着向前一个跨步,紧贴着清风道人的长剑,绕到了他的身侧,随之,手里的扇子一合,以扇为指,对着他的后脑,轻轻点了下去。 这一下看着轻巧,但是却极其的凶险,一旦被他的扇子击中,绝无生还之理,清风道人也不由得心里一惊,知道对手绝不简单,因此上不敢大意,急忙的缩颈藏头,身子一矮,躲过了扇子的攻击,紧接着一个回旋,身子向后一转,长剑横扫,带着风声,平削对手的天灵盖。 那儒生又是一声喝彩:“来得好”! 话音未落,身子已然飘然跃起,向后直飞出去。 清风道人哪肯就此罢休?只见他身形一晃,迅速的追了上来,与此同时,长剑向上一撩,唰的一声,直取他的小腹。 这一次,“连成”却并没有喊好,他接连的几个纵跳,以极快的速度跳出圈外,随后向着清风道人一拱手,故作轻松的说道:“牛鼻子,果然好身手,不是小爷怕你,今日小爷有事,恕不奉陪了,改日定当登门讨教”。说着话,也不等他回答,转眼之间,消失不见了”。 清风道人见他走了,也没有去追,而是一阵的冷笑,随后收剑入鞘,冷冷的说道:“无名鼠辈,若再来时,定不饶你”。 说完了话,他才想起来,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人,而当他转过头来,再看到周南和铃儿两个人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是惊呆在了那里,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 第三十二章天罡阵 清风道人(驰玉林),在击败了魔族异类之后,再次来到了金色光球面前,当他打开天眼,对它进行仔细的观察之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个从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球体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聚合体,它的内部,是不断膨胀着的能量,而这些能量,像是在有规律的朝着一个方向流动,如同星系的运转一样儿,而它所聚合的这些能量,以他的估计,轻松的把麒麟苑这一带抹平,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并且,这只是它核心之外的能量,那核心部位,他还根本看不到。 “太不可思议了”!他禁不住一声惊叹:“这种级别的元气聚合,既便是皇级武者,也很难做到,他已经超越了世间法的范围,比神的能力,还要强大,并且这强大,几乎是没有底限的”。 震惊、赞叹、无法相信,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现在自己的感受,以至于只顾着自己自言自语,而忽略了其他的人。这个时候,周南和铃儿也已经壮着胆子过来了,但她们显然还对他心存畏惧,只是到了他的对面,并且,不时的用眼睛瞟着他。 “这位会变化的师父”,铃儿还是最先忍不住说话的那个,她有些胆怯的向清风道人问道:“刚才的那个,是个妖怪,是吗”? “喔”,清风道人点了点头:“是妖,但不是怪。妖有三千六百种,此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铃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事实上,是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她的目的,和那个人无关,这个开头,只是个引子,他最关心的,还是她们家少爷,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危险,其它的事情,无关紧要。 “那么老师父,既然那个人是个妖怪,我们家少爷,又在什么地方呢”? “奴”,他用嘴向着光球一指:“就在这里面”。 “在……??在这里面”?铃儿和周南同时惊呼了起来,她们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用怀疑的目光,同时看向这个光球儿。 清风道人点了点头:“我也不太相信,不过,事实如此”。 这已经超出了她们能够理解的范围,但是,她们又不得不信,因为,这些天来,她们所接触到的这些事物,每一件,都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而眼前这个人,是唯一可以提供给她们答案的人吗。 “那么”,震惊之余,铃儿还是问了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我们家少爷,他还活着吗”? “活着”?听了她的话,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铃儿和周南见他笑得诡异,不禁脸色为止一变,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完了,看起来,少爷是出事了”。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们不禁想破口大骂。 “他活的好得很”! “该死的牛鼻子老道”,两个人禁不住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骂道:“这么关键的时候,喘什么气啊”! 清风道人看到她们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儿不是时候,只好尴尬的干咳了两声,然后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那个少爷,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能够凝聚这么多超乎想象的元气”? “凝聚元气”?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清风道人也不禁自己暗暗的责怪自己:“这些事情,她们怎么可能知道”?所以,他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们少爷,在平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没有”? “那当然有了”,铃儿率先说道。 “喔”?清风道人不禁大喜过望:“快,快点说说,都是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我们少爷呀”,说到这里,她故意的顿了一下,看着清风道人。 “是什么呢”? “我们少爷他极其聪明,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把别人用一辈子都学不完的学问给学会了,而且,还比他们都强”。说完了,她十分得意的看着他:“怎么样儿?这算是不同寻常的地方吧”? “嗨”!清风道人不禁大失所望:“这算什么不同寻常?只能说明他比别人聪明一点罢了,到底还是个普通人”。 “那怎么能一样儿?我们少爷可不是普通人”,铃儿看起来十分的不服气:“你见过哪个普通人有我们少爷这么聪明的”? 清风道人摇了摇头,无意再与她争辩,但是,他也由此推断,连成,很可能是个隐藏极深的武道高手,之所以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只是因为他更善于伪装罢了。 “这位仙长”,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默默观察的周南说话了:“你刚才说我们少爷在这个圆球里,还说他活得好好的,你是神仙,自然不会说谎,但是,我还是想问,他怎么进去的,我们可以不管,他现在要怎么出来呢”? “对呀,对呀”,这也是铃儿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出来”?不过,她们并不知道,这正是困扰他的问题:“那只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们这些人,恐怕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原本还充满希望的两个人,这时候又重新开始担心起来:“那岂不是说,什么时候出来,出不出得来,都要听天由命了”? 清风道人当然明白她们的担忧,不过他还是劝慰他她们说:“虽然说有些听天由命的成分,但是你们放心,他既然能够做到把自己封印起来,就一定能够自己解除封印,只不过是时机的问题罢了”。 她们依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等”。不过这一次,她们并没有等得太久,就在当天的晚上,这个被她们守护的光球,忽然之间,光芒大盛,如同初升的太阳一样儿,霎时之间,把清风道人的整个庄院,乃至于这一片山林,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并且这光芒的亮度,还在不断的变亮,使得她们根本无法睁开双眼。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光球的变化,神树,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金色的枝叶,以及那些无法看到的果实,也同时散射出道道金光,这些光芒,和光球的金光交相辉映,形成一颗巨大的光柱,上通天界,下至九泉,把整个儿三界,一体贯穿。当然,这是修道者才能看到的景象,在肉眼凡胎的周南和铃儿眼里,看到的只是一片强光。 事实上,不止是,身子其中的她们,感受到了这光芒的耀眼,麒麟苑,甚至是整个儿孤山镇的很多人,也都看到了这束金光,以至于后来有些人在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常说,他们见到了太阳在那里升起,或是流星在那里坠落,也有的人说看见了一片火光。但是,真正的见证了这个奇迹的,其实只有他们三个人:清风道人,周南和铃儿,――两个凡人和一个修为并不是很高的道人。 随着耀眼的金光的暴涨,一股巨大的能量,自光芒的中心开始不断的向外扩散,一种毁灭天地的力量,挟着隆隆的巨响,犹如万马奔腾一般,让整个儿麒麟苑一带的大地都跟着震颤起来,仿佛这一方土地,很快就会被撕裂一般。 铃儿和周南紧紧的抱在一起,吓得面如土色,她们的身边,地形已是发生了变化。 “不好”!清风道人感觉到事情不妙,急忙跳起身来,迅速的抽剑在手,左手捻着剑诀,运用混元之气,护住身体,顶着源源不断平推过来的巨大能量波,强行来到神树下面。 此时的神树,已经多了几分狰狞,不但它的树体和枝叶都动了起来,它的根部,也已经开始向四面八方延伸,使得整个这片土地,都在不断的隆起、变形。 清风道人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稳定了一下心神,把自己身体里的混元气,提升到了极致,这个时候的他,从外表看起来,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怒目圆睁,须发皆张,长长的道袍,随风飘摆。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围绕着神树,一步一步的,行起了天罡六十四路步法,当他艰难的回到原点之后,便双手握剑,大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大剑插入地底。 大剑应声而没,直至剑柄,随即,一道青色的光柱,自大剑插入的地方激射而出,直通霄汉,紧接着,在神树的周围,清风道人刚刚走过的地方,一道接着一道的光柱爆射出来,整整的六十四道光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把神树和光球,封锁在其中。 这就是云游道人事先布置好的天罡镇,原是为了封锁神树的力量而设。由于神树一直没有什么异动,所以一直没有启用。 此阵,乃是以八卦为底阵,把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作为基础,内设五行:木、火、金、水、土,外设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以炼妖鼎为阵胆,用六十四把斩妖剑为引护,所布置的法阵。 这套阵法,是云游道人用了将近半生的时间,集齐了六十四把斩妖剑之后,才在几位高人的辅助之下,布置完成的,这种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它的威力,也是极其巨大的,不要说一般的修道者,即便是皇级战力的武者,到了阵里,也基本上都束手无策,不要说逃出来,能够自保都很难,所以,云游道人在布置好阵法之后,才放心让清风道人这样一个道行不深的居住者,作为阵法的守护与引发之人,而自己则一走了之。 第三十三章较量 天罡阵启动之后,便开始迅速的运转起来,随着它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能量壁的厚度,也是越来越厚,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把神树和光球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封锁在内,使得原本震荡的大地,恢复了平静,原来隆起的部位,也平复了下来,使一切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 清风道人这个时候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退回到周南和铃儿所在的位置,站在她们旁边,和她们一起,看着运转中的天罡阵。以略显自豪的语气,向她们简单的介绍起这座大阵来。 “这是云游道人半生的心血,在我们还没有住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布置下的。启动大阵的方法,也是他教给我的,这正是他明智的地方,因为除了我,可能没有人会一直守护在这里,那可是十分枯燥的生活”。 这个时候的铃儿和周南,也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摆脱了出来,惊魂未定的彼此扶持着,听他的讲述,眼睛却看向神树的方向。 不过,天罡阵并没有像清风道人说的那样儿,轻而易举的就抑制住神树和光球所散发出来的能量。就在他们都把心情放松下来的时候,天罡阵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股耀眼的金光再度冲天而起,暴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虎啸之声,随之,大阵厚重的光壁被震的荡起了一阵阵涟漪,就连它周围的空气,也跟着震颤起来。但,这还没有结束,金色的光芒开始出现变化,它们迅速的由散射状态,开始不断的凝聚,直到,凝结成一股巨大的光柱,但是这光柱,却并不是笔直的插向天际,而是如同一条游动的巨蟒,贴着天罡阵的能量壁,以螺旋的形态,迅速的盘旋起来,看起来,它是要以速度来冲破这阵法了。 不过天罡阵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阵法,它的威力,超乎人们的想象。就在阵里面的光束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把能量壁的能量快要搅动起来的时候,牵引阵法的六十四把斩妖剑,缓缓的从地面上,垂直的升了起来。 这六十四把斩妖剑,无论是从形状还是构成的材质,都有所不同,但是,它们的威力,几乎是相同的,而这些有着相同威力的宝剑,被阵法组合到一起之后,更是发挥出了超出它们本身的能量。随着它们全部升到半空之后,四十六把斩妖剑,略略的悬停了一会儿,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它们便聚集起了巨大的能量,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挟着风雷之势,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射向能量波。 一声巨大的震响,犹如晴空霹雳一般,让刚刚平复的大地,再次的震荡起来。随之,能量波被斩成数段,大剑的余威,更是把薄弱一些的能量波,震的粉碎。而这些散射出来的能量,也迅速的被斩妖剑吸收,能量波的光芒,迅速的暗淡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清风道人的脸上,才终于又泛起了笑容,再次的得意的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还好,还好,若不是有天罡阵,这个时候,恐怕连孤山镇都已经炸平了”。 不过,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被打散的能量波,虽然被天罡阵吸收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威力仍然巨大。只不过,这次它并没有再贸然的进行冲击,而是退回到了光球里,进行充能。 “这是……”?清风道人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阵里的变化,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果然不出所料,金色光芒再度激射而出,但这一次的强度,却超出了前一次几十倍还多。仅仅是它散射出来,还没有凝聚到一起的余波,就把整个大阵,震的有些晃动。 “不好”!看到这种情况,清风道人立刻高喊一声,随后,便带着周南和铃儿,迅速的向自己的木屋跑去。那是他最后的避难所,同时,也是唯一的,一个可以低挡住能量冲击的地方。 他们跑进木屋之后,清风道人便启动了木屋周围的阵法,当然,这个阵法,只是防护型的,威力无法和天罡阵相比,但是它的坚固程度,却不比天罡阵差多少。毕竟天罡阵是属于炼化阵法,而他的这个阵法,却是出纯粹的防御型阵法。 等他把阵法启动之后,回头再看的时候,天罡阵里,已然是发生了变化。 散射出来的能量波迅速的集结到了一起,但是这一次,它既没有凝聚成为光柱,也没有变化成螺旋,而是在整个儿大阵的中心部分,和六十四把斩妖剑齐平的位置,形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能量盘。这能量盘的密度极大,厚度极薄,看起来如同一把圆形的轮盘,可以轻易的切割所有接触到它的东西。 那能量盘越转越快,使得它周围的空气都一分为二,当它旋转到极速的时候,忽然间轰的一声巨响,迅速的分裂成无数个更小的轮盘,同时,一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平飞出去,不偏不倚的,同时击中了六十四把斩妖剑。 一声铮然脆响,六十四把斩妖剑,在轮盘的锋刃下拦腰而断,同时被冲击起来的余波,击成寸段,并迅速的化为飞沫,被轮盘吸收。整个儿大阵,几乎在一瞬间轰然倒塌,能量壁也随之土崩瓦解,那些溃泻而出的能量,如同疾风骤雨般平推过来,把小院儿里的所有东西,涤荡殆尽。 如果不是清风道人预先做了准备,早早的推到屋子里,并且启动了防护阵法,现在的他们,恐怕早已经粉身碎骨了,何必如此,那巨大的能量波,还是把小屋震得一阵乱晃,险些就房倒屋塌了。 清风道人暗自叫了一声“好险”,强作镇定的念了一声道号,在仍然有些晃动的屋子里,稳定了一下心神,再次放眼看去。 ――出乎他预料的是,能量波并没有像失了控的野马一样儿,不受控制的继续的向外扩散,相反的,反而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在不停的向着仅剩的天罡阵中心的部位倒灌进去,在残阵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是炼妖塔发挥作用了”!他心里暗想。 果然,在天罡阵中心的部位,一座青铜宝塔,缓缓的破土而出。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平淡无奇,几乎和普通的青铜器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是塔身的部分,还长满了铜锈。但是,见识过它的威力的人,可是都知道,这座宝塔,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 炼妖塔原名昊天塔,又名八宝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它有收伏妖魔,镇鬼煞之能,原为天界重宝,拥有浩大无俦之力,据说能降伏一切妖魔鬼怪,由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授予托塔天王李靖,曾用于镇压九尾狐,最后失落在人间,便无人知晓其下落了。 那云游道人不知是在什么机缘巧合的情况之下,得到了这件神器,把它作为大阵的核心来使用,如今,也是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随着炼妖塔不断的吸收光球的能量,光球的能量也是越来越若,最后,随着一道金光的一闪而逝,光球所散发出来的所有的能量,都被炼妖塔吸噬殆尽,之后,炼妖塔也再次沉入到了地底,这次阵法与能量之间的较量,也就此结束。 清风道人、周南和铃儿三个人,在等了很久,确定了事情已经完全过去了之后,才逐渐的平复了无比惊恐的心情。 当他们再次确认之后,认为已经没有了危险,这才敢从屋里出来,小心的向着不死树走了过去。但是,当他们走到不死树下的时候,令他们震惊的画面出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已然枯萎,所有的枝干,都变成了黑色,如同被大火烧过一样儿,原本金光闪闪的叶子,也失去了光泽,不断的从树上飘落,很快就积攒了厚厚的一层。 他们来到那个刚刚还差一点儿毁了这方土地的光球之前。一个清晰的轮廓,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那是连成,铃儿和周南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日思夜想的人。 此刻,他正趺坐在失去了光芒的圆球里,双目微闭,面色平和,就像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儿,那场足以毁灭一方土地的战斗,对他,没有起到任何的影响。 “少爷是睡着了吗?还是……”?铃儿无比迫切的想要接近他,但是,有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她还是小心多了。 “放心吧,他应该很快就要醒过来了”。清风道人,算是间接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听到他没事,铃儿和周南才算放了心,这才是她们最关心的事情,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 鸡鸣声自麒麟苑的方向响起,第一束阳光,照进了院子,圆球里的连成,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站起来,走出光球,完好无损的来到她们面前。 “丫头,让你们担心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在周南和铃儿听起来,无疑是现在她们能够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她们几乎同时抓住了他的手,眼含热泪的看着他,却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都过去了”,他像是在安慰她们,同时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一切都过去了”,他再一次的,重复了这句话,此刻,他的微笑里,有了更多的感慨,如同他刚刚经历了什么生死时刻一般。 “难道,在整个儿过程中,他并没有失去意识”?清风道人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虽然觉得有些可笑,但是,从他敏锐的观察中,他还是觉得,连成刚才的这几句话,绝对是另有深意。只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如果连成真的在刚才的阵法决斗中处于清醒的状态,那么,他是如何保证自己没有受到如此巨大的能量冲击的。再有就是,他,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第三十四章连成回来了 对于眼前这幅动人的场景,清风道人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他一直是在冷眼旁观,因为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首先,他要确认,这个站在他们面前的连成,是不是那个十几天前,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连成。如果是,他又有了怎样的变化,如果不是,那么,他,又是谁。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是一个人类,这是毋庸置疑的,在他的天眼面前,还没有哪个异类,可以蒙混过关,无论是修为多高,用了什么办法去掩护的异类,在他这里,没有一个不会原形毕露,这是他独一无二的能力。但是,这个连成,肯定和自己刚刚认识的那个连成,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换句话说,他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而他所发生的这些变化,很有可能是出于两个原因,一个就是,他本身就是修武高手,在自己的面前隐藏了实力,这从他和天罡阵的那场恶斗可以看出,以他的修为,想要瞒过自己,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这方面,即使是他的天眼,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另外一个就是,他原来并不具备这种足以摧毁一切的能力,或者说,他的这种能力因为某种原因,被封印在了他的体内,而他本人并不知道,但是在神树的力量的诱发之下,他的这种能力觉醒了。这就比较容易解释,他为什么在能量觉醒的最初阶段,一直隐藏在光球里,而那股强大的力量,看起来并不是受到他的控制的原因。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他一直是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也就是说,和天罡阵的整个决斗的过程,他是都清清楚楚的知道的。因为无论是什么样儿的力量,只要是属于他本身的,那么就只能是在他的控制之下运行的,短时间的失控状态,有可能存在,但是,并不是因为当时他没有控制,或无法控制这种力量,而是因为出现了这种突发情况之后,有点儿控制不当,这就如同一个人在使用一种新工具,或者是驾驶一辆新车的情况是一样儿的,无论是在力量的运用,还是在尺寸上的拿捏,你都可能出现过力的表现。 那么,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他本身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在自己启动了天罡阵之后,他是出于自卫,进行了反击,那么,这个人就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至少,他应该是一位在三界之内,享有盛名的人物。这样的人,哪怕是一位隐士,也绝不会是无名之辈。而他在这里出现,有可能是为了一探神树的秘密,也有可能只是个巧合,甚至说,他幻化成连成这样一个奴隶身份的人,来到这里,也是他一时的兴致所致,毕竟,闲起来的高人,能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稀奇。 如果是出于第二个原因,他本身拥有着被封印起来的原始力量,在神树的诱因之下觉醒了,那么,这个人的来历,也绝不一般。从他刚才所释放出来的能量来看,几乎不可能是三界之内的人物,那么,他的转世,就必然带有某种目的性,而这个目的,也绝不是小事情,毕竟这个级别的人物来到世间,是极其罕见的。 如果说,以上的两个原因都站不住脚,那么,第三个,也是基本上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在他的身上发生了,那就是,借尸还魂,准确点说,应该是借身还魂,因为他当时还没有死。 这种借身还魂,说白了,就是某种力量,――这种力量可能是邪恶的,也可能是正义的,或者是某种生物,某个恶灵,是的,是某种生物,而不是某个成仙得到的仙长,或是某个正道的奇能异士,因为正道人士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这些神秘的力量,或是邪恶的生物,在吞噬了他的灵魂之后,借用了他的身体,以他的形象出现,但是,他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不过,这也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在得到了他的主意识的完全认可的情况之下,只有他完全同意了,这些神秘的力量或是恶灵,才可能依附在他的身体之上,杀了他的灵魂,从而,控制他的身体,如果他的主意识没有接受,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恶灵或是能量,都不可能完全的控制他的身体,更不用说,吞噬掉他的灵魂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在失踪的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样儿的诱惑,有没有和魔鬼进行条件的交换。 前两种情况,是并不需要担心的,毕竟那都是他自己的力量的运用,他也可以很好的控制这种力量,同时,以他的修为,他也必然是一位道德高深的大德之人,基本上不会对世人造成什么样儿的危害,但是第三种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一旦是被其它的力量或是生物所代替,从而以正常人的状态出现,即便是在没有特殊的目的前提下,他也必然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危害,因为它的本质就是邪恶的,――不邪恶怎么可能运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呢?并且,这种邪恶的力量,很可能是不受控制的,那它的危害就更加的巨大了。 一旦这种情况出现,从清风道人本身的观念上考虑,他就决不能袖手旁观。当然了,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来阻挡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要试一试,这是所有正道人士,都应该具有的责任感。而且,他现在还是在一个绝佳的机会点上,――连成大部分的能量,被炼妖塔吸收了。 众所周知,修武者的能量,在每一个不同的层次上,都会有不同的质和量的变化,层次越高,质量越大,这种能量,从理论上来说,是守恒的,既不会发生变化,也不会增多减少,即便是他们在身体受到伤害的情况之下,也是如此。但是,它却不是一直保持着充盈的状态,这就如同一个盛满水的杯子,它可以盛满一杯子的水,但是,在你用掉了一些之后,它就会空出来一些,你再用掉一些,就会再空出来一些,当你把杯子里的水全部用掉了,它就会全部空出来,但是,那个杯子却没有减损,只要你再一次的把杯子灌满,你就依然还是拥有一杯子的水,而满杯的前提条件是,在没有用掉之前,或是进行了补充之后。而现在的连成,基本上是已经在空杯的状态之下了,即便是他还有余量,也就是杯底的一层儿,所以,清风道人才有信心去放手一搏。不过身处在危险之中的连成,此时却对这些情况浑然不知,现在的他,正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兴奋,与别后重逢的喜悦之中。 过了好久,他才在这种感情中走出来,当他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尴尬站着的老道的时候,不免有些尴尬,不过一直还很率真的他,依然是牵着周南和铃儿的手,三个一起,来到清风道人的面前。 “驰兄”?连成再次的向清风道人一拱手:“好久不见”。 清风道人单打稽首,回礼道:“好说,贫道清风,俗家名字驰玉林”。 连成对于他外形上的变化,看起来并没有显得惊讶,依然像他们初次相识的时候那样儿,彬彬有礼。 “这几天叨扰仙长了,给您带来这些麻烦,晚生实在于心不忍”,说着话,他又向四外看了一眼,除了满目疮痍,原来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没有剩下。 “不妨”,清风道人大度的摆了摆手:“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再做整理也就是了,连成兄不必挂怀。倒是连成兄刚刚经此大劫,身体想来有些虚弱,不如就到舍內略做休息如何”? 这原是清风道人的试探之词,他想要通过这样儿一个邀请,看看连成到底还剩下多少的实力,以及,他的心里,有没有鬼。但是连成却并没有多想,只见略做沉吟,随即说道:“如此也好,恰巧在下也有一些问题,想要向仙长请教”。 于是几个人来到清风道人的住处,――一座木制结构的二层独栋。这所房子并不是他和周南、铃儿避难的那个小木屋,它离神树还有一定的距离,同样是在阵法的保护之下,因此上,并没有受到那场冲击的影响。 四个人来到阁楼之上,清风道人亲自沏了茶,拿出四个盖碗儿,给他们倒上。这个时候,连成已经是坐下了,周南和铃儿却还是在他的身后站着。连成向她们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说道:“一家子的骨肉,在家里是那般,到了道长这里怎么还拿捏起身份来了?或者,还要让我请你们坐下不成”? 两个人听了,也是禁不住的笑了,又向清风道人告了座,这才在连成的旁边坐下,却并不吃茶,而是看着他们两个说话。 一盏茶过后,连成的脸色才算好了起来,也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清风道人这个时候,也把绷紧的心弦,略略的松了下来,一边继续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适才连成兄说是有话要问,不知道是什么话,贫道可否一听呢”? 听到他的这句话,连成的脸色略微的变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只是淡然的笑了笑,看着清风道人,缓缓的说道:“其实没什么,方才所言,不过是要讨仙长一杯茶吃而已”。 清风道人听到他这样的回答,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但依然平静的说道:“想不到连成兄在大劫之后,仍然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实在是让贫道有些佩服,不过”,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同时以极其凌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连成的双眼,冷冷的说道:“你不问我,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看如何”? 第三十五章对话 清风道人驰玉林想以逼问的方式,迫使连成出现短时间的慌乱,从而让他露出破绽,甚至是,亲口承认,自己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连成虽然只有十四岁不到的年纪,心里上的成熟,却是和一般的成年人没什么区别了。人们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是因为穷人的孩子比象牙塔里的那些孩子们更早的接触到了社会,使得他们对现实生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从而影响了他们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并且连成在这几年里,还经历了各种离奇的事件,又接受了正统的儒家教育,自然就使得他在思想上,更加的早熟,以至于在遇到这样儿的突发事件的时候,能够保持一颗平常的心态,做到处变不惊。所以,尽管驰玉林的问题问得比较突然,他依然没有做出任何一点出格的反应,依然显得很从容。 此时的他,正缓缓的喝着茶,听到清风道人的发问之后,便轻轻的把盖碗儿放在桌子上,以极其平缓的语调,看着清风道人说道:“仙长想要问晚辈的问题,不知是什么呢?如果晚辈知道,自然会言无不尽,若是不知,也好和仙长一同探讨,想来以你我二人的智力,应该可以找到答案”。 清风道人见他回答得如此老道,就更加的增添了几分疑心,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如果连成自己不打算解答他的问题,他是很难通过观察或是旁敲侧击来得到答案的,于是他便不再试探,而是直奔主题。 “我的问题说起来也极其的简单,其一,在天罡阵之中,连成兄是否是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其二,连成兄的这种力量是否是在此之前就已经拥有的,再有,就是连成兄在爬上神树的时候,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问完这三个问题,他依然是死死的盯着连成,试图观察他表情的变化。 连成依然显得十分泰然,他略一沉思,随即说道:“仙长的这几个问题,倒没有什么难回答的,我可以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问我在天罡阵之中,是不是处于清醒的状态,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是的,当时的我,就和现在的我一样儿,是完全清醒的,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干扰与控制,那个人就是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清风道人没想到他能如此直截了当的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一丝的隐瞒与掩饰,这倒让他有些个措手不及,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过,他到底还是个**湖,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 “连成兄虽然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倒是有英豪气概,果然是快人快语”。 连成淡然一笑,又继续说道:“仙长过奖了,晚辈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接着,他又说道:“不仅如此,我当时不仅是清醒的,整个儿的,和天罡阵的较量中,对于能量的控制,也是完全出于我的意识,因为我感觉得到,那就是我的能量,只有我可以驾驭,并且,当时我是处在天罡阵的攻击之下,不得不进行反击”。 果然和自己的猜想没错儿,但是这样一来,就可以说明,他基本上就是属于隐世高人那一类了,不过,他依然有些不太相信,还要再次确认一下:“如此说来,连成兄是早已得道的高人,特意到此,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了”? 连成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隐世高人,其实不是,虽然这力量确系出自我身,也应该是本为我所有,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能力,怎么拥有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答案,倒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是说,来此之前,你并没有这种能力”? “不错”,连成又压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即使是在爬上神树之前,也还都没有这种能力”。 清风道人基本上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此上,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当他准备继续自己的推论,说出自己的猜想的时候,无意间抬起头来,却意外的看到了连成像是在答复他的目光。两个人的目光在碰到一起之后,便都会心的一笑,彼此的心里,就都有了自己的答案,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呢”?这个问题,不只是清风道人迫切的想要知道,周南和铃儿也十分的想知道,她们同样儿对此十分的好奇,因此上,当连成准备回答的时候,她们也是聚精会神的听着,想要听听他到底在这些天里,经历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哪知道,连成却一反常态的,拒绝了这次的回答:“对于这件事情,恕晚辈无礼,晚辈无可奉告”。 清风道人的疑心,再度被吊了起来,刚刚转暖的态度,重新又冰冷起来:“难道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连成兄不愿意向贫道透漏不成”? 连成见他有些急躁,只好笑了笑,以缓和一下紧张起来的气氛,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只不过,此乃晚辈的私事,不愿与人分享,不过仙长可以放心,在下并非恶人,所持有的力量,也非魔道,绝不会对他人有任何的危害,只是因为那些所经历的事情,有些私密之处,仅此而已”。 清风道人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连成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一丝的破绽,这虽然更加的增添了他的疑心,一时之间,却也无从下手,现在见他说得如此决绝,知道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只好一阵的苦笑,端起茶来,压了一口,无奈的说道:“既然连成兄不愿多说,贫道自然也不必再问,以连成兄的人品,想来自然是能够说到做到,不过,贫道还是要提醒连成兄一句,如此巨大的力量,骤然得之,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甚至运用过当,,也都是有可能的,所谓天寒骤暖,久贫乍富,把持不住自己,从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也不足为奇。贫道只是希望连成兄能够好好自律,先修心德,在论能力,用这意外得来的力量,造福一方百姓,不知,连成兄可否愿意”? 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却也是十分的刺耳,不过连成倒是没有介意,依然十分有礼貌的笑了笑,说道:“仙长的话,晚辈如何能够不谨记于心?不过请仙长放心,魏某人虽然一向顽皮,却从未作恶。如今,身为孔门弟子,更是养气修身,以待天下之用,如何肯做那没有底止的事情?就便魏某不为身谋,亦会念及父母,仙长是不必担心的了”。 这一番话,说得清风道人闭口不言,好半天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贫道也并无他意,只是怕你年轻,一时之间,错寻了出路,既然你心中有道,我也就不必多说了”。 两个人又叙了回闲话,看看的将近晌午,连成便起身告辞。清风道人也不挽留,两个人拱手作别,便各自分开了。 放下清风道人不说,单说连成。自从和清风道人作别之后,便带着周南和铃儿两个人,回到了麒麟苑。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失踪,可是在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开始的几天,人们还都没有太在意,因为他在走之前,已经和自己的老师严为民和大主管吴世勋说过了,说是要去三仙洞,得几天才能回来,所以在最初的几天里,虽然都知道他不在苑里,却并没有人在意,但一连十几天,都没有见到他回来,院里的巡查,可就起了疑心,他们先是向连成的仆人甘棠,询问了连成最近的动态,以及他的一些言谈举止,然后又向其他的下人调查了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同时,还咨询了严为民等人,在并没有找到可疑的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是向大管家吴世勋禀报了。 吴世勋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很可能是出事了。因为三仙洞这个地方,虽然是个没有什么危险的去处,但是,里面的地形比较复杂,水也比较深。他们在里面迷路或是遇险,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派出了几乎能用得上的所有的人,到三仙洞里寻找,最终,一无所获,别说是人,连一只鞋也没有找到。 “看来,是逃跑了”。吴世勋尽管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一推断,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找遍了三仙洞和它周围所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这是麒麟苑自创建以来的第一次,奴隶逃跑事件,它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这让吴世勋感到无比的震怒,在他看来,虽然这些人都是奴隶,但是在自己的管理之下,却过着一般富庶人家公子小姐都过不上的生活,而如今他们竟然逃跑了,还是三个人一起,因此上,他勃然大怒,命令所有的巡查一起出动,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们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写了一封书信到孤山镇,通知黄鸣鹤,要他也发出人去,帮忙寻找,可以说,连成的这次失踪,几乎是轰动了整个儿孤山镇的奴隶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黄西人有一个叫连成的奴隶,带着两个女奴,逃跑了。 第三十六章见到甘棠 连成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麒麟苑混乱的状况,所以,他并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去,而是带着周南和铃儿,从后院儿,借着果园的掩护,开后角门进去的。他选择的时间也比较好,正是晌午时分,所有的人几乎都在休息,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屋里,而是让周南和铃儿先回去了,他自己则是来到了外院儿,甘棠的住处了。 此时的甘棠,正一个人躺在屋里,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棚顶,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并没有听到连成进来的脚步声,直到他来到了他的床前,几乎把脸贴到他的脸上,笑着看着他,他都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因为这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是睡着了,见到的连成,也只是在梦里。 连成见他没有反应,心里也是大感奇怪,按常理来说,平时的他,这个时候一定会忽然跳起来,大声的喊道:“少爷,你这些天都跑哪儿去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但是今天的他,却丝毫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就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更不要说说话了。 连成禁不住有些好奇,再次的把脸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眼珠儿还在转动,鼻孔也在出气儿,这说明他并不是睡着了,或者是死了,于是便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开玩笑的说道:“该死的奴才,见了我进来,还敢这么儿大模大样儿的躺着,一点儿尊卑都不懂,难道你就不怕我一会儿处罚你”? 哪知道甘棠却依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过了老半天,才幽幽的说道:“是了,是了,少爷你一定是死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大白天的,跑到我的眼前来,还说这些听起来让人伤心的话”?他虽然说着话,身子却没有动,而是十分淡定的看着他说道:“少爷你放心,你既然是已经死了,那么,来到我这里,就一定是有事情要说。只要你说了,我一定会为你办到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从来不说谎的”。 连成听了他的话,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禁不住扬起手来,照着他的额头,狠狠的拍了一下,大声喝到:“谁跟你有事情要说?谁已经死了?还不快点儿起来,大白天的,说什么鬼话”? 甘棠被他这一顿喝骂,猛然间条件反射般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一骨碌爬到地上,连鞋也没顾得穿,便急忙的给他磕头,口里却依然说道:“是奴才的不是了,虽然少爷您不在人世了,但依然还是小的的主子,小的一时失于检点,忽略了这一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生前我们感情还好的份儿上,就饶了小的吧”。 看来他是认定了连成是没有活路了。连成便也不再跟他磨牙,挥了挥手,对他说道:“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吧”。 甘棠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旁边,继续说道:“少爷,您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还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 连成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别的先不说了,你先去给我倒碗茶来吧,走了这么久的路,我倒是有些渴了”。说着话,自己先坐到他这个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边,等着他给自己沏茶倒水。 谁成想甘棠却错理会了他的意思,听见他说走了这么久的路,以为是从阴间来,所以才走了这么久,这就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想,于是他,并不先忙着沏茶,而是先出去找了一个香炉来,摆在桌子上,然后又弄了两个盘子,摆上两盘水果,之后,点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对着连成拜了三拜,口里念念有词,具体说的什么,连成没有听清,但应该是祝福之类的话,隐约听起来,应该是有让他早日托生的意思。 这下子连成可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霍的站了起来,照着甘棠的屁股,狠狠的就是一脚,把他踢了个嘴抢地,口里喝骂道:“该死的奴才!好好的做什么妖!还不给我起来”! 那甘棠被他踢了一脚,嘴里却并没有闲着,只不过这一次,他既没有念叨让他得到福报,也没有做什么祈祷,而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人都说厉鬼厉鬼,看起来,人一旦成了鬼,果然是脾气变得坏了,平时的少爷,是再不会这样发怒的”。 连成知道,再怎么跟他解释,也是说不清了,便只好再次坐下来,然后问道:“甘棠,我问你,自从我走了之后,这里可有什么动静”? “你走了之后”?甘棠仿佛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但随后就恍然大悟的说道:“喔,是了是了,自从你“走”了之后,这里的人当然是要四处找你们了,但是派了好几拨儿的人出去,都没有找到你们。于是大管家就说,你们三个肯定是逃跑了,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你们已经“走”了嘛”,他特意把“走”这个字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就像是连成真的已经死了一样儿。同时,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禁抬起头来,颇有些动情的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是不知道,以为你们是逃跑了,要是早知道你们已经“走”了,早就给你们烧些钱去了,省的你还得再回来跑一趟”。说到这里,他又眼巴巴的望着连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少爷,你们几个在那边过的还好吧,她们两个,也一直和你在一起吧,她们怎么没来呢,难到女人做了鬼,反而有些人生了”? “哪儿那么多的废话!接着你刚才的话往下说,接下来呢?没找到我们之后怎么样了”? “没找到你们之后?没找到你们之后,大管家就给镇里的管家写了封信,让这里的一个巡查特意送去的,好像是让他也派人去跟着寻找,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说到这里,他略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少爷你知道吗?你现在可是个名人了,虽然这出名的方式不怎么光彩,可确实是出了名儿的。别说是咱们这里,就连孤山镇的人都知道了你的名字呢!红纸黑字的写着,还画了传影儿的”。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的这次意外,还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不过既然只是个意外,解释清楚也就是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甘棠说道:“把鞋穿上,跟着我到大管家那里去”。 甘棠像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一样儿,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说道:“少爷,不是我多嘴,这件事和大管家没什么关系,他怀疑你们逃跑,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是我在当初,也是以为你们逃跑了的,而且他那个人还不错,你活着的时候,对我们也都挺好,我看,还是不要去找他了吧”。 看来,他是误以为连成是要找吴世勋报复的。 连成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责怪他了,但是为了让他清醒,还是狠狠的弹了他额头一指头,然后看着他,问道:“疼吗”? “疼”! “疼还做什么梦!还不赶紧给我穿鞋”! 直到现在,甘棠才算清醒的认识到,眼前的连成,并不是一个死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少、少爷”,他忽然间磕巴起来,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瞬间发起光来,说话的声音,也异常的兴奋起来:“这么说来,你们还都活着”? “好好的,可不是活着,难道还像你说的那样儿,死了不成”?连成没好气的说道。 甘棠不禁大喜过望,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几乎是抢到了连成的面前,由于用力过猛,还差一点儿撞到连成的怀里。待到他站稳了脚儿,便像是再次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至亲骨肉一样儿,扶住连成的肩膀,仔仔细细的把他打量起来,眉毛、鼻子、眼睛……,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大声说道:“没错儿!可不就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吗”? 他忽然喜极而泣,带着哭腔说道:“谢天谢地,少爷你总算是平安无事,这一旦有个差错,让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呢”!说完,便哭了起来。 连成也是被他的真情流露所感动,眼角不禁也湿润起来,周南、铃儿和他,这三个人,就像他最亲的亲人一样儿,和他亲密无间,没有主仆之间的等级隔膜,也没有年龄上的思想距离,他们同是在别人设计好的生活中,去过那种并不完全自主的日子,但是由于有了彼此的存在,使得他们重新有了可以信任的人,这种感觉,一直埋藏在他们平时的一言一笑里,直到遇到这种重大事情的时候,便一起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连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强作欢笑的说道:“不是都已经回来了吗?回来就没事了”。 甘棠依然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道:“周南、铃儿,她们两个也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她们已经回到屋子里了”。 听到这里,甘棠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闭上眼睛,心里念了一声“谢天谢地”,这才对连成说道:“少爷,你是刚刚回来,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吃饭?要不要我先去给你拿点儿东西充充饥”? “回来是刚刚回来的,至于充饥嘛”,说着话,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供品,幽幽的说道:“有这些,也就足够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两个人禁不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七章禁足的惩罚 连成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几套对此事的处理方案,比如说迷路,绑架,或者是遇险,但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最可行的,也是他最后选择的这套方案,才是最佳方案,那就是直截了当的,实话实说。当然了,这个实话实说,也不是把他们所有的经历,都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还是要回避很多问题的,比如说阴阳泉,不死树,自己和天罡阵的那场较量,以及这些天他失踪的整个儿经历,因此上,他所能提供给吴世勋的信息量是少之又少,最后吴世勋从他这里得到的回答,就是极简单的一次偶遇。也就是连成自己说的,他们在到达三仙洞的时候,遇到了清风道人驰玉林,然后和他攀谈了起来,没想到这一攀谈,反而是都对了彼此的脾气,两个人越说越投机,于是清风道人驰玉林便邀请他到自己的庄院里去小坐,他自然是欣然接受,于是几个人便一同到了他的家里。在他讲到这里的时候,为了说明自己所说的这一切的真实性,他还特意的详详细细的描述了清风道人庄院里的景色,菜园、两眼井,金色的大树,以及他的阁楼等等。最后,他还描述了那场风暴和强光的出现,因为他很清楚,现在清风道人的庄园,已经完全毁掉了,如果自己不加以说明,很有可能在将来质对的时候,出现差错,而且,风暴和强光是麒麟苑这里也能够看到的,自己没必要隐瞒,只不过,他把事件发生的地点,进行了小小的挪移,只说是,他们经历了这些事情,而并没有说它的发生的位置。 从正常角度来说,他的这一番话,还是比较可信的,毕竟,这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仔细琢磨起来,却还是经不起推敲的。首先来说,以连成的聪明程度,既便是和清风道人一见如故,成了朋友,也不至于和他如此的轻率,简简单单的就成了莫逆之交,要知道,倾盖如故这样的事情虽然可能有,那也是在彼此更深人的了解之后,才发展成更深厚的友谊的,而连成和他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聊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选择住在他的家里,并且一住就是半个月,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驰玉林那个人,吴世勋是比较了解的,他信道多年,从来不喜欢别人打扰,让他和连成成为朋友,几乎不太可能。其次,连成也不可能带着两个女人和驰玉林同住,铃儿年纪小,也就罢了,周南可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尽管尊卑有序,主子和奴才之间,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毕竟她们是女人,男女有别这样的道理,作为连成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来说,应该是十分清楚的,要让他带着周南和铃儿,三个人一起和一个道士同住,这绝不是明智的人能够做的出来的事情。还有就是,他不可能在没有提前知会自己的情况之下,私自的就留宿在麒麟苑之外的地方这么长时间。虽然说,麒麟苑没有明文规定,不许苑里的人在外面留宿,也没有规定,这些人在外出的情况下,多长时间必须回来,但是,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又深懂礼仪的人来说,连成不可能忽略这一点,他不太可能,在明知道会冒犯吴世勋的情况下,还这么去做。所以对于连成所说的那些话,吴世勋并不完全相信,不过,他最终却选择了相信。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即便是自己再进行追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了结果,而那个结果正是他所不愿意接受的,那么,就会出现一个两难的情况:处不处罚他们,和如何处罚他们。现在,人已经回来了,三个人一个不少,毫发无损,那么,他们这些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也就并不重要了,而且,他的说辞,也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借口,来对此事进行一个交代,就这样,他简简单单的就解决了此事,连周南和铃儿的问询调查都没有进行,只是向苑里发布了一个宣告,说连成他们因为贪玩,滞留野外,幸亏得遇好心道人收留,才不至于发生意外,鉴于三个人只是初犯,特此严重警告,并禁足六个月,在六个月之内,除了他们的院子之外,不允许到任何的地方去。之后他又写了一封长信,到黄鸣鹤那里,比较详细的解释了一下整个儿事情的发生过程,同时让他把自己最终的处罚结果,汇报给黄西人,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连成其实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在他想来,吴世勋至少要做一些调查,甚至会牵涉到清风道人,因此上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心里也着实有些不安。而等到公布了结果之后,这不禁让他对吴世勋的智慧大加佩服,他很快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并再一次的,对成人的智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忙时易过,闲着难熬,这人一旦闲起来,这日子也就显得特别的长了,自打禁足之后,先前的那几天,连成还并不觉得如何,反而是有些小兴奋,毕竟这是将近四年的时间里,他唯一一次放假,而且还是一个长假,所以他充分的体验了一把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生活,虽然这自由比较有限。 在最开始的几天里,他几乎是什么都不做,不读书,不写字,不拿画笔,不弄声乐,甚至是不早起,不洗脸,不吃早饭,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没日没夜的睡觉,过最没有规律的生活,做最懒惰的人。但是几天过后,这种舒服的感觉可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聊。由于他的生活没有了规律,导致了他在大多的时候,想睡的时候睡不着,想吃的时候吃不下,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见什么都觉得烦,每天除了垂头丧气的在院子里闲逛,就是坐在那里发呆,整个儿人都不好起来。 周南和铃儿每天都和他在一起玩闹,却也并不能让他开心,相反的,倒是增添了他对热闹背后的孤独,繁华背后的寂寥的感慨。 “这样下去,生还有什么意义”?终于,在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反复的思索,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生命如此短暂,光阴不可以浪费。所以在第二天早上,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的他,还是早早的就起床了,这个时间,要比他平时起床还要早了半个时辰。 起床之后,他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自己到院子的井里打了一桶水,净了面,漱了口,然后在池塘边的大柳树下,盘膝而坐,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凝神静气,排除一切杂念,静坐了起来。这种情况,在中国古代的读书人里,是十分普遍的,一般他们在读书或是作画,奏乐之前,都有这样的习惯,就是静坐一会儿,把自己的思想放空,有的人甚至是会焚上一炉香,这倒不是为了追求仪式感,而是他们认为,只有在排除了一切的杂念之后,艺术的灵感才会爆发出来,当然,这也是出于对艺术的尊重。而我们现在来看,这种方法也是极其高明的,因为在你排除了杂念之后,精神也就更容易高度集中,这样你的办事效率也就更高,同时,完成的质量也会更高。当然了,这只是题外话而已。 连成静坐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东方的天空,已是露出了鱼肚白。他站起身来,做了一回严为民教他的五禽戏,然后,回到屋里,在铃儿的伺候下吃了饭。接下来就是读书,经史子集,所有的,这些学过的书,再重新的背一遍,同时,把还没有完全理解的部分写在一张纸上,以备将来去请教别人。背完书之后,上午就不做其它的事情了,剩下来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和铃儿她们一起,下下棋,或是玩儿一些其它的什么东西,这也是严为民传授给他的,劳逸结合,不把脑子往死里用,脑子才不会用死,而灵活的脑子,是做所有事情的先决条件。 到了下午,他依然要背一些书,同时,也看一些杂记之类的文章,之后,就是熟悉一下音律,或是画一些什么东西,也是为了调剂之用,晚上则是练字,吃过饭之后做一遍五禽戏,然后和铃儿她们在院子里或是屋子里玩闹一会儿,也就休息了,周而复始。就这样儿,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在这一个多月里,连成却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周南和铃儿,在对自己的态度上,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恭敬,但是亲密感,却大不如前了,甚至有些时候,两个还人会刻意的疏远他。这里面的原因,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经历了那些事情,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点儿难于接受,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那种磅礴的毁灭的力量,任谁都会有些畏惧,但是,他们可是一家人,和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也清楚,出现这种情况,抱怨是没有用的,解释或者是说什么,也都是没有用的,只能让她们自己去慢慢的适应,或者,自己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她们。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为他所经历的事情,一旦说出来,不但不能解开她们的心结,很可能会更加增添他们对自己的敬畏感,从而更加的疏远自己。那么,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第三十八章说出真相 连成每天都看着铃儿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已经习惯了她那可爱活泼,却又有些笨笨的样子,她会冒冒失失的问你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会毛手毛脚的打碎茶碗,在收拾的时候割伤了手,她甚至会在你聚精会神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吓你一跳,然后跳到一边拍手大笑,但是现在,这些都已经变了。 她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上,都显得异常的谨慎。在很多时候,她尽量的避免和他近距离的接触,即使是出于迫不得已,那表情上的尴尬,也是显而易见的。她在晚上的时候,很少再和他嬉闹了,事实上,白天这种事情也很少发生了,偶尔的,她会忘了这种谨慎,做回以前的样子,但随即,她就会得到自己的提示,使原本很自然的场景,突然间变得尴尬起来。对于铃儿来说,一个改变了的连成,还是她在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接受的,也许是因为那种场面过于震撼,超出了她心里承受的范围。而正是由于这种陌生感,导致了她日常行为上的不自然,尤其是两个人原本十分亲密的感情,现在也有些疏远了。这样一来,两个人都感觉到有些别扭,好在,自那次回来之后,连成再没有过什么怪异的表现,这才让这件事情所产生的影响,逐渐的淡化下来。不过对于连成来说,另一种折磨,又在侵袭他了,那就是无人分享的孤独感。 他在爬上神树之后,所经历的那些所有的奇妙的东西,每一件儿,都让他激动不已,他是真想把这些都告诉别人,至少是身边的人,周南、铃儿、甘棠,或者是严为民,但是,他不能,这是些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说出来,只能让人觉得他是个怪人,尤其是,自己身体里被激发出来的能量,那些能量,威力巨大,没有底止,现在它虽然没有了,但是那种感觉,却一直还在。 连成最初以为,打破这种沉默,出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他自己,不过,还有人比他更迫切的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少爷”,这一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周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休息,这里只剩下铃儿他们两个人,铃儿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连成抓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温柔的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能不能的呢?只要是你想问的,那就尽管问吧”。 铃儿略微的迟疑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才说道:“其实,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但是,我还是有些好奇……”,说到这里,她又自行打住,不往下说了。 连成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就知道了她要问什么,以他们之间的默契,这种事情,几乎是不用猜的。 “你是想问,我在爬到神树上之后,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铃儿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用渴望的目光看着他,轻轻的点点头。 这让连成有些为难了,因为这几天,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该不该对她们说,要怎么对她们说。一旦自己说了之后,她们会有什么样儿的反应,自己该怎么应付这些反应,以及以后几个人还能不能像原来一样儿相处,这都是他所需要担心的,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迟早是要说的,不说,这个结就无法打开,尤其是对于铃儿,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要去接受,这也是唯一的,让她重新从心里接受他的办法。 铃儿见他沉思不语,以为是他在为难,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了,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连成见她这样儿说,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那件事有些过于离奇,我怕你们接受不了,所以才一直没跟你们说的,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恐怕要有些心里准备,因为这件事情,和我们见过的所有事情,都不太一样儿”。 “比天罡阵里那时候的你还离奇吗”?对于她来说,变化之后的连成,才是最让她感到震惊的。那样儿一个和自己天天在一起的人,竟然忽然间不成了不可能存在的样子,任谁都无法接受。 “比那还不可思议”。 连成以为,自己这样说了,应该能打断她迫切想要知道的念头,但是,他错了。人的好奇心,远远的超出了他们对危险事物的恐惧感,越是恐怖或者神秘的事情,才越能激发人们的兴趣,所以,当她听到连成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那种求知的欲望,反而更加的强烈了。 “你说吧,无论是什么样儿的事情,我都能接受的了”,说着话,她向里挪了挪身子,坐到了他的对面,用胳膊拄着大腿,两只手托着下巴,瞪大了圆圆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也罢”,他终于下了决心,要知道,这些天这件事情对他的折磨,也实在不轻,如今有一个人愿意倾听,自然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不过”,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故意的顿了一下,然后,眯缝着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她说道:“可是不能白说了,作为交换,你总得给我点儿好处”。 铃儿见惯了他在自己面前不很正经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故作不知的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头,看起来十分认真的说道:“好吧好吧,这么大了,居然还撒娇,姐姐知道了,等一会儿你说完了,姐姐会去外面给你要些果子来,让你抱着吃”。 铃儿的年龄要比连成小,自然不是他的姐姐,她这里自称是他的姐姐,只是讨便宜的说法。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完全的回复到原来的样子,连成的心里不禁一热,重新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说话自然也就更加的随意了。 他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一边摩挲着,一微笑着说道:“那可不行,吃果子是用不着你叫的,我自己会叫,你还得想点儿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吗?要不然,明天我去齐大爷家里,让他给你弄个摇篮,晚上我摇着你睡觉”?说完,她禁不住格格的笑了起来。 连成也禁不住被她逗笑了,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说道:“那也不行。既然你自己想不起来,那就由我来说吧”,说着话,身子向她跟前凑了凑,趴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笑着看着她,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儿,这个条件可以吧”? 铃儿的脸上立刻变得通红,过了好半天,才有些微怒的说道:“想都别想,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说着话,她挪到了床边,准备穿鞋下地。 连成急忙伸手拉住了她,同时说道:“怎么还生气了?刚才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说也就是了”。 铃儿这才气呼呼的重新坐回到床上,略显严厉的对他说道:“以后这种玩笑,是绝对不能开的,知道了吗”? 连成急忙连连称是,又小心的给她赔了许多不是,这才让她原谅了自己。 两个人闹过之后,他才终于把自己在神树之上,那些神奇的经历完完全全的讲述了出来。原来,在他爬上神树之前,双手刚刚抓到金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绝对是一次不寻常的旅程了。 我们之前说过,这条金藤,在连成抓到它之前,清风道人是并没有见到过的,可以说,这之前,它是不存在的,而当这条金藤出现的时候,别人看到的,是一条金藤,但是连成看到的,却是一条粗大的手臂,而拥有这条手臂的,却并非人类。用他的话来形容,那是一只古猿。 这只古猿,体型极其庞大,能有两个壮汉那么高,三个普通人那么宽厚。它整个儿身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毛,如同雪一样洁白。在他顶门上,前额正中的部分,一个红色的古篆字,如同“火”的形状,显得格外的刺眼,看起来不像是图画上去,或是刻意的染红的,更像是天生的。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如同雪地里快要落山的太阳一样儿红,而脸型则是更接近人类,只是没有眉毛和鼻梁骨,嘴巴也略有些前凸。它看着连成时候的样子,显得十分的和善,两只眼睛里,甚至流露出有些激动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见到了旧相识一般,。 在连成还站在树下观察的时候,它就已经向他招手了,这也是连成最后决定要上去的一个原因。他那个时候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在它的帮助下爬上神树,而对于古猿那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也让他增添了信心。于是,他便选择了以向上跳的方式,让它好拉住自己,等到它抓住了自己的手之后,它直接就把他抗在了肩头上,然后向上爬去,这也是铃儿她们感觉到他爬树的速度变快的一个原因,不过,因为她们看不见古猿,便以为是他自己爬上去的。 古猿驮着他来到第一个树枝分叉的地方之后,像是明白他的心意一样儿,做了短暂的停留,让他有机会和她们做个告别,然后,便继续向上攀爬了,等到它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后,它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几乎是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爬到了树顶。 那是在云层之上的另一片广阔的空间,并且,这里不再是一棵树,而是一座城,一座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异界之城,它的诡异,它的恐怖,都是无法想象的,而更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除了古猿和他,这两个外来人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是没有一个已知道生物,这是一座死城。 第三十九章木匣 当连成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的时候,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让他无法相信的地方,那是一座巨大的黑红色相间的晶石之门。 这座晶石门,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材质所构成的,看起来和海界的大门有些相似,只不过,它的形状和颜色都有很大的差别而已。它的正面,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是融合了哥德、文艺复兴、新古典等多种风格,青铜的大门极为气派,雕刻的主题与宗教和一些神秘的历史息息相关,正面造型各异的雕像无不展现艺术之精粹。 大门部建有几百座哥特式大理石尖塔,最高尖塔高至少有四五百米。塔顶有一尊高约几十米的镀金雕像,雕像的外形,看起来像一个蜥蜴人,红色的眼睛,闪耀着令人恐惧的光芒,一双巨大的翅膀,看起来想要冲向天空。整个儿雕像,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壮丽辉煌。大门呈拉丁十字形,长约二百多米米,宽九十多米。它的正面有四十多组大方柱和九座大铜门,中门最大,重百余吨,每座大门从上而下分成许多方格,每格雕刻有一些神秘的历史、神话和圣经故事,以及各种图案、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的浮雕。 它尖尖的顶部,如同一把消磨的利剑,使它上面的天空,都有些应之欲裂。它的两侧,是两个塔楼,整体的黑色,与红色相间错落,显得异常的神秘与诡异。它的周围,有一片更深的虚空,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吞噬着它周围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却让这座大门格外的凸显出来,使看到它的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座堡垒,而不是两扇门。 当他们来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在大门的两侧,分别站立着两排巨大的狮首人身的怪物雕像,它们身披金色铠甲,手里扶着车轮巨斧,腰里挂着大刀。看起来,应该是大门的守护。 大门的正中央,镶嵌有一个淡红色球形体,它正在不停的转动,每转动一圈儿,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足以照亮这一片虚空,让周围看起来更加的黑暗。球体的周围,是一些几何形的图案,如同转折的流体,同样儿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连成和古猿一起,来到大门前,这个时候,古猿才把连成从它的肩膀上放下来,亲切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指了指大门,示意他看过去,自己则是蹲坐在地上,两个眼睛直直的盯着大门,样子显得十分的庄重,不过,它却没有再做出其它的举动。 这个时候的连成,突然间从心里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样儿,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身不由己的,径直的朝着大门走去。 当他来到了大门之下,再次的抬起头来看着这对大门,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让他禁不住轻轻的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它。他那样儿做了,而当他刚刚触摸到大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斗篷的背影,就在他手所触到的地方,以同样儿的方式,触摸着大门。紧接着,两个、三个、四个……,无数个身影开始出现,他们体型不同,男女各异,但却都是以同样儿的姿态,以同样儿的方式,触摸着大门,看起来像是在做虔诚的祷告,或是进行什么特殊的仪式。 不过,连成并没有问他们是谁,或者,去关心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那只是些虚影儿,没有真实存在的感觉,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些影子很快的就消失了,而随着大门上光影的变换,随之出现的,是一些战争的场面:一些兽人与神族、人族的战争,以及一些兽人与神兽的战争,人类与神兽的战争等等,还有一些战后的场景,血流漂杵,尸横遍野,以及一些掩埋尸体,收拾战场的场景,不过,也都是些零碎的片段,无法拼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期间出现的一些人物,也有看起来似乎很熟悉的,也有看起来很陌生的,却没有让他产生好奇心,因为在他看起来,那是些如此熟悉的场景,虽然,那里面并没有他自己。 在这种奇怪的感情之下,他本能的来到大门的左侧,在一个巨大的木匣前,停了下来。 这方石木匣约长113厘米,宽68厘米, 高68厘米,是用皂荚木制成的,并铺设了纯金。 安放在木匣上的底座不仅用纯金做成。在两端, 安放着两个驱驰着战车的四脸天使,它前有人脸,后有鹰面,左为狮貌,右赋牛颜。它在木匣的上面展开双翼,遮盖着木匣的盖子。 四个金环安在木匣的每个角上。每一边挂下两个金环,杆子穿过这些金环,看起来是为了便于木匣的搬运。 这些干子用皂荚木制成并铺上了金子。 用一根杆子伸进一边的二个环里,另一根杆子伸进另一边的二个环里,以确保两个人就能抬起和搬动。 连成看了一会儿,下意识的伸出了左手,在四面天使的战车上,一个青色的按钮上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这个时候再看这架战车,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儿,随着几声咯吱咯吱的响声,它便缓缓的转动了起来,随着战车缓缓的驶离了原位,木匣,也是咯吱吱的一阵作响,最后,轰的一声,完全打开。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自木匣中爆射而出,直通霄汉。 连成来到木匣近前,探着身子,向里面看去,一支制作精美的法杖,出现在它的眼前。那法杖约有两米多长,顶部是一个纯白色的天使模样的半跪像,他一只脚跪在地上,另一只脚半立着,两只手,则是一个支在半立着的腿上,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抚摸着一个放在他另一条腿上的圆球儿。 这个圆球儿是海蓝色的,里面是流动的海水,也可以看做是一个星空,因为它里面闪光的斑点,看起来,有些像天上的星系。 法杖的杖体部分,整体呈金黄色,各种宝石和钻石,错落的镶嵌在一起,构成了一男一女,两个蛇首人身的形象。这两个人,看起来应该是远古的人物,上体紧紧相拥,下体缠绕在一起。 看起来,这是在描述伏羲和女娲的故事,相传,在6500年前的一个雷雨之夜,蛇部女酋长华胥雷泽受孕生下伏羲。伏羲幼时少语,但对盘古开天等故事颇为着迷。后来,华胥生下女儿森布,族人视为不祥,华胥为部族忍痛弃之,意外从河边拾得女娲。伏羲、女娲一起长大。山洪暴发,伏羲为救女娲被洪水冲走,流落他乡。伏羲经历了漂流生活,被推举为蛇部酋长。大地震后,部落被迫东迁。一路上,伏羲以他的德美赢得各部落的信服,创立了龙图腾。后定都宛丘,伏羲立龙族;设九部、扶六佐,定节气、制九针、造书契;由天鹅部落开创一夫一妻的嫁娶制度;并定姓氏,万姓归宗。伏羲年老时总结出阴阳交汇、相辅相成,万物共存的自然规律,以此完成了其创立先天八卦的传奇一生。伏羲结束了母系社会、开创了父系社会;创立了中华民族最初的统一部落联盟。 而女 女娲看到人们面临着灭顶之灾,心里非常难过,决心把坍塌下来的半边天补上,把天下儿女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于是她来到昆仑山上,亲手熔炼了五色石子,把苍天修补好,天空又变得和先前一样美好;她又砍下大乌龟的四只脚,用来代替天柱,树立在大地的四方,将天空支撑起来;她还把那兴风作浪的黑龙杀死,使得中原的百姓得以安生;然后,她又把芦苇烧成灰烬,堆积起来,用它阻挡住了滔滔的洪水。 经过女娲一番辛苦的劳作,破损的苍天终于补好了,四极稳住了,洪水也退下去了,恶禽猛兽被诛杀了,中原一带灾难平息了,善良的人民得到拯救,又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在民间,还流传着伏羲女娲兄妹通婚的故事。故事中说,伏羲和女娲是兄妹,天降洪水,兄妹俩爬进一个大葫芦里,躲过了劫难,然后兄妹结婚,繁衍了人类。在唐末李元的《独异志》中记载最祥:"昔宇宙初开之时,只有娲兄妹二人在昆仑山。咒曰:“天若遣我兄妹二人为夫妻,而烟悉合,若不,使烟散。”于烟即合,其妹即来就兄。" 至于他们的形象,则和法杖上的形象一样儿,人首蛇身,缠抱在一起 法杖的末端,是一个三棱椎体,呈桃红色,被莹绿色的花瓣包裹着,只要用手轻轻一碰,莹绿色的花瓣就会缓缓打开,桃红色的椎体部分,便会发出淡淡的光芒,如果你的法力足够强大,它的光芒也就会越加的艳丽。 整只法杖,光从造型上来看,就绝对是一件儿稀世珍宝,哪怕是把它一一的分解开来,每一个被分开的部分,也都是价值连城,更不用说,它还有无上的魔力了。 除了法杖之外,木匣里还有另外两样儿东西,一块裂开的黑色石板,和一个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的坛子,也可以说是缸。这三样东西,就是木匣里的全部物品,而发出了豪光的,就是那把法杖。 第四十章暗夜之森 连成对于那块裂开的石板和装食物的坛子毫无兴趣,这些平平无奇的东西,吸引不了他的目光,让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柄构造奇特的法杖,因此上,在木匣打开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法杖,霎时之间,一股巨大的能量,迅速的流遍了他的全身,同时,他自身的能量,也被激发了出来,自小腹的丹田部分,直至泥丸宫,几股稍有些混乱的能量,也是彼此纠缠着,开始运转起来。而在他的能量渐渐的运行顺畅之后,法杖的光芒,也是更加的明亮起来。不过,连成并没有用它做其它的事情,而是把它拿到了木匣后面的石台上,并且插在了石台凹下去的地方。 一声巨响,自石台上传来,紧接着,大门正中的光球,迅速的弹射了出来,在空中极速的旋转之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连成伸出来的手掌上,随后,震颤大地的轰鸣声响起,大门上,金色的能量开始在纵横交错的几何图形上的凹槽里迅速的运行,之后,大门也是缓缓的打开了。 连成回头看了看蹲坐在那里的古猿,见它仍然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同时向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进去,便也不再犹豫,一只手托着光球,迈步来到了门里。 一条没有尽头的大路,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不久之后,就来到了一片看不见边际的黑色森林之中。 “暗夜之森”,这个名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很显然,这就是这片森林原来的名字了,至于为什么会叫这样儿一个阴森森的名字,如果你有机会走进去,那个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里面果然比人间的黑夜还要黑暗,如果没有水晶球的光芒,连成根本无法分辨脚下的路,更不用说周围的环境了,而更让人恐怖的是,你可能在这里,完全失去你自己,因为在如此的黑暗之中,肉体会被黑暗同化,灵魂会被扭曲,这个时候,你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到光明的世界了。即便你像连成一样儿,拥有着一片光,但是,被光所映衬出的更加广阔的黑暗,很容易就让人迷失,而一旦你心里的光熄灭了,再强大的光源,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连成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恐慌,这也是后来他感觉到可怕的地方。当时的他,似乎对这黑暗还充满了向往,一股无形的动力,促使他不知疲倦的走下去。一天、两天……,时间在这里毫无存在感,这就像是一个不断回放的画面,无论走多久,都只有这样儿一个镜头:一个人,托着发光的水晶球,精神饱满的一直向前走,没有停顿,没有变化,也没有尽头。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了,这并不是因为他累了,相反,现在的他,由于过度的兴奋,精神反而更加的饱满了。只不过,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错了。 正如他现在所知道的,这个暗夜之森,这片黑暗,是没有尽头的,那么,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走多久,都是不会走出去的,这也正是这片森林存在的意义。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回头呢?如果说,黑暗的前方是无尽的黑暗,那么黑暗的背后,就一定是光明,因为光与暗的分界线,都是它们的启点,走向更加光明的世界,还是走向更加黑暗的世界,只要你选择转身,就可以做到。 “等等”!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又制止住了自己。 “很显然,光与暗的分界线,应该是以那扇大门为出发点的”,他想到:“如果当时自己选择了就此回去,而不是打开大门,那么自己自然就能够很轻易的重返光明。但是,自己选择了走向黑暗,那也就意味着,现在回去,将无功而返,这显然是他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既然选择了,那么,就走到最后吧”!他重新肯定了自己的选择,然后,便继续向前走了,而这一次,他走的更加的专心,再没有受到任何外来事物的干扰。 黑暗的尽头,果然还是黑暗。就在他停下来的地方,一堵黑色的墙,拦住了他的去路。借着水晶球的光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堵墙并不是什么材质垒砌或是凿刻出来的,它是一种由暗物质组成的,密度极大的气体墙,摸起来和空气一样儿,但是却无法穿越过去。 “这就是黑暗的尽头了”,他一边触摸着墙体,一边想到。但是,怎么过去,这才是最主要的,如果不能过去,他就只能往回走了,那就等于,他走了一次毫无意义的夜路,这显然不是他所希望的。 但是,要怎么过去呢?普通的墙可以跳过去,或是把它打穿,但是,对于物质墙,这些办法是绝对行不通的,就算自己有着灵活的身手,和充沛的体力,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开始沿着物质墙流动的方向,慢慢的走下来,希望能够找到它薄弱的地方,或者是它的源头,但是,他失望了,它根本就没有薄弱的地方,也没有源头,它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根本就没有可以措手足的地方。 这个时候的他,开始感觉到累了,在最初的时候,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感觉到累,那是因为,他一直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之下,没有注意到身体的情况,而一旦这精神松懈下来之后,由于过度使用体力造成的疲劳感,便一下子袭了上来。他只好坐下来先进行休息,同时,吃一点东西,补充一下身体的能量。 他们在来此之前所准备下的食物,连成并没有带着,那是他们为去三仙洞探险而准备的,全部由周南拿着。而且最初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不过,在古猿驮着他向上攀爬的时候,他却多了个心眼儿,刻意的让古猿在中途停了一下,摘了些不死树的果实,现在正好可以拿来食用。 这不死树的果实,看起来有些像荔枝,只不过果皮和果肉都是透明色的,吃起来的感觉,更像是柠檬,却比柠檬更加的酸涩,咬上一口,从牙齿一直酸到舌根,又从舌根,酸到两个太阳穴,这种刺激的感觉,立刻让他的疲劳感瞬间烟消云散,人也是精神了许多。 “好难吃”!连成不住的咂着舌头,好半天才适应过来,而适应之后,一股淡淡的回甘,又慢慢的返了上来,并且随着时间越久,甘甜的味道越来越浓。于是他剥看开了第二颗果子,再次吃了下去,这一次,酸涩的味道减去了大半,浓浓的香气和甜味溢满了齿牙。 “呀,竟然如此好吃”?尝到了甜头的他,一连吃了二十几颗,直到感觉肚子里有了底,才把剩余的果子收起来。如果有人知道,这种极其难得的不死果,竟然被他当做普通的食物一样儿,简简单单的吃掉了,想来那些有识之士,一定会大为惋惜的吧。 休息够了的连成,重新又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去,这个时候的他,还是坚信着自己的判断的,但是,在几次的精疲力尽之后,他也终于明白了,这堵墙,是没有尽头,也没有薄弱点的。 “只有另想他法了”,这样儿想了之后,他也就不再去浪费体力,而是盘膝坐下,抱元守一,缓缓的调整好了呼吸,让自己有些烦乱的心绪先静下来,等到完全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始思考如何穿越过去的问题。 从阴阳井到神树,再到古猿,到石门、到法杖、到暗夜之森,他把自己经历过的所有的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重新的捋了一遍,他发现,每一件事情,都是无法用常理来推论的,因此上,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件事情,自然也就不能用常理来推论了。 “既然是逆自然的现象,就只能用逆自然的办法了”。但是,想得到是一回事,做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所有的逆自然的力量中,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修行者所拥有的能量,比如木清风和卢布林、胡志鹏他们所拥有的,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通过修行得到的,这种能量,在解决现在的这个问题上,应该都可以帮得上忙,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那种能量,自己却是没有的。 “难道就毫无办法了吗”?他看着手里的水晶球,有些无能的想到,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且是从一个凡人走到了这一步,面前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分界线,穿越过去,就可以看到或者遇到更加神奇的事物,那也许是他这一生中,最不愿意错过的事情,同时,他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为什么不是铃儿、周南?为什么不是严为民、吴世勋?甚至是每天都守在它下面的驰玉林?既然自己能够到得这里,那就是大自然的特意安排,而安排了这件事的神秘力量,自然也会让自己穿越过去,只不过那方可用的法,有些奇特罢了。 “对了,我还有避水诀”,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木清风教给他的避水诀,虽然水和暗物质完全不同,但是,在没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一试了。 第十四一章运用避水诀 连成在决定了使用避水诀之后,就开始按照木清风教给他的办法,先坐下来,抱元守一,让身体里的能量集结到丹田,随之能量越聚越多之后,他开始引到能量在自己的奇经八脉中运转起来,等到运转顺畅之后,再自内而外的,使运行起来的能量在身体表面,形成一个小的保护膜。等到保护膜的能量稳定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一方面专心的保持着能量的正常运转,一方面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来到物质墙前,缓缓的伸出手,向能量墙里探了出去。整个儿过程,显得异常的生涩,看起来就像是身体脱节了一样儿。即便是这样儿,他还差一点儿弄断了能量流。 不过,当他终于把手伸过了物质墙的时候,还是让他无比的兴奋,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希望的办法,竟然意外的成功了。这大约是因为水也是物质的缘故,能够穿越水的避水诀,才能够穿越能量墙。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最终是成功了。只不过,没那么轻松而已。而这次成功的意义,对于他来说,还是相当巨大的。首先,这是他第一次通过自己,使身体里的能量完全运转了起来,――在他第一次入海的时候,那并不能算,那是在木清风的帮助之下。其次,这也是他第一次运用自身的能量。这一点,是相当不容易的。修道的人都知道,把能量聚集起来,这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虽然人们都知道,要意守丹田,把能量聚集到丹田里,但是,那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和长时间的静坐才能完成,而在聚集了能量之后,如何让能量打通全身的经脉,最终凝聚成可以运用的力量,还是比较艰难的,更不用说把凝聚成力量的能量加以运用了。而连成在海上试炼之后,竟然在第二次就可以聚集能量,并加以利用,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奇迹,他几乎是跳过了所有修道之人,在世间法之内的修行,直接达到了出世间法阶段。 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解释一下,什么是世间法和出世间法。所谓的出世间法,又称仙道正法(俗称丹道、仙道),我们现在一般的养生气功、健身术、体育运动是世间法。 修世间法的目的,是为强身、袪病,健康、长寿,也就是延年益寿。这是大部份人所希望、与追求的,方法还是比较多,修练的人也最多,只要有一定的恒心,并且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多少都会获益。 修出世间法的目的,是为了超出三界,跳出五行,我们所说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是这种情况。佛家讲无生,道家讲长生,也就是成仙得道、长生不死。这是极小的一小部份人所渴望与追求的,那方法是只有一种,就是天仙正法,也就是正宗的,佛道修行,参与这种修练的人多如牛毛,成功者却如凤毛麟角。 一般养生气功、健身术、体育运动等世间法,层次虽有差别,但容易寻到,也有具体内容和成果可观察、比较。在当今社会,都已商业化经营,可透过广告宣传选择。丹道、仙道出世间法,真假难辨,明师难寻。能透过广告宣传找到的大都不是真的。但只要真心、诚心、恒心就可求到。在古代,也就更加难得了。 相信修出世间法能够超出三界,成仙(佛)得道、长生不死的,就是真心。不相信修出世间法能超出三界,成仙得道、长生不死,就不会修,修亦无成,也绝无「真」师愿传。当然对超出三界,成仙得道、长生不死,必须有正确认知,和愿力。 修出世间法,不但需时甚长,而且是为远离、摆脱名利、爱恨情仇、物质生活享受。不是一般人所愿为、所能为。 事实上许多修出世间法的人,不是为能超出三界,成仙得道、长生不死而修。是为在世间能更好更快获得更大名利而修,是看中修出世间法所能得到的一些神通、特异功能,是能更好更快获得更大名利的工具。所以,名是修出世间法;实乃修世间法,这一点,古今一理。 为此目的的人修的已不是出世间法,仙佛正法。而是刻意偏离仙佛正法而得到的一些鬼通、邪术、邪能,最高是阴神通(五通)。现今社会上就有以这些功能帮人指点迷津、趋吉避凶的国师、策士。其食衣住行的享受不低于大企业家,令许多一心追求名利的人羡慕。修习神通俨然变为成名发财快捷方式。有需求就有供应,许多教人开天眼、出阳神…..的大师应时而出,连仙佛都无法教会的,他们都敢承诺几天就可教会。 寺庙越盖越多、越大,也是另一种号称修行的手段。由于人们物质生活愈丰盛,精神生活却愈空虚,填补现代人精神空虚已是一大商机。宗教成为获利最快、最大的行业,在寺庙中的人只是穿不一样制服的从业人员。每天忙于安慰生者,超渡亡灵。传承只是文书、仪式上交接。修为、正法已少人闻问。 不过在民国之前,专心修行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大德之士也比较多,比如佛教的十大弟子,众多阿罗汉,道教的三清四帝等等。 世间法练体,出世间法炼功,这可以看做是两者最大的不同。而一旦到了炼功的阶段,就涉及到了能量转换和运用。 我们知道世间法也有练气,练气的过程,先是让气体在身体的表面上运行,讲究气串皮肤。但是炼功,却要求气沉丹田,一个是注重发散,一个是注重凝聚,而气沉丹田之后,也并不仅仅是就聚在那里一直不动,它要有一个能量转化的过程,也就是把气转化为能量,再通过能量打通任督二脉,大小周天。 大小周天打通之后,神通也就可以运用了,这是不同的阶段。只不过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毕竟,人们的悟性有限,寿命有限,要想以有限去追求无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那些大德之士,都是经历过几生几世,甚至是几劫的修行,才能修得正果。那么连成在没有修行,甚至也没有得到过任何这方面的奇遇的情况之下,(他没有得到过什么高人传功,没有得到过什么奇怪的天书秘法,或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附体),为什么就可以有这样的高度呢? 那是因为,他是创世元神,他本身,就具备着这么高的修为,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在人间生活,而特意的封印了。但是,在木清风那次诱发之后,他的能量,已经有了觉醒的势头,这其间,如果有任何一个,哪怕是普通的修行者,对他进行修行上的诱导,他的一部分能量就自然会解开封印,不过可惜,以他这么高的天赋,如此的大根器之人,竟然因为极其简单的错过,反而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也可以看出,修行这条路,到底有多难。没有根器的人,得到了也修不成正果,有根器的人,没有好的机遇,同样不会有什么成就,这就如同我们现在的人才。有能力,无作为的大有人在,而究其原因,无非就是错过了时机。 其实,说到根器与修行,我们还可以再说说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觉醒。觉醒这种情况,是只有在本身的能量被封印的情况之下,才会出现的事情,如果你本身不具备这样的能量,就根本谈不上觉醒。要知道,只有本身的能量,才是修道者自己的能量,由修行者完全支配,其它的任何一种外来能量,都不可能被拥有它的人之外的任何人所完全控制和利用,而且,那些外来能量,都是极其有限的,一旦用尽了,就不可能再生。比如说,传功。 传功这种形式,就是一个人把自己的能量,通过特殊的方式传输给另一个人,从而提升被传功人的功力,这种方法是存在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无论传功人的功力有多高,传输过来的能量有多巨大,但是,它都只是一种单独的能量存在,不具备延续性,因为那不是你的能量,不可能在你的体内存储或者再生,它只是一种加持手段,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拥有,但是要说完全传入你的体内,从此之后你就功力大增,那又怎么可能? 再有一个,就是能量附体,好像通过什么神秘力量的附体,在本人失去意识的情况之下,能量激增,这也是不太可能的。能量附体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因为能量是没有意识的,它又怎么可能附体?怎么能够去使一个有意识的人失去意识,从而控制他的身体?就算能量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如此巨大的能量,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突然爆发,那个被控制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了?所以,能量附体,那就是无稽之谈。世界上有可以附体的物种,那是恶灵,而不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而恶灵想要附体,必须是经过人的主意识同意的情况之下,否则,它是无法控制人类的身体的。 还有一个,是吸收与炼化。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说法,就是某一个能力更强的人把什么灵力炼化成为了自己的能量,或者是吸噬了什么神秘的力量,或是别人的力量,从而提升了自己功力,这也是不太可能的。 首先来说,其它的能量,无论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还是别人的能量,和吸收者本身,并不是兼容的,它不可能被吸收者所利用,其次是,你也不可能吸收得了其它的能量。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可以吸收别人的能量,但是,也和传功的情况一样儿,根本不可能把它炼化成自己的能量,并且那只能是暂时拥有,还无法使用,那么你要它做什么呢?所以,这也是并不存在的事情。所有的修道者,只有自己通过修行,把自身的能量强大了,才可能强大,而不是通过什么可笑的奇遇之类的事情,事实就是如此。 第四十二章穿过物质墙 连成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复杂的问题,被他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心里自然是十分的兴奋,同时,他也暗暗的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木清风,也庆幸木清风传授给了他避水诀。但是,穿越过来,并不意味着已经成功,这只是还没有开始的冒险的第一步,过来之后,要面对什么样儿的危险,遇到什么样儿的人和事情,都还是个未知数,对此,他的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自己只是一介凡人,除了力气比平常人大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防身技能,一旦遇到危险,是不是能够生存下来,他也无法预知。并且,在这个不同的世界里,它的物质构成,与自然环境,自己是不是能够适应,也是他所担心的问题,不过很快的,他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虽然和人界有很大的区别,但是,基本的生存条件,也都还存在,空气、水、植物、阳光,等等,和人界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环境比人界更好。 这里的阳光格外的柔和,带有质感的金色光芒,温柔的撒在植被上,反射出弧形的光晕,温馨淡雅。带有湿度的和风,包裹着海水所特有的清新,从大海的方向徐徐吹来,如同女人柔软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大地。各种高大的树木,把筛碎的阳光,连同绿色,一起斑斑驳驳的投影到草地上,让人禁不住伸出手来,想要接住这看起来可以捡起的光斑。 海岸边,乳白色的沙滩,如同散落在一起的雪的颗粒,滢滢润润,光着脚踩在上面,绵软而又有阳光的温度。离海岸不远的地方,一座巨大的处于休眠期的火山,顶着终年积雪,矗立在不远处的小岛上。一条金色的光桥,又把小岛和海岸连接起来。 这条金色光桥,是连成眼前唯一可走的路,去小岛,是他唯一的目标,除此之外,只有回去。 而到了小岛上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同样儿是一条路,不过,这条路,和他所来的那条路完全不同,它是一条宽阔的,可同时容得下十几辆马车并排驱驰的大路,路的两旁,是两排红色枝干,开满白***花的大树。这些大树在空中彼此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长廊,让走在路上的人,不得不惊叹这造物的神奇。 “如果有一架马车就好了”,他这样想着,脚下却没有迟疑,毫不停顿的走了进去。而就在他踏入到这条长廊的时候,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安静的树木,忽然间发出了一种悠长而又低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乐器,却又分不清是什么。同时,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大树上的蝴蝶花,开始动了起来,它们纷纷的离开了树枝,在连成的周围翩翩起舞,就像它们原本就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儿。 这些白色的蝴蝶花,远远看去,就像是纷纷扬扬的瑞雪,它们淹没了连成的身影,隐藏了红色的树体,使长廊里所有的东西,都如同消失了一样儿,只剩下一片纯白。 连成并没有看到这些,身处其中的他,还沉浸在这神奇的变化之中,时不时的伸出手来,让其中的一些蝴蝶花落在自己的手上,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流遍了全身的经脉,如同雨后的清凉,沁人心脾。 这条路约有三四公里长,但是走起来,却并没有觉得累,过于幻化的景色,让他始终处在忘我的状态之中,几乎没感觉到怎么走,就已经到了尽头。而当他走到路的尽头,回过头来,再去看的时候,一个足以让人震撼的景象,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在他刚刚走过的这条路上,无数个他,以不同的姿态被定格在那里,他们或是面带微笑的扬着手,或是无比陶醉的仰着头,或是略显惊异的瞪大了睛……,――他刚刚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完美的复制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许许多多的他,一起向这里走来。 这就是魔界的记忆长廊,一个可以把真实的过去珍藏起来的地方,也是在所有的世界之中,唯一的一个,可以寻找到真实过去的地方。 对于这种诡异的现象,已经有了一些离奇经历的连成,还是感觉到吃惊不已。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可以接受人类之中,生活着木清风等人这样儿的异类,因为三界之内,众生平等,只要他们是无害的,以什么形象出现,原本是什么形象,那并不重要。也可以接受海界那种和人界完全不同的世界,因为宇宙是浩瀚无垠的,人类又不可能是单独存在的,同时存在着不同的空间,与不同的生命形态,是完全有可能的。甚至是现在的天空之上的神奇景物,他也能接受,因为造物的神奇,并非人类所能够理解的。但是,把一个已逝的瞬间定格,并且完美的保存下来,这样的事情,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因为逝去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实体,虚幻的影像,很难保存。不过在震惊之余,他也欣然接受了这一事实,并且他知道,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肯定还有很多,毕竟人类只是这宇宙中极其渺小的存在,没有接触到的东西太多太多。 离开了记忆长廊,顺着一条玛瑙般的河流一路走下来,很快的,就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渡口。说它小,那是因为它确实小,小到只能容下十几条船,而说他是渡口,是因为,这里还有一只船。是的,这里只有一只船,一只红色的木船。 小船的体积不是很大,由一条缆绳系在河边的木桩上。连成走到船前,向四外看了许久,也没有寻找到船的主人,只好自己解开缆绳,跳上船去,一只手掌着舵,一只手划着桨,渡过河去。等他划到对岸,把船系住,跳上岸去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这块平原,看起来至少有几十万平方公里,各种颜色的野草和草花,漫无边际的生长着,如同一块厚厚的地毯,覆盖了大地原有的本色。在平原的正中,便是他在海岸上所看到的那座大山了。 这座山,从远处看,已经足够雄伟,到了近前,更是显现出它的巍峨险峻,茂密的灌木与各种高大的树木,把它装饰得如同一幅油画,不同海拔所造成的气候差异,又让这些植物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色彩缤纷,绚丽多彩。 连成来到山脚下,懒懒的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这座大山,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终于回来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儿的感慨,但是这感慨,很显然是他发自内心的。 “难道,这是我前世的家”?现在,他已经相信了轮回的说法,并且也隐隐的觉得,自己的前生,一定并不简单。 但是,要怎么上去呢?这样儿一座大山,排除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不说,光是攀登,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首先来说,自己的食物是肯定不够的,不死树的果实,虽然解了他一时的燃眉之急,但是,他储存的并不多,在物质墙之外徘徊的那一段时间,基本上已经用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想要坚持到山顶都不太可能,更不用说再回来了。而要从这里得到食物,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刻意的进行了观察,他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这里没有一个生命的存在,并不是出不出现的问题,而是它们根本就不存在,这一点,他从直觉上,也可以感受得到。所以,肉类是不可能得到的了。而果实,也没有。无论是浆果,还是干果,哪怕是草的种子,这里都没有。唯一可以补充人体的能量的,只有水,但,那无法携带。当然,还有另外的东西,植物。有些植物的叶子和根茎,应该是可以吃的。 “那就用它们吧” !连成再一次的下了决心,他已经决定,无论要克服怎样的艰险,都要到山顶上去,因为那里,一直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是在饥饿与疲惫中度过的,陡峭的山路,茂盛的灌木,没有一样儿不是他前进路上的障碍。尽管他体力惊人,但是,前进的速度依然不快。这其间他很少睡觉,也很难安心的睡着,所以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在向上攀登。为了不浪费多余的体力与时间,他并不刻意的去寻找食物,而是遇到什么可以吃的,就吃什么。 但是新的问题,还是很快的又出现了。 在他离开平原的第一个几十天之后,(这里的几十天,是连成当时感觉上的几十天,和铃儿她们在树下守候的时间,不是同一个概念),山上的气候,开始出现了变化。 他最初起步的地方,感觉上,应该是春天,而几十天之后,便进入到了盛夏。燃烧着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使得岩石与土壤都散发出巨大的热量,而火一样儿的树木则时不时的燃烧起来,更加增添了风中的热度,与此同时,这片丛林上方的天空,也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儿,没有一片云彩,如同镜面儿一样儿的反光效果,更是让阳光格外的热烈。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里没有一滴水。就连植物的根茎上,都找不到液体的存在。更致命的是,所有的植物,都是不可食用的。它们没有叶子,根茎也如岩石般坚硬。 活下去,成了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攀登,那只能是这之后才考虑的问题了。 第四十三章顿悟 在所有备下的食物用尽之后,连成只能是忍饥挨饿了,在这片地狱般的丛林里,食物和水,都是稀缺之物,除了空气,所有的生存条件,都已不复存在。可以说,这是他所遇到过的,最恶劣的自然环境,而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几乎不可能有什么生物可以生存。同时,毒辣的太阳,把空气进行了二次加热,完全没有一丝风的炎热天气,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而身体里所保存的能量,在这种极端天气之下,流失得特别的快,即便他能够寻找到补充营养的食物,那些补充上来的能量,也很快就会消耗掉,所以现在的连成,几乎是快奄奄一息了。 他原本健硕的躯体,现在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凹陷下去的两腮和眼窝,看起来极其可怕,皮肤变得粗糙,嘴唇干裂,同时伴随的,还有间接性的呕吐与腹泻,走起路来,都开始不停的摇晃,似乎只要有人轻轻的戳他一指头,他就会轰然倒下。现在的他,一旦倒在那里,你只能从他的呼吸上去判断,他是不是还活着,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只不过,他把登山的时间,改在了晚上,而选择在白天休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不断的跌倒,不断的爬起来重新上路,可以说,这段路程,几乎是成了他心中的最可怕的噩梦,在他以为,他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了,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样的日子,他一直坚持了十几天,当然,也可能是几天,或者是几十天,因为他现在的意识,已经并不是一直都处在清醒的状态之下,对于时间的概念,在他这里,基本上已经模糊了。可以说这十几天,或者是几十天的时间里,几乎是每天,他都是经历了一场死的挣扎,最终活下来,只能算做是幸运。 “这样儿下去可不行,必须要想出办法”,他每次在清醒的时候都是这样儿想的,但是每次又都毫无办法,或者是在模糊的状态下忘记,最近,是连想的力气也没有了,除了如同干尸一样儿的奋力攀爬,就是如同尸体一样儿的昏睡,在他有时还算清醒的意识里,最后也只剩下一个概念,那就是,活着就要走,无论走不走得出去。不过令他感觉到奇怪的一点是,在他的身体已经超出了承受的极限之后,痛苦仍然在一天天增加,但死亡却并未如期降临。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之下,莫说是这么长时间,就是几天,最多也就是十几天,他就应该挂了。以他一个凡人的身体,是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这种折磨的,但是他不但承受住了,而且还在不断缓慢的前行。 大约过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体力,终于有了恢复的迹象,那就是呕吐和腹泻的情况,开始好转了,之后,头晕的症状也逐渐的消失了,尽管,疲劳、饥饿和炎热还在持续,但是感觉起来,已经不那么难以忍受了,这让他有了更多的精力,在白天休息的时候,能够去思考一些平时并不怎么思考的问题,特别是,他的这次旅程。 “这是一场修行”,他忽然间恍然若有所悟的自言自语道。他清楚的记得,自从他打开那扇大门开始,这一路上所有的一切,细想起来,几乎都是为了修行而特意准备的。首先来说,暗夜之森。暗夜之森很显然就是人们最容易坠落的黑暗。在这黑暗里,人们最阴暗的本性会得到释放,眼前的方向会消失,最终,让人们被黑暗吞没。这应该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在黑暗中不迷失自我,而做的修行。再看物质墙,物质墙是间隔开两个世界的一道薄薄的墙,可以视它为存在,也可以视它为不存在,只要是稍有根基的人,就可以轻易地穿越过去,但是,在经历了暗夜之后,你还愿不愿意穿过这道墙,那还是个未知数,所以物质墙是为了让他做最后的抉择。而记忆长廊很显然就是为了让他看清曾经的自己,这座大山,则是为了让他拥有更强大的心智与体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去完成一场修行,尽管这是天意,还是出于什么人的特意安排,他还无从知晓,但是,那目的,却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这并不是幻觉”,他想到,自己并不是在环境中修行,而是在真实存在的环境中修行,也就是说,除了修炼意志力,练体,也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既然是修行,那么事情也就十分的简单了,他开始断断续续的回忆起木清风曾经教给他的一些修行方法,一一的把它们在自己的脑海中温了一遍,并把它们捋顺,然后,按照这些方法简单的试炼了一下,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有些不尽如人意,除了动作连贯不上之外,体内的能量根本就无法运行,甚至感觉都感觉不到。这主要是因为,木清风在教他时候,就不是系统的在教,有些断章取义的部分,因为那个时候,魏炳文不同意他和他们混在一起,极力反对关于修行的一些事情,所以,他们都是在暗暗地里进行,没有学全,也就不足为奇了。同时,他记忆的部分,也没有把木清风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完全都记下来,很显然的是疏漏了一部分,这样儿的一些零零散散拼凑起来的修行方法,自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何况,他还是个初学者,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在纠结了一阵子之后,他只能是放弃了,因为他心里很明白,错误的道路,还不如不走,那不但会越走越远,还容易误入歧途,不过有一种方法,他却坚持了下来,那就是避水诀的修炼:静坐、抱元守一、聚集能量、调动能量的运行,这一套方法,是他记得最牢的,也是可以运用到现实之中的。而在持续的修行之下,避水诀他是越练越熟,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两个月的时间,却已被他练到了化境,可以说,自有避水诀这套修行方法以来,他是练得最好的一个,因为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这么认真的练过。但是,连成所得到的东西,也不仅仅是如此而已,与此同时,他对于能量的聚集以及运用,也开始熟练起来,因此上,特别是在能量的聚集上,由于他每天有大量的时间进行静坐,而聚集起来的能量又不怎么消耗,这就导致了能量储存过剩,所以,最近困扰他的问题,已经不再是身体与天气上的情况,而是如何把这些过剩的能量运用出去了。 “也许可以进行能量转化”,他这样想:“既然身体需要能量,而自己又可以聚集能量,为什么不能把聚集起来的能量,转换成身体所需要的能量呢?就如同食物对身体的能量补充一样儿”? 想到这里,他便开始刻意的把聚集起来的能量,在身体里不断的循环运行起来,使能量达到维持身体状态的目的,最开始的时候,由于他对能量的掌控不是很熟练,并没有见到什么效果,而且,由于能量的运行不畅,还导致了他身体上能量的透支,好几次都差一点儿就无法再聚集能量,不过,随着他能量运用的越来越纯熟,很快的,这种循环运行的机制,就自动的建立起来了,到了后期,他几乎是不怎么管理,那些能量就可以自行运转了,甚至能够自动进行补充能量。而这样儿做的效果,也是极其明显的,他首先就感觉到肚子里不是太饿了,当然,他的肚子还是空的,只不过由于运行起来的能量补充了身体缺失的能量,使他的饥饿感减轻了。与此同时,身体上的疲劳感,也基本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力量上的蓬勃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充沛的体力,让他又恢复到了,甚至是超越了他原来的身体状况之下。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变化,原本干裂的皮肤,开始不断的剥落,一层细腻洁白的皮肤,出现在死皮的底下,并逐渐的取代了原来的皮肤。他的身体也开始生长出新的肌肉,那个原本壮硕的体质,又回来了,这还只是表面儿上的这些变化,在他的身体的内部,原有的混浊的气体,已经被放射着光芒的透明物质所替代,一股股巨大的能量体,正不断的聚集、转化,同时,被身体里原本运行起来的能量带动着运行起来,如果是修为很高的人,看到他身体的这种变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并能够把它们完全运转起来的人,绝对是不多的。但是连成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感觉到了体能上的充沛,与痛苦的消失,其它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 而在得到了这种能量之后,外界的环境对他的影响,也就小了很多,当然,他现在还是肉体凡胎,不能不受到这副躯体的限制,所以,饥饿、疲劳、炎热等等,这些外在因素,还是影响着他,只不过他能很快的恢复,并不至于因此而出现状况而已。 如此一来,他行动的速度可就比之前快了很多,原本几天才能走完的路程,现在他一天就能够走到了,所以,很快的,他也就走出了这片炼狱,来到了大山中间的部分,这片秋天的森林。 第四十四章死亡 连成这一次走入的,是一片金秋景象,各种颜色的叶子,不时的飘落下来,如同翻飞的蝴蝶,气温也开始转凉,时不时的细雨,打在人的身上,有一种冷冷的感觉。不过相比于夏天那一段丛林,这里已经是非常完美的了。所以他在这段旅程中,过的还是比较的舒服,无论是吃的东西,还是喝的水,也都有了充足的供应,晚上也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所以在最初的一个月里,他基本上是边走边看,以一种游玩的心情,走了下来。但是,随着天气转凉,他的日子也不再那么舒服了,食物还不是太大的问题,休息却已经成了问题。由于夜里开始冷起来,再想要安安稳稳的睡觉,是很难做到了。他差不多每天都是在睡梦中被冻醒,并在黎明的黑暗前抱着双腿,蜷缩着迎接新一天的太阳。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一些状况。首先是精神短缺和乏力,走路也时常出现气喘的情况,接着,是失眠,以及间接性咳嗽,皮肤也出现了老化的现象,到了后期,他几乎是不得不依靠拐杖才能站稳了。 “我这是……?老了”?他捋着垂下来的白发,手有些颤抖的想到。 他的确是老了,如果这个时候他有一面铜镜,或是一洼清水,他一定无法相信那里面呈现出来的自己:白发苍苍,皱纹堆垒。他已经由一个年轻力壮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体里的能量,并没有减弱,运行也很正常,不过,这改变不了肉体的衰老,也无法让他摆脱这种因衰老而带来的种种不便。 “看来,这座大山就是一个人的一生,从最初的一尘不染,到中途的种种磨难,再到现在的衰老,那么顶端,就是最后的终点了”。他不禁有些感慨起来,不过他同时也很清楚,既然山顶才是终点,那么现在的自己,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因为这毕竟只是一次修行,并不是为了要置人于死地。 在明确了这一点之后,他也是放下心来,依然按照往常的习惯,一边修行,一边前进,只不过现在前行的速度,要比以前慢了很多,体力也是越来越差,但最终,他还是走了出来,并且,来到了最后的一片冰天雪地。 那是个更为恶劣的环境:寒冷而又危险万分。这白雪皑皑的世界,看起来如同童话一般,但它所覆盖的,却是一个个陷阱,那些无法看见的暗沟,从表面看起来,和其它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旦陷落进去,就不可能再有生还的机会。同时,雪层底下,还有一层冰层,走上去异常的滑,很容易失去身体平衡,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的连成,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濒死的老人了,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从判断力上,都已经是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他的每一次举步都如同他人生的最后一步,而每一次昏死过去,都很可能不再醒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萌生退缩的念头,事实上,他也已无路可退。 就是在这种不断的跌倒,不断的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最终,还是来到了冰山的顶端,而当他在凛冽的寒风中站在峰顶的时候,一种解脱的感觉,让他无比的兴奋,这是他最后的旅程,一切也都到此为止。 在他昏花的眼睛中,这片洁白的世界,除了茫茫的雪色,一无所有。 “这就是无,这就是无吗”?他忽然兴奋的大笑了起来:“万物的最终归宿,无”! 笑过之后,他开始安静下来,慢慢的坐在地上,开始思考最后的一些问题。 “这是修行的终点,它和人生的终点,究竟有什么区别?一样儿的都是要归于寂灭,一样儿的无法自主,也是一样儿的在失去生命之后,被自然法则所支配,那么,修行的意义又何在呢?难道说,那只是人们对于永生的毫无意义的追求?还是说,只是一个躲避残酷现实的无法实现的梦”? “也许那是无意义的,但是,相比于同样儿的无意义,修行也许还是一种探索,它代表了人们在有限面前的抗争,与对自然法则下生命消亡方式的不肯妥协”。 “如果从灵魂不死的角度上来考虑,修行,也许不是为了寻找归宿,而是为了不同的重生”。 “对了,是为了不同的重生”!他忽然间恍然大悟一般,高声的笑了起来:“是为了重生,不同的重生”! 这是他最后的悟道,而他所悟到的道理,就是这个“不同的重生”。在他看来,如果从灵魂不死的角度来考虑的话,那么,普通人和修行者在死后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灵魂再次重生的方式。无论是对于普通人,还是对于修行者来说,死亡当然都是一个终点,同时,它也是一个全新的启点,而这个启点的不同,就决定了他们未来命运的不同。在自然法则的规则之下,人类的另一个启点,那就是转生,是六道轮回:天人道(化生)、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魔)、饿鬼道、地狱道(化生)。 天道,即是天界,天界又分为欲界天、**天及无**天。越后面的天人烦恼越轻,福报越大。 欲界天依据所居天人福报大小分为六重:一、四大王众天(夜叉天),二、忉利天(三十三天),三、善时天(时分天、夜摩天),四、兜率天(知足天),五、乐化天(化自在天),六、他化自在天。越往上的天,其天人福报越大,同时对欲的贪着也越轻,后者为前者的因,前者为后者的果。 **天、无**天描述的实际上是小乘四禅八定的各种心的境界。《佛说阿那律八念经》中说:“何谓四禅。惟弃欲恶不善之法意以欢喜,为一禅行;以舍恶念专心守一不用欢喜,为二禅行;欢喜以止,惟如法观觉见苦乐,为三禅行;又弃苦乐忧喜悉断而住清净,为四禅行。” 修四种禅定的前提是已经确立“色身散我不灭,色身非我;诸受皆为苦;心无常;诸法无我;我因造作善不善业而有善恶果报生死轮回“之正见,也称正智心。并在此基础上修心,减轻贪嗔痴三大烦恼。否则很难入定。 **天有四大重,每重代表断除了一种念。分别为欲恶不善念;觉观外尘念;轻安喜念;苦乐忧喜观念。 无**天也有四大重,每重代表断除一种想。分别为包括色想、识想、想想、非想想。 佛经中以须弥山代表对欲的贪着。越往上贪着越轻。欲界天第二层天忉利天位于须弥山顶。忉利天下方为夜叉天。在须弥山中间为海平面,人道就位于海平面上。畜生道位于大海内。海水咸苦,代表畜生道苦比乐多;海水中看不远,代表畜生道众生缺少智慧于诸事业多所不明。人道乐比苦多一点点,看得也比畜生道看得远一点,所以位于海平面上。龙王翅鸟为已堕入人道、畜生道的阿修罗,因为过去修诸善业福德的缘故,当他们善念现前时可以飞入空中,暂时具有天人的福德。又因为其福报虽无但福德大部尚存,分别善恶的能力比人和畜生都要强,所以佛称龙和翅鸟比人道好在其有宫殿,身长也长。 饿鬼道,饿鬼的痛苦比地狱略少,但比畜牲道大。如果以智力来比较,饿鬼的智力比畜牲为高。 饿鬼道的众生是胎生的,而且每胎便会生下几百个鬼子。生于饿鬼道中的因缘,除了共通的不善业外,亦特别与不肯施舍助人、偷盗或见难不救之业因有关。这一道中的众生寿量不定,有的饿鬼寿命可长达数万人间年,长期受着因不善业力而感召之痛苦果报。 地狱道的众生,以我们凡夫的眼睛是见不到的。饿鬼道的众生,则可以用肉眼得见。饿鬼散居于不同的地方,有些也散居于人间的世界。在人间的城市中,不太可能有饿鬼道的众生流连。但在旷野中,有时晚上会见到火球或火光,这就是在黑暗中流连的饿鬼口中喷出的火焰。 地狱道,在六道之中,以地狱道之痛苦为最甚。 “地狱道”只是一个统称,其实它可被细分为八大热地狱、八大寒地狱、近边地狱及孤独地狱四大部分。除孤独地狱外,其他地狱均为众生之集体共同业力所创造的。造作最重恶业者,会投生于地狱道中,经历几十万亿年才有可能离开此道之苦。 地狱道的众生,并不由母胎所出,亦非因卵而出,而是化生出的。在八大热地狱中投生的众生,受着各式各样的大苦。在有些热狱中,众生会互相砍杀,但却不死去,只能经年累月地忍受不断被杀害之痛苦,完全无法出离。在其他狱中,众生会被烧至七孔冒烟,或被**,又或被放入熔铜中煮至皮开肉烂。这些都是过往之恶业力成熟时,所幻化出来的惨况,苦不堪言。在八大寒地狱中,有情众生受着不同程度之寒苦所逼,甚至会被冻封僵立几百亿年之久,却因业力未尽而不会死去。总之,地狱道是六道中痛苦最大的一道。 这六道中,无论是哪一道,都是根据前生的业报而定,也就是在自然法则的选择中,优升劣汰,所以,他们都是不由自主的,去到哪里,他们自己说了不算,而且没有一点儿干涉的余地。但是,修行者就不同了。虽然他们也受着自然法则的制约,可由于他们是完全遵循着自然法则的准则在行事,因此上,他们有着和自然法则同样的选择的权利,也就是说,他们是继续保持修行,还是进入六道轮回,他们可以做一个选择。这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事情了,试想一下,在任何一件你无法自主的事情面前,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那是什么概念?所以,选择权,才是修行者最后的权利,也是他们毕其一生所能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连成在彻底的悟道之后,又默默的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他再次的盘膝而坐,进入到入定状态,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一切都很安详,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无风自落的瑞雪,慢慢的掩盖了他来时的脚印,以及,他的尸体,这就是他的最后的旅程,化为无。 第四十五章生的意义 人生最终极的两大问题,一个是生,一个就是死。人从何处来,会向何处去,是每一个人都不得不面对,但是又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人从何处来?是起源于单细胞的原始细菌,还是来自外太空的携带核酸,或者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变异物种? 如果说是起源于单细胞的细菌,那么那些细菌又是从何而来?经过了怎样的进化,才能够成为拥有高级智慧的人类?如果说,是来自于外星陨石的携带,那么外星陨石,又是从何处携带了这种可以创造生命的物质?那么,基因改造,也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因为在基因改造之前,首先要有基因改造的技术,同时,要有掌握这种技术的物种。而这,还只是肉体存在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意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灵魂,它是如何诞生的,这一点,根本就无从考证。 意识,首先是绝对存在的,他的存在形式,现在已知的,就是脑电波,但是,那只是意识的一种形态,而不是它的全貌,要想探测到它的全貌,就必须有可以让意识形态化无形为有形的科技手段,这恐怕很难做到,不只是今天,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几千年之后,恐怕都很难做到,所以我们所知到的,对于灵魂,对于意识形态上的所有的描述,都是片面的推论,只能作为参考,而不具备实际价值。但是,若以神学的角度来讲,这个,就可以解释得通。以道家为例,道家讲无生有,有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从道家的思想上讲,“一”为虚无之气,既混沌,“二”为阴阳,有阴阳,天地分。一、二合而为“三”,阴阳合和,而生出了“万物”。 我们在《淮南子·天文训》中看到的对它的一个最早的哲学上的解释是:“道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从《淮南子》所讲的宇宙发生的程序说,在还没有天地的时候,有一种混沌未分的气,后来这种气起了分化,轻清的气上浮为天,重浊的下沉为地,这就是天地之始。轻清的气就是阳气,重浊的气就是阴气。在阴阳二气开始分化而还没有完全分化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中的气就叫做冲气。‘冲’是道的一种性质,‘道冲而用之或不盈’。这种尚未完全分化的气,与道相差不多,所以叫冲气。也叫做一。 战国时代的宋鈃、尹文学派也是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由“气”或“精气”构成的,如《管子·内业》所说:“凡物之精,比则为生,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流于天地之间,谓之鬼神;藏于胸中,谓之圣人;是故名气。杲乎如登于天,杳乎如入于渊,淖乎如在于海,卒乎如在于屺。”即宇宙万物的本为“气”。阴气阳气相互作用,在地化生五谷,在天为日月星辰。阴气阳气充塞于天地之间,称之为鬼神;懂得阴气阳气运行规律的人,称之为圣人。气有时光辉照耀,好象升腾在天;有时隐而不现,好象没入深渊;有时滋润柔和,好象潜伏入海;有时高不可攀,似在峻岭重山。宣夜说认为,气无处不在,是化生天地万物的本原。日月星辰包括地体自身,都漂浮在气中。 《黄帝内经素问.六微旨大论篇》云:“天之道也。如迎浮云。若视深渊。视深渊尚可测,迎浮云莫知其极。” 既然是阴阳和合而生万物,那么人,也自然是起于阴阳二气,二气所赋为灵,也就是有了意识,这也就是意识的由来。而佛家对此的解释,又有所不同。在佛教「增一阿含经」及许多经典里,都有明确的记载,说地球上最初的人,是从「光音天」来的。 - 那么光音天在哪里?天,从下至上,分为「欲界、**、无**」三界。欲界,有六天(四天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等六天)。**四禅天:初禅有三天(梵众、梵辅、大梵等三天)。二禅有三天(少光、无量光、光音等三天)。三禅有三天(少净、无量净、遍净等三天)。四禅有九天(福生、福爱、广果、无想、无烦、无热、善见、善现、色究竟等九天)。无**,有四天(空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非非想处等四天。)共计有二十八层天。光音天是**二禅的第三天。 - 光音天的天人,开口说话,不是声音,只有清净的光,从口中发,表示想说的话。对方见光就能了解是表达什麽意思。因为是以光代音,所以叫光音,是二禅三天,最上最殊胜美妙的一层天,又叫「极光净天」。 - 世界有「成、住、坏、空」四个阶段,每一阶段,为一中劫,自「成」至「空」四个中劫合为一大劫。当世界到了坏劫的末期,有大火灾烧毁了地狱、地球和其他的星球世界及欲界诸天;烧到**的初禅天之前,下界的天人、菩萨、圣贤与因行大善的众生,性灵自然得救,早已谊到光音天上,享受快乐的天福。 世界经过「空」劫二十小劫之後,又轮到「成」劫之初,由光音天起金色大祥云,而降甘露豪雨;大水消退後,又现初禅以下的许多层天。洪水留在太空的物质,经大旋转,逐渐凝固,再出现太空中许许多多大大小小圆形或椭圆形的星球,当然包括我们这个地球,及绕地球旋转的月亮,乃至最远最下地狱以上的一切世界;因大热能的旋转集中,成了许多太阳,就是天文学家所说的恒星、行星和卫星。有了太阳,因每个星球循太阳系各有它的轨道,行星绕著恒星旋转,卫星又绕著行星旋转,公转、自转,而分昼夜,因此日月周年四季,就延续下来。但是,天上与他方星球世界的时间,与我们地球的时间,是各不相同的。 这个时期,据中国古书幼学故事琼林的记载:「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如此看来,与佛说极为接近;佛经所载,亦与今日天文科学家的证实,颇多吻合,就是这样,又恢复了宇宙大自然的现象。 - 地球初成,地壳未能全涸,地面於是呈现一片乳色,由天上看来,地球光亮无比,光照甚远,光音天上的天众男女,有天福享尽而性轻躁的,觉得稀奇,试图探险,竟以神足飞行,先後来到地球,散布各洲,见地上有甘泉涌出,即以食指沾入口中,感到其味甚甘,美如酥蜜。就因可口,人人贪食,多食的人,渐渐身体粗重下沉,著地而行,灵妙幻化之身,渐渐形成了物质的骨肉躯体,於是失去了神足,也失去了自然天衣,不得再飞腾空中,更不能再回到天上。 - 人人本来具有的天色妙香、光明美丽、智慧**、天赋的灵异,亦渐消失,天眼天耳,变成了肉眼肉耳;已不能记忆宿世;因失「他心智」,别人在想什麽,亦复不知;口中亦发不出光,说话靠舌头发音,没有充分的语言,还得用手势来表达心意,成了世间的凡人,在地球上住了下来。 - 而关于人类的繁衍,佛家,也是有自己的解释,他们认为,地球的初人们在地球上住下之後,先食甘泉,後食地肥苔藻,再食天然粳米,那时人寿极长,没有疾病,後来才知道播种五谷菜蔬。在食地肥时代,贪食多者,皮肤颜色变深,或棕或赤,或褐或黑;少食或後来者,其肤色较浅,或黄或白。日久再以地球赤道,分热带、副热带、温带与寒带,於是气候有了炎冷之别,使人类形成肤色不同的固定人种。 - 当时的初人,由极少数各居一地,渐渐以语言来代表意思,由於各处地域不同,没有交通,便产生了世界上数百千种不同的语言,也就是现在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不同种族的祖先。 -  初人们自从失去天衣,赤身裸体,相互游戏时,发生了男女情爱,乃知**,渐感羞耻。而这个时代,地上已生草木,人类即用树叶为衣,以避羞御寒。 - 由他方世界看来,地球的光,变成了绿色,已有海洋和陆地之分,天人也不敢再来了。人在地球上开始有夫妻,生养孩子,由穴居野处,而知架屋营造,於是人类的子孙,渐渐繁衍众多。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有了别识,始生烦恼,本具光明天真的天性,完全消失,起了贪、瞋、痴……,才有阿修罗道的众生。天、人、阿修罗,是三善道;有了杀、盗、淫……等一切恶行的时候,才有畜生、鬼类、地狱等三恶道的众生,形成了六道轮回,众生才有「胎、卵、湿、化」四生万类,水陆空行。 人类到了地球以後,当时人寿均在八万四千岁以上,後来因为远离众善,但造诸恶,每隔百岁减一岁,人类的寿命渐渐减少,减到平均年龄约十岁时,因素往行善、避居深山的隐士们,幸免於难,灾祸之後,尚生存者,皆知忏悔,自己勤行善业,并倡导人类共同行善。以共同善业所感,人寿再增;增到八万四千岁,又因行恶再减,就这样一增一减,为一小劫,二十增劫,为一中劫。 - 「成」的阶段过去了,现在是「住」的阶段,这个阶段,人寿增减,也要经二十个小劫,才进入「坏」的阶段。 - 坏劫之初,一切发达到了最极点时,能源开发已尽,地球多被毁伤,地球开始坏了。坏也要经二十小劫,大海也会乾涸,最後大风大火大水,三灾八难,都会出现,这才是「世界末日」,地球坏完,进入「空」的阶段。这个空劫,也要经过二十小劫那样长久的时间,光音天上,起大黄色云,降大洪水,再造另一次新的世界。 - 如上所述,世界必经「成住坏空」四个中劫,共计八十个小劫,合而为一「大劫」。佛经上所说「三大劫」者,即指过去、现在、未来,三世的大劫。在我们现在这地球的前一个地球,劫名「**劫」在**劫的住劫二十个小劫中,有千佛出世,**其劫,故名**劫。现在地球住的劫叫「贤劫」,在此贤劫的住劫二十个小劫中,亦有千佛出世,现在释迦牟尼佛,为第四尊佛。而到第五尊佛,名为弥勒佛,今人称呼「当来下生弥勒尊佛」,既叫「当来」,就是将来,现在他还未成佛哩!未来的劫名为「星宿劫」,此未来大劫之住劫二十个小劫中,亦有千佛出世。等到将来星宿劫的地球坏了,又会有新的星球诞生。 可以说,佛家的光音天,要比道家的阴阳说,解释的更详细,也更具体,但是却只是解释了地球人的来源问题,而没有完全解释人的起源,所以,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道家的说法,万物始于阴阳。 第四十六章死亡的意义 凡物,有始必有终,有生必有死,此是自然之理,天下没有恒久不变的事物,也没有永生不死的生物,人自然也是如此。那么,死,又是不是生命最后的终点,或者说,死,只是另一个开端呢?这仍然要从两个方面来说。首先是形体死亡,也就是肉体的死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死了,不可能有再生的机会,所谓气化清风肉化泥,人一旦死亡,肉体就自然而然的被分解,成为土地的一部分。但是意识,也就是人的灵魂,会不会就此消失呢?这一点,同样儿无法知道。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或者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而在转化或转移的过程中,能量总量保持不变。那么,如果能够确定灵魂是存在的,而他又是能量的聚合体,那么,它自然就是不会消亡的,而如果他能够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或者是从一种形式转移为另一种形式,这就是转生,无论它是六道轮回,还是以其它的形式出现,它都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 那么灵魂存不存在呢?它当然是存在的,这一点,科学虽然还无法完全证实,但是,已是公认的事实,而它,也肯定是一种能量,也就是说,如果能量守恒定律是正确的,那么灵魂就是不死的,从而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死亡,其实是另一个新的开始。这是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如果从神学的角度上来说,结果,也是一样的,比如说,佛家。 佛家对死亡的看法,基本上与科学不谋而合。佛家以死亡为“往生”,乃“舍此投彼”之意。生命系由色身及灵魂(神识)构成。物质性之色身必随因缘而变化、死亡,精神性之灵魂则是由原有生命形态,转化为另一生命形态,并未死亡。 但佛教认为,人间有八苦,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暨五阴(指色、受、想、行、识,为类聚一切有为法之五种类别)。 在佛经中,也提到佛教有六种态度看待死亡: 一、死如出狱:‘吾之大患为吾有身’,色身聚集诸苦,似牢狱系缚吾人,死亡恰如服刑期满,获释出狱。 二、死如再生:譬如从麻出油,从酪出酥’,死亡意味此期生命终结,另一期生命开 始。 三、死如卒业:佛教以为人死后审判之权,既非操之于上帝、阎王,亦未操之于佛菩萨,乃系个人业力所感。生时如求学,死则按生前所造之业及念力,领取毕业证书及成绩单去受生。 四、死如乔迁:色身若屋宇,经岁月之摧折乃至颓圮残破,死亡即似自旧宅迁至新居,非但不足惧,兼且可喜。 五、死如更衣:死亡犹如褪去破旧衣衫,更换新装。 六、死如新陈代谢:色身自出生至死亡,分秒皆在变化,细胞亦不断新陈代谢。死亡亦如细胞之新陈代谢,旧细胞逝去,换来新细胞之生长。对此,我们可以看几个佛教故事。 第一个故事:释迦摩尼有两个弟子。一个以苦行为第一的叫「迦叶」、另一个以智慧为第一的叫「舍利弗」。有人跑来问他们一个问题。他们问「请问尊者舍利弗: 你师父死后还存在吗?」舍利弗说「我们师父不谈这个问题」。他们继续问「那么你师父死了之后就不存在了?」他们不语。「你师父死后也许在,也许不在?」 「你师父没有死后存在或不存在的问题?」舍利弗一概回答:「我师父一概不谈论这个问题」。那些人就非常失望!他们觉得他们已经问遍各种的可能性了。而以智 慧第一的弟子都只用一句「师父不谈这种问题」来回答。无法说明、不会辩解,真是像婴孩一般没有智性。这些人便离去了。这些人走后,迦叶就把为何舍利弗这样 回答的原因作个说明。他说「师父死后存不存在是形体问题, 是认知问题。但是师父已经超脱这种形体与认知的拘束,所以被尊称如来。」 第二个故事:有人三问释迦摩尼「何谓我?我是实在的吗?」释迦摩尼再三不答。后来那人就走了。弟子就问原因。释迦摩尼就说:「若我回答:是实在的 。这会增加他原来的邪见。认为人的身心是常驻不灭的。若我回答我是不实在的 。那么他的邪见也会增加。他会认为我们的身心由于一期的生命的停止而断绝。 」 佛教认为一个人是由五蕴来结合而成。 五蕴就是色(基本物质)、受(六种感官活动,眼鼻耳身口意)、想(接受并统合各种感觉的意识活动)、行(心理活动的组合)、识(持横的意识或单纯的感 性)。就时间轴的横切面而言,人即由此五种东西所组合。就时间轴的纵切面来看每一瞬间我们的五蕴都一直变化!就好像我这一秒钟跟前一秒钟的我一定不一 样!因为至少有些老旧的细胞已经被新的细胞所取代。简单的说就是「色」已经不一样了。更别提其他四种变化更大。我前一秒钟的心理活动、意识与下一秒钟的心理活动与意识也不同。所以用这种流动的时间来看上面的的二个故事, 就不难理解,为何释迦摩尼不回答「人的本体是否存在」的问题!!因为那个本体一直在流动变化。有一个佛教徒说的好。他说我们中国人常用道家的「无」的观念 去理解佛教的「空」的观念,其实这是非常不正确的。因为简单的说,「无」是存在不存在的问题!而「空」是一种变化流动的问题。 佛教建立在「缘起说」上面,因著众生生命流转而衍生出「四谛」、「十二因缘」、「六道轮回」。「十二因缘」与「六道轮回」是将众生的生命世代流转过程详细 说明。例如「十二因缘」共有过去二因、现在五果三因、未来二果。构成三世的起惑、造业、受生的因果循环,周而复始。而「六道轮回」详细说明流转过程中,有 众生处在六类(六道)中轮转,即在天、人、阿修罗、畜生、恶鬼 、地狱等六种情况下轮转。过去我们都是以为佛教的轮回是「灵魂」在轮回。但 是因为佛教并不认为有什么永恒不灭的本体存在。因为如前所述,本体都是五蕴的结合。所以一直在变化,故无固定的本体。所以当然无所谓灵魂轮回这种所谓固定本体轮回。既然佛教不是「有本体轮回」,那么佛教是不是「无本体轮回 」呢?好像也不一定!因为在每一个当下存在都是实在的!所以难怪上面的故事,释迦摩尼沉默不回答。因为无论是「有本体轮回」或是「无本体轮回」都对 !也都不对! 而佛教面对人生苦难的问题就是在「四谛」中。四谛即为「苦蒂」、「集蒂」、「灭蒂」、「道蒂」。「苦蒂」是说明人生多苦的真理。人生有三苦、八苦、无量诸 苦,苦是现实宇宙中的真相。「集蒂」是说明苦怎么来的真理。人生的痛苦来自自身的愚痴、无明、贪嗔等烦恼的掀动,而去造作种种恶业,便召集种种痛苦。故 「集」就是「集起」的意思。「灭蒂」是指多苦的人生最理想的归宿。佛教认为涅盘是最好的归宿。涅盘是常住、安乐、寂静的世界。「道蒂」就是说明如何才能脱 离这苦难的人生,进入涅盘?主要的方式就是要修习八正道。 简单的说佛教的罪观就是「产生」。有人说「任何事物的产生就是落入因果循环中,而这就是落入苦难中」。对于佛教而言,痛苦与快乐是一体两面的事。落入轮回 中,就是落入苦难。整个佛教就是要帮助人们归回「尚未产生」之前的状态,就是涅盘的境界。所谓涅盘的境界是一种无状之状。那里没有物质、没有无限意识、没 有空无、没有无意识、也没有无无意识。没有现世 、没有天堂、没有天地混合、也没有日月。没有来生、没有生生转化、没有持续性。没有堕落和升迁。没有固著、没有运动、不基于任何东西。这就是苦的终结。简单的说,在那里业的流程已经停止,他就是停止的本身。 而佛教的生死观,简单的说就是在时间轴上,既然本体一直流动变化。所以生与死(诞生与死亡)不过是时间轴上的两个对我们意义较大的点。但实际上也并不代表 什么!对佛教来说当他们把时间轴像一根细线头尾连接起来成为一个圆时,生死可能就是同一个点!而这一点意义较大在于这个点会决定这条线以什么状态进行?以 天?人?阿修罗?畜生?恶鬼?地狱?佛教认为「人道」比较容易进入涅盘。而进入涅盘的意义远远大过「生死」问题。 我们由此也可以看出,佛家对于死亡的理解,完全是建立在生的基础上,无论是以何种形式的往生,它都不会在人类生命结束的时候,随着肉体的,消亡而彻底消亡,而是会以另一种崭新的再次形式出现。 那么,道家又是如何看待死亡问题的呢?不同的传承有不同的看法。大体有以下几种: 一、传统派基本上坚持汉代以来道教传统的神仙不死说,受佛教生命观影响不多。此可以陶弘景《养性延命录》为代表。他主张靠人的主观努力去延长生命乃至长生不死,人发扬主体能动性,再加上恰当运作养生方法,就可超越生命的自然之限,迈向长生。司马承祯《坐忘论》说:「人怀道,形体得之永固。」他也是发挥传统观点。对道教传统的神仙不死说作了重要发挥的是唐代吴筠的《玄纲论》、《神仙可学论》,《形神可固论》等。另外,道教茅山宗对传统生命哲学的坚守,这个特色也体现在杜光庭身上,杜氏肯定肉身能成仙。 二、所谓半传统派是指道教中一部分人在吸收佛教生命观的同时,又保留了道教自身传统。他们将道儒释三教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缺乏理论上的创造性。由於他们凑合道儒释三家而消化不良,便出现许多理论上的自相矛盾,一会儿讲道教的神仙长生,一会儿说佛教的无生无灭,身为空幻,不太协调。 三、所谓反传统派,是指在生死观上彻底否定道教传统的肉体成仙说,肯定生必有死,肉体为臭皮囊,虚假不实,祗有精神才能不朽。反传统派对道教传统的生命哲学进行价值重估,完全接受佛教不生不灭的生命观,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说是道教内部的全盆佛化派。在道教传统中,身与道是统一的,得道是肉身的得道,抛掉肉体,得道成为一句空话。而在反传统派这裏,肉体与道是分离的,祗有忘掉肉体,才能去拥抱道。 总体上来说,道家也是认为灵魂不死的,既然神学与科学不谋而合,那我们也自然可以得到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那就是灵魂不死,至于它是不是会重生,以怎么样儿的方式去重生,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第四十七章成为另一个人 连成在坐化之后,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无嗅无味,无声无息,除了一片难以描摹的祥和感之外,再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 人们讲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从中医学角度来讲,三魂中最主要的一个魂名为胎光,他是人的主神,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主意识。中医如果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亡,首先看的就是胎光,如果胎光丢了,胎这个人自然就命不久矣,所谓的魂不守舍,其实就是这种情况。 第二魂叫爽灵,灵,就是人和天地沟通的本领,人机敏的反应程度,对事物的感知能力,都是由于爽灵的存在。爽灵所代表的是智力,反应能力,侦查力,判断力,逻辑能力等等,所谓一些弱智症患者,多半是爽灵出了问题,另外,还有一些人身体没有痛感,无法感知疼痛,与爽灵也有一定的关系。 第三魂叫幽精,它决定着一个人的性取向问题,决定着生育能力,有些人是“精神性阳痿”,就是他们的幽精出现问题了,同时幽精也会引导你爱上什么样的人,有些喜欢凹凸有致的,有些喜欢阴柔细腻的,有些人喜欢肤白貌美的,这都是出于幽精的主导。 七魄,一魄:吞贼,(就是现在所说的免疫功能),它会在晚上会消灭虚邪贼风,异己(细菌微生物),消除身体内的有害物质。 二魄:尸狗,狗是看家护院的,很警觉。人即使睡着了,也会对周围环境有感知,这也就是身体在睡眠之中的预警能力,有些人睡一半能感觉到有人对他要实施危险动作,那这个人的尸狗就很灵敏 三魄:除秽,秽,内秽,身体代谢产生的废物,顾名思义,就是去除我们身体之中新陈代谢的废物变成大便,于清晨排除体外。 四魄:臭肺,人休息睡着了还要呼吸,休是人的肉身躺倒;息,即是呼吸之间的停顿,息越长,肺活量就越好,吐纳功能完善,人活得越长。有人认为人一生的呼吸次数是有定数的,故我们说人死了叫气数已尽。 五魄:雀阴,爱情鸟飞来的影像。在晚上控制生殖功能的恢复,例如晨勃........常甚至外邪入侵,就会形成性生活后难以恢复,造成遗精,女性会出现白带多。 六魄:非毒,毒,凝聚,把气和神聚集到一点,叫做毒。就是把寒毒,热毒等驱散,扩散掉,防止癌症肿瘤等等,故你看看那些积劳成疾的,多半是睡不好的,睡不好真的对身体危害很大,更可悲的是我们明明知道,却摆脱不了。 七魄:伏矢;命魂,管七魄,主意识。 这是医学上的分类,三魂在于精神中. 七魄在于物质。而道家又把三魂分别称为天魂、地魂、人魂,七魄称为喜、怒、哀、惧、爱、恶、欲,完全成为了人感情上的东西,相比之下,还是医学上的解释更为合理一些。 三魂七魄的配置,可以看做是一个配方,比如说一味中药,其中以主药为主,但是光有主药,还是发挥不了效用的,还需要辅药的辅助,才能达到它治病救人的效果,其中你可以缺几味,但不能缺太多,缺多了就不起作用了,也不能缺了药,缺了主药,就是另外一个方子了。 三魂七魄在人死之后,就会各自分散,这就像几个陌生人人大伙去做一件事情,事情做完了,各走各的,互不干涉。只有主意识是一直存在的,等到人重生的时候,再有新的三魂七魄组合到一起,构成一个新的生命,而在死亡之后,重生之前的这个还没有完全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生命的过渡期,在此期间,除了主意识的一点灵识之外,人是没有任何感知的。这里要说明一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主意识,它是灵魂最基础的存在,我们真正的自己,以我个人的理解,它应该更接近于一种物质,而不是形态,就如同其它漂浮在我们周围或是宇宙空间中的物质一样儿,是一种可以被激活,但是,却并不完全具备自我激活功能的这样儿一种物质,这就如同我们所熟知的卫星信号,在成像或是显声之前,他就是一种波段,在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之后,才会显现出我们看到的样子,所不同的是,这种波段是被人们有意的制造出来的,而人类的意识,则更像是自然而生的。 连成在这种无意识的状态下,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能量的聚集,这可能也是他唯一可以感受得到的。如果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它首先是由无形而化为有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最初是不可见的,而随着能量的聚集,聚集点中心的位置,开始出现密度大于周围的一个点,这个点会越聚越大,密度也会越来越大,这使得它周围的时空开始扭曲、变形,而随着它无限放大之后,外围的物质,密度开始变小,越到外围,密度越小,当它扩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由于它的密度,无法和它的体积相匹配,最终,出现了外围的迅速塌陷,并且,引起了连锁反应,如同是多米诺骨牌,推倒了一块,就会全部倒下。它则是由外而内,一层层的塌陷进去,最终,导致了核心部位的完全坍塌,所有的能量被释放出来,并完全散射出去。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当整个儿能量点完全崩溃之后,坍塌之后的能量又开始迅速的聚合,这一次和塌陷的过程正好相反,是由内而外,也和第一次的凝聚不同,第一次的凝聚,只是一个点,然后向往延伸,但这一次是把延伸出去的能量全部吸收回来,聚合成一个密度极大,而又体积无限小的点,它的密度与质量,都是绝无仅有的,这就是最后的完全体,意识形态的产生。说起来有些震撼,或者荒诞,不过,事实正是如此。到了这个时候,人们也就有了知觉,五官的感受也就齐备了,但是它还需要一个固有的形态,把它安放在其中,这就是肉体的出现。但是连成,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他的主意识,是创世元神,也就是由最早的,构成生命的最原始的物质所构成的,所以,他的主意识就更加的强大,而由于他经历了一个修行的过程,在死亡的一刻,把所有的副意识都凝聚到了一起,所以,在他死亡之后,他的副意识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儿被分散,也就是说,他的整个儿的灵魂构成,和之前并没有发生变化,所以,他也就没有发生变化,还是原来那个他,他的记忆,他的能力等等,和之前一样儿,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我们现在也经常看到一些报导,说有些人记得他前生的一些事情,或是几生几世的事情,那就是因为他在死亡之后,由于一些偶然的原因,把他灵魂的一部分又重新聚合到了一起,或是,几个副意识并没有离开。 连成能够做到的这一点,是所有的修行者都能够做到的,这也是他们修行的最终回报,就是保持灵魂的完整,而不在重新组合中失去自己,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修行的人,能够在几生几世的转世中,依然能够记得自己是谁,依然能够坚持修行的根本原因,他们其实是通过强大的精神控制力,控制了三魂七魄的散失,最终把它们完全修成为一个固定的形态,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超越自然法则的存在,他们可能不会在形体上得到永生,但是,他们的意识是不灭的。当然,普通人,也是意识不灭的,不过那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他的形神不灭是具有意识的形神不灭,而普通人的形神不灭只是主意识的形神不灭,是处于无意识的形态之下的形神不灭,所以普通人在再次重生的时候,根本毫无自主的能力,完全由自然法则下的物质组合进行重组,你前生是谁,你今生是谁,你是根本无法干预的,可以说,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连成在保持了原有意识的形态之后,还需要面对两个问题,一个就是要不要转生,另一个就是要不要直接成为天人。以他原有的基础,加上这些天的修行, 成为天界的一员,绝对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对于一个人来说,肉体的死亡,就已经是一次分离的过程了,若想再一次的把两者结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要想回去,又不必转生的情况下,就只能再想其它的办法。这个时候,作为创世元神的创造能力创,就完美的提现出来了 ,他硬生生的用能量,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身体,当然,这一点,他是并不觉得奇怪的,因为他只是那样儿想了,然后,这个身体也就那样儿出现了。 这个身体的最初状态,是并不十分稳定的,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他的身体周围,自然而然的,就聚集了一层厚厚的能量罩,也就是后来铃儿她们见到的那个光球。这个能量罩,同时起着保护,与加持的作用,把他散射出来的能量,聚集到一起,同时,带动身体内部运行起来的能量,可以说,是一个无比坚固的护盾,若不是炼妖塔的力量过于强大,而连成又处于初生阶段,它是绝对无法被击破的。 他的练体,也就会更加的强大,即便如此,连成的这副身体,还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的,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第四十八章临行之前 从连成的角度来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他所感觉到的,只是这变化所带来的巨大威力,不过,由于炼妖塔封印了他身体外围所运行起来的能量,使他在短时间内失去了这种力量,导致了他在感觉上以为这种能量已经消失了,所以现在的他,自认为和其他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时候他都在怀疑,那些能量是不是就是自己身上的潜能,被无意之间激发出来之后,被那座青铜塔收走了,也就从此永远消失了。而从其他人的角度上来看,他跟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这种区别,还是存在的,首先就是,他的精力比以前更旺盛了,一天几乎不用过多的休息,就可以达到精神饱满的状态,再有就是,他的五感更加敏锐了,往往是别人不会听到,不会看到,不会感觉得到的东西,物体极其细微的变化,他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得到。另外一个,就是他的饮食习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几乎是无肉不欢的他,现在每天只吃些清谈的东西,尤其是水果一类,蔬菜都比较少。 不过他的这种变化,基本上就只有周南和铃儿她们两个人知道,其它的人并没有太在意,所以,也就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周南和铃儿她们两个,也在逐渐的适应之后习以为常了,他们的生活也就又恢复了常态。 日子过得很快,禁足的六个月,几乎是一转眼的时间就过去了,他也就又重新回到被培养的生活中,那就是讲武堂。而在此期间,讲武堂的这些人,也自行的为他安排好了课程,每天上午是一个时辰的兵法讲习,之后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是一个时辰的骑射教习。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之后,是一个时辰的技击训练,这里包括各种搏击类的技巧,以及一些武功套路等等,剩下的时间,就交由他自己安排了,可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而且,比严为民那边的讲习也要有趣的多,他也就逐渐的喜欢上了这些课程。特别是兵法,那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虽然还只是纸上谈兵,却已经让他欲罢不能了。 教兵法的驰四海,在之前是不怎么愿意教新来的弟子的,因为大多数人在读过了那些圣人之书之后,认为“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有离圣人之道,所以,并不怎么认真学。而且兵法这种东西,也极需要悟性,那些读死了书的人,脑筋容易转不过弯来,即便是他们爱学,也达不到他预期的效果,所以,他教得也就马马虎虎。但是连成这个孩子,在他看见他第一眼之后,就从心里肯定了他的才能,再加上相处之后,他发现了他那种容易变通的思想,以及肯于求知的态度,也就在教他的时候,用了十分的力气,这样一来,一个爱教,一个爱学,进度,自然也就十分的迅速,几乎是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倾囊相授了。不过在技击方面,连成的进步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往往是学会了这套拳法,就忘了那套拳法,学会了那套拳法,又忘了这套拳法,反反复复,几乎没有什么进展,只有骑射方面还比较让人满意。 暑去寒來,光阴如箭,转眼之间,连成已经长到了十六岁,现在的他,肩宽背乍,体格雄壮,站起来比人高一头,坐下来比人宽一围,剑眉朗目,鼻直口方,声如奔雷,行似虎豹,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豪气概。尤其是他古铜色的皮肤,更显出了他的威猛来。与此同时,以文而论,足以安邦,以武而论,足以定国,如果不是受限于他的出身,现在的他,功名福贵,几乎是唾手可得。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依然还是是个奴隶,只不过品级更高而已。 十六岁的年纪,加上这样的学识,从吴世勋的角度来讲,基本上已经算是培养成功了,这也就是一个产品该上市的时候了,所以,他写了一封长信,把连成的情况详详细细的写了下来,教给一个赶脚人,专程送到孤山镇,黄鸣鹤看到信件之后,也不敢耽搁,立刻派人送给黄西人。 这个时候的黄西人,已经和六年前大不相同了,现在的他,已经是捐了一个知府,属于在官从商,那势力,自然也就与往日不同了,所以,在接到了吴世勋的来信之后,立刻便写了一封亲笔信,要他先把连成送到他那里,在他看过之后,再斟酌他的去处。 吴世勋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连成,让他提前做好准备,然后,吩咐下人安排一路上的用度,以及跟随人等,这自是不在话下。 单说连成,在接到了通知之后,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眼看着要离开生活了六年的环境,还要和严为民、驰四海等人告别,自然免不了让他伤感,所庆幸的是,周南、铃儿、和甘棠还都可以跟着他,可以说,几乎是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只不过来时的人和回去的人已经发生了变化,来时的路与去時的路并不相同罢了。 在离别之前,他先是辞别了讲武堂的众人,之后是文苑的众多师父,最后,才来到麒麟苑,辞别严为民。 此时的严为民,早已在院内的大树之下,沏上了一壶好茶,一边轻轻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边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见到他进来了,脸上才算露出了微笑。 连成走上前来,深施一礼,然后,坐在他的下手,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老师想来是在等弟子了”? 严为民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在等你,想你这一去,必定攀龙鳞,附风翼,青云直上,不知是化龙化虎,为师我,焉敢不送啊”? 说到这里,两个人不禁相视大笑,笑过之后,连成说道:“弟子的本事,师父岂会不知,在天为燕雀,在地为麋鹿,不过是借树栖身,食草自肥罢了,岂有龙虎之姿?弟子此去,但愿依托明主,无罪以自安,日给以养家也就是了,至于功名福贵,实在非我辈所能企及的”。 “唉”?严为民大不以为然,把嘴一撇说道:“此话差矣,若论学识,当今天下,能与你相匹敌的,绝无仅有,若论智力,你也是第一等的人物,所不同者,无非是这重身份而已。岂不闻傅悦起于版筑,伊尹隐于鼎俎,百里奚为人囩臣,而穆公用以霸西戎,宁戚贩牛车下,而桓公用以强内政。自古以来,大凡仁人志士,多因时所累,受困当下,而就后弥彰者,比比皆是。君子所忧,唯能力不足,若足以为一世之用,人其舍诸?纵人皆不怜,天地其舍诸?所谓能不能力也,遇不遇,时也。有能与力,待时而动,自非庸庸碌碌之辈可比,但只恐你,时未至而自蹉跎,不可动而强为动,能力有余,耐性不足,到时功败于垂成之前,堕落于失意之后,那么,再大的能为,又有何用?所以为师今日送你,但要你谨记耐心二字,你,可记下了”? 连成正襟危坐,侧耳而听,待他说罢,急忙连连称是。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已是黄昏时分,连成在他这里用过饭之后,又一起坐在庭院里纳凉。 严为民看着满天星斗,不禁引起了他的兴致,微微一笑,对连成说道:“连成,你我师徒六年,想来虽切磋过文章,但于诗词一道,却少有涉及,我闻李钟锜尝赞你灵性极佳,如此良夜,你我各填词一首如何”? 连成一向知道严为民的性格,他说过的事情,就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基本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恰好今天他也有些感慨,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严为民见他答应,便不再多言,两只眼睛望着天空,默默的构思,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忽然间一拍桌子,大叫道:“童子,拿笔过来”! 早有书童捧过笔墨纸砚,帮他把纸摊开了,用镇纸压好,他自己蘸好了笔,在纸上刷刷点点,不一会儿的功夫,写下一首词来: 陇头月 晓月疏杨 晨星似露 意味凉凉。 路去村庄 身居世外, 隐隐幽窗。 无言自有忧伤, 只不寐、金薇路长? 语调清扬, 形容窈窕, 绝世无双。 这是用思美人的意象,来比喻两个人的离别,这种手法,可以说是非常常见的。前半阙以清晨开头,除了写景之外,也写出了两个人的分离,所谓路去村庄,也就是离别了,人居世外,那是说他自己。而下半阙就是直抒胸臆,也就是梦见佳人的意思。 连成想不到他如此粗犷的性格,填起词来,竟然这么妩媚,不禁有些诧异,但依然是对他赞不绝口。 严为民自然是十分的得意,这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词写的有多好,是他觉得自己在才思敏捷这一点上占了先,相比于一个年轻人,这自然是十分难得的。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回之后,连成的词也有了,写出来看时,是一首《南柯子》: 雨自潇潇落, 风生淡淡凉。 核桃子小爱疏狂, 百唤千呼怯怯叶中藏。 欲语先俯首, 临行下数行。 年年揭去旧离伤, 又有新伤比日夜悠长。 这首词前半阙写自己,以自己初来乍到之时,比做核桃小的时候,有些疏狂又有些胆怯的样子。下半阙写现在,说两个人就要离别,而这之后的一年一年,自己恐怕是只能过揭了旧的伤疤,又添上新的伤疤,那种夜比白天还多的日子。 严为民看罢,也是感慨了一番,然后说道:“所谓心在知在,道不须臾离也,你我虽相隔万里,而一念至,必有所感应者,自今以后,汝但忧学业,勿以我为念,利与不利,多思耐心二字,也就是了”。 连成再一次含泪称是,然后站起身来,和他洒泪而别,自此之后,两个人各在天一涯,至老死未曾再见过,可以说,也是人生之间的一大憾事了。 第四十九章下山 连成在这六年里,一直有一个迫切想要知道,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问题,这是他在上山不久,就开始困扰他,让他每每想起来就寝食难安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严为民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可以说实话,也可以编个答案来骗过他,这一点,他是十分清楚的,因为他,无从考证这个答案的真假,也无法根据自己的常识去进行推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忍耐着,没有去问这个问题,而是希望他能够在合适的时机,主动的告诉自己。但是那个时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或者说,有时候严为民故意的把它给错开了,或是回避了,如今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分别了,他自然是极希望他能够告诉他,哪怕是一个极其荒唐,或是根本不可能的的答案,因为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这一次再错过,恐怕是一生都不会知道了。但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依然没有问,他也依然没有说,两个人就像是形成了一种默契一样儿,谁也没有提到这个问题,巧妙而又无比自然的把它给避开了,只是在最后的沉默之中,各自倚在自己的椅背上,一直坐到了半夜时分。 连成不得不起身离开了,对于他来说,等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严为民是不会再把这个话题提起来了。他所有的疑惑,只能这样儿埋藏起来,直到哪一天他自己能够找到答案。 是出于什么原因呢?难道说,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或者是它太过重要,以至于连自己这样儿的至近之人,都不能告诉?还是说,在严为民的心里,这并不是一个秘密,而是极其普通的一件小事?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得不离开了,所以在临走的时候,只得不无遗憾的说道:“今时今日难再得,他年他月又何人?师父,人生幻变无常,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聚,但愿你身体康健,常葆青春,他日再见,弟子还能执鞭坠镫,侍奉你老人家,沐乎清风,行于旷野,与二三童子,援琴而歌,做曾子之游”。 说到这里,不觉得潸然泪下。自古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连成和严为民相处六年,形同师生,实为父子,骤然离别,怎么能够不伤心?而此时的严为民,也早已是老泪纵横,除了执着他的手,嘱咐他些路上小心的话之外,一时之间,也不知再说什么好。 两个人站在那里,默然相对,许久之后,还是连成最先选择了离开,严为民直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了,才扶着书童,回到屋里。但是这一夜,他哪里还睡得着?翻来覆去,不住的唉声叹气,临到清晨才朦朦胧胧的睡下,睡梦里,兀自的和连成把酒言欢,有如平常的日子。直到日上三竿,才猛可的醒来,爬起来发了一会儿的怔,想起来今天连成要走,才急忙忙下地穿鞋,喊了声童子,要他在门外备马,自己穿戴好了,便打马到后山来,但是这个时候,连成已经是下山多时了,整个儿麒麟苑一带,除了蝉鸣鸟噪,绿树红花,再不见一个活人的影子。他自恨自己不够警醒,以致于错过了时机,狠狠的抽了那马几下,座下马吃疼不过,唏溜溜一声长鸣,撒开四蹄,尽力奔去,把骑在他背上的严为民,差点儿掀翻下来,可可的抓住了缰绳,才免遭这样儿的尴尬。跑了有五六里路,那马才放缓了步伐,严为民看看路径不差,又催着它向前追了一段路程,并没有追到,便只好拨转马头,放马回来,一个人回到院子里,坐到石椅上,发了一会儿的呆,便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那随行的书童,早已回来,见他心情烦闷,便不敢再来招惹他,只放着他自己在那里,直到他自己醒过来为止。而自此之后,他也就又恢复了以前的性格,行为古怪,言语荒诞,和正常人完全是两个人了。 回过头来,我们再说连成。他自离开了严为民那里,回到自己的下处之后,也是一夜没睡。铃儿和周南早已把他愿意带走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整个儿屋子,除了最初的一些摆设,以及他无法拿走的那些东西,基本上,又恢复到了他刚来时候的样子。红木的八仙桌子,孵着六个花梨木的凳子,一盆还滴着水珠的玉兰花,正向人点首,大有呼人共语之态。侧面床上,铃儿斜着身子躺在那里,两个眼睛直直的盯着屋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的,因此上,谁也没有说话,铃儿甚至都忘了过来把蜡烛吹灭,让它就这么亮着,直到天明。 洗漱过之后,连成来到院子里,和这里的下人们一一道别,最后一次,从这条踊路走出去,背对着院子,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的丘陵。 “把门关上吧”,连成吩咐甘棠,他希望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把曾经的一切,都关闭在门里,他的那些少年时光,以及,那些珍贵的记忆。 甘棠听了他的话之后,把他身后的这扇大门关上了,对于他来说,这是对过去的告别,从此,再无年少。周南和铃儿,也有些不舍,不过,她们的心里却并不怎么难过,因为她们的希望是连成,只要他在,去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日子,那并不重要。 告别了庄院之后,他们先来到吴世勋的住处,和他道别,同时会齐了其他人等,便来到山门之外。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该走了,不过连成却要他们等一等,直到最终没有等到严为民的到来,才怅然离开。 离开麒麟苑之后,他又到清风道人的住处,看了一眼枯萎的不死树和阴阳井,和他道了别,才向山下走来。 所谓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几个人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几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孤山镇。到了孤山镇之后,他们要先到了黄鸣鹤这里,在验明正身之后,把麒麟苑派来跟随的人打发回去,然后,再由他挑选几个人跟着,才能到黄西人的任所去,因为黄西人现在已经是一方的父母,没有时间,过来见他这样儿的人了。 当连成再一次的来到这个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地方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万千,短短的六年时间,自己从一个石匠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待价而沽的高级奴隶,这些年黄西人对他的培养,以及这培养所带来的效果,已经让他完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现在的他,不但拥有着第一流的才华,还拥有着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之能,同时,他的箭术也十分精到,这是一个接近完美的人,无论是从品行,还是能力,完美到无可挑剔。 黄鸣鹤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儿一种感觉,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身材魁梧,气度不凡的青年,就是当年那个幸运的黑小子。在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只是个身份远低于自己的奴隶,从他沉稳的气质,高贵的姿态上看起来,那完全就是一个英气逼人的贵公子,所以,在连成刚刚走进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并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差一点儿就率先给他见礼了。 他的这个态度,让连成感觉十分的诧异,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被人尊敬,还是第一次,虽然麒麟苑里的下人们也很尊敬他,但是由于大家相处得比较熟络,礼节上自然就疏失了一些,如今见黄鸣鹤做出了要给他见礼的样子,急忙抢上一步,率先施礼,说道:“小人魏源,给大管家见礼”。 听到他这么说,黄鸣鹤才尴尬的停止了自己的行动,勉强笑了笑,说道:“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太客气”。 同时,他心里开始暗骂自己:“骨子里的奴才像儿,见了一个稍微齐整的人,就做出这样儿的荒唐举动来”。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连成的气质,在所有的这些被培养出来的高级奴隶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一点儿奴隶影子的人,那种高贵的气质,几乎就是渗透在他的骨子里的,毫无做作之感。 “还是老爷的眼光毒”,他不禁暗自赞叹。随后,同来的人,把一份清单递给他,让他一一验收,双方核对无误之后,山上的人拿了回执,找地方去安歇了。黄鸣鹤这里又跟连成聊了一些其它的事情,看看天色将晚,便吩咐下人,摆下一桌酒席,为他接风洗尘。两个人直聊到半夜,才各自归寝。第二天又精心的准备了一天的东西,才打发连成上路。 按道理来说,他是没必要这样做的,并且之前也有从他这里送过去的高级奴隶,他也没有这么周到过,但是对于连成,他可是下了一番心思,这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叫连成的人,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奴隶,但是,不久的将来,他必将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无论是黄西人把他留在身边,还是送给什么人,他的地位,都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加上他还年轻,现在也才只有十六岁,那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的了。所以,结交这样儿一个朋友,绝对是有必要的。在他的心里,他很清楚,黄西人这棵大树,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但是,他所涉及的买卖,有些过于黑暗,什么时候出事,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自然也会受到牵连,如果自己有这么一个可以依托的朋友,一旦将来出了事情,而连成又能帮得上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即便到时候他帮不上忙,自己也不亏,就当交了个朋友也就是了。 第五十章黄西人私邸 黄西人作为一个商人,已经算是十分成功的了,现在的他,虽然不是北方的首富,但前三甲之内,是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的。但是,单从一个人的追求上来说,他自认为,这些,还远远不够。而为了达到他接近完美的目标,在前年,他花了几万两的银子,捐了一个知府,很快便走马上任了。 这笔买卖从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怎么划算,不过,作为进入政治的代价,也还是值得的。所谓学而优则仕,富而优,又何尝不想着做官呢?大约每个读过书的人心里,多少都有一些忧国忧民的心,或者有一番政治上的抱负想要施展,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就罢了,一旦有了这样的机会,又怎么能够错过呢? 黄西人自然也是读过书的,作为他这样儿一个世代经商的家庭,文化还是比较重要的,但要说读到什么程度,考取个功名之类的,还是差了些意思。然而政治这种东西,其实和读书的多少,关系并不是太大,它主要还是看你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对政策的理解能力,政治上的敏感度,以及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际关系。这些东西,黄西人一样儿不缺,所以,他的同州知府这个官,做得也算是有模有样儿,无论是官声还是政绩,都处在一个比较好的阶段。 连成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去府衙,而是在下人的带领下,先来到了他的私宅,一边安顿着先住下来,一边等着他公事办完之后,再去见他。 直到晚上的时候,黄西人才从衙门里回来,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连同骑马坐轿的,陆陆续续的,同来的能有十几个人,他们衣着华丽,谈吐儒雅,看起来,应该是地方上的乡绅以及一些知名的读书人。 “少爷,黄老爷的府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周南贴着窗子站着,向外面看得比较清楚,她并没有在孤山镇的大院儿呆过太长时间,所以,对于黄西人的交际范围,还是有些缺乏了解。 “这不算什么,在孤山镇的时候,每天有上百的人进进出出的,这里也就十几个而已”。铃儿这时候也在离窗子不远的地方,随意的瞟了一眼,说道。 “每天上百人”?周南尽力去想象那种热闹的场景,然后,用怀疑的语气说道:“那岂不和市场差不多了”? “谁说不是呢?想来那都是黄老爷的朋友吧,亲戚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吧”? “朋友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多”,周南用询问的目光看了连成一眼,继续说道:“黄老爷虽然是有钱人,也不至于什么人都交朋友的”。 连成原本歪在床上看书,见周南看他,便把书放在一旁,说道:“周南说的有道理,黄老爷虽然好交,却也不是什么人都交的,孤山镇那里的那些人,也有些是他的朋友,也有些是他的亲戚,但更多的,是他的客户”。 “客户”?周南和铃儿同时以惊异的语气叫了出来。 “对呀,就是他的客户”。 两个人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还真是,便禁不住赞叹道:“说的也是,黄老爷那么大的生意,每天有百十人的客户,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转过头来,她们继续问道:“那么今天这些,也是黄老爷的客户吗”? 连成依然侧身躺着,微微的笑了笑,说道:“今天这些嘛,应该不是”。 “少爷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黄老爷的客户呢”?铃儿有些好奇的问道。 “今天来的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穿着华丽,态度悠闲的乡绅文士之类的人物”? 铃儿点了点头,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岂不是显而易见的?孤山镇之所以有那么多的买卖上的人来来往往,那是因为,孤山镇的大院儿,本身就是买卖场子,来往的自然也就都是买卖人。但这里可不一样儿,这里是知府大人的私宅,怎么可能有涉及到生意上往来的事情呢?所以,自然不可能有买卖人来往,而只能是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与有头有脸的地主乡绅之类的人了”。 铃儿对他的这一番分析,禁不住大加赞赏,但依然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么说来,这些人都是黄老爷的朋友了”? 连成摇了摇头,说道:“朋友未必,宾客,倒是有可能的”。 “宾客”?一直在旁边静听的周南,这时候也禁不住好奇起来:“难道黄老爷要摆宴吗”? 连成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那我们岂不是正好赶上了”?铃儿忽然高兴的说道。 连成被他都得“噗嗤”一笑,继续说道:“不是赶上了,是专程为我们准备的”。 “专程为我们准备”?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连成。 连成缓缓的坐了起来,笑看着她们两个,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顿鸿门宴,虽说好吃,却不是容易吃的”。 “难道,难道黄老爷还要加害于我们”?铃儿听见他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担心起来。 连成看着她,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多时,才缓缓说道:“倒不至于如此,我所说的鸿门宴,并不是项羽刘邦的那场鸿门宴,我说的,是一场有可能决定我们命运的鸿门宴”。 他的这些话,铃儿和周南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们同时看着连成,希望他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连成示意铃儿把茶给他倒一碗来,接过茶之后,一边喝着,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想想,黄老爷让我们来见他的目的是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连成去哪里,她们就要跟着去哪里,对于到哪里去,为什么去,一直都不是很关心。 “他是要验货啊”,连成两只眼睛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道。 “验货”?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们的预料,就是听到了这个回答之后,她们也没有明白,他所说的验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连成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满脸疑惑的她们,说道:“你们认为,在黄老爷的眼里,我们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和前一个问题一样儿,很快难住了她们,两个人不禁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奴隶啊”。 当她们抬起头,看到连成有些凌厉的目光的时候,心里不禁都同时打了一个冷战,那目光过于冰冷,并且隐藏着杀气。 “我们只是他培养出来的奴隶,你、她还有甘棠,包括我在内,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他所培养出来的奴隶,而奴隶,就是货,用来赚钱的货,只不过根据成色的不同,分个高中低等而已,但总体上,也就都是货,那么货,在卖之前,自然是需要验货的,所以,这一场宴席,只不过是他验货的一个过程而已,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关系到今后的一生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以更为低沉的语气说道:“如果,在这次验货过程中,我们被定为中等,或者中等以上,甚至是上等,那么,我们很可能就会被送往一些豪门巨贾的大宅院,做一个高级的奴隶,如果被评定为中等以下,或者是下等,恐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周南和铃儿,同时惊慌了起来,她们作为连成的婢女,一直是没有担忧过将来的日子,在她们以为,她们的一生,自从把卖身契交到连成的手里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如今听说有可能要被评估,甚至是转卖,一时之间,自然是十分的难以接受。 “那我们怎么办”?铃儿几乎是快哭出声来了:“我们可是什么都不会啊,如果被卖出去,只能是做人家的下等奴才了”。 连成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笑着说道:“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这么点子事也哭鼻子”? “什么这么点子事?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说着话,她又把他的手帕扔了回去,掏出自己的手帕来,擦了擦眼角。 连成笑着接住手帕,偷眼看了一下周南,见她并没有像铃儿那样儿惊慌失措,也就不再逗她们,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呢吗”? “你管什么用”?铃儿依然有些怒气的说道:“到时候你都自身难保了,还顾得了我们”? 连成本想继续说下去,忽然灵机一动,想要继续逗一逗她,便故做愁容的说道:“说的也是啊,到时候我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顾你们呢?可是,我又舍不得你们,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周南在旁边抿着嘴笑了一下,但是铃儿却并没有看到,依然十分认真的说道:“还能怎么办?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宁可死了算了,也绝不会去做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的奴才”。 连成见她认了真,便强忍住笑,继续说道:“那么,你是舍不得我了”? “我是舍不得周南姐姐,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故作愤怒的说道。 连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煮熟的鸭子,就是嘴硬,哪天真要离开了,你怕不是会天天的以泪洗面的”。 铃儿听了他的话之后,并没有做出辩解,只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来,摆弄自己的衣服。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周南有些看不下去了,颇有些埋怨的说道:“少爷,铃儿是个实心的孩子,你怎么老是欺负她呢?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不妨就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都放心,做这样的恶作剧,岂不是让人白白的担心”? 连成见她说的在理,便也不再和她们开玩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说难,其实是真难,说简单,也是真简单,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只在我一个人身上”。 第五十一章宴会前的忐忑 周南和铃儿并没有明白他所说的,所有的事情,都只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因此,想要让他给出解释,于是连成便详细的给她们解释了一番。 “首先,就目前的情况而论,你们两个人,包括甘棠,你们三个人,实际上也仍然是他的财产,――因为你们是他送给我的嘛,但在名义上,却基本上与他无关,毕竟卖身契还是在我手上的。所以,现在你们两个还是归我所有的,也就是我的财产,这么说可能有点儿过分,不过事实却正是如此。但是,如果说这一次的验货失败了,我没有达到他预计的标准,那么,他就会把我像普通奴隶一样儿,卖给一般的人家。这样儿一来,你们就要成为他的财产了。因为他把你们送给我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出一个符合他要求的奴隶,也就是说,我是他投资的项目,而你们,是这项目的辅助投资。而当这个投资项目,也就是我,在培养之后,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标准,那么,他就有权收回他为此所付出的一些成本,这其中就包括你们三个人。但只要这次验货能够成功,你们依然能够跟随我,也就不涉及被不被卖掉的事情了,所以我刚才说,这所有的事情,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就是这个道理”。 周南和铃儿听了他的话之后,也是恍然大悟,不住的点头称是。 这个时候,连成又吩咐铃儿:“把那个红色的木匣拿来”。 铃儿把包袱打开,把一个红色的木匣递给连成。连成接在手里,随即打开了木匣的盖子,丛中拿出三份儿契约来,一一的摆放在她们面前,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卖身契,你们可看见了”? 周南和铃儿同时走上前来,盯着眼前的这三张纸,仔仔细细的看着,对于她们来说,这就是三把枷锁,把她们和甘棠都牢牢的锁在了奴隶这的身份之下,没有它,她们就是自由人,有了它,她们就是奴隶。面对着决定了她们命运的一纸契约,她们心情复杂,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连成当然也明白她们的心情,甚至可以说,他对于这张纸的重要性,有着比他们更加深刻的认识。他现在看着她们,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现在我把它给了你们,你们会做何选择呢”? 这个问题,出乎她们两个人的预料,所以,两个人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第一时间的反应反而是呆住了,缓过来之后,才想到自己很可能就要自由了,因此上,心里都不禁有点儿兴奋。但是,接下来连成的话,却又让她们有些茫然了。 “你们会成为自由人?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他淡然一笑:“那,不可能”! 两个人谁都没有做出回答,但是,她们的表情,却说明了她们的反对,她们不相信,自己在成为自由人之后,还有什么阻力,能够让她们不能自由。 “契约并不只有一份”,连成看着她们并不相信的目光,然后说道:“你们可还记得?在我们上山之前,以至于上山之后,甚至是在这次回到孤山镇的时候,我们都要经过一个流程,那就是身份验证和登记”? 周南和铃儿想了想,确实是有那么回事。 连成见她们认可了,才继续说道:“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不只是我,你们三个,也要进行登记,对不对”? “没错儿”,这件事情,周南记得最清楚,她还清楚的记得每一次按手哑的过程:“少爷说的没错儿,不只是如此,在山上的时候,每个月我们去账房支取月钱之后,都要到大管家那里去报一回到,在报到的时候,也是要按手哑的”。 连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就是了。你们想想,黄老爷把你们给了我,你们也就是我的人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归我管,而与他们无关,为什么还要到他们那里支月钱,到他们那里报到呢”? 话说到这里,自然也就十分明显了。 “这说明,虽然卖身契是在我的手里,但是,你们并不是完全属于我的,也就是说,你们依然是黄老爷的财产,只不过,在形式上归我所有罢了,而通过我对于黄老爷的理解,这样的事情,他是必然会计划得十分周密的。为了防止我们这些临时的主人,出于个人的原因,私自的放任你们自由,从而给他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他是必然会准备好另一份完全可以制约这种情况发生的契约的,所以,即便我现在放了你们,你们也不可能会获得自由”。 周南和铃儿对于连成的话,一向是深信不疑的,尽管现在她们还无法确定,他的这些推论,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但她们依然深信不疑。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周南和铃儿刚刚看到希望的心,有重新回到了现实,现在,她们不得不对眼前的事情更加关心了。 “不必担心,方才我不是说了吗?所有的这些事情,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有我在,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对呀对呀”!听了他的话,铃儿忽然高兴起来:“有少爷你在,我们还担心什么呢?凭你的本事,必然会通过这次考验的”! 连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爽朗的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铃儿用力的把他的手拿开,然后道:“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是别人我们不知道,你的本事,我们还不知道吗”? 连成再一次的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人说着话,早已是到了掌灯时分,前面丝竹管弦,轻歌曼舞,不时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直到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才有一个青衣过来,通知连成,让他收拾一下,到前面的宴会厅去。 连成整了整衣冠,铃儿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着那人向前面走来。在路上,那人嘱咐他说,老爷吩咐下的,要他自认是黄家的外甥,从家乡赶来看望舅舅的,因为刚刚赶到,所以来迟了。 连成听完之后,一一的记下了,跟着他左转右转,很快的,就来到了黄西人的客厅,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闹哄哄的,热闹非凡。 连成走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下周南和铃儿两个人了。铃儿倒是没有什么,她的思想也比较简单,送走了连成之后,就等着他胜利归来了。但是周南就和她可不一样儿了,她对于自己命运的担忧,要远远的超过了她对于连成的信任,她并不完全相信,连成可以顺利的通过这次考验,甚至是有些担心,他会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发挥失常,或者,临时出现什么状况之类的事情。所以,此刻的她,正趴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红木匣子发呆。 “周南姐,周南姐”!铃儿一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但依然表情麻木的看着她,问道:“什么事情”? “周南姐你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叫你,你都没反应”?铃儿满脸疑惑的看着她,不解的问道。 “喔,没什么”,周南急忙掩饰道:“只不过这些天来一直走路,现在有些累了”。 铃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才不信呢,既然累了,为什么昨天晚上,还和少爷你们两个人说了那么久的话?我在屋子里等了你好久,实在等不得,只好睡了,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的,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天天腻歪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周南的脸上禁不住一红,随即叉开了她的话,说道:“铃儿,你看少爷这次吉凶如何”? “什么吉凶如何”?铃儿没有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因此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是说,我们少爷他,会不会通过黄老爷的考验”? “那还用说吗”?铃儿立刻充满信心的说道:“自然是马到成功了,少爷的才能,我们还不清楚吗”? 但是周南,显然并不同意她的说法,听见她的话之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倒是未必”。 “你是说,少爷有可能失败”?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周南竟然会得出这样儿的结论。 “我是说,有可能,少爷很有可能会被评定为中下以下,或者是下”。从周南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对于自己的这个推论,还是比较自信的。 “那绝不可能”!铃儿立刻反驳道:“少爷绝对是最好的,是上上的才能,怎么可能会是中下”? 周南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若论文采与兵法骑射,少爷自然是十分出众的,但,他还有一个短板,就是他的武艺。少爷的武艺,实在不怎么样儿,这一点,你可想到了吗”? 这的确是连成的一大缺点,练武一道,本来就不是他所喜欢的,再加上他学的时候,几个师父一起教他,传授的比较混乱,所以,除了基本功之外,他几乎是什么都不会,因此上,周南说到这里的时候,铃儿也不再狡辩了。 “这也正是刚才少爷把我们的卖身契给我们看的一个原因,――他还无法完全确定,他是不是能够做到最好”。说到这里,周南有些犹豫的说道:“也许我猜的不对,但是,他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的,刚才的他,是想告诉我们,要在这里乖乖的等他,不要去做傻事,即便,把卖身契给了我们,我们也无法摆脱奴隶的命运”。 “你是说,少爷在威胁我们吗”?铃儿依然不解的问道。 “不是威胁,只是实话实说,同时,他也可能是要我们有一些心里准备,一旦他没有通过考验,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来的那么突然”。 铃儿思考了很久,也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只好故作轻松的一笑,说道:“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总之,我是相信少爷能够一帆风顺的”。 于是,两个人不再说话,各自躺回到自己的床上,想着各自的心事,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铃儿就睡着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