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汉海贼空军》 序章吓人的蘑菇 张志醒来的时候,眼前恍惚地看到一只红黑的蘑菇,他倒吸一口凉气,直吓得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浅浅的沼泽之中,浑身泥泞,破破烂烂。 他怔怔地看着那只拇指大小的蘑菇,慌乱地喘着气,自己居然没死? 张志原本是一个魔都小商人,大学那会儿学的广告学,这是一个杂七杂八什么都得学的文科专业。 既要学绘画和设计,又要学文学和语言,还要学经济学、传播学、数学和机械制图。最奇葩还有一门创意学,那老得快退休的老教师,全程不停地解说各种脑筋急转弯。 比如说:“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不能一起做。这是做什么?”。 回答:“做梦!” 毕业后,他运气还行,在一家世界知名的日本广告公司找到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在里面混了几年。职位叫AE,就是客户经理。说是经理,其实手下半个人也没有,他必须自己接单,自己创意方案,自己设计,自己写稿,最后还要自己拟定合同,甚至催讨尾款。总之,一个人顶十个人用,还都是顶技术工人。 一切靠自己打拼,他从不相信出门遇贵人这种事,起码他自己没见过。 几年后,有几个大客户觉得这小子做事巴结,干活拼命,就暗地里偷偷联系他,让他做点私活。私活的报价比起公司报价低很多,可牛在利润都是自己的,所以他公私活一起干,开夜车通宵加班成了常态。收入是不错,人却累成了狗。 眼看着身体快不行了,这时一家超大型的客户,全球烤鸡快餐连锁品牌,找上了他要和他签个长期服务协议,前提是他必须辞职自己创业,否则免谈。 张志熬了一整晚痛苦思考后,答应了。 结果第一年收入巨减,苦不堪言,好在第二年开始,连锁品牌给的单子越来越多,这才缓了过来。他发了小财,招了几个员工扩大营业,成了名副其实的年轻帅气小张总。 又过几年,三十二岁了,已经买了房和车,一屁股贷款。他是个挺传统的直男,觉得传宗接代、养家糊口就是男人的职责,就想着该是时候减少一点工作量,找个女朋友了,毕竟他光顾着工作,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不管怎么说吧!张志的小日子,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可没想到的事来了,世界形势大变,魔都种了个大蘑菇,世界核平啊! 当看到翻腾着的亮红色蘑菇云的时候,他没有惊慌,只是看了看三防电子手表。 这一天是2058年冬天的某个傍晚18:00。从租借的办公大楼高层工作室看向窗外,一个闪着刺眼黑色光芒的蘑菇和一个圆圆的金色夕阳站在一起,他感到安静,一切都将逝去,他终于不需要努力了。 然而他却没有死,这是哪儿?魔都吗? 他周围是冰冷的沼泽地,很浅的水塘,他茫然四望,远处是高耸入云的雪山,近处是一大片暗藏危机的厚厚草地。空气倒是新鲜,没有一点工业污染的味道。也没有汽车喇叭的尖叫、人流拥挤的鼎沸之声。除了巨大的风声,一切都**静了。 魔都几乎没有山,所以这里是哪儿?为什么风这么大? 张志觉得非常冷,自己的衣服已经在爆炸冲击波中撕烂了,羽绒服的前胸整个撕裂,破洞里露出了填充物,他只好用手捏住,人湿淋淋地蜷缩着。而且人冷就容易饿,他想找点吃的,可放眼望去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习惯性地看看自己的手腕,三防手表还在,居然还能工作,时间显示18:00,就好像时间只是稍微凝滞了一会儿。 他很快就不再想这些了,在长期的工作中,他习惯了不断面对现实。所以什么可考虑的,活着就得努力。 风刮过来一段细瘦的枯枝,既然有枯枝,那就有树,有树就有可能有人家。虽然这样想,可他也不是野外生存专家,犹豫中,他忽然顺手捡起地上的枯枝,望天上一扔,正巧这当儿风停了一下,那枯枝掉下来没被吹走,枝头指向风来的方向。 嗯!那就往这个方向吧,他顶着风迈步向前。 ------------------------------------------ 云端里,一根连接天地的铜柱,柱子上有古朴的花纹,花纹之间,缀满了古金文的“天”和“三”两个字。 狂风呼啸着,雷电闪耀的噼啪声中,有三名仙者环绕在天柱周围,似在警惕敌人。 这三仙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是中年模样,身着玄色深衣,头戴高冕。犹如上朝的官员一般,手持青玉笏板,凭空站在风暴中。这位是人伦始祖东王公。 那女仙人外表不凡,头箍金色戴胜,脸似银盆眉似线,眯着一双丹凤眼。身下跨一头六尾猛虎,身着白虎皮短衣,一条黄黑虎皮长裙缝裁妥帖,上至肋部,下达脚踝,细细腰肢里一束丝绦扎紧,威风凛凛却不失妩媚。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西王母。 另一位男仙是个青年模样,双手合十,手臂上搁着一柄长剑。瀑布似的长发披肩,发色乌黑,却夹杂星星点点几丝白发。 狂风大作中,满头长发凌空飞舞,长发覆盖之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他两颊清瘦,眸似金星,鼻如刀削,唇如宝玉。皱眉如浓墨皴石,闭目如流星明灭。此人名叫张道陵。 暴雨忽然袭来。云间注雨不同寻常,三人却不为所动,默默不语静待强敌。大雨在他们身边,好像能够自动避开一样,竟不能打湿他们一分一毫。 云层间一个声音传来,音量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辛苦三位道友了。如此凄风苦雨,仍远来迎讶!在下不胜惶恐,幸何如之!” 一个身穿黑缎兜帽披风,披风上背上用金丝,缀着九条龙的老人,手里拄着根短杖,赤足走出乌云翻滚的云层。 闪电在他左近炸响,他却似浑然不知,犹如花园中闲庭信步。 兜帽下,一张笑脸,面上皱纹纵横,肤色微微发蓝,白色眉毛,白色眼珠,额头上还有一道竖直的粗大伤疤。 东王公上前深躬施礼,恭敬道:“前辈仙师在前,弟子不敢称长。仙师此来可是为了断柱?” “这是明知故问,必然有话要讲,请讲便是。” 东王公再施一礼道:“仙师之道源远流长,本就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天地之变,向死而生,这是自然之道,弟子原不敢阻挠。 可是天命之革已循环亿万年,从不曾断裂天柱。天柱根自冥界,上接九天。事关三界,一旦断裂何止人间受苦。 天界人界冥界三界绝通,又有不知多少生灵死魄,蠢蠢欲动将强行越界,仙鬼人混同一世,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这如何得了。 尤其是人界,凡人无力抵抗鬼神,年深日久,说不定从此灭绝。此劫难史无前例,哪怕日后天柱修复,亦不能渡劫。三界将不可重生,永沦地狱。” 老人笑道:“地狱?那不是我的地盘嘛,那里不错的,你们就当作已获重生不就行了?” 东王公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语塞。旁边西王母却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右是一战,大哥和墟帝老儿有什么好说的。打吧!”说着催动猛虎,霎时风生两翼,云涌足底,便要开打。 东王公急忙阻拦,“小妹别忙,让为兄说完话也不迟。” 西王母与东王公是亲生兄妹,向来感情极好,见兄长阻拦,便停下脚步。 东王公转身道:“小妹失礼,乃心怀生灵,请前辈勿怪。” 墟帝不言,赤足之下,钻出一条巨大黑蛇,在他脚下盘旋成一个蒲团。他轻轻啪了啪黑蛇的蛇头,以示嘉奖。然后盘腿坐下。 “老夫年迈,腿脚不好,就坐着听你说吧!继续继续。” 东王公神色微变,按下不悦,又道:“前辈是毁灭之神,管理人间兴衰不假,却不该偏离正道,动摇天界,残害冥府。 重生之神可以修复人间,却怎能重生仙界,再立鬼府?这样一来,不是反而阻止了天地间的兴衰循环吗?还请前辈三思。” 墟帝没回答,却看着张道陵,嘴角微翘:“这一世延康已灭、赤明当立。张道陵,你还没找到创世神吗?” 张道陵站立一边,双手合十,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墟帝摇头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今世居然如此无能,果然小白脸儿靠不住啊!” 张道陵脸上一红,却不做声。 “你们找不到创世神,就来与我为难,啧啧,我也是完成本职工作啊!唉——!” 墟帝佯装无奈道:“你们的创世神不是很厉害嘛!你张道陵当年那样强势,夸下海口,力保两汉千年。言犹在耳,这才四百余年,怎么就怂了?” 东王公当即插话道:“这是因为近来天界突发变动,创世之钟遗失得太过突然,前辈不需忧心不日便可找回。” 墟帝扬声大笑:“创世之钟你找不回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因为只有我知道。” 闻听此言,三名仙人满脸惊怒,齐声斥责。没想到刚骂了几句,忽然一道闪电击中天柱。 闪电击柱事属寻常,但这道闪电却不一样,中柱后闪电并不消散,一直插在柱中。 三位仙人齐声大叫不好,只见那闪电已经变化模样,原来是一杆浑身雷电的三叉戟。 张道陵急忙扑向天柱,一把抓住三叉戟,不顾雷电,猛力拔出。天柱现出裂纹,崩出无数铜块。 西王母从虎背上跃起,刹那间在空中显出真身,是一条人面蛇身的巨大赤色巨蛇,身长竟一眼望不到底。她当即盘绕在天柱上,阻止崩裂。 这边东王公也立刻出手,直接攻向墟帝。 墟帝盘坐外地,依然微笑着,等着东王公杀到。 东王公心下微惧,心知墟帝狡猾,手上便未用全力,只希望拖住他,让西王母有时间修复天柱。 哪知道眼看即将交手,墟帝忽然不见了,只听到他得意的大笑声。 天柱忽然全面崩溃了,铜块像雨点般砸向地面。 东王公忽然感到一股吸力,将自己猛地吸上九霄云外。他心里着急妹妹和同伴,大叫着呼唤,却只听到呼呼风声。 --------------------------------------------------- 公元216年,天柱倒塌一年后,汉建安二十一年的夏天。张志已经到东王公府一年了。他习惯了自己的新名字,张白。 只听得有人喊他:“张白,给我把那边的练功器械收起来。” “张白,把铜鼎刷一遍,等会儿要煮饭。” “张白,张白,哪去了这小兔崽子。”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大堆武器和练功器械。 “来了来了,您不是让我收拾器械吗?这么大一片,我来不及啊!” 张白手指着外门练功的广场,这片广场占地有五百余亩,走一遍也要花不少时间,大概有前一世的三四个正规足球场那么大。 啪,一个耳光,“还敢犟嘴!你认得字,快把这月信送去三清殿,这是要紧事,送晚了打死你。回来继续收拾,别想偷懒。” 张白捂着脸,诺诺连声,接信便跑。 从前世的老板变成今世的奴仆,被人人驱使,他实在委屈。 不过这是个修仙世界,自己所处的是仙界,就是界于天与人之间的世界。这里的人寿命很长,只要努力,混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这么一想,他也就忍了。但是,事实上他也捞不到太多寿命,因为他经脉尽断,难以修炼,所以才成了奴仆,变成他人嘴里的废柴。 他边跑边看着月信,里面写的是人间正在发生的事,这月信就如同报纸一般,只不过在这里,只有长老们可以看。 他是近水楼台先看报,反正他不多废话,也没人管他。 信里的内容真是震撼。 是年初,代郡乌桓三部自称单于,有反叛之意。曹操所任原太守却无力控制,眼见即将成患。 五月间,曹操以裴潜为代郡太守。裴潜颇有智勇,竟单枪匹马,出面安抚乌桓。三部单于大出意外,在裴潜恩威并施之下心服口服。将所掠妇女、财物等大半退还,还向裴潜表示服从,代郡稍定。 这是真实的三国历史,张白本来就读过三国志和三国演义,还玩过多代电游,很多历史和人物还是记得的。 这一年表面上,最重要的历史事件是曹操与孙权的濡须之战。 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一年七月。曹操把南匈奴单于留在邺城,把匈奴右贤王去卑留在平阳。 又把南匈奴为左、右、前、后、中五部,使其分散,居于并州诸郡。 当时来说,这既安抚了南匈奴,安定了北方边事,又增加了并州与河北的人口,有利恢复生产,是一件好事。 然而从汉匈杂居开始,各路外族不断进入并州与河北等地。百年后,终于酿成五胡乱华的局面。 他记得那时汉人成了两脚羊,供人食用。又三百年后,原本中原占绝大多数的北方汉族,已经和其他种族人数相差无几,只有江南保持着汉族正统。 这比起核武器来,也差不多了,张白长叹。 如果没有五胡乱华,如果汉族可以早一些有能力出征世界,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是不是也不会有后世的元蒙入侵,满清定鼎,八国联军,日寇屠杀? 他也知道,以汉代的科技,汉朝的疆域已经是尽可能的大了。通讯也好武器也好,都不足以支撑扩疆。最重要的是运输工具,连帆船都没有普及的时代,妄言全球化,是痴心妄想。 如果能飞就好了,不过这里的仙界相当猥琐,居然成仙了也飞不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有人叫他,“张白,仙林里的果子摘完了没有?” 他急忙逃窜,嘴里喊:“我忙着呢!一会儿再说。”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第一章东王公府开大会 建安二十四年,就是公元219年,定军山之战爆发那年。 昆仑山东荒峰顶东王公府,今日又有一批弟子辞别下山。 也不止是东王公府,中昆仑山一脉好些洞府都有弟子下山,为的是给洞府增加补给物资。 几年前的大动荡,天柱碎裂,绝地天通,各洞各府首脑人物一夜之间尽皆失踪。中昆仑山是离天柱最近的位置,遭难极重,闹起了饥荒。 原本此地乃洞天福地,产出颇丰,弟子们一心修仙,不问世事。可现在,不仅观赏用的奇花异草尽皆枯萎,连供给食用的仙稻仙果也大多绝收。 诺大山脉,一干众人,近万名弟子差仆嗷嗷待哺。 不得已,各洞各府只好选出临时族长,一方面寻找失踪的老族长和长老们,一方面还得管理吃喝拉撒大小事务,特别是解决补给问题,其实是个苦差事。 在中昆仑,最源远流长的宗门就是东王公府,作为整个昆仑山圣地的始祖之一,是高高在上的一等洞府,他的族长,哪怕是临时的,也一样万众瞩目。 所以现在愁啊!白龙真人本来就白的胡子,快变成透明的了。 天柱突然到了,师父师叔们也不见了。短短一年,原本好好的仙府,搞得人心惶惶。 自己闭关百年,原想着终于入仙,可以得偿夙愿。谁知刚一出关,就被一群徒子徒孙大野狼似地围上了。磕头砰地,嚎啕哭拜后,直接被绑架坐上了临时族长的大位。 真人心里苦,但是真人不说。 他打小没爹妈,只因偶然机遇,鸿运当头被东王公亲手收留,做起了东王公的入室弟子,如今寿元日长,已经一千多岁了。 回想当年,感恩师尊之余,他忠心耿耿。从小为了博得师父偶尔的一句赞扬,天天不辞辛苦地当着升仙狗,每日只知炼气炼体,升仙证道。 哪成想,终于成仙了,好了师父不见了。 手下那群长老和师兄弟,不是渡劫期就是合体期,说起来也都是尊者上人,可一个个的都像饿傻了的野兽,没事就跑到他这儿来抱怨。他有办法吗?当然没有。 “咕噜——” 这肚子,也是不争气。他一抬眼,见旁边几位师弟都是一副:“我懂!”的表情,有一个居然还拿他的贱手,拍拍他的肩膀,那意思以示安慰。这种安慰,怎么这么气人呢?其实最饿的就是白龙真人,他可刚刚出关,一百多年没好好吃上一顿了。 白龙气归气,办法么还是要想的, 他四周看看,师兄弟们也是饿极了,家室丰盈的口含至宝,吸收真气撑着;好些穷人就像老牛似的,不停嚼着草叶子解饿;居然还有手捧保温杯滋溜滋溜不停喝水冲淡胃酸的。这群蔫儿不拉叽、横七竖八的家伙,也算修真者? 话说不对啊?这保温杯是个什么情况? 白龙清了清嗓子,“咳咳,各位师兄师弟,如今昆仑遭难,大家应齐心协力才是。今日聚集一堂,即为了各出智计,共克时艰。吾虽忝列宗门族长之位,其实难副,各位若有机策,请不吝赐教。” 文驺驺说了一堆场面话,可底下场面还那样,一个个地不说话。白龙没办法,便打眼向师弟虚空子,使了个眼色,意思你帮我接两句啊!下不来台了都。 虚空子与白龙真人自**好,一见之下心领神会,便高颂道号:“无量寿佛!”大伙一听,唉居然有人接茬,都眼巴巴地看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虚空子也不含糊,拂尘一摆,不慌不忙掐指一算:“宗门至今日已有三队弟子下山,每队百余人,大多是外门弟子。步行下山,按脚程,就算只到得昆仑山边缘就要一个月,乐观估计,也得两个月才能采办物资回到山上。这两个月,宗门内弟子八千,仆役八千,即使一日一食,每食半斤,那么一天的粮食也要...这个...那个几千斤,所以十天就要几万斤,仓库里的存余大概十几...几十万吧,这两个月嘛...总之不够吃。” 所有人都频频点头,到底是虚空子,东王公府第一聪明人,噢不,中昆仑第一聪明。你瞧,这一个月的粮食消耗,他这么掐指一算,大家好像差不多基本上啥都明白了,这粮食确实不够啊! 这边虚空子废话半天,也没啥可说的了。一看族长又投来殷切的眼神,只好举起保温杯,又喝了一口水,心说要不我一口焖了它直接上厕所吧? 说起这个保温杯啊!虚空子看着杯子胡思乱想,它...啊呀!...ayaya!有办法了哟。 他当场定了定神,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晃着脑袋说:“张白那小子或许有办法。” 切————!现场顿时一片鄙夷之声。 “那小子毫无天赋,资质极差,成日介东扯西聊,见谁和谁唠家常。我的徒弟都给他带坏了。” “就是就是,来东王公府也有两年了吧,到现在居然还是个炼气期的渣渣。” 白龙真人听不明白了,“渣渣”是什么?他从小就是优等生,好学生不懂就问。一干人见族长连渣渣都不知道,立刻蜂拥上来解释,七嘴八舌一通,把族长整明白了。 “不瞒您说,这渣渣之辞,就是张白这小子传出来的。您刚出关,自然不肖得。” “这小子各种花样,不好好炼气,专门走街串巷地兜售些小玩意儿,还坐地起价坑蒙拐骗。” “他要不是东王公亲手收留的,早把他轰出去了” 有人听不下去了,出声帮着辩护:“你们也别毒舌过分,张白天赋奇差不假,可人品并不坏啊?你们看看,这么些人手里都捧着保温杯呢,不都是张白给你们做的?” “可我们付钱的,就说我这个,硬是让他讹了我一整块息玉啊!想想就心痛。” “那也是你有钱,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喂喂,咱好好说话行吗?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我有玉我自豪,关你屁事。” “老小子你别横,你也来看看我这个?”这货把手腕一扬,手上居然带着一块发条驱动的机械手表。 哦哦————!现场顿时沸腾了,人流聚集起来,轮流抓着那货的手腕,仔细端详着手表的样子,一脸的羡慕简直无法形容。那富二代也不管吵架的事了,蹦着跳着挤进人群,抢着也要看。 白龙真人插不上嘴,嘴角抽搐,他眼看着一个集思广益、共渡危机的元老大会,渐渐有开成庙会的趋势,脸上真有点挂不住了。 他憋着口气,不吐不快。 第二章张白很难找 话说白龙真人在会上,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憋着口气,有点红上脸了。 虚空子一看脸色,心里明白,立刻出言抚众:“各位同门,今日元老大会是为了师门前途,不相关的事请暂且放下,继续商议大事。” 结果没人理他! 虚空子嘴角抽搐,一时恶向胆边生,张嘴大吼:“开饭啦————!” 局面立刻稳定了,好像老天一下子抽干了所有人的力气。饿啊!有人不禁埋怨起来:“虚空老弟,你怎么还急眼了呢?好不容易高兴会儿,你看你!这一吼又饿了。” 虚空子也不管他们,自顾自正襟危坐,然后偷偷向白龙真人使了个眼色。 白龙真人会意,立刻开口向他问询:“虚空师弟,适才本座见同门群议汹汹,对张白此人颇多疑虑,师弟可否明示张白之能?” 虚空子尴尬一笑,“其实我亦不知他能不能有办法,不过可此子年纪虽小,奇思妙想却多如牛毛,如今洞府遭难深陷困境,靠原来的老一套,怕没有出路啊!” “那好吧,即唤张白来青云殿,问一问也好,即便无策,料也无甚大碍。”白龙真人说道。 这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见当家的心意已决,大家也都不便反对,总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都点了头。 见周遭无话,白龙真人稍稍踌躇,终于还是把不吐不快的问题,问出了口:“呃——本座闭关多年,不知世间之事,敢问你们说的毒舌、手表、保温杯、富二代,都是什么意思?” 这一问,现场又活跃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又开始往明白里整族长大人。 虚空子见一片混乱,摇摇头叹了口气,把刚才和富二代斗气那货,叫了过来,“鲁威飒,过来有话和你说。” ------------- 虚空子这是要派鲁威飒去找张白过来,他担心派别人去,说不定言语倨傲叫不来他。 之前见小鲁展示手表,便想着也许他和张白平日交好,方便找人。更重要的是,在这会议所在地的青云殿上,只有鲁威飒是个年轻人,今年才十六岁,肯定比较听话。若是让别的师兄弟,去传唤一名炼气期的外门弟子,那些老油条,谁也不见得愿意啊。 要知道其他的与会者,最少也是个百年修行。就说那个被称为富二代的旭笑子,看上去三十出头富豪的模样,谁知道却是个渡劫初期的六百多岁老家伙。 鲁威飒和他们一比,实在像个娃娃。照理来说,他不可能有出席长老大会的资格。 不过他能够与会,自然不是白给的。他不仅是公认的青年才俊,小小年龄已入化神后期,而且身份来历十分不俗。乃是罗马帝国正经的皇室贵族,现任罗马皇帝卡拉卡拉的侄子。按照华夏的说法,这就是个皇子,只不过这皇子能不能当上皇帝,就很难说了。 倒不是说他没资格,因为在罗马帝国的习俗中,帝位并非世袭,所以哪怕不是皇子,甚至不是贵族也可能成为皇帝。只要现任皇帝留遗嘱,经罗马元老院认可就能即位。 所以鲁威飒若是要俗世中更进一步,要做的不是宫斗,而是增强自身的实力,获得元老院的认可。 至于皇帝陛下,因为是亲戚,本来就对他和他哥哥寄予厚望,所以自小他哥哥就被派到了耶路撒冷圣地修行,自己则被派到了遥远的昆仑山。 鲁威飒并不在意路途的遥远,罗马的男人都是野心勃勃的,怀着征服世界的心思,路途远近根本不在眼里。 不过毕竟远离罗马权力核心,通信不便,不了解目前帝国局势,有时不免忧戚在心。 ------------------------ 虚空子让他找张白,他没话说,不过张白很难找。 这东王公府占地千里,人员众多,许多弟子还带着仆役,杂七杂八的事遍地都是。原先老族长东王公和入仙长老们都在,摄于威望,一切还井井有条,现在连吃的都供应不足,修行大受影响,自然是人人各顾各自己想办法。好在出了个闭关修炼百年,成仙的白龙真人,要不更得乱。 他脚程加快,快步掠出内门南大门,来到外门驻地,外门的广场上还有不少弟子在练习,只是个个面有菜色不比平日龙精虎猛。 本来要找张白只要看气息就行,哪个最弱找哪个,但张白总是扎人堆,哪儿人多去哪。而人多的地方呢,气息就杂乱,所以很不好找。 他在外门晃了一圈,人没找到,倒把那些大多是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外门弟子吓了一跳。平日里他们见了内门弟子都得躬身行礼,今日居然来了个化神境的年轻英俊长老,气息威压不说,心理威压就够受的。 所经之处弟子们个个惊慌失措拜倒行礼,他既不还礼,也不说话,眼睛一扫,绝尘而去。留下一个个艳羡的眼神,尤其是那些女弟子,更是眼神迷离,恨不得直接绑了小鲜肉长老私奔了事。 “你看看、你看看,鲁长老年纪比我们这儿谁都小,可这境界,啧啧,真是惊为天人呐。” “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听说鲁长老还是一名皇子呢?” 路中有几个弟子正在悠然闲逛,这几个人都是士子打扮,身着袍服,头戴高帽。正对着鲁威飒离去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有加。 一个十二岁小屁孩,装模作样地也和他们差不多打扮,正混迹其间,此子就是张白。 刚才鲁长老来时,他慌得一批,当场缩入人群,还带头趴在地上叩拜,引得大家纷纷有样学样。现在躲过了鲁长老,他松了口气,又洋洋自得起来。 “问我呗,我都知道,”张白一拍胸脯,“告诉你们,鲁长老来历大的很,是西方最大胡国罗马的皇子,这罗马就是大秦。哦,就是甘罗十二岁拜相,出使的那个大秦国嘛。” 大秦国皇子吗?同伴纷纷表示惊讶。 “张小贤弟不愧世出名门,小小年纪却博闻强记,将来必是大才。”说这话的是陈佐,颍川陈氏子弟,众人一听之下纷纷点头。 “陈兄过奖了,小弟不才,只是前些日子,和鲁长老有过小小交易,不小心打听到的。”张白道,“说起这大才,各位仁兄俱是英杰,小弟这天赋,大概是来错地方了,令人惭愧...” “交易,什么交易?”旁边有人当即插话。 第三章张白是个明白人 “什么交易?”见旁边有人插话,张白打眼看去,见是周峻。 其人出身大族,是大名鼎鼎、风流英俊的周瑜周公瑾的侄子。其父早亡,得周瑜收留,待公瑾亦亡故后,便没了依靠。家族里索性把他千里迢迢送来昆仑山,希望他凭自己打拼,为家族争出一片新天地。 “哦,就是那手表嘛!”张白答道。 “你怎么把它卖了,不是说好归我的?”周峻急道。 “你担什么心?你的我准备了。告诉你,给鲁长老的那一只,是包了一层黄金的金表,他们罗马兴这个,太贵太俗。给周兄的那只就不同了,表盘为瑶玉所制,指针乃神树三桑无枝树树皮精工打磨而成,其质朴而无华,其形鹗视而鹰扬,多么风雅出众。这样的表,给周兄才合适啊!” 那周峻一听,颇为满意,立时点头微笑不语。旁边众人尽欢,又一路诗书,饿着肚子游逛游逛。 此时的华夏,三国初具,正是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正月。用公元纪年的话,就是公元219年。 这群书生,都是华夏各世家的子弟,而且大多数是家族中不太重要的旁枝,或者家中直系亲属亡故无托之人。要不,这昆仑山与中原山隔万里,大族子弟谁舍得让孩子自小飘零。若是普通人家更是,别说求仙,昆仑山如此遥远,怕路费都不够。 这拨士族旁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平时见人都是一副高攀不起的清流模样。自己肚子里明白,学个几年仙,早晚还得回中原,出将入相才是世家正途。他们一边求仙,一边读诗书,天赋异禀者固然受人追捧,然而汉代没有科举,仕途皆仰仗众人评议,所以家世品性,文采口碑更是重要。 简单来说,就是要多结交朋友,于是刚才张白叹息自己升仙的天赋不佳,陈佐便已记在心里。 众人游览对诗,兴致正浓,一路至东王公府外围。这里位于昆仑山峭壁之上,东王公府是依山峰而建,宫殿建在山峰南坡,房舍建在东坡,东荒山峰顶终日风霜凛冽,吹去了雨雾,日精月华笼罩四周。宫舍脚下数十丈,便是云海,山峰壁立,云海涛涨。哪怕不是仙,这里一站也有欲飘然仙去之感。 一行人远观云海,各自对诗作乐。张白也站在崖边,默默无声,思有所感。 陈佐见状,便来到张白身边,手抚张白肩背,说到:“张贤弟不必忧思,你看天下之大,求仙也好,致仕也罢,都是为了芸芸众生。你年纪幼小,即便求仙无路,将来岂不能辅佐社稷,一样功成名就。” 张白点点头,感激道:“陈兄多有照拂,吾怎能不知,方才只是念及家乡和兄长,云隔万里,一时触动。” “令尊为魏公所杀,我知道。吾族虽有陈侍中效力曹氏,但亦为汉臣。你我将来或能辅佐汉室中兴,亦未可知。”陈佐这意思,是想拉拢张白这小孩,为其所用。 张白心想,这个陈佐陈玄吉,倒是和他叔叔陈群不同,竟是个有野心的。当即抱拳作揖道:“陈大哥不必多虑,先府君之事,与大哥并无关系。”他改称陈佐大哥,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却符合他十二岁小孩身份,又显得亲近了许多。 “只是曹氏一统北方,手下文臣武将多如星河,小弟不才又因先府君之事,必受忌惮。家兄张温出仕孙家,吾欲从之,又恐孙氏气量狭小,寄人篱下,无缘功业。” 陈佐笑道:“贤弟何须忧心将来之事,你我学艺昆仑,难道还比不过凡夫俗子?曹魏虽汉臣,实为汉贼,今天子受挟,吾欲辅佐陛下,中兴汉室。贤弟年幼有才,数年之后必当时得令,正好与我一同下山,共图大业如何?” 张白一脸激动,当即深躬到地,“蒙大哥慧眼,给小弟一条仕途,弟愿死力相助,鞠躬尽瘁。” 鞠躬尽瘁?这四字用得好,看着这个十二岁孩子,陈佐心中不禁惊讶其文才。他原本只是想在自己下山时,带走个忠心听话,又不会恃才自傲的仙界后辈。如今一看,更觉今日所为正确无比。 这一来两人变成了同盟,关系更密,于是兴高采烈,勾肩搭背地继续游玩。 其实张白是个明白人,陈佐那点心思,他懂得很,他可不是真的十二岁小孩。 实际上,他就是三十二岁的张志。 自从被魔都的蘑菇云炸到这里的大草地上,他不得不一切从头开始,创业嘛,又不是第一次。可是穿越啊,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这类故事小说看得多了,小说里猪脚们带着光环、金手指、系统、异能、还有技能法宝,有些家伙甚至可以随时穿过来穿过去,来去自如。 可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啥都没有啊?而且在昆仑山仙境,别人修仙一日千里,自己修行却像个王八,不动如山。 猪脚光环呢?难道只有猪圈栏杆。 不过只有一样,就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到了三国时代。 前世关于这个时代的各种书籍、游戏,多如过江之鲫,自己又喜欢看三国志,对历史真实了解不少,基本上能预估到天下大势,说不定能浑水摸鱼。 人际关系上,自己广告专业学过点文学,之前又在广告界做了很久的文案写作,古文诗词不在话下。虽没有惊世才华,平日交往没问题。真要到了考较诗词的时候,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一起上,也能混得过去。 而且也没什么人考他,因为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只有八岁。怪不得在草地上走的时候,衣服虽破烂,他走了一会就不觉得冷了,因为人变小了,衣服宽大不少,他把衣服扎紧一点居然就不漏风了。 还有个不错的事,他成了江南士族张氏的子弟,名叫张白。这是他在草地上走了好一会,渐渐意识到的,原主的大脑里记忆还在,张白是被家族派来昆仑山修行的,眼看要到了,自己却和家丁张地走散了,几天后冻饿致死。 奇怪的是,怎么自己已经穿越过来成了别人,自己的衣服却还在。 他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身体缩小了,很像柯南嘛!难道是探案故事?三国侦探社吗?哪儿来的客户?岂不饿死。 好在稀里糊涂走对了路,居然半道重遇张地,这老家丁抱着他大哭,总算是皆大欢喜,又回到了修仙故事的剧情。 不然的话,以柯南的尿性,在三国时代的昆仑山仙境,自己身边每天都要死一个人,早晚给人当成灾星,非炮烙了不可。 第四章仙气永享是不可能的 说起修仙,本以为是个仙风道骨、清闲自在的事情,张白万没想到,自从修仙之后,自己几乎成了笑柄。 这昆仑山里,仙气充沛,刚入门的弟子,虽无法吸收仙气,但是能吸收元气。元气是仙气中比较低级的一种,比元气强的还有灵气,也是仙气的一种。 炼气期的学徒们,炼的就是元气。等入了筑基,便可炼化灵气。 这灵气要用很久,等过了渡劫期,入仙之后便可炼化仙气以增修为。至于仙气之上还有啥,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修真已是漫漫长路,修仙到仙帝境界更是遥不可及。仙帝之后的成贤之境,只是听说,没人见到过。 昆仑仙气充溢的好处,就在于即使资质一般的弟子,在此修行也能轻易连升多级,即使外门弟子,也能轻松入筑基,练得久一些的,或者天赋高的,二十多岁入金丹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东王公府内门弟子中,金丹境更是遍地都是。元婴境和化神境虽然是两道坎,然而只要坚修数百年,只要人没死也不难过。 元老之中,大多都在更高的炼虚、合体两个境界,像鲁威飒这样的化神后期还真不多,不过鲁威飒是只有十六岁的年轻天才,另当别论。 天柱碎裂后,仙境以上长老和族长俱都失踪。目前在中昆仑,入了仙境的只有绝地天通后才出关的白龙真人。 所以整个东王公府,不对,整个中昆仑山,战五渣的奇葩只有一个,就是修炼了快四年,还在炼气期的张白。 刚进府两年,他还苦恼不堪,总想着努力努力。但就是没用,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差,都能穿越的人了,怎么炼个气如此艰难,光环呢? 这事一时连东王公都惊动了,他亲自查看张白炼气好几天,最后结论,张白体质特殊。丹田虽能聚气,身体却不能盛满气息,周身体格经脉不知为何千疮百孔,常人如此早已死透了,总之张白能活着就是奇迹。 张白虽然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心中有点猜测,恐怕是被大蘑菇炸的,所以他也不急了。 东王公是人伦始祖之一,一向心善,见张白不能修行,也没赶他走。而是让他练体淬体,再学习术法。术法虽然也需要炼气,不过所需的气较少,张白靠着丹田里的气息,再加上经脉中零零碎碎不能流通的一点气息,居然勉强进了炼气期第九重,但之后就寸步难进了。 气息既然不足,他就只好转向练习控制,术法讲究的是运用,例如使用水火风雷,本来都能克敌制胜,可所有的术法到了张白这里,全部威力大减。 张白穿越前是个现代商人,头脑灵活,于是乎发现自己可以用那减弱的技法,制作小工具,比如控风之术,被他用在切削材料上,做出了保温杯。昆仑山天材地宝所在皆是,他用了点到处都有的?竹,截了一段当杯身外壳,又找来能隔温的遗玉,用风术磨成内胆和杯盖,还在杯盖和内胆之间磨出螺旋纹,一只保温杯就做好了。 东王公府老年人和中年油腻男众多,这保温杯销路极佳。于是他又欣然拾起老本行,重走商人之路。 ------------------ 这一日,与世家子弟们道别后,他就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北曲院。院子里青翠遍地,种满了药草,别的院子绝收,只长些杂树杂草,就这个院子与众不同。 他和师父住在一起,师父叫鬼苦子,人如其名,苦情废材一个,一百岁了还只是个化神初期,比鲁威飒都不如。像张白一样,擅长的也是制作用具和武器。 于是师徒二人就组成了废材二人帮,师父制作武器,徒弟制作用具,兼跑街销售。功力没啥长进,各种财富宝贝倒是积聚了不少。 绝地天通后,大家日子过得紧巴巴,这师徒俩趁机各处倒卖急需补充的物资,生意做得日进斗金,光吃的就有不少存货。 士族们平时都互有结交,张白落魄遭人欺辱,他们看情况偶尔也会出手搭救。所以他一有了点甜头,也时常分与众人。这么一来,士族子弟中,张白名声渐起,修仙不成,仕途却有指望了。 尤其是今天,颍川陈氏的修仙人陈佐,终于也向他发出邀请。颍川陈氏是中昆仑修仙者中,俗世势力最大的士族,三国志里的陈纪、陈群、陈泰都是出于这个士族大家。自己才十二岁便收到陈氏邀请,看来真的是有希望了。 他很高兴,前世没有当官的命,这一世说不定能青史留名了。 想着心事,张白不知不觉没敲门便走进了屋舍,鬼苦子正在炉灶前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他没出声,悄悄走近一看,哟嚯,原来老头正在调一种新药剂。这药剂有些特别,五颜六色的,还会发光。 他便问道:“您在做什么药剂啊?从来没见过这种。” 鬼苦子微微一惊,见是徒弟张白,他笑笑说:“是外门严宗长要来炼丹用的,你来了正好,帮我再多调些。”他拿手一指桌面,“喏,方子在那儿。” 又是严通那货,这个严宗长没事老来北曲院,不是要这个就是淘那个,神气活现,颐指气使。可师父却从不敢顶撞,北曲院快成了严氏的私人工坊了。 东王公府外门有数千弟子,真正常驻的教练师父不多,一共就二十多个,鬼苦子也是其中之一,这些师父都被统称为外门长老。 外门弟子进了山门,很快就会被指定拜其中之一为自己的师父。外门在内门之下,此事由内门裁定。所以这徒弟多的师父,自然是更受内门重视,也就相对地位高些。 而统管外门的长老称为宗长,现任的就是严通。 张白听师父这么说,就问要调制多少,鬼苦子告诉他需要五十多副,他便骂将起来:“这个严通,他自己不会调?他要炼丹我们不要吗?这花出去的工夫且不说,就这成本最少也值二十颗灵珠了吧,真是会贪便宜。” 鬼苦子长得慈眉善目,一头白发,一脸的白眉毛、白胡子,身材佝偻,每做工不久必须将腰直一下。 这会儿,他用拳轻轻敲着后腰,长吁了一口气,责怪道:“这个孩子,说了你多少次,为人心胸需宽仁,不必介怀此等小事。” 张白不敢多说,他跟了鬼苦子两年,了解师父的脾气。 两年间常见他受其他外门长老欺负,论境界师父是长老中最低的,可大小也是个长老,张白不忿,每每劝师父向内门长老、族长告状。 可只要一提这个,师父便生气甚至要责打,他也就渐渐不吭声了。 第五章彩色发光的药剂 话说张白不吭气,乖乖地帮师父调制起药剂。他年轻手脚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调得差不多了。 就这时,严通找来,他一进院子便四处打量,东摸摸西看看。 “这藁菝长势不错,就是香味不足;山葱太矮小,还种了那么多没用的草竹,早就说让拔了。”他一路走一路啰嗦,看到师徒俩还在劳作,便往旁边的树荫下坐,手扶着树木看着上边的果子,又说道:“你们种的棠木也是奇怪,怎么结了果呢?” 张白忍不住抿嘴笑了,“好教严宗主知晓,这藁菝是刚种下的还没长好呢,这品种生来高大您不认识;那山葱您认错了,其实是蘋草,消除疲乏用的;那?竹是师父研究出的新品种,您的保温杯外壳就用它做的;至于这树嘛,这哪里是棠木,这是沙棠,果子有妙用,你不懂的。” 严通没料想被个小孩抢白了一顿,老脸一红,心里有些怒,“你小子学艺不精,居然也敢来长老面前卖弄,还不一边儿去。” 鬼苦子见状,马上抱拳作揖,谢道:“宗主莫怪,张白小孩子家,品行乖张,出言无状,念在他先天不足其情可悯,不必一般见识。” “好好,我也没空和小孩啰嗦,你们快些做好药剂,赤阳长老还等着开炉下药呢,其它药材都妥了,就等你们。”严通口称的赤阳子,是内门核心长老之一,是东王公府丹师之首,地位尊崇,为人严厉。 师徒俩一听是赤阳长老,不敢怠慢,立刻加快速度,不到一刻时间,便备好了所有药剂。 鬼苦子于是稽首行礼:“都备好了,请严宗主过目” “呜嗯呜!”严通不知何时摘了一捧沙棠果,正吃得来劲。 一看药剂有了,一把抓来,也不数数,鼓着满嘴果肉的腮帮子,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院门外,意思我吃着呢我回不了话我走,一溜烟没了。临走还顺了一把蘋草,动作敏捷,不愧是炼虚八重境界。 “无耻小人!”张白见他走远了,啐了一口骂道。 “你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吧,晚间不要忘记练功。”鬼苦子叮嘱道。 张白辞别师父,回自己的偏院,刚到门口,就遇上老仆张地。 “少主回来啦,晚膳已经备好,都热了两三回了,少主怎地如此晚归?”张地见到张白,十分高兴,笑眯眯一迭声的问候。 “嗨,本来早就回来了,结果在师父那儿耽搁好久,严通那家伙拿来一堆药剂让师父做,我帮忙干活到现在。” “少主辛苦,那就快些用膳吧,免得凉了。少主今日游玩可曾尽兴?” “倒是不错,结交名士的事情我最拿手了,今日陈佐还邀我下山后一起辅佐汉室呢!哈哈!” 张地笑呵呵从厨房端来菜肴,“少主前程似锦,老仆恭喜了。少主用膳吧!” 张白整日里到处做生意,他们的膳食竟比内院的长老们都好。 “给师父送去些没有?”他问张地。 “送了送了,还有一小块红烧视肉呢!” 所谓视肉,是仙境中的一种素肉,吃起来与肉食无异,却并非杀死动物所得。而是生长在仙树或灵气充溢的玉石之上,极为少见。这种肉并不见得特别鲜美,最大的好处是它能自行恢复,吃多少长多少,只要不一次消耗过多,就会源源不断。 现在整个昆仑山都在闹饥荒,这视肉几乎成了重要的补给物资,只有内院几个重要长老有。张白所得这一块,就是他拿金表和鲁威飒换来的。 正吃着,忽然屋外一阵风声,一股威压瞬间袭来,似有高人到访。 主仆二人惊疑不定,一时没敢开门,却听门外有个年轻沉稳的声音:“张白出来吧,别躲了!” 这声音张白听得出,是鲁威飒。他叹了口气,知道躲不了,只得开门行礼:“不知鲁长老驾到......” “少废话!”鲁威飒最讨厌掉书袋的华夏文,他毕竟是老外不擅长文驺驺的,“你快跟我走一趟,白龙族长唤你前去,有话要问你。” 见白龙族长?张白有点懵,心说不就是制作手表的时候,偷偷坑了你一点玄铁嘛,犯得着让族长出面吗?即便是加上那块...一大块黄金,也犯不着叫族长嘛,哎哟罗马人小气哦! 他又转念,难道是那条白色虎兕皮做的表带被他看出来了?就算不是真的白虎兕皮,但的确是虎兕皮啊,很难搞到手的好吗?何况那染色的手艺,完全是艺术品级别的,一块视肉而已,已经贱卖了。 想到这儿,他挺胸道:“鲁长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就是一块手表的事吗?我可是熬夜通宵几天给你做的,累得跟狗一样。就算有点损耗,可咱这手艺你说,昆仑山上上下下哪儿找去。” 鲁威飒没听明白,傻傻地说了一句:“手表吗?...不错啊?” "还是了,你就找不着,这和境界功力啥的没关系,我虽然炼气..." 哎呀?他忽然觉得不对,立刻住嘴,问道“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族长找你啊?让你去内院商量个事。”鲁威飒道:“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啊?没有,没激动。” “你刚才,说的...损耗...是什么?” “我说了吗?我说的是视肉消耗大,不够吃吧?” “还不够?你小子别贪得无厌哈,那可是我从黑熊那里打赌赢来的,好大一块呢!”黑熊是东王公的坐骑,不知怎么它倒没失踪,还每天饭量极大,长老们敢怒不敢言,头疼不已。 “可...我正在发育阶段,食量大嘛!” “你是饕餮峰猪妖的徒子徒孙吗?吃这么多?我也在发育啊,我怎么没那么大食量?” “哎哎,猪妖怎么了,怎么说话呢你...” "好了好了,”鲁威飒不耐烦,“你不是曾经向我讨精炼的枭铁吗?下次给你带点,算作弥补吧!" “这还差不多,做生意讲求公平交易,你好歹是个皇子,就看中你信誉好,别人一般我都不愿意卖给他。” “好啦行了,住嘴吧你!现在快随我前去内院,族长已经等候多时了”鲁威飒觉得头开始疼了。 “你说的枭铁哦,别忘了!” “行了,行了,快走!” 第六章章台杨柳随风飘 话说张白随鲁威飒去往内院,一路吵吵闹闹。出发时,鲁威飒嫌张白走得慢,张白也不含糊,不走了,又跑回北曲园。 他从自己的屋檐底下,拖出个新玩意儿来。这东西前后各一个轮子,用一个三角形大铁梁架固定,铁梁架中间左右各一个踏板,上置一个坐垫,正是后世人尽皆知、大名鼎鼎的自行车。他骑上就走,毕竟再差也炼过气,骑得风驰电掣。鲁威飒化神境界,竟然也需要稍稍认真些才能跟上。 这玩货实在是新鲜,且鲁威飒也是个人人瞩目的。这一路上闹得众相惊诧,男男女女大呼小叫没停过。鲁长老这时,看张白也是满眼小星星,到底是只有十六岁年轻人当场本性大暴露。也不管身分了,半路抢着也要骑,张白倒是大方,你骑你骑没问题。 待两人到达内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青云殿上半个人也没有。 想来定是耽搁太久,长老大会已经散了,“糟了糟了!”鲁威飒哀哀叫:“要被族长和长老们责罚了。”他转过脸来,手指张白大骂:“这都怪你个小畜生。不好好在家呆着,偏要出门瞎逛,让我一通好找,浪费了整个下午。” “怪我咯!明明是你时间观念不强计划性不足。” “什么肌肉不足?你小畜生还敢不敬尊长!” “你小畜生骂谁?” “我小畜生骂.....是该教训教训你了。”说着鲁长老挽袖作势欲揍人。 这时,门口响起一声咳嗽,一个人影转将进来。 “咳咳,你们两个娃娃吵吵嚷嚷,这里是青云殿不得大声搅扰。你们跟我来,耳房续话。”来者正是虚空子。 两人相互斜了一眼,不敢再行嬉闹,跟随虚空子一起进了大殿东侧的耳房中。 耳房原是在议事间隙稍事休息时使用,这间则稍显特别。除了照例的有几个休息用的蒲团散乱在地,俱是白管叶编织。主位还加了一张天畺木云纹书案,旁边有一高二尺的六脚玛瑙香几,其上一炉苏合香,已燃了大半。 书案之后白龙真人正在打坐炼气,雪青道袍外有薄薄一层仙雾环绕,其色微红,明灭不定。 虚空子示意二人不要打扰,自己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鲁长老和张白有样学样,也跟着坐了,不一会虚空子和鲁威飒也入了定。 只有张白始终坐立不安,他也不是本性坐不定,就是身上的气息东一处西一处。有的四处乱窜、奔流难收;有的壅塞不进、滞涩凝结;更有的如石沉大海、全无动静。各处管各处,全无交通之相,竟是无法再进一步。 他心中不乐,微微轻唉了一声。 不料白龙真人却悄悄睁开了双眼,凝视着他,口诵道号:“无量天尊!” 于是另外两人也悠悠出了定,四人团坐开始商议大事。 虚空子还是先开口:“今日特使鲁长老邀张白觐见,以筹策王公府供给事宜,请族长示下。” 可没想到,白龙真人一脸正经地问道:“小鲁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比武切磋了?” 鲁威飒闭嘴不语,张白却哈哈大笑道:“哪儿比什么武啊?他是骑自行车摔的,哇哈哈。” 白龙没听明白,紫神车?却听虚空子在旁咳嗽不停。 白龙真人连忙转换话题道:“呃......虚空与吾自幼结交,鲁长老、张白皆少年,大家讲话不必拘束了。今天就是要你们二位少年人多想想办法,我们这些老头子呢,泥古不化。没什么办法,还吵得我头疼,烦死人。这样吧,虚空,你和他俩先说说情况。” 虚空子遵命,便讲述起东王公府目前的凄惨景象。 此时的东王公府,仓库中早已绝粮有日,大部分门人只能靠着吸取息玉的灵气过活。这息玉并非食物,而是炼气补气用的灵物,帮助修炼没问题。虽可延命,却不能补充体能,若长此以往,将眼看门人渐渐体衰。 炼体和炼气本就是互通的,身体不行当然会拖累修行。甚至对于修行日浅的弟子来说,长期不食人间烟火,还有性命之忧。 其他的仙谷和仙果大都绝收,只有少数精于植物系技能的灵师院落里,有少量的收获,可这不足以供给东王公府上上下下上万门人。 靠下山弟子获取资源,实际上远水难解近渴,昆仑山周边尽皆白地,不是沙漠就是戈壁,而且常年积雪,道路难行。 或者说跟本就没路,因为原先上山下山都是由成仙的长老和门人引导,飞升而入。绝地天通后,不仅成仙者几近绝迹,那些拥有飞升技能的门人弟子,极度郁闷地发现,自己不能飞了。 例如白龙真人,原本成仙后应能飞升天际的,最起码也能御剑飞行。结果一出关,发现自己仅能离地八丈,虽能留空不堕,却再也不能上升哪怕一寸。其他门人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原本有飞行技能的,如今也只能离地两三丈,有些留空时间都不足半刻。这哪儿还是飞,纵跃跳高而已。 这样一来,物资的补给只能靠根本没有道路的陆路运输,补给一次自然不是三两天的事,估计一次半年总得有。所以,派人下山真正的作用,其实是为了减少吃饭的嘴。 长老们也曾派人往昆仑山东西两端的修行之地筹粮,一开始去的就是西王母山。 西王母山乃西昆仑各宗各府之首,西王母又是东王公的亲妹妹,去西王母山串门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无奈师祖西王母及其麾下,一干已入仙境的长老,也同样失踪。 所以西王母山见到东王公府来人,起先惊喜万分,以为来了救星。一问之下,几乎绝望。 两家只好尽力互通有无,西王母山多有灵芝,东王公府就把多余的息玉拿来,与其交换。 那里女弟子众多,息玉另有驻颜之效,颇受欢迎。再加上没吃的正好减肥,据说西昆仑山现今门人大多纤瘦似仙草香柳,可说是美女如云,人人随风,个个摇曳。 后人有句赞曰:昆仑座上饭菜少,章台杨柳随风飘。 东昆仑那边也派了人去,那里有北冥洞府,族长烛阴是龙族始祖。补充一句,烛阴老祖还是个始祖级宅男,原先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如今更是严禁出入,任凭东王公府使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究是狗卖包子——不理不睬。 虚空子讲到此处,一众四人尽皆唏嘘。 第七章罡风起 话说众人饿着肚子唏嘘,只有张白是假饿。 他刚吃完晚饭,又不敢说,两眼溜溜偷看各人脸色。结果发现其他几个人都直眉瞪眼地看着他,心下惴惴,也不好装聋作哑,于是清了清嗓门:“咳咳,呃......我觉得这法子是有的,只是有点不成体统。” 众人眼前一亮,白龙真人大喜道:“但说不妨!” 张白的笑脸有点尴尬,转着眼珠,嘴角一抽道:“只能靠功力深厚者,脚程全开,到山下搬运物资,除此恐无他法。” 嗯?我等怎未想到如此妙招? 不错不错,组成个脚程最快小分队,加快速度。一来一往么,以鲁长老为例,去到最近的州府凉州,大概两三个月可以来回,妙啊!喵喵喵。 众皆鼓掌大悦,只有张白看着其余众人,作悲天悯人状,老神在在,不喜不悲。 若说东王公府脚程最快的么?在座就占了三位,一是白龙真人,二是虚空子,再一个就是十六岁青春正当年的鲁威飒。另外几个脚程快的,也都是长老会议中渡劫期、合体期的老人。 办法似乎不错,精英尽出运粮食。呃......似乎哪里不对。 鲁威飒第一个缓过神来:“我们负责运粮,你小子在这儿干什么?” “切!小徒年方十二,是祖国的花千骨,当然负责吃咯!” 虽然不知道花千骨是谁,但这下全明白了,感情师父们出门运粮,弟子们宅内败家。怪不得长老会议里,这么多人都没想到呢?就是想到了也没人说得出口啊! 白龙真人和虚空子脸都歪了,居然想着让师尊们给弟子当牛做马,所以说长老会上这么多人臭他,这小子就是一个“好单纯好不做作”的妖艳贱货,很有种想抽他的冲动啊! 鲁威飒手指几乎戳到了张白脸上,急得结结巴巴:“让长......长老运粮?就这帮老家伙谁愿意干?肯定是我一个人干,你想害死我,你你你......就直说!”白龙和虚空在一旁面不改色,微微点点头。 张白一脸无辜,“我也是好心啊?是你们要我想办法的,你觉得不好那你自己想一个看看。” “......” “你看,你们都没办法吧?都怪我生性耿直,其实你们不用我的办法也没关系,反正出不了大事!” ----------------- “族长......族长大人,出大事了!” 突然一个弟子飞奔而来,老远就惊慌失措地喊起来,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白龙真人领头,几人快步出了耳房,来到青云殿前。 那来传信的弟子,正找不到人,一见之下涕泪交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拜倒在地。哭道:“族长大人、各位师尊在上。先前下山的几路同门刚才都回来了,说是山下罡风大作,飞沙走石,绝了道路。有的同门凭功力硬闯,被罡风刮去不知所踪。求族长大人救命啊——!” 众人一听,知道事情有变,白龙真人立刻散出神识,向山脚下探去,果不其然,山下一片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他和虚空子、鲁威飒一起又连探了几次,在神识中找到了几个被风刮倒受伤的弟子。 白龙立即布置,让传信的弟子继续报知其他长老,令其全部下山,寻找罹难弟子。自己则带着虚空子、鲁威飒,一脸严肃全力飞奔下山。 张白跟不上他们,料想自己过去也没什么用。便找到停在殿外角落的自行车,开了锁飞身上车,一个人吹着晚风悠然而归。 这自行车的车头没有装灯,本来难走夜路,但张白五官五感却天赋上乘,眼力、听力、嗅觉、味觉、触觉均颇为犀利,这夜路对他来说轻松自如。 车过云崖边,见四下无人,他停了车,一人独立崖边看云海。今日云涛翻滚,浪底隐隐有电光不断闪过,一道道的,看着既像星光,又有点像魔都夜色中穿梭的车流。 云海之上,月明星稀,桂魄飞光,冷浸秋碧。云海之中,浊浪如晦,隐雷如泣,潮起如烟。张白心有所感,临崖听风,孤立半晌。 “这位小弟,怎地也爱这秋光夜景么?莫不是被风声吓到了吧!”一人忽在耳边语出调笑。 张白侧目,见一人书生模样,反接双手而立,夜色中容貌不清,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他一看不认识,便道:“兄台戏言,吾等仙门,岂能为风声所吓。今上下巨变,吾恐倦鸟不得归矣。” 那人似乎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孩子,居然出口成章。又笑道:“你小小年纪,好一个倦鸟得归。月下倦归,实属光阴,此题可作诗否?” 张白心想考我吗?老子好歹广告卖文十数年,吓吓你不成问题。便答道:“确有所感,成诗半首可否?”也不等人答应,便吟道: “蓦过千山明月夜,风挟襟袍阒寂崖。一寸寸关山回望,挥挥袖万里尘霾。” 诗毕作揖道:“只有半首,敬请兄台斧正。” 那人一时呆立,嗫嚅道:“这哪里是半首?何以只得半首?” 张白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道:“因为我还是个孩子呀!”然后跳上自行车,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那书生懵懵懂懂、孤立半晌,忽然抬起头,看看月光,一晃身,人便悄然隐去。 ---------------- 张白一边猛踩踏板,车驰如飞不时回头看看,见那书生没有跟来,心下稍宽。 眼见得快到北曲院了,他不敢打扰师父,就把车停在院门外荒草队中,反正这里没人会骑车,不怕偷。然后蹑手蹑脚,悄然往院门走去。 就在离院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故意轻声行走。他心中疑惑:“难道这人是和我一样,怕打扰师父?如此那就只能是张地了?应该不是。” 他索性停步,伏下身来,两眼盯着院门处,查看动静。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清瘦人影,从院门闪出,一出门就躲入灌木丛中。良久见无人埋伏,便起身沿着小路飞速向北跑去。 第八章我的仆人有问题 张白跟着前面的黑影,一路向北。 东王公府的主要建筑,大多建于东荒山的南坡,依着山一层接一层。 最底下是山门和客堂,负责接待宾客。往上一层就是外门,外门建筑广大,绕着主峰东西南三面环山,形成第一道护卫。 外门沿主路向上就是青云殿,是用来议事的地方。殿外两边都是内门,东坡是男弟子,西坡是女弟子。形成第二道护卫。 内门再向上,是三清殿,两边是长老的住处。长老们居住在此,一来是拱卫三清,二来就近护卫峰顶的天柱。形成最后一道护卫。 东荒山峰顶是天柱和铜雀台所在之地,铜雀台是天柱的地基,与天柱一体以精铜制成。如今天柱碎裂,此地已成禁地,长老们重重神识,日夜在此监视。 东荒山的北坡是一片峭壁悬崖,崖高万仞。到处是刀削斧立,怪石嶙峋,且日晒不至,终日狂风呼啸。 此地根本不能居住,也没法通过,平时人迹罕至,连鸟兽都十分稀少。 张白心中奇怪,昆仑仙境之中大都仙风道骨,什么人大晚上如此鬼鬼祟祟? 只见黑影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渐渐就到了风回亭。这风回亭是一座小小的山亭,是外门东坡的尽头,与北坡隔了一道2米多宽的裂隙,裂隙之下深不见底,此处名为笏朝天。 黑影绕过风回亭并未进去,而是在亭外的一块巨石后面躲了起来,张白也躲入一处草丛,趴在地上不敢稍动。他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那人会躲多久。 轻轻转过左手腕,他看了看手腕上的三防手表,右手轻轻一按,手表上的字发出微弱荧光,现在是晚上12:30。 这个表是穿越时一起带来这个世界的,本来一年后就没电了,但他执意修理,一次次训练自己的雷电术,控制着电量慢慢充电,不久竟然成功了,这就一直用到现在。 这时那黑影突然从石头背后跳出,快步冲向笏朝天裂隙,到了崖边纵身一跃,跃至对面的北坡,瞬忽又伏身不动,似乎在监视来路有无跟踪。 看到黑影突然向北纵跃而去的时候,张白一惊之下差点冲出草丛。此时一见形势不对,又赶紧又趴下不动,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对方的谨慎。 再过了十几分钟,那黑影似乎终于确定身后无人,站起身来,向北坡的峭壁上攀缘而去,竟是要去峰顶。 张白自知功力不足,北坡这边不敢随便爬,便快步去向那巨石查看。心里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只是随意看看。 见巨石后有一些较大的石块,杂乱地堆在一起,不知道的真难以发现。他翻开几块石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来。 他拿起布袋凑近一看,不禁诧异,心想:“这不是乾坤袋吗?” 所谓乾坤袋,是一众仙师高人常用的东西,简言之就是钱包。不过这个钱包,可放置的东西多太多了,而且物品置入后不会腐败,相当于一个便携式的异次元空间。 这东西老值钱了,最少也值几万灵珠,一般弟子根本买不起。就算是有钱的弟子,想买也没人卖给他。 张白心头暗喜,这谁啊?随地乱扔财富,我得帮忙收拾收拾。 他以前见过别人用乾坤袋,于是咬破手指,把血往系袋的绳子上一抹,袋口就松开了。 他拿手指伸进去,发觉没用,想了想又用神识抽取,这回行了。袋子里果然有些东西,先看到了二十多个灵珠,还有几道符箓,拿出一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又放回去了。其余就是一大包衣裤,一件是深灰色有帽兜的道袍,道袍内衬写着无数的符号和咒语。 还有一套看着像仆人穿的外衣外裤,手一摸居然还有些温热,显然是刚换下来的。 这仆人衣裤,张白觉得眼熟,怎么看都像是张地的,心想不可能啊?他实在没办法把老仆人憨厚忠诚的样子,和那鬼鬼祟祟的黑影联系在一起。 他又仔细翻动这套衣裤,却不意掉出来一个莹润闪光的东西,捡起一看,竟是一个镯子。这镯子样式普通,材料也普通,就是一般的白玉所制。其上有一细微的花纹,似乎是符咒一类。 他拿在手里看看,又试着戴在手腕上。这一戴,忽然发现手腕上竟有灵气瞬间流过,这灵气并不磅礴,然而笼罩全身,似乎竟是一个防御系灵器。 张白十分喜欢,可到底是捡来的,不敢公然戴在手上,就把玉镯往怀里一揣,继续查验衣物。 果不其然,在衣角内处,他看到一个黑线绣的“张”字,这时张府衣物的标记。 证据确凿,就是张地,“我的仆人有问题啊!” 张白搜索宿主记忆,知道张地确实是张府多年的老仆。宿主从记事起,便认得她。不过其他事情并不了解,因为宿主年龄幼小,之前的记忆太过模糊。 一个老仆人,大半夜跑到北坡还直上峰顶,本身就很奇怪。何况北坡攀越艰难,他却毫不畏惧,这一身修为是从何而来的? 想到这儿,张白下定决心,不能看着黑影跑了,必须跟上,看看到底是不是张地? 他把除了手镯以外的所有东西都塞回乾坤袋,又把袋口的绳子往腰带上一系,便跳下巨石,沿着黑影刚才的路线冲向山崖缝隙,一个助跑跳,就到了对面。 北坡的悬崖异常陡峭,山石锋利,就算爬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下来。 张白看着陡壁,有点儿发怵,可又极欲探明究竟,毕竟张地是日夜陪在身边的人,若有异心,那实在危险至极。 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反正除死无大事,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哪怕这次完蛋也是赚了。 前世是个时尚青年的张白,为保持身材经常玩攀岩馆,对里面的诀窍很熟悉。攀岩最要紧的是看准落脚点,越是熟悉路线就爬得越快。 于是他聚气丹田,努力周转,尽力将灵气运到在眼眶周围增强目力,然后打眼观瞧。 虽是黑夜里,倒也能看到那黑影,张白不着急追赶,只是一面看着他攀爬,记住他落脚点的位置,一面观察山石形势,计算攀山的最佳路线。 只见黑影缓慢但熟练地攀爬着,显然十分熟悉地形,爬到离出发点二十余丈高的地方,忽然就消失了。 第九章北崖追踪 张白这可吃了一惊,人怎么突然没了呢?他又聚集灵气,运起全身修为,可目力所及还是杳无踪迹。 他想用神识搜索,但他功力有限,神识只有七八丈远,而且用了神识,也很可能被对方发现。 没办法了,自己上吧!亲力亲为最可靠。 四年的修行,虽然只到炼气九重,但比较凡人他还是远远高出一筹,且攀岩又不是比武没那么难,张白本身又有攀岩的经验,用上修为以后,居然爬得稳稳当当。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到了黑影消失的地点,原来此处竟有一个隐蔽的山洞。这山洞之所以隐蔽,是因为洞口有数块巨石拦住视线,从山下往上是看不到的,唯有到近前才能发现。 进了洞口,看看没有人,大大喘了几口气。 这一路不仅难行,而且锋利的山石把他的衣服也割破了好几道口子,手掌更是浅伤累累。 他心里有点后悔,这之后可怎么回去呀?手边没有前世的登山绳、冰镐、升降器等工具,下山只有徒手倒着爬,这难度比爬山难十倍。就算现在立刻往回走,天亮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处。看来只好向前了。 他稳了稳心神,抑制住呼吸声,轻声轻气地沿着山洞向内走去。洞中毫无光线,阴森恐怖,脚下的地面崎岖不平,张白越走越后悔,心想自己还是冲动了,早知道就该在下面等着,慢慢观察动静才是上策。 不过这也难不倒张白,他前世可是个工作经验10年以上的广告老鸟,这种类似钻广告工地的活,他是颇有经验的。 他按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表按钮,凭感觉熟练地调到手电模式,一道微弱的光,铺在他面前。 “哼哼,你们就算得道成仙,也不一定胜得过人类高科技。” 他借着光线,一点点地前进,同时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周边。前方是一道台阶,没有岔路,他沿着台阶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路弯弯曲曲的,张白已经有点紧张了,毕竟手表的电量不足,不知还能撑多久,如果当场用雷电术充电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张白立刻关上手电。 黑暗中看得更清楚,前方有一个出口。 这可好了,至少不用从悬崖爬回去,他心下稍宽,加快了一点脚步。 快到出口时,他又一次放慢脚步,倾听出口外的动静。 出口外,只有呼呼的风声。他感觉到心跳加快,于是伏低身姿,从出口的一侧慢慢移出去。 一出去便向两边张望,幸好没人。 横在眼前的是一个露天的峡谷,地势险要,宽度只容一人进出。他不知道应该走哪一边?左还是右? 峡谷里刮着劲风,他决定迎风走,前世的生活告诉他,迎风难走,顺风更险。 沿着峡谷一路地势向上,他越走觉得风的味道越清新,还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拐了几处弯,忽然眼前开阔起来。 没想到在这东荒山里,还有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大约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是一潭池水,夜里看不清池水是不是清澈,但月影生姿。池边影影绰绰的,多有花草树木,风吹枝叶,飒飒作响。 然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池水对面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轰隆声,就是它传出来的。 张白一时不知所措起来。难道追错方向了?那黑影是不是随着峡谷下风向走了? 很快他就定下神来,他可不是个没决断的人,既然来了,就来看看,最起码找一条回去的路,省得再爬悬崖。 他沿着水潭逆时针绕向瀑布,一路上没见到任何出口,眼看渐渐走近瀑布,脚下的泥土和石头都是湿的,越来越滑。他小心地靠近瀑布,终于走到瀑布下,四周还是没找到出路,他轻叹一声,索性不找了。 抬眼看去,瀑布从很高的位置落下,上不见顶,池水被瀑布冲击,月光星散,池边的水雾散发着充沛的灵气。 倒是个练功的好地方,他望着池中散乱的月影,心里想着,要不要等天明再想办法吧! 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轻语起来。 “贤弟大才,这个景色也别有趣致。” 卧槽,张白被吓得差点背过气去,猛转身见身后站着个人,只一步之遥。 他脚步踉跄,后退几步。池边水浸草湿,脚下一滑,“啊呀——!”的一声向身后的池塘倒去。 倒下的一瞬间,月光照亮那人容貌,不就是山崖边考他作诗的那个书呆子吗?没事儿你跟来干嘛? “我淦!”他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 池水冰凉,惊慌之下张白双手乱划,不过前世他会游泳,虽不专业,好歹自由泳蛙泳潜泳都会。刚下水一时惊慌之后,很快镇定下来,屏住气,双腿一夹,准备上浮,于是在水里睁开眼。 那个书生居然就在水中与他对视着,满身月光莹然,却滴水不沾,不是在游,而是在水里飘。 他还注意到,这家伙是TM半透明的。 “嗯??”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呜——咕”一声,一大口水灌进肚子。 这池水是有很强灵气的,张白修为不高,这等于在直接吞食灵气,身体就有些受不住。眼见着头脑晕胀,双手又开始乱划,人就沉下去了。 他脑子里出现了一片月光,还有一片没有灯光、没有声音的巨大残破都市,月光穿过街道,路上人影摇摇摆摆慢吞吞地行走着,他想知道这里是哪儿,难道是种完蘑菇后的魔都? 突然,他身体一下子浮起来,脑袋伸出了水面,“呼——啊!”他赶紧拼命呼吸,没死就好!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水流冲到了水潭的中央,那个书生也不见了。 第十章魔道入侵 话说张白不见了那书生,正准备游上岸去。在水中刚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人。 他已经被吓唬两回,这次有点经验了。虽然心脏还是怦怦地跳,不过好歹也算是镇定下来。 他立刻对书生哀求道:“幽灵大爷,你大人大量放过学弟好吗?小子不知此地是您的巢穴,误进山谷,老兄原谅则个。” 他这话说得乱七八糟,称呼混乱,用语穿越,实在是被吓怕了,谁不怕?对面那位可是半透明的。 “嘘——!”那书生不答,反而作个轻声的手势,道:“随我来!”便自顾自飘向瀑布。 看幽灵不理自己,张白反而有点囧,心想这书生有病啊?对付神经错乱的幽灵不是本人强项耶。 可他又怕,如果趁机逃跑,会不会惹火幽灵大哥,死得更惨? 一番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幽灵书生说的做,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心中惴惴,游向瀑布,那书生就在水里等着。瀑布冲力很大,张白展开自由式用力划水,却还是游不过去。 那书生见状,摇了摇头,又飘回来,伸出食指在慌慌张张的张白额头上一点,说道:“你再试一次!” 张白无法,只得再向瀑布游去。这一次果然没被大水冲走,轻松就进去了。 一条幽深黑暗的水道展开在张白面前,他一时不敢前进。 书生从他前面飘过,还回头叮嘱他:“悄声!”又自顾自向前飘去。 张白在瀑布前的水里已经泡了好一会,瀑布后的池水则更加阴冷。他早就冷彻了心扉,心和身体一起开始抖抖抖。 可又不敢不去,只好咬牙坚持,于是改作蛙泳,情无声息地跟着游。 不久,书生停下回头说道:“就在此地,别动!”张白只好趴在水中原地打颤。 前方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那书生忽然隐去了身形。 诶?溜了吗?这就把老子晾在这里了?男子汉大丈夫当机立断,我也得开溜。 他转身向后刚游了几下,忽然发现身后猛然一片红光。 大惊之下,立刻转身伏入水里。潜泳到身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上岸躲在石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 水道深处此时熔岩遍地,犹如地狱一样,临近熔岩的池水沸腾起来,一阵阵热浪蒸腾。 一座卡车大小的巨大棺椁,出现在熔岩中央。 棺前一人跪地伏身,诚惶诚恐。 棺椁四壁轻轻震动,一点点向后退去,露出棺椁内的一道黑色玄玉阶梯,一个披着黑色兜帽斗篷,面如野兽,目如血珠的高个子。 张白两眼微眯,那个跪在地上的人,看身形正是他的仆人张地。 “见过夜使大人。” “不用那么多礼节,就说说看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请夜使大人恕罪,我等的确已尽全力。三清殿阵法被重重监视,我等虽未彻底摧毁河图大阵,可毕竟引发了罡风,造成了混乱,想必看守定将松懈。请夜使大人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再入三清殿,完成使命。”张地的声音传来,听来显得急切而惊惶。 这一次是张白是完全确定了,他心下大惑不解,张地是张府老臣,有什么必要向外人施跪拜之礼呢?还有河图、大阵是什么?他满腹狐疑,继续偷听。 “呵呵呵!”被称为夜使的高个子狞笑连连:“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不过也不急一时。先看看其他任务完成得怎样吧?” 张地叩地连连,双手奉上一个包裹。 夜使接过包袱,打开检查后点点头,问道:“这个完成得很好,另一样呢?”  “正要呈上,”张地双腿跪着立起上身,双手解开腰带,腰带之下露出一根银色铁链。他单手一抖,腰带犹如活蛇一般一寸寸自行蠕动,片刻即已解到最后,张地敞开胸膛,只见他胸口有一个茶壶大小的猿猴刺青,那锁链连皮带肉,正连在这刺青猿猴的左腿脚踝上。 锁链蠕动到胸口后并不稍停,开始扯那个猿猴,那猿猴从脚踝处开始竟一点点变成了活物。 一只金色的小猴子出现在熔岩中。 小猴只有拳头大小,竖着两只尖尖的长耳,耳朵倒有半尺长。此刻四肢着地,正对着两个人呲牙咧嘴。不过虽然表情凶恶,可任谁都看得出它负伤委顿不堪。 左足上锁着的长链,似乎正在注入毒素,疼得小猴子一抽一抽,后足不敢落地。 好可爱的小猴子,张白心说难道是在干买卖动物的勾当?听起来又不像。 夜使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猴,笑嘻嘻地说:“就是这个畜生吗?亏我们为了它折腾这么久,总算抓住了。” “夜使明鉴,这畜生的确是狡猾,我等早已获知其藏身之处,可足足三个月才将其捕获,请尊使务必向上美言,申明吾等难处。” “好好,我必当向上峰说明。那么就把你的锁链交给我吧?” “这——?”张地有些犹豫,显然锁链对他很重要,“夜使不如用您的血索束缚此猿,这魂索是小人防身器物,还得留着它锁拿罪犯,完成魔尊的任务呢?” “啰嗦!让你交你就交,哪儿那么多废话。” 张地十二万分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拗,只得交了银链。晖夜使将锁链缠在左手腕上,把猴子拉到身边,那猴子无力抵抗,只好继续呲牙。 “这就对了,你们之后的任务就是破坏阵图,要魂索何用?你们要注意时间了,地火不日便至,只要你们按计划成功,到时地火接天,昆仑山便是冥府之地了。” “那时晖夜使大人必是头功!” 晖夜使听罢不禁大笑,笑声凄厉,令人心头惨然。 “那也要多谢你们的辛劳,你们做的好事啊!” 张地心头一紧,“不知夜使何出此言?” 晖夜使手里颠颠包裹,“其实你们早就找到了吧?应该不止这些吧?” “尊使不要误会,我等尽心竭力,从不敢自作主张,更绝无偷用帝药之念。” “是吗?即如此,何以在此地设下埋伏?” 说着手臂一挥,一道红光向躲在岩石后的张白射来,瞬间将石头击得粉碎。 张白吓了一跳,赶紧退入水中,心中暗叫救命。 想跑是来不及了,晖夜使右手腕一抖,甩出一条黑色锁链,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被当场锁了个结实,还拖到了熔岩中。 第十一章又给炸了 张白心里惨叫,这下要灰飞烟灭了,等到了熔岩中,却发觉这熔岩并不十分火烫,心下稍定,是幻术吗? 此时张地那里,却是惊惶万状,急忙拜倒磕头,“请尊使明鉴,小人并未设埋伏,这小孩定是偷偷跟来的,小人确实不知。” “废物!堂堂鬼差竟被小孩跟踪,你露了形迹,尊上怪罪起来,该当何罪?” 晖夜使怒极,已面露杀意,“你等之前诸事拖延,任务完成得七折八扣,现在又行事如此草率,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们?” 张地汗流浃背,慌忙哀求道:“小人罪该万死,请尊使念在小人一心忠诚、鞍前马后,万望恕罪呀!” “迟了!”黑色锁链如蛇游动起来。 “尊使饶命!”张地向前跪行数步,再次拜倒在晖夜使面前,拼命磕头。 晖夜使并不心软,冷哼一声,正要下手。 突然一片银色光雾弥漫,从张地怀中喷溅开来,晖夜使不防,小腹和胸口都沾上了大片粉状物,所沾之处立时发出滋滋声,还冒起了白雾。 他使一声惨叫,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向棺椁方向逃去。张地见状,早有准备,猛地一跳拦在中间,手中已多了一把灰黄色的匕首。他自知今日凶险,若稍有犹豫必然万劫不复,于是手挥匕首恶狠狠地向胸口刺来。 见势不妙,晖夜使忍痛闪避,堪堪避开了致命之处,但左肩膀被深深刺中,伤处腾起白雾,他又是一声惨呼。 匕首刺入后,张地并不拔出,而是熟练地往外平推,晖夜使的一只手臂被斩断了一半,只皮肉相连,晃荡在胸前。 晖夜使连连惨呼,心知今日大意,没想到张地一介鬼差,困兽犹斗,竟将自己逼入绝境。 他咬牙忍痛,右手一挥,缠着张白的黑色锁链迅速松开,向张地刺去。 张地此时拼命,知道自己实力相差太大避无可避,索性加快速度猛扑过来,匕首的锋刃眼见即将插入晖夜使胸口。 这边张白得空,心道侥幸。他明白自己逃无可逃,之前被绑的时候,他就在想脱身之计。此时不敢犹豫,伸手探入腰间的乾坤袋,抽出一叠符箓,急急忙忙输入一道灵气,顺手向战作一团的晖夜使和张地甩出。 张白其实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符箓,只是形势所逼,病急乱投医罢了。心想那怕能拖延一时,他就有可能逃出此地。 这符箓甩出时,晖夜使的黑色锁链速度极快地刺向张地,在张地刺中自己之前,后发先至,锁链如长矛般贯胸而入。张地当时被停在原地,匕首前伸却不得寸进。 晖夜使嘴角狞笑,心里刚一丝松懈,却见一边数道符箓劈面飞来,他认得此符。大惊之下,欲抽回黑色锁链抵挡。 这一抽,往张地那边就顾不上了。 张地本已濒死,全身之力皆在匕首上,本来锁链抵挡着,这一下得隙,一声暴喝,刃进数寸,直插入晖夜使心口。 插得倒不深,可那匕首显然不是凡物,晖夜使立时遭重创,惨叫声中两边都卸了力气。 那一叠符箓齐头并进,轰隆一声,几道符箓同时爆炸,震得山洞簌簌颤抖,山石和熔岩四溅。洞顶几块巨石掉落,当场把晖夜使和张地压在底下。 这符箓竟然是爆炸符。 张白没防备,原以为是些镇妖的符箓,没想到竟然是威力强大的大**。自己好死不死,还一口气扔了一堆,被震得直接飞了出去。 万幸他进洞时走的是水道,此时背对水道,摔下来的时候,便落入了池水之中。 他胸口郁闷,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万恶的大蘑菇,脑子一晕,便人事不知了。 ------------------- 也不知多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诵读经文之声,又有点像吟诵诗赋。 声音穿过破烂的魔都街道,四周都是废墟,路口的街灯黑暗不亮,身边路灯只有孤零零昏黄的一盏。 灯下人影幢幢,慢慢地行进,似乎漫无目标。 其中一个人影,迎面走来,他须发枯焦,腐烂的皮肤像破裙子一样耷拉在地上,双眼苍白无神,口中哈着冷气,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自己却寸步难行,想喊喊不出声,恐惧万状。 ----------------------- 张白猛然醒转,发现自己还躺在洞中。只见那腐儒书生又出现在眼前,他全身散发月色一般的荧光,似乎正在吟诗。见他醒了,书生笑笑,又飘然向前隐去。 “好吧!我又被炸了一回。”张白想。 慢慢直起身,感觉四肢能动弹,各处似乎无甚大碍,只有胸口还有些痛闷。 而且胸口的怀中有些锐利的东西,挺膈应。 伸手入怀一摸,原来是在风回亭捡的那只护身手镯。此时的镯子已经碎成无数小石子,镯子上原有的灵气也已不复存在。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镯子保住了自己。这东西估计是张地备来防身的,没想到在这里遇险,倒给自己用上了。 他站起身,试试按左腕的三防电子手表的按键,手表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柱,还好没有损坏。 真皮实,他满意地抚摸一下这只表,转头向洞内看去。 原先熔岩遍地的景象已经不见了,四周都是山石,那棺椁也碎了,看到它,张白心里又是一紧。 他爬过乱石,来到棺椁边,之前见过的黑色玄石阶梯已经不见了,只有一片乱七八糟的石头。  张地和晖夜使都不见了,估计应该死了,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运起神识,再搜索了一遍。 还是没发现两人,也没有尸体,他正觉得奇怪。却发现有灵气反应,这灵气就在碎裂的棺椁里面。 “电池快没电了!”他索性关了手表电筒,反正光线太弱也看不清,直接用神识吧! “你往上看!”那书生突然讲话了。 “嘘——!轻点声,万一还有活着的,我可没一个打得过的。”张白被吓了一条。 书生笑道:“我说话他们听不见,只有你能听见。” 张白一愣,真的吗? “你看看上面,那只小猴子。”书生指着黑魆魆的洞顶。 书生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起来,那只被锁着的小猴子,不知道怎样了,扔符箓的时候只想让自己活下去,其他什么也没想。那猴子不知道是不是给炸死了,那样就太可怜了。 他前世就是个爱猫爱狗的,何况是那么可爱的小猴子。 第十二章富贵险中求 张白抬眼向上看去,洞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看个鬼啊看!看来要给手表充电了。”他抱怨道。 书生显出无奈的样子,伸出食指再点张白的额头,张白的神识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经脉寸断原本是要死的,张白活着是个奇迹。因为难以修炼,所以若只论其神识,比起一般的炼气九重都不如,就别说师兄弟们了。他神识的范围很近只有差不多十米远不说,还特别模糊不清。 现在被书生一点额头,他的神识第一次如此清晰。 洞顶的情况变得清清楚楚,那只小猴子果然躲在一个石缝中,奄奄一息。 张白心下不忍,便爬上洞顶把小猴抱了下来,那猴子吱吱叫了两声,似乎有些害怕,但身上伤重难以动弹,只好任由张白抱着。 趴下洞顶石缝的时候,张白居高临下,忽然神识中看到了几样东西,都在乱石下压着。下地之后,他轻轻抚摸一下小猴,让它安心下来,然后揣在怀中,心想:“最好回去让师父看看,但愿这小猴子能撑得住。”然后他便搬开乱石。 乱石下,果然散落着好多东西,最显眼的就是他之前感受到的灵气。原来是张地之前奉献给晖夜使的那包东西,打开看,全是灵药。 张白难以练功,只能制作。所以对各种灵药和天材地宝颇有研究,手中这一包灵药,样子像枯枝,枝杈蔓延,没有叶子,有点细微的特殊香味。 他差点惊叫出来,这是“帝药”。 仙境之中,灵药一般分为几个等级,包括:“灵草、灵珠、灵芝、仙琅、帝药、八斋”,等级依次递升。 其中灵草和灵珠比较普遍,尤其在东王公府和西王母山,几乎到处都是。灵珠稍微珍贵一些,便成了昆仑山脉中通行的货币。 灵芝虽盛产于西王母山,但在其他山谷洞府是极珍贵的,不然东王公府绝不会以灵石息玉,和西王母山交换灵芝。 仙琅结于灵树和灵湖湖底,数量就更少,往往一两仙琅,就值数千灵珠。 可自己手里的是什么?这可是帝药,很多练道求仙者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 还一大包,最少值十万灵珠。 他有点激动,发财了,这可真是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欺我。 他马上掏出乾坤袋,把帝药塞了进去,可转念一想,又抽出一小根,到了点帝药在掌心。 然后他把小猴子的脑袋枕在手臂上,慢慢地为了一点给它。那小猴颇通人性,似乎认得帝药是宝物,马上乖乖吞了。宝物入腹,效果立现,那猴子身上的灵气似乎运转活泼起来。 猴子的两只眼睛对着张白眨啊眨,依偎在他怀里,一副感激和依赖的样子。 “算你有良心!” 神识中还有几件东西,其中一堆衣物,他认得出,就是晖夜使和张地的。旁边有一根黑色锁链和一把发黑且断裂的木质匕首,正是他俩各自所使用的武器。 这样看来,两人难道灰飞烟灭了?也不是没可能,刚才这里还是熔岩遍地,烧化了也有可能,可衣服又如何是完好的? 他决定不去想,继续搜索。 很快又找到了一条银色锁链,这是张地的武器,刚才听他说到过,名叫罪索。那条黑色锁链叫血索。 还在遗衣物中,找到了一个乾坤袋,比张地那个内部空间似乎更大一些,里面还有东西。 一只令牌、一只香炉和二十几颗灵珠。 在商言商,今晚利润丰厚,大丰收啊! ------------------------ 张白见已经没什么可以搜的,便沿着水道,游出了瀑布。一到瀑布之外,忽然书生点额产生的功力全消失了,他被大水冲得晕头转向,顺流漂到水潭岸边。 此时五更已过,天已大亮。 从水里爬上岸后,全身湿透他也不管,环顾四周找那书生。那书生却踪迹全无,连声呼唤均无人回应。 张白只得望空作揖而拜,“兄台襄助没齿难忘,不胜感激。他日若有所需,在下必结草衔环以报之。”遂一躬到地。 却听声旁有女子咯咯笑声,“好一个腐儒,在这里对着风儿摩拜呢?” 张白微微惊讶,转头一看,见是几名年纪比他稍长的十五六岁少女,从谭边的树林中走出。 这几个姑娘全都身着东王公府的内门服饰,青色襦裙,丝带宫绦,看着都差不多,只挽髻和头饰不同。领头的一个梳瑶台髻,头饰金玉步摇,神色高傲。另一个紧跟在后,梳着百合髻,笑意盈盈,一派青春模样。最后一名,缓步拖在后面,梳一个堕马髻,低头含胸,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 领头的姑娘,几步就到到了张白面前,冷眼看着,也不说话。旁边百合髻的姑娘,跟着跳出来笑道:“哪里来的傻小子,怎么在这里瞎拜?喂,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张白,字恩培,不知几位师姐如何称呼?” “居然还有字,原来是个世家子。”那姑娘收了笑容,换上了骄傲神色,对领头的姑娘道:“武罗姐姐,这是个外门子弟,却跑到内门修行禁地,姐姐看怎么发落?” 东王公府内外门有别,外门不可随意入内门活动,违者要受重罚,更何况听起来这还是个所谓禁地。 心道不妙,张白眼神一转,***嘴道,“诸位师姐莫要误会,我是下山的弟子,被罡风吹上来,差点摔死,万幸落入湖中才获救,不是我硬闯的。” “胡说!”那名叫武罗的师姐,开口斥责道:“这四周都是高岭,哪有罡风吹得那么高的?” “就是,你小子骗谁呢?” “两位师姐,冤枉啊!本少爷是炼气境的废材,这么高的山岭我自己怎么过得来啊——啊切!” 张白在水里泡了一夜,这会儿已经冻得快感冒了,一时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那百合髻的姑娘被他逗得捧腹直笑,连武罗师姐都微微嘴角上翘。 百合髻咯咯笑道:“东王公府里怎么会有炼气境?居然还自称废材,外门真是有趣。” 两个姑娘见他浑身湿透,冻得发颤,的确不像贼人。再用神识一探,确实是炼气境的,更是对他少了一些怀疑。 “那好吧,暂且信你,我们就是出来打探落单的弟子,既然你也是,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诶诶!好的,啊——切!” “郁生!你来带他。”武罗下命令道。这时候,落后的那名姑娘也早已到了,就站在一旁。这时畏畏缩缩地答应了一声,就来到张白面前。 第十三章鬼影幢幢 四人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走张白来时的峡谷,而是直接翻越山岭, 原来这山谷是在东荒山的西坡,形似一个大坑。山谷的西角,有一道镶嵌在悬崖中的天梯,隐藏在山石树林之中,名曰百高。 这百高之梯说是梯子,其实只是一个个凸出悬崖的玉石块,组成的一列踏脚而已,一个个不过巴掌大小,光滑溜圆,普通人绝不可能通过。 一路都是那位叫做郁生的师姐,拉着张白上的梯子,张白功力弱,被拉着依然跌跌撞撞,甚至磕头碰脑。 那百合髻的爱笑女子叫做谢盼,见张白样子蠢笨,一路各种笑话他。武罗虽不甚在意,也不帮忙,只轻轻摇头,一脸鄙夷。 郁生倒是没说什么,可显然有些累了。眼见她两腮泛红、额头见汗,张白也有些不还意思。 “让师姐受累了!” 郁生只是点了一下头,既没回答,也没看他。张白尴尬,不好多说,只能尽力纵跃。 出了山谷就是内门的西园,是内门女弟子聚居之地,所经之处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途经的女弟子们见有男弟子进来,不免指指点点。 武罗走在前面带路,众师姐师妹一见她,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纷纷躲避。 一行四人,很快便到了一处就近的偏门,把张白带出西园门外。 “这里是明古道,是主路,你总认识吧?现在你走吧。”武罗吩咐道,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内门我出不去啊?我是外门弟子。”张白没想到自己被扔下了,心里有点虚。内门如无长老带领,外门弟子是严禁出入的,这是规矩。要是被当作范规的弟子,是要被责罚的。 “这不是我们的事。”武罗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谢盼则在一旁笑话道:“你不是说自己是被罡风吹进来的吗?求求罡风再把你吹出去呗!” 她又咯咯咯地笑:“或者就和守门的师兄直说好了,看看他们信不信?”” 这婆娘啰哩啰嗦的可恨,他不敢回嘴,最起码也得先出了内门大门才行啊! 他想再讨饶几句:“两位师姐在上,内门离此处不远,还请师姐怜悯,送我......” “我可没功夫搭理,”谢盼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世家子弟吗?那让你这个同类送你好了。”她向旁边的郁生努努嘴,然后一转身又去跟着武罗去了。 同类?张白看了看郁生。 郁生见谢盼走远,便向张白作揖道:“小女出身吴郡陆氏,陆绩之女,名郁生。原该送师弟出内门,但此处偏门一旦关闭难以开启,女弟子被关在门外不得入,必受责难,请张公子原谅。” “噢,原来是陆府的小姐啊,失敬失敬。”张白心想,原来内门也有世家子嘛。 可不管怎样,还是出不去啊!MMP啊! 他也不好强求,只得行礼作别,转头去内门大门碰碰运气。 到了内门正门处,远远看见四五个看门的弟子,正守着大门聊大天。正想上前说明情况,却早就被发现了。 “嘿你,看你服饰是外门弟子吧,如何进到内门中来的?” 张白立刻作揖,然后口沫横飞地解释起来。问题是,看起来没人相信。 “这小子一定是偷溜进来的,想混出门去。” “昨夜大乱,他必是趁此时机,才溜进来的。” “别放他走,先关到地牢一层里,等刑罚长老慢慢审问。” 几个人上来将张白手臂一拧,把他疼得哀哀叫:“哎哎,各位师兄手下留情,我是冤枉的,你们好好看看,我还是个孩子呀!” 结果没人理他,直接被绑了送进了地牢。 ------------------------ 昆仑山下,风雨交加,天昏地暗,狂风呼啸吹得飞沙走石。白龙真人和长老们正在四处救助受伤和迷路的弟子,大部分弟子找回来了,有死有伤。 罡风太异常了,即使是已经入仙的白龙,对抗这风都有些吃力,其他师兄弟们,更加艰难。 他离地八丈,在空中飞行。两块巨石忽然飞来,呼呼带着风声,白龙不以为意,神识颤动单以威压就震碎了石头。 离山下越远,罡风风力越强,到了离山下十里地左右的地方,更是乱石飞舞,虽然可以凭功力轻松击碎石块,但石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白龙真人渐渐难以支撑,最后只好退回。 东王公府中,目前白龙真人的实力最强,如果他也只能到这里,想必其他门人更到不了。 回程中,他散开神识四处继续搜索还没发现的弟子,但没有发现。 罡风越聚越大,白龙真人心下奇怪,这罡风到底是怎么来的?值得怀疑的只有一个地方,等搜完人一定要立刻去查。 “师尊救命!” 白龙真人似乎听到呼救之声,心念一动,立时朝呼救声方向飞去。 声音微弱,但他瞬间就找到了源头,果然见到一个弟子,全身浴血,正瑟缩在乱石中的角落里。 他飞到弟子身边,降落下来,立刻探查其伤势。 一验之下大感意外,此人气息如常,却脉搏全无。正皱眉奇怪,忽然那弟子睁开双眼,一声狂吼扑了过来。双手变成了锋利的爪子,全身发黑,犹如一团黑烟。 白龙真人大惊,手一挥,大团火焰结成火墙,挡住了来势。他又作手势一抓,火墙蠕动,包裹起那疯魔了的弟子,霎时灰飞烟灭。 他擦了把汗,实在吓死人,这个“弟子”是人疯了,还是本来就不是个人? 正惊疑间,四周又有好几股黑烟四散周边,落地后化为黑衣蒙面人形,围成一圈把他包围了。 白龙真人没急着出手,见并非东王宫府的服饰,便单手戟指道:“来者何人,吾乃东王公府族长白龙,你们触犯圣地,不怕受死吗?” 黑衣人不答话,腰间银光闪烁,一条条银色的锁链犹如闪烁银光的毒蛇,快速袭来。他们显然配合默契,有的打上三路,有的缠绕下三路,有直取中路的,甚至还有银链绕着白龙真人旋转,专事警戒防御的。 不过这一切,在白龙真人面前,皆是虚妄。 第十四章二次元宠物 白龙真人轻蔑地笑了一声,伫立狂风飞沙中,等着银锁链靠近。 看距离差不多了,右手念个诀,五指望空一抓,周边的罡风和飞石忽然化作一把巨大的黑斧,平头砍去。巨斧所过之处,黑衣人的人头纷纷飞起。 死掉的黑衣尸身,显出无数裂纹,伤口和裂纹中发出类似熔岩的光亮。裂纹越来越密,很快所有的尸身纷纷炸开,变成一撮撮尘土。 白龙真人走到炸开尸身的地方,捡起了一根落在地上的银色锁链,仔细端详良久。 他面色越来越凝重,手紧紧捂了一下银链,将这银链收了,转身急急飞回东王宫府。 ---------------------- 被送进了地牢,张白刚开始很紧张,修真四年,他还没来过这里呢! 外门管理不如内门严厉,犯了规条,由刑罚殿派人直接责打了事。罪行轻微的,甚至刑罚殿都懒得管,直接送给授业的师父,代其训戒。 所以一进地牢,他就嚷嚷着师父鬼苦子的名号,吵吵闹闹地让那几个师兄赶快联系师父。 那几个内门弟子被吵得头疼,索性把他拉到更深一层的地牢,关入一个单间,骂道:“让你吵,关你几天,让你知道知道规矩。” 说完别转屁股就走了,任凭张白在身后大呼冤枉。 张白喊了一阵,也不喊了,因为没人理他。 牢里昏暗潮湿,仅凭牢房门外的长明火把带出些光亮。张白觉得无聊,索性打坐炼气,练了一回毫无进境,又觉得没意思。 忽然想到,自己怀里还有一只猴子呢?也不知伤势如何,吃了帝药是不是好转了? 他伸手解开衣襟,却找不到小猴了,心想大概半路偷偷跑了吧?真是没义气的畜牲。 他又拿出乾坤袋,把里面的东西挨个儿检查一遍。他最不明白那个香炉,黑沉沉地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还有大包的帝药,要不趁现在炼化一些,看能不能突破炼气境? 他的境界停留在炼气期很久,吊车尾垫底的废材称号,几乎在自己的身上生根发芽了。他表面无所谓,装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面到底还是介意的。 “吱吱——!”听到一声猴子的叫声。 咦?小猴子还在吗?他四下里寻找,却并没找到。 “吱!”又是一声。 这声音离得非常近,几乎就在身边。他打开快没电的手表电筒功能前后左右地照,却还是怎么都找不到。 “吱——!”这一次听得真切,好像......就在自己怀里? 他拿手掌爬了一下肚子,没事。又用力啪了一下前胸,“吱吱——!”好像猴子被打痛了似的。 嗯?真的在胸口?他脱下衣服又找起来,衣服里没有,身上也感不到有活物。 他奇怪万分,用手挠了挠胸口,“吱吱吱!” 哟,这声音急急忙忙地,是碰到了?他又挠了几下胸口,这回声音又没了。 张白有点火了,这个不听话的猴子,把我当树爬吗? 搓火了哟!干脆脱了上衣,拿起手电浑身乱找,忽然一个灰灰的影子一闪,好像是左臂。 他没有轻举妄动,屏住呼吸,眼睛余光看去。 可真是太意外了!这猴子竟变成了一个刺青,正躲在左上臂的臂弯那里装死。这刺青显然还是活的,能看到长尾巴无意识地一动一动的。 幼齿二次元猴子吗?太好玩儿了。 他偷偷伸出右手两个手指,慢慢探出,趁其不备,一下子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尾巴。 刺青小猴子惊慌起来,吱吱叫着,乱蹦乱跳。 张白笑起来,他平时经常制作用具,手指非常灵活。此时换成小指和无名指继续按住尾巴,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摩挲着刺青猴子的头部。 “哦——哦——,小朋友别害怕,别害怕。你乖乖不跑,我就不抓你,好吗?”哄孩子的招数。 刺青猴子渐渐不挣扎了,还对自己慢慢点了点头。 这是能听懂人话吗? “那我放手了哦,答应我不许乱跑。”张白吩咐道。 猴子又点头。 张白轻轻发开压住尾巴的手指,那刺青小猴一下子就没影了。 “这死猴子居然耍我?”张白气歪了嘴,“喂你给我出来,做人要有信用,做猴子也是一样,要不买房子银行都不给你贷款。” 他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连裤裆里都摸了个遍,心想这样**下去,不但糊不了牌,自己早晚成变态。 哼哼,有办法,就是代价大一点。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小根牙签一般大小的一根帝药,在自己的左臂手腕处画了个水灵灵的桃子。 刚画完猴子瞬间出现,桃子瞬间消失。雾草,太快了吧! 想伸手去按,猴子早没影了。失败啊!齐天大圣的徒子徒孙确实不好搞。 不过没关系,已经知道你的弱点了,张白一脸坏笑。他在左臂画了个圆,画桃子太慢。心想这就算汤圆吧,就是不知道猴子吃不吃汤圆? 结果刷一下就没了。 馋猴子弱点全掌握,这就好,早晚噎死你。他定神运气,下药飞快,在手臂上连画了六七个圆,一个比一个接近手腕,然后右手手指做好了抓猴子的准备。 猴子果然又来了,吃起来飞快,不过到底有六七个圆,所以猴子还是慢了。在吃最后一个的时候,终于被活活按住。 小猴子挣扎几下,发觉跑不了,于是看着一脸猥琐笑容的张白,眼睛慢慢变大,嗯?不好。一滴眼泪状的刺青掉了下来。 臭猴子,竟敢用哭的**寡人! 前世的张志一直想做铲屎官,可工作繁忙又没规律,曾经不小心让自己养的小狗病死了,原因是他根本不知道要给狗打预防针。小狗临死时的眼睛,他一直忘不了,就像现在的猴子。 好吧!心软了。 “可以放了你,但你以后要做我的宠物。我会待你好,天天给你桃子吃,你也可以住在我身上......不过不许去下半身。你看看你,白吃白住的生活多么美好?就不要再跑了,好吗?” 猴子立刻频频点头,不过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张白眼珠一转,又威胁道:“如果你不听话,我就在身上画一只大狼狗,不,画一群。” 小猴子明显身体缩了一下,眼神有些惊恐地点了一下头。 张白很满意,有效果。 第十五章灵宠的饮食起居 小猴子就在左臂的臂弯里住下来了,为了让它住得舒服,张白忍痛在臂弯的皮肤上,用匕首刻了一间汉代式样的房子。他本来就学过画画,寥寥几笔刻得惟妙惟肖、刻得呲牙咧嘴。 匕首就是张地用来刺晖夜使的那把,木质的材料却流转着丝丝灵气,很锋利,张白认出这是若木做的。若木是天地所生的神树之一,充满生气,其木善辟妖邪。怪不得张地老儿拿他杀晖夜使,那家伙看上去就不是正常人。 想到张地,他心里其实有点酸溜溜五味杂陈,毕竟陪伴了自己四年,加上宿主记忆的话就更长,一个特别信任的老人,说没就没了,即使知道他是另有企图,或被人代替,也还是心中有些难受。 说不定张地是受逼迫的。 他看着手中的匕首,神木极为难得,从准备神木做的匕首一节,就看出张地一直心怀防备,肯定是受了威胁。 张白眼角有点湿,毕竟这一世,无论父母兄弟亲人朋友,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张地算是最亲近的。而前世的父母亲朋,应该都没了吧? 眼泪,忽然滑下。 滑到嘴角,没了。 居然被猴子喝掉了。 雾草,眼泪有毒的知不知道,这也能喝?祝你早死早超生。张白忍不住用手指挠挠猴子的腰部,它笑得打跌,躲到房子后面去了。 过了会又急吼吼地跑出来,在房前撒起尿来。 “浑蛋哪!不要随地当众大小便!你还有没有公德心?” 小猴子见他生气,撒完尿又躲到房子后面不出来。张白好气又好笑,用手擦了擦那摊痕迹,擦不掉。他心里MMP,只好再试试,看运功能不能吸收。 他全身经脉各不相通,各经归各经,各脉归各脉,不过主要经脉内部各穴道大多相通,还可以运转。于是他调动经过手臂的手太阴肺经灵力,一阵运作后,痕迹终于被经脉吸收了。 他松了口气,可想想吸收了什么?他心里直犯恶,对着手臂上的小房子,威胁性地挥挥右拳。 闹了这一回,又闲下来。他看看手表,中午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管饭?现在饥荒,估计也没什么饭,大概让吸几口息玉吧。 果然没多久,玎玲咣啷的一阵响,有人来了,它靠近门口一看,好像真是送饭的。那送饭的弟子,来到门口,从门上的缝隙里,送入一个杯子,张白一看,居然是一杯灵水。喝水当午饭吗?他一口干了这杯汪清水,开口就骂。 “你们这班......” “您们这班逆徒,居然给你们老子喝水当饭吃,知不知道孝字怎么写?王八蛋白龙牛鼻子,你想活活饿死你家爷爷,怪不得老天爷也容不得你。你个没卵用的东西,闭关刚出来就给断了通天路,让你老王八做不了飞行乌龟,只能在地上爬。”隔壁听声音是个老人,抢在张白之前骂开了。这老人显然辈分不低,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一句句暴喝怒骂,中气十足。 那送饭的也不客气,当即回骂:“老家伙闭嘴,天天吵也不嫌烦,给水你就喝,你不要就漱口,洗洗你的臭嘴。” 两个人又吵了会,送饭的才骂骂咧咧走了,临走还在嘟囔:“自己都吃不着了,还得喂这老不死的。” 张白知道在这儿是吃不上午饭了。真想回家,那儿藏着不少食物,都是自己平时偷偷积攒的。 现在没办法,要不还是逗猴子玩吧! 正想着,那老头又吼上了:“隔壁的小娃娃,你有吃的吧?快给我拿过来些。” 张白一听,这是在叫我呐?心里有些好笑,执礼回答道:“前辈师尊在上,弟子被关押在此,不得出入,亦是腹中饥饿,哪有吃食?” “个小兔崽子,”老头一听,心说这小子别看人小,挺能掉文啊!“少给我唧唧歪歪掉书袋,把你怀里的小畜生放出来,它能给你开门。” 这可尴尬了,总不能说这猴子是个刺青吧。“前辈见谅,我家灵宠幼小,实不能当此呃......大任。何况私自离开监禁之地,弟子怕被责罚呀!” “小屁孩嘴皮子倒是利索,你再不过来,让老子等腻了,我过来吃你们的肉。小孩的十香肉,哼哼,最有味道。” 所谓十香肉,就是人肉,张白前世就在小说里见过。他有点心慌,毕竟不了解对方底细。被关在此处的,是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呢?真倒霉。 他心里拿捏衡量了一番,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小猴子能不能切换三维模式还不好说呢! 于是他戳戳臂弯里的房子,轻声道:“小猴子,你能变回三维模式吗?就是变成原来的样子。” 小猴子从房子后面探出了脑袋,眨眼看着他,没反应。 “看来是不行!”张白也不在意,耸耸肩,就准备回绝老头。 正在此时,刺青小猴吱吱一声,张白发现自己的左臂出现一道文字:“生灵形态,灵力不足,给帝药。”小猴说话了。 这算是敲诈吗? 帝药还有不少,反正自己用也是浪费,那就再用一点吧。他十分好奇小猴子这种降维增维的特殊能力,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从乾坤袋里又抽了一小段,直接放在小猴嘴边,猴子一口就把帝药咬住,眼看着帝药从三维一段一段地变成两维图像,被一口一口吃掉。 吃完后,小猴做出伏地的动作,身体开始从刺青的青色,变成了正常的猴子肤色,然后像个肿起的包一样,一点点在张白手臂上鼓了起来。 真的变成三维的了。 小猴子乖乖坐在张白的手掌上,两眼溜溜盯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隔壁老爷子,说你能帮我开门,你做得到吗?” 小猴点头,转身嗖的一下就从栏杆间隙钻出了监房的门。 这下张白更好奇了,这猴子显然是一种灵兽,而且如此通人性,肯定非同一般。想想也是,不然那晖夜使又怎么会逼张地抓它呢? 从小猴子讨要帝药的举动看,变成三位模式的时候,它灵力的消耗肯定很大。 当啷一声,小猴子回来了。它嘴里叼着一串钥匙,钻监狱门栏杆时,钥匙还磕碰了一下。 居然偷了监狱钥匙,太强了。他高兴地拍拍猴头,让小猴回到手掌上又变回刺青。然后穿起外衣,放下衣袖,盖住了小猴。 第十六章脑残仙人 张白手拿钥匙,手臂伸出铁栏杆,从门外顺利地开了门。 地牢的过道里两头通风,他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挺舒服。到底是第一次坐牢,才这么小半天,就觉得憋屈了。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隔壁监房的门口,透过栏杆往里看。 黑沉沉的牢房里没有一丝光线,什么都看不。但是,却感觉到明显的威压。他无法确定对方境界,这说明对方很强,比自己要高出许多。 他朝门里头喂了一声,“有人吗?” 黑暗里发出金属摩擦的哗啦声,好像是铁链,老头粗豪的嗓音响起:“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知道没危险,张白还是吓得后退了一步,作揖道:“弟子张白,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叫仙人爷爷!” 仙......仙人爷爷?还不如叫你仙人板板。 于是他满脸堆笑:“仙人爷爷一向可好?呃......不知道爷爷您叫我过来是干嘛的?” “看看你是谁而已,你那只灵宠呢?”老头问。 张白尴尬,小猴此时已经变成刺青了,他不想暴露它。这种灵宠太特殊,从没听说过,不论是被人盯上,还是被人误会都不好。 于是他随口撒了个谎:“猴子不听话,自己跑出去了。” “是只猴子吗?果然......不提它了,你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经脉运行那么奇怪?” 听老头不提猴子的事,张白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答道:“弟子天生如此,连东王公师祖看过都说没办法,我已经认命了。不知爷爷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 他嫌仙人爷爷的叫法太恶俗,偷偷改叫了爷爷。 老人哼了一声,似乎动了动,牢里稀里哗啦都是铁链子的声音。 见老头不回话,张白想不如回自己牢房吧,免得被人发现。正想退开,老头又说话了:“小娃娃,老夫有经脉运行的法子,想不想听?” 张白一怔,能医好自己碎裂的经脉,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连东王公都医不好,这老头能做什么?说不定是个忽悠,哼,想我前世也算奸商一枚,商海浮沉多年,老头的骗人伎俩,在自己面前估计就是小儿科,瞧着吧!下一步老头子肯定会提出各种条件。 于是他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弟子很想听啊,爷爷您赶紧说吧?” “说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来了来了!张白嘴角含笑,继续装小孩说话:“爷爷赶紧说条件吧!如果是要我把你放出来,弟子可不敢答应哦。” “嘿嘿,还用不着求你小子放我出去,我要的是你的帝药。” 哇塞!臭老头眼光倒是毒辣。 张白看了看监狱的栏杆,挺粗的,牢门,挺厚的,应该跑不出来。跑不出来就不怕他,只要他别到处胡说去就行。稳住,这才是王道。 “爷爷真是博大精深什么都懂,帝药是什么呀?” “小滑头,就在你的乾坤袋里,别想瞒我。” “乾坤袋里啊......是哪个呀?您看我也不认识。” “少装蒜!”老头一声大喝,一股威压传来,张白霎时头疼欲裂,七经百脉十二经络好像要沸腾了一样。他运功想抵御,但毫无用处。心想不好了,老头生气了想杀人吗? “喂喂爷爷、老爷爷、仙人爷爷,不带你这么玩的,你这是强抢民娃,是作弊。请问你的人性呢?” “交出帝药,我就放过你。” 张白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行了行了,我给你也行,不过你先告诉我如何医治经脉。” “你倒是很会讨价还价,先给我帝药。” “你先!”张白毫不退让,谈判而已家常便饭。“你出不了牢房,威压杀我的话,那么帝药,嘿嘿,就要留给不知哪位有缘人了。” “小小年纪倒有点骨气,谅你也不敢耍诈。”那老头说着收了威压,“其实老夫也没有医治你经脉的方法,你的经脉是治不好的。” 好你个脑残仙人老头子,果然是诈骗惯犯。张白呵呵之余,心里却颇有些失望,刚才一瞬间还以为有希望了。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情,做生意嘛,哪有一帆风顺的。 那么小朋友被欺负了怎么办?先骂回去再说。 “神仙爷爷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欺骗我这样胆小纯洁的小孩子,怪不得被人关起来还饿饭喝西北风,所以说做人不能只讲暴力,更不能倚老卖老骗天骗地骗自己,做人这样做仙也是一样,要有爱......” “闭嘴!”老头又一声大喝,张白吓得立刻停止胡说八道、乖乖听讲。 “老夫的话只说一遍,你好好记着。”老头声音凝重,“百脉不通,则改练奇经八脉,八脉各自为政,各练各法。” “尔擅长控制之术,气息虽弱却收放自如,实为难得。然而缺陷在术法杂乱,雷电、飓风、火焰、花木、砂土等五行之术,你有些造诣。剧毒、阴冥之术有天赋却未受点化。此外,似乎还有缘于月境之术,倒是稀奇。总之,今后修炼,应以控制系术法为神,其余术法为辅。各术法各自占一条经脉,单独修炼。以术修气,一样会有不凡进境。” “这种以术修气之法,对他人来说是大大拖慢进境。你天赋杂乱却反而无碍,况且你也无他路可循。懂了吗?” 这一番话,让张白一时呆呆出神,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平常炼气修仙,都是选择一条道,单刀直进,没有人几种术法同时练的。因为练了许多,却无一项精纯,与人争雄时,十分吃亏。可是自己情况特殊,反正进境也快不起来,还不如慢慢地齐头并进。 张白心想这老头还真是有一套,连看都没看自己,就讲出那么多道道,不知道究竟是谁? 这时老头声音顿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你早已身中剧毒?” 剧毒?张白心中一凛:“弟子不知,请仙人指教。”他现在很有些相信那老头,不自觉地又改了称呼。 “你中了两种毒物,一种似乎是你早就中的毒,与经脉纠缠难分,我不清楚来历。另一种是无条之毒,所谓无条,是种草药,其草叶形如葵花,其茎红色。吃得多了当场即死,若每日少量服用,天长日久,轻则经脉淤塞不通,重则神智不清或毙命。你身体现在的状况,固然如你所说是天生的。可若之前未中无条奇毒,或许有望痊愈。可如今......晚了。” “你每天的吃食或者汤药,都是谁给你做的?”老头问道。 一听这话,张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平时不都是张地给自己做法的吗?居然偷偷下毒。 张地老儿,什么怨什么仇?何故如此害我这朵修仙的花骨朵?人心险恶啊! 刚才还为他流眼泪呢,浪费感情。 第十七章脱狱 张白闻听老头一席话,心里恍然大悟。自己虽是被大蘑菇炸过来,经脉千疮百孔,然而原本可以自行痊愈的。没想到被张地老儿下了无条之毒,现在经脉已被完全堵塞。 那么现在应该如何是好,他立刻向着牢房施礼。 “多谢神仙爷爷指点,弟子感恩不尽,不知可否再指教小子解毒和修炼之法?”张白此时已无怀疑,牙一咬,当场掏出了所有的帝药,“请爷爷过目,这是弟子的帝药,已倾尽所有,不知爷爷是否满意?” “尽够了!”那老头也不贪心,“你自己留一半吧,你问老夫修炼之法,此物便是修炼之法,其他助长功力的药材宝物,以你的情况,可以尽情使用。” “至于解毒,老夫也没有办法,需要习得净化之术才行,或者有净化术强者帮你亦可。不过只要你今后不再摄入毒素,也不至于毒发,只是经脉不通难以修炼而已。一切看你自己,自求多福吧!”老头说完叹了一声气。 张白怔怔出神,良久道:“多谢神仙爷爷指点,不知尊讳如何称呼,弟子若来日有成,一定相报。”说着将帝药抽出一半,装入一个乾坤袋,掷入牢房内黑暗之中。 乾坤袋他现在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是拿晖夜使的,小的是抢张地的。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装,于是就把那个小的给了老头。 老头嘿嘿一笑,道:“你这个娃娃少年老成,说话十分油滑,不过倒也算数。没什么要你回报的,便交了你这个小友吧!老夫南华。” 南华,南华,南华仙人?张白又一次惊了。 这不是张角兄弟的师父吗?居然遇到大神了。我受了他的教导,那我是不是也成了反贼呢? “小子!”南华仙人又叮嘱道:“你还有一个香炉和两道锁链,是你捡来的吧?回去藏起来,这些东西不能外露。你应该买个更好的贮藏器具,不然早晚被发现。” 张白道:“弟子遵命。” “还有两件事,一是这个香炉,此乃阴冥练功之物,修炼时要隐蔽以掩人耳目。使用前需要滴入他人之血,劝你少伤人命。” “其二,是那灵宠,那不是灵猴,是离珠。是天地间少有的灵兽,听说此兽天性驯良、行动迅捷、耳聪目明、不老不死,与你有大机缘,望你好生待它。” 小猴叫离珠吗?南华仙人到底是厉害,怎么啥都知道呢?张白此时心中佩服,当即答应:“请仙师放心,离珠是好朋友,对朋友我最讲义气了。” “还有,在外不要多嘴搬舌你我之事,以免灾祸。” “弟子谨记!” 南华见他答应了,便道:“你现在回去牢房吧,不要和我说话。” 张白诺诺连声,赶紧退回自己那间牢房。用钥匙把牢门锁好,却没有丢掉钥匙,而是藏进了乾坤袋中。 -------------------- 是夜,张白终于回到了北曲院。 能从内门地牢顺利回来,全靠师父及时出现。鬼苦子从早晨发现弟子失踪,他立刻四处寻觅,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内门地牢。张白年龄小,所犯也不是大错,其实内门弟子们也不会真把张白怎样。一见长老亲自来领人,便立刻把他放了。 回家第一件事,吃饭。 张白拿出平时积攒的食物。鬼苦子做了一桌子菜,还来了瓶酒,张白也陪师父小酌一杯,两人吃喝得挺香。 席间,张白就把昨夜所遇到的事情,包括南华仙人,都向师父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没说离珠和书生的事。说到张地,两人都有些伤心也有些不解。一个世家大族的多年忠仆,又有何必要投靠那些不明身份的宗门呢? 最让张白疑惑的是,晖夜使究竟代表的是什么组织,他全无头绪只好问鬼苦子:“师父,你看这晖夜使究竟是什么来历?” 鬼苦子啜饮了一小口,左手轻敲桌面,沉吟良久后道:“据我所知,倒像是地府所为。” “地府?” 张白惊了,难道这里还有阎王大老爷什么事儿? 鬼苦子道:“原本天地互通之时,天道昭昭。阴阳两界人鬼殊途,冥界是不可能插手人世的。可如今天地绝通,伦常崩坏,按理无论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你之前所述,晖夜使和张地各自所使兵器,叫血索和罪索,这我听说过,应该是地府的东西。难道天地不通,阴阳两境却连结上了?” “照师父这么说,那张地岂不是地府里的鬼?”那个晖夜使曾称张地为鬼差,难道真如师父所说,我身边一直有个鬼,居然没发现?不过我是废材没发现不奇怪,师父为何也没发现呢? 张白不解道:“若张地确如师父所说是个鬼差,那么鬼差难道拥有隐匿修为的能力,到了您也难以探知的地步?” 鬼苦子摇头一笑道:“地府之事,谁能知晓?我也不过道听途说瞎猜而已。你也别想了,今日一天疲累,擦洗擦洗,早些休息。” 张白乖乖答应,一天一夜没睡他也确实累了,二更未至,他便沉沉睡去。 ---------------------- 四更天,一记凄厉哨音,忽然响彻夜空。紧接着警报的金锣声大作,东王宫府人影浮动,各处喧哗不绝。 鬼苦师徒俩也被吵醒了,急急忙忙来到院门口,只见各处火把乱窜,各种神识威压,纷纷扰扰。在北曲院门口,便连续遇到了好几个正在搜索巡视的门人。 鬼苦子拦下一个弟子询问,得知内门地牢走失了重犯。犯人名讳没有公开,只知道此人十分危险。 “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鬼苦子叮嘱张白一句,匆匆飞跃离开小院,直奔主峰方向而去。 张白心里惶惑,地牢重犯,说的不会是南华仙人吧? 感觉真的很有可能。 “嗯——这个嘛!总之。不管了!” 如果真是南华仙人,张白真心希望老头能跑掉,要是被逮住,说不定把自己当替罪羊出卖了,也未可知。 担心也没用,他觉得困,要睡觉。于是转头回房,准备再睡个大觉。 第十八章生活太刺激 张白疲劳,回屋刚躺下,马上又着了。 梦里还是故乡,残破的街道,游荡的幽影。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无边黑夜之中,月面透着神秘的脉络。月光银亮如水,流淌在断裂的摩天大厦的墙上,犹如瀑布一泻而下,在大厦前的街上激起阵阵涟漪。 所过之处,游荡的鬼影般的人,纷纷避让,一段洁白发亮的街道摊开在眼前,像没发生过爆炸似的美如梦境,这就是梦境。 这段街道的中心,有个人影蓦然走过。其人书生打扮,手执五骨折扇,优哉游哉,似是赏月,又似秋水望穿而待。 静夜中,书生一指张白,忽道:“再不醒来,更待何时。” 张白被吓醒了。 眼睛睁开,就看到那书生,如梦境中一样,站在身前,难道还在做梦?他揉揉眼。 “赶快准备,有人要来抓你,”书生肃然:“不要想逃跑或抵抗,来不及了。把你重要的东西,统统收拾起来,放在这里。” 他手掌摊开,掌中是一根短短的白银发簪,这发簪形式普通,一眼看不出男女之别,凑近了才能看到细细的桂花纹样,显然是女子所用之物。 “你给我女人东西干嘛?谁要抓我?”张白不解。 “有人怀疑你帮助南华仙人逃跑,快把重要东西,用簪子藏起来,包括你的食物。” 张白这下紧张起来了,果然是被南华仙人连累了,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已经被抓。 还是听书生的话,赶紧收拾吧。 “兄台大恩,可是小弟不知道怎样用这个簪子。” “把袖子挽起来,撸高些。”书生道。 张白微一沉吟,没有动左臂,而是举起右臂,依言高挽衣袖。 书生左手抓住张白右手,右手执发簪如握笔,当即在他臂弯里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箱子。簪头透出月光一般闪烁的水滴,流入笔画之中,那箱子变得如刺青一般。 书生一笑,将发簪插入张白发髻,换去了旧的。 一股极淡的桂花香味,不知是从发簪还是书生身上传来。张白有点皱眉,古代世家子弟男子熏香也是常态,但桂花香味却不多见。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些。 那书生轻轻喝道:“勿动!”顺手将桌上的一支金毫竹笔,往这箱子如流星般扔去,箱子开着口,竹笔一进去便消失了。 “懂了!”张白高兴道。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即使是高手也查探不到。我不能久留,这便告辞,贤弟速速准备。”说着,那书生做了一揖,又消失无踪了。 张白望空抱拳,道一声谢,马上收拾起来。乾坤袋里的东西也不拿出来了,直接扔进去。食物和衣物塞了一些,把平时积攒的灵珠、金银、天材地宝都往里塞。这箱子容量很大,居然毫无塞满的感觉。于是他又把给别人做了一半的一些物品,比如周俊的手表,也塞进去了。 看看没什么了,他一转念,把一直带着的手表褪下,也扔进去了。被抓肯定又要入狱,搜查物品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有严刑拷打,还是稳妥些好。 想到严刑拷打,他此刻突然怂了,想我前世科举也算是有了功名,算得上是个举人老爷,何曾遭受过毒打呀?要怪就怪那大蘑菇,实在害人不浅。此时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蘑菇之下,幸存是肯定不可能幸存的。 唉,我的妈呀,生活太刺激。 ------------------------ 刑罚殿上,此时数位核心长老以及核心弟子云集一处。 白龙真人居中而坐,左首依次是大师兄玉真子,师弟虚空子,内门男宗主石龙道人,核心弟子李彦、江鼎盛、风远迫等人。右首依次刑罚殿长老吉阳,丹师首席长老赤阳真人,内门女宗主玄师正,核心女弟子武罗,核心男弟子吉韦、吉夷,外门宗主严通等人。另有一些核心长老也依次落座,其中就有鲁威飒、旭笑子和鬼苦子。 举目望去,东王宫府如此精锐尽出,却只为了审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张白。 不久张白便被押解上来,他手脚上了手铐脚镣,慢慢走上来,旁边一名内门弟子嫌他走得慢,不时伸手推他快走,把他推得摇摇晃晃。 白龙真人见此情景,眉头微皱,虚空子和鲁威飒也是面带些许不虞之色。虚空子示意左右给了张白一个木凳子坐。 那弟子弯腰抱拳道:“白龙师尊族长在上,弟子常深,将嫌犯张白带到。”然后便后退几步,站在门边。 “张白,你可知罪?”白龙真人高声问道。 “回禀族长,弟子完全不知道。”张白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今日你可有协助南华老仙越狱?” “南华老仙是谁啊?” “刑罚殿上不可扯谎胡说,你年龄幼小,修为又低,是不是被骗或者受了胁迫?实话实说,才可以减你罪责。”白龙真人这话,其实就含看顾之意。他是族长,要是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逼问到用刑,可就脸上无光了。况且他并不觉得张白有什么大问题。 张白挠挠头,依旧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旁边早恼了丹师首席赤阳长老,他忽地起身,大骂道:“师兄不要被这小子耍了,他若是南华的弟子,再小也是极度危险。还是动刑吧,少跟他废话。”赤阳长老人如其名,秃头下一把络腮胡子,须眉皆是火焰般红色,此时一脸怒气,环眼圆睁。 “赤阳师兄说得对,”身材高瘦的石龙道人出列,向白龙真人作揖,大声赞同道:“更何况还有冥界地府参与其中,这小子若是什么鬼差,说不定还会使花招,直接动刑为佳。” “张白到底只有十二岁,对个孩子动刑,有失我东王宫府颜面,何况师尊东王公一向宅心仁厚,对此必然不喜。”虚空子出言提醒,此话引得几个比较稳重的长老微微颔首。 赤阳长老更不高兴了:“这小子不说的话,就得动刑,早晚的事,何必拖拖拉拉。” “那就先问问他说不说,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有什么用?”女长老玄师正发话,她声音不大,但显得很有分量,赤阳和石龙等人一时语塞。 张白坐看长老们,想到了前世的公司会议,会议主题本来是审问,现在其实被带跑偏了,变成了该不该用刑。 第十九章审问 对于开会,张白太熟悉了,一个会议议题和内容就算再复杂,说到底还是派别和利益的问题。 现在,长老们就像前世的公司总监、经理、主管。在动刑与否的问题上,分成了三个派别: 白龙真人和虚空子是一派,他们显然不愿动刑,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主要原因应该是顾虑东王宫府的颜面。但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赤阳长老、石龙道人这一派,则一开场就急于动刑,对问出真相反而有点不在意。动刑是一种伤害,重则丧命。这属于趁我病要我命的节奏吗? 第三派的是那些至今未发声的,比如玉真子,他的位置无限接近C位,却一言不发。还有刑罚殿的长老吉阳,他可不相信刑罚殿长老不喜欢用刑。最后是这个玄师正,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玄师正是内门女宗主,显然是武罗的师父,这个地位的长老几百岁的年龄是必须的,但看容貌,还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她飀飀青丝,轻轻挽个发髻,含星飘冷,淡扫娥眉,穿一身戒衣道袍,腰中佩剑。风姿英发,不怒自威,总之是个英气勃勃的美人。 这时,见赤阳长老吃瘪,外门宗主严通对张白厉声道:“小子,你快老老实实地把如何与南华老贼勾结之事,说个清楚。你若不说,以在座长老的通天本领,早晚也能查清。到时候,可少不了大刑伺候,让你尝尝皮肉之苦。” 这严通平时,经常来北曲园蹭吃蹭喝,张白对他十分厌恶。这时听他言语威胁,意欲坐实上刑之事,心中对他更是鄙视,不觉翻个白眼冷冷哼了一鼻子。 “好你个小贼子,看来不动大刑,你皮肉痒痒。”严通见状更是发怒,站起身来几乎想要揍他。 白龙真人心中不快,嗯了一声,道:“严通,注意身份,不得出言无状!”严通吓了一跳,当即诺诺连声,退了下去。 石龙道人鄙视地瞥了严通一眼,起身道:“白龙师兄,这小子虽年幼,却事于南华老贼,庇护阴冥鬼蜮。小小年纪已如此胆大包天,长大如何得了?请用大刑,以为惩处,并尽快查明南华老贼下落。” 白龙真人沉吟不语,虚空子出列道:“此言差矣,南华虽有罪,却未必勾结冥鬼,张白虽有嫌疑,亦无一丝证据指认其勾结南华。至于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包庇阴冥鬼蜮云云,更是不知所谓。石龙师弟固然心怀公府宗门,心情可解,然而做事总得有个度吧?” “虚空师兄何以如此笃定,难不成知道些什么?”石龙道人讥讽道。 “石龙师弟说笑了,我知道的在座诸位都知道,只不过师弟固信其有,难见真相而已。” 石龙冷笑:“愿听师兄真相!” “来人,呈上证据。”虚空子命人将一个盘子端上殿来,盘中有一根折叠好的银白色锁链,锁链上盘旋着若隐若现的妖邪之气。 “此物名为罪索,是白龙师兄昨日在山下罡风中夺来。白龙师兄当时受多名妖人围攻,此索为妖人所用兵器,其上盘旋之邪气即为妖人周身气息。诸位请细看。”说完虚空子命端盘的弟子,顺序从众人面前走过。 大殿之上人人侧目,神情忧虑,交头接耳。 “方才石龙师弟提到阴冥鬼蜮,鬼蜮不错,阴冥却难说。此世间分天境、仙境、人境、冥境四境,天道轮回,各司其职。正如人可成仙、仙可登天,幽冥化人亦是天道,并无妖邪可言。” 虚空子手指一指证物:“罪索虽确是阴冥之用具,但此索却充斥邪气,并非阴冥之物应有,实乃妖物。此次下山弟子中重伤或致死的,大多遭此物所伤。可见山下罡气成灾,或为妖邪作乱,欲困我东王公府,扰我护府河图大阵所致。” 这番言论引得不少长老频频点头,然而赤阳长老却不服气:“虚空你少说废话,此物妖邪不假,但是与审讯逆徒,查寻南华老贼有何关系?” 石龙道人也接口道:“是啊,只要动刑逼问此逆徒,找出南华老贼,不就是在对抗妖邪吗?” 张白在一旁瞧着,心中惴惴不安,看起来这石龙道人一门心思就是要把自己与妖邪连在一起,目的不纯啊!这是要带节奏的意思吗? “南华此时逃狱,时机虽然巧合,却未必与妖邪有关。”白龙真人悠悠说了一句,似是沉吟。 “族长大人明鉴秋毫,两位师弟不必急于结论,听我道来。”虚空子合十行礼道:“冥境之物受地府看管,不可能轻易丢失而现身于人间,必是有妖邪盗用。此次被族长一人所灭之邪祟便有七八人之多,人人皆身怀此物。虽可能是地府失窃,但失窃之物如此之多,却令人难以理解。反复思之,应是地府发生巨变。地府巨变涉及天道之变,既然与天地绝通相关,此乃头等大事。” “这孩子年龄太小,且身无邪气,必然是受了迷惑或欺骗。依我看动刑有失体面,不如有请玄师妹动用谧静之术,直接看看真相岂不两全。” 谧静之术是什么?能直接看真相?张白这倒是有些慌了。给南华帝药的事倒也罢了,他心里其实并不太介意,毕竟帝药又不是开锁的钥匙,和南华出逃没什么直接关系,何况是南华逼自己给的,怎么也说得过去。 他真正担心的,是暴露手臂上的那些纹身,还有那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书生。那些纹身全是自己的财产和心头所爱,当然万分不舍。那书生是自己的贵人,如果给他带来麻烦,也是己所不愿。 他当即叫起来:“喂你们别乱来啊,注意别人的隐私权,堂堂长老能不能不搞这种偷窥欲满满的病态狂魔行为,你们都是大变态吗?。” 此言一出,满堂长老弟子人人瞪眼,个个皱眉。心说这小子不想活了,其他还好,竟然说谧静之术是偷窥变态,那玄师正姑奶奶正在此间,必定饶不了他。 第二十章静谧之术 果然,此言一出,玄师正身边的核心弟子武罗师姐当即气得脸都红了,大骂道:“小杂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师父。” 其他长老与核心弟子也纷纷大声指责。 “忤逆之徒,胡说八道。” “本以为只是年少无知,如今一见,果然是个叛逆。” “请师尊重责此目无尊长之徒。” 核心弟子江鼎盛是东王公府年轻一代中第一高手,此时低头出列道:“族长大人,此子反叛师门私放重犯,还污蔑师门尊严,该当重罚,请师尊下令。” 武罗也出列,站在江鼎盛身旁,附和道:“师兄说得甚是,此子应该重罚。” 江鼎盛低着头,眼角偷偷瞥向武罗,没想到正遇上武罗眼角的目光,两人大是羞赧,急急收回目光,各自红着脸低头不语。 张白人矮,那两人头再低,此情此景他却看得真切,心中大骂狗男女生孩子不长菊花。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双脚一并跳上凳面,站在凳子叉腰环视四周。大声道:“你们一个个好大的威风啊!一群高手联手欺负一个小孩,居然还要用刑罚,还要使用术法偷窥。你们还修什么仙,怪不得天地绝通,老天爷也不想看到你们的丑恶嘴脸。” 众人被他这一骂,一时语塞缓不过神来,谁也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竟然如此嚣张胆大。 武罗戟指张白:“你少伶牙俐齿,那日在山谷中见到你向着天空膜拜,就觉得你鬼鬼祟祟,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你不说,师父就可以用术法查明真相,对你这个叛徒没什么可讲究的。” “这你就误会了,武罗师姐,那天我觉得好玩儿,正学着别人拜天地的样子,没想到你就闯来要和我学。本想你长得也不错,咱将就将就也没问题。谁想到你一门心思要嫁给那个人。”张白不认得江鼎盛,索性用手指着,“就是他。” 江鼎盛哪想到还有这一出,完全愣了,武罗羞得几乎要找地缝钻。 “你说他修为高,要嫁就嫁个厉害的,我劝你眼界要开阔别只看修为。要不然,哪天他修为被别人超越了,你还得离婚多麻烦。你不听还和他偷偷私会,我拦也拦不住,是也不是?你如果想证明清白,可以让你师父用术法偷窥一下,大家不就都知道了。” 江鼎盛、武罗二人百口莫辩,又羞又急。江鼎盛急忙向周围摆手,“没有没有,我们没有!” 张白哈哈大笑:“你有你有,都称呼我们了,你们肯定有。” 其余各人大都哭笑不得,翻白眼的翻白眼,抽嘴角的抽嘴角。还有几名年纪小的,居然信了几分,惊讶间向二人露出询问的表情。 武罗此时怒极,拔出腰际长剑,“我把你这搬嘴饶舌的小贼杀了,戳烂你的臭嘴。”她一跃而起,长剑闪出一道银光,剑尖霎时就到了张白眼前。 只听仓啷一声,武罗的长剑被格挡开来,倒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出手的是玄师正。 武罗一看是师父,不敢再动手,一时眼泪汪汪,委委屈屈,手指张白:“这小无赖污我清白,师父别放过他!” 玄师正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冷眼打量张白:“小小年纪,胆大包天,你以为牙尖嘴利便能护得自己周全么?” 她转身向白龙真人道:“师兄明鉴,此子颇有隐秘,刑罚不足以昭显真伪,不如就让师正行静谧之术,明辨是非吧!” “师妹此言不妥!” 白龙真人正想答应玄师正,没想到身边响起一个冰冷粗重的男子声音。 说话的是刑罚殿长老吉阳,他一说话,其余众人立刻噤声,刑罚殿大殿上众人壁立,一片安静。 “玄师妹急于查找南华老贼,我可以理解。但静谧术不是唯一的办法,刑罚殿的作用是什么?就是明辨真伪,赏善罚恶。师妹这是信不过我们刑罚殿的手段,想要代劳吗?” “吉阳师兄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想快些查出南华在哪里,严加惩戒而已。”玄师正目不斜视,语调平缓。 旁边武罗却有些按耐不住,轻声插嘴道:“就让吉长老办好了,师父!”她边说边看吉阳,眼神有些惊恐。 玄师正摆手阻止她说话,朗声道:“南华脱狱已久,我施静谧术,可以早获恶人,免伤无辜弟子。” 见吉阳想要驳斥,白龙真人此时抢过话头:“两位不必争了,我看就用静谧术吧!事急从权,临时用用嘛!吉师弟你想多了,刑罚殿的威严,难道有哪个门人敢于质疑?临时的、临时的,哈哈啊哈!” 张白差点听吐血了,白龙真人真不愧是做领导的,六六六啊! 此时他心下明白,白龙真人、虚空子等人应该是想保护自己。而吉阳、赤阳长老和石龙道人,就是要让自己受刑,看来这刑罚大有文章啊! 可是,若真被静谧术窥探,自己一身的隐秘怎么办? 他的眼光不自觉地溜到了师父鬼苦子身上,师父救我! 鬼苦子被他一看,面露难色,犹豫再三,还是出列道:“师尊及各位长老在上,顽徒恶劣,给诸位添了麻烦。这都是我这个师父教导无方,应让孩子受受挫折,恳请刑罚殿按例处罚。” 什么什么?张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师父你不救我也别别害我啊! “师父——!” 鬼苦子不理他,正色道:“并请刑罚长老念在顽徒年纪幼小,经不起摔打,我鬼苦子愿代受刑责!” 张白这下鼻子酸了,师父到底是师父。 他一咬牙,不再嚣张,跳下凳子跪倒在地,磕头哭道:“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师父无关,要揍就揍我一人吧!啊啊!” “啊啊!”没想到旁边鲁威飒也突然大哭起来,“好好,你们师徒情深,我们也兄弟情深,小兄弟别怕,我也来帮你代受责打。” 鲁威飒跑出来,这可出乎意料,张白老老实实地看着他,两眼溜圆,眼眶发红,心说你哪儿冒出来的葱? “鲁兄真是义薄云天,两肋插刀啊!啊啊!” 这伙人煽情大戏一开幕,立时搞得现场气氛诡异起来。 有咬牙切齿的,有皱眉摇头的,更有眼泪汪汪擦鼻涕的。一时殿上交头接耳,吱吱喳喳。 白龙真人此时的眉头已经快拧成w仔小馒头了,看看左看看右,心里的羊驼成群结队。 这么多人想对个小孩用重刑,事先他没有想到。原来只想吓唬吓唬小孩,说不定也就招了,却不料张白顽强,竟然还得罪了那么多长老弟子,个个不愿放过他。 他看一眼虚空子,发现虚空子的眉头同样美如画。 好吧!他把心一横,运动气息,大声狮子吼道:“众人肃静!” 大家立时闭嘴噤声,看着族长。 “南华脱狱多时,不可再行拖延,就让玄师妹当场以术法查询,此事便由我定夺了,所有人不必再说。” 第二十一章青山遮不住 又在魔都了,每晚都是这样,这个梦境最近越来越真实了。 每一夜,这个梦境里都有一点小细节,变得触手可及。有时是一盏路灯,有时是一扇家门,有时是一辆车,一条街;甚至风的温度,月光的亮度都一点点真切起来。 今晚,满月依旧,树影婆娑,张白感觉自己在城市的林荫大道上缓缓而行。 身边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与他相伴而行,不疾不徐。 这人影犹如薄薄的烟雾一般,似乎一眼可以看透,可真要看,又不能转头,好像脑袋被牵着似的。 张白只能呆呆地向前走,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梦已经很熟悉了,今日只是稍有不同而已。 月光从前方照来,月亮像一个巨大的银轮,挂了半个在天上,半个在地下。 “此乃何处?”身边黑影忽然出声询问。 “一座废弃的城市。”张白答道。 街道忽然明亮起来,夜色消失。一辆汽车忽然迎面开来,张白惊慌想避让,可是动弹不得,车从身体中间冲了过去。 他却没感觉到碰撞,只觉得一道风穿过了身体。接着,不断有汽车迎面而来,背后也是一排汽车。 他正站在那路中间的车道分隔线上,魔都的街道也恢复了从前,摩天大楼、车水马龙,街灯闪烁,霓虹照耀。 身边的黑影仿佛大惑不解,惊慌失措地问这是什么地方。张白笑了:“这是魔都!你不认识。” “魔都?” 张白贪婪地看着这景象,忽然想起,不知道能不能回自己家看看,父母还在不在。 “既然是魔都,那么南华在哪里?”黑影追问。 “南华?”张白又笑:“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三国演义里教张角念书呢,哈哈哈,你可真是中二。” “三国演义?中二?这都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早了,早了几千年,和你们说不清楚。” 黑影停了一下,从手臂里射出一股黑色烟雾,笼住张白。然后又问:“那么,你能找到南华吗?” 城市瞬间消失,黑夜又来了,似乎看到了一座似曾相识的牢房。张白皱起眉头,他不愿意接近牢房。 黑影轻轻地推着他,“不要怕,你在外面,不用进去,你只要看看里面有什么,来吧?” 张白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牢房里闪烁着模糊的人影,人影边还有个小影子,跳来跳去。人影看不清,难以分辨。 “再往前一些,来吧,来。” 张白感到了危险,他觉得有什么事要暴露了,他不愿向前走,停下了脚步。 那黑影来到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他踉跄着又向前了两步,牢房里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白色的人影,站立着看向张白。 “很好,你做得很好,你只要看清楚那个人,就可以了,你真是个乖孩子。” 孩子?张白莫名觉得荒谬。 此时牢房里的人影瞬间清晰起来,是那个书生。只见他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一抬,念一声:“去!” 牢房忽然不见了,他又站在拥挤嘈杂的马路中间,黑影则站在他对面。现在能看清这个黑影了,原来就是一团烟雾。 黑影似乎发觉不妙,迅速做了一个施法的手势,整团烟雾膨胀,黑影身躯猛然变大。 城市变暗了。 阴影之下,街灯霓虹,车水马龙都消失不见,也没有出现残破都市。张白惶惑中发现,是黑影膨胀得太快,把自己整个儿包了起来。 这是要吞了自己吗?张白这一惊非同小可,慌不择路地奔跑起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左冲右突,都毫无作用。张白急切中猛然纵跃起来,也许是这个举动太突然,黑影没有料到,竟被他一时跳出了黑烟构成的阴影。 对啊!张白心想,天地绝通,他们都不能飞。于是还未等落下又运转灵力,竟再次腾空飞起。 城市,在他的眼里忽而变小。那团黑影也变得微不足道,他向自己家的方向极目望去,夕阳西下,魔都宛如当初。 他其实也不能飞,只是莫名其妙地飞腾到空中而已,早晚得落下。眼看那黑影在下落之处等待,他不顾危险,又再看了那城市和夕阳一眼。 然而夕阳却变形了,猛烈震动起来,接着一团巨大的红黑色光亮,刺眼的闪烁开来,黑影吓得一声喊叫,是女人的声音。 而那红黑色的吓人蘑菇,太恐怖了。 ----------------------- 张白悠然从梦境中醒来,见到的是刑罚殿屋顶的一个大洞,以及殿上一群惊慌失措的长老和弟子。 武罗跪在一边哭喊着师父,玄师正倒在地上,嘴角见血。白龙真人和虚空子、玉真子三人,正在轮流为其疗伤。此时疗伤的是玉真子,白龙真人和虚空子在一旁打坐调理,显然之前已经为玄师正疗过伤了。 殿内看来不止一人受伤,众人各自奔忙,一片混乱。 只有鲁威飒站在自己身旁,一脸关心,师父鬼苦子却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张白稀里糊涂地问道。 “你闯大祸了!”鲁威飒目瞪口呆地回答:“玄道长对你施行了静谧之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竟将玄道长击败了,破了静谧术。” “啊?打败玄道长?你开玩笑?” 鲁威飒一脸郑重,摇头道:“哪有开玩笑,你看这刑罚殿屋顶上的破洞,不知道你是怎么使出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术的?” 我?张白很傻很天真的看着那个大洞,“你是说,这是我干的?” 鲁威飒点点头。 这时白龙真人休息调理完毕,换下玉真子。玉真子盘腿坐下,呼吸很急促,他闭上眼稍稍调理一下经脉和气息,又睁开眼看向张白,对鲁威飒说道:“把这小孩带到内门监狱,用锁南华的链子,锁上他,不得疏忽。” 接着又闭上眼,继续调理。 鲁威飒站起鞠躬作揖:“弟子领命!”便做手势叫上几个弟子,把张白捆上,送去了内门监狱。临走前他给张白喂了一点水,又让他服下半株灵芝,这才拍拍他肩膀离去了。 第二十二章毕竟东流去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又“嘭”的一声,外面再关了一道门。 张白抖抖手脚,还能动,但传来哗啦啦的金属声。本来的手铐脚镣以外,又加了一道特别粗的锁链,把自己的身体团团缠绕,锁在牢房深处的大铁柱子上。 这间牢房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不过刚进来时,走廊上是一清二楚的,这间牢房就是之前住过的那一间。 张白不屑地哼了一声,这能绑住我?他鼓起腮帮子,用口哨吹着歌曲,眼巴巴看着监狱门口。一首歌**完的时候,门口一个猫一样大小的影子一晃。 是离珠,他咧嘴笑了。 离珠嘴里咬着一串钥匙,跳到张白肩上,张白用手摸摸离珠,接下了钥匙。 进牢房之前,他就多了这个心眼。 刑罚堂上的那一出,他看得明白,有人要对他用重刑,这说不定是要杀他。也有人不想杀他,但是想知道他的全部秘密。 这两者都绝对不能发生,被折磨死固然不行,而自己的秘密,不论与南华的矫情、离珠、书生、身上所携的血索和罪索等,就只是那一**药,也可能惹得他人两眼发红。所以,办法只有一个,逃跑! 他拿着钥匙一个个试,开了手脚铁镣和身上粗大的铁链,跑向牢门,从铁栅栏缝隙间看出去,确定四下无人。又拿出钥匙串,试开这间牢门,这一次却怎么都打不开。看来这串钥匙里,没有这牢房的钥匙。 他露出左臂找离珠,看到变成刺青的离珠,正双手摊开做无奈状。 这可好,离珠这家伙钥匙没偷全,逃跑闹了个半吊子,被人发现的话可糟了,而且以后再想跑肯定更难。 忽然,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之前不是有一把钥匙吗?不知道这牢房有没换锁? 他展开右臂,露出臂弯里的刺青宝箱来,却见宝箱被翻得乱七八糟,乾坤袋居然掉在宝箱外面,也成了刺青。 WOC,不用说小偷是谁了,自己身上的二维小宇宙里,要说会偷东西的活物嘛,真相只有一个。 “离珠!给我滚出来。” 他查看左臂,那畜生果然躲在房子后面不出来,房前居然又是一滩尿。 混蛋哪!他拿手指弹了一下房子,小畜生没弹到,倒把自己手臂弹得生疼,“哎哟”叫了出来。 更恶心的是,还得运功消化那滩尿。 消化完后,他干呕了一声,整理好宝箱,拿出乾坤袋里的钥匙再次试开牢门。这回牢门上的锁,啪的一声就开了。 自己真是英明神武,上次偷的钥匙,这回用上了。 出了牢门,张白先蹑手蹑脚地去监狱大门出口处查探。看到有人把守,只好先退了回来。他实力太低,动手硬来是不可能的。 只好再试试走廊的另一头。 两头通风的走廊,即使只有一个门,也不可能只有一个通风口。自己还是十二岁的小孩,身型瘦小,说不定能钻出去,碰碰运气吧。 ------------------------ 内门,西园,玄师正寝殿。 武罗、谢盼及其他核心女弟子,聚集在殿门外,等待师父的消息。族长与几位核心长老,仍在殿内。 此时的玄师正已经醒转,伤势稍愈。但是却把弟子们都屏退在外,不顾伤势,坚持着与白龙真人、玉真子、虚空子三名核心长老议事。 “玄师妹所说我明白了,”白龙真人说道:“原以为此子无法炼气修仙,却没想到是个奇才。只是身份诡异,颇有蹊跷。” “不止如此,谧静之术是纯精神力量的术法,所需经脉灵力相对最少,这小孩的确是有可能擅长。可是他才炼气九级而已,即使再有天赋,如何有本事与玄师妹的灵力抗衡?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隐瞒了功力的样子,实在奇怪。”虚空子捻着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咳咳!”玄师正痛苦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微弱地说:“谧静之术的纯精神力,主要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心境,普通人的心境里大都是生老病死、情爱别离之类的事。虽然也不乏离奇诡异的情节,但这个孩子的心境特别奇怪。充满极怪异的事物,因为出乎预料,所以不知如何应付?这才左支右绌十分被动。” “玄师妹之前用灵烟显影,我们都看到了,确实难以索解。”白龙真人宽慰道。“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团火光,如此巨大,也不知是什么?” “看着倒像是火山!”玉真子此时发言了,他一绺长须,面容瘦削,目光炯炯,“我记得地府不就有火山吗?” “玉真子师兄认为此子出自地府?”虚空子问道。 “不好说,贫道也是猜测。”玉真子道。 玄师正此时插话道:“谧静之术,其实就是人心秘境之术。以己之秘境,以探访他人之秘境,甚至可以吞噬他人秘境,使对方心魂崩溃。秘境的高下除了自身的灵力修为,更重要的是秘境本身的组成,或者说是此人心灵中的精神结构是否深刻。” “精神的结构是有层次的,一般人的话,也就一两层。我只要施术,瞬间可以进入里层,完成术法。可这小子,心中精神的结构层层叠叠,还会不断变化,也不知道从小经历了什么?刚才玉真子师兄说到火山,如果确实是火山,那么这小孩小时候难道见过火山爆发?若没见过,他的心中秘境如何能够出现火山喷发的情景?” “这东西虽威力巨大,还不算是最恐怖的。诸位是否看到,这中间出现过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此人真正了得。” “何以见得?”白龙真人问到。 而那书生之所以了得,是因为我破了多层心防正要了解真相时,他居然将我一次性就打回两层以外。此人若是活人,修为当在我之上。” 玄师正说完,咳嗽连连。 白龙真人立刻出手,手指点她头顶的络却穴,急输一股仙气,玄师正这才止住咳嗽,喘着气躺下。 “听师妹所言,难道是认为那书生并非张白心中的思想或念头,而是真的有人在出手帮他?”虚空子看着玄师正,满脸不解之色。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真的来自地府?” 第二十三章师父救我 内门监狱的走廊另一头,没有牢门,只有铁栏杆封起来的窗户。 “也不知道南华仙人是怎么出去的?”这边没有路,估计老头凭修为打出去的吧。 可是自己怎么办?自己的修为可是完全不够看,恐怕门外随便哪个弟子,都能活捉自己。9 想了又想,只有老办法,翻宝箱。 乾坤袋里还有几件似乎有点用的东西,比如那把建木匕首,还有罪索和血索。他把匕首对着栏杆削了几下,只削出几道白印子,没什么用。他又拿出罪索拴在栏杆上,想拉倒它,也是没用,栏杆纹丝不动。 他挠了挠头,没办法了。 往窗外看去,这个监狱似乎是靠近北坡建的,即使断开了栏杆,外面依然是一片凶险。悬崖峭壁不说,山脚下还有罡风,如何突得出去? 张白哀叹了一声,只好靠墙坐在窗下,绝望地想办法。 不知道那个书生会不会再来救自己一命,他想起之前梦境中,似乎那书生也在,还出手打退了梦境里的黑影。 “张白,张白快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张白一喜,果然是书生吗?他急忙起身,看向窗外。 并不是那个书生。 只见来人身着夜行衣,全身黑色,头戴笠帽,背着一口剑。脸上用一块黑色绢帕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 此人见到张白,立刻脱下斗笠和绢帕,露出脸来。 “师父!”张白惊喜交加,“你是来救我的吗?”来者正是鬼苦子。 他点点头,竖起食指,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然后从窗口递进来一张密布图案和文字的纸。 “听我的,按纸上写的,把图案画在地上,仔细不要画错。” 说完又递进来一支细条状的普通玉石,“用这个画在地上。” 张白立即依言,仔细看图,这图看起来应该是个阵法。他暗暗记于心中,按照旁边的注释,开始一步步画起符来。 不久,阵法的符就画好。他拍拍手,向鬼苦子问道:“师父您看,我画得怎样,可有差错?” 鬼苦子仔细端详一番,点头道:“你倒是颇有悟性,可惜啊!”他面无表情地说着,举手又递入一样东西。 张白接在手里一看,竟是熟悉的物件,在他的宝箱里就有个差不多模样的。 长方形条状玉牌,中间刻个镂孔的“令”字,通体紫青,泛着荧光,这是个令牌。 自己宝箱里那块是暗红色的,像血色一般,透着邪性。是之前从晖夜使那里得来的东西,因为不知道有什么用,所以从来也没留意过。怎么师父也有这东西? “把它放在阵图中心,按图案注释的方向放好,别搞错了,这时你逃出内门大狱的唯一机会。” 张白收起心中疑问,决定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情势逼人,容不得半点分心。 将令牌放置好之后,张白退到一边,鬼苦子再细细查看一回,见没什么大错,便让张白到阵符中间站好,他右掌合十,左手捏个诀,口中念念有词,催动阵法。 阵符猛然发出青色的光柱,笼罩张白周身,张白全身一阵撕裂般疼痛,不禁“啊——!”的叫了出来。 还没喊完,他觉得周围的景物突然变了,身上也不疼了。他慌张地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在一处逼仄的峡谷之中,两山如墙,头上只一线晴天,峡谷中山风不断,呼啸不停。 他认识这儿,这不是之前追踪张地时,来过的峡谷吗?没看到师父鬼苦子,不过总算是逃出监狱了。 前一次来这儿是夜间,是顶风走的,最后到的瀑布峡谷,可那峡谷出去的话还是在内门,不可行。 之前爬过来的那条隧道,是经过北坡的,倒是可行,大不了辛苦危险一些。 他正准备去找那隧道,身边忽然嘭的一声爆响,一团轻烟散开,是师父鬼苦子。看起来这令牌和阵法相加,就是瞬间移动的法术,很酷嘛! 他亲亲热热喊了声师父,迎了上去。鬼苦子看着他,温然一笑,“跟上我,往下风方向走,那里有条近道。” 张白应了,紧跟着师父一路急行,峡谷没有岔路,拐了几个弯,看到一道向上的石头阶梯。阶梯十分平整,旁边还有高高的扶手,鬼苦子似乎十分熟悉此地,直接跑了过去。 张白心里越来越疑惑,师父的样子,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他所知,这峡谷只有三个出口,通往北坡的是一个,另一个则通向溪谷以及女弟子所在的内门西园。师父来这两个地方干什么呢? 两人快步上了阶梯,阶梯很长,鬼苦子跑在前面,张白渐渐有些跟不上。阶梯上方是一片浓雾,师父的身影在其中一晃,就看不见了。张白急得喊起来:“师父慢一点,等等我。” 他加快脚步,全力奔跑,很快进了雾中。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地面却十分平坦,像在庭院中似的。 因为视野不清,张白不敢快跑,只得放慢脚步,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师父。 浓雾突然散了,张白眼前现出万丈深渊,他慌忙急停脚步,堪堪站在深渊边上。万幸自己速度慢,要不就该直接掉下去了。 他转回头又看到浓雾,就在身后,再转头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宽阔的平台上。这平台突出在悬崖之外,半悬空的样子。地面用整齐的方形青石拼起来,平平整整,沿悬崖有一道半个小腿高的弧形矮墙,这地方有点像个观景瞭望台。 “师父、师父!”他又叫了几声,正慌乱间,师父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你不要动,就站在那里。” 张白心中一喜,答道:“我就在崖边,师父你快点过来。” “张白张恩培!”师父的声音传来,“你实在不该多事的,别怪我!” “师父你说什么?”张白觉得奇怪,是不是自己没听清楚?他向浓雾中声音的方向走去,却发现浓雾变得有如实质一般,挡住了回去的路。 师父的声音又传来,“这里是舆石台,是闭关修仙之地,你修为短浅是出不来的。我大可将你困死于此,不过年你年幼,师徒一场我给你个痛快吧!别怪我!” 张白惊疑不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要杀我吗?为什么? 浓雾突然向张白涌来,他大惊之下,运动灵力抵抗。浓雾势大力沉,一点点把他推向悬崖边。张白又惊又急,“师父你怎么啦?你是开玩笑吗?我哪里得罪师父了吗?快停下!师父救我!” 第二十四章冥使 张白被浓雾推向悬崖,他一边抵抗,一边不断哀求。然而浓雾并未停步,一直把他推到崖边,这才不再推进。 张白松了口气,依然惊惶万分,十分不解师父为什么突然要杀自己。“师父,若弟子有错,请您责罚,别再开玩笑了好不好?” 右边的浓雾中传来鬼苦子的话语声:“你这孩子,世上哪有那么多玩笑。为人不能好管闲事,要端方稳重,才能福寿康永。记住了,下辈子用得着。” 张白知道今日有大难了,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全力运行灵力准备抵御。 一只手臂从张白忽视的左边浓雾中伸出,瞬间抓住他的衣领一拉,他整个人猛然向后飞起,脸向上落下悬崖。 浓雾须臾间退后了,鬼苦子站在舆石台边沿,静静看着他。 这一瞬间,张白才发现,鬼苦子身上的夜行衣那么的熟悉,和张地生前穿的,是完全相同的样式。 --------------------- 舆石台上,鬼苦子冷眼盯着渐渐变小成为一个黑点的张白。 他转过身,对着浓雾退后的方向,双手长揖,深鞠一躬道:“小人如此处理,不知尊使是否满意?” 雾中走出了四个人,全部身穿黑色大氅,头戴黑色大檐帽。领头之人,服饰不同,黑色大氅胸前是暗红色的衣襟,黑色薄纱面具遮盖全脸。 “不错不错,苦夜使到底比那个鬼差张地强百倍,如此便消弭了大患。不过,最终目标还未达成,望你再接再励,早日功成。” “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张地已死,现下你没了下属,势单力薄。王爷知道,你一个人在东王公府这天下第一修仙圣地,周遭高手环伺,未免战战兢兢。你很不容易啊!”领头的黑衣人温言关怀道。 “奉王命,苦夜使尽心竭力,不辱王命,着升苦夜使苦鬼为苦冥使,第三副指挥使,赐紫令牌,三级冥炉。”说完手中多了一个灰色乾坤袋,他手一挥,乾坤袋凌空飞去,缓缓落在苦鬼面前。 苦鬼激动地双膝跪地,接过赏赐,然后拜倒山呼:“多谢王爷恩典。王爷千秋万代,一统伦常,四界称臣,八方宾服。” 黑衣领头人,点头说好。又指了指身旁的扈从,“这三个人以后便是你的下属,是王爷让我带给你的。和你一样,都是夜使级别的高手,望能助你一臂之力。来来来,你们大家亲近亲近。” 三名夜使中,最靠近领头人的,此时双手平揖,朗声道:“在下岚夜使刺风,请苦指挥使多多关照。” “不敢不敢,你我平辈,岚夜使不必客气。”苦鬼道。 另两名夜使也依次见礼,一个是溟夜使海叶,一个是迷夜使土蚤。 礼毕,苦鬼又向领头人施礼,“请铁冥使转告王爷,小人一定完成王爷的任务,万死不辞。” “好!很好。”铁冥使道。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话锋一转,沉声道:“完不成任务会怎样?你也是明白的,不需要我废话了吧!” “小人明白,必不辱使命。” “东荒山东王公府,最厉害的就是这护山大阵,河图阵。之前小小地扰乱了一下,罡风虽起,却无法升得更高,只能围困无法攻击。如今四界中冥界服胤,但其余三界皆不能下手。王爷心焦,我等个个惶恐不安,所有人这回都看你的了。” “冥使哪里话?小人的这些功绩何足挂齿,还不是靠的尊使足智多谋。 只是东王公府高手如云,重重监视之下,在下是夜夜惶恐,只怕有个万一,误了王爷大事。这中间还要请冥使多多美言,让王爷了解我等难处。” 苦鬼说着递上一个小包,一脸谄笑道:“这些小玩意儿,也不知是不是能用的东西,还请尊使过目,帮我等严查把关,勿出差错。” 铁冥使手拿小包,轻轻一捏,心中便有了数。 “苦副使为人聪慧,必然能成王爷麾下栋梁,将来建功立业,前途无量。”说完哈哈大笑。 几位夜使一看,心下了然,当即群起拍而马之。 舆石台上,春风暖意,笑意盈盈。 ------------------- 呼呼的风声在耳鸣轰鸣,张白感觉心脏已经停止运动,但心跳声却响得好似擂鼓。 他仰面朝天地向下陨落,这尤其恐怖,手脚已经僵硬,只剩下夺眶而出的眼泪,还有似乎是别人发出的悲惨地嚎叫。 要死了,终于还是没逃过。 阳光和山峰迅速地缩小,他睁大眼睛,拼命再看一眼,哪怕只有刺眼的正午阳光。 阳光里映出一张人脸,是那个书生,在逆光中,他的脸犹如半透明的晶体。 “救我!” 书生伸出手指,以熟悉的动作,在张白额头一点,喝道:“醒!” 张白忽然感到可以动了。 “拿你的令牌输入灵力,快!”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张白动作飞快,捋起袖子,抽出令牌,疯狂灌入灵力。 “你慢一些...”书生的声音猛然中断,人也瞬间消失了。 “喂,你去哪儿啦?”张白又一次彻底慌神了。风声依然呼呼大作,他感觉天旋地转。没多久,忽然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撞在地面上。 -------------------------- 昆仑山南麓,一片罡风卷起纷乱的雪片,一座座山峰如孤岛一般,铺满了积雪,高高矮矮地挺立在狂风雷暴之中。 在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上,有一座不大的道观。道观里只有一个大殿,供着上师原始天尊。殿前殿后两个院子,前院大殿正门左右,两列宽敞的正房,大殿两侧两间耳房。后院四四方方,中间一口水井,四周三面都是两层楼的罩房。 井边种着棵神树,这树又高又大。 说高,大概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树干从根部笔直立起,象钢棍插在地里一般。到两层楼高处,分成三根粗壮的枝杈,枝杈上密密匝匝长满了枝条和树叶,从下往上看不到树梢,只圆圆的像个撑满的伞。 说大,这树顶构成的伞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因为树叶树枝太密,人都可以在上面行走,人能走,积雪自然也掉不下来,这树便成了一把雪白的大伞,几乎罩住了整个道观。 这山峰叫英山,这道观叫岱岳观。 第二十五章岱岳英山 从空中望去,英山一片白茫茫,与其他山峰别无二致。 不过今日,雪地上多了个雪洞,沿雪洞向下,是树木枝丫,再往下是粗如高塔般的树干。 岱岳观后院满地都是隆起的树根,坑洼不平,院中的水井似乎是被树根抱在怀里的孩子一般。 四周罩房的一楼,房间有的作仓库用,有的作厨房用。此时炊烟升起,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忙进忙出,不一会儿,端着一碗粥,出了厨房,走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都是客房,大都没人住。那孩子走到西边尽头的一间卧房,伸手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把粥碗放在床头桌几之上。 “喂,吃饭,别睡了。”那小孩推推床上的人。 “呜,呜!”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转,眨眨眼睛,却说不出话来。这也是个小孩,他四肢都上了绷带,绷带少许渗血。脸面咽喉俱都浮肿所以说话不清。 这孩子就是大难不死的张白。 他并不清楚那天摔到地面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不知道被谁救了? 眼前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直在照顾自己。张白伤势沉重,没法说话,没法问情况,只感觉浑身骨头没有一块好的。 既然不能动,只好由小孩扶他坐起,靠在床头,拿调羹喂他吃粥。 这粥吧!怎么说呢,本身熬得不错,只是不咸不甜,一点味道也无,就是一碗超健康白粥。刚醒来那会儿还觉得相当不错,几天过去了,他现在看到粥简直想吐。 那孩子喂完粥把粥碗一放就走,没有说话。 听到脚步渐远,张白觉得无聊,就用意念叫出了离珠。 自从醒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喊出了离珠,看到灵宠没事,他松了口气。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离珠变得大了一些。 这会儿,他又研究起来,两眼死盯着它。离珠只好翻着白眼,生无可恋地蹲在一边。 “哇!小猴子!金色的好好看。” 那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这小子身手敏捷,双手一伸就抓住了离珠。他满脸惊喜,瞳孔放着光,“太好了、太好了!我就想要个灵宠。”说着左手抚摸着离珠的背脊,开心不已。 张白大惊,这小孩走路怎么像幽灵一样,居然还敢抢自己的灵宠。 他呜呜连声,却动弹不得。于是只好看着离珠,你要挺住啊! 离珠一开始受惊挣扎,后来发现跑不掉,而且那小孩似乎也并无恶意,就不再乱动了。 那小孩显然很擅长与动物接触,此刻他笑嘻嘻地给离珠挠起痒痒,还像哄孩子似的唱起儿歌来。离珠觉得挺舒服,索性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张白在旁边气得大翻白眼,“天啦!没骨气啊!” “小猴子,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果子,好吗?”那小孩对离珠说。 离珠是珍奇的灵兽,极通人性,听得懂人话。当即抬起头,睁大萌萌的眼睛,大点其头。 这下那小孩更高兴了,立刻抱着离珠,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间,也不管张白了。 只留下身后的一片哀怨:“为什么要抛弃我?” 张白有点急了,他天涯沦落穿越至此,实在是孤身一人,原以为还有老仆和师父算得上半个亲人,结果两次遭到背叛。 现在连萌宠都要被抢走了吗? 自己曾从晖夜使和张地手里救下离珠,而离珠则两次为自己偷钥匙逃狱,也算救过自己。几乎算是生死与共的交情,半个亲人差不多了。 不可以再次丢失亲人了,要快点恢复才行。 他试着运功炼气,但身体的反应还是老样子,经脉间淤塞不通,进境非常艰难。以往每次用功到这里,他就觉得很丧气,之后虽然坚持,但总是坚持不久,想想算了吧就放弃了。 今日则不同了,为抢回离珠,他也是拼了。 “百脉不通,则改练奇经八脉,八脉各自为政,各练各法...” 张白脑中忽然想到南华仙人说过的话。当时很有感触,但之后奇变陡生,连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炼气了。 现在正好试试。 这试试二字说起来容易,实际上等同于自创功法,连从何入手都不知道。学习功法,继承先人的修仙者遍地都是,能自创功法的自古能有几人?何况他只是个炼气境的。 但事已至此,岂容犹豫徘徊。他心意已决,总之,开始了再说。 就先从阳跷脉练起吧。 张白对经脉很熟悉,之前四年修炼不顺,他并不服输。毕竟前世商海沉浮,不是白给的,他也曾想尽办法,这就包括了研究经脉的知识。 奇经八脉分任督冲带四脉,再加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四脉,总共八脉。其中的阳跷脉行于下肢外侧及肩、头部。 跷,就是轻捷之意。 他选这个脉络先练,就是有些着急,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恢复行动力。 专炼一脉的灵气,好处自然是容易精进一脉,坏处是身体经脉不平衡,灵气万一倒灌有害修为不说,未及修炼的经脉还会拖慢进度,几乎没人这么修炼。 张白却顾不得这么多,他把全身的灵气,能聚则聚,统统收到一脉之中,猛打猛冲,全力修炼起来。 这一来,居然真有效果了,不到两个时辰,原本动弹不得的腿居然已能微微颤动。 “南华老爹,厉害呀!” 这下张白有了信心,修炼到现在,这次进境之快,是绝无仅有的。 不过坏处也来了,腿能动了,可身体其他部分依旧毫无进展,还增加了头疼的症状。 想来也不奇怪,头部是经脉汇总之地,单炼一脉,其余自然轻微受损,头痛已是小事。万一单炼过度,经脉灵气倒灌,前功尽弃也是有的。 然而张白顾不得这许多,一股脑地猛冲猛撞,竟然又修炼了一个多时辰。 这是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那小孩带着一碗万年不变的白粥,又进门了。 离珠蹲在他肩头,肚腹鼓鼓,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嘴上还叼着一串像葡萄似的鲜红水果。 第二十六章我们都没有师父 这葡萄似的果子,香气扑鼻,从门口就能闻到。鲜红的色泽露着些透明,色彩似乎能流动一样,微微变幻,显然是灵气充沛的灵果。 小孩此时笑意盈盈,把粥放在床头桌几上,对张白说道:“你是吃腻了白粥对吗?小金猴告诉我的,我已经能知道小金猴大概想什么了。抱歉我只会煮白粥,不会做菜。不过我让小金猴给你摘了果子,很好吃的。” 小金猴是个啥?不准抢我的灵宠。 呜呜——!说不出话。 小孩不明白他说什么?以为他知道有果子吃所以高兴。于是他也高兴道:“对啊!果子真是很香很甜啊!” 叼着灵果的离珠,此时从小孩肩上跳到张白胸口,咬着灵果的枝条,把整串灵果凑近他嘴边,张白老实不客气,马上一口咬了一个。 你抢我灵宠,我吃你灵果,我咬我咬。 这灵果虽然像葡萄,可味道大不相同。一尝之下,居然颇有嚼劲,而且越嚼越香甜,太好吃了。 果子里充满的灵气,随着汁水流入腹中,像泉水灌溉泥土一样,丝丝点点地滋润每一处经络。 他吞下第一颗,立刻又咬第二颗。只觉得齿颊留香,浑身舒泰。 小孩看他吃得香,在一边拍手一边蹦跳,咯咯咯地大笑。离珠一看,也有样学样,在张白的胸口肚子上跳来跳去。 张白不禁有些皱眉,怎么有种表演美食节目的感觉,搞得自己好像美食网红似的。 不管他,继续吃,确实好吃。 一大串果子,就这么热热闹闹,生无可恋地吃完了。 看他吃完果子,小孩又喂他喝完粥,就离开了。离珠并没有跟着他离开,而是跳到张白手臂裸露出的肌肤上,又变成了刺青。 张白心中大定,宝贝果然还是离不开我的,嘿嘿。 那小孩盯着刺青,满眼羡慕地看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当夜,张白把今日吸收的灵气,尽量地收入阳跷脉,又修炼了几个时辰,终于发现自己的手脚能动了,而且也能轻声说话。 虽然还不能如常行动,但是总算有进展。他心情大好,也不知是不是果子的功效,这一夜睡得好香,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屋外传来劈柴砍木头的声音,“笃——笃——”不紧不慢,却吵醒了张白。 外面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他睡不着,想叫离珠出来看看,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肯定又跑出去玩了,这孩子。 嗯⊙?⊙!?自己怎么变得像老爸爸似的。 没事干就躺着修炼吧,昨天阳跷颇有进境,今天继续。他的自创功法,说白了,就是把全身灵气聚集起来,注入一条经脉,猛打猛冲,开通了这条经脉再说。 常人如此修炼,极易走火入魔。 一条经脉极强,其他经脉极弱,很快灵气会倒灌,这就像建造一座水库,这个水库的水过多的时候,不但别的河流会缺水,堤坝也会因为水量过大而坍塌,这时就是灾难了。 可偏偏张白没事,他的经脉各自之间本就不连通,等于是天然不会塌的大坝一样,怎么盛水都没关系。 专心修炼了两个时辰,从入定中醒来。 “笃笃”的伐木声还在响,他听得烦从中来,吼道:“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咦?中气十足,嗓子全好了。 不错。 手脚昨晚就能动弹了,现在试试坐起来。虽然有点艰难,居然慢慢地做到了。 不错不错。 能不能下床呢?他尝试着转动身体,把双脚发在地面。一用力站起来,结果啊呀一声,脸朝地面摔趴在地上。 这时小孩带着离珠,正好推门进来。一见张白脸朝地面不能动的傻样,哈哈捧腹大笑,离珠也在他头上一跳一跳。 “你们两个小牲口,还不扶你干爹起来,真是...咳咳...没家教!年轻人喜欢幸灾乐祸,对成长不利。”张白勉力抬起脸来看着那小孩,只见两道鼻血长流,像两根筷子插进鼻孔似的。 小孩哈哈哈笑得更厉害,离珠也在一边呲牙咧嘴。 你们笑起来真难看!张白腹诽道。 “喂!没礼貌的小子,懂不懂尊老啊?快扶我起来,真是世风日下。” “你很老吗?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啊?”那小孩边笑边回嘴道。 说着,小孩过来扶起张白,还帮他擦了血,说道:“你好重啊!” “重吗?确实好久没健身了,不过最近吃得少,应该不还需要减肥吧?”张白随口回答道,心想自己这说啥呢!看来前世的习惯还是没全改啊! “呃...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儿?”他问那小孩。 “我叫张仲陵,这里是岱岳观。” “...” 岱岳观是哪里?张白刚想接着追问,张仲陵却抢先问到:“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了,你也得告诉我。” “我姓伍,叫干爹。” “哦!你叫吾干爹。”张仲陵突然明白过来,“喂!你这家伙竟敢占我便宜,等师父回来好好收拾你。” 张白一听有师父,立刻怂了,心想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好男不跟小鬼斗。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都是男人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张仲陵一听男人两字,立刻挺起胸脯,想要显出雄风来。小男孩都是这样,希望早日长大,变成男子汉,雄赳赳气昂昂受人尊敬! 张白噗嗤一笑,心想小朋友还是很可爱的嘛! 他眼珠一转,正色道:“不开玩笑了。郑重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张名白,字恩培。扬州吴郡人氏,家严张允,有长兄名温,字惠恕。今仙求于昆仑山东荒山东王公府。” 他说完看着张仲陵,却见他嘴巴张得老大,皱眉瞪眼,一副白痴样。 张白嘴角偷偷坏笑,“好吧,我简单点说。我也姓张,我们是本家。我叫张白,吃白食的白,你可以叫我张大哥。本该叫你仲陵贤弟,又怕显得生分。往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嘛!以后我就叫你灵灵吧!” 张仲陵一听之下皱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 “那么它叫什么?”灵灵手指离珠道。 “叫离珠,你也可以叫他猪猪。”离珠一听,跳着脚呲牙咧嘴地抗议。 灵灵却很高兴,“原来你叫猪猪啊!”伸手抱起离珠亲热了一脸。 “哎,灵灵,咱师父去哪儿了?”张白问了他最关心的事。 听张白这么一问,张仲陵倒似乎触动心事,露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师父不见了!”他沮丧地说,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第二十七章建木之荫 想到师父,张仲陵的脸慢慢抽搐起来,张白见势不妙慌忙劝道:“别哭别哭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哇——!” 这下张白彻底慌了,“哎哎,灵灵不要哭啊!咱大老爷们还没结过婚呢,不会哄孩子呀!”他伤势未痊愈,人还不能自由行动,无奈只好言语劝慰。 “灵灵,好灵灵,不哭不哭,有大哥在呢!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灵灵乖!” “哇——!” 折腾好久,等灵灵发现离珠在帮自己舔眼泪,他才破涕为笑才止住哭声。 张白一身一脑袋的汗,心想小子你还藏着这张王牌呢?小看你了。 “先不说师父的事情,”张白道:“道观里还有其他师叔师兄师妹啥的吗?” “没有了,你掉下来之前,就我一个人。” “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是啊!压断好多树枝啊!还好大树够大挡住了,要不摔死你。” “别咒我啊!你刚才说这里是英山,在昆仑山吗?” “在啊!在昆仑山南麓,师父说在最南边。” “最南边?”就是说瞬间移动的法术出岔子,把自己送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他心想也好,总之暂时安全了。无论是要杀自己的师父,还是要抓自己的东王公府,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自己了。 这个英山岱岳观,居然只有一个小孩当家,应该暂时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过也不好过分,万一他师父回来了呢? “这里离东荒山远吗?”他心里还有些不放心。 “东荒山?不知道。” 看看也问不出什么,他转过话题又问:“你说的大树是什么树?” “大树就是大树啊!” “我是说它的名字!” “大树啊?” 这小孩小小年纪,还真能把话聊死,怎么就是个聊天终结者呢? “那你给我的果子叫什么名字啊?” “就叫果子啊?你好奇怪哦!” WOC,张白气歪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总知道你师父的名字吧!” 张仲陵又开始抽搐了,张白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 “哇——!师父就叫师父啊——!” 张白崩溃了。 这一闹,就快到午饭饭点了,张白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个办法。他手臂手指现在已然能动,于是立刻伸出右臂,打开宝箱,拿出一块视肉,捧在手心里,在小朋友面前晃来晃去。 灵灵马上不哭了,“这不是肉吗?以前师父给我吃过的,可好吃了。” 张白抽出匕首,割了四分之一,交给张仲陵,“拿去做菜吧!” 灵灵欢天喜地接过肉来,又看着张白手里的,张白心道小屁孩贪得无厌。索性让他看着,灵灵眼见着视肉一点一点恢复了原样,惊得目瞪口呆。 “这肉不能一次吃完,每次吃一点,它会源源不断长出来,懂了吗?” “懂了,可是怎么烧呢?我不会做肉菜。” 张白一愣,他也不会,“那么就切碎了,一起煮粥吧。” “好好!”灵灵跳起来就走。 “等等,灵灵回来,我这儿还有一些其他的好东西。”他又拿出了一些平时积攒的仙果粮食,大方地说:“都拿去,慢慢吃,别一下吃完了。” 灵灵一看这么多吃的,更高兴了,“我把这些都放到仓库里去,猪猪,走吧。” 这么一来,离珠正式起名猪猪,张仲陵正式改名灵灵,张白一个人在后面偷笑。 这些名字起得都特像宠物,他觉得灵灵这小孩那么单纯可爱,拿他当高级灵宠养也不错!哈哈! 几天后,张白日渐回复,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这几天修炼之勤快史无前例,一方面是闲的,另一方面,因为终于找到了一条可行的修炼方法,他感到有希望了。 这天早晨,庭院里照例又是笃笃笃砍伐木头的声音,他终于决定拆下绷带下床,走出房门看个究竟。 当他一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棵大树,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激动得大喊起来:“我滴个乖乖,发财了发财了,这是建木啊!” 岱岳观的这棵大树,就是著名的建木之树。 这建木是天地神树,据传是天地间的支柱,在仙境之中,所知的只有一棵,生长在遥远的高黎贡山,而且据说还是一棵有残缺的建木。 即使是有残缺的建木,已是当地人人心中至珍至圣的圣树。 可眼前这棵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而且巨大无朋,竟然盖住了整座道观。 建木因为珍贵,价值连城。就说自己手中用建木制造的匕首吧,即使这么短短的一把,如果卖出去,少说也要七八千灵珠。 那么眼前这么大一棵神树,值多少钱啊?发大财了呀! 自古财帛动人心,他激动得不能自持,双脚力气大增,居然自己找到楼梯,下楼了。 庭院深深,岱岳观的后院其实占地不小,目测竟有两三个学校标准操场那么大,全部都是草地。建木的树根弯弯曲曲,在地上或隆起或钻入地底,满园皆是。 树根所在的地面空隙中,各种奇花异草盘踞,都长得不高。花朵有红有白有蓝,有含苞的,有全开的,开出的花有寻常模样的,也有铃铛形状,还有像小玻璃球一样闪烁着微光的,端的是朵朵娇艳。花丛中绿草如发,还有蘑菇、野果等等,仙香扑鼻,着实洞天福地。 还有顶上的树冠,建木投下的这厚厚一大片的树荫,若是平常树木早已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了,此地却是一派温软和煦的淡淡绿色,光线从树冠上的每一片树叶散出,随着树叶的颤动,如波荡漾。 张白用前世看房买房的眼神,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最后满意的点头道:“就是光照有点不够。” 笃笃笃,又传来伐木的声音,这一天天的,难道是灵灵那小子成天劈柴火?需要那么多吗?他循声而去,沿着罩房的檐廊,绕过庭院,走到东头。看到了灵灵,就是张仲陵,还真的在砍木头。 只见他光着上身,干活干得满身大汗,头发凌乱不堪。 他手里用的是一把大斧,这斧子看上去比他的脑袋都大一倍,挥舞斧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人在挥斧头,还是斧头在挥人,感觉着实吃力。 不过灵灵砍木头不是在劈柴,而是在砍建木的树根。 第二十八章论马列主义的仙界实用性 张白挺诧异,便走过去招呼他。灵灵一看张白能行动自如了,也很高兴, “你在干什么呢?”张白问道:“干嘛砍这个树根?” “没办法,它长得太快了,长在地下的根也就算了,地面上的这些若是不砍掉,非得把道观毁了不可。” “这样啊!那你继续忙吧,别管我。”张白不再作声,看着灵灵继续干活。实际上,此时他商人本性大发作,心念电转,正在分析利弊得失。 按照前世的马斯洛理论,人的需求,也就是欲望由低级到高级,分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类,这五类欲望嘛,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统统都有。 生理需要来说,虽然木头不能吃,但是能做各种用具,哪怕是寻常木头都大有用处。何况建木不怕雷火,做成锅子天天烧都可以,所以锅碗瓢盆什么都能做。而且树上还结了果子,树叶似乎还能发光,吃穿用都有了。 安全需求上更是不得了,建木以坚硬闻名,做成的兵器向来是仙界圣品。只要有本事加工,十八般兵器、甚至盔甲都能做。 社交需求和尊重需求,他相对不在意些,不就是认识更多的人然后在他们面前显摆吗?有那么重要吗?不过若是真有需要,用建木做些饰品什么的,结交仙界诸子倒是也没问题。 自我实现嘛!前世他就想当个有钱的阔佬,今世也没什么变化。有了建木,哪怕只卖原木,照理也得发大财。 问题是,目前只有仙界识货的才认识建木,卖给谁去?而且建木本来稀少,所以珍贵,眼下可是大片的树根取之不尽。按照马克思老马的供求关系理论,供应超过需求,价格就下跌。所以这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增加需求。 还有一个问题是货币,仙界的货币是灵珠,实际上这是一种原始的天然货币,相当于原始人用贝壳当货币,其供应量很成问题。 如果自己用建木换得大量灵珠,肯定会让市场上灵珠货币的数量减少,这样一来货币就增值了。也就是说灵珠变得值钱了,相应的自己的建木就不值钱了。作为一名久经考验的现代无耻商界战士,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增加商品的附加值。 比如说,尺来长的建木若是卖原木,可以价值两千多灵珠,而用这些建木做把过得去的匕首,就值八千灵珠。这可是百分之四百的利润。按照老马的原话,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好吧,既然仙界没法律,那么就是说为了建木生意,我应该见谁踩谁。 嗯,想了想没毛病。 想罢,他凑到跟前,非常用心地看灵灵砍木头,生产过程控制重要的是细节嘛,此时的张白已经痛下决心,改行当木材商了。 一看之下,他心凉了半截,这灵灵砍木头,那叫一个痛苦。 从刚才开始考虑经济发展问题,到现在作出了企业决策,也过了刻把钟了。居然一根木头都没下来,那条树根只被搞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再看灵灵,居然在那里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这下除了商人本性,张白的老板本性也发作了。这啥工作效率?简直就是消极怠工。 “我说小兄弟,你这样的工作绩效可没法向客户交代啊!”他急道。 灵灵没听明白,工作绩效?客户?他一脸白痴地看着张白。 “你看你,工作态度就不说了。可是工作方法呢?掌握工作技能,才是晋升的基本。你看我来给你试试!” 懵逼的灵灵老老实实喘着气,把斧头交给了张白。张白顺手一接,结果斧头直接砸到地面,他被这么一带,直接跪倒在地。 WOC,这啥玩意儿做的,这么重。 灵灵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离珠猪猪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尾巴挂着屋檐,倒吊在屋檐上,也呲着牙吱吱地笑。 这两个混蛋,老子早晚收拾你们。 “我身上伤还没好嘛!有什么可笑的。”说着他蹲下来,观察掉在地上的斧头,比起骂人,他更关心生意。 这斧头竟然是用青石做的,看纹路斧刃显然是磨制的,斧口钝得很,看来劈树根主要是靠力气和斧头本身的重量。这工艺,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的玩意儿嘛。真是的,这仙界简直太烂了,既不能飞,还用的石器,落后也不能没底线吧,说好的仙界穿越呢?难道实际上是历史穿越? 张白无奈地摇头,伸出右手指,运灵气到指尖,风术和砂土术齐施。不一会儿,青石大斧头就变得越来越锋利起来。 灵灵和猪猪惊奇不已,蹲在一边看得一动不动。 等青石大斧一边的刃口磨好,张白用力把石斧翻了个边,又催起术法磨了另一边,大青石斧头的刃口,这才真的变得锋利起来。虽然比起前世的菜刀手术刀等工业品差远了,但比起之前那是天差地别。 他站起拍拍手,对灵灵说道:“弄得差不多了,你要记住,君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可是孔老夫子说的哦!” 灵灵猪猪满眼星星,一起拍起手来。张白也不知道他们听懂没有,“反正你继续干活吧,不可偷懒!” “好好!”灵灵兴奋不已,抄起斧头又去砍树根,果然进展大大的。 张白又观察了会,看看兴奋乱砍的灵灵,又摇了摇脑袋,效率还是不行。一直到中午饭点前,灵灵才砍了大概两米长的一段树根。 树根树梢是建木最软的部分,这大半天的,才砍了这么点,对于张白的计划来说,不够啊不够。 灵灵却不管这些,他已经很高兴了,原本这一段木头大概得砍三天,今天拜张白所赐,一天就干完了。“明天可以睡懒觉喽!”他高兴地扛着木头往边上的房间里跑,把木头往里面一扔,就跑去做饭...哦不,粥了。 张白马上跑进存放木头的房间查看,一打开房门,他的鼻孔和双眼立刻放到了最大,嘴边流动着晶亮的哈喇子。 财神爷爷保佑,这可是一屋子的建木根啊! 第二十九章庭院深深有BUG 一屋子建木值多少钱?他晕晕乎乎地觉得很难计算。索性不算了,赶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储藏室。 打开下一道门,建木啊!再打开一间房门,又是建木啊!整个后院罩房一层,全都是建木。 财神爷爷显灵了,我张白+前世张志,总算是财运亨通了。 他跪地面天,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 站起来后他也不消停,学着灵灵的样子一蹦一跳,风姿妖娆地回了房间。 当晚,心情大好的张白,修炼又有了很大进展,他的整条阳跷脉终于全部贯通了。 如果是几天之前,这对于他来说,还是不可想象的奇迹。 “明天就可以修炼阴跷脉了。”他自言自语,然后看了看手表。就是那只从前世带来的三防电子表。这地方晚间没有晨钟暮鼓,也无人打更,白天可以看太阳,晚上就完全不知道时间了。 所以他把电子表又戴起来了,现在晚上10点半。 他依旧感到特别兴奋,想到院子里走走。 院子里和白天一样,像浸润在绿色的湖水中一样,几乎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 伤势已经恢复很多了,只要别走太快牵扯伤口,现在已经可以安然地,在树根遍地的庭院中散步。 庭院里的空气非常纯净,还有丝丝的灵气萦绕,树根铺满了地面,有粗有细,有高有低,布满苔藓。这只是暴露在地面上的,可以想象,没有人砍罚的地下,不受抑制生长的树根该有多深多大。 踱步到树干处,树根更大更多,他手脚并用爬了几步才摸到了树干。 这部分的木材是最坚硬的也是最珍贵的,但是这部分很难获取。 他绕着树干散了会儿步,来到了树根环绕中的水井边。 这水井看上去就像庭院里的一个bug,实在有点不搭。 一来满园的花草树木中,突然出现个人造物,说是井可旁边也不留条道,怎么打水啊?地上坑坑洼洼,早晚打翻水桶。难道是用来练功的? 再一个更奇怪,英山怎么说也是座山峰,谁会爬到几千米高峰上打井抽水?抽抽了吧? 不过世事难料,且也不关他的事,所以这些想法也就一瞬而过。 水井四周是一米高的井台,手扶井台,他往井里瞧了瞧。井里头是黑漆漆的,似乎没有水的样子。不过有一道白色的光一闪一闪,似乎是水波荡起。 他心里有些奇怪,也没多想,散着步就回房了。 这一夜他又做梦了,自从来了英山,这段时间他很少做梦,也许是因为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完全的安心吧!这个地方**全,太让人放松了。 但是今夜,他又在魔都的街道上了。 他认出了周边,是外滩大厦之间的狭窄小路。这里还像从前那样,停着不少豪车。只不过,全都死气沉沉,也不知道能不能开。 他信步来到江边,一轮满月照在江面上,轻轻地随着江水摇晃。一艘运货的小型驳船,发出轻微的马达声,缓慢地驶过眼前。他惊异地看着这艘瘦长的货船。 这是黄浦江上常见的场面,细长的船身,慢悠悠的速度,船尾低矮的舱室,整条船身除了舱室全都紧紧蒙着防雨用的厚厚的灰色帆布,这帆布是用来保护货物的。 他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早上醒来的时候,昨天的兴奋劲儿总算是过了。他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这么多木头怎么运出去呢? 在岱岳观住了这些日子,从谈话中,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此地的状况。 和东荒山一样,英山脚下,也被罡风团团包围。罡风的发生,按照灵灵的说法,是师父不见以后的事。 灵灵的师父估计也是仙人,是天地绝通后不见的。也就是说,英山和东荒山在相同的时间点,同时发生了这场罡风。 那么这罡风,已经是从昆仑山东头,蔓延到了最南端,差不多半个山脉的范围。 昆仑山脉多长?他不太清楚,但少说也有半条长江黄河那么长吧? 这罡风,就是一场风灾。  运输嘛,不在乎水陆空,空间穿越的术法这个世界似乎没有。 陆地运输被风灾卡住了,听说白龙真人都过不去,那总不见得在昆仑山上搞水运吧? 空运!只有这一招。 天柱倒塌以后,哪怕是白龙真人也不能御剑飞行,也没听说有其他什么飞行技能。人自己都飞不了,何况运输是要负重飞行的,仙法完全不靠谱。 所以,只有靠前世的现代科技了。 造飞机也不靠谱,自己前世不过是一个广告公司小老板,谁见过广告公司造飞机的?非摔死不可。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飞艇。 这个看上去靠点谱,最起码比别的方案靠谱。 飞艇的主要部件,就那么三样。气囊,艇身,推进器。 气囊可以用布做,里面的气体不是氦气就是氢气。氦气一般是天然气工业生产的附属品,天然氦气极少,这边弄不到。 氢气却不难,前世的古代人,尤其是欧洲早就会制造氢气了,无非是把特定的金属扔进酸性液体,就可以产生不太纯的氢气。 之后多搞几次试验就行。 艇身可以用木头做,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不过建木坚硬,加工不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推进器最容易解决,大不了把自己绑在飞艇屁股上,拼命发功,用风术产生反作用力前进,即使再慢,总能动唤吧! 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真的被绑在飞艇屁股上,他当然也想做出正规发动机,可是发动机是现代工业技术的明珠,他一个文科生哪里有本事做。 不过,推进器已经是最小的事情了,会有办法的。他觉得,现在迫切需要要做的,就是可行性调查,换句话说,就是先得考虑最难的部分是否能够攻克,风险有多大? 现在看来,最难的部分,就是如何加工建木。 这件事倒是非常值得钻研一下,反正将来也是要想办法加工的,总不能一直卖原木吧?太浪费财富了。 将来需要加工的东西多了,特别是武器。在东王公府,建木主要就是用来做武器的,比起一般的枭铁,建木武器要锋利百倍,价格也高出百倍,这可是大生意。 嗯,没什么可犹豫的,今天就开始研究。 第三十章当原始人真难 从这一天开始,张白就开始在岱岳观内外,英山上下到处溜达,按他的说法就是在考察场地,灵灵听不懂,以为他在散步也不管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白已经在道观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灵灵猪猪关系越来越好,白天几乎形影不离,张白自认为猪猪的忠诚度,已经从之前的100,下降到90了。对此他除了叹气,也没啥好办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猪猪不忠和小兔崽子有奸情。唉!唉唉! 灵灵每天用石斧砍树根,除了抑制树根生长,其实也是一种修炼,而之所以用这个奇葩方法修炼,原因很简单,灵灵同学不识字。 张白发现岱岳观的前院有一间书房,里面有很多藏书,除了少量道家经典外,几乎全都是修炼的功法和术法。 张白的修炼是很特别的,每条脉络可以各自修炼,所以他就挑了两本功法,一本是《先天纯阳功》,另一本是《上元经》。 之所以选这两门功法,原因也不复杂。因为这两本书,藏在书架的角落里,用一块金色丝绸包裹着。 一看就是好货嘛! 这一个月,先天纯阳功在阳跷脉中越来越汹涌,但是上元经功法在阴跷脉中,却是进展如龟行,这种龟行他太熟悉,肯定遇上阻碍了。 于是头疼变得越来越厉害,他有点着急。 修炼一直是他的大问题,总算是有进展了,没想到又碰上新问题。他到底是只有炼气境,见识也有限,自创修炼法能到如今已是不易,非常需要高手指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上元经》本身就不行?”他胡思乱想道,“不如索性把书架上的功法统统看一遍,哪个好用哪个!” 他一向是说干就干的,要不上一世也不会去做老板。 而且这件事一旦做起来,反而没觉得太难,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印刷术,所有的经书都是手抄的,所以字体大,看起来挺厚的一本书,其实字并不多。 只花了大半个月,他轻轻松松就看了一半。 原来这些书,从书架底层一层层排列,是按照功法难度高低来的。最低一层是最容易的,最高一层书最少,但是难度最高。 至于他从书架深处找出的这两本,经过对比,应该是最高难度的。好在阳跷脉本来就已经打通,所以进展不错。阴跷脉就不行了,而且上元经并不是阴性的功法,也不应该单在阴跷脉运行。 于是他又随便挑了另一个阴性的功法,在阴跷脉修炼,果然有了点进境。 --------------------------------------------------------- 岱岳观处于英山峰顶,四周全是大雪封盖的山石。可以说除了被建木覆盖的部分以外,山上寸草不生。 他扒开雪地看过,厚达数米的积雪下,全是是青石和花岗岩。 怪不得灵灵的师父用青石制作斧子呢,这山上除了石头啥也没有。 这么一来,加工建木的工具,比如斧凿锯刨等,只能用建木本身来做了,也不是不行。 可没钉子怎么办,钉子需要有建木树干那样的硬度,要不然钉不进建木根。 但是树干的木材太硬,根本没有办法取材,取了材也没法加工。而且即使能取材能加工,他毕竟不是金属,也不知道韧度够不够。 还有个办法就是用榫卯结构,可那还需要粘合剂,都没处弄去。 这一番调查后,他才发觉,这个地方还真原始人,要什么没什么? 头疼啊!原来原始人想做点事这么难。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在山峰上,挑了几块大小形状合适的青石,回去花了一天,磨制了几把小型的石斧,当做粗加工的工具。 然后去仓库,挑了几段硬度不同的树根木材。用石斧把建木先削成大概的工具样子,这一步其实挺累,这事花了他一个下午。 等把这些木块劈削好,石斧已经变钝了,不过没关系,已经不需要了。 把劈好形状的木块磨出刃口,这个过程却意外的顺利,看来建木适合磨制的方法。 这样,斧子、凿子和木刨很快都做好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练功,而是在后院彻夜加工木材。灵灵住在前院,吵不到。 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改进自己的设想。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造飞艇的船舱,甚至船舱是方的还是圆的,他都说不清楚。 想了很久,最终决定不制造正规的飞艇。搞一个氢气球或者热气球不就行了吗? 先让自己能出去,然后再采购需要的物资,像船舱这样的东西并不一定需要用建木做,找个木匠说不定就行了,这样进度就快很多了。 所以,现在只要先做一个方形的小房子,能挡风遮雨,又不会漏底就可以了,换句话说,就是造一个大的箱子而已。 一个晚上,他做了十几块木板,如果能拼起来,也有半间房大小了。可怎么拼起来呢? 他决定不想了,已经早上6点,斧子和木刨也已经变钝了,那就睡一会儿吧! 之后,张白每天白天做木工活,晚上修炼,时间走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他有空还教灵灵认字,教他读上元经,猪猪常常就在一边看着。不过灵灵并不喜欢读书,成天只想玩。 张白也不是称职的老师,教了一段也觉得麻烦就不教了。 他修炼的进境还行,尤其阳跷脉修炼相当不错,阴跷脉也有些进展。上元经的功法比较平和,似乎不适合阴跷,他就放到督脉修炼,发现颇有进步。 而且他发现最近修炼的时候,身体周围白色烟雾缭绕,但并不是烟,而且一大团灵气。 现在,当灵气聚集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看见它们,而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感觉到气流的存在。 修为显然是进步了,可到底自己是什么境界,他自己也不懂,问灵灵,同样一问三不知。 估计炼气应该圆满了吧!南华老头的法子很不错啊。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还有那个书生,救过自己多次,可最近一直没出现。 他猜书生可能是神识,也可能是幽灵,或者纯粹只是自己大脑里的意识,这也是可能的。 第三十一章月境之梦 张白也不知怎么,最近老想到这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这两人,曾经对他帮助最大。南华解决了他无法修炼的难题,唤起他本已绝望的修炼之心; 书生则数次救了他的命,或者帮了他大忙。 一次在山谷中,一次在悬崖处,一次在北曲园通知他藏好身边财物。 还有意外击败玄师正那次,似乎他也帮忙了。 张白很清楚,老想到这两人,大概说明自己潜意识想求人帮忙,因为自己已深陷困境。 他前世也是三十多岁、慣经风浪的人,很清楚世事无常的道理。 现在的他似乎一切顺利。住处非常安全,练功颇有进境,身怀刺青的秘密,还坐拥大堆价值连城的货物。 而实际上,暗藏的风险却无处不在。先不说修炼还只是炼气境,就说自己自创的奇怪修炼方法,就有不小的风险,比如最近头疼就变得越来越厉害,显然体内阴阳不调和。 其次,英山虽被罡风围绕,但是这罡风只能挡自己,却挡不住那些地府的鬼差。他们似乎有办法突破罡风的封锁,万一发现自己还活着,派个什么人来,那就成了瓮中捉鳖,自己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再次,说个最小的危机。如果灵灵师父哪天突然回来,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待在这儿呢?最起码,他的木材商之梦肯定要破灭了。 这完全不能接受。然而造飞艇的事情并不顺利,所缺的材料实在太多了。 另外,他心里还隐隐藏着一件事。就是南华说过的,他中了无条之毒的事情。按照南华所说,这毒只要不继续服用就没事,可也没说这毒就会自动解了呀!天晓得什么时候就发了呢? 最近头疼得厉害,会不会引发毒性呢? 心里的事一多,就有些烦躁。能早些制成气球,快点离开这罡风的包围,才是最佳出路。 可问题在于缺钉子和粘合剂,这船舱没法制造啊! 还有,原以为没啥问题的气囊,也发现了问题。岱岳观里根本没多少布料,怎么做气囊?即使勉强找到些帷幔用的布料,也是完全不合用,因为布料不密封,里面的气体很容易泄露。要有厚实一点的布料就好了。 那晚深夜,他修炼结束,发了会愁,就躺下睡了。 ...... 满月,江水,张白发现自己又走在魔都外滩的江边。 对岸的大厦群灯光璀璨,一条机动驳船慢悠悠地通过江面,发出突突突的发动机运转声。 这场景似曾相识,之前做过这个梦,他还记得这条破驳船的样子。 船头站着一位书生打扮的人,背对着自己,起劲地看着对岸的灯火辉煌。 啊呀,是他? 张白激动了,向江心的驳船喊叫起来。江风不大,声音应该能传得远。可书生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并未转身。 哟呵!摆臭架子吗? 也不一定,自己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光这儿喂喂地喊,人就算听见了,也不知喊的到底是谁啊? 没办法,只能继续嚎叫。 喂喂——噢咦——哦呜——! 可无论他怎么狼叫,那书生就是听不见。张白一急,心说不然游过去呗。 看着脚下的黄浦江,夜晚的水色是黑乎乎的,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加入跳黄浦的队伍。 正犹豫间,那书生忽然转过身来,双手背后,笑嘻嘻地看着他。张白立刻不跳江了,只双手挥舞,意思让他过来。 那书生有点遗憾地摇摇头,倏忽从船头不见了。 张白大惊,怎么又玩消失? “恩培不要惊慌,我在此处。”身后忽然传来那书生的声音。 张白回头看去,书生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他面前。现在这幅画面照理来说挺搞笑,浦西外滩的百年大厦当背景,外滩两岸的城市灯光照耀的夜色中,一个身着深衣,头戴纶巾的古代人戳在眼前的c位。 不过他也没空笑,即刻拜倒在地,磕头道:“兄长三番四次搭救小弟,吾年幼不才无以为报,就先让我在这里磕几个头吧。日后兄长如有差遣,情尽管吩咐,容我报答一二。” 那书生见他说得真诚,脸现微笑,却侧过身去不受他拜。 “你我各取所需,恩培不必挂心。”那书生道。 “至今还不知兄长尊讳,小弟自觉失礼得很,不知今日可否见教?” “吾姓李,名曦和,无字。” “无字?”张白有点奇怪。 古代普通百姓,大都只有姓名而无字,这是很普通的情况,因为表字是用来让别人尊称自己的,普通百姓地位地下用不到,也不合礼数。 先秦时,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就是说男女成年后才可取字,以表其德行,故曰表字。 到了汉末,这个习俗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女子取字已经很少,寒门男子取字也不一定非到二十不可。 年龄没到,无字也属寻常。 但张白知道,在仙境的世家子弟无论年纪,人人皆有表字。那是因为求仙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归乡,所以中族人便在出发前早早地取好了表字,几无例外! 李羲和显然是个读书人,衣着不似寒门,又显然是求仙之人。汉末年间科举制度还未盛行,读书人一般都是世家子弟,不可能无字。 “那便只能称呼兄长了?不知兄长何以未取表字?”张白觉得,李羲和不告知自己表字,是不是对自己有所防备?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又不是什么高手,有什么可防备的。 李羲和眨了眨眼睛,说道:“没想过这事儿,你帮我起一个吧?” 张白大惊,取字这件事一般是长辈给晚辈起的,或者地位尊崇者也可赐字。自己年岁幼小,孤苦伶仃,哪有这个资格? “这...这似乎不好吧,小弟何德何能怎可给兄长取字?” 李羲和有点不高兴,撅起嘴来,“我说让你取字就取字,管些俗套干什么?” 张白一听之下,自觉惭愧,李羲和说得对啊!可笑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繁文缛节,俗世浮云,又何必过于在意呢? “兄长仙风道骨,小弟倒是俗气了。” 此时的魔都虚实难测,如梦似幻,张白也知道自己正在梦中,不愿醒来。眼见江风皱水、月影寂寞,他不禁脱口而出:“不如称‘沐镜’如何?”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失礼,马上作揖致歉:“小弟才疏学浅,实在孟浪了。” 第三十二章梦想突然照进现实 李羲和转着眼珠,声音清冷而悠长,问道:“何为沐镜?” 张白见他并不着恼,立刻解释道:“之前见兄长立于船头,悄然对月沉吟。江水满月,如水沐镜,皓月清朗,有如兄长之亮节高恩。” 李羲和点点头,不置可否。 张白一闪念,又道:“小弟有歪诗一首,请兄长惠鉴。” 李羲和又点点头。 “淡扫泊江月,乡水送行舟。贪望玉镜恩,豫让第二流。”玉镜有品性高洁之意,这诗又用了豫让的典故,依然是矢志报恩的意思。 “玉镜恩,玉镜之恩,玉镜与恩。”李羲和在一边喁喁独语,过了会儿,抬起头来,“那好,就用沐镜为字,我很喜欢。” 说完他满脸都是笑意,“你之前的那首诗,还没有下文吗?”张白一怔,想来他说的,应是初见李羲和那天,他作的那半首诗。 他双手一摊道:“当然没有!那之后纷纷扰扰,一直无心向诗。” “我倒是接了半首,可惜今日不能久待,下次再说吧!”李羲和道。 “怎么?就要别过了吗?”张白有点不舍,却也无法,他知道这不过是个梦境。 “不必担心,我们很快还会再见,你多去井边走走就行了。” 说着他加快语速,又道:“近日你有何急需之物,只要不是太过复杂,能想象得十分细致的东西。即于梦境之中仔细观想,梦醒之后或许可以成真也未必。好了,沐镜就此别过。” 没等张白回过神来,李羲和便消失了。 张白转过头,望向江中,那驳船还在突突作响,慢慢前进。 “急需之物?飞艇急需啊!”可是他并不能真的想清楚飞艇的样子,“那驳船倒是真切,上面的帆布也是急需,不知道能不能成真。” 这要是成真了,不是把驳船的发动机科技也带到这个世界了吗?有点可笑。 这时梦境变得渐渐发亮,似乎要梦醒了一般。 “醒醒,白哥醒醒!”张白被灵灵疯狂地摇醒了,还有猪猪,也在他胸口跳啊跳。 之前让灵灵叫他张大哥,灵灵嫌却三个字太多,就叫他白哥。他很不喜欢,听上去像八哥。 “跟你说过好多回,叫张大哥。不要叫八哥,像个鸟一样。” “八哥,你快去看看,庭院里多了一个好大的东西哦!好奇怪。”  “不——许——叫——八——哥。”他捏着灵灵的嘴巴,把嘴唇捏成个阿拉伯数字8的形状。 灵灵喷着口水道:“猪涛了,里坏去卡卡嗬!” “唯猴子与小人难养也。”没辙,只得穿好衣服。让灵灵带路去看那个所谓的大东西。 到了庭院,远远便看到一个黑乎乎长长的东西,斜靠在树干边的井台上。他不禁有些狐疑,似乎哪儿见过这东西,急忙走近一看。 这不是驳船吗?张白的下巴快要合不上了,梦境里的东西还真能出现在现实中。 梦想照进现实,原来是这么来的吗? 这驳船靠近船头的部分,搁在井台上,木质的船底高高翘起。这艘船已经挺旧了,船底到船舷的木料补了又补,显得有些破烂。船舷上涂的绿漆,也已经掉落得斑斑驳驳。 绕着整条船走了一圈,这船长长窄窄,长度大概十多米。船后的船舱大概5个平米大小,是低矮的铁皮房子,房子后面的船板下就是发动机。船的前部是露天货仓,用几层帆布紧紧包裹着,要不然船这么斜着,货物早就掉出来了。 张白原想扯开帆布看看里面是什么?又怕万一货物里有些意外东西出来,不好收拾。 “猪猪,钻进去看看。”他手指货仓,指挥离珠查看。离珠却没进去,只是对着帆布看了会,然后跳到张白额头上,变成了刺青。 张白立刻觉得大脑里,像在播放视频一样,开始时有点晕眩。过了一会儿适应了,他才明白,这是离珠眼睛看到的东西。视线直接透过了帆布,看到里面都是粉煤,这是艘运煤船。 原来离珠有透视的能力啊! 可这么一大艘船,怎么移动呢?总不能老搁在井边吧!他想来想去也没个主意,这地方就两个小孩一个十二岁,一个五六岁,根本没法搞。 他和灵灵对视一眼,耸耸肩,无聊地问了一句:“今天吃点啥?” 当晚,他早早躺倒床上,想再做一次昨天的梦,可是没做成。以后几天也是这样,都没能做到那个梦。 张白不死心,想到在东王公府被抓的时候,李羲和给过自己的发簪。自己的宝箱,就是李羲和用发簪画出来的,一画完宝箱就活了。 “要不给李兄画个身体?说不定他就活过来了。”想想巨有道理,那么,说干就干。 他前世本来就学过绘画,油画、水彩、丙烯颜料他都会用,还会画漫画,可这个求仙世界里只有墨汁,所以这一世他也没怎么画过。 今天露一手,他手拿发簪构思了一下,决定用老式连环画的白描手法,这手法虽然麻烦,可人物形象真实,也不用想素描那样涂阴影。 他先用寻常墨汁,淡淡地打了个样子,然后往发簪里灌入一丝灵气,便细心画起来。 没多久,一个与李羲和十分神似的人物,就出现在他左臂上。他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得意洋洋地叹了口气,“四五年没画了,水平退步喽!” 欣赏完了,他试着注入些灵气到这个画上,看能不能弄醒这画中人,又或者直接能把他招来现实中。 结果,试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好吧!失败是成功的母亲。反正画的不错,自己挺满意,心情还是愉快的!” 当晚,猪猪回家睡觉,见到李羲和的画像,大吃一惊,躲到了他自己房子的后面,不敢出来,把张白逗得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上,他再看左臂却发现画像没了,他惊喜交加,一时间以为李羲和活过来了。 等看到肚子圆滚滚,胖了一圈的离珠后,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逼着离珠在自己额头上变成刺青,直到看着猪猪把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画像当成饼干,咔哧咔哧吃得痛快。 他才明白,离珠猪猪就是头“猪”啊! 第三十三章梦境之中 日子过得好快,眨眼间白驹过隙,半年过去了。 英山峰顶高耸在云海之上,风雪变化不定。 可仗着建木层层枝叶的遮挡,岱岳观内始终春意融融。观内虽无大鱼大肉,可也吃穿不愁。 张白这一世,已经十三岁了。 他长高了不少,脱去了些儿童模样。 而变化更大的是他的修为,这大半年增长很快,阳跷脉修炼了两回,一直是奇经八脉中修为最高的。 阴跷脉一开始进境不错,可越到后来越麻烦,目前已经停滞了。所以阴气不足,头疼也一天天频繁起来。 督脉中的上元经法正相反,一开始稳扎稳打,进境不快,闹得张白心烦,索性把帝药拿了出来。 他知道上元经功法平和中正,对身体并无大碍,即便修炼过头,也不会有太多危险。所以就拼命了一回,一口气把帝药用掉了一半。 帝药不是一般药材,对修炼帮助极大,这一来他的督脉不但变得通顺,而且灵气汹涌,远远超过了阳跷脉。 其他诸脉也有些进展,最近周身的气息越来越浓,就是不知道到底入了哪个境界。 他白天有时候还会砍砍木头,现在基本已经放弃了造船舱的想法。觉得造这个东西,还不如拿庭院里的那艘驳船改改,来得更好更划算。 这几日,按照月历快到正月了。若在前世就得准备春运回家,过春节看春晚,热闹一回。 父母应该是罹难了,这个世界还没有过春节的习惯,只能去原始天尊的大殿,给父母上了几柱香,就算是过年了。 到了三更天! 前世还在跨年狂欢吧?现在只好一个人走走,后院的庭院是唯一可去的。 他绕着树干和船转了两圈,又到井台边坐了一会,回头看看井中,又一次看到黑沉沉的井水里泛起一丝白色的光线。 他没在意,散步够了就回去睡了。 这天的睡梦中,他终于又来到了期盼已久的梦中魔都。 这次不在外滩,背景换成了人民广场,他发现这里瑀瑀独行的黑影,数量非常多。 他开始四处寻找李羲和,可惜没找到,这个沐镜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也习惯了。 是不是还在外滩那儿呢?从广场去外滩江边并不太远,沿着著名的南京路,走走路就能到。 在这个黑暗的梦境里,南京路也是一片废墟。去外滩是从西往东走,两边的高楼大部分都倒塌了,路上到处是建筑垃圾,如果是一般人,根本寸步难移。 好在张白是修仙人,比起常人还是远远超出,且最近修为大涨,这点小阻碍还挡不住他。 夜空中一轮圆月,挂在道路的尽头,他一路迎着满月,在废墟间跳跃着行进。 月光散落在他身上,犹如撒在一块美玉上,反射着温润明亮的白色月光,行动起来就像一道光带。 若此地有旁人,看到这番景象,简直会觉得是身具光环,可惜他自己并不知道。 两边的黑影密密麻麻,原本在道路两侧聚集在一起,这时好像被张白吸引,纷纷扑过来。 “疼啊!” 一个黑影含糊地大声喊着,从前方阻住了道路。张白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之后并不停留。 还不知道这些黑影是什么东西,说不定是灾后的难民,乡里乡亲的他可不愿意伤人。 但是后面的黑影越来越多起来,他是绕不过去的,不得已还是出手吧!不杀人就行了吧。 他手里捏了个诀,使出最拿手的的风砂术,稍稍加了点力,立刻把面前的黑影吹走了。 他的术法主要是风火雷电,这四门基本术法。像风砂术、火焰术和冰水术,平时都是用来制造用具的,真正能用来对决的只有雷电术一种。 不过今天不是对决,而且他很清楚这是在自己的梦境里,不比平时。能不能用好术法,他心里没底。 乱用雷电术的话,一不小心电到自己怎么办? 所以只能用风砂术了,也真是没得挑。之前修为一直停滞了四年,搞得他完全绝望,所以放弃了战斗术法的学习。 看来以后,有必要多学一学这方面的技巧了。 黑影大半被风术吹开,中间露出一条空隙,张白立刻闪身前行,不一会儿,跑过了两个路口。 这时更多的黑影阻在前面,后面的黑影也重新聚集起来。 他冷哼了一声,再次使出风砂术,果然又吹飞了大片黑影。可这一次,还有几个黑影留在原地,完全没动。 张白有点吃惊,这几个黑影好像不普通,能挡住风砂术,应该是修仙者。 论战斗经验,他就是个小白,这种被围攻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好像额头冒出了黑线和汗滴!所以... 办法只有一个,逃!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左右手连续使出风砂术吹跑碍事的黑影,一口气又跑回原地。 他觉得跑出去挺远了,回头张望,看看那几个疑似修仙者有没有跟上。 结果让他太诧异了,居然一个跟上的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跑得太快了?穿越至今四年里,逃跑这个技能确实练得不少。 现在怎么办?好像不能走这条道。 那就换条路走呗!反正他本来是魔都地头蛇,当年为了创业,走街串巷,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从广场到外滩,除了南京路,还有好几条大马路可以通。不过既然有人挡道,那么最好的选择是走一条隐秘的通道。 这样的通道,他当然知道,这可是他自己的故乡,还是在自己的梦境里啊! 走密道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先试试对方的实力,如果可能说不定可以消灭一两个,一味逃跑可不是前世老板风格。 前世他是个广告高手,策划新创意,那就是小菜一碟。 花了一分钟,他就想好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想好了以后,马上转身返回,这次控制着速度,没有全力奔跑。 而且他没有跑马路,一开始就纵身,跳到了街边没有倒塌的广告牌和灯箱上,一个一个地跳跃着前进。 也就十几秒钟的时间,果然看到了那帮家伙。 第三十四章地铁之战Firstblood 张白之所以不惜以身涉险,也要再来探究一番,其实还有个原因。 因为他还是有点不确定:这明明是个梦境,却异常真实。 如果确实是真实的环境,他肯定就不做查探先跑为敬了,可是现实中的魔都,显然已经毁了。 既然是梦境,那么是不是一旦遇到危险,只要自己及时醒来,就啥事没有了呢?因此必须先试探一下。 再说,如果不是对自己的修为真的没信心,他才不会遇事就逃。 追来的黑影们,对张白会杀回来,似乎没有心理准备。一味地加速急追,没有注意到张白正躲在自己上方。他蹲在一个眼镜店的大灯箱上,街上没有电,一切都是黑黢黢的。唯一的光亮,就是来自满月的月光。 他数了数,一共能看到5个移动的黑影。他们一字排开,形成一个扇面,向张白之前逃跑的方向包围过去。张白从宝箱里取出了罪索和匕首,等着那几个黑影,从自己脚下跑过。 然后他轻轻跳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黑影追去。 几个黑影跑到离广场最近的路口时,停下了脚步,可能是找不到张白,不敢动了。张白趁机,偷偷摸到了目标黑影的身后,手握紧了匕首。 这时,忽然一群普通的僵尸似的人影,发现了张白,嘴里发出哦哦嗬嗬的声音,有些摇摇晃晃地涌了过来。 这些普通黑影他一点也不怕,但问题是这一下,他已经完全暴露了。 前面的黑影最先转身猛扑过来,张白就地一滚,躲过这一扑。 他不敢正面硬刚,毕竟自己一直修为垫底,从来没真和人动过手。再说他也不会使用罪索,只是打了个活结,用来套敌人的脖子,纯粹把它当成绳子用。 这样的用法就是偷袭,拿根绳子加一把短匕首,就想正面硬刚五个人?他还没那么傻。 另四道黑影此时全都有了反应,一起聚拢,向张白追来。 眼见一击不成,张白撒腿就跑。路边有的是各种商店和橱窗,他一脚踢碎一面橱窗玻璃,跳了进去,熟门熟路地踹开橱窗后薄薄的防火板小门,进了一家购物大厦。 黑影被橱窗钢化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巨大声音,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另几个黑影围拢过来,互相商量了几句。但很快,他们就作出了决定,跳进橱窗一起追来。 张白则毫无滞涩,这里的每家店他都熟悉,这家购物大厦的地下购物层,就直通地铁站。 他跑下已经停运的手扶电梯,在地下层找到了地铁通道的大门,跑进了地铁站口。 那几个黑影,失去了张白踪迹。于是停步细听,发现地底有轻微的跑步声。也不走楼梯,直接跳将下来,就到了地下层。 张白此时已经跑到了地铁站,跳过无人值守的检票口,直接跑向站内的手扶电梯。下了电梯,就是地铁站台,站台两侧的列车通道比站台地面低了差不多一个人的高度,此时没有列车,通道空荡荡的。 他跳进了列车通道,把身体紧贴着靠近站台的墙壁。这是个很好的隐蔽之处,他准备等黑影们到了偷袭一个。 黑影们追到地铁站,有点傻眼,这是个奇怪的地方,尤其是现在的空间,让他们极不适应。 地面溜光水滑,地上到处是各种碎玻璃和奇怪的金属,走在上面不时地发出各种声响,根本没法隐蔽自己。这儿还有好多地洞,一个接一个的阶梯,不断通向地下,也不知道张白跑进了哪一个。 几个人轻声商量,然后全部抽出了兵器。有两个使弯刀,一个使用鹤嘴锄一样的古怪兵器,另两个用的是罪索。 几个人各走一边,分别从不同的入口下了站台。 张白背靠着墙壁,右手拿着打了活结的罪索,左手持匕首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不远处,响起了噼啪噼啪的脚踩玻璃渣的声音,慢慢地靠近,张白紧张地压低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自己头上了。远处似乎也有脚步声,“看来是分开行动了,就是不知道间隔多远?”张白心想。 不过他知道,这种时候容不得犹豫。 他耐心等着头顶上的脚步声慢慢移动,一步步离开自己藏匿的地方。 张白从地底探出头来,站台里一点光都没有,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是自己的梦境,看得倒挺清楚。 对他来说,好像地下也有月光似的。不过奇怪的是,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在一定范围内,似乎也能看得见一些。从他们的行动看,并不受光线太大影响。 张白来不及多想,右手把打了活结的罪索当成套牛的套索,轻轻甩了几转,脱手飞向那个黑影的脑袋。套索一离手,立刻使出风砂术,一股微风托起套索,稳稳当当地套上了那个黑影的脖子。 那黑影人刚感到微风袭来,就发觉脖子被套上了。正要挣扎叫喊,张白这里用尽全力力一收。没想到,一颗脑袋就凌空飞了起来,嗵的一声掉在地上。 张白也傻了,原先只想把那人拖过来给他一匕首,可万没想到,这罪索如此厉害。 这里发出的声音,马上惊动了其余四人,一道道黑影迅速扑来。 张白蜷缩身体,趴在铁轨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他人小好隐蔽,那几个黑影又不熟悉地形,光线昏暗、心慌意乱之下,竟没有发现列车通道这里,地面是下陷的。 几个人向尸首靠近过去,突见死状惨烈,一个个心惊肉跳。 他们发现对手不弱,而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对方是个小孩,只是善于隐藏,修为极低。 在地面上,他们本想趁当地黑影众多的时候包围那小子。没想到,他一下就跑得没影儿了,脚程极快。之后好不容易追上,发现这小子不敢接招,又心存了侥幸。觉得这小子,也许正像派他们来的上司所说的,就是个炼气境的废柴。 可是刚一散开追踪,立刻就有同伴惨死,每个人都觉得后背脊梁阴风刺骨,追捕和被追的怎么倒过来了? 四个人小声商量一下,决定还是散开追踪,不过各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一半。 张白依旧不敢稍动,头顶上又响起谨慎的脚步声。 第三十五章地铁之战罗马的战术 这回,张白听出其他黑影的距离也很近。 他不敢故伎重演,便又想了个主意。 先是耐心等头上的脚步声稍稍离开些,然后伸手把套索轻轻放到月台靠近通道的地面上,又伸出个手指运起极微弱的风砂术,把套索撑开,形成一个圆形。 不一会,脚步又渐渐逼近,张白紧贴墙壁,等到脚步离自己极近的时候,猛地一拉套索。 一只穿着鞋的脚飞起,一股带着血腥气的液体撒向四周,自己身上也溅到了。 “啊——!”的一声惨叫,在静悄悄的封闭空间里突然响起,简直吓得人失禁。其他所有的黑影,一时都被吓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张白事先早已想到对方会惨叫,一只脚没了,还能不叫唤?他就是要这个空档,趁剩下三个人发呆的机会,他轻手轻脚地移动位置,靠近了地铁隧道口。 惨叫还在继续,显然有人已经缓过神来了,正帮助受伤的同伴止血、包扎。 张白偷偷地一步步向隧道里倒退,两眼依旧紧盯着那几个黑影。黑影中的一个,这时已经发现了地铁通道,正跳入隧道下坑查看,但左右还没发现有人。 张白索性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倒退着爬向隧道。他这一次的策略很简单,不是杀人,而是伤人。 历史上古罗马的战士喜欢青铜短剑,原因就是短剑适合罗马战士的伤人战术。战士躲在青铜大盾牌后面,伸出短剑,伤人手臂、头部和腿脚,而不是直接杀死对方。杀人固然可以减少敌方有生力量,但是杀伤更能减少,因为受伤的人难以短时间恢复,还需要人守护。 所以杀一人减少的只是一个敌人,伤一个人却可能减少两到三人。 果然,那些黑影留下了一人看护伤者,能来追捕他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可就算只有两人,张白也没什么把握脱身,更别说取胜了。还是坚持原计划的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个一个消灭对方。 他看了看自己的臂弯,发现猪猪不在,是灵宠没法进入梦境吗?本想让离珠引开对方,这么一来就不行了。 他死死趴在地上,心想如果实在不行,就熬到梦醒,总能脱身的。 对方倒是比他还急,好像能大概感应到张白躲在哪个方向似的,两个黑影已经沿着隧道慢慢搜索过来了。 可能是自己的气息被对方的神识感受到了吧?张白的修炼方法是自创的,不免有许多缺陷,不能隐藏气息就是其中之一。 两个黑影越来越近,其中一个手持鹤嘴锄,拖拖拉拉地走在后面。前面的一个则一马当先,还放出了罪索,像条黑蛇一样在身前探路,而且向他躲藏的位置蜿蜒游了过来。 再躲也是枉然,张白把心一横,突然跃起身来,向身后的隧道狂奔而去。 那两个黑影一惊,随后紧紧追来。 张白的逃跑速度是惊人的,数秒钟之间,他已经把身后的追兵甩得看不见了。 他自己也有点惊讶,是修炼阴阳跷脉的功劳吗?速度变得那么快。 又跑了几十秒钟,他看到了前方影影绰绰的出现一辆地铁,车头正对着自己。这地铁大兄弟,以前天天见,如今好久不见了,还是熟悉的样子。 他从地铁列车的车头左边跑过。 车门两边都能开,但是在地下行进时,列车一般开行进方向的右侧门,张白这是按照以前上下班的习惯。 他试了试最近的门,严丝合缝打不开,又看下一道门。这扇门原本就开了条缝,他手伸进去,手指吃上了力,一扒拉就开了。 闪身进门,他又回头想把门合上,可这时脑子里冒出个新的计策。 他不关门了,而是掏出了宝箱里的血索,快速打了个活结,又做了个套索。 这时,脚步声又近了,还能感受到追兵们身上特有的邪气。他加快了速度,把之前染血的罪索扔在门前不要了,转身向车厢后跑去。 一路上,他注意着左右每道门,跑过了好几个车厢,直到又看见一扇打开的车门。他立刻跳出门去,钻入门下的列车车底躲起来。 追来的两个黑影此时已经到了车头处,看见地铁后有些惊讶,不知道这是什么?惊疑不定中,决定左右各走列车的一边。 走左边的是那个拿罪索的,没走几步就发现了打开的车门。 他看到地上有一个罪索,他捡起来一闻,发现上面都是血。 “喂,发现他了。”这黑影马上招呼同伴,另一个拿鹤嘴锄的从车顶翻了过来。 两人合为一队,往车厢里面搜索过来。 “这小子会不会没在这地洞里,会不会已经跑了?”拿鹤嘴锄的黑影有点怯生生地说。 “肯定在附近,我能感受到灵气气息,他没跑远。” “可万一...” “你不是在害怕吧?”那罪索的忽然说:“你别忘记,我们还得回去复命,就算你现在保住性命,到时候苦冥使会放过你吗?你若实在害怕,就到这古怪地洞的顶上去,以防那小子从洞顶偷袭。” 拿鹤嘴锄的黑影如蒙大赦,诺诺连声,立刻原路返回上了车顶,脚踩着车顶发出轻微嘭嘭的脚步声。 拿罪索的黑影不禁嘟囔,“这些地府投降的,都是些个胆小鬼。” 他往前又搜索了一段路,头顶上脚步声也寸步不离。这时,他终于在左手边发现了那个打开的车门。 “那小子是不是从这里跑出去了?可别真是跑了吧!” 他感觉了一下,明明有气息,似乎还挺近。 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车门,两边什么都没看到,似乎没危险,他跳出门来,继续向四周查看。 这时,他突然感到脚踝处一紧,两只脚被绳子似的东西绑住了,而且绳子越勒越紧。 他惊慌失措,大喊起来。 伸手去摸脚踝,却已经来不及了。绳子飞快地往车厢下面收,他整个人像被吸进去一样,进了车底。 闻声跑来的鹤嘴锄黑影,这时刚好来得及看到,同伴被吸入车底前的恐惧面庞。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此时,四周的黑暗就好像化作了实质,往剩下的黑影人心头压来。 他用发抖的声音呼唤了几声同伴,听不到回音。 他越想越害怕,突然发一声喊,往来路飞窜,竟逃回去了。 第三十六章地铁之战八路的战术 这一幕当然是张白搞出来的。他此时趴在车底,正在偷笑呢! 原来,把罪索扔在前面的车门,就是为了将对方按照设定的路线引过来。 他钻入车底之后,就把血索做的套子,布置在出口的地下,做了一个陷阱。 果然如其所料,对方真的跳了进来。 他把血索一收,这次注意了力量的控制,没像之前那次,直接割断身体部位。而是顺利地把那人拖进了车底。 血索所做的套子似乎对那黑影有压制作用,那黑影虽然能嚎叫,却根本无力挣扎,全身无法动弹。 这样最好,他趁着那人惊慌之际,爬到侧近处,一匕首刺入了对方咽喉。 那人临死时,狠狠抓住张白的手腕,他觉得好像已经被抓破了。那人嘴里发不出声音,但吐出大量的血腥气,不久之后手还是松开了。 光太暗,张白看不清楚,不过显然又解决了一个。他发现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有点发抖,而且应该是沾了血,黏糊糊的。 又宰了一个,但他依然不敢大声喘气,上面还有一个呢! 他竖起耳朵继续警惕,可是出乎意料,他听到了什么?那家伙居然哇哇叫着逃跑了? 从地下爬出来,他嘀咕估了一句:“还地府鬼差、鬼使什么的呢?没骨气哦!”说着摇摇头。看到对方用的武器,他明白应该是那些想追杀自己,自称鬼差和夜使的人。 果然来了,不过或许只是梦境。 那么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个梦还没有结束的样子。是接着跑向地铁出口,逃走拉倒。还是倒回去追杀剩下的黑影人? 如果这不是梦境。 张白心头一紧,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这些不是梦境,那就说明追杀自己的人已经发现他了。 这几个人使用的都是罪索,说明和那个被炸死的晖夜使大概同级别,可能也是夜使。 但这一次一口气来了五个,虽然自己采用了八路的游击战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先撤退保存自己,再分开歼灭敌人。可到现在也只杀了两个伤了一个。 就算今天搞定了,下一回该来几个夜使呢?又或者有比夜使更强的存在? 比如说师父鬼苦子,他越想越觉得心中发寒。 这种情况绝不能发生,那么就必须全部消灭这些夜使,免得他们回去报信。不管怎么说,目前看来,这些夜使并不了解这个梦境里的事物。 这一点很有趣,他们不知道这是现代都市,是不是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追击的是自己?如果连追击的是谁都搞不清?那就是说他们追错人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到底在追击谁呢? 只有返回去才行,最好能抓一个活口。 张白控制着速度,不急不慢地往回跑,一路注意着前方的情况。不久,就看到了前面的车站大厅。 这里没发现那些夜使,难道真的吓破胆跑了?他觉得不可能,因为最起码还有一个伤员,带着伤员能跑那么快吗? 很可能是在附近埋伏,“哼哼,想阴我,没门儿。” 他更加放慢脚步,全身都紧张起来。 一点点挨到车站,他又贴在之前埋伏的地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车站里的很多灯都碎了,掉下来满地玻璃渣子。若有人在此行走,必然马上被发觉。所以他不敢动,只好焦急地等待。 以他的境界和修为,实在无法主动进攻,必须把对方引过来才行。诱敌嘛,就得有诱饵,他又想了个计划。 在这个地铁站,向上的手扶电梯通道有三个,另外还有一个通道,是给残疾人士预备的升降电梯。 他轻手轻脚来到升降电梯门口,用风砂术在门缝处慢慢磨出了一个缺口。接着双手一扒拉,用力扒开了电梯门。电梯因为没电,长久没开过门了,里面气闷得很。张白却不管,又把门给合上,只留了道缝。 然后从手臂上的宝箱中,非常肉痛地拿出好几枝帝药,差不多是所剩不多的帝药的四分之一。他脱下外衣,把这些帝药包了包,扔在电梯靠里侧的角落。 接着打开电梯天花板上的修理天窗,爬出了电梯,蹲在天花板上,专等夜使牌肥羊入套。帝药的气息可不是盖的,当初南华隔着监狱墙壁就能发现帝药,还威逼利诱地分了一半。 现在的那几个家伙,应该挡不住这种诱惑吧? 果然没等多久,电梯门外就人影晃动。 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说道:“大哥,这样跑出来行吗?万一那小子又突然偷袭可怎么办,连紫夜使都伤了,回去怎么交差呢?” “啰嗦,抓住那个小屁孩不就能交差了?” “可是那个小屁孩很厉害啊!他很可能有灵兽帮忙的,你是没看到,鲪夜使被怪兽吞吃的时候,那种样子。” 张白伏身电梯顶,听得真切,心想那个畏畏缩缩的肯定是那个手拿鹤嘴锄,被吓跑了的家伙。自己刚才把一个夜使拖进了车底,在胆小的家伙看来,原来就像有野兽吞人。 “嗯,那个...你别没事涨他人志气,那小子才五岁,怎么可能有灵兽?那个...就算有,也好办。只要证明那小子能召唤不得了的灵兽,也差不多能交差吧?” 另一位当即恍然大悟:“大哥就是大哥,厉害厉害,小弟以后跟定你了。” “那么大哥,我们跑到这里来又是干嘛?” “哦!我发觉这里有气息,似乎是灵药,而且是高级货。王爷不是一直在收集高级的灵药吗?要是有能找到一些,一定能交差,到时候咱们马上撤。” “可你不是说,只要能证明那小孩能召唤灵兽,就能交差吗?” “这个...你能证明?你证明个给我看看?” 那鹤嘴锄不说话了,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哝着。 “难道你想把小孩叫出来,让他召唤灵兽给我们看?我说兄弟啊,莫非到时候你去抵挡?” “如果能找到高级灵药咱们立即撤退,反正连修为最高的紫夜使都受伤退出去了,咋们又有什么办法?” “嗯嗯......大哥说得对。” 第三十七章必须抓一个舌头 张白在顶上偷听,没成想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信息量很大呀! 首先他们追杀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五岁的小孩”。是谁呢?自己认识的五岁小孩,只有张仲陵。追杀他是几个意思? 其次是他听到了“王爷”这个词,这个王爷应该是整个组织大boss的样子。其实张白一直都搞不懂,这个组织为什么要来追杀他? 如果是因为晖夜使的死,倒是能理解,可自从发现师父要杀自己,他就觉得情况不同了。 张白入门是在四年前,拜师是在入门半年之后,因为发现他经脉异常,这才便转入鬼苦子门下。如果鬼苦子和张地都是这个王爷的人,那么难道是王爷早就知道自己了?还大费周章地在自己身边派卧底?不可能啊! 他觉得脑袋有点嗡嗡的,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最后还有一个信息,就是那个丢了一只脚的黑影,原来叫紫夜使。这个紫夜使地位还不低,好像是其他夜使的头头。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退出了梦境跑了。 自己说不定离暴露不远了。这种情况,慌张是没用的,要紧的是亡羊补牢,同时要做长远打算。 张白定定神,当听到紫夜使已经返回的时候,老实说刚才是有一点慌的。他下意识地希望,这个梦境快点结束,要不然更多援兵一到,情况就愈加复杂了。 所以有一件事必须做,就是抓个“舌头”回来。所谓“舌头”,就是可以透露敌方内情的俘虏,眼前这两个家伙之中,显然是那个拿鹤嘴锄的最合适。 那么杀一个,抓一个。 此时的电梯间内,两个夜使正发出欢快的喊声。他们发现了帝药,这下可以交差了。 但是想的好,不见得做得到。 张白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他抽出打了活结的血索,把绳圈放大到比人的身体粗一些,使出风砂术轻轻托着绳套,往鹤嘴锄夜使那里套去。 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发现了这个血索有特殊的威力,好像那些夜使一旦被血索缠住,就变得毫无抵抗力。 这会儿两个夜使正乐着呢! 电梯间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又小又狭窄的地洞,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是条死路。所以他们认为洞内是不可能有危险的,便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 一直等到血索套上了身体,拿鹤嘴锄的夜使这才发觉,可这时候已经全身无力,他被吓慌了神,连兵器都掉在地上了。 “啊啊!?怎么有血索?怎么回事?饶命啊!” 旁边那个也吓了一大跳,立刻拔出了兵器,是一把弯刀。他紧张地环视四周,却没发现敌人。 电梯间内光线比地铁站里还要暗,之前发现帝药,大部分也是靠神识和帝药散发的气息。一直等拿到了帝药,他们凑近了看才能确认。 血索并不粗大,大概小手指粗细。 比起样子类似皮鞭的罪索,它外形更像一条金属链条。只是并非金属质地,链条间相互碰撞,竟软软的没有一丝响动。 刚才偷袭成功,在相当程度上,就是依靠血索的特性。 所以,拿弯刀的夜使,一时间还没有发现连在张白手里的血索,也没发现张白。 趁此机会,张白将连在手中,剩下的半边血索向持刀夜使那里晃过去。那夜使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微风扫来,大惊之下,往电梯间外头逃去。 “你逃?如果逃的话,我就杀了这个胆小鬼。” 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小孩的声音,急忙转过头来,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身材矮小瘦削,手里拿了件武器,顶着被抓住的夜使脑袋。 那武器乌沉沉的,没有反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持刀夜使一看对方现身,反倒不怕了。右手持刀拄着地面,左手叉腰,笑着问到:“你就是张仲陵?” 张白眼珠一转,心想灵灵对不住让你背锅了,你要理解我啊!开口答到:“我就是你爷爷,你找我作甚?”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才五岁就那么狡猾,长大了不得了啊!不愧是张道陵唯一的弟子。” 张道陵是谁?男的女的? “少废话,把你的武器扔了。乖乖说出是谁派你们两个来捣乱的,我饶他不死。”说着张白把匕首向前推了一点。 那鹤嘴锄胆小鬼吃痛,吓得直嚎,“兄弟救我,这小子是疯的。” 持刀夜使哈哈大笑起来:“你个胆小鬼,一个小孩把你吓成这样。你我共侍血冥法教,应准备随时为法教赴死,不是吗?” “你、你,少冠冕堂皇的,快救我呀!”胆小鬼急得直叫唤。 持刀夜使又笑道:“你也是堂堂夜使,从前还曾地府供职,死人见得也不算少,自己也曾死过。怎么还那么怕死呢?” “这死和那死能一样吗?现在死就是魂飞魄散,就不信你不怕,少装蒜,快救我!” 张白见两人拌嘴,没注意自己,轻轻地把血索松开了一点,随时准备出手。 “哼哼,你要我怎么救你?扔掉兵器找死?你们这些地府降兵,又蠢又胆小,我们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少一个也没什么,就算你为法教献身吧。我会请苦冥使表扬你的,说不定王爷也会夸你一两句呢!哈哈哈!” “你...你”,胆小鬼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所谓的组织叫血冥法教,而且里面还有派系斗争? 张白见状,在胆小鬼耳边轻声道:“只要你不乱动,配合我行动,我便不杀你,我要的是那家伙的命,不是你们地府人的。听懂了点点头。” 胆小鬼一听,呆了一瞬,马上点点头。 “继续拖延,和他说话,我告诉你一会儿怎么做?快!”张白道。 胆小鬼保命第一,当即开口骂到:“我若不死,一定到苦冥使那里告你,哦不,我到王爷那里告你,把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喝血吃肉...” 张白趁他骂的起劲,又轻声耳语:“等会儿他来杀你,我叫你趴下,你就趴下,你若乖乖的我就撤走血索。若不老实,后果自负。” 胆小鬼边骂边点头,老实得很。 第三十八章谁是倒霉蛋 胆小鬼人胆小,嘴皮子挺溜,持刀夜使被骂得还不了口,渐渐地心头火起。 他不再废话,冷哼了一声:“找死!”舞刀扑了过来,凌厉的刀风霎时穿过电梯门。 这边张白大喊一声:“趴下!”一下子解开了松垮的血索。他伏下身来,眼角余光中,看到胆小鬼非常服从命令,竟然比自己还要快,已经趴好了。 求生欲很强嘛! 张白避开了刀风,往边上一滚贴着墙,左手血索也不管对方在哪里,只一鞭子抽过去。持刀夜挽着个刀花,正合身跃过电梯门,不想一股血腥味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来不及想,一刀挥去,挡开血索,刀风所过之处,电梯内壁被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这时张白矮小的身影一晃,被持刀夜使发现了。 他冷笑着转身,眼睛紧紧盯着张白,右手舞起刀花,瞬间离他只有一臂之遥,刀眼看就要劈到张白头颅上了。 忽然,一道亮光,出乎意料直射持刀夜使的眼睛。 持刀夜使没有防备,黑暗中视线一下花了。他动作一缓,停了脚步左臂下意识抬起,挡住那道光线。 这说来就来的光,是张白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来的,光线调到了最亮的时候,大概只能持续两三分钟。不过这点时间足够了,他趁机挥动右手匕首,很自然地向前一戳。 持刀夜使冷不防觉得左肋一疼,知道中招了。虽然感觉伤得不重,而且眼睛也恢复了,可他心里依旧极为惊慌,再次挥刀乱舞,想先护住自己,再图进攻。 这时,忽又听到头上天花板嘭的一声,持刀夜使立刻惊觉有什么东西,由上而下袭来,他立刻举刀格挡,啪的一声,把袭来之物劈成了两半,是一只鞋子。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诱饵。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持刀夜使的一只脚已经被血索刷的一下缠住。 张白穿越后的四年间,虽然修为进境极慢。但基本的炼体洗髓、武功招式什么的,该学的还是都学了。虽然没本事发挥出血索的全部威力,但是拿来当普通鞭子玩还是没有问题的。而血索最基本的威力,似乎是让这些鬼差、夜使什么的服服帖帖,所以只要被血索缠住,应该可以制住对方。 果然,血索一沾上持刀夜使,对方当场就被压制到动弹不得,张白大喜,当即用血索把他捆了个结实。接着又拿起匕首的刀柄,狠狠地给了那家伙脑袋一下,把他打晕了。 此时的张白重重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好半天不能动。半晌才长身站起,对着胆小鬼道:“喂你,可以起来了。” 胆小鬼一直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两人,眼看着持刀夜使被活捉,吓得一动不动,完全不敢反抗。不算上自己,四名夜使死了,这是何等战绩。就算是法教冥使,想一口气杀掉四名夜使,也不是简单的事。 对面只是一个孩子,居然如此厉害。所以听到张白叫自己起来,他立刻跳起,然后面对张白,又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爷饶命啊!” 张白知道这家伙没骨气,可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不止是没骨气,是压根儿没骨头吧?! 心想也好,正需要个能老老实实交待一切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张白问到。 “小人巡夜使马元浩,不敢请问小爷尊称?” “呃......小爷我叫......?喂,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张白不敢乱报名号,万一被人发觉追错了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变故,还是稳妥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周边的景物居然渐渐发亮起来。这个情况挺熟悉,是梦境要醒来了吗? 他也不审马元浩了,马上收拾了地上的那**药藏进宝箱,又捡起地上的鹤嘴锄和持刀夜使掉在地上的弯刀,还有自己的匕首,也都统统顺手扔进去。 这下马元浩没了武器,可以多一分保险。 “喂,马元浩,快点抓住我的手,”张白伸出左手去,“抓紧了,要不万一发生什么,丢了性命可别怪我。” 马元浩即刻抓住张白,两眼惊疑不定,他也发现了周围的变化,就像天渐渐亮了一样。四周景物越来越清晰,广告灯箱、灯箱画面上的美女简直像活人一样,还有标在墙上的指示箭头、悬挂的电视机、电梯门口的按钮...他看见的每一样东西都很奇怪。 张白没空看这些熟悉的东西,他急忙左手抓住持刀夜使的衣领,右手抓紧马元浩。眼看着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晃眼。 等到亮得眼睛都睁不开时,忽然接连两声惨叫,张白又站在岱岳观的建木之下。 张白一时不敢稍动,用眼睛余光看了看旁边,一切正常。他发现自己站在水井边,抬眼看了看,井水无波,依然是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可手中抓着的马元浩和持刀夜使,却不见了。 他一惊,马上四处寻找。好一会儿,偶然地抬头,却发现了血索绑着的持刀夜使,正在建木高出的枝头间,无声无息的晃荡。 张白纵身跳上枝杈,仔细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持刀夜使已经死了,最可怕的是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恐怖干尸。 尸体的肚腹里,插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应该是他掉下来,正好**到肚腹,当场毙命。 周围一圈的树枝和树叶,呈现出人血般的色泽。看上去他流出的血,似乎是被建木吸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建木还有吸血的功能?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个胆小鬼马元浩呢?他看了看头上,繁茂枝叶之间被尸体砸开的通路。 解开了干尸身上的血索,藏入宝箱,又往上方的树梢处跳跃过去。 越往上树叶越密集,也越加感觉寒冷,顶上是厚厚的一层雪。 跃出尸体砸开的雪洞,张白这才算到了英山真正的峰顶。英山四围,脚下云气翻涌,犹如乌龙翻滚。云上风虽稍大,却是万里无云,一片晴朗。远处隐隐约约的,也似有其他山峰,不过显然相隔甚远。“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东王公府所在的东荒山。” 他闪了闪念头,又压下思绪。 东荒山也好,魔都也好,但凡是像个家的地方,都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就是个倒霉蛋吗? 第三十九章灵灵疗伤 张白回了回神,望向四周的雪地,,一下就发现了胆小鬼马元浩,远远地趴在雪地中,周围有一滩鲜红色。 也死了吗?倒是可惜了。 他赶紧过去仔细查看鼻息,还有呼吸,得赶紧救醒他。 可他也不懂医术,想了想,可能灵灵会懂,自己不就是他救的吗?于是就把马元浩往身上一背,一点一点跳下了建木之树。 当他到达地面的时候,已经是满身大汗,毕竟这一世他才十三岁,虽然修为有长进,但是背着个大人,一步步跳下高大得如同大厦的建木,还是把他累个半死。 这时灵灵和猪猪闻声赶来,看到张白背着个血淋淋的伤号跳下树杈,也没太惊讶,因为自从张白来到这里,出人意料的事一桩接一桩,有点审美疲劳了。 先是从天上掉下来,摔得筋断骨裂,才不到一个月就好利索了。接着把身上的猴子刺青变成了真的小猴子;还凭空把石斧磨得“异常”锋利;把树根的木头做成了一块块的木板;还把其中一些做成了锐利的木刀木斧,那么轻的木斧,砍起树根来简直“轻而易举”;还有不知怎么凭空的,又弄来了一个所谓的“船”,挺碍眼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这会儿,弄来个浑身是血的伤号,也不算稀奇吧! 想想,嗯,没毛病。 张白和张仲陵两个小孩,很快就安置好了马元浩。 在这岱岳观中,有个空空如也的地下室,就在前院书房边,卧室的地下。 这间卧室,本来是张仲陵师父睡觉的地方,却在床下有一道暗门。 说是暗门吧! 可灵灵却熟门熟路,说是师父早就告诉过他,还带他进去过好几次,看来也不是秘密。 地下室分里外两间,中间一道不大却厚实的铁门隔开,门头上有个方形小孔。是种式样张白熟悉,不就和东王公府地下的牢房是一回事吗。 牢房里,看到了熟悉的巨大铁质镣铐,脚镣通过一根粗大锁链,固定在一块岩石上。这岩石体积巨大,有小半个房子大小。 小白仔细观察过这块石头,是玄石。照理说,张白又可以发一笔大财了,可他一点不兴奋。 原因很简单,这玄石根本运不出去,且不说监狱小门和出口的暗门都很狭窄,就说玄石那重量。 如果有本事搞定这玄石,那不如先搞定后院里的驳船吧! 张白和张仲陵选了这个地下室,正好可以安全地慢慢逼问血冥法教的情况。 两人从外面抬了张床进来,因为张白坚持搞人道主义,说让马元浩睡地板是不人道的,人道也是道,不修的话哪能得道成仙。 灵灵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就同意了。他们把师父的床移开,露出暗门方便进出。又从后院的客房里,挑了个小一些好搬的床,运进了牢房。 铺了点茅草和被褥,这就算布置好了。 把马元浩安顿好,灵灵就开始为他治疗,张白知道灵灵有这本事,要不自己摔得比马元浩更重,早就没命了。 就是没亲眼见过,这小子治疗师状态下的样子,如今正是机会。 只见灵灵挽起右手衣袖,露出了手臂,运转了一回灵气,右臂竟变成透明的白玉一般。他把手放在马元浩头部,不久他身上有一股黑死之气渐渐消失,脸色红润起来。 见病人好些,灵灵立刻收了功法,“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帮他净化了大半死气,他死不了,不用我治疗也没关系了。” 他转过头,看着张白道:“他的伤和你那时是类似的,不过比你要轻得多,话说你们都是怎么受伤的?” “你听说过血冥法教吗?我们都是被这个鬼教伤到的。”张白答到,“这个人叫马元浩,也是血冥法教的人。” 灵灵一下子想起来:“我知道这个教,以前师父常提到,说他们是坏人,师父说他们野心大得很。” “还有呢?还知道什么?”张白连忙追问。 “没了!就这些。师父以前说的,我也不懂,没记住。” “哦!这样啊!”张白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办法,灵灵还那么小记不住以前的事很正常。 于是他指着马元浩问:“那你觉得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肯定比你慢多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的伤比我轻得多吗?” 灵灵一脸不屑道:“那是因为你有猪猪啊!猪猪变成刺青的时候,把你身上的伤口、毒气还有死气吃掉了好多。因为吃太多坏东西,所以他到现在还没长大,连话都不会说。” 他说着激动起来,眼睛里都有泪花了,”猪猪对你可好了,你要好好待它,不可以凶他。” 这下大出张白意料,猪猪还做过这些事?怪不得平时也不太吃东西。 原来是个有疗伤净化功能的灵兽,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呀!这么看来,平时是对它苛刻了点。那好吧,今晚就好好犒赏犒赏猪猪。 当天晚上,他喂了猪猪好大一支帝药当做奖赏,把猪猪吃得肚子都涨了。张白还说了好多表扬和鼓励的话,搞得猪猪激动不已,变成了刺青,在自己身上跑来跑去,快到三更才睡。 张白却不想睡,来到了庭院中的井边。 最近他发觉一件事,好像每一次,只要在井中看到那道白光,晚上就会穿越梦境。 这口井一定有些古怪,所以他决定弄点水出来看看,不过这里没有打水的桶。 他看着井中乌黑的井水,右手掌心聚气,使出平时很少用的冰水术法。 井水渐渐震动起来,然而却不太听话,只有少量水汽形成了一道蜿蜒的丝线,连到了手心。 丝线遇到手掌,仍然变回水汽,张白仔细观察水汽,就是普通的水,没看出不同。 他不死心,又观察井内,井内漆黑依旧,那道白光又一次次飘过。 “这黑色的不是水,”张白猜测道,大概是几种术法合成的东西。 他在东王公府学习了四年,这期间除了学习,还结合各种术法做了无数小商品卖钱,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岱岳观看书,他的术法功法知识,最起码在理论上,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这么奇怪的黑色,最像黑暗系术法,不过岱岳观看上去是相当正派的地方,应该不会这么腹黑吧! 还有一种术法,据说也能出现类似的效果,不过他从没见过,那就是星辰术法。 第四十章黑洞星辰 说起星辰术,那还是东王公府中的师兄周俊传了他一点。据说周俊在这方面是天赋异禀,因此经外门长老们商议后,才破例得到了传授。 为了向周俊学这个术法,张白可是花了大代价,不但答应了周俊用天材地宝制作手表送他,而且一答应就是两只,周俊这才应允。 俩人约好,周俊先教一点入门知识作为定金,张白全部交货后再教全部。 可惜张白突发事件,之前只交了一只金质的表,还没来得及交完另一只,所以星辰术只学了个半吊子。 虽然皮毛,不过这星辰之术的奇妙有趣之处,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星辰术法的原理,是把从天界捕捉来的星辰缩小,禁锢在一个空间中,利用它本身特殊的灵力,达成各种功用。 比如两个都会星辰术的人之间,可以远距离传递信息,不受空间制约。法力高强的修行者,甚至可以借此穿越三界。 练习这门术法,天赋、修为、精神、气运缺一不可,不然生死难料。特别是天赋最要紧,缺乏天赋的人若长期修习此术,一旦进入紧要关卡处,一般死多活少。 据周俊说,其中最难的关卡,就是捕捉星辰。 天界星辰之多是无法计数的,初入道者,一般会选极小的星辰,因为星辰再小,其灵力也远远大于顶级灵药或者灵兽,说句以一抵千毫不为过。 但是,哪怕只是比陨星大一点的星辰,捕捉时都会遇到相当大的危险。 据说星辰本身具有的灵力,一旦受到人力滋扰或搬运,马上会在空间中的原位置,产生黑洞。 能控制黑洞的,就能顺利捕捉,控制不住的,修炼者自己就会被黑洞吞掉。所以,修炼时一般需要师长在旁护持。 但即使如此,星辰术法的修炼者,还是不断出现死伤,轻者断手短腿,重的魂飞魄散。 张白不顾危险,欲练星辰术,是因为想穿越回魔都。他听说星辰术大成者,都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其中的强者甚至能捕捉比昆仑山脉还大得多的星辰,这种强者不但可以穿越三界,甚至还能改变时间。 改变时间?张白当时听者有意,这不就是时空穿越吗? 井里的黑暗如果不是水,那么很可能是虚空。如果这个猜测正确,那么那道光就是关在井中的星辰。 这口井,应该是灵灵的师父修炼用的,同时还能用来传递信息和物品。 “那么传递人可以吗?不过李羲和也不太像人。” 他特别想把李羲和传送过来,他战力超强,又常常回护自己,有他在就不怕追杀了。 要不然今晚一做梦,说不定又是一场血战,天天如此的话,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填这个坑的。 试试看吧!只要别把血冥法教的人传过来就行。 想总是容易,其实他根本就不会运用星辰术,从周俊那里学过的只有一件事,捕捉星辰。 这是星辰术里最难的部分,周俊却偏偏教他这个,原因也不难猜,交易手段而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前,教个特别难的,肯定是觉得以张白的实力,实际上没法修炼。 张白也知道周俊的心思,心道不愧是周瑜的侄子,做起生意来鬼精鬼精的。他也不介意,先学为敬,也不曾想今日居然要用了。 一层层的灵力,裹挟着实质化的灵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被张白炼成虚幻的蛛网,正好有井口大小,飘飘然沉入井中。 站在井台边,张白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释出口诀。 灵气的网很快就碰到了井中的黑暗,毫无反应直接沉入,张白心中一凛,这说明井中的黑暗的确是虚空。 井中是星辰术法阵无疑了。 灵气炼成的蛛网,继续下沉,井中白光一闪。“星辰!这是要开始了吗?”张白开始紧张起来。 看上去星辰的体积不大,他马上运气增加网的密度,可不能让星辰跑了。 谁知刚一输入灵气,网就和星辰碰撞了。 井中立刻像开锅了一样,整个虚空实质化了,充满了雾状的气息,上下翻腾,扰动不已,而且越来越强烈。 地面也开始震动了,随着震动越来越强,井中的翻滚渐渐停止,雾状气息连同那张网一起慢慢消失。 黑暗的虚空在井口升腾起来,猛一看就像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井中爬出来一样。 “不好,这是黑洞!”张白大惊失色,知道闯祸了,急忙运气抵御,却制止不住黑洞变大。 眼见黑洞已经有两米多高了,他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 “闯大祸了呀!星辰术果然不好练。” “白哥你干什么呢?”突然灵灵出现在庭院里,大概是被地震吵醒的。 张白立刻喊道:“不许叫白哥!快离开这里,有危险。”他可不愿意连累无辜。 灵灵也发觉不妙,却不肯走开,答到:“我来帮你!” 他跑到墙角拿起平时常用的石斧,几步跑来,张白大急:“你不要过来,这不是木头。” 灵灵完全不听,笑嘻嘻跑到黑洞近前,不由分说一斧子劈去。 黑洞猛然一顿,被斧子劈到的地方竟出现了裂口,裂口慢慢变宽,很快裂口上方的虚空消失了。 张白心中一宽,喜道:“有你的呀!六六六啊!” “什么是六六六?”灵灵不解。 “就是...表扬你的意思。”张白随口解说,手中仍不断捏诀念咒。 黑洞只是被阻止,并没有消失。 从井口仍在不断涌出黑洞,而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张白却渐渐疲乏,气息也变得微弱了。 他大声喊灵灵:“再来一斧子,我挡不住了。” “好!”灵灵过来又是痛快地一下,黑洞又被腰斩。 “哦嚯!”张白兴奋大叫,赶紧歇了口气缓缓。“小家伙你可以的,你那把斧子居然这么厉害,之前小看你了。” “可是斧子坏了呢!”灵灵举着斧子,心疼地看着,石斧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纹,眼看是不能用了。 WOC,羊驼啊!怎么办?张白的脸霎时青了。 井口上的黑洞,极速增长着,没多久又长到两米多高。开始往四周蔓延,就像一个慢镜头的喷泉似的。 漆黑的气息,刚一落地,就把井边的驳船给吸进去了。接着,巨大的吸力向张白和灵灵扑来。 “吱吱——!”猪猪跳到张白的头上,对着黑洞呲牙威吓。 张白一看不对,立刻叫起来,“灵灵猪猪快跑,我这里再抵挡一阵,快点。”说完,他周转全身灵力拼命抵抗。 然而黑洞并未止步,灵灵的猪猪的声音也忽然听不见了,他觉得自己根本在螳臂当车。 黑洞扑到了面前,无尽的黑暗中,能看到有星星点点的星辰,好像美丽的夜空展开在面前。 “结果死在这个地方!”张白悲哀的想,“还有很多事想做还没做,连恋爱都没有过。不过这地方挺美,也算不差。” 第四十一章月神 张白徒劳地最后抵抗着,心里充满无力的悲伤和遗憾。 眼前的星空愈加迷离,却有一个星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颗星球不是一个规则的球形,而是缺了一半的。正常的一边似乎还有一点绿色。凹陷的这一边则坑坑洼洼,就像是被一千颗核弹犁过一遍似的。 还有一颗很小的伴星,一直围绕着它不断地公转。就像月亮绕着地球一样。 这景象越来越近,张白有点不知所措。 感觉自己被星球的吸力快速吸住,飞也似的撞过去。他这才发觉,这颗星辰不是一般的陨星,即使比起地球来,体积丝毫不小。 而那颗伴星,也沿着规道渐渐靠近,张白没法控制自己,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伴星撞过来。 可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李羲和。 还是熟悉的书生模样,悠闲地站在伴星上,就像踩在一朵云彩中。 在张白看来比一座城市还大的伴星,在李羲和脚下,就只有一张沙发那么大。 他立即呼救,却发觉自己无法出声。 正着急间,李羲和衣袖一抖,张白忽然离开了向星辰撞去的规道,改向伴星飞去。 眼角余光中,他发现了那艘驳船。还有灵灵和猪猪,都在和自己一起往伴星飞去。果然他们两个小家伙都没有跑,不听话呀!不过却让他觉得感动。 前世虽然还算风光,却没什么交清深的朋友,有的只是客户和员工。没想到这一世,已经有了好几个真朋友,而且现在正要相聚。 就像梦醒了一样,张白发觉自己回到了庭院中,黑洞没了,似乎一切都是原样,什么都没发生过,搞得张白都有点疑惑了。 驳船也在原地,歪歪扭扭地停在井台上,灵灵躺在井台边,睡着了似的。 张白马上过去摇醒他,灵灵像刚睡醒似的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石斧就落在身边。 没事就好! 他目光落在石斧上,一道深深的裂纹镶嵌在石斧之中,从刃口到斧背。 他和灵灵盯着石斧看了会,又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喊出了声: “李羲和呢?” “猪猪呢?” 灵灵用力抓住张白左臂,发现变成了刺青的离珠兽猪猪,正在臂弯里呼呼大睡。灵灵高兴坏了,用手指头挠醒了猪猪,两个家伙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张白看着他们的样子,感受到了老父亲的喜悦。 “呸呸,老爷现在年方二六余一,什么老父亲。” 李羲和不在,张白有点遗憾。不禁轻声嘟囔:“沐镜兄啊!又被你救了,该怎么谢你呢?” “不必谢,你我三生有缘而已。”忽然间,一名素衣女子,从建木后缓缓踱步而来。她抬着头,正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建木。 她的衣着发饰,不似寻常汉族女子,粉黛不施,发髻不理,长发垂落整整齐齐,及腰之处,一条淡蓝丝带随意绕了几绕,轻轻扎起。 额前几道发丝,随风漾起,一对乌黑灵动的眼眸散着暖暖的笑意,在建木枝叶间来回嬉戏。 粉颊如玉,口含琼浆,峨黛一绺剑气,鼻翼蝶舞亦端修。 女子在庭院中,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手指轻捻。又道:“等将来,你修为大进之后,得帮我办一件事。” 此时的张白早就看傻了,哈喇子在流动在唇齿之间。 这是仙女啊!不对,是女神啊! 灵灵在一旁看张白不回答,偷偷附耳轻声道:“有人求你办事呢!要不要帮你轰走?师傅遇到这些事都是我来办的,你放心好了。” 张白闻言差点摔个劈叉,心说你师父的不靠谱,造就了你小子的远大前程啊!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答到:“没事没事!小事情不需要兄弟费心,我来搞定。” 灵灵很认真的点点头,一脸警惕地盯着那女子。那女子却是毫不在意,转过脸来看着这两个小孩,说道:“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我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张白大脑空白,一时蒙圈道:“敢问仙女...哦不,女神大驾。你谁啊?到底什么事啊?” 女神看他一副呆傻样子,噗嗤一笑。 她也不答,只念了一首诗:“凝眸路远野如墨,露华冷更深窗外。滴沥声声烟香断,空离别此身不再。” 张白有些诧异,似乎哪里听过这诗,却想不起来。 女神见他依旧不解,便止住调笑,稍许正色道:“我乃西方海境中的山民,伴星辰而生死,每日洗浴十月为务。数年前天地动摇,流落至昆仑山间,举目无人识。幸遇旧人,这才解开时空之结现身于人间。” 她看着张白,笑靥如花:“我叫羲和,西境月神。华佗道友赐姓曰李,故人赐字沐镜。” 姓李,名羲和,字沐镜?张白觉得心脏停了一拍好难受。 “啊——啊?!你不是个男的嘛?”刚才那首诗,原来是接的自己的诗句啊!张白大囧,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男的。”女神一脸傲娇。 这时灵灵却凑过来,耳语道:“喂!她说的都是什么呀?什么洗尘、乐神啥的?你看你这么弯弯绕不行吧!这种事我拿手,让我来比较好。” 张白欲待阻止,灵灵这边已经发话了:“这位仙友,汝远来之意甚深,陵铭诸五内。仙境不可久留,饭食叨扰亦恐有污清修。请仙友循来时之路回转,千万不可回头以至迷途道路。返乡后务必书信,以寄老夫愁思。去也,去也!” 这番话说得文绉绉,大意就是:“我记住你了,别在我这儿讨饭,哪儿来回哪儿去,你寄信老爷也不回,快滚快滚。” 大字不识的灵灵,突然出口成的章,真是让人白眼翻滚、嘴角抽搐、心情汹涌澎湃。 张白尴尬欲死,这一套混账屁话到底谁教的? 那边的女神已经笑得快断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可爱的小孩,你师父呢?” “师父不在,你怎么还不走?” 第四十二章脱困 “我就是不走,你待如何?”女神笑嘻嘻挑战道。 灵灵目瞪口呆,耳语张白道:“她这是耍赖我懂的,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赖的怎么办?” “混小子你不是很有办法吗?”张白恨恨地咬牙道:“好了,不必赶走她,她是我恩人,是好朋友。” “原来是好朋友!原来不用赶走她了,我们又多了一个人。”灵灵高兴地大声道。 张白无奈,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沐镜兄,呃...女神姐姐不要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千万别和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叫张仲陵,比我小八岁,是我师兄。” 女神咯咯直笑:“继续继续,就爱看你装相!” 这什么话嘛!张白道:“姐姐别误会啊!我可是个老实孩子。” 女神笑得直不起腰。 张白尴尬不已,赶紧换个话题,问道“那么...以后如何称呼你呢?不能称沐镜兄,那就沐镜姐姐,或者羲和姐姐?” 李羲和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叫我沐镜吧!羲和二字不外传为佳。” 她忽一转念,又笑道:“你叫我姐姐没问题,不过你已经忘记了很多事,以后你记起来,可别后悔不认账哦?” 张白不解:“我忘记很多事?” 难道是她知道我有前世? 她在我和玄师正交手的梦境里出现过,所以知道我有前世,一定是这样! 那就不能继续瞒着了。他不好意思的回答:“我是有个前世的经历,只是记得不甚清楚,平日也不敢向他人提及,请姐姐莫怪。至于沐镜姐姐的称呼,那是我自愿的,绝不反悔!” 沐镜闻言颇为喜悦,脸红了一会,又道:“那你最好快点想起来。还有,你的修为太差了,如果入仙,记忆能恢复不少。” 入仙能恢复前世的记忆?倒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个神效果。 不过他是不在乎的,他完全记得前世,而且十分想念,父母、公司、城市什么的,每天都会想起。 “放心吧沐镜姐姐,我一定努力,要是想起什么一定告诉你。”张白说着就拉着灵灵,为沐镜安排住处去了。 之后的几天,张白向沐镜讲了很多事。 比如他修炼的事,这事简直一片混乱,各经归各经,各脉归各脉,有的进境甚佳,有的几乎没有一点起色,阴阳冲突、全无调和。 这种情况对于一般人,早该死得透透的才对。这把沐镜吓得心惊肉跳,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张白还说了他的飞艇计划,特别是氢气比重轻于空气,所以能托起飞艇上升的原理。 他指手画脚比划了半天,沐镜呆头鹅似的听了个大概,最后高兴道:“看来你已经记起前世很多事了,果然很有天赋。” 于是,他又换了话题,这次讲到两个人分开时的事,还有血冥法教,两个人这才聊得入港了。 从师父的背叛,到流落英山,还有最近的梦境地铁大战。这些事情,沐镜很多都曾参与其中。 比如师父鬼苦子,据沐镜所言,鬼苦子就是血冥法教的苦冥使,名叫苦鬼。手下还有多名下属,好像一直在图谋什么事。 现在东王公府形势有变,非常危险,各种势力暗流汹涌,鬼苦子如今已经渐渐冒头,做到了内门长老,不再是从前猥琐的样子。 沐镜在那里好几次差点被发现,一次是差点中了鬼苦子的计策,一次是白龙真人,剩下几次却是来自玉真子。 “若以后还要和东王公府往来,要特别注意玉真子,他真的很厉害。”沐镜警告道。 张白依然毫不介意,在他预想中,如果有了飞艇,他就直接南下,离东荒山越远越好。 至于梦境里的战斗,沐镜也对他详细的解释了。 一切都起源于这口井。 自跌落山崖后,张白的空间转换又出了毛病,所以途中二人分离,失去联系。沐镜十分焦急,便想再夺取一个令牌,重新联系。 然而苦鬼十分警觉,不但没让她得逞,还几次设计反击。沐镜不擅长计谋,差点着了道,就不敢再鲁莽了。 但她并不死心,于是转而探听血冥法教的情况,希望能获得张白的信息。结果信息没探到,倒让她知道了血冥法教的企图,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原来天柱倒塌后,天人鬼三界殊途,天界对于其它两界的威压不再。血冥法教趁此机会,以邪教法门互通三界,成了一个三不管的特殊存在。 再加上法教教主十分神秘强大,向教众传递的功法相当厉害,使得血冥法教一时在鬼界占尽优势,地府阎罗似乎都已经归降了法教。 人界因为有修仙者,还能支撑。 问题是作为修仙重地的昆仑山,现在各个山头洞府均被重重封锁,无法联系。 各门各府不但不了解情况之紧急,还各自为政,固步自封,其内部又不断被收买蚕食,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东王公府中,白龙真人和虚空子、玄师正等人,整日忧心忡忡,希望力挽颓势。于是想出了运用星辰术的法子,希望通过此术法联系外界,最好能搬来救兵。 然而入仙的真人们都不在,能用星辰术的只有一个白龙真人,结果几次布阵均无法捕捉星辰启动术法。 结果反倒是给了沐镜机会,她本就是神,却不知何故,没有被隔绝在天界。 星辰术的阵法,对于沐镜来说,简直就像小孩玩儿泥巴一样。她本就是一道神识,所以不止能联系外界,而是直接把自己通过黑洞传送出去了。 “那你传送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听到此处,张白问道。 “当然看到了,还闹出了好大动静,白龙、虚空、玄师正、苦鬼,还有那个玉真子,都看到我了。你不用担心,他们没本事抓我。” 张白心想,我哪用担心姐姐你这位女大神啊,我是担心东王公府好吧!动用星辰术是族长的主意吧?估计白龙被你害得不浅。 于是,他真诚地回答道:“我怎么能不担心沐镜姐姐呢?你没伤哪儿吧?” 沐镜闻言感动,回道:“放心吧!我没伤到,就是有点害怕...” “那太好了,沐镜姐姐你继续说。” 第四十三章准备 沐镜继续说着故事。 出了东王公府,因为并不知道张白在哪里,所以她就开始瞎找,很快和血冥法教的人碰上了,明里暗里交手了好几次。 这才发现,血冥法教正在集中力量,围攻各个洞府。 除了东王公府、西王母山、北冥洞府这几个大势力外,其他的宗门洞府不是臣服就是灭门,只有很少几个零星的宗门还在苦苦支撑。 而英山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岱岳观是个古观,在仙境中声名显赫,但是它所在的位置,却很少有人知道。 血冥法教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就开始用精神力术法拷问一些知情者。 没想到这些知情者都被岱岳观主施了禁制,什么也问不出,反而让沐镜钻了空子。 她故技重施,趁着别人施展精神术的时候,仗着自己是神识直接进入了对方梦境。 以她的神力,当然轻松突破没问题。 却不成想,禁制突破了一层还有一层。 第一层是精神力的禁制,类似玄师正的静谧之术。第二层却是星辰术的禁制,困难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不说,她竟被困在精神世界出不来了。 更糟的是,她打破的第一层禁制,很快被血冥法教发现。 法教以为是岱岳观的人做的,于是集中精兵强将,甚至教主也出手了,拼命打破了第一层禁制。 追兵很快跟踪而来,却被星辰术禁制带到了一个完全不能理解的世界,一个一直是黑夜的,在他们看来有着无数巨大城堡的无边都城。 各种巧合之下,沐镜好不容易遇到了张白,但却仍然无法突破禁制,离开梦境。 而法教在无意中,发现了沐镜和张白的会面,黑暗中又看不清张白是谁。便猜测张白是岱岳观观主的传人,因为传闻中,观主的传人就是一个小孩。 直到张白极其莽撞地开启了星辰术,误打误撞连上了沐镜,这才拜托了法教的追踪,让沐镜脱出禁制。 也就是说这一次,不只是沐镜救张白的命,同时张白也救了沐镜。 两人不禁相对唏嘘,觉得一切都太巧了,也太险了。 张白忽然想到一件事,就是在地下密室里的马元浩。他赶紧把这事告知沐镜,想问问她怎么处理才好,没想到沐镜还挺高兴的。 “带着两个血冥法教的教徒,闯过第二层禁制,居然一死一伤,自己还半点事没有?好厉害,你的天赋简直异乎寻常。真不愧是...” 沐镜忽然闭嘴没说下去。 “不愧是什么?”张白问。 “真不愧是我欣赏的人呗!”沐镜歪着脑袋妩媚一笑。 嗯?好可疑,张白一脸不信地鄙视着她。 “好了好了!”沐镜赶紧扯开话题,“你那么顺利地从禁制里出来,还能带出个活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也想知道啊!” “你无意中使用了月境之术!” “月境之术是什么?我为什么会用?” “月境术和星辰术最像,星辰术是捕获星辰来用,月境术则是神识通月即可使用。但真的用起来,其作用却与玄师正的静谧之术类似。也是致人入幻,但不止于拷问和杀人。也可以像星辰术一般,通信、搬运和修炼。” “这样啊!”张白越听越高兴,星辰术看起来好危险,月境术如果有一样的用处,那就妥了。 “还不止如此,施展月境术还可以从月境中随意搬出你看到的东西,修为越高,带出的东西就越多。你不就带出了一艘船吗?” 原来那驳船是这么来的。 “月境术可是神级术法,一般修炼者大概听都没听过吧?相比之下,玄师正的静谧之术只是中级圆满的术法,不过修炼足够的话,能转为仙级术法,不过没可能入神级。” “那么星辰术呢?”张白问道。 “星辰术最少是仙级术法,依修炼程度,可以入神级,天赋高的修炼者甚至可以超圣,但比起月境术那还是远远不如的。”沐镜说着露出非常得意的神色。 “看你那得瑟的样子,沐镜姐姐确定高手无疑!” “那当然,我可是天界公认的月神。” “怪不得怪不得,姐姐务必教我。” “放心吧,像你天赋这么高的,我当然会教。不过之前说过,你得答应我,等你修为大进的时候,要帮我办一件事。” “没问题,你说吧,什么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张白很豪气地说。 “我需要一个出色的肉身。” 沐镜道:“你看我现在只是一道神识,没有人形,说难听点就是个幽灵。我原来可是人见人爱的月神诶!现在可好,但凡现身,胆小些的都能被我吓死。我超讨厌这样,你要负责帮我找个好的肉身。” 张白咽了口唾沫,答到:“倒是没问题,现在是三国时代,貂蝉甄宓大小乔,顶级美女如云。不过呢...” “怎么了?你不答应吗?”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如果找到了,你准备怎么办?如何附身?要不要杀人?杀顶级美女不好吧,会降低人望,还有损我做人的原则,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胆小且善良的小孩子。” “你倒挺会怜香惜玉的!放心吧小孩子,我可以灵魂压制,不用杀人。” “哦,既然这样,那这事包在我身上。” 沐镜见他答应,心中大乐,又提出明天要看俘虏马元浩,张白也正准备让她看看,当即应允了。 ...... 翌日,地下室。 张白、沐镜、灵灵和猪猪绕着马元浩围了一圈。 马元浩还躺在床上,毒气和死气被去除了不少,但是依然昏迷不醒。这几日全靠灵灵给他灌稍许粥水续命,他失血过多,这样下去早晚呜呼哀哉。 张白几次想搞个点滴,可没瓶子也没管子,连生理盐水都不知道怎么弄,想也白想。 所有人都看着沐镜等她想办法,把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咳咳,就是被禁制惩罚了,所以受伤昏迷,你们虽然去除了死气,可他醒不过来,早晚饿死。” 灵灵在旁频频点头。 沐镜手指灵灵,“你去准备些粥水,我这就弄醒他。” 灵灵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去准备。 沐镜用手指点中马元浩眉心,一滴光芒如液体般落到眉间。 “这是净化术——云露滴,你想学可以教你。”沐镜道。 张白连忙答应:“好好,可你教我那么多,不知道我能学得会不?” 这时,躺着的马元浩突然扭动着醒来了。 第四十四章熟练工 马元浩醒来时,灵灵端着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白粥回来了。 “他醒了醒了!”灵灵喊到,猪猪也在他肩膀上吱吱叫。 张白和沐镜当然都看到马元浩醒了,正在一旁暗自戒备呢。 马元浩刚一醒来,就看到三人一猴,八只睁大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观察——观察! 他吓得一个激灵,当场坐起来后,因为身上骨骼断裂受伤还没好,马上又疼得躺了回去。一躺下,又疼得差点坐回来,他全身的皮肤也到处是伤,无奈之下只好哀嚎起来。 沐镜见状,立时伸单指按住他额头,马元浩当即无法动弹了,只是呲牙咧嘴地各种秀表情。 沐镜温言道:“你周身都是伤势,还是静养为佳。” 马元浩看出她是神识,但是他从没见过如此逼真的神识。 “肯定是修为强者!”他的抱大腿触角敏锐捕捉到了关键,一般未入仙的修仙者,即使已渡劫成功的人,也很难把神识清楚地分离,并独立出来。 这小姑娘神识如此之浓厚,必是入仙者无疑。 “请仙者施救!哦哟哟...” 在场除了自己和女神识之外,就两个孩子,全部年轻到不像话。这女子的神识看起来年纪稍大,最小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头上还顶着一只猴子。 另一个孩子嘛!有点眼熟,谁呢? “啊?小爷饶命。”马元浩终于发现了。 这个孩子,就是夜间奇境中,杀得法教夜使两死两伤的张白。 他再次吓得弹起来,霎时疼得呼天抢地。 沐镜欲要施救,却被张白止住,还对沐镜眨了眨眼。 然后他一脸奸笑地靠近马元浩,说道:“你已经当了我们的俘虏,回不去血冥法教了,为什么你懂吗?” 马元浩惊慌点头道:“懂懂懂,王爷为了灭口,会杀了我的。” “聪明,孺子可教。”张白赞许道。 说实在的,张白还挺喜欢这个马元浩,胆小、听话、有点眼力见儿。如果收为下属,倒是能有些用。 他故意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血冥法教不能留你,我们也不敢放你,你若把岱岳观的位置告诉你们王爷,我们可就危险了。” “小爷哪里话?我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打死我,我也绝对不说。” “有气概!”张白翻着白眼,伸出大拇指赞道:“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从臂弯宝箱空间里,抽出了血索,在马元浩面前晃了晃。 马元浩吓得快尿裤子了,当即哀求连连:“小爷饶命啊!您说怎么办吧!我一定听命,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就别用那个玩意儿了,上面有毒咒,专克我们这种地府出身的人。缠上了不死也没了半条命,说不定修为都得毁于一旦。” 没想到这血索如此厉害,点赞点赞。 “那好吧!”张白说着收起血索,“你还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好了我就饶你。” “诶诶,您问呗!” 看来把他吓唬得够了,张白这才把要紧的问题一一仔细询问。 这马元浩果然老实,能说的全说了。 血冥法教原来是新创立的教门,教主只知道叫做冥王,下辖法王、魂守、冥使、夜使,鬼差五个等级。还有血人和凶兽等,势力庞大,扩张迅速。 岱岳观还没有被发现,不过这一次折损了这么多夜使高手,冥王必然震怒,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仍然处于危险中啊! 张白掏出一块令牌,问道:“这令牌的用法你可知道?” 这令牌就是从马元浩身上搜来的,相同的还有一块,是那个死了的持刀夜使的。 “当然知道!”马元浩毫不犹豫地把快速使用的口诀,还有远距离使用,还有破界限使用时的法阵都说给张白听了。 “你倒是乖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就大发慈悲地饶了你。告诉你,我们打算造一艘船离开这儿。正需要个能扛活的,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的团队。” 此言一出,沐镜没什么,灵灵却很不愿意,不经意地撇了撇嘴。 马元浩也一时怔住了,想了想才答道:“好是好,不知道我能干什么?造船我倒会,多年前孟婆造渡船时,我就加入过。如今多年不用,技艺恐怕生疏了。另外,扛活什么意思?” 我听到了什么? 这家伙能造船? 张白兴奋起来,“没关系的,我们有一艘船,只是需要修理而已。你能行吗?” “只要不是打打杀杀的,小人都行。”马元浩答道:“我原本就是地府里的差役,负责的就是造城、建房、修理工具这些事。就是因为小人擅长这些,法教才把我拉进来的。” 巧了,竟然找到个熟练工。 张白大喜:“那好,等你身体好了就开工,我们终于要飞上天空了。” ...... 数日之后的早晨,张白早早起床,在仓库里挑了几块建木木板,制造起斧凿和木刨。 马元浩在沐镜每天的净化术**下,身体已经大好,今天便是开工之日。 这天灵灵也起床了,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做早饭,而是心事重重地蹲在张白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张白做木工。 张白一开始还有点奇怪,不过很快就明白灵灵在想什么了。 他边干活边问道:“你是不想离开这儿吧?是因为不舍得,还是要等你师父回来?” 灵灵眨巴着眼,想了好一会儿,说道:“都有!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如果回来看到我没好好看着道观,师父会生气的。” “我们造的船足够大,可以装很多东西进去的,你可以把你要保护的东西,统统装进船,比如书籍、工具和粮食。” “可是,我这样离开,万一有坏人来了,谁来保护道观和大树呢?”灵灵依然忧心忡忡。 “你对我说这些,说明你其实很想出去看看。俗话说山外有山楼外楼,你长大了,不可能永远只呆在一个地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师父肯定不会为这个怪你。” 灵灵默默地点头道:“我还是担心!” “你担心的无非是大树、道观和师父,这三件事吧?咱们就一样样说道说道。先说大树,它哪需要我们保护,一直是它在保护我们吧!再说道观,我们走后,道观无人料理自然会荒废,说不定房子还会塌。可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可以重建啊!等我们回来,可以造更大的房子。” “至于你师父,我们出去转转,说不定更好,也许能打听到他的下落,说不定还能找到他。” 灵灵一听能找到师父,心里高兴起来,脸上也笑开了。 张白又宽慰到:“我们走之前,还可以留一封书信,这样你师父万一回来,就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好吗?” 灵灵重重点头,这就算答应了。 张白又给他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前世坐飞机旅行的经历,灵灵毕竟是孩子,很快就向往起飞行来了。 这时,马元浩也起身过来了,张白马上抓起地上的工具扔给他。 马元浩接到工具一看,惊得傻了,竟然全都是建木做的,这实在太奢侈了。 第四十五章出发 真不愧是威名赫赫的岱岳观,不但有入仙者的护佑,传人战力超强,连木工工具都是天材之首的建木,自己好像站对立场了。 他不禁对着工具啧啧赞叹起来,张白见他喜欢,就大声道:“想要吗?送你了。” “啊!送给我?”马元浩一下子激动起来,“你是说全部?” “对啊!”张白道:“我拿着用处也不大。” 这可是昂贵建木做的工具,建木一般都是用来打造兵器的,哪有用来制作工具的?还一股脑送给自己? 他觉得热血上升,眼泪汪汪起来,哽咽道:“小爷真是豪气,我在地府当差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赏赐。今后小爷您就是我的主人,我跟定您了。” 看到他高兴得要哭的样子,张白自己也有些被感动了,不禁当场拍起胸脯:“你好好做事就行,我罩着你。” 事实证明,马元浩岂止是熟练工,简直就是全能工程师。 他准备了几个水缸和箱子等当容器,用鹤嘴锄在驳船船底,开了个小洞,让煤粉慢慢流出。只花了一天,就解决了张白半年多解决不了的事,把满船的煤炭卸下了大半。 飞艇气囊也开始制作了,用的是驳船上的帆布。张白画出大概的样子,马元浩则打出版子。 他又让张白磨制了大号的针,又拆下大殿里几块经年未洗、尘土飞扬的破布幔,拆出线来,搓揉出粗线,用来缝制。 然后便教灵灵和沐镜如何按照版子缝制气囊,这件工作就交给她们了。 气囊用的帆布,实际上不够密封,即使针线功夫再高,也不免漏气。 这也没难倒他,他居然用斧子在树干上开了条缝,取了树汁,直接涂在帆布上。不但帆布本身变得强韧不再漏气,而且缝制的接缝处也变得密封了。 驳船和气囊难以连接的问题,他还是有办法。 先用木板为驳船建起一道外墙和天花板,全部用榫卯结构,再用树漆沾合,据他说,建木的树漆粘性很强,比钉子什么的牢固得多。 然后又把挂满枝头的藤萝全部扯下,晒干砸扁做成硬邦邦的绳子,再用这绳子,编了两个上下反扣,连在一起的超级大篮子,把驳船和气囊往里一装,飞艇居然大体成型了。 这下不止张白,连沐镜和灵灵猪猪都佩服得目瞪口呆。 “马哥,干得好啊!”张白兴奋不已。 剩下的就是制作氢气了,这就要靠张白自己了。 话说这个活,欧洲人在中世纪就会了,只要把铝扔进酸溶液即可。实验室条件下,用氢氧化钠代替酸更好。不过道观里没有铝没有酸,更没有氢氧化钠。 所以张白早就想好了,只有电解水这一招。原本古代没有电不可能电解水,但这一世他是擅长雷电术的修仙者,电解水并不难。 他早已让马元浩,在气囊的顶端和下方,各开了一个开口。 又用木头做了一个可以密闭的开关,还有两根长长的弯弯的木管子,各自接上一个开口。 底部的管子另一端,开口高高翘起。顶端连出的管子,则直通一个封了口的大水缸,里面加了大半缸水。他还让灵灵把道观里剩下的盐统统拿来,在灵灵的抗议声中,全部倒进了盛水的水缸。 封口处插了两根手指粗的铁棍,是从练功用的兵器上拆下来的。 张白左右手各持一棍,施展起雷电术。 爆发的电力催动之下,纯净的氢气滚滚地从管子里充入气囊。 气囊中残余的空气,比氢气重很多,很快氢气就在气囊顶部聚集起来,空气则被压到底部,从另一根管子中排除。 只见气囊一点点升高,把藤条绳子撑了起来,飞艇渐渐浮起来,底部居然真的离开了地面。 张白忙指挥众人,把系飞艇的绳子,绑在建木树干上,这才一切停当。 飞艇终于有了。 看着离开地面浮在空气中的飞艇,沐镜、马元浩、灵灵猪猪都惊讶的合不拢下巴,不停地看这看那。 天地绝通的禁制,都挡不住人类飞行的欲望,这就是一切了,再也没有其他。 ...... 云海翻腾,灰白的云涛如浪般无声涌动,比大海更有威势,却没有大海的嘈杂。浩瀚的边沿,橘色的朝霞犹如巨大无朋的玫瑰。 “我是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张白站在船头,伸展手臂,无比中二地呐喊着,反正也没人知道他喊得是个啥。 沐镜看着他,皱眉道:“你还真是经常出人意料啊!怎么又想当贼了?还是个贼王?” 啊,胸闷! ...... 造好飞艇后,这群人忙了几天,做足了准备工作。收集了所有的藏书、粮食、水果,还有被褥衣服等,前仓里还装了好些木材。 没法全部运走,这是个遗憾。 可张白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急着离开有很多原因。 逃避追杀是最紧要的原因,谁知道血冥法教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方人多势众,沐镜虽然能抵挡一阵,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上天,就不一样了。 天地绝通后没人能飞,像沐镜这样的神识都不能,法教教徒就更不能,所以没有比天上更安全的了。 离开英山的另一个现实原因,是粮食不多了,视肉虽然生生不息,但是量不多,吃不饱。 岱岳观的粮食本就不太够,况且灵灵是小孩子,不懂怎样节约,反正有粮食就煮粥,粮食少了就少煮一点粥。 原本只有灵灵一个人,靠摘建木上的野果还够吃,可现在增加了张白和马元浩两张嘴,粮食立马就不够了。 急着离开英山的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时代。 这可是三国时代,现在是公元220年,曹操春季就得死,自己是见不到了。 但是还有猪哥亮、帅云云、四妈姨、孙权、姜维、马小超。 哦,还有貂蝉甄宓大小乔孙尚香和才女蔡琰,这都是不能错过的。 但是目前先不急着去中原,此行目的地坐标正南,先去印度。 逃开追杀是第一要务。 再说去中原总得带点什么土特产吧,要不怎么见家乡人? 建木不适合当土特产,普通人并不了解建木的作用,贸贸然送块烂木板给人家,他怀疑自己会被人打。 印度是热带,产出丰富,而且自古四分五裂,除了西北方的贵霜帝国以外,包括恒河两岸在内的其他国家,此时都是城邦国家,十分弱小。 如果缺粮缺钱,抢也抢到了。 海贼就得有海贼的样子,他看着贴在船头的旗帜。 画画本来就是张白的专业,这旗帜是他亲手做的,还亲手画出了立体感,又亲手贴在船头上。 旗帜上的图案:一个头顶漏风的骷髅头,下面交叉一对人骨。 第四十六章日光之山谷 昆仑山以南, 可可西里的天空, 晴朗的日子,山鹰在盘旋着寻找合适的猎物。 一朵朵白云向北,像一只只走失的肥胖绵羊。 一座座雪山的峰顶,如吴钩剑锋,浑不在意地劈开了绵羊,把它们变成阴柔的长蛇,雾气弥漫地羁糜在雪山上。 从地面向上观望,只看得到山峰雪线和雪线以上的云雾。 山峰连山峰,如同云中的长城。 ...... 空中翱翔的山鹰,此时忽然停止盘旋,受惊似的飞掠逃去。 一个巨大如橄榄的飞船,撕开云雾,突破了空中长城,悄无声息地现身在云端。 山脚下,群山之间,一连串错落的湖面,把阳光反射成耀目的金色,镶嵌在青色的高原草地之中。群鸟如织,覆盖在湖面上。 ...... 女奴拥青带着她刚成年的孩子青赤,正在最大的那座湖边,她们已经十多天没有猎到食物了。 她们没有类似羊群的畜牧业,也不擅长种植,母子俩主要依靠狩猎和捕鱼。 最近运气很差,拥青和青赤只能靠仅存的肉干过日子,她们急需猎到一只野兔或者野鸟,能抓条鱼也行。 如果感谢山神,能得到猎到一只山羊,他们就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挨饿了。 拥青虔诚地跪倒在地,向着最高的山峰膜拜,然后抬起头祈祷,希望山神庇佑,神鹰送来猎物,带来吉祥。 天空中,一个阴影慢慢变大,慢慢靠近。它鼓胀的背脊像毛虫一样蠕动,上面密密麻麻地缠着老藤。 阴影慢慢盖住了拥青母子。 青赤半跪在地,右手执长矛,左手拔出了腰刀,这把铁质的腰刀是他们最珍贵的财产,几乎是他们全部的性命。 拥青则继续磕头祈祷,虔诚毫不动摇。 然而她的祈祷,终于持续不下去了,她实在太震惊了。 一艘会飞的船,停在他们面前,比他们领主坚查的船要大了十倍不止。前后有几十头牦牛连起来那么长,高得像一座小山包。 船头贴着一面黑色白底的画,画着一个活生生的骷髅,两个眼洞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就像真实的死神,降临人间。 这正是张白的氢气飞艇。 母子两个傻傻地看着飞船,不知如何是好,拥青只能嘴里念念有词继续祷告。 飞船的一扇侧门打开了,里面跳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他们见到拥青母子,便立刻走过来询问。 “你们好,这是哪里?”说话的是张白。 这个世界没有GPS和北斗导航,全靠自己那只三防手表自带的迷你指南针。这破指南针是旅游观光用的,做工粗糙,只能勉强知道方向。 出发了五六天,地上到处是雪山,鬼知道自己到了哪儿,食物和水也快见底了。 今日总算看到一个大型的高原湖泊,一定要降落补给一下。 他早就做好了飞艇降落和重启的方案。 他用玉簪,在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上各画了一个像汽油桶一样的建筑物,建筑顶部开了个像加油孔似的小洞,建筑物外写了一行字“氢气重地、严禁烟火”。 降落时,他就打开气囊下部的气孔连接管,把手指伸进管道,吸走氢气,储藏在手指中,吸满了一个,再换个手指。 直到飞艇降落。 一出飞艇,他就觉得舒坦。 刚上天那会儿,所有人大呼小叫,开心不已。几天后,都冷静下来了。 吃喝才是最重要的。 这会儿一开门,就看到两个当地人,穿着破旧的皮衣,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 张白挠挠头,心想这一船人除了自己,没人懂外语,也不知道能不能沟通。 “两位老乡...呃...大姐...大姐大?这地方有名字吗?话说我去印度怎么走?”他不习惯被人跪,过去搀扶两人。 跪在地上的拥青母子,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却没回答。 这可太麻烦了,咋整捏? “两位大哥大嫂,你们...我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呢?” 张白仰面朝天,几乎崩溃了。 “能说话!”青赤轻轻地回答了一句。 哦!能听懂诶!会说汉语的吗? “这里是措木昂拉仁波。” 错的啥波?这地名拗口得紧。 不管它,赶紧继续问。“你们知道天竺吗?或者叫身毒?或者叫摩揭陀?贵霜帝国?” 看青赤一脸懵逼的样子,他没继续问下去。 此时,灵灵和猪猪也出来了。 他们很喜欢这个草原,在地上打滚玩起来了。 张白看了看周围,看到不远处的湖面上,铺天盖地的水鸟憩息着。他想了想说:“这么多的鸟,直接猎鸟可不行,说不定会惹得鸟群发疯报复,不过湖里肯定有很多鱼。” 马元浩深表同意,在一边直点头,张白见状便道:“马哥,你去抓些鱼来,我们今天吃烧烤。” 马元浩答应了,立刻出发捕鱼。张白就指挥灵灵帮忙捡柴,自己用火焰术生火。 可此地没有树林,灵灵又年少,半天只捡了几根细柴,根本不够烧的。他眼珠一转,看到旁边傻傻看着他们的拥青母子。 “你们能帮帮忙吗?帮我们找点柴行吗?”张白问。 自从见到张白一行人,拥青母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们。这些从天而降的仙人,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新奇。 此时青赤看着母亲,拥青眼神示意帮忙,青赤就往旁边跑了。张白正奇怪青赤干嘛跑,他却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抱茅草。 原来如此,高原上乔木稀少,生火用茅草更好。 火很快升好了,没一会儿,马元浩也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尾鲜鱼。灵灵一声欢呼,马上抢过来放在火上烤。 不久,烤鱼的香味就飘散在湖边。 张白他们请拥青母子一起吃,这母子俩虽然馋得直流口水,却无论如何不肯吃。 他们正劝着,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头戴皮帽,身背弓箭,腰胯弯刀的骑兵风驰电掣而来。 离得远远的,带头的骑兵军官就喊起来:“谁让你们这些贱民在这里随随便便捕鱼生火的?” 拥青母子一见,马上迎着骑兵来路,双双伏地跪倒。 张白见状,几口吃掉了手里的烤鱼,站起身双手叉腰,看着这波越来越近的骑兵。 骑兵总共七八个人,各个是精装汉子,除了弓箭和腰刀,为首的手里提着马鞭,马跑得飞快。 马到跟前,不由分说,为首的甩出鞭子,刷刷两鞭抽在拥青母子身上,背脊上霎时衣服开裂,皮开肉绽。 第四十七章奴隶 这两鞭子猝不及防,让所有人又惊又怒。 反而是挨了鞭子的拥青母子,似乎早有意料,依然伏身跪拜、纹丝不动。 那个领头的转眼看张白和马元浩几个,发觉不是当地装束,就对着马元浩大声道:“你们几个可是汉人?” 之所以对着他说话,是因为马元浩是张白队伍里唯一的成年人。 马元浩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回答,他是地府阴曹出身,算不算阳间的人都不知道,遑论蛮夷之分。 见他唯唯诺诺说不清,那领头的立时发怒,手起鞭落,马元浩的右脸当场挨了一鞭子。 马元浩当场嗷嗷直叫。以他的本事,当然能躲过鞭子,只是他没料到对方说打就打。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了,不止马元浩,张白、灵灵,甚至猪猪都冲上来了,一通拳脚相加。 骑兵队这边,也没想到几个小孩能动手,眼睁睁看了一场说揍就揍的暴行。等醒悟过来,那领头的脑袋,早就揍得变形了。 这几个骑兵大怒,纷纷拔刀在手。 “你们几个贱民,竟敢造反不成。”说着催马杀来。 这些骑兵只有区区七八个人,装备低劣,连盔甲都没有。 张白可是曾经一对五打败五名血冥法教夜使的存在;马元浩正是幸存的夜使之一;灵灵张道陵虽然年纪小,也是堂堂仙境传人;再加上灵兽离珠猪猪。 战况不存在任何意外,一伙人都被揍了一遍,没人再敢动手了。 反而是拥青母子被吓到,急急过来阻止。拥青尤其害怕,扑到那名被揍成猪头的头领旁边,面对张、马二人跪倒在地。 “各位仙人请快快住手,这几位是本家主人的护卫,是这里土地、湖泊和贱民的保护者。对我们鞭打是神的旨意,对我们斥责是对我们的爱护。请仙人千万不要动怒。” 这番话对于张白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他前世毕竟受的现代教育,要不是体谅这里是古代,跪拜都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贱民还真是够贱!”他心里想着,但也不好再打下去了。 他把头领拽过来,骂道:“你们几个畜生样的,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快快从实招来。” “里门孤胆逗人落叶杀里!” ???说什么呢? 他定神一看,原来头领被打得太肿,话说不清楚。 自己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正想换人再审,拥青出声道:“小仙人不必为难头领他们,问老妇就行,这里的事我都知道。”说罢又磕头。 张白一想也好,就向拥青打听这边的情况。 如所预料,拥青母子就是当地的奴隶,不过并非从事种植,而是猎户。 他们的主人叫坚查,是本地最大的奴隶主,奴隶都叫他坚查老爷。 那个头领叫做边巴,是坚查最忠心的手下,还是他手下最强的武士。边巴管理着一支马队,全部由族人组成,忠心耿耿,算是附近最强的武装了。 坚查一族差不多百来号人,而奴隶的数量,却有差不多二百多人。有的是抢来的,更多的奴隶是从白沙瓦买来的。 白沙瓦是一座历史名城,在这个时代,它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贵霜帝国最后的都城,它地处印度河上游附近,靠近波斯,商业和手工业都十分发达,奴隶贸易自然不会缺少。 拥青一家就是被买来的奴隶,青赤的爹原本是波斯军人,一场战败以后被俘虏,然后作为奴隶和世代为奴的拥青一起,被卖到了这个偏远地方。 青赤出生不久,青赤爹因为打猎,攀爬山崖时摔死了。拥青母子从此相依为命,靠着为坚查老爷放牛织布为生。 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天天都挨饿。 好在青赤长大后身体还算强壮,还擅长使用长矛,可以加入猎户队伍,一起猎取大型的野牛和野黄羊。 母子俩的生活才比从前好了点。 拥青用缓慢的语调,讲着往事,讲到青赤爹摔死的时候。把爱听故事的灵灵搞哭了,旁边不知何时还多了个沐镜,边听边抹泪。 飞行的时候,沐镜是最开心的。她是神识,可以在飞艇上到处跑,有时还会跑到气囊顶端看风景。 不过她也不是一直玩,飞艇前进的推力部分,是由她负责的。因为没有汽油,驳船虽然有发动机,却没法使用。所以沐镜想了个办法,在飞艇后部贴了一道招风的符箓,轻松解决了推力问题。 符箓是有时限的,没法长期使用。她只能写上一大堆符箓,每过一两个时辰就去后面贴一次。 虽然并不累,可反反复复时间一长,把她烦得不行,问题是除了她别人也干不了这件事,于是她就存心生闷气给人看,让所有人轮流哄她,说到底就是公主病。 飞艇降落时,她又在生闷气,不肯下飞艇。 张白哄她说外面的风景超美,她也不理。直到拥青说故事,她才忍不住跑了出来。 等拥青好不容易说完,张白都快睡着了。 “青赤,我带这些仙人去见老爷吧!向老爷说明他们是从天上来的,你在家等我。”拥青讲完话起身。 青赤不敢违拗,答应了,却一脸担忧。 张白是个小人精,一看脸色就明白了,此行有危险。想想也是,自己打了骑兵队的头人,别人还能以礼相待?怪不得拥青不让儿子去。 他四周看了看,吩咐道:“马哥和灵灵,你们两个看好飞船和青赤。沐镜姐姐,还有猪猪,我们随拥青大婶去吧!” 沐镜没意见,其他众人也依令而行。 之所以带沐镜和猪猪,是因为这两个不是常人,一旦遇险逃得快。 那群武士此时早已站起,见张白他们正和拥青说话。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敢近前,却也不敢离去,只好个个手提弯刀,警惕地盯着他们。 那头领边巴顶着猪一样的肿脸,爬回马背上,又摆出了主人脸。 拥青迎上前去讲明了缘由,请他原谅,并说要一起向坚查老爷请罪。 边巴也不说话,眼珠一斜,点头答应了。 又挥鞭指挥手下上马,还匀出一匹马,让拥青、沐镜和张白骑在一匹马上。好在这三人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居然勉强坐下了。 这才由边巴带路,去往坚查老爷的住处。 第四十八章找死 开始时,张白以为边巴在监视自己,他并不在意,毕竟自己是筑基期修仙者,还担心几个凡人吗? 可渐渐地,他觉得边巴的眼神不对。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他是小孩样子,又不会骑马,所以坐在最前面便于照顾。拥青和沐镜就坐在身后,由拥青拉着缰绳。 看边巴的样子,不像是监视拥青,那么只能是沐镜。 张白偷眼观察了一会儿,这才从边巴肿胀的猪眼里看出了端倪,小子动了邪念啊! 找死! 马队淌过一条浅浅的河流,绕过一座山包,来到雪山不远的丘陵脚下。 丘陵高地上,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寺庙,门外拉着经幡。 寺庙的后面是一片房屋,有大有小,大部分是白灰泥墙四角压着白石,少部分是石砌的房子。 只有一座房子特别,是两层的石头房子,比别家的面积要大三四倍,而且还有一圈院墙。 马队从正门穿过了这道院墙,全体下马。边巴和看门的护卫轻声说了几句话,看门的立刻向里屋跑去。 张白心里明白,这是叫帮手呢! 果不其然,很快就来了几十号人,个个虎背熊腰,弯刀在手。 “不要怕!我去和老爷说,老爷是仁慈的。” 拥青这话,听得张白楞了,就这群家伙的主人,还能仁慈? 这时边巴让他们几个在在院子里等,自己进了内堂,不一会儿又出来了,示意他们进内堂。 内堂正面的主位上,坐着一个满脸胡须、面皮垮皱的老年男人。不用猜,看这架势就是坚查老爷本尊。 他们刚一进门,坚查便高声喝到:“你们是哪里来的?快说实话,老爷我没什么耐心。”他瘫坐在宽大的座椅里,满脸不耐烦。 张白心中不屑,就这吃相,也算什么老爷。 客人到场,就算是仇寇威胁,也没有一开始就让做老爷的先开口,努力吆喝的做派吧! 简直比威虎山的座山雕都不如。 “老爷,这些人是从天上来的,请您相信我,拥青从来不说谎。” “天上?我看你是眼花了吧?”一旁的边巴有了老爷撑腰,说话非常大声。 张白上前施了一礼,朗声道:“吾师从东王公府,叫做张白,来自昆仑山。” “胡说,昆仑山哪有住人的,分明...”边巴不信,正斥责道。 坚查老爷的眼睛猛地一亮,立即出手拉住边巴,不让他说下去。他问张白道:“那你是个修仙的人吧?” 忽然,张白的神经紧张起来,坚查知道求仙的事,会不会也是修仙者?如果是会不会和血冥法教有关系? 他脑筋一转,忽然露出右臂,像变戏法一样抽出一条乌黑发亮还带着一丝血红的铁链条,在坚查老爷眼前晃晃, 这一手,把周围所有人眼球都吸引过来了。唯独坚查老爷的眼神不同,只是微微一惊,当即恢复了平静。 张白看在眼里,心中大震,这个坚查好像认识这链条就是血索,这说明他可能就是血冥法教的人。 这可不妙,一旦让他通知法教就完了。 好吧!不是我过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老爷不说话,看来不认识。没关系,我还有。”说着他又变出一把建木短刀。 这刀是他没事时磨的,为了练习练习自己的手艺,希望有一天,能做出卖大钱的精品武器。 这可让坚查老爷的两眼发光了,见过贵重的宝贝,从没见过这么贵重的,若是献给上峰,前程无量。 他实在忍不住了,不禁大喊一声:“好东西!” 他从座椅中站起身,左脚踏在扶手上,右臂一挥。“弟兄们,把门窗守好,多叫人来,给我抓住他们。” 周围早已围了数十名兵丁,此时纷纷亮出兵刃,一拥而上。 张白并不慌忙,传声让沐镜不要管自己。只需盯着坚查,绝不能让他跑了。 然后他把猪猪和建木短刀都收了起来,袖子一捋手,空手便开始应战。 他此时修炼已有成就,再怎么说也是个筑基,各种术法都已经有一些威势。不过保险起见,想了想还是使出了最拿手的月境之术。 只是一瞬间,这些举刀的士兵就变得两眼空洞,直勾勾看着前方,成了茫无目的行尸走肉。 只有坚查和边巴几个人,因为坐得离张白比较远,逃过了一劫。 坚查一看形势突发逆转,反应飞快,大叫一声撒腿就跑。边巴倒是忠勇,挥刀拦住后路。 然而张白并不着急,只是笑嘻嘻看着这几个人。 果然,坚查老爷没跑几步,就被也是笑嘻嘻的沐镜拦住了。他索性拔出弯刀拼命,一刀劈中了沐镜身体,他心中一喜,却马上又凉了大半截。 刀从沐镜的身体穿过,却没遇到一丝阻力。坚查这才发现对方是神识,如此浓厚的神识他从没见过,明白对方至少是神级。 他眼珠一转,立时跪下哀求起来,手却伸进怀中摸索。 以沐镜的修为,早就发现了他的猫腻。手指一点坚查老爷的额头,坚查立刻动弹不得,沐镜五指一张,一块玉牌,从坚查的怀中飞入手心。 是一块令牌。 此时张白也已经轻松制服了边巴,用边巴的腰带把他绑了起来。沐镜对令牌没兴趣,顺手抛给了张白。 张白接牌一看,是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等级,“要是马哥在就好了。” “你在法教中,是什么职位?”张白喝问。 “鬼差,小人鬼差坚查。” “这附近还有你们法教的人吗?” “没有了,就我一个。” “你敢说谎?” “不不不,小人不敢,这荒郊野岭的,确实只有我一人负责监视此地。”坚查老爷这时的确是有些怕了。 “小仙人请饶了老爷吧!”拥青又在一边劝道,她一脸虔诚,是真心实意的善良。 居然有点感动,其实张白也只是吓吓坚查,只要坚查和他的手下不漏口风,就不会有事。并不一定要杀他,张白还不习惯杀人。 于是他也对坚查施了月境术,这个术法可以让敌人进入幻境,一直走不出来,很快,坚查也变成了一副白痴样。 这样既不杀人,又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就只剩下一个边巴了,张白走到边巴身边,用食指点他的额头。没想到,边巴突然瞬间暴起,右手摸出一把匕首直刺向张白。 这一下电光火石,出乎张白预料,他没来得及反应,只得用手臂抵档。 刀子在手臂上刮了一下,边巴稍稍改变了方向。张白吃痛,转身向后躲避,匕首便向他背部刺来。 第四十九章神的行为 边巴这是拼了命了,张白缺乏实战经验,心下骇然,只一昧逃跑。 被突发情况吓呆了的沐镜,此时也缓过神来。她左手食指点出,想要阻止边巴。没想到边巴早有防备,猛地就地一滚。 他之前就看到坚查用刀砍不到沐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来可能是幽灵什么的。 他知道不可力敌,所以还是把注意力盯着张白,尤其刚才张白中了一刀,虽然伤得不重,却给了边巴信心。 他从地上翻滚着起身,发现张白已经向门口跑去,且沐镜此时也已经逼近。他把心一横,匕首脱手飞出。 张白心慌意乱之中,只顾逃跑,当意识到身后刀锋时,已经有些晚了。 “噗”的一声,刀入身体的声音。 张白心想完了,可又没觉得疼。 回头一看,却见到拥青妈妈倒在地上,一柄染血的匕首插在胸口。 沐镜和边巴也傻了,万没想到,拥青会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挡刀。 张白和沐镜一起惊叫起来,同时扑到拥青身边。只见匕首深深没入心脏部位,只剩半个刀柄露在外面,眼见救不活了。 张白和沐镜二人,当即哭了出来。 拥青似乎有话要说,她伸出颤抖的双手臂,抓住张白和的衣服,眼睛看着两人,轻声道:“两位仙人,请帮我照顾...青赤,把他带去仙境和天堂。” 临死时想的是自己的儿子,张白忽然想到了魔都的父母,他们那时,是不是也只想到自己的儿子呢? 拥青见张白不言,又哀求道:“请答应...” “我会带他在身边,助他求仙。”张白重重点头答道,“可你怎么那么傻呢?” “神说...有人打你的左脸,你把右脸接着给他打。请你把这话告诉我的儿子,告诉他...我在天堂等他...” 张白完全不同意这个神的话,不过还是赶紧点点头。 拥青是含着笑意去世的,这让张白感到十分别扭,也许这就是奴隶的最佳归宿,至少他现在是这么认为。 可是,边巴呢?张白忽然发现边巴不见了,肯定是趁乱跑了。绝不能让他跑掉,要不怎么向青赤交待? “猪猪,你能找到那个边巴吗?”他早就知道,灵兽离珠最擅长的就是侦查,尤其是远距离侦查,只是从没试过,而且这样在村里房子间找人,不知道行不行。 先前一直变成刺青躲起来的猪猪,此时显出身形,他先用鼻子嗅了嗅,马上就有了目标。 这是还有嗅觉的技能吗? 一道金光,猪猪身法敏捷地跑向屋后。张白示意沐镜看着拥青的尸体,自己抽出血索,紧紧跟上。 猪猪跑得很快,穿过后门,跑过屋后的几座大宅子,进了村子里。 这里住的大多数是奴隶,房屋低矮破旧。奴隶们看到有外人闯进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出来看热闹,有的还互相询问起来。 张白不管这些,因为猪猪正蹲在一座房子的屋檐上吱吱叫,应该找到边巴了,就是这间房子。 边巴也发现了吱吱叫的猪猪,他情知已经暴露。原想躲在奴隶中间伺机跑路的,现在只能拼一把了。 他躲的地方是一家三口,父母二人和一个小女孩。此时正惊恐地看着边巴,平时趾高气昂的队长,此时正鬼鬼祟祟、目露凶光地躲在窗边。 “嘭!”房门忽然被踢开了,张白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浑身充满杀气。 边巴不知道在哪里捡到了一把弯刀,他知道跑不了,忽然把躲在墙角的小女孩抓到手里,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孩子吓得大哭起来,那对父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滚回去,要不我宰了这女娃子。”边巴发疯般嚎叫着。 张白之前就一直后悔,自己太托大了,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边巴,手太软。明明知道这些奴隶主都是残忍成性,却不忍心痛下杀手,这才让边巴有机会杀死拥青。 不能再犯第二次错了,月境术发动。 边巴见张白看着自己不动,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狞笑。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刀竟然架在了坚查老爷的脖子上,老爷白痴似的看着他,嘴角里流着口水,两颗牙齿跟着口水一起缓缓长出,越来越长。 是两颗獠牙,而老爷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边巴害怕了,浑身都在颤抖。 一条血红的蛇忽然从旁边袭来,咬住了他的手腕,刀从手中掉了下来。坚查老爷也扑上来咬他。 “老爷饶命!”他不禁惊叫起来,坚查却不理他,展开獠牙咬下来,一口,一口...没完没了。 在旁人看来,边巴似乎是疯了,他的刀被张白手中的血索打落在地。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哀嚎。 那个小姑娘被救了下来,惊恐地盯着发疯的边巴,他的父母匍匐在地,不住地磕头感谢。 “您是来自西方极乐世界的神吗?” 门外来了几名奴隶,他们之前就一直在旁边偷看,想救这一家人,又不敢出手。直到看见边巴疯了,为首的一位老人才大着胆子出声询问。 “传说西方有极乐园,那里有一位神祈将来到人间,拯救奴隶。您就是那位神祈吗?”一名老年奴隶跪在地上,双手抚胸,虔诚地问道。 “我们日夜盼望着您,请给我们指示,我们的道路在哪里?我们应该做什么?” 张白觉得有点搞笑,哭笑不得地摇头道:“我不是你们说的神祈,你好好看看,我还是个孩子呀!” 那老人显得非常失望,却依旧不死心,“神的形式是多样的,您或许是还未觉醒吧?” “这...我这不醒着么!” 这时候一名奴隶匆匆跑来,惊慌地嚷着:“坚查老爷疯了,所有的主家都疯了,他们杀死了拥青妈妈。然后变得像地狱里的活幽灵一样不可理喻,真吓人啊!” 老人不理他,喝道:“跪下,这都是神明的旨意,不用慌张。” 那个奴隶一听,马上随着老人跪倒,刚一抬眼,就看到了张白。他大惊道:“就是他,卡尔旺老爹,就是这个小孩,他把坚查老爷和主家们都变成了活幽灵。” “不要慌张,这位虽然是小孩模样,但他是神灵,我告诉过你们,神是不拘形式的。” 听了卡尔旺老人的话,张白挠头不已,只好先不理他,把边巴抓起来要紧,必须交给青赤来处理,要不怎么向他交待啊! 第五十章飞往白沙瓦 他回头把边巴重新捆好,这回不敢大意了,直接用血索捆的。他又嫌哀嚎不断的边巴吵闹,从他身上扯了片衣角,塞在他嘴里。 然而他没有力气移动边巴,所以请卡尔旺老爹找人帮忙。老人十分激动,立刻派人把边巴带走,来到拥青尸体所在的主堂之上。 张白又让猪猪传话,让听得懂猪猪意思的灵灵,赶紧带着青赤和马哥过来。 当看到张白对着一只金色的猴子说话,并指挥它做事的时候,卡尔旺老爹和一众奴隶再次惊讶不已,又跪倒在地。 等青赤得到消息赶来,抱着母亲的尸体恸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流泪了。 等青赤哭了一会,张白把边巴扯了过来,交给青赤。“我没有保护好拥青妈妈,万分抱歉,只好把凶手抓来了,你要杀要剐都行。”张白歉意道。 青赤血红的眼眸,从边巴的头顶移到脚踝。看着白痴似的,不断呜呜哀嚎的边巴,死死地握住拳头。 良久,他的拳头松开了。 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断涌出,哀伤的语调使人颤抖。 “母亲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所有人再次哭泣起来。 之后,他们把变疯的主家,包括坚查和边巴,全都集中在一起,关在一间大屋子里。在这里,从此奴隶和主人交换了位置。 这时灵灵过来告诉张白,猪猪找到了坚查老爷的粮仓。张白大喜,赶紧跑去一看,一个大仓库全是青稞面,大大小小的粮袋有百来袋。 他也不客气,自己先拿了十袋。 回头一看,奴隶们都跟在他身后,尤其是卡尔旺老爹,几乎寸步不离。 好尴尬! 他咳嗽了一,当众宣布把剩下的粮食,平均分给奴隶们,接着又把没法带走的马和牲畜也分给了奴隶。 这个村子一直缺粮,奴隶是非常痛苦的,一下子得到了粮食和牲畜,所有人都兴奋了。 看着他们,张白脑筋一转,趁势向他们宣布道:“以神的名义,我解放你们,你们不再是奴隶了!” 反正他们迷信得要死,索性利用这一点救救他们吧!因为张白觉得这些古代奴隶实在太窝囊了太可怜了,如果不这么宣布,他们会不会把奴隶主放出来,继续当奴隶呢? 宣布的时候,所有奴隶照例跪拜,张白没注意到奴隶们的表情。他们的脸朝向地面,几乎不敢抬起头来。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好像某种记忆恢复了的样子,可记忆又不真切。 “请神祈为我们的村子取个名字吧!这里不能继续叫坚查老爷的庄园了。”卡尔旺老爹几乎颤抖着向张白请示说。 张白有点懵,微微沉吟道:“就叫拥青村吧!”老爹恭敬地答应了。 张白又从右臂的宝箱中,抽出那把建木斧子,交给了老爹。 “这把斧子锋利,就送给你们吧!或许能有所帮助,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过总有一天会回来。这个村子就托付给您了,卡尔旺老爹。” 老人激动地再三叩拜,嘴里不断地祝福道:“您就是神祈,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神的行为,希望您觉醒归来,一切圆满顺利!真的主在您左右。” 飞艇起飞前一天,包括翻身的奴隶和飞艇上所有的人,一起为拥青办了隆重的火葬。 第二天,又按照当地习俗,将她的骨灰撒在湖水里,飞艇这才带上了青赤重新起飞。 地上,伏满了人头,二百多名奴隶望空膜拜。 这个地方,开始流传一个新神的传说,一个小孩模样的救世主,创造之神的一个分身,手持血色的鞭子,带着一只金色的神猴,和女神以及他的仆人一起,乘坐巨大的飞船飞向云端。 他们答应还会归来的。 ...... 飞艇飞越措木昂拉仁波的湖面,大片的鸟群被身形庞大的飞艇惊起,一路鸣叫,好奇地伴随他们一起飞行。 直到湖水的最西面,鸟群忽然纷纷止步不前,落向湖面,好像漫天降落的雪花。 青赤告诉他们,措木昂拉仁波是一座神湖,湖水最西面的这半边,水是咸的,而且非常咸,周围几乎寸草不生。 一边是淡水,一边是咸水,中间就像有条分界线似的。 张白一听之下,立刻决定把飞艇降落在湖边 他一面让马哥和青赤储存淡水,一面自己跑去咸水那边,双手插入水中施展雷电术,湖面很快蒸腾起氢气。 张白早在手心里,画了一个大的氢气储存桶,把这些氢气迅速吸入身体。 这些事因为有大量充满盐分的水,又不用担心空间太小氢气爆炸,所以完成的极其迅速,连小半个时辰都没到。 回到飞艇边,他这次要把飞艇的气囊灌得足足的。他要去白沙瓦,那里是贵霜帝国的首都,南亚次大陆的心脏。是他计划中,强势回归中原的必经之地。 飞艇的气囊不小,之前虽然升空成功,但是氢气并没有灌满过。今天张白来来回回跑了几次,总算装得比较满了,要不是担心撑破气囊,他非彻底装满不可。 淡水的储存工作很快,就几个储水的皮囊,还有刚在坚查家里搞到的水桶,需要装满而已。飞艇里已经有四个人需要喝水用水,感觉实在不够。 需要一个更大的飞艇! 马哥是个闲不住的人,补完淡水,他又带着青赤去打猎。青赤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很快找到了一群黄羊。马哥有意显示身手,在青赤面前赤手空拳地抓了两只大黄羊,把青赤唬得不行。 当晚,他们升起篝火,把其中一只羊烤来吃。另一只就由青赤用极咸的湖泥腌制成咸肉。 所有人围着篝火,默默无语。 自从拥青死后,整支队伍的士气受了些打击。每个人都有些沉默,最沉默的是张白,他内心十分愧疚。 如果不在湖边停留,拥青妈妈不会死。 如果自己不逞强痛揍边巴的话;如果不对坚查和边巴起杀心的话;如果不是内心软弱,当时选择直接杀掉边巴的话;如果不是自认强大、骄傲轻敌的话; 拥青都不会死,青赤不会失去母亲。 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作为船长,张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各位,请听我说。”张白道:“尤其是青赤,我感到万分的抱歉,这两天我做错了很多。” 沐镜在一边插嘴道:“错的不是你,是坚查和边巴,你不用自责。” “不,不能这么说!”张白坚决地说:“是我怂恿大家坐上飞艇的,我应该承担责任。” 见沐镜还要劝说,张白摆手阻止道:“让我说完吧!说完你们就明白了。” 第五十一章投票 “这次坐上飞艇,是我的建议,虽然最早是为了大家一起逃脱追杀,但依然是我的建议。我想把这次行动称为远征,这也是我自身的意愿,我有必要作出解释。”张白道。 “我来自汉朝,中原东南面的长江口。现在,整个中原分为三国正在进行战争,规模巨大的战争,持续了几十年,还将持续几百年。在这里,我们已经看到了奴隶的痛苦,而同样程度的痛苦也在中原发生,成千上万的家庭正遭到灭顶之灾,数千万人死亡却没人保护他们。” “然而这还不是尽头,可以预见,百年后还有更加惨烈的灾难将要降临,还会有数千万的汉人死亡,甚至被当做食物吃掉。” 灵灵吓了一跳,“吃掉?”他不禁抱紧了正在他怀里的猪猪,猪猪用尾巴轻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张白点点头,“我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才有这一次的远征。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其他理由,但主要的理由是这个。” “这样做,还是会死人,会死很多人。汉人死的少了,其他族的人就死得多。我的标准很简单,我一定会站在自己的族人一边。但我发誓会尽己之力,把汉族变为心胸开阔的民族,它应该能包容其他种族,尊重其传统,愿意学习其他民族的长处,愿意最终融合成一个更强更好的民族。” 他环顾周围,走了一圈,捡了五块一样大小的石头,分给沐镜、马哥、青赤、灵灵还有自己每人一块。 他接着说:“这条路绝对不好走,大家的目标不同,我不希望勉强任何人。所以我想给大家三个选择,每人一票,各选择一个目的地。就以手里的石头代替选票,你们可以把你们的石头投给任意一个选择。” 马哥和青赤两人,一脸严肃,显得很郑重。灵灵顶着猪猪,一会儿看看张白一会儿把石头给猪猪看,又兴奋又好奇。 沐镜却有些不以为然,她皱着眉头道:“需要这样吗?你决定不就行了。”接着又小声嘟哝了一句:“以前可不这样...” 张白装作没听见,他知道这帮人其实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他仍然要做,他记得克劳塞维茨的一句话:“斗争是敌对感情的表现...战争中没有民族感情的情况十分少见。” 他就是要把身边的这些人变成族人,这样才能有攻击力,才能战无不胜。 “最终目的地有三个,一是耶路撒冷,这是遥远西方的圣城。离我们最大威胁血冥法教足够远,还有可能获得基督教徒和罗马皇帝的支持,是最安全的选择。” 鲁威飒那货不是罗马皇子吗?也许能攀上个超级大腿。 他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圈,代表上一世三大宗教圣地的耶路撒冷圣城。 “第二个目的地是摩揭陀,这是恒河下游最大最富裕的城市,现在被甘蔗王朝占领,这个王朝并不太强,我们甚至有可能把城市占为己有。然后在那里两耳不闻天下事,安心修炼,慢慢变强。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我们的处世为人,得尽量低调。” 他在地上画了个方形,代表了摩揭陀城。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愿望,摩揭陀城是佛教圣地,自己也许能成为取经人,被历史记上一笔呢! “第三个目的地就是中原,加入天下三分的乱局,或许能结束战乱功成名就。还能组织生产,发展医疗,减轻民众疾苦,可以做的好事实在太多了。不过缺点也明显,就是离法教最近,所以最危险。” 他在地上画了个尖锐的三角形,代表三分的华夏。 “这样就行了,大家投票吧!我最后一个投。”张白扔掉树枝大声道。 灵灵和沐镜叫起来,“你狡猾,为什么你是最后一个?” 张白正色道:“我如果先投了,你们肯定跟着我投,对吧?不要偷懒,也不要猜测我的想法,总之哪个目的地得票多,我就去哪儿。这叫少数服从多数,懂不懂!” 两人吐了吐舌头,各自撅起嘴巴,开始胡思乱想该投在哪里。 “大家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投,我一定不会在意,三座城市我都愿意去。”张白不放心,又鼓励了一番。 “我想投摩羯陀!”马哥突然发话了,这个胆小鬼,居然第一个投票,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里稳妥,血冥法教太强了,你们不了解。我很想回地府去,不想认输,可又打不过法教,只好慢慢熬着,我选摩揭陀。”他把石头放在方形的圈中,然后有些不安地看着张白。 张白立刻向他点头,还拍了拍他的背,以示鼓励。 灵灵这时说话了:“我有点想去那个耶路撒冷,因为师父离开的时候是往西面去的。”他把石头一抛,正中圆形图案。 张白也向他点头鼓励,还抛了一块羊肉给他和猪猪。 这时青赤也做出了决定,他把石头恭恭敬敬地放在三角形的图案中。 “我决定去中原。” 张白一愣,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去耶路撒冷呢!你母亲的遗言所说的神,据我所知,很可能在耶路撒冷城中,大概率是已经去世的耶稣。那里说不定就是卡尔旺老爹说的极乐园,虽然也不怎么乐就是了。” 青赤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母亲要我去的乐园并不在人间,救助世人才符合神的旨意,才能和她在天堂相遇。” 接着轮到沐镜了,石头在她手心消失,又在地上显现出来。 是中原! 她傲娇地宣布,“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是月神,你们管不着。” 最后是张白投票,当然也是中原,三票对其他各一票。 张白问马哥和灵灵:“多数人想去中原,我们应该执行。不过灵灵别担心,因为师父虽然向西去,但是他的信息在中原更容易被打听到。还有马哥,你的意见老成持重,但是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们有飞艇,有危险随时跑。” 灵灵一听中原也能找师父,立刻不在乎了。 马哥想了想,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觉得和大家一起更安全,所以也不反对去中原。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以后在无重要危险的情况下,我们任何人都可以发起投票,不过不一定用石头,举手投票比较方便。”张白补充了一番,把这制度定了下来。 “我要发起投票!”灵灵忽然喊到。 “啊?”张白有点措手不及。 “能不能不要叫飞艇,这“艇”也不知道是什么?叫飞船多好?” 这...! 周围人都在大点其头,全部赞成。张白虽然觉得好不习惯,也只好答应了。 第五十二章幽游白书文具厂 白沙瓦城,贵霜帝国的首都。 人流密集的皇宫门外大街上,最近出了个奇怪的店铺,店铺里不卖吃的穿的,**佛经和纸笔。 贵霜帝国起源于大月氏一族,历史源远流长。有自己的文字和惯用的书写工具,主要是羊皮纸。这种纸价格昂贵,一般百姓是买不起的。 然而这家怪店里,纸便宜得多。只不过这种纸的纸色焦黄,虽然还算厚实,却不算太美观。 那么有没有买家呢?还相当不少。 这家店的装饰很吸引人,非常特别,是遥远的中土汉朝风格。店的招牌上除了当地文字以外,还有几个斗大的汉字“幽游白书”。 在这个时代,能给一家店铺起这种名字的,除了张白,就没有第二个人。他仗着没人看过动漫肆意起名,其实是在暗地里疯狂发泄自己的中二感情。 沐镜不知内情,觉得名字相当不错,不但雅致,还有张白的名字嵌在中间,十分切题。 店里客人多的另一个原因,是店里有卖用当地文字抄写的佛经,因为是用便宜的黄纸装订的,才六七个金币一本,价格算是相当公道。至少比起羊皮纸经书,动不动几十金币的价格低了很多,很多普通人都能买得起。 贵霜帝国上下崇信佛教,但佛经太贵,大多数人是依靠听寺院讲经来学习的。所以这种便宜经书一出,当即顾客盈门。 至于张白怎么会写当地文字的,更是有个大发现。在拥青村的时候,有一件事张白就觉得特别奇怪,自己怎么就听得懂当地人说话的呢? 他发现青赤说话他都听得懂,但是灵灵听不懂。 青赤也是,其他人的话他能听懂,就是灵灵说话他不懂。张白觉得奇怪,简直难以索解。自己和灵灵说的不都是汉语吗? 疑惑很快就被沐镜和马哥解开了,这两人修行日久,知道中间关节。 原来修道修仙之人,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是不受语言限制的,各种语言只要一经接触,很快就自然掌握,别人也能听懂他们的话。 至于修行到何种程度才能获得这个能力,各人不一样,张白是筑基,看来已经有了这个能力。 而灵灵,据沐镜讲虽然是修行的天才,根基极佳,体术上已经很有战力了,但他却从未真正修行过,所以才听不懂青赤的话。 张白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一到白沙瓦,就能和他人顺利交流,而且自己也没觉得自己说了外语。 ...... 初到白沙瓦城的时候,张白让飞船停在离在离城二里开外的荒山悬崖上。这里攀爬艰难,人迹罕至,可以很好地隐蔽飞船。 他不想引起骚动,也不愿意留下明显的踪迹,为的是防止血冥法教的追踪。 然后一行人离开了悬崖。 悬崖下是几条河交汇的地方,他们没急着进城,因为没有钱,住店都难。张白提议先露营几天,想办法做生意赚钱。大家虽然同意,可到底怎么干呢? 张白其实早在路上想好了,做生意最赚钱的,无非四样: 第一钱生钱,换句话说就是搞金融。他没本钱,只好想想。 第二做品牌,就是像可口可乐那样,糖水水瓶子上贴个唬人标签,进账大大的。但是建品牌需要时间,他们没有。 第三找贵霜帝国要政策,只要上下一心,没有办不成的事。但他们人生地不熟,鬼都不认识一个,只好拉倒。 最后第四种办法,就是搞核心技术。这个办法其实吃力不讨好,研究技术又贵又花时间,能不能研发出来难说得很。而且就算研究出成果,如果被他人赶超或者干脆抄袭,就又得黄了,所以风险太大。 好在张白并没准备在贵霜帝国长留。技术嘛,不用研究就有几个。 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了解一下。 其中的**绝对不能搞,乱点科技树,会造成可怕的后果;指南针好像没市场,没听说过贵霜帝国需要海上霸权;印刷术?没有纸; 只有造纸术了,这其实不难,张白前世正巧为古法造纸的厂家拍过广告。人家造出的竹纸是好东西,既白又厚实,这不过这样的纸自己干不了。 但是呢!草纸了解一下。 这东西根本不需要质量,多收点叶片比较大的草,洗干净捣烂成糊,压制好晒干就行。这种纸,前一世擦屁股都没人要。 几天后,一叠叠黄澄澄的草纸就出来了。负责制造的马哥和青赤都看傻了,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把纸给造出来了。 沐镜和灵灵两个却颇不以为然,这两个是见过世面的,什么好纸没见过。这草纸的颜色像火上烤过似的,吸墨不行吸水力超强,笔墨上去晕染得一塌糊涂,简直没眼看。 两人一起向张白投以鄙视的目光,像看骗子一样。 张白尴尬,总不能说这是擦屁股用的吧!他干脆不理这两个家伙,怂恿着乐呵呵的马哥和老实巴交的青赤,继续抓生产促发展。 又过了几日,眼看草纸积累得不少,张白又开始倒腾别的了。 他准备制造铅笔。 像前一世那样的正规铅笔,是没法手工做的,因为制笔芯的材料没有,外面的木杆子也不好做。 但是他的专业是画画,学过这个的人都知道,木炭笔是可以手工DIY的,而且超级容易。 他在附近的山上找了一些杨树,砍了点柴,又折了些和铅笔差不多粗细的枝条。然后发指令给猪猪,让它到附近人家偷了两个陶罐。 他把枝条砍成新铅笔差不多长,一小段一小段的,放进陶罐,再用河泥封住口。又在地上挖个坑,把陶罐放入,再倒上烧过的木炭,闷烧了一个多时辰。 等陶罐自然冷却后,打开一看,木条果然成了硬邦邦的木炭条,拿起一支画画,果然顺手。专业没有忘啊,简直稳如老狗,啊呸呸,谁是狗?在哪呢? 重拾专业,张白非常得意,这样一来“幽游白书文具厂”就可以按时向市场供货了。可以考虑在都城里租个铺面做生意。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脖子后头莫名有些发凉。转头一看,原来是灵灵和沐镜,两人四眼,传来了四道冰冷的目光。 “你!居然让可爱的猪猪偷东西!?” 第五十三章第一桶金 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位圣母大爷,还被迫发誓绝不再对猪猪作奸犯科之后,张白才得以继续制作木炭条。 足够数量以后,他又用小片的草纸一支支地仔细包好,用线扎紧,一箱子木炭条铅笔大功告成。 又过了几日,草纸已经积累了好多。马哥学技术相当优秀,再加上卖力的青赤,产量很让人惊喜。 这个工作至此,已经没张白什么事了,所以他就趁着空闲,用草纸装订了两本书。他前世便会背心经和金刚经,所以就在书里抄上佛经,用来当样品。 没有笔墨,就用了木炭条铅笔。 准备工作做到这儿,他觉得差不多该进城了。 考虑到青赤不会当地语言,他便让青赤留在飞船上看家,还给他一本修行的经书《先天纯阳功》,让他好好修炼。 修炼的经书都是汉文,青赤本来看不懂,但这一本经图画比较多,而且张白自己修炼过比较了解。于是就教了他修炼的法门,那么这段时间,青赤尽可以自己修行了。 青赤非常感激地接过经书,藏在怀里,还向张白发誓一定看住飞船。 当日,四人便出发,傍晚前到了城中心的皇宫宫门附近,看天色已晚,便找了家干净旅馆住下。 因为没钱,晚饭他们就吃了点自己带的肉干。安顿好沐镜等三人,张白又出了门。 没办法,房钱还没有呢!张白想到,宝箱里还有不少灵珠,不得已可以当做普通珍珠用。他在城里兜兜转转,找了一间当铺,准备当一颗灵珠换点钱。 他从魔都穿越到东王公府,这辈子还没接触过当铺呢,心里不禁有点惴惴。进门一看,这当铺一点不像想象中,电视剧里的那种中国式当铺,倒有点像珠宝店。各种珠宝首饰,直接放在店堂里出售。 之前问过当地人,得知这家当铺是个大人物开的,当东西的价格是当地最好的,就是规矩大,所当之物一来不能太便宜,太便宜看不上。二来,东西一个月内不赎回,便归当铺所有,可以任意售出。 张白一想,这灵珠自己还有上百颗,赎不赎回并不重要,主要是价格要好。毕竟灵珠在人间作价卖出,怎么都是跌了份儿。 店堂里坐着三个人,两个保镖,一个伙计。 保镖坐着打p聊天,伙计正在算账。 这伙计八字胡须,一对鼠眼,溜溜转个不停。人长得又矮又瘦,头上却包着个巨大头巾,低头算账的时候,脸都快没了。 他正忙着,却见进来个小孩。便大声呵斥道:“哪来的小魔鬼,不许跑进来玩,小心打碎东西,把你当奴隶卖掉。” 两个保镖也站起身,非常专业地做出吓唬人的样子。 张白笑到:“什么魔鬼会从万里之外的大汉赶来,还专程跑到你店里打碎东西呢?我是商人的儿子,来这里当东西的。” 伙计一听大汉,立刻睁大眼睛,把张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见张白虽然是孩子,衣着脸庞风尘仆仆的也不够干净,然而服饰与当地人极为不同,那身衣料更是绸缎的,这绝对走不了眼。 果然是汉人,要不除了富豪贵胄,当地孩子谁穿得起这个。 他当即站起身,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小少爷啊?真是对不起,欢迎你的到来。”他随即抚胸施礼,两个保镖一看,也施礼坐到了一边。 “不知者不怪嘛!我们原打算回去家乡,可盘缠有些不足了,想把这个当掉,请开个价吧!”张白笑呵呵,伸手摊开掌心,一颗灵珠现于眼前。 “原来是珍珠,我马上鉴定一下,小少爷您这边坐。来人哪,上酥茶。” 不多久那伙计鉴定完了,过来皱着眉头道:“这珠子应该是产自波斯的吧?形状还好,但是小了点,还是陈年旧货,就算你三个金币吧。” “这不是波斯产的,是我从昆仑山带出来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珍珠,你看清楚了。”张白反驳道。 “你这个孩子,珍珠只能从海里出产,怎么可能长在山里呢?” “山中的湖水里一样有珍珠。” 伙计摇摇头:“不管你怎么说,这个珍珠只能三个金币,嫌少你可以不当,我们不在乎。” 张白叹了口气,只得收起灵珠,一颗灵珠才三个金币,他实在不舍得。可是没本钱的话,如何做生意呢? 他不禁又叹了口气!那伙计见他沮丧,又说:“你可以附近打听打听,我们店的价格是最公道的,回去跟你家里大人商议一下再来。” 这时他又看了眼张白的衣服,说道:“你这绸缎衣服还行,倒值六个银币,你当不当?” 张白闻言低头一看,自己到现在还穿着东王公府的弟子服饰呢!他对自己的外貌一向不太上心,衣服脏了洗洗,能穿就行。 此地距离东王公府不啻万里,一行人又在躲避仇家,穿着从前的弟子衣服,还真是不合适。 “好的,”张白立刻答应了,“不过你们有没有旧衣服让我换换。” 伙计答应说有,立刻请他去里面换衣服。张白把怀里揣着的杂物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就去换衣服了。 旧衣服自然是当地衣服,既笨重又不合身,还是胡服,不过将就着穿吧。“今日左衽矣。”张白自言自语道。 换完衣服出来,接过伙计递上的银币。他便去柜台拿回他的物件,然而发现少了东西,就是他那两本佛经。 这时旁边有个男子声音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张白循声看去,见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正拿着两本书,一本翻开着,正是他抄写的《金刚经》。 这男子身材高大,面容白净,留一口络腮胡子,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他头上包个硕大头巾,中间还缀着块蓝色的宝石,整个人衣着华贵。 “当然是我的,看这书的纸就知道,是家传的手艺。”张白不要脸地昂着头。 旁边的伙计赶忙迎上前去,弯腰施礼道:“老爷您回来了,这个半大小孩说他是从大汉来的,当了件绸缎的衣服,您上次说有人要的,我就收了。” “倒是有那么回事,是宫里的一个內仆,身材矮小,喜爱绸缎,又不敢在宫中招摇。我就想给他找件上等的旧衣服。” 说着,那老爷转过脸来,“你这两本佛经我要了,《心经》简短,就两个金币,《金刚经》比较长,抄起来必然麻烦,三个金币吧,如何?” 张白大喜,心想这种经书要多少有多少,我抄就是了。当即回答道:“心经三个金币,金刚经那么长,五个金币才行。” 那老爷哈哈大笑,“你很会做生意嘛!这样吧,我要十本《金刚经》,二十本《心经》,你会不会《分别圣谛经》?会的话也要一本,都得用这种纸装订。” 他眼光深邃地看着张白:“你能全部完成的话,我给你一百五十个金币。” 第五十四章公主和国王 张白心算了一下,这一百五十枚金币的价格,居然比他自己开的价还要高出不少。他是商场老手,明白得很。这样的人并不是傻,而是别有所图,起码对方不是个小气鬼,对这样的人,不能纠结蝇头小利,杀价到此为止比较好。 于是他答道:“这位老爷为人大方,令人佩服。能为您服务我们十分荣幸。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刚到贵地,又带着小孩和女眷。必须先寻住处,才能开始装订修书,可能要多花些时间,不知老爷可否应允。” 那老爷面露一丝喜色,摸着胡子,一叠声的没关系。又道:“你们想找怎样的住处?” 张白道:“有几间房,能安置女眷,再有个院子方便造纸装书就行了。” 老爷立刻让伙计打听,周围有没有院子出租。伙计立时说有,不过不是出租,是卖出,售价一百二十个金币。 这房子是某个缺钱的主,抵押在这家当铺的长时间没有赎回去,按当铺的规矩,当铺可以随意处置。 “那好,先让他们住着。不用收租金,就当这次工作的定金吧!以后如果他们喜欢这房子,可以折价卖给他们。”老爷吩咐道,说完便拜辞而去。 当铺伙计不敢怠慢,马上请张白一起去看房子,张白答应了。 房子令人非常满意,大大超出了张白的要求。 这房子居然还带一个铺面,铺面位置极好,正对着宫门外最热闹的大街。 一套三个房间,厨房厕所都有,一个普通大小的院子。房子是当地式样的,与隔壁的房子差不多,一家挨着一家。除了灰尘大点、缺少家具以外,一切完美。 感觉好极了,他立刻向伙计致谢,询问何时能住进来,伙计回说现在就行。张白很高兴,便准备回客栈报喜。 临分别前,张白详细问了老爷的情况。 伙计是个健谈的人,说了不少他的事,这位老爷名叫萨末.苏拉杰,当地鼎鼎有名的大商人,一般人都叫他苏拉杰老爷。 这位苏拉杰老爷,是帕提亚人,常年跑中亚和印度一带,生意涉及马匹、铁器和食盐。家室殷富,背景深厚,见多识广,听说和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四世都有交情。 有传言说,他现在常驻白沙瓦,实际上就是作为帕提亚国王的使节。 这番言论令张白无限遐想,这个时代是全球不太平的时代,几十年前便开始的小冰河时期,导致全球变冷和农业歉收。 各国不论强弱,内政外交都是一团糟。当时的四大帝国,罗马、大汉、安息、贵霜,都同时面临内部分裂和外部侵略。 且不说三国鼎立的中原,就是罗马,也已经进入内乱时期,每过几年都得换皇帝,还个个不得好死。 安息王国也差不多,安息就是帕提亚王国。 帕提亚和罗马打了好几年的仗,终于在三年前的尼西比斯战役中惨胜。可惜元气大伤的安息,还没安息几年,南边波西斯的萨珊人又造反了。 所以,帕提亚国王派出常驻使节,谋取一向友好的贵霜帝国合作,其实毫不奇怪。 看来苏拉杰老爷不只是个商人,他是个说客,需要那么多纸装的佛经,一定有他的计划。 张白当即谢了那伙计,还给了他一个银币以作酬谢,伙计眉开眼笑,连连夸这少爷仁慈懂事。 当晚,张白回到客栈,把今天的事一说。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刚进城就挣了座房子。 虽然说是免费租,可到底是皇宫边的房子,相当于CBD别墅啊!这要是在魔都,没一个亿想都别想。所以别说这帮家伙,自己也是狠狠地叉了会儿腰。 不过好像槽点有些歪?要紧的是明天搬家。 第二天,一行人便搬进了灰尘老大的新房,打扫了一天,终于可以住人了。 之后就开始批量生产经书。 他没再用毛笔和墨,因为除了宝箱里的那一点点,压根买不到补给品。所以他只能用木炭抄经,不过这对他来说比毛笔轻松多了。 只是还得教沐镜和灵灵用铅笔,灵灵倒底是小孩学得快,沐镜就惨了,拿个木炭条好像握毛笔,怎么都改不过来。 最后张白只好投降,就让沐镜拿木炭当毛笔来写。灵灵在一边看,顺便让沐镜教他认贵霜当地文字。 另外就是让马哥把庭院改成了造纸工厂,继续扩大生产。 几天后,经书已经完成了几部,张白立刻拿着这几部经,去当铺找苏拉杰老爷验货。 这件事是他的本行,有点类似上一世的印刷工作,工作中间有时拿几件成品给客户看看,一来让客户放心,二来就算有什么差错,早点发现可以减少损失。 揣着经书进门,他发现店堂里气氛有些压抑。苏拉杰老爷正陪着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坐着喝茶,两人一边喝一边叹气。 张白没敢说话,就躲在一边。 那伙计今天也在,看见张白来了,马上过来拥着他轻推出门,还急急摆手,意思让他别出声。 到了门外头,张白忙问出什么事了。那伙计叹气道:“你来得不巧,皇家出事,老爷没心思管别的事了,要不你明天来吧!” 张白当然答应了,可是不禁有些好奇,便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老爷如此发愁?大哥可否告知?” 那伙计“唉!”了一声,说道:“还不是为了和亲的事?我们的公主不能嫁给帕提亚国王,这真是太糟了!” “想必帕提亚国王是个老头子吧?公主不愿意很正常嘛!”张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帕提亚国王年轻的很,公主也不是不愿嫁,只是病倒了难以成行。” “哦!这样。”张白道:“公主病得很重吗?” “是啊,听说皇宫中的医生,已经没办法了!老爷正在烦心的,就是请医生的事情。我贵霜境内有个神医,但是这次却不肯出山!这要是...唉!” “唉!公主和国王不能结婚,还真是毁童年的悲剧啊!”张白道。 “你说什么呢?”伙计皱眉道:“大家担心的是战争。你不知道,波西斯的萨珊人越来越厉害,帕提亚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更何况帕提亚的西面还有罗马。人人都知道,要不是帕提亚一直挡在西面,贵霜早就和罗马打起来了。” 第五十五章神仙原来是你 “原来你们担心的是战争,这我就明白了。那么那个神医为什么不愿意出山呢?”张白问道。 “这谁知道?这个神医原本就不是贵霜的人,是个外国老头子,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那么让皇帝陛下派出军队,逼迫他出诊,不就行了吗?”张白恶狠狠道。 伙计一听这话,两眼瞪得像铜铃露出闪电般的机灵道:“那是神仙!派军队?你想死啊。” 神仙?不会又是修仙者吧?张白忽然关心起来。 “那这个神仙住哪儿?” “当然是伽腻色伽佛塔,城里除了那儿还能是哪儿?” 张白装作恍然大悟地大点其头,没有多问,寒暄几句赶紧拜别回家。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不是佛塔里的神仙,而是没拿到的货款,之后的生活怎么办? 回到家里他把情况和大家说了,马哥倒是胸有成竹,建议把一部分佛经放在店堂里出售,价格就按照卖给苏拉杰老爷的价格,以免他老爷不高兴。其实之前马哥已经把店铺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在门口竖了块牌子,写着:“佛经、书籍、纸笔出售!”下面还特地写了价格。因为价格便宜,最近已经有人来店里询问了。 实在是佩服,马哥确实是个实干型人才,也怪不得血冥法教之前会把他招揽过去。 关于神仙的话题,沐镜也有些担心法教的追踪。她提出带着猪猪,前去探一下路。她们属于两个非人类,隐蔽属性超强,张白觉得很可行。 当夜,沐镜和猪猪出发寻找佛塔和神仙。张白闲来无事,便修炼功法。此时他奇经八脉中阳跷脉和督脉气息已具,尤其督脉中所炼《上元经》,初练时进展缓慢,然而越练到后头进境越快,果然是一部上等的功法。到现在,督脉中阳脉之海已初成。再加上阳跷脉中《先天纯阳功》早就大成,所以此时张白体内的阳气鼎盛,倒显得阴气有些衰竭。 原先并不要紧的头疼,现在日甚一日。 为这事他和沐镜商议过,可张白的练功法门太奇怪了,沐镜连听都没听说过,因此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沐镜提出把从岱岳观带出的书籍统统看一遍,也许能够获得一些灵感,张白觉得有理,就把书籍拿出放在房间的书架上,让沐镜可以随意取阅。 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修炼再说。 ...... 渐渐夜深,在白沙瓦没人打更,四下阒寂。月色朦胧中,忽然一声尖锐的鸟鸣。 张白正在修炼,房间外,一个白色的人影闪过。 房间的窗户关着,窗户是彩色琉璃的,那人看不见里面,就在门外默默地站着,盯着窗户看,似乎目光可以透过墙壁看到室内。 张白并没有察觉异样,依然在房中床榻上,盘着腿修炼功法。 过了好一会,月色已上中天。 那人似乎有点等烦了,忽然飞身穿过庭院,来到沐镜的房间。这间屋也关着,那人影一晃竟然轻松穿墙进屋。不一会儿,房间里亮起了油灯。那人影又忽地飞出房间,向张白的房间过来,一晃便进了房间。 张白修炼得十分专心,一点都没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此时正值修炼关键之时,脸色半边红半边青,满脸是层层的细汗。 那人影慢步靠近张白,脚下悄无声息,直到离张白一臂距离时,伸出手指点向张白眉心。 张白全身一震,霎时眉头紧皱,似乎有极大痛苦。他身边瞬间腾起乳白色的雾气,雾气并不扩散,只渐渐变浓,越来越像液体一样。这液体中,有白色和青色两股力量互不相容,激烈争斗。 随着气息渐浓,张白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身边的白色气息此时渐占上风,正一点一点吞噬青色的气息。半个时辰后,青色气息全被消化,周身气息已成乳白色,张白的颤抖也渐渐平息。 等张白睁开眼,忽然看到面前站着个人,他大吃一惊,从床榻上跳起来,这才顾得上定神观看。 这一看,比刚才更吃惊了。来人一身皂衣,三绺髭髯,须发眉毛皆白,是一个全身汉人打扮得古稀老人。他正微笑看着自己,张白隐隐觉得有点眼熟。 “这位年老的爷爷我们很熟吗?咋滴遛弯儿走错房间了?你包间在隔壁。”张白嘴角坏笑,蹦出一溜现代汉语。 “哈哈哈!”那老头大笑起来:“你个小滑头,果然死性不改。” 小滑头?张白两世为人,被叫成小滑头的只有一回,就是在东王公府的地牢里,南华老仙曾经这么称呼过自己。 他一时惊疑不定,缓了很久才问道:“您难道是南华仙师吗?”看身形有点像,张白难以确定。那日在牢里,南华被锁在牢房深处,自己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并没看清楚南华面容。 老头笑声渐低,从容问道:“你的帝药还有剩的吗?” 果然是南华老仙,只有他和猪猪知道自己有帝药。张白当即跪倒,颤声道:“没想到在此遇到仙师,当日仓促未看清仙师容貌,弟子不敢胡乱相认,请仙师莫怪!” 这时,房门突然被一阵风掀开,猪猪当先冲了过来,呲牙咧嘴,直扑南华老仙。张白大惊,喊道:“猪猪住手!这是师父......” 眼看猪猪收不住,尖牙利嘴就要咬将上来。 南华并不紧张,只是双手环绕,作势如抱圆球,手掌间出现一团温软光球。他双手向着猪猪一送,光球立刻套住了猪猪,将其包裹起来,猪猪毫无挣扎地似乎瞬间睡着了一样。南华一收,光球来到了他的手掌中。 “猪猪!”张白担心地叫了一声,“仙师手下留情,这是我的灵宠,它不通人事,护主心切这才唐突,请仙师饶恕则个!” 南华并不答话,而是仔细观察着,光球变得小了一点,大小正好南华一个手掌,猪猪也随着光球变小了一些。 “果然是离珠,如此世道,竟然还有离珠出世,奇哉怪也。” “不奇怪,是血冥法教用令牌把它带出天境的。”沐镜忽然出现在张白身边。面对南华不冷不热地回答了一句。 南华看到沐镜,一时疑惑,很快想起了什么,似乎惊讶得难以置信。 “怎么是你?” “是我!”沐镜回答道。 张白也糊涂了,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沐镜转头道:“他就是住在伽腻色伽佛塔里的神仙啊?” 第五十六章皇家医师 见张白有点不敢相信,沐镜就把之前探访神仙的情况告知了他。 原来,之前沐镜趁夜暗访,一路打听着,来到皇宫后门外的伽腻色伽佛塔。 这塔是皇家所有,分十八层之多,大约70多米高,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的建筑。塔身类似金字塔,四周是石质台阶,十字形与台基交叉。一到五层是石头砌成的实心底座,高一百五十尺,方圆占地近一里。十分稳固,是全塔的基础。五层以上均为木质,十三层回廊平台高达400尺,其上更起二十五层金铜相轮,尖顶高耸入云。 塔内十五层以下只有回廊,到了第十五层塔内的空间渐次宽大起来,第十八层即顶层,供放着佛身舍利。 南华住在佛塔第十七层,奉命守护舍利子。这塔的门外一直有卫兵把守,内部不准上香祭拜,信众供奉之物,一般放在佛塔之外,不可随意入塔。 这住处闹中取静,南华十分钟意。 ...... 逃出东王公府之后,南华一路南下避开追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人流密集的白沙瓦城。他精通医术,便化名遮罗摩,以医生的身份住了下来,治病救人的同时收些微薄诊金。 此时的华夏汉族的医药水准,是世界第一流的,南华老仙诊断极准,再加上他修为高深,许多疑难症状都可以用仙气疗愈,渐渐地他就得到了神医的称号。 此时贵霜帝国的皇帝名叫波调,帝号韦苏提婆二世,膝下一女名叫托兰。托兰公主自幼身体羸弱,几乎足不出宫,波调为爱女遍寻名医,却丝毫不见起效。 当听说京城里新来了神医,南华立刻便被请进宫中。一番诊断之后,南华直言此病顽固,他也没有根治之法,不过可以有拖延一途。 所谓拖延,即与病共存。意思是反正治不好,索性和病魔好好相处。疾病是生命的一部分,生病是人生之常态。是人都会生病,只不过有人生这病,有人生那病;有人生小病,有人生大病而已。如果能够病情稳定,无灾无痛拖个几十年,即使最终仍死于此病,其人寿命也和普通人相差不大,这样也和治好了差不多。 这番言论震惊了韦苏提婆二世,感觉十分有见地,忙问公主治病能否用此法。南华答曰可以,但要一切听从他的安排。韦苏提婆二世十分高兴,立刻赏赐金币,并封南华为宫廷医师,享受皇家奉禄。 南华老仙特意炼制了一枚丹药,让拖兰公主服下,并嘱咐公主必须早晚起居规律,饮食清淡,可适度活动,但绝不可受风,更不可远行。韦苏提婆二世一一允诺,照此医嘱让服侍公主的下人遵照奉行,违者斩杀。 果然不出几日,公主竟已能离开病榻,由仆人搀扶在花园走动了。过了一个多月,公主又服了一枚丹药,南华还亲自为她输入仙气固本培元。公主的病一天好似一天,气色越来越好,饭量也大了很多。 韦苏提婆二世几乎每天都抽空陪伴拖兰公主,看到爱女病体终于有所好转,心情大悦。他对南华十分感激,竟有意将南华接入伽腻色伽佛塔居住,以期慰留住这位神医。 伽腻色伽佛塔是先皇帝迦腻色伽敕建,在当地人看来十分神圣,居然让人居住,当然会有不少人反对。 南华也不在意,当日参观佛塔,感觉十分中意,晚间便小试光明系术法,让塔顶的**发出五彩光芒,引得当地信众望空摩拜、喜色难当。 这么一来,便不再有人反对了。韦苏提婆二世趁势再次封赏南华,赏赐其号为“遮罗摩神”,这就是封神了。 ...... 当夜,沐镜和猪猪前去佛塔打探,远远就感觉到有气息在周围,还有散出的神识在佛塔周围逡巡,明面上一切安详,暗中却戒备重重。 沐镜考虑了一下,决定先让猪猪打前站,因为猪猪外形是动物,就算被发现,也不至于立刻起冲突。而且她远远跟着,可以保证猪猪不出意外。 然而,南华是认识猪猪的,所以马上就发现了。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离珠在此,说明张白这小子很可能也在附近。毕竟张白救过自己,他对张白印象还不错。 于是他分出一道神识,离开了佛塔,循着沐镜和猪猪留下的气息去找张白。真身继续留在原地,吸引她们。 所以这两人,便在在塔中兜兜转转,到处打探,直到沐镜发现不对,发觉上当,又生怕张白有危险,立即和猪猪发疯似的赶回来。 到了才发现,神TM都是自己人。 南华观察完猪猪,确定了的确是神兽离珠,显得很高兴。问张白道:“这离珠可否借我一用?我想让他为公主看病。” 张白却生怕猪猪不愿意,转头看向沐镜:“这行吗?” “可以,不过结束后,麻烦你为它再好好地施一次净化之术。”沐镜道,“它很久没有净化,若异化就不好了。” 南华爽快答应道:“好!是该如此。” 这对话信息量有点大啊!张白之前就发现,这两个人互相认识,只不过关系一般,相互有点警惕。 “什么是净化之术?猪猪变异是怎么回事?”张白问道。 “净化之术有很多种,作用是去除体内的毒素,恢复经脉内伤。南华是此中高手,现在包住猪猪的光球,就是他的“乾坤净土”之术。 说起来不但人需要净化术,灵兽更需要不时净化,以抑制兽性。道理嘛!就像一个人很久没睡觉,需要补觉一样。虽然灵兽不需要天天净化,但每隔一段时间,比如二十天左右,就得做一次。否则会出现变异,就是说体内戾气积累,每过一个阶段就不能回复,外貌会产生一些变化,这时净化术也没有用了。变化得多了,他们就会变成凶兽,不再听命于人。” “可我认识猪猪已经有一年了吧,我不会净化术,难道猪猪已经变成凶兽了?” “你给他吃帝药了呀!帝药本身就是强大的净化类药材,而且你给了他不少吧?所以猪猪才对你那么亲近啊!” 这样啊?怪不得每次给猪猪帝药,他就高兴得什么似的。 第五十七章派系之争 话说张白的帝药,现在只剩下火柴盒大小的一小包了。本来在东荒山谷中,,抢到的是一大包,可是一半给了南华,自己用了四分之一,另外的几乎都给猪猪用了。 “也算用在了刀刃上吧!”张白想着。 “那么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原来就认识的吧!”他问道。 南华和沐镜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便开口。想了一会儿,还是南华开口道:“这话说来就长了,还是由老夫来讲吧!” 之前在东王公府,沐镜一直偷偷跟在张白身边,然而却躲不过南华的眼睛。所以两人早就见过面,且当时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沐镜是西方月神,为截教弟子,而南华是老君传人,在天境中不是一个派系,所以两人才有些貌合神离。所谓的派系,说来真是无所不在,人间也好天界也罢。天柱倒塌之前,天境中就一直分为三派,一是实力最强的阐教派,二是被阐教逼得四处逃散的截教派,两派一向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再有一派,就是南华所在的老君传人,这一派相对低调,人数少,且与其他两派若即若离,时而联手,时而对抗。 可笑的是,张白求仙的东王公府,还有灵灵所属的岱岳观,都是阐教门下。 此时,这一屋子里的人三派齐聚。若按派系划分的话,沐镜应该和张白是死对头,南华教导张白修炼应该是通敌。 张白想想觉得好笑,扑哧一声就没憋住,这一来沐镜也不禁莞尔,南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派系之争终是虚妄。 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三人渐渐放下了心防。沐镜和南华开始以师兄妹互称,张白更是老脸厚皮一面叫沐镜姐姐,一面趁机称呼南华为夫子,夫子在古代就是师父的意思。张白到底是现代魔都人,对于称呼其实很不敏感,这一来就把辈分搅和得一团乱。南华一开始颇有些介意,后来看沐镜毫不在乎,也就释然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天色已蒙蒙发亮,南华老仙是以神识出现的,不愿呆的时间过长,便告辞回塔。临走前解开了猪猪身上的净化术,看着睡意朦胧的猪猪,特意交代张白和沐镜,尽快带着猪猪到伽腻色伽佛塔来,好好商量一下要紧的事。 三人别后,张白补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被灵灵叫醒。 “好像有师父的消息了,你看!”灵灵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几个精瘦的文字,“师父在东方海境中”,估计是南华老头写的。 “是沐镜姐姐读给我听的,”灵灵满眼期盼,“我们快去伽腻色伽大佛塔吧!快一点!” 张白其实懒得动,但他知道灵灵的师父对于他就像父亲一样,找师父对他来说是第一要事,所以也不忍拂其意。 午饭后,一行人立刻出发去佛塔。这次连马哥也一起去了,他也想看看,这个把大汉朝搞得天翻地覆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刚刚接近佛塔,就看到塔前大批信众集聚,焚香燃烛,虔诚无比。 南华也没架子,就坐在门口石凳上,一个个的给人诊病,时不时誊写药方。见到张白他们,马上毫不客气地指挥他们来帮忙。 沐镜也会点医术,负责在一旁初诊,把病情特别重的人分到另一边排队。南华看几个病情轻的,再看一个病情重的,这样既不会耽误病情,速度又快。张白能写负责药方,马哥负责照顾重病病人,灵灵负责给人端茶送水。 佛塔门前的广场上,一时间人人称颂,尤其是沐镜和灵灵,给他们印象最深。因为灵灵头上总蹲着一只猴子,浑身金色,被误会成了神猴。而沐镜更是不得了,不但貌似天仙,而且在南亚的阳光直射下...她是半透明的。 这伙人一直忙到晚饭前才歇手,南华见天色已晚,便嘱咐剩余的病人明日早来。然后带着张白一行上了佛塔,门口的卫兵以为是神仙的弟子朋友来了,全都恭恭敬敬,不敢阻拦。 佛塔非常高,走到十七层对于普通人是很累的,但沐镜和马哥仿若无事。只有张白累得快要断气了,两臂扒着扶手,气喘如牛,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电梯、电梯...!”灵灵小孩身体恢复快,本身底子也好,蹦蹦跳跳的不但不觉得累,还在一边学张白的样子:“梯梯、梯梯...!”气得张白直胸闷。 南华看着张白也是直摇头。 到了十七层,眼见这层楼十分宽敞明亮,四面通风也不觉得燥热,确实是个好所在。中间一个祭坛,里面什么都不放,也不知道是祭拜谁的?祭坛后一张朴素的大木床。床边紧挨着一张方桌,随便围着几把木椅。南华也不脱鞋,大大咧咧盘起腿往床上一坐,便招呼众人围着方桌落座。 一坐下他就开始数落张白:“你小子怎么修炼的,上个楼一副怂包相,亏你还是修仙者。”张白又被扎心,伤痕累累无话可说。 算上这次,张白已经是第三次见南华老仙了,第一次模模糊糊,第二次是在夜间,见到的又是神识,两次看得都不算真切。今天才发现,南华老仙好像不是中国人,面庞身材和肤色倒是没差,可他两只眼睛,居然是碧绿的,原来是个歪果仁。 张白也不客气,直接开问:“看夫子眼眸,原来是西域人吗?” 南华和沐镜闻言不禁莞尔,南华笑到:“我哪里是西域人?是年轻时修炼出的岔子,才变成这个模样。” 沐镜道:“这也是异变的一种,当年正因如此,南华师兄才苦心钻研净化之术,终成大家。” “人也会异变吗?”张白问。 “当然会,只要修炼不得法,就有可能异变。你也看到血冥法教的人了,很多人已经变得面目狰狞,这就是异变。” 张白脑中灵光一闪,忙道:“那么法教的王爷想要获取帝药,是不是说明他中毒或者修炼失败了呢?” “帝药?”沐镜那日虽然和张白一起,但是她没太在意搜刮战场的事,并不清楚张白有帝药。 南华却在一旁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张白赶紧把获得帝药的事和沐镜说了,又打开手臂上的刺青宝箱,取出帝药给她看,沐镜看了好久,说了一句:“原来长这个样子!”又还给了张白。 这时灵灵忍不住了,插嘴问南华道:“老爷爷你知道我师父去哪儿了吗?” 南华正在思考张白的话,闻言一愣,止住思考回答道:“看到我的留言了?你师父离开是为了修复天柱,他早就折往东方,应该已经过了大海。” 第五十八章保护之神 “他师父叫什么名字?”张白发问,他早就好奇灵灵师父到底是谁? “张道陵!”南华说这个名字时,显得特别郑重,旁边的沐镜瞬间也有些紧张。灵灵是第一次知道师父的名字,又紧张又兴奋,说道:“我叫张仲陵,只差一个字。” 南华对着他笑笑,“你师父对你颇为挂念,还让我有空关照你呢!这样吧,你也是时候了。之后随我修炼,直到你师父回来。” 灵灵认真地一直点头。 “这个张道陵很厉害吗?”张白察言观色,禁不住追问了一句。 “厉害吗?嘿嘿,大概已经不能用这个词形容了。他是保护之神、战神,是东王公的师兄,是我的师叔。” 张白张口结舌,南华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 却没想到,此时张白心里想的是,MMP,这么说来,灵灵是我的师叔咯! 他立刻转换话题,讲起自己是怎么一路来到白沙瓦的。南华没察觉到他的无聊企图,又听到飞船可以飞天,注意力全被拉到了飞船的事上。对于南华来说,之所以在白沙瓦停留日久,原因很简单,单靠陆路,就算是平原跑马,从白沙瓦到中原的道路,也是极为艰苦的。如果再遇到法教阻碍,说不定此生难回。 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个快速返回中原的机会,他不能不激动。 “这飞船真的能飞?”南华声音微微颤抖。 “那还能假?要不就凭我们这拨人,怎么可能顺利穿过整个青藏高原?”张白道。 “青藏高原?”南华一愣。 “呃...就是从昆仑山往南,一直到摩揭陀这一路的山地部分,因为...地势高嘛!我给起了个名字,叫它青藏高原。”张白一脸汗。 “青藏高原...高原两字倒是贴切,就用这个名字吧!那么之后你们准备去哪里?” “去中原,我们投票决定的。” “投票?是什么?” 张白真想打自己一嘴巴,连忙解释道:“就是像尧舜时,推选德者居其位,我们不选人,选的是哪种办法大家最喜欢。” “哦——是这样!你这个小娃娃,鬼点子真是一个接一个。”南华不禁再次打量张白,心中不仅惊奇,还有些难以描述的怪异。 张白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转换话题,说起自己修炼的事来。没想到这一说,却遭到南华好一顿斥责。说他偷懒修炼不勤快,体术差得没法看,而且空有天赋却忽略了术法走了歪路。最要命的是,他的功法纯粹是瞎练,各经各脉零零碎碎、互不协调、阳盛阴衰。再练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 老头怒疯了呀,沐镜救我!他求救地看着她。谁想到这一次沐镜不仅没有帮腔张白,还在默默点头。 他一头黑线,心想今日遇到了煞神,没事提修炼干嘛!只好唯唯诺诺听凭教训,心里不断跑过一头头羊驼。 好一会儿,南华才停止了,说道:“明日一早我要进宫,张白和离珠随我一起去。其他人都回家去吧,你们两个留下,离珠需要净化。而你,给我好好修炼。”他手指张白,厉声道。 张白不敢反驳,立马赶走羊驼,一叠声答应了。 当夜,沐镜带着马哥和灵灵离开后。南华马上给离珠施了乾坤净土术,让光球包裹着猪猪睡觉。接着又让张白拿出他的冥炉,就是从法教的鬼差张地、还有晖夜使那里夺来的那个香炉,南华拿来一看,说道:“是三级香炉,还行!你是从哪个夜使那儿抢来的吧?” 张白不敢隐瞒,就把当日追踪张地,又得到女扮男装的沐镜指点。几乎是凭着运气,鬼使神差地杀死两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爆炸符箓?是雷暴、火暴、还是毒雾?”南华问道。 “呃...弟子不知,没学过。”张白答道。 南华又开骂:“真不知道东王公府里的那帮人在干什么?东王公不在,这些族长啊!长老啊!个个都像没头苍蝇似的。教个弟子都不会,连因材施教都不懂了。”他告诉张白,以他的特殊体质,修炼起效缓慢,随时都有危险。而写符箓不需要太多真气,可以随时保护自己,是目前张白应学的重点。 说着他让张白盘腿在床上,用手指点中后脑,嘴里念念有词。张白觉得一股清气直贯大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霎时脑海中一部紫色封面《太平经》已经牢牢记住。 “今日传你太平清领书。”南华语气庄重,正色道:“受此书,便是我道传人,你可愿意?” 太平清领书?就是太平要术吧?智力和统率值加十啊! 他想也不想,就用西游记的口吻答道:“当然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南华很是高兴,受了张白跪拜。接着便告知张白,这本《太平经》分为赤金紫白四部,内容各不相同。除非立下大功或者继任掌门,任何人只允许得其一部。多年前大名鼎鼎的张角,获得的就是金色封面的太平经,之后才创立了黄巾军,撼动了整个大汉。现在授予张白的紫色经书,主要内容是医术、符箓和炼气法门,正适合张白身体的特殊情况。 其中,符箓部分名为《云箓》,里面记载的符箓不下千种,记载有降妖伏魔、隐踪瞬移、问卜吉凶、呼风唤雨等各种神通。 然后,南华又摆好冥炉,教张白盘膝坐正,拿捏口诀,并将食指与中指并起,插入冥炉。 炉中瞬间燃起一股黑火,一抹极阴之气,从指尖被吸入,慢慢渗进任脉之中。任脉总任一身之阴经,可聚集“阴脉之海”,之前任脉的修炼毫无进境,导致张白体内阳气过剩。这时黑气入脉,阴气旺盛起来,只是还未调和。张白不由身躯巨震,似有无限痛楚。南华则在一旁打坐,查看照拂。 不久,张白体外又聚集起白色和青色的雾气,纠缠不休。这一修炼,耗时极长,一直到次日鸡鸣时,两种雾气才渐渐融合。张白醒来时,看到南华笑眯眯看着自己,虽然一夜未眠,却一点不觉得困倦。 第五十九章这是爱了 “你现在已经是筑基圆满,只要多多用功,突破金丹指日可待。”南华这一说,令张白大为高兴,这就是说,自己终于走对了修仙之路,前途有望了。 两人唤醒了猪猪,把它收为刺青,再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宫殿了。宫门处的卫兵人人都认识南华,一边请入宫门,一边飞报宫内。贵霜皇帝一听南华入宫了,大为高兴,立刻接见了他俩。好像见到救星似的,对南华嘘寒问暖,南华也立刻告知皇帝,找到根治公主重病的方法了。 来之前张白就一直奇怪,南华为什么不肯出山给公主治病。此时听到南华与贵霜皇帝的对话,才恍然大悟。南华不是不愿意医治公主,而是公主病情突然转重,南华一时治不了。 说起公主病情突然转重,也是一件相当无语的事。 之前南华与韦苏提婆二世有过约定,治疗期间公主的行止必须听从南华安排,尤其不可远行。所以为避免可能的出行,公主病情转好的事,对外是保密的,这是为了保护公主。 然而好景不长,公主的病情,不知怎么的很快就人尽皆知了,甚至还传到了帕提亚国王的耳中,着急稳固同盟的国王,马上嗅到了机会,立刻派人前来求亲。 这一下,韦苏提婆二世大为尴尬。 他也知道与帕提亚结盟的重要性,只要帕提亚强大的骑兵存在,罗马就无法直接威胁贵霜,反而只能和贵霜加强海上贸易。同时好战成性的萨珊波斯,也会把主要目标放在帕提亚,贵霜暂时就是安全的。 而帕提亚一旦崩溃,罗马和萨珊两股力量一起向东,贵霜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和亲从外交来说,韦苏提婆二世是一百个愿意。 但是公主病情不适合远行,撇开皇帝心疼爱女不说,就算勉强去了,万一公主在他乡有个好歹,这个亲不就白和了?可如果对帕提亚国王直说,不能和亲,那么必然又将引起误会,事情就更麻烦了。 韦苏提婆二世为这件事,整日忧愁,却不意,偶然让托兰公主得知了原委。公主虽然身体羸弱,然而性格却刚烈,忧心数日之后,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病死这些为难就没有了。竟决心以死报国,当夜用小刀割了自己的脉搏。 好在身边宫女和仆人及时发现,公主被救了下来。可是以公主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虽然获救其实离死也不远了。 这下消极疗法不管用了,必须根治,南华头疼了。 公主患的是阴实积聚,癥瘕之症,就是说体内长了不该长的东西。拿现代医学来讲,其实就是癌症,这放到现代也是九死一生。虽说如果发现得早,趁癌细胞没有扩散,手术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可南华老仙哪里会做手术呢? 茫然无措之中,南华多次闭门苦思良策而不得,反而让市井间传出了遮罗摩医神不愿出山的谣言。 直到发现了离珠和张白,南华这才想到了办法。 韦苏提婆二世得知公主的重病有望痊愈,激动万分,即刻让仆人安排诊治,自己亲自陪伴南华二人来见昏迷中的公主。 此时的公主,手抚肚腹,牙关紧咬一声不吭,额头满是汗珠,显然病痛不轻。 诊治立刻就开始了,南华先让张白拿出一枝帝药,在公主的手臂上画出一道祈运的符箓,又让张白把需要离珠做的事情告诉离珠猪猪。原本张白有点担心猪猪不愿意,好在它十分识大体,乖乖同意了。 皇帝和仆人们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见凭空多出一只金色小猴子,个个惊讶无比。而且张白对着它说话,小猴子还听得懂的样子,更是惊掉了下巴。 南华见猪猪同意了,马上把猪猪抱过来,放在公主手臂上,符箓运转,猪猪瞬间消失,变成了刺青。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把猪猪变成刺青就是为了让他吃掉公主体内的肿瘤,类似于用仙法开刀做手术。之所以用帝药画符箓,也是为了帮助猪猪抵御毒素,不至于时不时地需要净化。 两炷香的功夫,公主手臂上忽然金光一闪,猪猪恢复了原形。只见他全身的金毛变得有些灰暗,神情委顿,南华急忙施展“乾坤净土术”,用光球把猪猪包裹起来休息。 两人又看了公主这边,发现公主竟然睡着了,额头的汗也消失了,病痛有所减轻。 两人一起松了口气,张白不禁关切地问南华道:“公主的阴实之物,怎样才能算彻底清除呢?” 他心里想的是,这儿没有x光机更没有磁共振,怎么治啊?连癌症的病灶有没有清干净都不知道。“再说猪猪虽然是神兽,可也不能一直吃这种东西吧?好恶心的说。”张白道。 “离珠是净化神兽,这样的阴实之物,应该还难不倒他,大部分毒物还会变成生长的助力,你不用过于担心。”南华安慰道。 说着他摆摆手,让张白噤声。不一会儿,屋门打开,几名仆人簇拥着皇帝进来了。 南华急忙迎接,并说了治疗的情况。听说公主病情好转,韦苏提婆二世很是欣慰。 这时他忽然看见屋里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光球,里面睡着那只金猴,惊讶万分地问道:“遮罗摩大人,这个神猴在做什么?” 南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公主病根是体内长了阴实之物,这阴实之物即百毒之源,必须切除才能根治。然体内之物,若动刀斧,必伤及五脏,此之谓病入膏肓也。” 他手指离珠道:“刚得到这只神猴可以变化身形,缩小身体,我便嘱它,在公主体内去除病根。这工作十分艰难,需要分为多次进行,现在正稍作休息。” 皇帝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崇拜地看着猪猪。 南华趁势提醒皇帝,公主和神猴都需要休息,不如移驾,在偏殿等候为佳。皇帝应允了,出门时又回头看看猪猪。 这是爱了,张白心想。 第六十章内外交困的国王 托兰公主的病是从小就有的,张白推测,肯定不是迅速扩散的那种癌症。他不是医科学生,但按照情理推算,如果真是容易扩散的癌症,从小到大十几年,早就不行了吧! 所以,只要肿瘤不是太大,应该今天就能结束治疗。 果然,猪猪之后的休息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第一次休息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第二次大概半炷香左右,第三次更短一些。 期间,宫中接连送水送饭,不断地有人打听病情。 到了晚饭前,猪猪最后一次离开公主体内,示意病灶清除干净了,便自顾自大睡起来。南华和张白当场察看公主,见她两颊泛出红晕,脉搏平稳,显然已经大好了。 南华赶紧差人报知皇帝,宫中一时欢天喜地,韦苏提婆二世当即命人设宴,答谢南华和张白二人。 席间,宴会厅堂一角,设置了一张小巧玲珑的床铺,看起来是给皇室婴儿用的。猪猪被恭恭敬敬地请到床上,还放下了轻纱床帏。它睡得很熟,依然漂浮在空中,浑身金光闪闪,床帏之外依然清晰可见。 宴会上,不但有韦苏提婆二世皇帝,还有皇后和几位重要的贵族也出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猪猪睡觉的样子吸引,一个个咋舌惊叹纷纷询问。特别是贵霜帝国皇室之外第一大族,色伽家族的首领拉赫色伽,尤其好奇,不断和他人交头接耳。另一大族,却家的首领捭挞所却也是十分关心,与拉赫色伽时时交换眼神。 皇后更是笑眯眯的,她是托兰公主的生身母亲,公主的病情从小是她的心病,一朝得解,心情大好。 猪猪睡觉的床,就是皇后命人安排的。 这时有卫兵传报:“萨末.苏拉杰老爷到。” 苏拉杰老爷?张白先是一惊,不过想想也没啥问题,“正好可以讨债,哼哼!” 韦苏提婆二世有点惊讶:“来得很快呀!” 苏拉杰老爷的确是皇帝请来的,但有趣的是,去请的时候,苏拉杰早已经得到消息等候在宫门外了。 此时他手捧准备好的礼盒,恭敬道:“恭喜陛下和娘娘,多年苦心,得偿夙愿!祝公主身体健康,永远年轻。” 韦苏提婆二世命仆人收下礼盒,很高兴地请他坐下。 苏拉杰入座后,又道:“不知公主还需多久可以痊愈,是否需要将养些日子?”苏拉杰问这个,意思其实也不隐晦。他是帕提亚国王的使者,这在皇宫和贵族之间并非秘密,他最关心的自然是结盟的进程。 张白在一边眼珠骨碌碌转,心想你倒是耿直啊!也不带客气的,而且还对自己不瞅不睬。忽然插嘴道:“公主今日刚刚好转,病是一定能根治的,但病因却依然不明。就怕将来复发,所以还需观察个几十天,呃......其实......观察一年更好。” 这话是暗中想讹诈苏拉杰,南华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皱着眉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张白一介熊孩子,在皇宫宴会上胡说八道,自我挖坑。 而此话一出,席间众人立时脸色变幻,那叫一个精彩。张白虽然还是少年,但都知道,他是和遮罗摩医神一起的,很可能是弟子什么的,所以没人怀疑他的话。 苏拉杰自然焦急万分,脸色藏也藏不住;拉赫色伽与捭达所却两人,互相观望,似乎有些将信将疑;皇后关心爱女,闻言忧虑不由的看着皇帝,而韦苏提婆二世则老老实实盯着南华。南华心中隐隐跑出了不认识的神兽,在肚子里把张白一通臭骂。 众人正在尴尬间,张白又插嘴道:“这次公主身体好转,除了医道和仙术,也是缘法使然。佛法最讲求因果轮回,若不是神猴偶然路过,公主此次怕是危险哪!”众人齐齐点头。 张白说这些屁话,实际上是提醒苏拉杰,因为苏拉杰压根没认出自己,他心中有些不忿。 见过赖账的,可谁见过把债主彻底忘记的? 苏拉杰原来以为,张白就是南华的普通弟子,也没太过注意。此时闻言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再抬眼打量张白,觉得哪里见过。 他是横跨两国的大商贾,放到现代来说就是跨国公司总裁,与张白的交易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所以是真的想不起来。何况对张白的映象先入为主,没把遮罗摩医神的弟子和抄佛经的小商贩联系起来。 张白见苏拉杰看着自己,还真想不起来。心头微怒,言语不禁触起了霉头,说道:“公主尽早痊愈是所有人的愿望。小人斗胆进言,不如做几场法事,多念念金刚经、心经、分别圣谛经什么的,再多装订些经书发给百姓。好事做多了,就不会倒霉折寿,比如遇上债主什么的!所以公主的病一定会更快康复。” 他这些乱七八糟话,听得南华眉头紧皱,其他人满腹狐疑。尤其皇帝和皇后,眼神紧盯着他,似乎是想得到南华的证明。 此时苏拉杰更是两眼圆睁,他听到了什么?金刚经、心经、分别圣谛经,还装册?急忙定神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的小子是那个抄经书的。他久经商海浮沉,心里明镜似的,立刻拍胸脯说道:“多做法事总不会有什么错。我愿意出资为公主在伽腻色伽佛塔前,大办一场法事,呃......我再捐经书三百本,以助法力。”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立刻眉头舒展起来,心想这事的确是没坏处,法事而已,试试也好。 于是众人尽皆称善,这事就定了下来。 宴会一结束,南华与张白转回公主寝宫,路上苏拉杰忽然赶来,向南华施礼。南华有些惊异,问道:“苏拉杰老爷何故施礼?可有要事商议?” 苏拉杰道:“遮罗摩神在上,我苏拉杰一贯敬奉神明,之前不认识您弟子,所以多有慢待,特在此致歉。请理解我急于结盟的心情,看在帕提亚和贵霜两国万千臣民的面上,请您原谅我。” 南华立刻还礼,见苏拉杰说得郑重,心下惶然。他转念一想,对张白沉声道:“定是你小子,又做了什么丑事?快些坦白道来。” 张白心里暗叫,想不到苏拉杰老狐狸,居然那么快就跑来告状。只能装孙子,委委屈屈回答道:“弟子什么也没做啊?就是没找到师父之前,我卖了些经书给苏拉杰老爷。” 他不等南华说话,抢着对苏拉杰说道:“苏拉杰老爷,您不就是想尽快结盟吗?这又不难?您何必如此着急呢?” 结盟并不难?这在苏拉杰听来不啻是天方夜谭。要知道,他已经在白沙瓦蹉跎了整整一年了。 一切都不顺利,霉运从来到贵霜之前就开始了。 萨珊人几乎一夜间从臣民变成了叛贼。 波西斯作为帕提亚的属国,在对抗罗马的战役中表现出色。他们全族都是骑手,在尼西比斯战役前不断地袭击罗马的运输线。决战中,当帕提亚以骆驼为主的重装骑兵主力,被罗马的诡计击败时,又是包含大量萨珊人的轻骑兵出战,通过两翼包抄骑射,造成大量杀伤,最终才惨胜罗马强大的步兵。 可是战争一结束,萨珊人就开始不老实了。这是所有人类帝国的老传统,共同的敌人一消失,内讧马上就开始。 此时的萨珊国王是四十多岁的阿尔达希尔一世,他年轻时曾经是帕提亚帝国波西斯省的省长,获得了当地所有宗教首领的支持,是内乱的绝对领导者。他的儿子沙普尔既勇猛又聪明,是得力的帮手。 年轻的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四世自幼即王位,那时面对的,就是个家族的烂摊子。之后经过与哥哥沃格吉斯六世的长期内战,以及和罗马皇帝卡拉卡拉的大战之后,帕提亚已经济糜烂、内部离心离德,几个最大的贵族根本不听调令。所以他才急需贵霜帝国的支持,为的不仅仅是抵御侵略和消灭叛乱,更主要的是为了震慑宵小,维持王权。 苏拉杰非常明白。 阿尔达班国王派自己到贵霜,却不派出官员,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不引起国内贵族的警觉。 然而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在不断增大,贵霜帝国皇帝韦苏提婆二世仍然迟迟不做决定。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和亲。即可以安抚国内贵族,以和亲为借口给它们一个交代,不至引发非议。又能给阿尔达班一个交代,不至于让他着急。而且,还降低了结盟的难度。 然而公主的病情,又使得计划搁浅。 等到好不容易公主的病情好转,宴席中张白的一番话,又给了他兜头一盆冷水。 结果面对质问,张白又说结盟也不难,实在是太孩子气了。苏拉杰气得嘴角一直在抽抽,但是两眼却死死盯着南华,他不相信一个孩子能够左右公主的病情,这必然是遮罗摩神的意志。如果更进一步,其实说是韦苏提婆的意思更贴切一些。 韦苏提婆二世如果想要结盟,他早就答应了,之所以让苏拉杰等待如此长的时间,是另有原因的。 并非是韦苏提婆不想与帕提亚结盟,他内心也十分急切。真正的问题是,韦苏提婆到底应该与帕提亚王国的谁结盟?是国王阿尔达班还是帕提亚的大贵族,比如苏林、迈赫兰、还有埃斯巴德巴赫。这帮人很可能已经知道苏拉杰的使命,也已经把手伸到了贵霜帝国,来阻止苏拉杰了。 今天席间的情况就能看出些端倪。 苏拉杰自认手眼通天、眼线遍布皇宫,刚得到遮罗摩进宫的消息,他就等在宫门前。结果赴宴时,拉赫色伽和捭达所却早已在宴席上等他了,消息比他快得多。从利益而言,这两家贵霜大贵族,应该也是希望结盟的。但是很显然,他们没有站在苏拉杰一边,那么只能是站在帕提亚贵族集团一边了。 结盟谈何容易?韦苏提婆二世最擅长的把戏,就是观望。他和中原之间,关系也是如此,与魏蜀吴哪一国都有联系,却不过分热络,只等最后结果出现。 如今皇帝不表态,贵霜贵族又站到了对立面。如果今日宴席上,张白的那番话代表的是遮罗摩的意思,那么就是说贵霜的宗教界,也站在了帕提亚贵族集团的一边。这么一来,苏拉杰本就岌岌可危的使命,难度必将陡增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这时的南华被苏拉杰盯得一头雾水,但他毕竟是撼动过大汉王朝的人,算得上是国家政治的行家里手,他已经感觉到事关重大,当即让张白住嘴,请苏拉杰到偏殿谈话。 三人落座,南华请苏拉杰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不必在意张白。苏拉杰一听之下马上明白,自己很可能误会南华了,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细细分析其中各方角力的错综复杂。 听完这番话南华总算明白,原来和亲的事,私底下竟如此紧张,可以说性命交关了。一旦和亲失败,帕提亚国王的宝座甚至有易主的可能。其后一连串的国际影响,将非常深远。 他瞪了一眼张白,吓得张白一缩脖子。然后语气郑重道:“老夫早知萨珊人好战,断不会与其同流。然欲阻止萨珊,帕提亚国王能做到吗?” “能做到的,”苏拉杰道:“只要帕提亚国内贵族不公开反叛,阿尔达班国王还是能聚集一部分精锐的,比如英勇善战的达德赫布恩将军,他一直忠心耿耿,其统领的禁军,有精锐骑兵两万余骑,全部身披重甲,可以以一当十。国王本人也亲自训练了一支轻骑兵,人数亦近万人。萨珊首领阿尔达希尔的部队,数量虽多一点,也就是四万左右的轻骑兵。其装备混乱,人员不整,若决战并不足惧。只可惜那些大贵族,拥兵自重,背后捅刀,阿尔达班国王内外支拙,就算再勤勉,也难以两面兼顾。” 张白这时忍不住又插嘴道:“你们把结盟的事想岔了,照这样下去,别说结盟,苏拉杰老爷你的命都难保。” 苏拉杰和南华齐齐转头,惊讶万分地看着他。南华不禁怒道:“胡言乱语,你一个小孩懂什么军国大事?” 张白却反问道:“那么您二位成年大人,是有办法了吗?” 南华皱着眉头道:“只要阿尔达班国王有决心,我向韦苏提婆二世陛下进言又何妨?陛下很可能会采纳我的建议。” 苏拉杰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立刻感恩戴德道:“多谢遮罗摩神相助,让帕提亚看到了希望!太感谢您了。”南华出言安慰,让他不必忧心。 张白却在一旁叹气摇头,向苏拉杰深鞠一躬,说道:“既然如此,小人便在此祝福帕提亚国王和您苏拉杰老爷,希望明年的今天帕提亚依然安好,而我一定会去您的坟头,给您上香祝祷的。” 第六十一章地球隆中对 此话一出,南华和苏拉杰又惊又怒,一起斥责起来,谁想到这小孩居然嚣张至斯?这简直就是诅咒别人去死的节奏。 张白却笑嘻嘻的浑不在意,等两人发了一会儿火,他摆摆手,示意二人淡定。接着施施然说道:“我刚才讲的都是实情,你们如果不愿意听,我闭嘴就行。”他假装失望,叹了口气道:“哎——!人性啊!就是爱听自己爱听的,哪怕大祸临头也一样。” 他索性转身把屁股对着两人,摇头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矫情得令人作呕。 南华见小子冥顽不灵,又要发火。苏拉杰却稍稍冷静了一点,在一旁劝道:“这孩子虽无礼,但应该是在替我考虑,不如听他说说也好,说得不对您再斥责便是。”南华于是止住怒气,手指张白道:“那么你倒说说看,我去向陛下进言,苏拉杰老爷又怎会进坟墓?说得不对,重重罚你!” 张白嬉皮笑脸,吐个舌头道:“我说得肯定对,师父不必担心。” 他接着说道:“结盟也好,和亲也罢,说来说去就是权力的游戏。权力游戏的精髓在于交易,交易的方式很多,包括结盟、和亲,当然还有战争,这些都是交易。那么交易的核心是什么呢?就是交换。” 南华和苏拉杰一时听呆了,没想到一个小娃娃能讲出这些深刻的道理,两个人都被震住了,于是不再吱声,默默听着他继续讲。 “苏拉杰老爷希望两国国王结盟,韦苏提婆陛下却不答应,绝不是仅仅为了公主的健康那么简单。根本上来说是利益不够,达不成交换条件。阿尔达班国王和您过于注重空泛的道德情谊,却没有设身处地想想,韦苏提婆陛下他需要什么利益?” 苏拉杰有点开窍,急切问道:“什么利益呢?你说说看。” “我觉得阿尔达班国王是很聪明的,”张白顺势轻轻拍了一马,“总的来说,国王可能早就料到,他和韦苏提婆陛下的利益其实出奇的一致。” 他故意顿了顿,环顾一下苏拉杰和南华,只见两人正傻乎乎地看着他,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样子。 很好! 他接着说道:“他们的利益都是稳定王权。帕提亚也好,贵霜也是一样。” 南华笑了:“你个娃娃装神弄鬼,那照你这么说,陛下不早就该同意结盟了,还用等今天?” “这是因为,两国当权者面临的问题,本质虽然相同,但程度完全不同。”张白从容回答:“帕提亚国王面临的是公开的叛乱,而且无法平息。未公开叛乱的大贵族,也掌握了大量军队,从暗中转向公开也不是难以想象的事。贵霜则不同,韦苏提婆陛下的王权稳固,军权集中在陛下手里,只要陛下在位,贵霜就不会有大的叛乱。” “陛下需要的,是能够隔断罗马和萨珊东进路线的强大友军。”张白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所以,如果只是单纯的结盟,陛下不会感兴趣,你必须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同理,之所以贵霜贵族还支持陛下,而两国贵族的大多数,都不支持帕提亚国王,原因也在于此。贵族们要的是财产的安全,阿尔达班国王不论多么仁慈善良品德高尚,只要他不能提供财产安全,贵族们必然造反。” 苏拉杰闻言不禁点头,南华则若有所思。 张白继续说道:“如今的世界,正处于饥荒时期,各地农作物收成都不好!原因可能与天界有关,这我们管不了。问题是每一个国家都处于分裂或即将分裂之中,西面的罗马也好,东面的大汉也好,东南方的身毒也罢。世界上的强者,已经不能单纯用国家来定义。大汉分裂成三国,而不是四国,是因为:三个性质不同,但力量相差无几的势力聚首,很容易形成相互对峙的局面,获得暂时的稳定。” “罗马也面临着分裂,不过是隐形的。元老院和强权军人之间正在争权夺利,使它陷入内乱,在位的皇帝不断死亡。同时边境的蛮族感到了罗马的虚弱,开始不断施压,匈奴人也即将到达黑海。罗马帝国已无力扩张,在英格兰岛建造的哈德良长城就是明证。这就是三股力量形成的一种均势。” “韦苏提婆陛下要的就是这种均势,虽然他肯定不理解,这是一种稳定的地缘政治架构,但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张白道。 苏拉杰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来回走。忽然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结盟其实不重要,要的是你所谓的什么架构?” “是的,”张白回答:“我们不如称之为国力架构,大概好理解一些。总之,我可以断言,韦苏提婆陛下要的不是一个需要救援的国家,他要的是一股力量,如果阿尔达班国王此时可以获得一场扎实的胜利,结盟马上就可以成功。” “你小子说的很有道理,可阿尔达班国王怎么才能获得胜利呢?”南华仍然质疑道,“哦!还有一点别忘记,我在问你的问题,你说如果我去劝说陛下的话,苏拉杰老爷会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您是神啊!”张白几乎无奈地摊开双手,“所有人都相信,陛下会听从遮罗摩神的意见,一旦得知您的意见是立刻结盟,所有暂时的平衡就都被打破了。贵族会认为陛下肯定将携手阿尔达班国王,形成两个王室的联盟。贵族将被针对,帕提亚的贵族们必将惶惶不可终日。几乎会瞬间下定决心,倒向萨珊的阿尔达希尔,帕提亚将面对更强大的对手,而且这对手就在身边,阿尔达班国王别说胜利,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而在贵霜,了解内情的贵族们绝不会相信,韦苏提婆王室可以单独抵挡帕提亚贵族和萨珊联军。他们的财产有危险了,甚至必须上战场拼死一搏,其实他们本来不需要如此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苏拉杰老爷,那时你不死不足以谢天下。并且你死了,他们就能提着你的人头,去与萨珊讲和,于是他们的财产就保住了,不是吗?” 苏拉杰和南华完全傻了。 张白微微一笑,又甩了一句:“我说完了!” 便坐在椅子上,慢慢欣赏印度次大陆上的两大强者,变成一对呆傻艺术品。 第六十二章死刘备吓坏活诸葛 蜀国 章武三年四月 西历公元223年 永安城中 三国时代最著名的男主角刘备,在做了三年大汉皇帝后,终于要驾崩了。三年中的第一年,曹丕逼汉献帝退位时,刘备立刻称帝建制接了皇帝位,倒也名正言顺,一时春风得意。没想到,第二年旋即兵败猇亭,忧心如焚以至一病不起。第三年病情越来越重,眼见快不行了。 时年三月,数月前早已反叛的汉嘉太守黄元,听说刘备病重难愈,趁机进兵临邛县。蜀将陈曶、郑绰带兵讨伐,使计生擒黄元,并解送成都斩首。 三月底,刘备托孤,刘禅即位,时年十七岁。 此时的蜀汉摇摇欲坠。 ...... 四月,夜色如水,春风过隙,树影间轻舞扶疏。 十五年前的刘备,此刻站在这片树林中,身周一片积雪,他穿着十五年前冬天穿过的皮毛大氅。背负双手,举目向天,轻声自言自语:“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吾儿禅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不可...可自取。” 说着转脸凝目而来,他目光如炬,如鬼魅,锐利似刀尖。 喔唷妈呀! 诸葛亮被吓醒了,无奈之下起身走到窗前,带着哭腔对月咆哮起来:“刘大哥你好狠的心哪,临死还要吓唬老实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睡在隔壁的童子被吓醒了,他揉着睡眼,光着脚丫跑过来。 “先生!先生没事吧?你怎么又做噩梦,这一晚上反复好几回,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去去去,别吵我,等会儿我要做一个没有大哥的梦。”孔明斥道。 童子一脸鄙夷地撇撇嘴。 孔明不理他,又捂被睡下。 ...... 白沙瓦,规模盛大的佛教法事,如约在伽腻色伽大佛塔前召开了。 广场上人流拥挤,同唱香赞,香坛上烟雾缭绕,供奉着鲜果香花,正在礼佛斋天。 大批草纸经书被发放给善男信女们,虽然有些粗糙,可是许多贫穷的信徒兴高采烈。甚至一些有钱人,也来凑热闹。因为这种纸做的佛经,十分轻便实用,非但稀奇,而且很受欢迎。 张白终于拿到了他的货款,店铺生意也让马哥打理得非常好,他有种做回前世小张总的感觉。 供奉之后,广场上还会有高僧讲经,许多信徒,正在虔诚地等候着。 只是几名高僧中,还混着个南华老仙,他可是道家的人。可不上又不行,已经被人封了神,又住在佛塔之中,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得不滥竽充数一下。 那天和苏拉杰老爷还有张白谈话之后,他反复思量,决定暂时不向皇帝进言,生怕万一连累苏拉杰就不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结盟的事又要推后。苏拉杰老爷便提议等法事一结束,三人再商议一次,地点就约在苏拉杰老爷家里。 等到法事结束,已经是傍晚了,人群依然未散,有人点起篝火,围着火堆唱歌甚至舞蹈。 南华老仙和张白二人,穿上带帽兜的衣服,避开人群,急急赶往苏拉杰府上。府邸很好认,高耸的宣塔,充满韵味的圆形穹窿,宽敞的尖拱大门,门口早有仆人专程等候他们。 苏拉杰的院子离皇宫不远,他是有意这么选的,为了便于打听消息或者出入宫中。两人跟着仆人,迅速穿过大门和伊万大厅,沿着庭院中缀满繁复花纹的小径,直接进了苏拉杰的房间。 桌上已经摆好了点心和茶,苏拉杰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到南华,他马上抚胸施礼道:“多谢遮罗摩神大驾光临,您今日弘宣佛法、妙解经文,讲经辛苦了。” 南华回礼道:“不敢当,苏拉杰老爷不必多礼,我们话入正题吧?张白,你赶紧说说你的计划。” 张白知道苏拉杰已经相当焦急,所以没卖关子,直接讲了关键点:飞船。 来此之前,张白想了很久。要击败萨珊人并不容易,他们是清一色的骑兵,上下团结一致,实力相当坚强,正面攻击绝对是蠢办法。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的计划简单明了:用飞船空运一支精锐部队,直扑波西斯以南,新建成的首都阿尔达希尔—花拉。能杀死阿尔达希尔最好,即使杀不了也可以在对方的首都狠狠劫掠一番,希望能够震动整个中亚、南亚、中东甚至罗马。 关键不在于消灭多少对手。而要把事情搞大,越大越好,这样苏拉杰趁势再提和亲,成功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苏拉杰大皱其眉,觉得这计划粗糙不堪,显得很傻很天真。 而且他不明白,飞船是什么?  张白赶紧向他解释飞船的大致情况,南华也在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一直十分关心这艘飞船的情况。 听了张白的解释之后,苏拉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提出可否看看这艘船。张白答应了,苏拉杰心中焦急又提出马上去看,张白犹豫地看着南华,结果南华也想看,于是三人即刻便出发了。 苏拉杰准备了一辆四轮马车,三人同坐。马车穿过城门时,南华和张白没有露面。卫兵见是苏拉杰,非但无人拦阻,还热络地打招呼。 路上,商议仍在继续,张白坚持自己的计划,苏拉杰疑虑重重。 南华也不觉得计划可行,但却认可一点,如果真能如愿在阿尔达希尔—花拉城中搞出巨大声势,此时他向韦苏提婆二世进言结盟的话是必然成功的。 关键就是能不能达成扰乱的目标。 车马辚辚,绝尘而去,不久便看到了那座荒山静静地躺在印度河边,在夕阳余晖的依稀中,山头的悬崖上隐约的有个凸起。 马车停在山脚下,南华和张白二人,合力把苏拉杰拉上了悬崖。苏拉杰惊惶不已地发觉自己在飞,张大嘴巴合也合不拢,直至到达山崖顶上。 一艘毛茸茸的,爬满绿叶藤条的庞然大物,矗立在目瞪口呆的苏拉杰和南华老仙面前。张白指着它,自豪的说:“这就是我的飞船。” 夕阳映照在飞船的另一侧,金色的阳光从飞船后方透出,犹如一道加冕的圣光。 青赤从光中走出来,对着张白道:“主人您回来了,其他人呢?我可真想你们。” 第六十三章进攻计划 张白很高兴地拥抱了他一下,“我们也很想你!”弄得青赤倒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的师父遮罗摩神,这位是苏拉杰老爷,今天带他们来参观飞船,还要在这里商量事情。”张白主动介绍了南华和苏拉杰。接着又关心地问道:“你过得还好吗?吃的够吗?” 青赤脸红红的,他还是不太习惯和地位高的人平等说话。于是腼腆地答道:“太够了,您让马哥送来的食物,比以前我和母亲一年的都多。” 他又向南华和苏拉杰弯腰点头,支支吾吾道:“两位神明般的大人...如果需要,我这里有酒有食物,可以进船舱里休息一下。”他紧张地看着南华和苏拉杰,似乎根本没记住他们叫什么。 南华看着青赤,说道:“你也是修仙者吗?根骨不错,只是时日太短。好好努力!” 青赤闻言十分高兴,因为无人指导,他一直在担心自己练得对不对。 这时张白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附耳说了几句话,青赤答应一声,立刻跑去飞船尾部。 张白领着两人进舱,众人四处打量一番后,各找地方坐下,又开始了被打断的讨论。 进攻计划中的主要问题有四点。 首先是情报,阿尔达希尔是否会待在他的宫殿里?没人知道,连苏拉杰都不知道,他离开帕提亚已经快两年了。首都必然戒备森严,究竟有多少兵力,如何分布都是一抹黑。不过张白很有信心,他认为队伍中有沐镜和猪猪,打探情报不会太难。唯一怕的,就是阿尔达希尔根本不在城里,那就可能白跑一趟了。 其次是兵力,就凭自己手下这支队伍,老老小小的,各自行动还好些,两军对峙的话,不啻是玩笑。但是这艘飞船是用驳船改装的,还不够大,载下十几二十个人已经是极限了。用这么点人去进行冷兵器作战,说是打游击都有点名不副实,悍然是土匪行为。 第三个问题是武器,张白还是在犹豫,是否应该点一下科技树?黑**如果在印度抢先用于战争,那么以后还算不算中国的四大发明呢?想想还是算了,继续犹豫吧。 最后一个问题最现实,就是配合问题。这场仗的目的是搞大声势,功劳必须记在帕提亚阿尔达班国王的头上。所以,计划必须获得国王首肯,并且国王应该派出部分兵马压境,至少得作出个进攻的样子。南华和张白对此全无影响力,外交上的事,就只能靠苏拉杰老爷了。 不管有多少困难,箭已在弦上,无需消灭对方太多兵力,只要能制造恐慌即可。 这是一场战略性的进攻。 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目前的所有行动,必须对韦苏提婆陛下保密,更不能让贵族们知晓。 这时,青赤端上来一些吃的。 自从来到印度,食物变得多起来,居然有各种水果和肉食,而不再以视肉和干粮为生。青赤在靠近舷窗处安排了一张餐桌,正好三人可以坐下。张白忽然说要小便,跑出去了。 只剩下南华与苏拉杰二人,边交谈边享用晚餐,甚至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两个人都是对自己的国家民族产生巨大影响的人,虽然一个只知为国,一个只知为民,出发点并不同,不过笑看风云的气概,却是相等的。南华心心念念回到中原,此时不禁开口问道:“苏拉杰老爷曾否去过中原?” “还没有,不过原本是想去的。”苏拉杰回答道,“小时候曾梦想过远赴中原,因为听父辈们说过,那里的宫殿特别高大,人多得数不过来。” “现在,人少很多了,因为战乱,因为饥荒......”南华小酌一口,出神地说:“还有......因为我!” 苏拉杰凝神看着南华,很感兴趣地说道:“我生平第一次,遇到一位神,露出您现在的表情。” “我现在什么表情?” “好像一位失去儿女的,哀伤的父亲。” “我没孩子!”南华无奈地笑笑,转眼看着窗外。这窗子很有意思,圆形的窗框,镶嵌着纯净透明的琉璃,式样颇为奇怪。按张白的说法,这叫舷窗,做成圆形是为了防水。飞船防什么水?是防雨吧? 窗外已入夜,星斗列布,月光渐明,四下里月色如霜铺满田野。印度河在远处,静静地反射着微光,如一条黑蛇游走在大地上。它正在越变越小...... 南华忽觉不对,惊叫一声:“我们怎么在天上!” 苏拉杰没听明白:“什么在天上?” “我们......在天上!你来看呐,这个飞船什么时候飞起来了?” 苏拉杰急忙凑到舷窗观看,发现果然飞船正在上升,他们飞起来了。 这时张白哈哈大笑着进来舱里,原来他之前借故离开,就是为了搞这个“惊喜”。“怎么样?我的飞船能飞吧!”他得意洋洋的显摆道。 飞船并没有飞离原地,只是升空而已,青赤早就按张白的吩咐做好了准备,张白把氢气充满就行了。飞船升空时一般都很安静,所以南华和苏拉杰开始时没发现。 在空中,俯览远处的白沙瓦,点点灯火,稀疏如星光,看得南华和苏拉杰心醉神迷。尤其是南华,若不是天柱断裂,他以前是可以飞升的,也会御剑飞行,所以他的心情特别复杂。 达芬奇说过:“一旦尝过飞行的滋味,你将时刻仰望天空,因为你曾去过那里,并希望再赴那期盼的旅程。” 不过,下降的过程,就没那么有趣了。飞船下降本来还平稳,最后着地,却是“砰”的一声巨响,打翻了满桌的杯盘碗筷,把苏拉杰吓得坐倒在地。 不管怎么说吧,飞船顺利着陆了,在此过程中进攻计划也终于确定了。 众人各司其职,苏拉杰是最大赞助商,负责出钱出人出盟友。他承诺提供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雇佣兵,人数十五人。自己则准备即刻动身,赶赴帕提亚面见阿尔达班,张白以时间紧迫为由,提议他坐飞船去,被着陆时的场面吓到的苏拉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等雇佣兵一到,南华便负责训练,训练营选在停放飞船的山崖上。这样既隐蔽不易引起注意,又便于管理雇佣兵,最起码不会有人在训练中途偷偷溜掉。就是路程远了点,不过南华决定用神识来训练,所以没关系。 张白负责再造一艘飞船,这回要建造个大的,反正苏拉杰老爷有的是钱。 第六十四章龟派气功 氢气的制备,由张白负责,灵灵负责收集。 之前南华收灵灵为弟子以后,送给他一个红色的小葫芦作为见面礼。这葫芦是收藏物品用的,灵灵却别出心裁地提出,把它装在飞船的气囊里,随时可以释放和吸收氢气。张白试了试,果然有用,但是葫芦珍贵,只有一个,并不实用。他又试了试乾坤袋,结果发现也可以用。 乾坤袋很多人都有不止一个,张白自己也有一个完全用不上的,因为他有纹身宝箱。 这样正好,就不需要自己一直呆在飞船上负责升降了,张白十分高兴。 只不过纹在手指上的储气罐似乎没用了,张白就想着怎么涂掉这个纹身。他研究了自己的手指,忽然灵光一闪,决定给储气罐继续充满氢气。 一来为飞船备用,二来他想到了一个新的使用方法。是一个妙招,绝对劲爆,可以迅速提高自身战力,直接解决进攻行动中的重武器问题。 为这次行动,他需要威力巨大的重武器,最好是远程的。有了重武器,就不必降落飞船,派出士兵拼命。只需躺在飞船上,舒舒服服地扔几颗**就行了。 不过呢!***科技树是绝对不能点的,万一被歪果仁提前学去了这个科技,说不定八国联军也得提前。他也想过用石油搞个***,可是问问周边人知不知道石油?居然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了解的。也不怪人家,这会儿石油应该还不叫石油,天知道叫什么。 直到发明了乾坤袋储存释放氢气,手指上的氢气储存罐没用了的时候,他才想到:“如果用控制术把氢气聚成一团,发射到目标处再引燃,我的老天爷,这不就是**吗?”控制术法是张白最擅长的,当年在东王公府可以把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就是明证。 他为自己的创意兴奋不已,立刻狂奔到印度河边,对着河面做起了实验。河面上一时火光闪闪,响声隆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也不管衣服和头发都烧的焦黑,乐呵呵手舞足蹈地告诉所有人:“我终于懂得龟派气功的奥义了!怪不得龟仙人和悟空发功前,双臂环抱,蓄势蓄个半天,原来是在发射氢气波(ball)啊!...” 建造新飞船的工作顺利开始,他们获得了苏拉杰老爷的赞助,现在是有钱人了。 有钱一切都方便,人手和材料很快就开始源源不断地齐备起来。 贵霜帝国这些年,周边虽然一直有战争,但首都白沙瓦承平已久,熟练工匠并不缺乏。近年很多工匠开工不足,所以苏拉杰老爷要造大船出海,需要木工、铁匠、缝纫等熟练工匠的消息一经传播,立刻应者如云,人员很快就齐备了。 船身的材料,选用了印度当地普遍使用的麻栗木。麻栗木比重大,不是最好的航空材料。但是胜在质地坚硬,用来制作飞船骨架和地面还是可以的。 如此其他部分,就需要尽可能地选择重量轻的材料,比如高价买来的软木,这种木头实际上是树皮制成的,印度当地就有,不过产量不大,所以价格就高。软木顾名思义又轻又软,隔热又好,用来制作船舷的话,即使在高空中室内也不觉得寒冷。 气囊部分的布料,因为这次气囊设计的很大,需要很多。所以特意拜托了当地最好的工坊,用便宜的亚麻纺出了极厚实坚韧的布匹,又花了不少钱。 他们还在白沙瓦遍寻桐油,用来涂抹气囊使之不会漏气,结果转了一圈却在苏拉杰老爷自己的仓库里找到了。桐油原产地是中原,在印度次大陆价格不菲,果然也只有苏拉杰这样的人物才会有足够的存货。 整船的建造很快就在印度河边开始了。 地点选在河边,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声称造一艘大船出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时间已经到了五月。 白沙瓦五月的气温已经非常炎热,而且十分干燥。一直陪伴公主的南华,白天医治,晚上训练雇佣兵十分辛苦。好在公主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很快就不需要南华一直陪伴了。灵灵和猪猪两个小家伙,作为副手,一直在帮南华的忙,在皇宫内外进进出出。时间一长,公主和他们俩关系越来越好,变得简直像姐弟一样。 托兰公主其实有一个哥哥,是皇太子出笏。不过两人年岁相差甚大,平时见面也不多。 现在忽然有了两个像弟弟一样的玩伴,公主非常愉快,几乎和灵灵猪猪形影不离。韦苏提婆二世和皇后担心公主的身体,又知道病情好转全靠南华和“神猴”猪猪,因此见公主喜欢和南华的弟子还有神猴一起玩,反而十分心安,便放任不管了。 这一日,张白送灵灵进宫,他已经好多天没见到猪猪。现在猪猪有南华的净化术加持,已经不需要每天晚上变回刺青,睡到张白手臂上了。 来到公主寝宫,问候过公主,又和灵灵猪猪玩了一会。猪猪和主人多日未见,显得十分兴奋,指手画脚地似乎想说什么似的。 张白研究了半天,嗯——不明白! 而且这一次,连灵灵都不明白它想说什么。 公主觉得非常有趣,看得咯咯直笑,伸手摸猪猪的头,还帮他轻轻挠痒痒,猪猪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公主殿下,猪猪之后会离开一段时间,”张白禀公主道:“真是抱歉,您那么喜欢它。不过它需要定时回一次仙山见他的家里人,比如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什么的,很快就回来了。” 张白满嘴胡咧咧,听得旁边的南华都快要习惯了。不马上把这小子拉走,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公主一听猪猪要离开,脸色露出不舍来,可她并非性格娇弱的女子,没二话就答应了。张白为表示歉意,拿出了一张符箓,南华一见之下,眼神定了定。 “公主请将此符箓贴身藏好,如果我和师父还有猪猪都不在的时候,一旦有紧急状况,撕开这张符箓即可催动术法,我和猪猪会在一两日内,来到您身边。请谨慎使用,机会只有一次。” 南华之前就感受到这张符箓了,里面封印的是星辰术,这可是非常高级的术法,以他的修为,竟然没有查探到张白还会这种术法。 第六十五章禁军出场 公主收下符箓后,两人退出宫中,路上讲了一些计划执行的情况,之后张白便向南华请教星辰术的运用。 南华也好奇他是怎么学会如此高级的术法,张白便将自己在英山岱岳观的事告知了他。南华了然,大赞张白境遇之奇。 张白趁机再向南华请教,因为这些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两艘飞船了,互相之间怎么保持联络呢?用旗语也未尝不可,可是张白不喜欢,觉得既麻烦又老土,而且通讯速度超慢。 他尝试了星辰术,鼓捣好几天最后弄出了一张符箓,就是他送给公主的那一张。这张符箓写起来并不容易,输入的灵气意外的庞大,一天大概只能写两张。 战争中只靠这几张符箓,可指挥不了军队。他需要的是能够反复使用的通讯方式,传播距离不需要太远,但是得可靠皮实。 思虑很周详,南华认为。他越来越觉得张白这小子不简单,之前曾经和沐镜讨论过张白的来历,可平时好说话的沐镜这时却神秘兮兮地,坚称她也不清楚,怎么问都没用。 明面上,张白出身世家,是江东吴郡张氏子弟,而且还是嫡系。 可是修仙界世家弟子的德行谁都知道,一堆人整天闲逛清谈,人人绫罗绸缎,着装奢侈讲究,还随身带着仆役,有人还带不止一个。修炼的事嘛...随便搞搞,所以世家子弟都在外门,内门里基本找不到。总之两个字,娇气。 张白却和他们相当不同,按照沐镜所言,此子文采翩然、诗文意境深远,完全不像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修炼的事之前是耽误了,这倒不怪东王公府,他的情况实在太奇特。不过现今找对了路,看进境之快,可以肯定张白是个奇才。 更重要的区别是他的性格,这小子接连遭逢逆境,入东王公府前走失又回归、经脉紊乱难以修炼、遭遇血冥法教追杀、师父背叛、宗门将其列为疑犯审讯下狱、好不容易逃脱却被困英山等,可以说是霉运缠身。 可他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是灰心丧气,每次都能逆袭重新站起,一心面对将来,连个情绪低潮都没有。这不是一般的坚强,只有饱经风霜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这小子只有十三岁。 这一回策划作战,张白再次震惊了南华,他思虑周详、目标明确、知进退、悉人心。总之,孺子可教,至少比张角强上百倍。 “倒是有一个术法,很好用,”南华道,“只要大家都自愿,便可在一定范围内传音入密。” 传音入密什么鬼?颅内对话吗?那可碉堡了。 张白大喜,急着让南华施法,南华却说必须集齐人员才行,要不然一个一个施术法的话,早晚要了他老命。张白一口答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来召集所有人,并和南华约了明晚去山崖见面。 说完,张白立刻赶赴飞船建造现场。 印度河边,马哥指挥着上百人的团队正在忙碌,新的飞船已经有了雏形。 不止一次有人在旁围观,不过围观的人不算多,因为周边很多村民被马哥鼓动参入了工程,他们多一份钱赚,当然十分开心。河面上,时常出现几艘小渔船,停在旁边看热闹。 张白很注意这些家伙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暗探细作之类的。 监视这些家伙的工作,就交给了沐镜。她太闲了,最近一直在白沙瓦到处逛街购物,有时候钱不够用,就先拿了货再说,反正商家也挡不住她。不过她不是抢,而是抢回来后向张白要钱,再把钱还回去。 一来二去,弄得张白快崩溃了,就推说自己没钱,让他问马哥要。 原本那意思,是让马哥代劳限制一下沐镜女神的消费欲望。可万没想到,马哥为了女神四处搞钱,各种做生意拉赞助,苏拉杰、公主、南华都光荣地上赞助商名单,不但稳稳地架住了女神的各种无理要求,还为大家小赚了一两笔。 只能说是奇才啊!上辈子要有这么个员工,小张总早就变成大张总了,何须日日爆肝工作,连交女友都没时间。 人才是一定要留住的,不能把人往死里用。更重要的是,马哥还在负责新飞船的建造,本来就忙,张白不想他分心。 于是他想到了让沐镜监视探子这一招,让她有点事做,就不至于天天逛街了。 沐镜心思单纯,一听有任务,马上就愉快地执行了。很快,她就变成了跟踪狂,把周边的围观群众一个个挖根究底。 他们大多数是周边的住户。因为家里有人在工地上,所以不少人闲时就在边上看热闹,兼带给家里人送饭,并没有探子。 河上的小船就没那么单纯了,总共没几艘船,竟然个个是探子。大概是因为当地太热,船上至少有个舱顶,即使晒太阳也没那么让人抓狂,感觉这些探子们还挺娇贵。 沐镜调查下来,经常来河面监视的一共有三艘船,都是装作打渔的。其中两艘是当地贵族派来的,毫无意外就是色伽家族和却家族派来的。 贵族派人来侦查是意料之中,这帮探子纪律涣散,想了解情况连跟踪都不需要,他们没事时各种聊天打P,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让沐镜听到了。 果然,这两家早就和帕提亚贵族联手,一边和萨珊人谈条件,一边和两国的国主争权夺利。他们很害怕两国国主结盟,似乎这样会对他们的财产有不利影响。具体也听不出更多的细节了,毕竟只是些家奴。 另一艘船里,却是大发现,一船人竟然都是禁军。这伙人纪律明显强于贵族家的,平时并不多话,互相之间也很少交谈,要不是沐镜擅长跟踪,根本没法发现他们的身份。 禁军派船侦查,有点出乎张白意料,但也不算太意外。禁军就是中央军,一般直属皇帝指挥,韦苏提婆二世稳掌军权,只有他才能调动禁军。 造船本不算大事,贵霜是这个地球四大帝国之一,造艘船实属日常。只不过,此次是苏拉杰出资,由遮罗摩神的弟子们负责监造。这就给人一种联想,有商界和宗教界两方联手的感觉。 皇帝不放心很正常。 唯一张白没料到的,是禁军的出场,这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说明皇帝的不放心有点严重。说起来这几天,张白也在公主寝宫见过皇帝,脸上笑眯眯的,完全没有戒备的意思。 这算宫斗吗?应该算政斗吧?不愧是皇帝啊!演技杠杠的。 怎样应对呢?这是一个需要考虑考虑的问题。 第六十六章大汉旗帜 韦苏提婆二世不是敌人,是需要争取的对象,这时应该做的就是让他放心,不能一昧怀疑他。 而且禁军的出场,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是皇帝的意思,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势力捣乱。 张白决意调查清楚,就和沐镜商量,让她再跟踪几天,搞清楚底细。沐镜似乎有些兴奋,高高兴兴地“刷”一下原地消失了。 要说自己手下的这拨人吧,个个都是天才,就是有点不靠谱。“离开前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呢?”张白哀怨地想:“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他原本还想要召集众人,让南华施展传音入密之术。现在好,最需要联络的那位失去联络了。 其他几个也很难集齐,灵灵猪猪两个在皇宫,南华住佛塔,最近一到晚上还得分出神识,去苏拉杰老爷家训练雇佣兵。自己和沐镜、马哥原本住在家里,现在因为造船,马哥天天住在悬崖上的飞船里。 青赤反而被转到家中,看管起店铺来,他虽然远不如马哥财商高,但胜在老实巴交为人谦逊,顾客都喜欢他,生意一点没影响。 “人都散了,队伍不好带呀!”张白叹口气,无奈只好先等明天吧! 他索性跑去工地看新造的飞船,百看不厌哪!有两艘了,非起个名字不行,他想着。 新船比旧船大得多,几乎大了一倍不止。而且有两层楼那么高,是双层战舰了。就是舷窗的玻璃他还不满意,本地只有琉璃,一来透光不佳,二来易碎,最好能找到替代品。 不过总得来说还行,新船只要升力足够,装个七八十人没问题,还能住的挺舒服。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有钱造这么大,就向苏拉杰多要些雇佣军,现在才十五个,怎么说都有些寒碜。当然了,自古带兵贵精不贵多,说不定那些兵个个以一当十呢?不对,肯定以一当百......一千。 他小商人本性突然发作,越想越觉得亏,决定去苏拉杰老爷家看看自己的军队,反正天快黑了,到了那里,差不多该开始训练了吧?那帮雇佣兵到底长啥样?实在让人心痒痒。 张白在工地上找到了马哥,附耳向他交待了一通,还在新船的船头比划了半天,马哥表示明白让他放心。张白举起手拍拍马哥肩膀,就离开了工地。 苏拉杰家里的训练基地在地下,本来是个储藏用的地窖,不过这地窖超级大,完全符合苏拉杰的身份,的确是相当壕。对十五人的小游击队来说,实在太宽敞了。 说是游击队,有点小瞧了这帮雇佣军。这伙人是清一色的高大威猛非洲黑哥,统一的青铜长矛、厚木圆盾、铜盔链甲、腰配短剑。张白看来看去,认为可以算是特种兵部队了。 南华教他们的,不是仙法,也不是格斗搏击,而是列阵和口号。张白明白这实际上是纪律训练,打仗时,队伍号令严明、令行禁止十分重要,不然很容易失败甚至崩溃。而且南华教他们列的阵十分灵活,有两人背对背结阵,也有三人背对背结阵。十五人分为三组,谁打头,谁掩护、谁接替,一切条理清晰,全都是以少打多的战法。 对这支部队,张白很满意,不愧是南华和苏拉杰两位大神,办的事没话说。 他越看越起劲,都不愿意走了。直到深夜南华收回神识离开,张白才钻出地窖。苏拉杰府上的仆人知道他既是遮罗摩神的弟子,又是老爷看重的朋友。便请他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张白也颇有些疲乏,就不客气地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的苏拉杰府邸中,传出虔诚诵经的声音。 张白被吵醒了,他随便披了件外衣,在庭院里找起声音的来源。 贵霜的庭院和中国式的很不相同,庭院里没有曲径通幽,小径一条,笔直贯穿前后,两边两座花坛,碧绿的草地上整齐地排着各式花卉。两座花坛中央,各有一座小小的喷泉,即可观赏,又能灌溉。 张白沿着小径到了当地的伊万式前厅,诵经声从左边的一间屋子传来。走近了,诵经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这声音不像是成年男子,好像是个小孩。 屋子的门没关,他寻声走去,探头向内张望,果然看见个小男孩正在高声诵经。 这孩子的身形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些,大概十岁左右。他身着朴素无华的灰色僧衣,顶着个光头,双手合十、一脸严肃地念着经文。神情虔诚而庄重,完全没有孩子的顽皮样。 张白不敢打扰,往回退出来,就见迎面来了位仆人,他立刻抚胸施礼,压低声音问道:“请教一下,里面念经的小哥是谁啊?”仆人认得他,知道是老爷的贵客,恭敬答道:“您说的必是我家少爷 ,少爷自幼出家,每日都要诵经的。可是打扰了贵客休息?” 张白摆摆手,笑说无妨,再问道:“你家老爷有几个儿子?怎么舍得让这位少爷出家呢?”仆人答:“是少爷自己发愿出家的,老爷只有一个儿子,可希望少爷还俗呢!” 张白恍然,随意地问道:“那你家少爷叫什么?” “少爷叫做僧会!” ...... 中午,张白又回到工地上,这一日已是五月底,苏拉杰老爷离开白沙瓦已有两个月了。 南亚的太阳无情地暴晒着地面,一队骡马组成的商队从东方而来,大概有十四五匹,驮着货物经过印度河边的工地。 这一行人,骡子比人还多,而且个个走得精神抖擞,似乎货物很轻。两个领头的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前,四名随从样子的人骑着驽马跟在后头,所有人都是汉人模样。 他们从工地旁经边,来到河边休息并饮马补水,一边还不时笑嘻嘻地瞧着工地上忙碌的景象,似乎在看热闹。 工地上,一艘怪模怪样的船上完了桐油漆,即将完工,这船只有船舷,却没有船楼,船头不方也不尖,而是倾斜着向内向下,平底没有龙骨,这些还算能接受。最奇怪的是船身上还架着像人肋骨一样的结构,看起来里面还堆着一大堆的粗厚布匹。 这时一个小孩和一个中年黑衣男子,拉扯起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很大。两人各拉一角,身轻如燕,纵身跃上船头把旗帜垂下,旗帜黑色的正面下方用白线绣着一个骷髅和交叉的人骨图案,图案上方一个巨大的中文字: “汉!” 第六十七章世家的威名 商队的两名年轻头人,正坐在地上休息,各自拿着水壶饮水。忽然看到这面旗帜,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两人立刻起身,急忙向四周围观者打听这些造船的是谁,他们都会些当地语言,不太流利但勉强可以交流。得到的消息是,这船是当地第一富商苏拉杰老爷造的,准备用来出海的。 顺印度河往南,可以直接进入印度洋不假,可这个苏拉杰老爷为什么扯个汉朝旗帜呢? 听起来这个苏拉杰不像是汉人姓名,此时儿子死绝了的汉献帝,早已被曹丕逼着退位,做起了山阳公,原本的汉朝嫡系已不复存在,要说汉朝只有蜀汉。 然而这面旗帜很奇怪,画个骷髅又是几个意思?这个扯起大汉旗帜的人到底是谁呢? 拉起旗帜的当然是张白和马哥。 旗帜是一天前张白吩咐准备的,原以为需要好几天,结果马哥一天就安排好了。一拿到旗帜,张白怎么也忍不住了,非要挂起来看看不可,结果就惊动了这股汉人商队。 两名年轻头人正在竭力打听时,却听到有人用汉语问话:“你们是从大汉来的吗?是魏蜀吴哪一家的?” 两人一惊,急忙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这女子襦裙广袖,梳一个飞仙髻,直如诗经所说,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看年纪妙龄及笄。 女子便是月神沐镜,她在这里是监视周边有没有探子。河里已经有三艘侦察船了,今日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商队,沐镜当然要查探一番。 于是乎隐匿身形,在近处偷听,却没想到,这批商人竟是中原来的。 因为之前投过票,沐镜张白她们的目的地最终设定在中原,所以她特别关心那边情况。本想好好侦查一下这批人的身份,没想到张白那边突然拉起了flag。 这下直接惊到了他们,就像捅了马蜂窝,眼见这些人像傻子一样到处打听,沐镜觉得说不定要出事,于是索性现身和他们联系起来。反正是自己人最好,如果是敌非友也好就地羁縻。 两位年轻头人一胖一瘦,一样的穿青戴皂,一样的身披白色披风。胖的那位一脸络腮胡子,挺着个将军肚,这时节,日头毒辣,他怕热扯开了衣襟袒露着胸膛。瘦的那位身材矮些,长颊似刀、眉目如剑,一脸一脖子的细汗揉着风尘,却衣衫齐整一丝不乱。 此时瘦头人见有一位汉人女子搭话,大喜过望,立刻上前一躬到底,回道:“小可姓陈名曶(音户),蜀汉行商。” 他右手摊掌向着胖头人,介绍说:“这位是和我一道经商的好兄弟,姓郑,名绰。我等初到此地,欲贩卖些丝绸锦缎,不意今日突见汉家旗帜,勾引出思乡之心,不免有些动情。这位姑娘汉家风骨,少有的仪容俊逸、清扬柔婉,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可否打听一下此处汉家旗帜是何人所立?” 这陈曶嘴甜,沐镜听到别人赞她美丽,心中乐意。便有啥说啥道:“这船是富豪苏拉杰老爷出钱造的,他是本地人。造船的工匠则是汉人,领头的叫张白,是个挺有本事的小屁孩。” “旗帜就是他搞的,还非得画个人骷髅,又难看又吓人。”沐镜嗔道。 “小屁孩?”陈曶和郑绰对了一眼,心想哪有让小孩当头人的?陈曶转念问道:“这张白哪里人,可有何来历?” 沐镜知道张白是中原世家子弟,世族大家礼仪规矩甚多,她生怕自己介绍得不对被人笑话,就说:“你们跟我来,见面你们自己问吧!” 陈曶郑绰二人一听,又对视一眼,陈曶急忙答道:“那就有劳姑娘引见了!”说罢又抱拳施礼。 沐镜见他彬彬有礼,不由地熄了防范之心,说了声:“跟我来!”转身便走。 陈曶答应一声,转头对着郑绰,瞪着眼睛用手指指他的胸口,转身跟上前去。郑绰不知道陈曶什么意思,低头看看自己胸口黑乎乎茂盛的胸毛,顿时明白过来,赶紧整理衣襟,干咳一声,也跟上去了。 张白正在得意洋洋地眯眼看着大旗,心中幻想着英雄伟业青史留名,却被沐镜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醒了白日梦。 “你傻乎乎地想什么呢?叫你也听不见。”沐镜嗔道。 “想点正事......想点正事!”张白摸着后脑勺,赶紧辩白。 “这里有两个人想见你,”沐镜招手让陈曶郑绰上前,“他们是从蜀国来的。” 蜀国?张白心中一凛,三国志上有记载,诸葛亮修复身毒道,曾派马忠驻守,不过那应该是平定南中之后的事。他从东王公府时就算着日子,今年应该是公元223年,照理春天的时候,刘备应该就死了。 也不知道历史线会不会已经不一样了,老实说这个世界又是神又是仙又是穿越,说不定一切都产生了变化。 陈曶赶忙上前通了姓名,又介绍了郑绰,眼见得对面还真是个半大小孩儿,心中不免嘀咕。 张白听了两人姓名,把以前看过玩过的三国志、三国演义和游戏回忆了一遍,不记得有这两个名字。 心想可能真是两个商人吧! 他拱手向二人作揖,恭敬道:“小弟不才,家严张允,世居吴郡。有二位阿兄,长兄名温字惠恕。蒙东吴孙氏看重,官居议郎、太子太傅。鄙姓张,名白,字恩培。” 陈曶郑绰两人听完大惊失色,如郑绰武夫般的人也明白了,这孩子原来是吴郡张氏嫡子,大名鼎鼎的张温张惠恕的亲弟弟。这就怪不得能当头人了,难道还有人敢骑在世家头上,指挥嫡系子弟的? 此时的三国,名为三国,实际上就是三个大型的世家集团。魏国集中了中原和北方各大主要世家大族,所以势力最强盛。东吴得到了江东世家和部分荆襄大族的支持,所以才兵精粮足。 蜀国最弱,是以少数荆襄名门为主,比如诸葛亮、马良、蒋琬、董允等人;糅合了东州的世家,如李严、法正、孟达、吴懿等;再裹挟了益州本土的彭羕、谯周、黄权等,不情不愿的几家。最后不得已,还收了些西北军阀和西南少数民族充数,这才勉强维持局面。 世家大族在此时的世界上,无论是中原、还是罗马和印度次大陆,都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第六十八章丞相的命令 陈曶郑绰二人急忙再次施礼,陈曶道:“原来是张氏嫡子,小人走眼了,请张公子原谅则个。” 张白并不介意,当即还礼。 陈曶又问道:“小人斗胆,请问张公子尊驾,何以屈尊如此偏远之地?又为何替人造船呢?莫非是路遇劫匪丢失了盘缠?” 张白心中发笑,觉得这个陈曶脑洞挺大,笑答:“盘缠是有的,陈兄无需多虑。吾自幼离家跟随师父学艺,师父来此有事,我便跟来了。” “您的师父?不知是哪位高人?” “这......?”这倒是犯难了,总不能说师父是南华老仙,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张角的师弟吗!“呃......师尊是仙人,称谓颇多,中原的名讳不敢随意提及请见谅。在此地,师尊乃是国师,被皇帝尊为遮罗摩神,乃医道之神。” “原来如此,那么两位是否预备返乡呢?” “我想在一两年内吧......不过谁也说不准不是吗?”张白忽然做了个鬼脸,陈曶郑绰两人有些意外,只好陪着干笑,心想到底是个孩子。 “别总是问我了,您二位做的是什么生意?”张白觉得对话变得越来越危险,随即转了个话题。 “我等做的是贩运蜀锦的生意,来往于蜀国和身毒之间。如今南中叛乱,路途难行,我们都希望跑一次多赚点。可身毒方向甘蔗族人崛起,与安达罗族交战,安达罗国战败,国都被占了,全国一片混乱已近乎崩溃。真是天下大乱,我们连做生意的对象都找不到,只好再往北。好在听说贵霜帝国没事,便往国都白沙瓦来了。” 信息量有点大啊!南中叛乱,就是说雍闿和孟获已经起事了,记得诸葛亮似乎是两三年后才出兵南中的,现在还在蛰伏期吧! 身毒出事这是新情况,原先张白就知道有个摩揭陀国,这么看来似乎不对啊? “请教两位,我记得身毒方向应该有个摩揭陀国,现在还在吗?”张白问道。 “摩揭陀?”这回是郑绰惊讶出声了,“要说这个摩揭陀我知道,三百年前就崩溃了,现在变成了众多小国,早已不复当初,你怎么会问起它来?” “啊...咳咳...我就是瞎问,道听途说,哈哈...哈哈!” 张白赶紧再换话题,“我听说诸葛丞相正在组织人生产蜀锦,并专门派人翻越身毒道贩卖,可有此事?”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郑绰大惊,口无遮拦就喊出来了,陈曶在旁急忙阻止。 陈曶心中也是极为惊讶,这件事在蜀国还是机密。蜀国国君刘备新丧,此时国家空虚,不能让魏吴两国摸到老底,趁机来攻。可没想到,在此数千里之外,却被个孩子一语道破。 张白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前世看过网络文章。知道诸葛亮曾经讲过一句话:“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唯仰锦耳。”并不是他知道什么消息,所以不加思考便脱口而出。这下一看两人脸色,却知道事有蹊跷。 “我也是听沿路的商贩所说,大概听错了吧?哈哈...哈哈!”张白随口辩解,三人一起抽动嘴角尬笑,气氛尴尬。 张白眼珠子骨碌碌转,心想这算什么事啊?于是说道:“两位兄台千里而来,不知是否寻好了住处?如不嫌弃,我城中有一所住宅,可以供各位休息一晚。吾可准备些酒饭,大家聊聊家乡事,岂不快哉!” 陈曶郑绰两人又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个头,陈曶便拱手道:“如此甚好,我等不熟此间境况,正要向公子讨教如何贩卖蜀锦,便不客气了,哈哈!”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久离乡土,也正想打听中原人事,两位来得正好。”张白是真想多了解些中原形势,所以十分高兴。随即命人准备马车,陈曶郑绰则呼唤同伴,牵马牵骡准备动身。 趁着两人没注意,张白偷偷和沐镜说了几句话,沐镜点头称好,立即隐了身形。 张白是让沐镜赶在头里,给在家宅中的青赤报信,让他准备好七八个人的饭食,还特地吩咐多备酒肴。 当晚,陈曶郑绰一行便在张白家宅中,聊天吃菜痛饮起来。 他们离家数月,一路漂泊,好不容易遇到个汉人,又有酒有肉,自然大为放松,连陈曶这精明人也喝高了。张白仗着自己是孩子模样,只一杯就装作醉倒,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待月上中天之时,这群人都已经醉酒沉沉睡下。张白和沐镜来到他们睡觉的屋子,也不进门。两人一前一后,堵住屋子前后门,开始施展月境之术。 陈曶今晚其实并未睡着,下午开始就觉得眼皮子跳,心中惴惴不安。他总觉得这个张白张恩培,虽然一副小孩样子,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大事上似乎什么都知道,而众所周知的小事上又似乎什么都不懂。这种感觉似乎哪里遇见过,就是想不起来。然而一想到,又觉得心惊肉跳。 他睡不着,今天席间,他也警惕着并没有喝高。当他看到张白从酒醉中醒来,晃着脑袋出门后,就坐起身来,看看同伴只是酒醉并无大碍,心下稍宽。没多久,剩下几个酒量大的同伴也醉倒了,便有仆人替他们收拾了碗碟酒盅,又将他们一一扶上睡榻。 陈曶觉得今夜的月亮特别明亮。 而且特别大,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并没睡在窗边,可就是能看到。 那个巨大的月亮,原先只有铜锣大小,现在已经大得像一座房子了。月亮里似乎有一张脸,有些熟悉,却看不真切。 他揉揉眼睛,让自己看得清楚些。月亮里那人手里还有个什么?渐渐看清楚了,是鹅毛扇。这说明那张脸是...诸葛丞相!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觉得这张脸有点像张白。月中人张开嘴,似乎在向自己说什么,可完全听不见。他急急询问,却发现自己也发不出声。 这是怎么搞的?丞相似乎在生气,在说着什么,好像在斥责他。 他想辩白说自己并未有负使命,如今已千里迢迢到了大月氏,如果顺利的话十数日后便可启身返程,可就是发不出声音。他憋得难受,感觉气都喘不上来,只好拼命地呼吸,对面的诸葛丞相还在对他说着些什么。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 陈曶觉得呼吸一下子顺畅了。他正想说话,忽然诸葛丞相的话语声如打雷般响起。 “此行务必打探清楚身毒道状况,如能联络大月氏帝国,尽力向其借兵,于雍闿和孟获背后发起袭击。陈郑两位将军,蜀国安危系于你等......” 第六十九章苏拉杰来信 第二天,陈曶醒来,一瞬间便跳了起来。看看周围却并无异状,难道是梦吗?也太真实了。 他没有惊醒同伴,自己溜出屋子,到院子里打水洗漱了一番。然后踱步至前厅,就是那个商铺。现在开店还早,他转到大街上,往回看着店招牌。 “幽游白书?”他细细品味这几个字,觉得有些意境,却有点突兀觉得没有出处。他是读过书的,虽然不是门阀士族,但也不是只会打仗的武夫。 这时青赤看见了陈曶,立刻凑上前来,问候道:“陈老爷醒了,昨晚睡得可好?我给您准备些点心羊奶过来,您一会去厅里用些吧!” 陈曶行礼谢过,在周围游逛一圈,便回去用膳了。 昨夜这一番折腾,当然是张白和沐镜搞的鬼。月境之术用在普通人身上,效果杠杠的。 陈曶和郑绰的身份清楚了,二人是诸葛亮派出的先锋部队,怪不得两三年后,诸葛亮敢于亲率大军南下,原来早就派出了精干部队探路。 只不过一个小分队,几个人而已。既可以探明南中和身毒的形势,考察身毒道的路况,又通过贩卖蜀锦查明市场情况,保证这条攸关蜀国存亡的贸易通道;再有,卖了蜀锦大赚一笔,可以填充军费,运气好的话还能请动友军相助。 算得蛮精明的,简直是一箭好多好多雕。不愧是诸葛孔明啊!果然深谋远虑,计策周详。 不过,估计那二人对自己保密身份,也不仅是为了避开南中叛军耳目,要说自己的身份也的确尴尬。 张白可是吴国太子太傅张温的亲弟弟,什么是太子太傅?就是皇太子的老师,自己这是坐实了妥妥的东吴人士,陈曶郑绰当然会有所防备了。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因为他很清楚一个三国志里的情节。就是一年后,公元224年张温出使蜀国,这情节在老版本的游戏里就有。 为了打游戏,他还特意查证过这段史实。张温出使表现出色,获得蜀国上下称颂,后来诸葛亮还特意派出邓芝回访。 然而张温盛名之下,却被孙权所忌惮,将他调往豫章军中,从此不再重用。半年后,又因为暨艳自杀事件受到牵连,下了大狱,后被发还家乡吴郡。 此事还累及他的两个弟弟,其中就包括张白,将永不为孙权所用。   因此,张白早就下了决心,肯定不会投靠孙权。另外两家,倒是可以看看。 这天上午,他就带着陈曶郑绰来见南华。他心中已有盘算,准备将这两个人绑上自己的战车,一起出征萨珊波斯。 他还特意带上了沐镜一起,四人一行坐着马车来到伽腻色伽佛塔前等候师父。 不久南华就下塔了,张白赶紧迎上前去,向师父介绍了陈郑二人。南华有些奇怪,虽说是汉人同族,可这个小子突然介绍两个商人给自己干什么? 却见张白此时,偷偷给自己眨么眼,使眼色,心想小混蛋肯定又在搞事情。 然而他没心思拆穿张白的把戏,因为苏拉杰老爷传信来了。 他和张白沐镜二人一说,张白和沐镜都不淡定了,南华让他们赶紧上佛塔。 陈曶郑绰二人,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该不该跟上,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幸好张白回头,招呼他们过来,这两人才诺诺连声地跟上来。 南华有些惊异,对张白皱眉轻语:“今日事涉机密,几个生意人掺和进来干什么?” “回师父,他们并不是生意人!”张白轻声回答道。然后踮起脚尖,凑到南华耳边,密语了几句。 南华立时明白了,边上楼边想了会儿,最后点头道:“那就试试吧。” 到了十七层,各自落座,南华也不避讳,直接展开苏拉杰的信件,给所有人传阅。 信中所说,苏拉杰与帕提亚阿尔达班国王密商多日,国王犹豫难以委决。 他最担忧的是飞船的战力究竟如何?不要没打痛阿尔达希尔,反而激怒了对方,如果萨珊波斯拼死来攻,帕提亚就危险了。 最后商定,让张白乘坐飞船先到帕提亚看看,再从帕提亚起飞进攻。 这样既可以让国王放心,又能名正言顺地以帕提亚的名义,打击萨珊波斯。 最后,苏拉杰催促他们尽快启程。 这跟原先的计划是有出入的,本来张白的意思是出其不意,直接攻击萨珊国都,打对方一个闷棍再说。如果战绩好,功劳就记在帕提亚国王头上,开始搞和亲。若战绩不行,就稳稳退回来以图后效。 现在的话,似乎会搞成强攻哦! 就手下这点兵力,且不说给萨珊人塞牙缝够不够,就只说帕提亚国王他看不看得上,都是大问题。张白把自己的忧虑一说,所有人尽皆沉默。 陈曶郑绰二人更是手足无措。原本只想见见国师套个近乎,希望其能把自己引见给国君,却不料听到一场国家间征战的筹谋。 两人的局促被张白牢牢看在眼里,这时忽然对他们发话道:“两位兄台不必惊讶,此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张白将此间形势,一五一十向陈郑二人细述了一遍。说明了萨珊波斯获得两国贵族拥护的优势,以及贵霜和帕提亚两国结盟的好处,最后说了进攻的详细计划。 直听得陈曶郑绰二人面面相觑。 张白淡淡地看着他们,微笑着说道:“如此机密国事,我之所以透露给两位兄台,纯出信任。这种信任,既来自汉人同族。更来自双方利益的一致。” 他索性挑明了说:“其实两位也不必再有所隐瞒了,你们的身份很好猜,是蜀汉诸葛丞相派来的吧?打探商路,寻觅友军便是你们的目的。这蜀锦便是军资,您二位都是蜀国将军,是也不是?” 陈曶郑绰二人,脸上的汗下来了。沉吟稍许,陈曶答道:“张公子明察千里,我等雅不愿隐瞒身份,只是丞相之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请公子莫怪。” 张白道:“如今中原天下三分,陈将军身负重责,虑及敌友,岂可怪哉。然此地是贵霜,帝国皇帝韦苏提婆二世信奉的是实力。他首鼠两端,与中原三国皆有外交,尤其结好魏国。” “二位一旦露了身份,不怕被皇帝扣留送交曹魏吗?”张白笑道。 陈曶心中惊惶不定,张白这话有威胁的意思,但是也说明,他并不想轻易出卖陈曶和郑绰。 贵霜的确早就派遣了使者,常住长安和许昌,这个情况诸葛亮是向他交待过的,还嘱咐让他小心行事。 可这数千里之外,一个小孩子竟对国内形势了如指掌到这等地步,太出乎他意料。 第七十章表明心迹 这张白的家族世居东吴,又对曹魏情况了然,立场不明。莫不是真的准备将自己和众人一网打尽,献于贵霜皇帝?或者真的送交曹魏?他背上出的汗,连衣裳都有点湿了。 陈曶几乎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张公子此言何意?...蜀汉继承大统,乃万民所向...呃...曹魏与东吴交战正酣,想必张公子也是知道的。”他不敢点明心迹,又怕张白翻脸,啰啰嗦嗦说不到重点。 如若此时索性动手,陈曶明白,制服张白是最安全的选择。 然而对付一个小孩虽然不难,旁边那位国师可不得了。这可是在别人的地头,先不说国师有没有真本事,但凡他喊一嗓子,自己就有可能掉脑袋。 陈曶急得满头大汗,这边却惹恼了郑绰。这郑绰是直肠子,当场起身叉腰,指着鼻子就骂上了:“汉家刘氏才是正朔,你等难道不知?曹氏逼退献帝乃窃国之贼,你们张家保了孙氏已是不该,尔今日莫非欲两家为奴?” 这几句虽是骂人,张白和南华二人却听得暗自点头。 张白自不用说。南华当年曾经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动摇了汉朝的统治。那是愤恨官府不仁,民不聊生。如今天下三分,战乱不休,汉室正统已无力复辟,是时候统一中原了。蜀汉也是汉,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蜀虽弱小,但世家门阀的影响力最低,如果由它来统一全国,兴盛的时间可能更长。 所以南华和张白一样,对于郑绰发飙也不着恼,两人都不答话,却笑嘻嘻看着郑绰。 郑绰以为他们戏弄自己,更为恼怒,心一横拔出佩刀来大声道:“既如此,大不了鱼死网破,有种的来杀了老子!” 陈曶慌忙制止郑绰,用手抓住他持刀右臂,急道:“兄弟不可莽撞!” 他一直看着张白的脸色,见他嬉皮笑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虽觉难解其意,却也不禁添了些怒意。 于是向在场诸人团团抱拳,朗声道:“张公子,遮罗摩大人,还有这位贵人小姐!在下身负重责,隐瞒诸位之事,的确有失礼数。然除此以外,在下一直以礼相待,并无不是之处。此地离中原千里,我等俱是汉人,本不该纠缠恩怨,以至祸起萧墙。” 然后他又对张白道:“张公子,郑将军虽然鲁莽,所言并不差。你我皆为汉人,原该保的是汉室,如今即使各为其主,也不该两家为奴。我看公子昨日,高挂汉家旗帜,原以为是热血中人、志同道合。今日一言,却不知公子是保的哪家主公了?可否明白示下。” 陈曶这一大段,既是用同为汉人之心,保自己和郑绰的安危,又是指责张白立场不明,手段卑下。 听到此处,张白与南华同时鼓掌大笑。其实南华也看得出,张白是想试探一下陈曶郑绰两人的品行,看能否信任他们。 笑罢,南华招手让两人落座。 “二位将军不必忧心,我这小徒,人小促狭,一向诡计多端,适才不过试探耳,多有得罪二位将军了。” 南华又道:“我等在此苦苦谋划多时。近忧,是欲阻止萨珊波斯崛起,使丝路不至断绝。远虑,却是为汉家天下着想,着意改革、重振旗鼓。此次出兵也是为了保盟邦、练精兵,事已至此实不愿走漏风声啊!” 陈曶郑绰二人这才放下心来,郑绰也收了佩刀,两人一起施礼表示歉意。张白也站起身来,一躬到底向二人还礼,这才解了误会。 那陈曶坐下之后,心中依然微微有些介意,再向张白问道:“公子高义,千里之外,心向大汉,日后必声名远播,成就一番事业。且令兄身为吴国太子太傅,定然提携有加,公子前程似锦,着实令人羡慕啊!” 陈曶这话听上去是溜须拍马,实则是逼问张白,将来到底会否投靠东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话一说,郑绰也看了过来。 南华不语,侧目看着张白,他心里也颇有点不放心。 就连沐镜都看着他。 张白诧异,心说都看着我干嘛,我就这么像汉奸吗? “咳咳,”他干咳两声,表明心迹道:“两位兄台放心。愚兄确仕于孙氏,然诸葛丞相之兄诸葛谨出仕于东吴,不亦然乎?世家之愚行尔。何况以兄弟之见,孙权此人外表仁厚爱才,实则气量狭小,嫉贤妒能,阴怀残忍。愚兄张温仕途难料,身家性命亦难全矣。我何必飞蛾扑火,自立危墙之下呢?” 一番大论,说得众人等目瞪口呆,这哪是十三岁小孩啊?三十岁的读书人,也未必能说出这番见识。 南华虽赞赏张白之才,却也狐疑道:“你这孩子思虑倒是深远,就是大话连篇。孙仲谋气量狭小这也由得你胡说,可嫉贤妒能、阴怀残忍有何出处?” 张白摇晃着脑袋回答道:“不气量狭小焉能杀云长?不嫉贤妒能焉使周郎早亡?不心怀残忍如何继位于小霸王?” 他这话说了三件事,关羽被杀,周瑜早亡,孙策被刺。 关羽被杀妥妥孙权干的无人不知。周瑜早亡一般认为是病故,但也有人认为孙权脱不了干系。至于孙策被刺,这是历史悬案难以追查,然而不可否认,受益者就是孙权。 这番话说得南华摇头不已,却也难以辩驳。不禁长叹道:“这是尔等推测,不能作数的。不过既然是仕途大计,的确谨慎些为好。” 一旁陈曶郑绰却是大为高兴起来,他们两个毕竟是武将,不爱管宫廷内斗。 蜀汉新败于东吴,还死了国君刘备,但凡蜀军将领,人人对其心怀不忿。一听张白如此贬低孙权还有根有据,霎时展颜大乐、喜上眉梢,一叠声地赞扬起来。 张白谦逊几句,又说道:“又正如两位将军所言,曹丕乃国贼。逼杀献帝嗣子,篡夺汉位,吾与之誓不两立。” 陈曶郑绰此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忽然变得期待起来,支支吾吾道:“这么说......?” “两位猜得没错!”张白不再嬉皮笑脸,郑重言道:“我张白张恩培,誓当效力汉室。今日请两位来,一是为了远击萨珊一同商议。二来,便是求二位将军,代请诸葛丞相收留。我自当率领一支精兵,东击南中,取投名状以报,亲向汉帝、丞相表明心迹。” 陈曶郑绰二人惊喜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几乎快要流下来了。万没想到,刚入贵霜境内,自己的任务几乎就要完成了,还收了一位世家大族嫡子来投,真是天佑蜀汉。 就听张白又道:“所以,有请两位将军,与我一起带领一支军兵,进军萨珊波斯,突袭皇宫,立不世功勋。再领此百战精兵,回师中原,平定南中。两位可愿助我?” “自当效力!”陈曶郑绰二人同时站起身来,抱拳而立。 第七十一章飞向帕提亚 陈曶郑绰与其他几人,很快被转移到苏拉杰老爷家中,对外言称苏拉杰老爷与汉人有丝绸生意要谈。 当陈曶郑绰二人,在地窖里看到这支由健壮黑人组成的军队时,是喜忧交加的。 喜的是,这些兵是真的强壮,从没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而且一个个黑糊糊的五官都看不清楚,谁是谁都难以分辨。这要是在战场上,尤其是中原,对面的士兵说不定吓都吓死几个。 忧的是,这群黑哥说的土话,一句也听不懂。这可怎么指挥呀?大眼瞪小眼的。 南华也看出这个毛病了,于是就总结了一些黑哥们的土话,用汉文标注发音,编了几页书。他用张白卖的草纸,线编成册,又用木炭笔抄写了几份,送给陈曶郑绰和他们的四个随从。 很快,指挥的问题就解决了,南华也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又过了几天,新船彻底完工。给期待已久的工匠们全都结了款,出发的日子就快到了。早几天,南华已经派出加急快马,给苏拉杰送去了回信,告诉他飞船不日即将启程。 出征的人选得定下,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出征的。他自己身为国师,因为一举一动牵扯贵霜国内各方势力,就不得不留在白沙瓦稳定局势。 灵灵也不能去,假哭也不行。原因是南华不让他去,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上战场?如果有些差池,自己怎么向他师父张道陵交待。 出征的人选是:张白、沐镜、猪猪、陈曶、郑绰、马哥、青赤,六人一兽。再加上蜀军随从四人,黑人雇佣兵十五人。 飞船的名字也起好了,在英山岱岳观造的第一艘船,被张白命名为“零号”。 零号相对小了点,而且载有大量建木,张白觉得累赘。在造船期间,把建木大部分卸下,用马车一次次运到了苏拉杰的宅邸地窖。 他还是留下了一些,磨制成了二十个长矛矛尖,马哥给它们配上了矛杆,全都发给了随从和雇佣兵。 减轻了重量,零号就有可能飞得快些。 动力系统也改善了,虽然没有完全取消风术符箓,但是现在加了一个人力脚踏传动的螺旋桨。 这个当然是张白做的,是从脚踏车的概念里变化出来的,还使用了链条传动。他早就想好了这个改进,直到在白沙瓦,他才集齐了所有需要的材料。马哥按照图纸做了比较容易理解但是花功夫的骨架,张白则专门做弹珠轴承和链条。 脚踏装置被安排在船尾,他还在那儿加了一个方向盘,这就是船尾舵,方便飞船迅速转向。 零号的速度和灵活性加强了,这才放心让它出征。 另一艘新飞船,被张白起了个暗地里中二的名字“使徒号”,因为他私自觉得飞船成军,有点像是古代版的“人类补完计划”。所以如果有第三艘,那就必须是第二使徒莉莉丝。 沐镜对这两个名字不明觉厉,连忙问张白来历。张白就把动漫情节改头换面,说成是他听说过的西域神话,沐镜听得还挺来劲。 使徒号比起零号扩大了很多,满打满算可以装下八十人。所以就安置了人数较多的随从和雇佣兵们,作为指挥官的陈曶和郑绰,当然也得安排在上面。 总指挥是张白,他带的猪猪可以侦查,又有“氢气**”可用,自然得放在主攻方向。 零号就交给沐镜指挥,她带着马哥和青赤,还有不少粮食药品等物资,作为后援。 这一日,南华假借新船下水,需要祈福,来到了工地。实际上是为了施法“传音入密”。眼看要启程,总算集齐人手,这是最后机会了。 这术法属于声音系术法,自己学起来并不难,花点功夫就行。若要达到给别人施法的程度,却需要境界和修为。 张白是南华的徒弟,之前就已经学会了,所以不需要南华施法。其他人则依次受法,而每个人修为不同,所需时间也不同。 修为高的沐镜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陈曶郑绰两个凡人一起却花了半个时辰。施法一结束,两人惊得大呼小叫,还对南华拜倒在地,以为天人。 这传音入密还有个好处,可以按说话者意志自动切换,而且传音时带着轻微的嗡嗡声。 张白觉得这就是提示音,提醒传音正在进行,然后只要轻声张嘴说话,所有入密之人都能清楚听到。 这可太方便了。 唯一算是问题的,就是传音的范围,这也和各人的修为相关。 南华和沐镜是入了仙的,范围异常大,二三十里之内都没问题。马哥是夜使的水准,传音大概在七八里左右,比之张白远一点。张白逼近金丹,大约能传五六里。而青赤刚刚开始修炼,只能和陈曶郑绰一样,传个一里左右。 一里就是五百米,这对于空军来说,距离还是不太够。 比方说如果要袭击皇宫,如果飞船悬停在离皇宫五百米地点的上空,再加上飞船离地面的距离,那么就正好超出了陈郑二将和青赤的传音范围。 这样,就会形成指挥官下达命令,接受命令的人即使听到了命令,却没法回复,指挥者只能靠瞎猜。 不过,已经相当不错了,总不能要求三国时代的人造出手机来吧! 次日夜间,趁天黑张白决定启程。 印度河河面上,几艘侦查小船,还停泊在工地不远处的下游方向。 他们辛辛苦苦,日晒雨淋,只在夜间偷偷换一批人登船。全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监督,却怎么也想不到,好好一艘大船,是不走水面的。 零号熟门熟路迅速升空了。使徒号也在一点一点上升,张白有一点紧张。 因为平时需要避开监视,所以之前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试飞,他怕有个万一。 好在使徒号很争气,渐渐赶上了。 “看起来升空的速度有点慢?”张白边观察边想。其实也正常,使徒号比用驳船改造的零号要大多了,这时船肚子里装了二十多人,还外加陈郑二人的两匹战马。 重量大了,靠气囊升空的飞船,必然动作会慢些。 不过速度嘛!嘿嘿!张白鬼鬼地笑起来。 鉴于离开英山这一路上,沐镜需要不停地写符箓、换符箓,而零号飞船的速度依然很慢。 他吸取教训,给这艘大船一口气装了四个脚踏传动螺旋桨。 飞船起飞升空到一半的时候,他一声令下:“全速前进!” 飞船猛然加速。竟然倾斜着向上,像飞机起飞似的升上云端。零号上一片赞叹地惊呼,使徒号上一片吓坏地惊叫,很多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不是摔的,大多是吓的! 第七十二章泰西封 升到空中,在张白和全船人的激动之下。使徒号表现出了压倒性的速度优势,把零号狠狠地甩到了身后老远。 气得沐镜在传音中发火了,她连贴了好几个风术符箓穷追不舍,又威胁说要回白沙瓦逛街,张白这才放慢了速度,等着零号一起向西前进。当晚,船队便过了邻近的高附,就是现在的喀布尔。 第二天中午,他们已经翻越最近的兴都库什山脉,飞到了蓝氏城。 这速度和快马全速冲刺相比,其实还稍稍有所不如。但是胜在可以日夜兼程。马匹总得休息,全力奔跑只能短时间内进行,除非像中原驿站一样快马接力,才有可能在速度上胜过飞船。 而且经济性就更加无法相比了,张白指挥两艘船,轻松便载了近三十人。马匹的话,平时还需喂料、喝水、睡觉,费时又费钱。一匹马还只能驮载一个人,哪怕是成吉思汗的马队,一人双马长途奔袭,也比不上飞船的效率。 论长途机动性,飞船绝对胜过骏马。 尤其在云层之上,除非遇到高积云和风暴,飞行都很平稳。所有人每天吃吃睡睡,还能欣赏无边风景,这样打仗谁见过?所以士气一直保持得很高。 猪猪被安排在船头,负责瞭望。瞭望的视野被上方的气囊遮挡了一部分,只能看前方和下方的区域。不过上方是天境不至于来什么威胁,问题暂时不大。 张白这几日经常在舱内观看地图,这是一张从白沙瓦的街头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图。这图并非军用画技很差,但是标注的距离、山脉河流、城镇市集的详细程度还行。张白倒是不在意地图好看与否,他绘画专业出身,搞点颜料画笔随便改改,这地图一下就高大上起来。 他仔细地算了地图上的距离,又对照这一日的行军速度,估计船到帕提亚国都泰西封,还需要十天左右。速度上比逃出英山时,快了一半以上。 使徒号有四个人力引擎,速度本来就快。而零号的速度提升,一半功劳应记在马哥和青赤身上,两人勤勤恳恳,仗着修行之力轮流加速踩踏板。当然,另一半功劳在不服气的沐镜身上,她狂写符箓,一次好几张地乱贴,直到飙飞船赢过使徒号一次才罢手。 中亚地区干燥少雨,只要不遇上沙暴,一路便可轻松顺利。 船队一路无事,按照计划好的路线,途经木鹿城、苏西亚、尼撒,沿着厄尔布尔山脉和卡维尔盐漠之间的缝隙,向西通过北路绕过了巨大荒芜的伊朗高原。 黄褐色岩石满布的厄尔布尔山脉,在著名的里海南端,从飞船右舷的位置,可以远远地眺望到平静的蓝绿色海面。 “多么美丽的山河呀!”张白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斜眼瞄向身边的陈曶。 陈曶是真的迷醉于此奇景,赞同道:“能于此九天之上,揽此山海绝景,余此生足矣!” “不足不足,泰西封所在地两河流域才不得了,是人类最古老的起源之地。陈将军务必好好看看,始知世界之大,我中原大汉朝已固步自封久矣。” “固步自封不至于吧?”陈曶道:“武帝时张骞出塞,明帝时班定远收复西域,甘英出使大秦,而今时丞相又遣末将西行,都是向外通好之意啊?” “非也,吾所指封闭,实为头脑和学识的封闭。大汉多年,通好外国不假,然从始至终以天朝上国自居,只修好不学习啊!”张白感慨道:“罗马擅长建筑工事且盛产青铜;帕提亚擅长骑兵重甲;萨珊能铸造轻便坚固的链甲;贵霜多骏马,身毒多战象、南中多藤甲。样样皆可在中原逞一时之勇,若大汉能尽其所用,可少征多少士卒,保全多少百姓啊!” 陈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默默不语。 又过了两日,飞船经过了阿帕麦亚,这是整条航线离萨珊国都最近的地方。张白特意让猪猪向地面瞭望,再让它在自己额头上变成刺青。这样,猪猪看到的情况,就像录像重播一样,可以让他随便看了。 天空也好,地面也罢,好在并无任何异状。 又过了三天三夜,船队已经远离里海,地面上山峰高耸、层峦叠嶂,已经到了扎格罗斯山脉上空,前面就是两河流域。 泰西封就在底格里斯河河边,飞船到达时已是离开白沙瓦后的第九天了。 帕提亚国都泰西封,经过多年征战,被罗马军队三次占领过后,已开始走下坡路。然而此时,依旧是两河流域最繁华的城市,号称“双子城”。 它的西城,也是老城,称作塞琉西亚,是一个希腊化的城区。它吸引着来自地中海的商人,包括希腊人、犹太人、叙利亚人、阿拉伯人和迦勒底人,各种工匠云集,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市场。其规模单论青铜兵器的产出,这一个市场就足以供给国王的军队打一次大仗。 而东城区域,就叫做泰西封。是东方化的区域,是帕提亚王宫的所在地。大量帕提亚贵族都聚居于此,属于城中的高级住宅区。两个城区,分别吸引着近东和中亚的东方人,以及地中海边的西方人,他们在此地融合维持着当地的繁荣。 猪猪在船头,早就望见了泰西封,张白却没有急着降落。他让船队悬停在无人注意的高空,等到夜晚,才悄悄降落在底格里斯河面上。 这两艘虽然是飞船,但制造的时候船舱都是按照正常船只的规格做的。这也没法子,因为工匠们都认为他们造的就是船。 这么做让飞船增加了一点重量,可也有个好处,就是飞船可以在水面上停泊,让普通百姓不至于过分惊奇。只不过第二天一早,城门开启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民众,对着河里的飞船指指点点。 两艘怪船。 一艘小些的毛茸茸长满树叶,另一艘大的,船身上长出了肋骨一样的玩意儿不知是啥,船头还挂着黑色的旗帜,画着白色的骷髅,有点瘆人。 张白也管不了这些了,他需要尽快找到苏拉杰,以免在此多生事端。他吩咐让沐镜和青赤守着零号,马哥来到使徒号看着一班军人不要生事,同时让他检修一下使徒号的推进装置。 自己带着陈曶郑绰,三人一行在河边找人打听了一下城中的情况,便直奔泰西封东城。 第七十三章亚美尼亚人 张白并不知道苏拉杰老爷住在哪里,只是听说王宫在东城便来了。 他们四处打听苏拉杰住处,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东城大户人家扎堆,看门的鼻孔朝天,打听什么都是不知道。不得已,又转到西城塞琉西亚的市场里打听,苏拉杰是个大商人,说不定这儿认识他的多一些。 塞琉西亚的市场,是当时两河流域的经济核心,两河流域又是整个近东和中东地区的经济核心,其繁华甚至超越中原,而且繁华的样子非常不同。 这里没有宫殿琼楼,也没有王公贵族,只有连绵不绝的手工铺子,铜匠、铁匠、石匠、木匠、船匠、车匠,还有卖布的、卖皮毛的、买卖牲口的。当然还有卖食物的,比如说面包师傅就是其中最受尊敬的。 招呼的,问价的,拉生意的,整个市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张白手里没有当地货币,就想找间钱铺,用贵霜带来的金币兑换些当地钱币。 他和陈曶郑绰一样,其实都是有经验的商人,但陈曶并不知道张白有前世。 他觉得张白年纪小,应该不懂经商,又怕他出事。便让郑绰紧紧护着张白,自己事事抢在头里,问路和打听的事他全包了。 张白不想暴露底细,由得陈曶去办,他只在一边看着。没折腾太久,钱币就换好了。 陈曶家里原先世代经商,到他父亲这一代,遇上战乱这才歇了手。他自小耳濡目染,很懂得些外国语言,其中就有波斯语。 他和当地人说波斯话,两边都能听懂。他就边换钱,边打听着苏拉杰的住处。 可偏偏问了好多家,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照理说苏拉杰老爷是个大商人,在贵霜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就找不到呢? 三个人都觉得诧异,但也没别的办法,张白提议大家吃饭,边吃边想主意。于是他们就找了一家饭铺,这里吃饭不比中华料理,全部菜式就两种。 一种是厚厚的像馕一样的烙面饼夹各种荤素菜,好像加厚的老北京鸡肉卷。另一种是烤羊肉,叫卡巴布,那烤肉的味道非常的香。 点了肉和馕,店里却没有酒,陈曶只好让店主人给大家的水壶灌满了水,边喝水边吃东西。 这一路飞在天上,风景好是没得说,休息得也好,就是饮食太单调,又没有酒。陈曶还好,郑绰这大胡子,就有点憋不住,见好不容易来到国都还只能喝水,他不禁叹了口气。 “哪儿都不如家里好啊!” 几个人愁眉不展,在这里瞎想主意,张白正在考虑是不是把猪猪放出去,但是总不能让他去搜遍全城吧?就算只搜王宫,王宫占地也不小,况且苏拉杰在不在王宫呢? “打扰了,你们几位是汉国来的吧?”旁边凑过来一个人,满不在乎地搭了一句话。 几人打眼看去,搭话的人身材高大,是当地偏希腊化的打扮,脸型却有点像中亚人,满头黑发,却是碧绿的眼珠。 “我们的确来自汉朝,不知这位兄弟有何见教?” “我叫所罗门.帕夏,是亚美尼亚人,在这儿做奴隶生意。”这个帕夏自我介绍道,“看你们的样子是在找人吗?我可以帮你门问问。” 原来是个奴隶贩子。 “哦!是吗?”陈曶郑绰又惊又喜,怎么就没想到在当地找个导游呢?立刻向对方通了姓名。 “我们在找的人叫萨末.苏拉杰,是一位来自白沙瓦的富商,我们是他邀请来的朋友。你认识苏拉杰老爷吗?” “叫苏拉杰的老爷,我确实知道有一个,以前做生意认识的。”帕夏道。 “哦!太好了,他住在哪里?”陈曶郑绰激动了,张白却在一边冷眼观察。 “这个嘛!跟你们说的不太一样,我说的苏拉杰不是贵霜人,他是康居人,是康居国以前的丞相。想见他可不容易啊!你们懂的...这个嘛...” 张白在一边笑道:“不必客气,是引路钱吧?我们都是明理之人,请说个数吧!” 因为是小孩的样子,而且他穿着一向随意。所以帕夏刚开始没太注意张白,以为是个随从什么的。此时张白一开口, 他才注意起来。 他发现这小孩并非普通人,是个法师,最起码是法师学徒。 其实张白也早就看出帕夏的身份,这是个修仙者。 看到帕夏惊讶的样子,张白将左手伸进衣袖,掏出一颗光泽葳蕤的珍珠,是灵珠。他拿着灵珠,在帕夏眼前不紧不慢地晃了晃。 很显然,帕夏的眼珠子,现在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灵珠晃到左,眼珠跟到左,灵珠晃到右,眼珠跟到右。 “你只要把我们带进苏拉杰老爷府中,并且将我们介绍给这位老爷,这颗珍珠就是你的。”张白一脸奸笑,继续晃动灵珠。 “没问题没问题,您是汉国来的法师吗?您怎么会有魔法珍珠?这太稀有了,我的上帝。有这个我帕夏能帮您办所有事。” 陈曶郑绰二人也看着这颗珍珠,露出奇怪的表情,他们两个行商日久,见识广博,又当过将军见过世面,实在看不出这颗珍珠有多了不起。 郑绰直肠子,劈脸就说道:“这珍珠也不咋地啊!南海东海附近比这个大的有的是,这颗嘛,是不算差,但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心想这两位是不是没见过好珍珠啊? 不料,张白和帕夏同时回头,甩出两张阶级斗争的脸,一起嫌边道:“不懂不要乱说!” 暴击啊!郑绰莫名其妙闹个大红脸,看得陈曶在旁边直笑,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张白趁机询问帕夏这里的情况,在灵珠的光辉照耀下,这奴隶贩子转着眼珠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帕夏专门在罗马和近东地区之间贩卖奴隶,原本经常围着罗马军队跑,一旦罗马人获得胜利,他马上去收购战俘,足够数量以后,便将奴隶运至更远的地方,寻找有钱有势的买家。 泰西封就是他最常来的,所以和当地达官贵人十分熟稔。 他所说的苏拉杰,几年前还是中亚小国康居国的丞相。年轻时就开始辅佐国王,一直效力了十多年,在中亚和近东地区很有些名声。 后来国王去世,国家发生了内乱,他失了势力,便逃到泰西封。 因为他有本事有名声,国王马上就面见了他。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国王一直没有给他任何官职,苏拉杰自己也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他。 第七十四章街头战争 帕夏所说的苏拉杰,是不是他们找的苏拉杰呢?如果是的话,那么苏拉杰原来是康居国的丞相,怪不得他与各国国王往来密切呢! 张白继续与帕夏深谈,问道:“我看你是个修仙者,师承何门?” “修仙者?”帕夏道:“我们这里不叫这个,叫法师,我是拜火教信众。拜火教法师分成为萨宝、祆正、祆祝、率府、府史五个等级,萨宝最高。” “这样啊!那你是几级?”张白问道。 “不好意思,嘿嘿,我是最低的,没等级。” “没等级?哈哈哈!”张白哈哈大笑,忽然对帕夏产生了好感。自己以前在东王公府的时候,虽然有个炼气境的名头,实际上不就是跟他一样是个“没等级”吗? “你别笑,我可不在乎,没等级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贩卖奴隶,做我惹人厌的生意。” “说真的帕夏,”张白笑道:“我挺喜欢你这股劲头。不过我们真的需要早点找到苏拉杰,能不能现在就出发?” 帕夏答应了,三个人立刻启程。 实际上,张白也想过呆在船上,等待苏拉杰联系自己。毕竟这么两艘怪船停在幼发拉底河面上,消息肯定传得很快。 可他就是想早点找到苏拉杰,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十分不安。从飞船降落在河面上那天开始,或者是从河岸上人群指指点点开始。 他从来不相信预感,因为它曾是个广告人,广告玩的就是这个,他很清楚预感是什么。这是一种环境,一种熟悉感,一旦陷入就知道了结局。要打破这种预感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实际行动。 帕夏带着张白三人,沿着弯弯曲曲的街巷小道,路过人群和各种异样的眼神,在塞琉西亚市场里穿梭。 他们越走越快,路线飘忽不定,一会穿过个水果铺子,一会从裁缝铺后头的围墙翻墙而过,一直没怎么走大路。 时间长了,陈曶有点疑心,不觉放慢了脚步。张白人小腿短,走在陈曶后面,见陈曶放慢速度便问道:“陈将军,可有变故?” “不好说,”陈曶道:“感觉情况不对。”张白闻言点头,立刻放出猪猪,只见金光一闪,猪猪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跃上前方楼顶。 传音中,忽然传出紧张地吱吱声,这是猪猪的叫声。张白命令猪猪马上回来,并且立刻用眼神示意陈郑二人,前方危险。 帕夏这时已经走到很前头,回身看了看三个远远落在后面的人,向他们笑着招招手,一闪身不见了。 “糟了,我们大家退回去。猪猪,快上我额头,把你看到的回放给我看。”猪猪这时已经跑到他身边,猛地一跳,化作金光直接扎入他脑仁,张白疼得一阵晕眩。 “猪大哥,你就不能温柔点儿吗?” 霎时,猪猪的视野展现在他脑海中。巨大的市场,呈长方形由西北向东南,最东南方的城墙紧邻着底格里斯河。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市场的正中央。周围正骚动不堪,有一大批暴徒从四面八方,手持武器,向中心奔来。 “我们被包围了!”张白大声道:“赶快向东南方突围,那里是河边我们可以上船。” 他把手指向东南方一指,陈曶、郑绰答应了一声,各拔出佩刀向东南方向冲去,马上就和人接战起来。 张白随后跟上,边跑边在传音中呼叫沐镜,他的传音范围在五里左右,正好能连到飞船。沐镜这里一听就急了,惊叫着说马上赶来。张白又让青赤和马哥做好飞船升空的准备。 他看了一眼正在对战的陈曶和郑绰,这两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武艺精良,尤其郑绰力气大,此时在旁边的铁匠铺里抢了一把铁锤,抡圆了一对多,竟无人可近其身。 但敌人越聚越多,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 张白纵身跃高,跳到一间两层平房的店铺屋顶,居高临下。看着东南方向的敌人,他嘴角轻蔑地一笑,左手食指向前,一团被控制术操控的氢气团急速发出,右手用火术点燃了一个很小的火球,像一颗飞溅的火星。 前方街道猛烈轰鸣,两边的铺面房倒屋塌。很多受到波及的铺面,熊熊燃烧起来。 挡路的暴徒死了一波,还有一些无辜的平民也死了,人群疯狂逃窜,张白深深吸了口气嘟哝了一句:“真是倒霉!”他不敢犹豫,立刻施展雷电术,消灭了两个还在和陈郑缠斗的家伙,然后招呼他们快跑。 已经没人敢拦他们了,原先已经包围上来的暴徒,现在大都原地伫立,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一动都不敢动。 三人趁乱混入人群,一直跑到了河边的城门口,人越聚越多,都拥挤在这里,因为城门被关上了。张白没法挤到人群前面,于是传音联络沐镜。 沐镜之前接到信息就跑出来了,她速度奇快,转眼就从河面到了城门,这时就在城上。得知张白三人没事,她松了口气。 “赶紧把管城门的控制住,让他们开城。”张白在传音里着急地吼道。 后面有一些比较亡命的暴徒正在聚拢,开始向城门口移动了。张白他们三个人衣装与当地人不同很好认,躲不了多久。 “又要逼我出手吗?”张白自言自语,他着急地看着周边,城门打开还需要一点时间,必须撑下去。 “陈曶、郑绰!你们附耳过来。”张白招呼两人耳语几句,立刻离开人群,三人躲进个烧塌了的铺子。 这时一个暴徒手持弯刀,正经过此地,张白立刻施展月境术,让那人呆呆听话不动。三人手忙脚乱,马上剥下了这人的外衣。试试身材,陈曶合适,于是接着再找下一个路人。 城门终于开了,沐镜在城门口着急地等待着张白,传音里又传来张白的声音:“陈曶和郑绰马上混出城,回船上组织好士兵,随时准备应战。沐镜你过来和我汇合,我们在王宫门口见。” 沐镜吃了一惊:“你怎么不出城?” “听我的,让马哥到河边接陈曶郑绰,确保可以随时迎战。我们两个还有猪猪一起,得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五章囚禁国王 沐镜答应了,在传音里,再次和马哥确认下船接人,陈曶和郑绰则混入人群,拼命挤出城去。 张白穿了一身灰扑扑的当地衣着,有个硕大的帽兜。这身衣服当然也是抢来的,而且因为不合身,只得把衣袖裤管向上挽了又挽,靴子还是原来在贵霜买的,一身装束依然有些褴褛且不伦不类。不过他是小孩子的身材模样,衣衫褴褛,反而像个小乞丐,不引人注意。 他又放出了猪猪,让他瞭望整个城区的情况,再收到自己额头查看。 塞琉西亚倾斜的长方形城区,它的北门其实朝向东北方向,出城再往东绕过底格里斯河的一个河湾,就是泰西封城区。 泰西封是个呈现不规则圆形的城区,共有三座城门,向西的城门就是连接塞琉西亚城区的通道。 张白就是要过这道门。 他在传音中联络沐镜,让她控制住城门。沐镜早有所料,已经隐身去了泰西封的西门。她速度比张白快出许多,张白则必须随着人流,一起慢慢涌出城。 等他到达泰西封西门时,沐镜早已办好了一切,负责检查的几名士兵,看都没看就把张白放进了城,估计是被施了法。他不敢耽搁,直接来到王宫围墙外。 在这附近,他找了个客栈,进去要了间房,这才和卸去隐身的沐镜见了面。 沐镜一见面便道:“万幸没有出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还说没出事呢!我觉得苏拉杰很可能出事了,飞船那里也没有苏拉杰或者国王的人来联系吧?说明这个国家根本不欢迎我们。”张白愤恨道。 “可苏拉杰是奉国王的命令联系我们的,国王肯定会保护他,在国王的保护下他能出什么事呢?”沐镜不解地问张白。 “国王的保护下吗?......你说的很对,如果在国王的保护下出事,那要么是天灾,要么是有比国王更强的力量出现。再要有其他可能性的话,就只有国王自己出事了。” “国王出事?”沐镜有点紧张,“那么说是政变?有人造反?” 张白粥着眉头:“我也猜不出,哎呀——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想到了南华,那老道是造反高手,说不定能猜出是什么情况。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张白道:“还有今天遇到的那个帕夏,看起来是专门引诱我们入套的,说明对手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事先布置好了圈套等我们。这还不是最糟的,最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数量,感觉简直是半个城市都在追击我们。” “还好你有氢气波!这个奇怪的招数很有用处。那你和我现在找个旅店住下,是想干嘛呢?是准备等晚上夜袭吗?”沐镜道。 “噗——!夜袭?这个字眼......”张白看着沐镜有点尴尬,沐镜却不知道张白干嘛盯着自己,“咳咳!呃......你说得不错!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的意思是让你带着猪猪去探访,所以才要有一个近些的落脚点。” “那你呢?”沐镜问。 “我在这里等你们啊?以我的本事,进宫的话说不定会被发现的。” 沐镜听罢摇头叹息,一脸鄙夷:“那么得和飞船联系一下,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的对。不过这里离飞船远,我传音范围不够,你帮我下令吧!让飞船准备好夜间起飞,事先还得问问马哥,飞船有没有遭到攻击。” 沐镜立刻传音联系马哥,了解到飞船还没受到攻击,不过岸边的围观者越来越多,形势不容乐观。 听罢,张白更是坐立不安。 入夜之后,张白迫不及待地让沐镜下命令,两艘飞船迅速升空,以保证安全,被人看见升空过程也在所不惜。张白最担心的是带火的远程武器,比如火箭,哪怕中一发,飞船也会变成个大tnt。 得知飞船升空后,张白心中稍稍安定,就让沐镜带着猪猪出发了。他自己则留在客栈之中,打坐炼气。这几日空中行军,闲来无事他一直在用功,虽然突破金丹感觉指日可待,可就是没实现。 他的帝药已经用完了,手头可以助力修炼的灵物,只剩下二百多颗灵珠。他试了试,发觉效用不大,除非把灵珠全用了。可之后行军打仗,数不定各种需要补给,他不敢冒险。 所以还是用南华所教之法,使用冥炉修炼。他并起食指与中指插入炉中,将黑气转入任脉,修炼成青色气息,直练到午夜才收了功。 沐镜和猪猪还没回来。 他有些着急,便传音给沐镜,得知沐镜还在王宫里,已经找到国王了,但是没看到苏拉杰。 而她们之所以决定继续查探,是因为国王被监禁了。 张白一听国王被监禁,心想果然出事。忽然想起今日与帕夏的谈话中,有关法师的情况,便立即叮嘱沐镜小心行事,此地也是有修仙者的,不可大意。 谁想到沐镜丝毫没有惊奇,还嫌弃张白啰嗦,说自己很快就能回来。 他只好闭嘴,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沐镜已经在屋里,正捧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睡在净化术光球中的猪猪。 “你们回来了?”张白起身道:“怎么样,没出事吧?” “没事,就是猪猪累坏了,让他休息会儿。” 没办法,只好等。张白在客栈买了早餐,拿回房间边吃边和沐镜交谈了解情况。 在王宫里,她们真的遇到了修仙者,还稍微动了点手。沐镜认为这些人从战力看,大部分在金丹级别和元婴初期,领头的稍微强一些,也就刚入化神,全都不值一提。 还好自己谨慎,没有进宫。张白顶着一头黑线问道:“那个领头的不值一提的化神境,你觉得是他们中的最强者吗?” “差不多吧?就算有更强的也强不了多少,这些人的修炼方法怪异,进境十分有限。这方法既有些像血冥法教,可又有点像我截教手法,不似正宗却又不产生异变,真是难以索解。”沐镜道。 “这里的修仙者不叫修仙者,叫法师!”张白把昨天从帕夏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向沐镜说了。 第七十六章王宫内乱 沐镜听得入神,细思半晌道:“原来他们的修仙级别是这五级,怪不得昨晚确实听到,有人喊领头人的叫祆正。那么说来,这家伙就算是第二级别的高手?真弱。” “我倒是担心第一级别的还没出手,躲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你小心些。”张白道。 “瞎担心!有我西方月神在,你怕什么?”沐镜傲娇不已,“女神我可是玄仙级别的。” 话说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在渡劫之前,分为修真、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八个级别,逐步升级。入神之后,又分为凡仙、天仙、金仙、玄仙、仙君、仙尊和仙帝,由低到高共七个级别。这以后还能入圣,不过级别不太清楚。 沐镜是玄仙,张白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入仙的最后三个境界:仙君、仙尊、仙帝,又被修仙者合称为“仙王三境”。这个境界的修仙者可以统帅群仙,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修炼地点,比如仙山、洞府、海岛等。 沐镜离仙王三境也就一步之遥了,她的傲娇别人确实也无话可说。 和沐镜相比,自己太弱了,不过在这一世自己才十三岁,还有大把青春,应该很有搞头。 等到中午,猪猪终于醒来了,张白抱着猪猪安抚了几句,就让他变成平面刺青,上了额头,开始观察现场状况。 昨晚王宫中的情况历历在目,画面里两边的景物时不时瞬忽倒退,看得出猪猪的速度真的很快。 他一个个房间搜索过来,用的是透视能力,然而哪个房间也没有大的异样,直到发现了一座佛塔。 这是一座建筑在王宫后花园的五层佛塔,塔底层层设防,警卫森严。不过猪猪身形小巧,这些警卫发现不了。于是他靠着速度一层层地攀上去搜索,国王就在塔的顶层被发现了。 顶层的窗没关,窗外似乎无人看守。 猪猪是从窗外往里面窥视的,监禁的楼层外门,上了一把大铜锁,门外十多名守卫,均身着白袍。楼下一层满是戴甲卫兵,大致算算也有五十多人。 张白原先有点不明白,沐镜和猪猪就算见到了国王,她们又是怎么知道这位就是国王的? 现在一看就明白了,国王的确就是国王,气势摆在那儿。 他身穿的长袍甚至是靴子,鞋底除外的面料都是丝绸,这在西方是非常华贵的。他头戴的冠帽式样张白并不懂,但显然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最显眼的还是神情,宁静闲适,却不怒而威。张白觉得,这个国王比韦苏提婆二世还要像皇帝。 此时的国王正襟危坐,正挑灯夜读。 张白知道,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是年轻人。不过从画面观察,却不怎么看得出来,因为他留了把大胡子。当地男子无论民族都崇尚蓄须,所以特别显老,有时候就看不出年纪。 猪猪给他传来的画面,是没有声音的,但可以随自己心意调整放映的速度。 就像播放视频一样,还能回看。不过只要猪猪一旦结束放映,这“视频”便消失不见了,就是说只能看一次,不能储存这段“视频”。 现在的画面里,国王一直在看书,无聊至极,张白便“快进”起来。进到画面突变时,看到的已经是沐镜和一个白袍护卫打斗的场面了。 猪猪好像是被人发现了,那人企图背后偷袭,结果被沐镜截住。画面很不稳定,说明猪猪在逃窜躲避敌人,追兵看上去不少。 不过这个紧张的画面很快就结束了,沐镜的确如她自己所说,这些白袍护卫实在不是她的对手。后一个镜头里,在佛塔的屋顶和屋檐下,白袍护卫躺了一地。 这座王宫里的佛塔,虽不如迦腻色伽佛塔那么高大,可是摔下去也是要命的。 估计这已经是有伤亡了,可不是沐镜说的稍微交了点手。 顶层塔楼的窗内,国王显然被惊动了,他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沐镜,看不清表情,人似乎很平静。 宫中显然大乱,白袍护卫又来了一批,戴甲卫兵则冲进国王的房间,把他从窗边隔开,层层保护起来。 沐镜似乎不为所动,站在塔檐的边沿上,毫不理会宫中的混乱。看画面,此时正值月上中天,张白突然想到,这大概就是自己给沐镜传音的时候,怪不得她那时不耐烦呢! 白袍护卫已经不敢靠近沐镜了,只有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的老者,突然飞身跃上塔檐。然而沐镜太强了,那老者连动手都没来得及,就掉了下去,生死不知。 最后的画面,是猪猪飞快离开的镜头,景物迅速倒退和颠簸,看得张白直发晕。 看情况,昨夜闹得挺大。可从王宫外看,怎么一点没动静呢? 看完实情,已经是中午了。张白让沐镜在客栈陪着猪猪继续休息,自己则外出打听昨夜宫中状况。 他不敢当面问询,因为自己这张脸毕竟不是当地人的样子,带着兜帽还不要紧,当面说话他怕暴露形迹。 王宫围墙之外,沿着宫墙,常有三三两两士兵组成的巡逻小队沿路巡逻,张白昨天便注意到了。这时他挑了个没人的角落,耐心等着巡逻兵经过。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了一个小队,几个士兵松松垮垮、嘻嘻哈哈,还浑身带着酒气。张白并不露面,装作乞丐,坐在路边不动,暗地里却施展月境之术,很快就了解了情况。 宫中昨夜确实大乱,但是当夜却没有敲钟警报。因为管事的有令,谁也不许声张,所以宫外看来依然一片安详。 从几个巡逻兵这里,也只能了解这些情况了。 他放走了那个巡逻队,任由几个人傻乎乎地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客栈,他就和沐镜商议起来。 他觉得这件事很怪,苏拉杰不知所踪、国王被囚禁、宫里那么多穿着红色或白色长袍的法师、不敢声张的卫士,还有昨天塞琉西亚市场中,几乎半个城市的暴徒。 谁囚禁了国王?为什么要囚禁他而不是杀他?那么多法师和暴徒又是哪里来的? 一定有一个原因,可以把这一切,联系起来。 要解开这些谜团的办法,张白已经想好了。 “我们今晚再入宫,趁其不备,救出国王。”张白下决心道:“要不然,我们千里迢迢的,岂不白来一趟。” 第七十七章病人 计划想好了,张白立刻布置起来,并联系飞船开始行动。 马哥和青赤两人,各操控着使徒号和零号,升到更高的高空,陈曶郑绰二人在使徒号上做着各种准备。张白退了客栈房间,让猪猪在手臂上变成平面刺青,自己则来到之前偷袭巡逻队的角落,再次瑟缩着靠墙坐下,闭目养神静等天黑。 沐镜则隐匿身形气息,直接进宫。她一路畅通无阻,时不时向张白通报宫内状况。阿尔达班国王仍然被囚禁在塔顶,并没有转移地点。塔下塔上布满了卫士,塔檐底下埋伏的护卫,比昨夜多了一倍不止。 听这情形,即便猪猪出手侦查,也很容易被发现,与自己所料不差。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天忽然下起雨来,雨势不大,连撑伞都不必。可在相对干旱的两河流域,降雨是比较少的。所以在当地,这是喜事,是天赐的好兆头。 张白看看天,反倒有些紧张。他来自魔都那个江南海边城市,刮风下雨是家常便饭,空气永远湿漉漉的从来没干燥过。 下雨?真麻烦。 计划已经制定了没法改,该干就干呗!他咬咬牙,在传音中下了命令:“按计划,大家开始行动!”传音里一片答应的声音。 行动第一步,是放出猪猪,让他在前方二十米范围内四处查看,一旦前进道路上有法师或者其他威胁,立刻吱声。 他们约定好了,“吱”一声,表示前方安全,“吱”两声表示前方有危险,“吱”三声表示他们两个被发现了。 张白眼巴巴看着猪猪翻入围墙,才几秒钟,就听到了“吱吱吱”的报警声。 “这啥情况?刚进去就被发现了?”张白大惊,马上命令猪猪回来,结果一会儿,他又听到另一个音“吱”。 又变成安全了?尼玛变得太快了吧?大概率是混蛋猴子发错信号了呗! 张白看了看左右无人,也翻身跃入了宫墙,墙这边是宫中花园。 一进去,他就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自己修为太差,从沐镜的叙述来看,宫内最弱鸡的法师也得金丹中前期。自己一个筑基圆满连入金丹都没做到的,实在弱得不能再弱了,估计随便碰一个护卫就得死。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张白智取,你说前世谁没玩过《合金装备Metal gear solid》或者《天诛》那类潜入游戏呢?要完成任务就不能被发现,被敌人发现就得被围攻到死,想想就刺激。 爱玩潜入的张白仗着猪猪开道,一路畅通,不过不是去的佛塔,而是宫殿旁边的厨房。 这厨房离佛塔甚远,却紧靠着宫殿,与佛塔中间隔着巨大空旷的花园。厨房并不是要紧地方,根本没人巡逻和看守。此时大半夜的,厨房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张白进去以后,在炉灶上贴了一道符箓,迅速转出。在厨房房门上方,以及通往厨房的各条道路上,再贴了不少相同的符箓,用湿漉漉的烂泥稍微盖了盖。 然后,他又从一扇窗户潜入了王宫正殿。 当地的宫殿是城堡式样,体积非常大。进入之后基本都在室内,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全室内的走廊联络,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柱子,像个巨大的迷宫。如果不是有猪猪开路,估计张白早就迷路了。 此时的宫内,每个路口都有重装卫兵把守,直接往里走是不可能的,必须躲开卫兵的视线。 之前在猪猪的视觉中,他就发现白袍卫士们很喜欢埋伏在屋檐的下方。现在他有样学样,也躲在屋檐下,用手扒着墙上屋顶上繁复的装饰,沿着天花板的角落,一个廊柱一个廊柱地躲闪着前进。 他现在所在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尖拱形房门,门口左右各站着一名卫兵。猪猪凭借速度快,早就来到这两人的头顶上方。 张白则慢了许多,直花了几倍的时间,才和猪猪会合。他有点不明白,对猪猪传音问道:“来这儿干嘛?” 猪猪理所当然地回答:“吱”。 张白厥倒,感觉自己有点老年痴呆。猪猪不是一般的灵兽,智力比起普通人一点不差,所以他领自己来这儿一定有原因。 ...... 滴,一滴雨水从张白身上落下,宫殿外正在下雨,雨势不大,但是张白刚才穿过花园时鞋湿了。 卫兵的盔帽上滴了一滴水,这对重装卫兵来说,没有感觉,却还是听到了一丝动静,他疑惑地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 一条乌黑的绳索打着旋儿,忽地从天而降。缠住了他的咽喉脖颈,他仰着头发不出声音,用手扒也扒不开绳索。 黑绳上闪出了隐隐的血光,一瞬而过。 卫兵想拔出佩刀,却全身无力,猛地被绳索拉了起来,在屋顶上方的天花板处消失不见。 五秒钟后,另一名卫兵,也被如法炮制。 张白收起了血索,掂着脚,轻轻落地。刚才的两名卫兵,已经变成两具尸体,被收入了乾坤袋。 回头看看走廊那一头,确实没人。他用手缓缓推着房门,极慢极慢地开了条缝,猪猪异常机灵地从门缝上方潜入房间。 “吱”,传音中猪猪用信号表示安全。张白这才轻推大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这是一间波斯式样的大房间,烛火照耀,宽敞明亮。房间分为两个部分,靠门的外间有会客的小圆桌和高背木椅,桌椅形状流畅,花纹繁复,一看就是王公贵胄的高级用品。 要去里间,得通过房间中央花纹华丽的隔墙,隔墙前面有个小巧优雅的喷泉,喷吐着流水,发出簌簌的水声。 张白感到了危险,他猫着腰往里间去,几乎是一步一步地蹭着前进。他感到了强大的气息,比自己强大很多倍,不过气息没有任何波动,说明自己或许还没有暴露。 猪猪从屋顶天花板,敏捷地窜入里间。“吱”,安全信号。张白加快了几步,依然不敢发出动静。 里间是卧房,一张极尽奢靡的大床,四个角各有一个大理石的细长支柱,支撑着丝绸的床帏。床上的被褥也是丝绸的,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似乎处于晕厥的状态。 第七十八章红色战利品 突然,门外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有大队人马走近,还有人大声斥责到:“那些该死的卫兵呢? 亥特里。你的那些卫兵呢?尊敬的阿胡拉玛的卧室门前,居然连一个卫兵都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 “真是对不起,可我已经安排人看守了呀!这是怎么回事?奥尔穆兹保佑,阿胡拉玛没出事吧?” “阿胡拉玛出事,我就把你扔进地狱,让阿赫利曼吞了你。” 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各式各样装束的人,急匆匆地冲进了里间。 床上的阿胡拉玛好端端地躺着,依然面如纸色。 “万能的阿胡拉,光明奥尔穆兹保佑世人,他好好的,这可真是吓死人了。”一个胖胖的军官模样的人,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出来。 “你这该死的胖子,亏你笑得出来,好了赶紧给阿胡拉玛治病。”一个高大干瘦的红袍老者骂道,他很显然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看着医生和仆人,正在给病人喂服汤药,他便转过脸来。 一张狰狞恐怖的脸。 张白此时正躲在床下,红袍老者离床边有十步之遥,不意让张白看到了他的丑脸。张白吓了一大跳,不是因为他脸难看,而是因为这张脸似曾相识,特别像在东王公府北山,死在他手里的晖夜使。 “亥特里,马上去查查卫兵是怎么回事?要防备国王和达德赫布恩的刺客,昨天已经出了那么大的事,即使阿胡拉玛醒来不怪罪,太子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不能再有疏忽了。”红袍老者严厉地训斥道。 “还有,把这间房间也搜一搜。” “遵命,尊敬的齐拉克斯大人,我马上搜。”那个被称作亥特里的胖子手一挥,身后几名卫士立刻开始搜查整间房间。 张白暗叫不妙,眼珠一转,立刻传音入密给沐镜和猪猪:“沐镜我被困在王宫里了,你马上代替我引爆厨房,再去花园接应我。猪猪马上打翻房间里随便什么东西,把他们引开一下。” 猪猪躲在床帏顶上,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地用爪子撕开了罗帐,直接掉到了病人阿胡拉玛的身上,刚落地又往前一窜,贴着医生的脸闪过,一溜烟逃走了。 医生和仆人同时被吓得大叫起来,手中的器械掉了一地,叮咣作响,药液也打翻了,撒了病人阿胡拉玛一身。 齐拉克斯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着:“给我抓住这东西,这就是昨天晚上捣乱的凶兽。” 亥特里也大叫道:“快关上大门!堵住它!”卫兵们醒悟过来,扑向门口,可他们的动作哪里比得上猪猪的敏捷,眼睁睁看着猪猪犹如一道金光,瞬忽窜到了门外,卫兵们则在门口摔了一地。 “废物!”齐拉克斯大骂着开启速度,红袍猎猎展开,犹如一只红色的巨鹰,猛然追了上去。 亥特里和卫兵们也赶去了,卧室里只剩下一个医生和一个仆人,两人被吓傻了,坐在地上直喘气。最后还是仆人先醒悟过来:“不好了,得马上给阿胡拉玛换衣服被褥,要不齐拉克斯大人会宰了我。”他急匆匆地向外奔去。 那个医生还在喘着气,坐在地上起不来,他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床下,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张白被发现了,他全身紧张得像一块铁板,手中握着血索。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都不敢吭声。 “轰——轰轰!”宫殿外突然连续传来巨响,两人都是一惊。张白明白,这是沐镜动手了。 这样的巨响,应该会把士兵和护卫吸引过去一段时间。张白不再犹豫,迅速从床底钻出来,血索像蛇一样缠住了医生的脖子。他没有下死手,只是威胁了一句:“别动!也别出声!不然要你脑袋。” 医生疯狂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讲。 张白环顾四周,见屋里有一个衣橱,他推着医生到衣橱边。打开门,里面悬挂着三件长袍,一件金色一件白色,还有一件火红色镶着银边的长袍。这件红色长袍张白认得,昨夜最后挑战沐镜,然后掉下佛塔的护卫穿的就是这个服色,今天遇到的齐拉克斯,穿的也是类似这样的长袍。 他心念电转,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办法,随即取下红色的长袍给自己披上。本来以为自己年幼身材矮小,这长袍肯定不会合身,正想着怎么折起袖口,再找个针线粗粗缝一下,把下摆缩短一些。 没想到,红袍加身之后,居然慢慢自动缩减了尺寸,很快合身了。 “这是宝物啊!”张白心里惊奇,马上又出手取下另两件长袍,金色和白色的长袍说不定也是宝物,他随手塞进刺青宝箱,又想:“床上这位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有这等宝物。这红袍看起来是标明身份用的,不知道是不是和齐拉克斯的红袍一样?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用途。” 这时,那名医生在一旁,用手疯狂指戳床上的病人,又指指张白身上的长袍。张白看不明白,索性松开他脖子上的血索,他已经了解,这个医生完全不会任何术法。 “你说话吧!只要别大声就好。”张白道。 “呼——啊!”医生深深喘了口气,看来之前憋得厉害。 “我说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躲在这里?这可是阿胡拉玛的房间,被人发现你会死的。你居然还偷他的衣服,真奇怪你把衣服藏哪了?会被人抓住砍掉双手的。你根本跑不了,哦,别对我晃你的鞭子,就算你那个鞭子很厉害也没用,他们厉害的人多的是,刚才的胖子亥特里看到了没?他就很厉害。” 医生上来就是一大通话,张白觉得有点好笑,这医生难道是个话痨? “告诉我这个阿胡拉玛的身份,他肯定不是帕提亚国王,他到底是谁?”张白问道。 “帕提亚国王?真神保佑他。他倒是个好人,可惜被关起来了,好多人看守着他 。哦——我明白了!你是达德赫布恩派来的刺客。达德赫布恩肯定是疯了,居然派你这么个小孩来干这种残忍的事。不过也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这么冲动、冲动,从来就没聪明过。” “啊——哎,我说!”张白打断了医生的碎碎念,“我在问你话记得吗?” “哦!是的,是的,阿胡拉玛的身份。只有你这种小孩会不知道,阿胡拉玛是拜火教徒的教主。而教主只有一种人能担任,就是国王,这位阿胡拉玛就是萨珊国王阿尔达希尔。” 第七十九章计划就是用来调整的 萨珊波斯国王?阿尔达希尔一世? 这信息太让人震惊了,张白回头看着床上的病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样大概都不需要去萨珊波斯了,张白心中大喜。 本来,最早他的计划是突袭萨珊波斯首都,阿尔达希尔——花拉,打一闷棍就跑路。目标是促成中亚的政治联姻,在印度河与两河流域之间,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以保证将来丝绸之路的陆路畅通,这对今后的蜀汉发展很重要。 如今萨珊国王就在自己眼前,这可是一个削弱萨珊波斯的大好机会。 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萨珊真的很强,阿尔达班即使和贵霜联手,都不一定能战胜它。 阿尔达希尔一世不仅在战场上获得了主动,同时还是拜火教的教主。在塞琉西亚市场里,张白就已经领教过教众的人数优势了。而且教中还有大量的类似修仙者的法师,实力确实坚强,即使没有军队和国家,在中亚这都是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 自己应该把阿尔达希尔怎么办呢?是放弃不管?直接杀掉?还是抓活口?就只有这三种选择。 放了这家伙是不可能的,到手的利润扔进水里,这会让张白这位前世小商人发疯的。直接杀掉简单粗暴,似乎有点欠考虑。抓起来嘛,就是太难执行了。他现在毕竟是十三岁的身体,背着这么个病人,绝对跑不远。 所以......还是杀了吧! 血索像蛇一样游动,套住了阿尔达希尔的脖子,黑色的表面上闪过一丝血光。晕厥的阿尔达希尔闭着眼睛,身体颤动起来。血索发出暗红的光芒,不再是乌沉沉的的一条,变得像一段细长的红黑色玉石,晶莹透亮。这情景张白从没见过,令他震惊无比。 又过了几秒钟,这透亮的红黑色慢慢变浅,直到变成了白玉般的色彩。床上的阿尔达希尔的身体忽然弹起来,全身弯曲,不再颤动,像个反向拱起的虾米一样,保持着吓人的姿势。 他依然闭着眼睛,抽搐的脸却黑得像涂了墨汁。 张白惊讶得嘴都闭不拢,傻傻地看着这一切。血索上的光芒全部消失了,它原本像一条乌黑的毒蛇,现在却变得雪白雪白,像一条丝绸腰带一样,此时迅速从阿尔达希尔的脖子上松开,像小偷似的轻轻缩回张白手中。 阿尔达希尔的身体又直挺挺地摔回床上,双眼猛地睁开,静止地看着天花板。 “他死了......他死了!”旁边传来医生的哭叫:“阿胡拉玛死了!真主啊!罗马的万神,我完蛋了!” 张白转脸想吓唬医生让他住嘴,没想到身后传来“当啷”一声,是铜托盘掉在地上的声音,那个离开的仆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个场景。 他忽然转身跑出房门,尖叫起来:“刺客,有人刺杀阿胡拉玛!来人啊,有刺客!” 张白知道不好,立刻抓起地上的医生,凶狠地问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快说?不说宰了你。” 医生此时已经吓得有点神经错乱,他两眼发直,只是呆呆地嘟囔:“回不了罗马,回不去了!” 张白一愣,这是个罗马人吗? 这时候事情紧急,由不得他多想,便用手叉住医生的脖子,掐得他气都喘不过来。“你现在醒了吗?啊——?赶紧回答有没有其他出口?” 医生回过神了,涨红着脸,呜呜连声,用手指着衣橱。张白把他放下来,医生咳嗽连连。 张白打开衣橱,却没看见什么通道,立刻回转身,把狠命喘气的医生又一把提了起来。 那医生急忙道:“你用力推就能开,我来帮你推。阿胡拉玛死了,在这儿呆着就死定了,我也得跑啊!”张白放下医生,让他推暗门,自己走在他身后,跳进衣橱,又回身把衣橱关紧。 暗门后是一条两人宽的地道,张白和医生二人,拼命地向前跑。张白边跑边问道:“怎么你是罗马人?干嘛加入拜火教?” 医生喘着回答:“他们需要医生,论医学当然是罗马强,我可是帕加马的盖伦的孙子!我可不是拜火教教徒,是阿尔达班国王请我来的,谁知道被拜火教众劫持了。一直在给人免费治病,免费,这可真是掉价。” 原来如此,这人是什么盖伦的孙子,估计也是神医的意思。 “那我们快跑吧!只要你不喊人,我就不杀人,随便你去哪儿。”张白道。 “这依然是一种威胁,你不该这么说话,我的孩子,这不文明。当然了,这就是世道,你这年纪不该当刺客,我是医生不该到处逃难。可世事如此,总之都是神的作弄,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威胁,跟着你跑,加入你们了。你不用太激动,我虽然是最好的医生,但治病是要收钱的。” 奔跑的张白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这TM神马的脸皮城墙?罗马医生都是这么鬼畜的吗? 张白翻了个白眼,“地道出口外面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他问道。 “在宫外,这里是阿尔达希尔秘密进出王宫的通道,不过是宫外的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张白立刻使用传音,“沐镜,我已经找到主事者了,是拜火教的教主,他已经死了,你按照原计划行动吧!” 传音里沐镜道:“太好了,你自己怎么办?” “我这里的计划调整了,我正在出宫。我会在宫外找一个高地,等着飞船,找到地方了再告知你们。” “干嘛调整计划?”沐镜问。 “计划就是用来调整的嘛!反正不需要拖住教主了,所以我们不用在宫中汇合了。” “那好吧!”她说。 “你要小心!如果实在救不出国王就算了,千万别受伤。”张白再次叮嘱沐镜。 “你这是和谁说话?”医生边喘着气边惊讶地四处看,“你的同伴在这里吗?让他们快出来,最好能挡一下后面的追兵。你看,我就猜到你一定有同伴,你们这些刺客啊、角斗士啊、法师啊、士兵什么的都是一路货......” “闭嘴!快跑跟上。” 张白速度快,丢下啰哩啰嗦的医生直接往前跑去,一分钟都没到就跑到了地道的尽头。这里有一道和进口差不多的暗门,推开门,他马上左右逡巡一遍。这里是一座宅邸,虽没有王宫中豪华壮观,也相当富丽堂皇。 此地似乎无人把守,他想让猪猪探查一下。 却猛然想到,之前逃得急迫,把猪猪忘在王宫里了。 第八十章追兵 “猪猪、猪猪,你还好吗?没被追上吧?”张白在传音里呼叫猪猪,却没有回音,张白心中大急,难道是传音范围不够?还是猪猪出危险了? 呃,想起来了...猪猪不会说话... 他再次呼叫:“猪猪,你听得到吗?听得到的话吱我一声!” 此时的传音里,乱七八糟各种命令和回话,一片嘈杂,根本听不到猪猪的声音。 沐镜已经动手了,两艘飞船早已到达王宫上空,正在一点一点下降到预定的高度。 使徒号上,马哥把飞船的指挥交给了陈曶。陈曶不会术法,控制不了飞船气囊里的乾坤袋,无法让飞船上升或下降。所以就按计划,让他暂时听零号上青赤的命令,一旦发生危险就让士兵踩踏板前进,脱离战场。 马哥自己则从飞船上放下一段足有数百米长的粗麻绳,他把麻绳系在腰里,牢牢打了个结,把绳子另一头交给郑绰绑在飞船上。然后跃入空中,用手抓住绳子一直下降到绳子的最底端,就这么在空中慢慢地摇晃着。 沐镜在佛塔一层的塔底广场,她有意显出身形,正在和大队人马直接交战,戴甲的重装卫士,在地上倒了一片。广场上呐喊声震天,却只为了一个看上去弱弱的女子。 白袍护卫们已经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围着沐镜,防备她逃跑。 他们在等待,稍远的地方,有一队弓箭手正在列队前进。 ...... 张白这边,医生呼哧呼哧地终于跑到了洞穴出口,看起来他快要跑断气了,瞪着眼珠子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他手指着身后,不断地戳啊戳,结结巴巴:“卫......卫......” “卫兵?”张白问。 医生大点其头,直着腰就剩喘气了。 “别紧张,看我的。”张白从宝箱里掏出叠符箓,在地道出口处贴起来,一口气贴了有七八张。 “好了我们走了。”张白招呼医生,医生看看符箓又看看张白,一脸搞不懂。 “快走吧,等会追兵就要来了。对了,你知道这附近哪里的建筑比较高吗?” 医生点点头,指了个方向。 “你先过去,哪儿高去哪儿?我料理了追兵就过来找你。” 医生翻了个白眼,又开始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地道里传出了混乱的脚步声,大批追兵来了,张白还听到哗啦哗啦的金属片碰撞声,这说明来的是重装步兵! 他双眼紧盯着洞口,正准备引爆符箓。忽然传音中吱吱吱的报警声。 是猪猪。 洞内一道金光闪过,张白明白这是猪猪跑动的样子,这道光在洞内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到处窜。 他也来不及传音了,大声喊道:“猪猪,我在洞口,就在你前面。”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飞了过来,张白吓了一跳,闪身避过。这才明白,后面的追兵有弓箭手。猪猪是在边跑边躲避箭矢,所以才没能摆脱追兵。 竟敢用箭射我的猪猪?他有点发火了,“除了我自己,谁也不准欺负猪猪!” 他嘴角冷笑,忽然冲进地洞,大声向追兵喊起来,“我是阿胡拉玛派来的使者,你们马上停步!”张白此时身着火红色的长袍,他知道这长袍代表拜火教之中的高级地位,于是索性直接出面吓唬人。 那些追兵见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名红袍护卫,下了一大跳,纷纷止住脚步,也不敢放箭了。 猪猪趁机加速,一下子扑进张白怀里变成了刺青。 张白心中一松,见卫兵停下脚步,他突然加力向后倒退,双脚一踩倒退着跳出了洞口,一叠符箓在他身后的空气中飘散开来。 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个冒充的,马上又嚎叫着追过来了。 张白躲在洞口外,趴在地上听着洞中的脚步声,等卫兵差不多来到洞口时,他散开神识,毫不留情地催动所有符箓。 “轰隆!”一声洞口彻底塌了,这个洞口是建在类似地下广场的小花园中,洞口上方有几层建筑。这一下建筑也塌下不少,一伙追兵全部葬生洞穴之中。 张白“呸”了一口,“让你们追!” “猪猪,你现在还有劲儿吗?还能再查探一下前方吗?”张白看着左臂问道,猪猪在小房子旁边显出平面刺青的身形,看样子疲惫不堪,应该是不能继续了。 张白心疼猪猪,不愿意过份使用他,便说道:“你休息吧。我自己能找到路。” 话是这么说,可医生跑哪儿去了,他也搞不清。正急着,传音中猪猪吱了一声。张白低头一看手臂,见刺青猪猪正拿前爪指着一个方向,张白顺方向看到了一溜阶梯。 “谢谢猪猪!你真行!”张白夸了一句,马上跑向台阶。 上台阶没跑多远,前面就传来了罗马医生的喊声:“嘿!你快点上来,这外头有好多教徒,别被人发现了。” 张白一头黑线,你这么嚎叫才容易被发现好不好! 来不及吐槽了,他此时跑上了一道沿着建筑内墙螺旋形向上的阶梯,这是个非常高的圆柱状建筑。阶梯所靠的建筑围墙上,每隔十几米会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窗洞,应该是用来通风或者向外射击的。 跑了一会,张白透过一个窗洞,瞭望了一下。 地上密密麻麻的火炬,比天空中的星星还要密集。一个个晃动着,主要向着王宫方向,看来还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地道里的爆破,虽然够声音响,却没有烟和火,在这样混乱的黑夜里其实不容易被发现。 医生找的这幢建筑的确是够高,他抬头看看前面的医生,发现那家伙正在前方走路,真的是走路,医生到底体力不行已经完全跑不动了。 他赶紧追上去,边跑边喊:“嘿,你找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你都不知道?这里是塞克梅特神庙的尖塔,是王宫外最高的地方。”医生答道。 “这神庙在王宫的哪个方向?”张白追问。 “在王宫东边!” 张白立刻在传音里,告知马哥自己的方位,通知他来接应自己。然后拼命奔跑,越过了喘着粗气慢慢爬的医生,一股劲儿跑到了尖塔顶端。 这里只有一间很小的房间,张白脱下自己的红色长袍,塞进刺青宝箱。又脱下原本的外套,只穿着衬衣。 他回头朝着医生喊了一句:“你快一点,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们,你跑得慢我就只能甩下你!” 然后他手里提着旧外套,飞身跳出了顶楼的窗洞。 第八十一章佛塔之战 张白跳出窗外的一瞬间,左手一搭窗台,右手抽出变成白色的血索,往上方一挥,白索猛然变长缠住了塔尖顶端,张白借力跃上,单臂抱住塔尖部分。 他把手里旧外套的衣袖,在尖顶上打了个结,然后运气催动火焰术法点燃了外套。 “马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尖塔的塔顶?有一小团火光,那里就是我的位置。”张白传音道。 “火光?......哦——看到了,我马上到。青赤,听我的命令,下降二十丈,向左转10度,全速前进。” 零号飞船穿过黑夜,准确地来到尖塔上方,挂在绳子上的马哥,很快就看到张白了。 张白不用传音,直接喊道:“我这里有一个人要救,我把他扔过来你接着。” “好!”马哥答应。 “那你准备好,我数三二一,我要开始了好吗?” “行!” “三......二......一!”马哥张开双臂。 空中一个黑影从塔顶窗洞飞来,飞近了才看清楚,是吓的屁滚尿流、四肢飞舞的罗马医生,一张惊恐万状、涕泪横流的脸,五官扭曲只剩下惨叫了。 这是张白拿白色血索把人卷起来扔的,没想到扔得挺重,马哥没法子,只好和眼泪、鼻涕、唾沫还有罗马医生一起,抱了个满怀。 这场景,张白看得实在酸爽,委屈马哥了。 把罗马医生送上飞船后,张白自己也上了零号。一登船,他立刻指挥青赤,向佛塔方向飞去。 ...... 佛塔一层广场上。 沐镜和护卫们的对峙还在持续,亥特里带着重装卫兵,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地紧紧列队,手里平端着长矛对着沐镜,一步也不敢向前,只是防护着佛塔的几层入口。大批的轻装卫兵则乱哄哄各持兵刃,包围着她。 沐镜并不在意,按照计划,她的任务就是拖时间,既然对面不进攻,她乐得袖手等待。 齐拉克斯也在队伍中,他还不知道阿胡拉玛阿尔希拉尔的死讯。此时正不耐烦地催促着弓箭手,排成三排,张弓搭箭,做好了射击准备。 然后他走出队列,面带轻浮地对沐镜劝降道:“这位姑娘我看你还是投降吧,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一个人是跑不出去的。你是个女人,长得漂亮,身手还如此了得,太罕见了。如果愿意更正信仰,侍奉阿胡拉玛,他一定会热忱地欢迎你,说不定能成为他的妻子之一。怎么样?加入我们吧?” 沐镜笑笑,却不回答。她并不擅长嘴皮子功夫,反正她的任务就是拖著大队人马,其他的她可不管。 齐拉克斯见沐镜不回话,心中有些着恼,“你会隐匿身形也没用,这帮不了你,这儿到处是人。你可以看看佛塔屋檐,到处是士兵,再看看我的身后,弓箭手已经就位。为你着想,好好考虑一下生和死吧!” 然而沐镜显然是不会理他的,齐拉克斯的目光变得冰冷,他站回队列,抬起手臂下令道:“弓箭手预备!” 一排弓箭手拉满了弓,箭头乌黑的反光阴森逼人。 “最后一次劝告你,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吧!” 沐镜不语。 齐拉克斯冷笑了一声,把手向下一挥,“射箭!”一阵雨点般的箭矢向沐镜疾飞而去。 沐镜对箭矢似乎完全无感,她两只手漫不经心地挥舞着,箭矢纷纷坠地。齐拉克斯有些惊讶,但并不气馁,第二排弓箭再次齐射。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轮流不断地射击。 沐镜有点烦了,这样的持久战并不是她喜欢的,虽然箭矢暂时伤不到她,可这样不断地重复,对她这种特殊的神识来说也必须消耗能量。当能量消耗过头的时候,还是会有危险发生的。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两眼急切地搜索着。如果飞船一直不来,她只能放弃正面战斗,先撤为敬。 “张白,你这里怎么样?飞船来了吗?”沐镜传音道。 一阵沉默,忽然传来张白的说话声:“已经到了!你抬头往佛塔后面看。” 沐镜转头看向佛塔顶部,咧嘴笑了起来。 齐拉克斯看到沐镜忽然转头,不禁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他长大了嘴巴。 亥特里一直观察着齐拉克斯的举动,这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珠。 越来越多的人望向佛塔顶端的天空。 一个硕大的黑影,缓缓地从塔顶后方探出头来。胖乎乎的流线型头部,不同于自然界任何事物。像是一个被压扁的枕头,又像一头远古怪兽的秃顶。 弓箭手和卫兵也注意到飞船了,纷纷抬头傻盯着天空,忘记了射箭,长矛也垂下了。 一颗指尖大小的火星,从飞船射向佛塔的三层塔檐附近,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动静。 “轰!”的一声巨响,空中突然燃起一个火球。塔檐上站立的白袍护卫,当即被冲击波推到了一片。离火球近的,直接被炸死炸伤。离得远的站立不住,纷纷跌落下来。 沐镜趁此机会,瞬间隐身。 眨眼间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攀上刚被炸的三楼塔檐。 这就是张白计划的一部分,用氢气波轰开一条路,接应沐镜。 原定的计划,是让张白先在周围骚扰,然后找出拜火教主事者,牵制或者引开他。沐镜拖住佛塔四周的卫兵和护卫。飞船则从塔顶救出国王。 可张白无意间发现了重病的拜火教教主,还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他的任务就提前完成了。所以现在他改变计划,决定指挥飞船强攻。 就是现在,姨妈大! 又一个火球忽然在塔底的广场炸开,沐镜已经脱身,张白就不再顾忌了。 这里重装卫兵和弓箭手集中,当场死伤惨重,到处是烟和火,弥漫着焦臭的味道。 沐镜不管下面的事,直接冲上顶层,使出风砂术,打倒了挡路的护卫和士兵,来到窗口。 她惊讶地发现国王就站在窗口,痴痴地看着自己。 沐镜当即说了一句:“跟我走!”一把揪住阿尔达班的衣领就往窗外拖。 “给我住手!”旁边突然窜出一名红袍护卫,挥舞弯刀不要命地砍来,刀似流星,看得出修为不弱。沐镜没想到还有埋伏,本想倒退闪避,无奈手里还揪着个人,行动不便。她又是个傲娇性格,于是冷哼一声,索性不管不顾地一掌拍去。 第八十二章战争作品 红袍护卫被沐镜一掌拍得口吐鲜血,硬生生倒飞回去狠狠砸在佛塔的墙上。他的帽兜脱落下来,沐镜看到了这人的脸,不过不认识。 她又看看自己的掌心,一道殷红的刀伤,血淋淋地出现在眼前。沐镜非常惊讶,要知道她是神识,本不该流血的。 “张白,我流血了!”沐镜传音道。 “你流血......你什么?”张白的声音有点惊慌,“马哥赶紧接应一下沐镜,我也过来了。” 马哥就绑在绳子最底端,在窗外晃啊晃,只是看不清塔内情况。闻言立刻拔出佩刀,砍断绳子,飞身跃入顶楼窗户。 他看看周围暂时没有危险,又看沐镜的伤势,觉得并不重,就建议沐镜赶紧返回飞船,沐镜点头隐身而去。 马哥看着国王,不敢随便动手,便问道:“请您允许,陛下!我不得不背着您离开这里。” “我允许!”阿尔达班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于是马哥让阿尔达班趴在自己的背上,抓住他的双臂准备跃出窗户。 然而此时,又一波刀光悄无声息地袭来,他压根儿没注意到。 红袍护卫不知什么时候醒转过来了,再次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他这回更拼命了。刀光闪动之处,连马哥带阿尔达班,砍到谁就是谁。 等刀锋快接近的时候,阿尔达班才刚感觉到,他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刀光袭来,但除了眼睛,面容却依然平静,且沉默不语。 这时马哥也终于发现了,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你去死吧!”突然旁白张白一声暴喝,一条白色的光芒拦住了红袍护卫。 刀砍在白光上,发出“啪”的一声。红袍护卫往后倒退了几步,站定后又作出进攻的架势。 “马哥你走,这里我来!”张白挡在马哥身前。马哥点头,背着阿尔达班跳出窗外。窗外留下了一句沉静的话语:“多谢你!勇敢的孩子。”是国王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和从容不迫。 “孩子?”张白翻了个白眼,它集中精神,盯着面前红袍护卫的脸,意外发现竟然是老相识。 “帕夏?居然是你个狗娘养的。”他认出来了,正是在塞琉西亚市场里,把自己引入陷阱的那个奴隶贩子。此时他身穿红袍,看来之前他所说的自己是不入流、无等级什么的都是谎话。 “正好想去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张白冷笑,手中的白色血索自行蠕动起来,像一条白蛇一样。 “白金索?”帕夏忽然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这种宝器?你是血冥教法王?” 张白震惊,觉得大脑嗡嗡地响。帕夏居然知道血冥法教、还认得白金索和法王?绝不能让他逃脱,否则肯定会向血冥教报信,把他抓起来,仔细审问才是最佳选择。 他刚这么一想,手中的白金索忽然暴张数丈,自己动了起来,只见一条白色光带呈弧形,如离弦之箭直扑帕夏。 帕夏惊慌地喊叫起来,弯刀乱舞,编织起一道防线希望阻挡它的进攻,然而一切皆是徒劳。白金索就像是有意识有思想的一样,自动避开了刀锋,倏忽间缠住了帕夏的手腕。 白金索猛地一收紧,帕夏吃痛,弯刀坠落在地。张白趁机捡起弯刀,撸起袖子把刀藏进刺青宝箱,这就等于缴了对方的械。 帕夏挣扎着,他的双手和双腿已经被白金索死死缠住,索绳熟门熟路地在他身上穿梭,不一会儿就把他绑得结结实实说、动弹不得。 张白看着帕夏被绑的样子,简直又惊又喜,这白金索显然比血索厉害太多,竟然能自行捆绑对手,应该是血索的升级版本吧! 自从在东荒山上,从血冥教徒手中夺来血索后,他几乎没怎么太在意这东西。毕竟是血冥教的东西,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的邪气,总觉得是不祥之物。这还是第一次,让他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武器。 楼梯上传来了士兵的声音,脚步杂沓声中,交杂着呐喊和叫骂。这会儿,张白一直在对付帕夏,忘记轰炸塔底的敌军阵营,于是士兵和护卫们,又一次涌上顶层,冲了过来。 张白立刻抡起白金索,利用白金索的力量把捆得死死的帕夏脱手扔出窗外。大喊了一声:“接着!” 呃......他忽然想起来,马哥背着国王上船,现在应该不在麻绳上吊着,窗外没人。 这可好,白金索还在帕夏身上呢! “收到了,放心吧!”空中忽然传来马哥的声音。估计是他送走了国王,又第一时间再次下船,来接应自己了。马哥又勤劳又贴心,真的好给力! 现在,没有碍事的人了,终于可以爽一下了。 看着正面扑来的士兵,张白嘴角带笑,伸出右手小指,一股气浪推出把冲来的士兵和护卫阻滞了一下。他敏捷地跳出窗外,手指轻搓,捏了一溜细细的火星,甩向塔内。 “轰”的一声,五层塔顶楼的尖顶刹那间飞上了天,粉碎的木头和石块像雨点一样掉落下来。塔顶正对张白的墙壁正冒着烟,基本被轰塌了,刚才张牙舞爪扑来的士兵和护卫,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白趴在塔檐上,避开了冲击波。现在他笑着站了起来,悠哉悠哉地传音道:“给我放根麻绳,我要登船。” 几秒钟后,他以一个优雅做作的姿势,单手握着麻绳的一端,随着零号飞船开始升空。留下了地面上目瞪口呆的士兵和护卫,还有指挥他们的齐拉克斯和亥特里。 张白心满意足地看着底下的场景,冒烟的建筑、嘶吼的伤患、手足无措的失败者们。这战场像一件艺术品,深深地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觉得有些上瘾。 记忆中,似乎有些什么慢慢苏醒了。 ...... 零号飞船在张白的命令下,不断地升上高空,使徒号也赶来合兵一处,船队悬停在底格里斯河上空数千米的位置。 他们没有前世飞机上的高度表,只能参考地面上的景色和山川高度,大概地估算应该在三千米左右。不敢再向上升高了,高空空气稀薄,他们几个修仙者还没问题,使徒号上的陈曶郑绰、还有雇佣兵们都是普通人,可不一定受得了这个。 第八十三章本质 经过一场战争行动,大家最需要的是休整,大部分人都想安静地好好睡上一整天。 可张白不能睡,他还有很多事要考虑。最需要优先考虑的是沐镜的伤势。 罗马医生听说有人受伤,自告奋勇地要为沐镜看伤势,结果发现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而且伤势好转得非常快。 所以,沐镜受伤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什么会受伤。沐镜的身体是一种特殊的神识,并非有些有肉的躯体,神识可以被消灭,但不可能流血。 张白把捆得结结实实的帕夏拉了出来,又取出了弯刀,放在他跟前,摆出一副准备刑讯逼供的样子。 “你这把刀好像挺厉害,是什么宝物吗?”张白问道。 “这叫化血刀,刀如电光,对手但凡中刀留下痕迹,顷刻即死。”帕夏也不隐瞒。“这是凭我的战功,阿胡拉玛送给我的宝贝。” “这把刀自带魔法攻击,还是有毒?你伤了我们的同伴,她会死吗?”张白问。帕夏有点奇怪地看着他:“难道她中刀了,直到现在还没死?” 张白并不想和他啰嗦,沐镜确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张白就是担心。现在看起来,帕夏对这把刀也并不了解。 “那你知道血冥法教的情况吗?或者你认识什么血冥法教的人?”张白换了个话题。 “你不就是血冥教的法王吗?”帕夏反问道。 “我不是法王,不过和血冥法教颇有渊源。”张白转脸看向身边,马哥就在旁边。 “可你又是怎么认识血冥法教的?”张白问。 帕夏狐疑不敢开口,张白笑笑:“你最好配合一点,我最擅长的就是让人说真话,你放心,我不是血腥逼供的类型,那太粗鲁。” 帕夏依然犹豫,虽然他感觉到,对面的小孩,是整个队伍的头领。但究竟只是一个小孩,他不知道到底能聊点什么? “你不像血冥教的人,他倒有点像!”帕夏指了指马哥,终于开口道:“我不清楚,你到底想了解什么?” “有很多,比如血冥法教的总部在哪里?首领是谁?目的是什么?等等。你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帮你保密。”张白开了一句冷玩笑。 这些问题他其实早就问过马哥,只是血冥教组织非常严密,马哥了解的情况实在太少了。 “不需要保密,我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帕夏说道,“拜火教和血冥教的联合,并不是秘密。” 张白闻言一脸严肃,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萨珊波斯的崛起,本来就是一场宗教革命,我们推举阿尔达希尔国王任教主,把忠诚的信徒引入军队,这大大提高了军队的士气。我们还重建了波斯威名赫赫的长生军,在英勇的不死军团面前,帕提亚骑兵就像一块新出炉的面包,不堪一击。 这一切的起点,就是拜火教和血冥教的联合。血冥法教的术法相当厉害,人数却非常少。不过他们很大方,愿意共享这些术法。据说他们的目的也是想建成由国王担任教主的国家,创建地上的天国,和我们的理想完全一样。所以两方达成一致,他们教导我们术法,由我们出来战斗,统一两河流域到印度的广袤地区。 在这条伟大的道路上,罗马、帕提亚、贵霜、康居等国家,全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他们不及时醒悟,我们就彻底打垮并消灭他们,而这正是对他们精神上的救赎。”帕夏越说越激动,面带微笑,两眼放出狂热的光芒。 “提醒注意一下,你们所说的这条道路上,还有一个古老的国家叫做亚美尼亚,它也是敌人吗?”张白奸笑着,帕夏就是亚美尼亚人。 “你这小子果然狡猾,”帕夏眼中的光芒熄灭了,代之以凶狠的表情。 “小孩子懂得什么?亚美尼亚在偏远的山区,并不挡任何人的路。我们加入拜火教的事业,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丰功伟绩的一部分,由于我们的牺牲,亚美尼亚的人民将永享和平。” “可阿尔希拉尔已经派兵进攻亚美尼亚了,你不知道吗?”这条信息是张白瞎蒙的,但也有点根据。 文科的张白学过世界历史,萨珊波斯崛起时确实进攻过亚美尼亚,这个他模糊地记得,不过具体的时间经过就完全没印象了。 此时瞎说一通,只是试探而已。 果然,一试之下,帕夏的脸都涨红了。 他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几乎是绝望地嚎叫道:“这是伟大的事业,最终将带来永远的和平,你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懂,我不是叛徒,我是最热爱亚美尼亚的人,我们的牺牲是神圣的,终将被所有亚美尼亚人理解并赞许。”帕夏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眼睛布满血丝。 张白和马哥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动容。 “明白了,事业是伟大的,道路是曲折的,对吗?”张白宽容地说道。 “你...呃...说得很对!”帕夏有点惊异,眼睛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稍微变得平静了点儿。 “谢谢你说了这么多,省得我动用术法。我不讨厌你们的事业,不过要建成你们地上的天国,不见得一定要通过战争手段。”张白道,“当然,我不是来争论这些的,我只想了解更多有关血冥教和萨珊的情况,这样吧,就换他来问?”他手指了指马哥。 “如果你配合,也许我们可以毫发无伤的放了你,我说的是认真的。” 换马哥来问,是因为马哥原来就是血冥教的夜使,对内中情况了解更多。同时,马哥来问的话,也方便张白在一旁偷偷施展月境之术,验证真假。 马哥对帕夏点了点头,“我们最想了解的是血冥教上层的情况,虽然血冥教几乎从不越级联系,但据我所知,法王以上有个被称作王爷的人,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 帕夏又开始犹豫,显然他是知道一点情况的。张白已经等不及了,如果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就有可能报告血冥教,那么就需要尽快消除隐患。时间啊!他看了看舷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金色的阳光边沿正在几千米以下的昏暗地面上伸展。 他们在高空中的飞船上,比大多数人能更早看到黎明的美景。 第八十四章红袍测试 在昏暗的王宫中,头戴王冠的阿尔希拉尔,站在帕夏的面前,带着慈祥的微笑。 “我代表全能的阿胡拉神,给予你,战功卓著的帕夏以嘉奖。你的忠诚和热忱,足以证明你对光明世界的热爱,你是我亲爱的战友,忠于我们事业的战士。你将拥有红色的教袍,以及我特别赐予的神刀,你已经成为了一流的勇士。祝福你!” 眼含热泪的帕夏跪倒在地,说着感谢的话。然而过了很久,当他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阿尔希拉尔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孔。 “可你却让我死了,被吞噬了,因为你的疏忽,光明的事业被蒙上了尘土。你会得到惩罚,这惩罚将落在你族人的头上。” 帕夏吓坏了,“不,不,您怎么这么说呢?您只是被那个女人伤到了,并没有死啊?” “我在黑暗里,”阿尔希拉尔绝望地嘶吼道:“我在黑暗里!没有光明,没有空气,没有声音,没有人,除了你。你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准备怎样离开?你就是一个叛徒!”他嘶吼的时候,周围的黑暗像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我不是...不是叛徒。”帕夏摇着头拼命挣扎,他觉得不对头。这是哪儿? 这当然是张白给帕夏准备的幻境。 没有多久,他们已经了解了不少情况。 是有一个所谓的“王爷”,但是十分神秘,情况依然不明。只了解到“王爷”并非正式称呼,而是一种尊称,并不是法王,而是比法王更高的存在,很可能是整个血冥法教的首领。 值得注意的是,从帕夏的意识中,还了解到一个新情况。有一名血冥教法王,率领几名手下,正在萨珊的军中帮助萨珊太子沙普尔。 他的手下,有一部分早已混入了帕提亚的主力部队,随时准备呼应泰西封发动叛乱。 飞船转向,张白命令飞船立刻启程,向底格里斯河下游飞去。 ...... 帕提亚的主力部队,两万包含骆驼的重甲骑兵,正在达德赫布恩将军的带领下,在奥米兹达甘平原与萨珊太子沙普尔对峙。 从西方沙漠里刮来的热风,裹挟着滚烫的沙砾,如果不是有河流的浇灌,这里早就变得杳无人烟了。 双方的军营就建立在河边,谁也不敢向东越过河流,也不敢向西进入荒凉莫测的沙漠。 看上去宽阔的平原,在河流与沙漠的包夹中,只剩下一条南北向的通道。往北是帕提亚的泰西封,往南是萨珊波斯的全部腹地。 傍晚阳光西斜的时候,达德赫布恩总会骑着骏马巡视一遍军营。每天巡视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容,然而每天回营的时候,他又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对面的萨珊轻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动静了,双方的消耗是一样的,但是达德赫布恩的经验告诉他,危险正在聚集。 国都泰西封的情况,更是紧张得令人窒息。 有两种渠道的消息传来,一种来自王宫,都是好消息,比如说国王受人爱戴、他的卫队迅速扩大之类。一种来自民间,全是令人担忧的消息,贵族们的宅邸也好,国王的卫队也好,都有叛乱分子影影绰绰出没其间。 最近几天,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他派出打听的人也没有任何回音。 帝国如同这沙漠平原上的夕阳,摇摇欲坠。 夜色正扑面而来,一点点吞噬着这片平原,阴影如同涨潮的海水缓缓袭来,对峙中的将军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潮头的两个黑点,正随着夜色在天空中慢慢扩大。 当夜晚彻底笼罩平原时,飞船船队已经降落在奥米兹达甘平原,停泊在静静流淌的底格里斯河河面上。 张白审问完帕夏,收了月境术,并没有杀掉或者彻底弄疯他,因为觉得帕夏可能还有用。他从刺青宝箱里,取出了从阿尔达希尔那里抢来的红袍,穿上以后又让马哥喷了些冷水,把帕夏弄醒。 从梦里醒来的帕夏,处于完全懵圈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明白周边的状况。 合身的红袍,银色滚边,教主,汉人小孩。 什么?他忽然惊醒过来,这不是阿胡拉玛阿尔希达尔的红袍吗?这象征着阿胡拉玛身份,教主的装束,怎么会穿在一个汉人小孩的身上? 这一定是假造的! “这是假造的红袍,你竟敢冒充和亵渎阿胡拉玛,你会被会教众们碎尸万段的。”帕夏恶狠狠地诅咒道。 张白却笑嘻嘻地说道:“看来我没猜错,这红袍确实象征着教主身份。好了好了,我劝你不要对汉人心存偏见,汉人也可以加入拜火教,也可以做教主,呃...也可以做阿胡拉玛,不是吗?” “胡说,从来没听说过汉人加入拜火教的,做教主?哼,你想得也太美了吧!”帕夏对他嗤之以鼻,觉得既愤怒又好笑。 “还有,告诉你吧!无知的汉人小孩,真正的阿胡拉玛红袍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宝物,它能保护穿着者,能展示神迹,还能惩罚像你这样的冒牌货,绝不是裁缝铺里出来的玩意儿。” “神迹、保护、惩罚冒牌货?很有意思,竟然自带那么多功能。”张白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 “好吧,让你看看神迹。”张白当场脱下了红袍,又默念着命令,让白金索松开了绑缚。他来到帕夏面前,把手中的红袍递了过去,“你来穿一下试试!” 帕夏被绑了几乎一整天刚松开,手脚还是麻木的,他不知道张白什么意思,有些惊疑不定。 “快穿上,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冒充的阿胡拉玛红袍吗?你穿上试试。”张白道。 “我...这...这袍子当然是假的...可这是孩子的尺寸我怎么穿得上?” “别找借口,你不穿我就把你从飞船上扔出去,摔成肉饼。” 帕夏并不知道飞船已经降落,他看看那件红袍,反正穿个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点头,但手脚依然麻木着难以动弹。张白也不介意,便亲手脱下了帕夏身上的红袍,然后试着把自己的红袍子到帕夏身上。 张白才十三岁,红袍的尺寸,显然非常不合帕夏的身材,根本穿不上去。张白想了想,先让他套了一个袖子。 红袍忽然蠕动起来,尺寸一点点变大,衣袖变得越来越合身。帕夏见此情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起来。现在另一个衣袖也能套上帕夏的手臂了。张白把袍子的前襟一包,自己则退后了半步。 第八十五章我要当教主 红袍猛地收紧了,一开始很贴身,之后变得越来越紧,像一件紧身的囚服。 帕夏惊叫起来,伸手想扒开衣襟,却发现衣服扣得死死的。他想撕破衣料,又发现衣料看似普通,却柔韧坚固,根本拿它没办法。 衣服紧得发痛,帕夏几乎不能呼吸了,而且觉得身上奇痒无比。他用手抓挠身体,却被衣料挡着一点用都没有。他又觉得脸上也瘙痒难忍,忍不住用手抓挠,却越挠越痒,脸上不断地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看着他垂死挣扎般的样子,张白笑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这件红袍是裁缝铺里出来的吗?”他背着手,在帕夏面前来回晃荡,就是不出手相助。 红袍还在收紧,帕夏现在连面部的瘙痒都已经顾不上了,肺部被挤压得几乎无法扩张,他憋得要死,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双手拼命拉扯红袍,然而毫无作用。 张白仍然在一边坏笑:“你看你,还是不信任我,总是不愿意彻底配合,其实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搭档。” 他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杀你,不过我不是屠夫,不喜欢杀人。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从现在起,如果你愿意认可我成为新的教主...呃...阿胡拉玛,成为我的下属,那么我会很愿意放你自由。我觉得这样比较公平,你觉得怎样?”张白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帕夏。 帕夏的两只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了。一方面是被红袍勒的,另一方面则是满满的震惊,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想做阿胡拉玛?他说不出话,也做不出表情,只是猛烈地摇头。 张白不出声了,两眼死死地盯着帕夏,看着他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翻滚,索性一声不吭等着。 红袍越裹越紧,帕夏的嘴角流出了鲜血,现在他连翻滚都做不到了,因为肋骨已经断裂,他只要一翻滚就感到钻心的疼痛,而且想呼喊也发不出声音。他两眼发黑,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死亡已近在眼前。 帕夏终于感到了恐惧,梦中阿尔希拉尔凄厉的叫声浮现在他耳边:“我在黑暗中——!” 他后悔了,想向张白求饶,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头,然而头部的运动,牵扯到胸口断裂的肋骨,又是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 ...... 月色中,张白从零号跳进了底格里斯河,他已经好多天没洗澡了。这样舒服地泡在干净的河水中,他前世想象过这样的生活,当然没有这个胆量。如今自己是入道的修仙者,这样做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水中,仰望着无边月色,心里想着还缺一块肥皂,什么时候DIY一块。 沐镜忽然出现在旁边,把张白吓了一大跳,赶紧捂住关键沉入水里又浮上来,急道:“喂喂!我说你女神家家的,能不能不要偷看男人洗澡,矜持点行吗?” “你管不着,”沐镜抿着嘴偷笑,“这里舒服,我就是要在这里和你说话。” “好好,那你说吧!”张白换了个泳姿,关键处向下趴在水面上。 “听说你逼着帕夏认你做教主?”沐镜歪着头问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张白今天差点逼死了帕夏,这个死硬分子现在几乎断了所有的肋骨,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由那个罗马医生照顾着他。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这位罗马医生终于有时间通报姓名,他叫提图斯,他的爷爷是罗马著名的神医帕加马的盖伦,曾经撰写了超过500部的医书。 “哦......是的!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计划,并不是真的喜欢当什么教主。”张白解释道。“而且只是试试,没有太大把握。” “什么计划?”沐镜追问道。 “是这样,我们现在跑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让阿尔达班国王和他的军队汇合,如果有可能就回师京城,平定那里的叛乱。 可是你之前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里是个战场,军队脱不开身。如果仍然要达到目的,一般来说,那就必须先战胜对面的敌人,然后回到泰西封,再战胜那里的叛乱分子。”张白道。 “总之,我们至少有两场大仗要打,到时候必然血流成河。估计最少也得死个五六千,断腿断手的伤者少说该有个万把人,死神正准备享受这场毁灭呢!” 沐镜听了默然不语,她心中有些不忍。“那你的计划和这个有关咯?”她问道。 “那当然啦!”张白想了想说:“即使他们不是我的同族,我也不想让那么多人死亡。所以需要利用拜火教的影响。如果我是教主,那么对面的这场仗也好,平定京城的叛乱也好,都可以大大减少伤亡。我不是上帝,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尽力而为吧!......不成功也没关系,这场仗又不是我们引发的。” 沐镜听罢嘴角一扬笑了,她端详着张白:“你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表白吗?这算表白吗?有点突然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敢明确回应,就不是男人! “沐镜姐姐你别着急嘛!像我们俩这样的情况,属于经典姐弟恋,一般来说男方必须上进,女方必须保持冷静,等我几年后满了法定年龄,我就娶......” “滚哪——!” 被击沉的张白在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这怎么啦?没说错啊?” ...... 一觉醒来,张白第一件事就是补充氢气,现在他的修为提高了,制备气体的速度很快,基本上半个时辰连刺青储气罐、带飞船气囊的消耗,全都完成了。 等上了船,早餐已经备好了,今天是青赤准备的煎饼,里面夹了从白沙瓦带来的咸肉,烤过后夹在饼里味道不错,两船人大多吃得很香。 只有国王除外,这么粗劣的食物,他国王陛下实在接受不能。 张白见状便劝道:“陛下您应该保重身体,多少吃一点嘛!您这样,我心里......!”他做作出一副心疼国王的样子,还用手遮住眼睛装哭。 沐镜却躲在一旁摇头作呕吐状,这满地的节操啊! 第八十六章下落不明 听到张白的劝言,国王心里舒服一些,脸皮也放松了一点,不再正襟危坐。转眼瞪着盘子里的煎饼卷,煎饼卷的大洞像一只眼睛,也瞪着国王。真是大眼瞪小眼,相看俩傻子。 张白忽然明白过来,马上取了一把干净的餐刀和餐叉,将煎饼连肉馅剁成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小块,又用餐叉插起一块送到国王嘴边,谄媚道:“小子不懂照顾君王,请陛下恕罪。”国王庄重地微笑着,张嘴笑纳。 沐镜看不下去了,“这也太奴颜婢膝了吧?底线呢?”她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刷地一下原地消失。 张白心里偷笑,觉得沐镜迂腐。天晓得这个巨婴国王有多么不好对付。马哥也好,青赤也好,说的话他一律不听,更不回答。连沐镜和他说话,也只是礼貌地稍作回应。 他只听张白的。 一来张白救过他,还是飞船的指挥者。二来,张白向他表明了自己世家弟子的身份,阿尔达班误以为就是汉朝的贵族子弟,觉得很亲近,十分认可。再来,张白来自现代,清宫戏多少看过些,也比其他人明白怎么拍君主的马屁。 于是有样学样,各种谄媚全无底线,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铁杆儿的奸臣了。 其实这国王人不坏,就是君王的架子忒大,可以肯定从小就是个乖乖仔,把国王的臭毛病老老实实地学了个遍。 他毛病虽多,怎奈何大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其中就包括源远流长的宫廷马屁。张白按照影视剧情节这么一施展,阿尔达班觉得十分受用,才一天时间,就变得几乎离不开他了。 “陛下,虽然我非常想和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可是您的主力军队就在河边,我们要不要尽快和达德赫布恩将军汇合呢?”张白问道。 国王对这事其实没什么想法,于是他便沉默以对,正襟危坐,不动声色。 这臭毛病!张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笑着说道:“达德赫布恩是最忠于您的将军,颇具威望,又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您需要和他保持良好的君臣关系,既然已经来了,最好是能与他见一面,我愿意陪您一同前往,您看怎样?” 国王一听张白一起去,立马点头同意道:“很好,我们这就去,你帮我准备一下吧。”他说的准备,就是整理行装、梳妆打扮一类的事。 张白叹了口气,这儿哪来的行装可准备啊!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京城泰西封会有那么多人造反。说实在的,这位国王的为人怎么说呢?也太不接地气了,自己如果是当地贵族,也会对他非常失望的。所以,必须争取达德赫布恩的支持。 从争取当地贵族力量支持的角度来说,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您是陛下,见个臣子有什么可准备的?不过有件事倒是很重要,必须事先确定一下,要不然万一将军问起,不好回答。”张白道,“我需要打听一个人,萨末.苏拉杰您认识吗?” “你认识苏拉杰?”阿尔达班惊奇道:“他是出色的文臣,见识很广,管理商业和外交都很有能力,不过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您不是把他派到贵霜去了吗?”张白试探道。 “我吗?不记得了。”国王道:“会不会是父亲派他去的?真奇怪,派他去贵霜干什么?” 干什么去?张白心道,给你找老婆呀! 话说怎么他还有个父亲?国王的父亲应该也是国王吧?两个国王?他问道:“难道您的父亲还在世吗?您不是已经登基成为国王了吗?” “我的父亲阿尔达班四世国王,已经去世了,就在两个月前。” “这...真是太不幸了,那么冒昧地请问陛下您的帝号是...?” 国王笑了:“你们这些外国人,还真是不明白规矩,我和父亲同名,他是四世,我当然是阿尔达班五世国王。” ...... 到了中午,又吃了一顿卷饼之后,船队找了个码头靠岸,张白和马哥簇拥着国王一起出发了。 临走前,张白布置了一番。还是让青赤指挥零号,让沐镜看着使徒号。罗马医生提图斯负责照看着被关起来的帕夏。 然后,他命令陈曶郑绰二人带着随从和雇佣军步行跟着,自己和马哥两人则左右保护着阿尔达班五世,一行人直奔达德赫布恩的军营。 之前与国王的一番对话,让张白再次产生了十分糟糕的预感。阿尔达班四世已经死了,时间是两个月前,正好是苏拉杰动身离开白沙瓦的日子。 两件事隐隐有些巧合,情况依然混沌,不过苏拉杰的那封让自己带着飞船来泰西封的邀请函,可以断定是纯粹的诱饵。 张白默默地清理着思路,现在这团迷雾中,能明确定论的有两件事:一、离开白沙瓦以后,苏拉杰肯定没有见到阿尔达班四世,因为按时间计算,他已经死了。二、发出邀请函的大概率不是苏拉杰,如果此结论成立,则一定有人冒充他发信。信中的一些机密内容,例如飞船的情况、张白原先想突袭萨珊首都的计划等,此人必然已经全盘掌握。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最好的情况是已经死掉的阿尔希拉尔,如果那样,则所有秘密大都没有泄漏。而其他的情况,则都是最坏情况,比如齐拉克斯、亥特里、帕提亚贵族们,更糟的还有血冥教的使者。看来有机会还得再审问审问帕夏,多了解些情况。 更为惊讶的是,原以为阿尔达班四世国王是个年轻人,所以才会千里迢迢求娶贵霜公主。搞了半天,是父亲帮儿子找媳妇,求娶公主的是他儿子五世。 五世的确是年轻小伙子,今年刚刚十六岁,老实说张白这回大大走了眼,可真是没看出来。五世国王那一脸大胡子,加上成天不苟言笑的样子,张白一直以为他最少三十岁,结果和自己只差三岁。 不过想想也是,怪不得那么好骗呢! 一行人步行穿过河流与军营间的平原,张白趁国王正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偷偷地放出了猪猪。他让猪猪站在肩膀上,远远地观察着动静。 “吱吱!”猪猪很快就发出了警告,前爪指向十点钟方向。 一队全副武装的重骑兵,正在迅速接近。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