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也曾宠冠天下》 第1章:重新来过 “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高唱,临华宫内,宫人跪倒一片,原本极宠爱于一身的梁贵妃梁元头发散乱地被人压着跪下。 她已经不是盛宠后宫的梁贵妃了。 只是等候发落的罪妃! 宫门打开,刺目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殿中,梁元抬起头看着身着喜服的皇帝楚恒,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现在要娶别人了。 楚恒靠近她,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冷漠:“朕明日就要与柔儿成婚了,她会成为朕的皇后,你也快死了。” 梁元的心早就死了,在得知梁家被灭九族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对楚恒除了恨再无任何感情。 她惨笑着,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曾经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渗入骨子里的恨意和执拗。 “你有什么资格提爱,你不过是梁家想要夺取更大权力的筹码罢了,朕宠幸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 楚恒声音愈发冰寒,他不仅不爱她,还恨她,痛恨梁家所有人。 梁元三天前才知道他这些年宠爱她,都是为了慢慢削减梁家在朝中的势力,只是她被情所困,不愿意相信他是薄情的,不信他会做的这般绝。 梁家世代忠良,她祖父乃三朝元老,是楚恒的老师,虽然未曾在朝中担任官职,但他的门生无数,他的一句话足以影响整个朝堂。 她父亲是定国侯,手下雄兵百万,何等威风,她的两个哥哥,大哥是威武大将军,年轻有为,二哥是棋道圣手,潇洒不羁。 可父亲与大哥惨死沙场,祖父被赐了毒酒,二哥被凌迟而死,这都是因为楚恒无中生有的猜忌。 “皇上,皇后来了。” 小太监禀告着,唐心柔现在还不是皇后,但宫里面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唐心柔成为皇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提前这样称呼,也能在皇帝面前讨个巧。 楚恒一听皇后来了,转过身,带着柔情望着凤冠霞帔的唐心柔,“准备好了?” 唐心柔微笑着走近:“有皇上在,心柔准不准备都不重要,皇上会护我周全的。” 随后看向梁元:“梁姐姐,妹妹以前向你借东西,你就是不肯,今日妹妹要借你的火凤灵脉,你愿不愿意?” 楚恒将她搂在怀着:“愿不愿意都由不得她!” 梁元瞪着他们,心底的怨恨仿若化为实质,眼睛赤红一片,“若不是你唐家陷害,我父兄怎么会惨死沙场! 你们这对狗男女,早晚会遭到报应的!会死无全尸!” 她声音沙哑,这三日她滴水未进。 楚恒冷哼一声:“等将你的灵脉移给柔儿,朕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开始吧。” 随着他的下令,跟在他身边的总管太监绥安朝梁元走去,将她按住。 “不,不要!啊!” …… “这是怎么回事?柔儿她不是有了火凤灵脉了,怎么寒冰症还未好!” “回皇上,皇后还缺一样药引。” “什么药引,快些取来!” “需要梁贵妃的心入药,皇后服后便能痊愈。” “还不快点去取!” “是。” 那一天,临华宫里两度传出凄厉的惨叫声,将在附近值班的宫人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人没了心就死了,梁元却不同。 她没了心,还有满腔怨恨,宫门关上时,太监宫娥撤走后,她又爬了起来,将这临华宫一把烧了,在大火中她大笑着诅咒着所恨的每一个人。 大康,宣明十年,权势滔天的梁家因涉及谋反被抄了,皇帝放在手心宠爱了八年的梁贵妃自知有罪,一把火烧了临华宫,焚了自身。 次日,皇帝迎娶了原兵部侍郎,现兵部尚书之女唐心柔为皇后。 这让人不由猜测皇帝到底爱不爱梁贵妃。 两年后,皇帝开始第一次选妃。 梁贵妃在的时候,皇帝独宠她一天,后宫除她外再无别的妃嫔,可谓是冠宠天下。 “苏美人,你快醒醒啊,小蝶,不是让你去请太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穿着浅青色宫女服饰的珞珞着急道。 躺在床上的苏美人是她的主子,在苏美人还未进宫时,她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刚被封为美人,在前去觐见皇后的途中落了水,如今病倒在床,已经躺了三天了,连个来看望的都没有。 小蝶是早些年进宫的,面对珞珞的脾气,她这个‘老资历’也没给好脸色:“我们家主子只是个从六品的美人,哪有资格将太医请来,我小蝶也是人微言轻,那些太医还能看我的面子过来一趟不成?” 听出了小蝶言语中的怨怼,珞珞被噎得不轻,“就算请不来太医,总能拿点治风寒的药来吧。” “想要药材,那得用银子买,主子的银子……” “咳咳咳……” 小蝶还没说完,就听到苏青婉的咳嗽声,她连忙熄了声,跑到床边,温声道:“美人可算是醒了,是不是渴的紧?珞珞,还不快去倒茶!” 她这番变化倒是让珞珞感到厌恶,看她模样是不错的,可这性子也太势力了点。 见主子醒了,珞珞心底高兴,也没和她多计较,小跑着到桌边倒了杯水过来。 梁元以为死后能见到冤死的家人,被他们数落指责,又或是抱头痛哭。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入宫,梁家又岂会一朝覆灭。 夺脉之恨,剖心之痛,烈火焚身,这些都比不上她对楚恒二人的恨意。 恍惚间,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是两个年轻的女声,怎么死了都不让人安宁么! 这念头刚起,就感觉一股庞大的记忆涌入脑海,痛苦之下,接纳融合这些记忆,她明白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她又活过来了! 以苏青婉的身份再度活着出现在皇宫。 “美人,你怎……怎么了?” 小蝶望着苏青婉的眼睛,说话磕磕绊绊,声音也小了大半。 她在宫里待了五年,见过不少阴私,也亲眼看过别人被冤死或是活活打死,他们眼中有绝望、悲伤、怨恨,什么样的感情都有。 可那些目光都没有苏美人这眼神可怕,像是一头要吃人的老虎,又像是拿着刀准备行刑的刽子手,仔细一想,又不太对,更像是背负满身仇怨从血海尸山走出的幸存者。 小蝶被吓的不轻,僵在原地,不敢再看苏青婉的眼睛。 珞珞端着水过来,见她不动,便数落道:“你怎么回事,不会将主子扶起来吗?” 梁元知道方才吓到了小蝶,闭上眼缓了缓神,老天让她活过来,就是让她来报仇的,她要沉住气,慢慢地靠近他们。 梁元是火凤灵脉的拥有者,曾有算命的说,她命中富贵,可在万万人之上,若是皇帝娶了她必定能让天下安定,四海升平。 刚登基不到两年的楚恒正愁无法制衡朝廷,便借此机会将梁元迎娶进宫,借用梁家的势力打压收拾其余几方权贵。 现在想来也是可笑,什么富贵命,怕不是楚恒早先安排好的,让本就对他爱的一塌糊涂的梁元更加坚定嫁给他,为此,不惜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她当时哪里懂得父亲的用心啊。 整个天下除了皇帝,也只有她有灵脉,所以更显的她的特殊,有火凤灵脉的她可以控火,随手一挥,就能让一栋屋子起火。 她现在是柳州知府的女儿苏青婉,苏青婉凭借着过人的美貌出众的气质,被封为美人。 但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被人推下莲花池,躺了三天就不治身亡了。 而梁元带着她的木灵脉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前世从未动用过的木灵脉带来,但终归是好的。 她前世体内有两条灵脉,只是父亲叮嘱让她只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种,她那时调皮贪玩,又有父亲和哥哥保护,有两条灵脉都没放在心上,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修炼了火凤灵脉,导致那日轻松被擒。 她本身聪慧,只是活得太天真,太过相信身边的人了。 “主子,你怎么呢?快喝点水润润嗓子。”珞珞将她扶着坐好,将茶碗送到她嘴边,担忧地望着她。 梁元,不,梁元已死,她以后就是苏青婉。 她张嘴抿了口,已经冷透了的水让她的思路更为清晰,“皇后那边可有消息来?” 珞珞面露委屈:“并没有,像是将主子给忘了。” 苏青婉撑起身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 “收拾一下,我这就去拜见皇后娘娘。” 珞珞惊道:“这怎么行,主子才醒来,头还这么烫,应该卧病修养才是。” 已经回过神,多次瞧向苏青婉眼睛的小蝶也劝道:“不急在一时的,皇后大度,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于美人,况且美人是病了才无法前去的,皇后定然能体谅。” 苏青婉有咳了几声:“皇后不怪罪,我也不能不去,这是该有的礼数,我之前下不了床就罢了,现如今醒了还不去,就是对皇后不敬。 你们两个别再啰嗦,快些为我梳洗。” 她语气强硬,态度坚定,是铁了心要去朝凤宫的。 皇后唐心柔可不是个大度的主,只是在人前装模作样的功夫厉害罢了。 若是有人拂了她的面子,那她定会找机会报复回去,且是加倍奉还。 这座韵聆殿不止住了她一人,她只是小小的美人,没资格独用一座大殿。 韵聆殿位置偏僻,距离皇后的朝凤宫甚远,更别说离皇帝的紫阳宫,那是半个时辰都不一定能走到。 住在韵聆殿的三人,除了她就是主殿的云嫔,和右边侧殿的肖才人。 这边,苏青婉刚有动作,那肖才人便得了消息,站在门边看着她被人搀扶着出了屋。 苏青婉朝她微笑,这却让肖才人有些不知所措,在她快出殿门时,肖才人喊道:“你都这样了还出去,不要命了吗?” 肖才人刚喊完,她身边的丫鬟就皱眉在她身边嘀咕了几句,肖才人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应着,随后进了屋。 进屋前,听到那苏美人的话:“多谢关心。” 肖文涵身形一顿,这算是哪门子关心,只是寻常的问候罢了。 想到这三天,苏美人病重,她身为邻居都不曾去探望,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苏青婉这一路想了很多,一想到即将与仇人见面,差点压制不住心底的恨。 但她现在不能暴露,要一点点地去完成她的计划。 朝凤宫是她上辈子最想住的地方,她不是想住在这里,是想成为楚恒的皇后,这样就能和他并肩同行,可不管她怎么做,楚恒就是不肯立她为后,连推脱的理由都是一个样。 说什么为她好,朝中臣子反对,说她是祸国的妖妃等等。 珞珞先给她擦掉鬓角的冷汗,随后道:“主子,已经到了,奴婢去让人通报。” 苏青婉一把拉住她:“就说我有病在身,怕将病气过给皇后,便不入内了。” 珞珞疼惜地瞧了她一眼,还是点头去了,小姐在家中时,哪受过这等委屈。 朝凤宫乃是后宫最为富丽华美的宫殿,连这宫殿的大门都要比别的殿宇要宽大得多,漆红色的宫门紧闭着,两旁有小太监守着,见珞珞拾阶而上,其中一个太监上前喝问:“哪个宫里的奴婢?这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话语里有一股傲气,在朝凤宫当差的人自然官威要大些。 珞珞连忙回道:“奴婢是韵聆殿苏美人身边的侍女,苏美人因前日落水无法前来拜见皇后娘娘,今日刚苏醒便过来了,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看门的不过是个小太监,有人喊他一声公公,自然要高兴不少,不过,他们这些天听得多了,态度没多少变化,瞧了眼台阶下方病弱不堪的苏美人。 珞珞又道:“我家美人说了,她现在一身病气,若是进去了,怕冲撞了皇后娘娘,便在门外请安,公公只需要给里头带个话。” 苏青婉闻声便在门口规规矩矩地跪下,她身后的小蝶也不得不下跪,在这宫里面,断然没有主子跪下,奴婢还站着的道理。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现在正在休息,我们现在进去,岂不是打搅了娘娘。” 苏青婉道:“那便请求公公等皇后娘娘空闲时进去通报一声,前日未曾来请安,臣妾心底总觉得是对娘娘的不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表明臣妾的心意。” 言罢,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珞珞回到她身边,刚要开口劝阻就被苏青婉以眼神制止了。 现下,烈日当头,她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又害了病,方才苏醒就跪在此处,若非有木灵脉的支撑,怕是快死了。 第2章:莲花 灵脉在上古时期是较为常见的,近乎半数人都有,但经过世事变迁,千百年后,灵脉的拥有者愈发稀少,人类逐渐成为普通人,武功成为力量的代表。 现在拥有灵脉的人,已知的就只有三国帝王与忽然出现火凤灵脉的唐心柔。 灵脉的修行之术代代相传,就算拥有灵脉的人十分稀少,可修炼的书籍却未曾断绝,至少在皇宫,在一些大家族中是有的。 而梁元以前虽未勤于修炼,父可亲怕她修炼中出问题,让她将修炼方面的书看了个遍。 前世主修火,火主破坏之力,而木则偏向治疗。 她现在就是在运转木灵之力维持不晕厥的状态。 一刻钟后。 朝凤宫内,唐心柔眯着眼躺在香榻上,享受素娥的按摩。 给她按摩的素娥是朝凤宫的掌事女官,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行了,扶我起来。” 兴许是躺久了,加上天气炎热,躁得慌,她心情不是很好。 素娥将手从她头部离开,将她扶着坐起,又倒了杯茶过来:“娘娘,这是皇上昨儿个让人送来的茶,刚泡的,您品品。” 唐心柔接过茶盏,心情郁郁:“皇上还记得给本宫送茶叶,也没有了新欢就忘了本宫这旧爱。” 素娥忙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若不是朝臣怂恿,皇上怎会下令采选秀女,定然独宠娘娘一人。” 唐心柔冷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本宫又不是那短命的梁贵妃,独宠有什么用,本宫要的是长久!” “是是,娘娘所言极是,是奴婢目光短浅。” 唐心柔虽然如此说,但心底极为不愿皇帝纳妃,皇帝独宠了梁元八年,而她却仅仅成为皇后两年,宫里面就进了几十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她怎会甘心。 若不是她两年来无所出,也不会妥协。 太医都说她身体没问题,为什么她这两年都没半点动静。 现在,皇帝有了那些美人,她就更难有孕了。 唐心柔泯了口茶:“外面那个还跪着吗?” “还在呢,看着一副快咽气的模样,也真是晦气。” “出去打发了。” “是。” “等等,给她请个太医,赏点药材衣物之类的,你看着办,不能太小气了。” 素娥身为她的心腹,不用多提点,也猜测到了皇后的用意,恭敬地应了声,便出了寝宫去办理此事了。 素娥刚出去没一会,朝凤宫的大太监李公公的声音在寝宫外响起:“皇后娘娘,皇上往这边赶来了,怕是会见到门边的苏美人。” 唐心柔皱了下眉,“也不知是不是她提前打听好的,真是不省心。” 李旬:“奴婢瞧着不像,苏美人现在的样子可不怎么讨喜,圣上见了,只会厌恶。” “最好不是,进来给本宫梳洗。” 与李旬所猜的一样,楚恒见到脸色苍白、毫无美感的苏青婉时,确实有些许不喜,宫里进了不少新人,他一时没认出只见过一面的苏青婉。 “臣妾拜见皇上。” 苏青婉拜见后,垂着头,双手握拳缩在袖子里,她已经尽力克制情绪了,如果手里有刀,实力允许,她定会冲上去将灭族仇人给杀了。 楚恒过来时,素娥正带着人传皇后的命令,有宫娥捧着装有衣物药材的红木方托。 楚恒只是淡淡地扫了一脸病容苏青婉一眼,便不再注意她,“这是在做什么?” 素娥行礼回答:“启禀皇上,苏美人前日来向皇后请安的路上跌进了荷花池,染了风寒,今日苏美人刚醒就拖着病躯前来拜见皇后娘娘,娘娘觉得她心诚,让奴婢送苏美人回去歇着。” “皇后还是那般心善。” 楚恒念了句,便迈着步子朝宫殿走去,此时宫门是开着的,唐心柔刚好走出来,夫妻两相视一笑,就听唐心柔道:“本宫若是不大度不心善,能让后宫多这么多姐妹么。” 她语气柔软又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惹得楚恒大笑。 随即看向孱弱的苏青婉:“苏美人都病成这般模样了,你们还不快将她扶起来,再这样跪下去,怕是命都没了。” 苏青婉跪伏在地:“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妾今日前来一是为了补上前日的请安,二是想要娘娘为臣妾做主。” 她声音凄切婉转,似有万千冤情。 唐心柔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但还是装作不知情,柔声道:“有什么事进来说,以后都是姐妹,看你这样定是受了委屈,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做主。” 又对楚恒道:“看来,臣妾今日不能尽心伺候皇上了。” 楚恒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以前宫里只有皇后,无别的妃子,现在人多起来了,你作为皇后也该拿出威严来,不要连芝麻绿豆的事都管。” “臣妾知道,可苏妹妹都求到我面前来了,这也是第一回,我总不能无情拒绝吧。” “好,这回听你的。” 进了朝凤宫,帝后坐在主位。 苏青婉依旧跪着,只是换了个地方。 “且说说是什么事,让你带病前来。” 唐心柔这一说,就是将她前来请安的事淡化,反而彰显了她善于心计,就算病重也要面见她。 苏青婉开始低声诉说,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如珠玉敲打时发出的声音,让原本厌恶她的楚恒开始认真打量起她。 能进宫的都是美人,这苏青婉尽管病着,但眼中有神,螓首蛾眉,面容清瘦,苍白的脸色倒也有种病态美。 苏青婉说的正是前日被人推下荷花池的事,她那日与肖才人前后脚路过距离朝凤宫不远的清馨池时,与延慧宫的赵嫔起了口角,随后就被对方给推下了清馨池。 “皇上,娘娘,当时的事有不少人瞧见,臣妾断没有说谎冤枉赵嫔娘娘,臣妾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该与赵嫔娘娘起争执,可臣妾就是气不过赵嫔娘娘说清馨池的莲花不美,荷花高洁,怎容人亵渎。” 苏青婉低声抽泣着:“臣妾自身的事倒是其次,反倒是委屈了清馨池中的莲花。” 她边说边小心瞅着上面两人的脸色,唐心柔最爱莲花,这清馨池就是楚恒为她建的。 清馨池建于宣明五年,在她还是梁贵妃的时候,那时她说不喜欢莲花,可因为楚恒说他喜欢看自己在开满莲花的池塘边跳舞的样子,所以她也试着让自己喜欢莲花。 直到最后,她才明白喜欢莲花的是唐心柔,楚恒喜欢的是唐心柔。 楚恒声音微冷:“将赵嫔喊来,朕倒要问问她,朕种的莲花哪点入不了她的眼。” 唐心柔委屈道:“想来各人的喜好不同罢了,各花入各眼,也怨不得赵嫔,只是她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就将苏美人推入池中。” 宫里面现在除了皇后,妃位最高的就是五品的嫔,都是刚入宫的,不可能连侍寝都没有过就就被册封为妃。 五品的嫔已经是极高的品阶,也是看在她们家族在朝中的影响力才册封的。 而像是苏青婉这般在京都无权无势的能被封为美人,已经是顶天了。 “咳咳咳……” 殿内响起苏青婉极力隐忍地咳嗽声。 “别跪着了。”楚恒命道。 “臣妾不敢。” “皇上让你起身你有何不敢的,快起来。” 听得唐心柔此言,苏青婉才低眉顺目地道谢起身,半坐在宫女给她搬来的圆凳上。 苏青婉原本是书香世家的女儿,举止间有股清风拂袖般柔美与即将绽放的兰花般高雅,加上梁元前世的大气,从行礼到落座都显得落落大方。 连唐心柔都不禁多瞧几眼。 没一会,赵嫔就被人带了进来,一进屋先是朝皇帝皇后行礼,然后就瞅见端坐在圆凳上的苏青婉。 苏青婉按照礼数也给她行了礼。 赵嫔来之前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苏青婉才明白过来,定是这小贱人来告状了,她父亲乃镇国公,才不怕。 唐心柔端着身份道:“赵嫔,听苏美人说你当日将她推入池中,可有此事?” 赵欣然惊讶一声,连忙解释:“断没有此事,臣妾与苏美人又不熟悉,无缘无故的臣妾怎么会将她推下池,我那日看得清楚,是苏美人自个没站稳不慎跌进去的。” 苏青婉道:“臣妾有人证,那日肖才人就在我身后。” 赵欣然跪在她身边:“肖才人与苏美人同在一屋檐下,说不定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苏青婉又道:“皇后娘娘,当日臣妾与赵嫔在清馨池边起了争执,有很多宫人看见,起因是臣妾在清馨池边过时,赞了一句莲花的高洁,赵嫔就说……她说……” “她说什么?”唐心柔问。 “她说这满池莲花都比不上她府上后花园的,看着俗不可耐。” “大胆!” “放肆!” 两道训斥声同时响起,是楚恒与唐心柔。 苏青婉颤颤惊惊地道:“这话不是臣妾所说,而是赵嫔,臣妾亲耳听到的,臣妾当时还与赵嫔辩了几句,赵嫔非但不听,反而将臣妾推入池中,说臣妾身份卑贱,刚好与这俗气的莲花待在一块。” 赵欣然心知不妙,连声道:“不是这样的,臣妾当时没说过这些话,更没有推苏美人,皇上,娘娘,切勿听信小人谗言。” 她们两谁说的是真话,楚恒一眼就看出了,都是刚入宫的女子,这心计能强到哪去。 赵欣然神色慌张,辩解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事实是怎么样,不用审都知道。 但这事的处置权在皇后,他也不想越俎代庖将本该属于皇后的事给处理了,索性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唐心柔招招手:“素娥,将赵嫔身边的人好好审一遍,对了,苏美人身边的也审审,免得说本宫做事不公,再差人将肖才人以及当日在清馨池边当值的宫人喊来。” “奴婢遵命。” 素娥领着人将珞珞他们给带了下去,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出了结果。 眼力见极高的素娥,早就差人去喊肖才人与当值的宫人,这会也到了。 在素娥说出结果前,赵欣然就已经被这阵仗给吓到了,在闺中时,哪经历过这等审问,父亲母亲都将她当宝贝似的宠着,她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从不多问。 她又想起进宫前,父母的叮咛。 皇宫不比家中,做什么事都要三思,切勿任性妄为,父母在外头也护不到你。 这要是被他们说出真相,怕是罚的更重,倒不如…… 赵欣然也不傻,抢在素娥禀报前接连磕头道:“皇上,皇后,臣妾有罪,这事确实是臣妾的错,臣妾害怕责罚,所以才扯了谎,还望皇上看在臣妾年幼无知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楚恒闭目不言。 唐心柔冷声道:“你犯得可是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这一言将赵欣然彻底吓傻了,呆愣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满脑子都是她被赐死的场景。 她还年轻,才十六岁,还不想死。 楚恒淡淡道:“念在你主动认错的份上,朕可以饶了你的死罪,不追究你欺君的事。” 唐心柔:“皇上宽厚,但赵嫔不仅欺君还试图谋害苏美人,苏美人差点因此丢了性命,这事可过不去。” 赵欣然回过神,跪着转过身看着苏青婉,眼泪汪汪地说着:“苏美人,这事是我不对,你现在也没事,我回宫后,给苏美人送些补身子的药材,若是你还觉得不够,大可以将我也推入池中解恨。” 苏青婉不卑不亢:“臣妾不敢,恳请皇上皇后做主。” 她这态度很坚决了,表明了不想就此作罢。 当初的苏青婉已经病死,就是赵欣然害死的,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不能让揭过此事,杀人偿命,赵欣然的命该赔给苏青婉。 唐心柔笑了,轻描淡写地道:“赵嫔虽然出身尊贵,可这心性不佳,配不上嫔位,就贬为赵常在吧,皇上你看如何?” “后宫的事,皇后看着办就是。”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可不会因为你们在外头的身份而影响本宫的惩处,赵嫔降为常在,且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 要不是碍于赵欣然的出身,加之这是她第一回罚妃子,定不会罚的这么轻,皇上也不会容忍心肠歹毒的女子继续呆在后宫。 这样惩罚,皇上自然没意见,赵欣然还不曾入了他的眼,罚就罚了,再说赵家也该打压一番了。 “多谢皇后娘娘。”苏青婉感激地叩拜道。 “本宫做事一向公正,你们呀,只要尽心伺候皇上就行,可别再动什么歪脑筋,都下去吧。” 一方差点没命,一方只是降个妃位,禁个足,这也叫公正,何其可笑! 苏青婉被珞珞搀扶着退了出去,而赵常在也被她的贴身侍女扶了出去,片刻功夫,她就由五品的赵嫔成了七品的常在,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间失了神,不愿接受。 出了朝凤宫,赵欣然就气的要伸手去扇苏青婉,被她身边的侍女给拉住了,“主子,您可别在犯傻了。” 跟在她身边的侍女脸色苍白,显然方才被素娥喊去问话时受到了惊吓,又或是受了刑。 赵欣然也清醒了不少,知道这还是在朝凤宫门前,不敢再动手,瞪着苏青婉道:“苏青婉,你不就是会告状么,有本事你倒是让皇上青睐你啊。” 苏青婉平静道:“我受了委屈,自然要找皇后娘娘主持公道,至于皇上对我的看法不是我能左右的,皇上若能垂青我,我自然高兴,若看不上我这蒲柳之姿,我也不会如赵常在般去害别人。” “好好好,今日之仇,我记下了!我们走!” 赵欣然满腔怒意无从发泄,只好放了句狠话,带着人离开了,走的时候她脸上还有泪痕。 这时,素娥带着人从朝凤宫出来,喊道:“苏美人,这些都是娘娘赐给你的,一并带走吧,奴婢这边还要伺候娘娘,就不跟着去了。” 苏青婉转身道谢:“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也谢过素娥姑姑相送。” 珞珞与小蝶上前将东西都拿好。 素娥上前道:“皇后说了,只有你做好份内的事,就不会亏待你。” 苏青婉心神领会:“臣妾明白了。” 三人离开朝凤宫范围后,捧着衣物的小蝶才敢出言:“美人刚才的一番话可是将赵嫔给得罪死了,您刚才就不该那样说。 赵嫔虽然现在成了常在,可她父亲的镇国公,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不可能一直让赵嫔做常在的,到那时,美人可就惨了。” 珞珞反驳道:“是她陷害在前,本就是解不开的仇怨,难道刚才主子放下身段说两句好话,就能让对方将此事忘了不成。” 小蝶说道:“宫里面可没有一直的仇敌,虽然以往宫里没有嫔妃,可底下的人斗起来也厉害着,有些人今日是仇人,明日又联手对付起别人了。 美人今日前来让皇后做主是对的,可事后也该留一线,难保有一天,您与赵嫔还能握手言和呢,又不是血海深仇,要想在宫里活得久,就要能屈能伸,该忍的就要忍,看人下菜都是基本功。” 小蝶说的这番话都是她这些年的心得,她也不是见到谁都说。 刚成为苏美人的奴婢时,她还有些瞧不上对方那柔弱的样子,说话也细声细语,没点当主子的样。 可如今一看,倒是个对自己狠心的,能在连路都走不稳的时候顶着烈日走来朝凤宫,又跪了那么久,在皇后面前也不慌,日后就算出不了头,也不会过得太差。 主与奴,荣辱与共,她也不想自己的主子太没脑子,避免出事了被殃及。 第3章:天机谷 苏青婉明白小蝶的顾虑,可她在前来朝凤宫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了,赵欣然与苏青婉是夺命之仇,她必报之。 而现在距离被推入池中已有三日,若是再拖延下去,不做出改变,那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其实,唐心柔对当日的事一清二楚,就发生在清馨池边,她怎会不知,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将此事给捅出来,那个人就是她! 而且新人入宫,唐心柔总要杀鸡儆猴,表明她后宫之主的绝对权力,赵嫔的身份刚好。 苏青婉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敢冒然前去朝凤宫。 前路,肖才人带着人站在那处,似乎是在等她。 肖云涵胆子小,刚出了朝凤宫就被身边的侍女催着快点离开,她也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便加快了步伐走到的前头。 她身边的曦月小声劝道:“主子,咱们还是走吧。” 肖云涵道:“你也太过小心了,我与苏美人同住在韵聆殿,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能一直避开吗?” 进宫前,家里人对她千叮万嘱,让她在宫里多小心,交友要慎重,尽量低调,不要参与宫中争斗。 父亲只是礼部的正五品员外郎,虽然是京官,可权力不大,她能被封为才人,或许是运气吧。 等苏青婉一走近,肖云涵点头微笑,目光真诚:“苏美人身体如何呢?” “强撑着罢了,还要休养几日,多谢肖才人跑这一趟。” 肖云涵:“不用客气。” 两人再无话,各怀心事地朝前走着。 肖云涵的性格与之前的苏青婉很像,同样是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也喜欢看书写诗,身上气质也差不多,只是模样上苏青婉更艳美些,肖云涵则偏向于端庄。 肖云涵之所以等候苏青婉,是想解释清楚这三天都不曾看望她的事,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往前数十步,肖云涵才忍不住道:“其实,我早该看望苏美人的,一个殿的,总要守望相助才好。” 她说完惴惴不安地瞧着对方。 苏青婉善解人意地笑了:“你我本就不熟,肖才人看不看望我都没有错,不用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 我当时得罪了赵嫔,大家伙都躲着我,也是怕被殃及,不过是人之常情。” 她顿了顿,接着道:“现在我依旧与赵常在是对头,你就不怕?”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说,就是他当时病的快死了,谁会与一个将死之人交好。 肖云涵道:“其实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一切都是我想太多,还有我身边的两个丫头总劝我莫管闲事,可人活着总得有活着的理由,连自己想做的事都不能做还活着做什么! 我其实挺佩服你,你胆子比我大,敢于将这事捅到上皇后面前,要是换作我,怕是息事宁人。 所以,我想交你这样的朋友,不知道可以吗?” 苏青婉挺赞同她的那句话的,她活着理由就是报仇,所做的一切都只有这一个目的。 见她问的小心翼翼,苏青婉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刚把他救下的时候,也是那么腼腆,说话磕磕绊绊,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应该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这些想法如闪电般从脑中划过,不过眨眼的时间,她微笑:“我也喜欢交朋友,彼此间能相互照应。” 她不敢将话说满了,她不确定现在的肖云涵会不会在日后朝她捅刀子,就像是她当年真心以待的唐心柔一样。 恍惚间,她又瞧见了父兄惨死的场景。 “主子!” “苏美人!快和我扶她回去!” 肖云涵和珞珞将晕过去的苏青婉扶住。 小蝶一把将珞珞手上的东西拿了过去,抱作一团,急忙道:“珞珞,你去请太医,就说皇后应允的。” 朝凤宫的事没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宫里的人都知道赵嫔被贬成了常在,其中有她的手帕之交,前来慰问,说要帮她寻个机会报仇。 同时,这些个闲着无事的妃子们也都打听清楚了,原来清馨池的莲花是皇帝让人种下的,而皇后与当年的梁贵妃一样也喜欢莲花,赵嫔之所以被罚主要是她口不择言。 他们都不知道这清馨池是皇帝为唐心柔所建,若非如此,赵欣然当日也不会说那话。 其实,她是想在皇后面前讨个好,以为莲花是当年梁贵妃心爱之物,所以才闹出这一动静。 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勤政殿内,身着金色龙袍的楚恒正在批阅奏折,棱角分明的脸庞,三千墨发被高高挽起,束在盘龙发冠中,刚过三十的他依旧风姿俊朗,让人着迷。 绥安双眼微闭候在一旁,没一会,他耳朵微动,殿外有脚步声传来。 “皇上,镇国公觐见。” 一个小太监跪伏在御前。 “赵庆,朕刚好有事要问他,让他进来。” “是。” 不大一会,身着紫色王侯锦袍的镇国公赵庆大步走进殿内。 “臣赵庆参见皇上。” “爱卿免礼,赐座。” 绥安搬了个红木雕花的椅子放在御案侧前方,离赵庆所站的位置不远。 “臣谢皇上。” 赵庆从容落座,“皇上,臣今日来此是听闻灵蕴先生出谷了,皇上不是正愁无人担任宰相一职,灵蕴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神机妙算之能,并且在前年的颍河一战中,出妙计相助我朝,正好能担任宰相一职,不知皇上如何看待此人?” 在他说话的时候,楚恒就已经停了手里的事,认真道:“可朕觉得你们口中灵蕴先生并非如此神奇,若真有本事,怎么两年来都不曾露面,躲躲藏藏的,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雍国齐国派来的奸细,怎能轻易让他担任宰相一职?” “是臣考虑不周,但灵蕴先生在我朝,总比去了别国要强。” “他现在在何处?” “锦州,其余两国已经派人去请。” 楚恒沉默片刻:“先将人带来,置于担任何职,朕还要再看看。” 赵庆面露为难,但皇上金口已开,他不好多言。 他是怕雍齐两国的人给的好处大,到时候抢不过人家,只希望灵蕴先生真如传闻中那般淡泊名利,不看重官位金银,更注重家国情怀罢。 传闻灵蕴先生是天机谷的高徒,天机谷本就是神秘莫测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天机谷在何处,只知道凡是天机谷出来的都不简单,轻则掌控江湖,重则推翻王朝。 百年前,大康还是个风雨飘摇的小国,当时的皇帝求来了天机谷弟子相助,七年时间,康国日渐强盛,东吞吴,西征姜,扩充疆土,创下盛世后,天机弟子隐退,康国也成为大康! 除了这一例,往前数还有与天机谷相关事宜,曾有天机谷弟子一怒为红颜,几经谋划,细心筹备数年推翻了一个王朝。 种种事迹,让楚恒不得不重视这个灵蕴先生,尽管心里和嘴上都不以为然。 未见其人,不断其才。 “皇上若无要事,臣便退下了。” “赵爱卿莫要急着走,朕还有一事相问。” “皇上请说。” 楚恒见他恭敬的模样,像是不知道他女儿的事,“朕听赵嫔说爱卿府上的莲花开得比清馨池中还要美,不知爱卿的莲花是怎么种的?” 赵庆骤闻此言,吓得不轻,连忙道:“是臣教女无方,欣然在家里娇纵惯了,她母亲就知道顺着她,现在进了宫也如此没规矩,欣然若是有错,皇上与皇后尽管责罚,也是对她好。” 皇上哪里是在说莲花,分明是看他女儿不顺眼了,欣然也是糊涂,不管如何,也不能在宫里说宫里的东西不如家中,而且说的是那清馨池的莲花。 楚恒道:“她是太放肆了点,还敢将苏美人推下池,朕是充实后宫,并非找些人让皇后头疼的。” 赵庆又怒又惊,这才刚进宫,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她让她进宫了,他忙跪倒在地哀求道:“欣然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皇上饶她一命,臣只有这一个女儿,就算丢了爵位不要,也不想她有事,请皇上看在老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就饶她这一回。” 楚恒上前将他扶起来:“苏美人并无大碍,朕又岂会因此责怪镇国公,不过,赵嫔确实太顽劣了,皇后将其降为了常在,还是要多学学规矩。” 闻言,赵庆感激涕零:“老臣多谢皇上,皇上的大恩,臣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说的什么话,爱卿只需为大康尽心尽责即可。” 这两人一唱一和,好个君臣相宜的模样,实则都是在做戏,做出对方想看的戏份。 第4章:猫丢了 锦州临安县。 镜泊湖上,一艘画舫内,模样俊美近乎妖冶的男子盘坐在船上,三千墨发只用一根玉簪固定,随意的束在脑后,淡蓝色宽大衣袍在身边散开,整个人恍若一块璞玉,让人一见便难以移开双眼。 再细看他面如冠玉的脸庞,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唇红不施脂,肌白胜霜雪,哪是凡间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的凤尾草,认真抚摸,面带微笑,似是回忆起开心的事。 “阿元,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了。” 念及阿元,他又神色痛楚,若非他当年早早松了手,回谷闭关,阿元又怎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幸好,他还有机会。 船舱内响起一道男声:“谷主,雍国与齐国的人已经到了。” 这名男子是刚从岸边过来的,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干练的玄衣。 “楚恒的人呢?” “还在路上,需三两日才能到。” “那就让他们等着。” “是。” 他为了阿元才出谷的,当然要去大康的京都。 那年初夏,刚出关的他骤闻梁贵妃生死的消息,他差点屠了整个皇宫,杀了那个负了阿元的男人。 从那时起,他才明白,梁元对他来说如此重要,比命还要重要,她过得好,他就开心,过得不好,他会难过,但她死了,他伤心绝望近乎走火入魔。 他后悔极了,当年就算强迫阿元,也该带她走的。 他就不该觉得楚恒真会一心一意地对她,这世上的帝王就没有谁会真心爱一个人。 七月初,天气更为燥热。 夏日夜晚,蝉鸣声声,吵得人难以入睡。 苏青婉在床上将养了三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肖才人都说她身体底子好,前几日眼看着就不行了,连前来的太医都摇头,让珞珞哭了许久。 “主子,该喝药了。” 苏青婉盘腿在床上修炼,听到门外珞珞的声音,她连忙躺下,“进来吧。” “主子,喝了药,咱们出去走动走动,您这样总躺着对身体也不好。” 珞珞进屋时,她整理衣裳从床上坐起,“大晚上的,走哪去?” 她现在只想安静地修炼。 喝了口药,皱眉道:“我已经大好了,这药也不用喝了。” 珞珞还想劝一句,可她这几天也感觉到了,主子现在说一不二,不像以前优柔寡断,耳根子软,他们这些下人在旁边说几句,就能影响她的决定。 “美人,美人,主殿那边传来消息……”小蝶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她边走边说:“说是云嫔娘娘的猫丢了,要我们看看是不是跑这边来了。” 珞珞嘀咕了一句:“云嫔娘娘还养了猫?” 苏青婉:“我这屋里是没见着,看看其余几间屋子,若没见着,就帮着到附近看看吧。” 她也才知道云嫔娘娘养了猫,都好几天了,主殿里的云嫔从未露过面,吃穿用度都有专人送进去,更别说见过她的猫了。 在她们都是秀女的时候,都被姑姑盯着学规矩,除了同住的几人,也不认识几个,云嫔能被封为嫔,说明家室好,指不定不用到经过秀女那一关。 她和肖才人身边都只有两个侍女,和两个小太监伺候。 而主殿的云嫔则有八个奴婢。 按理说喂熟的猫儿一般是不会跑远的,他们这么多人一起找也该找到了。 珞珞再次进屋道:“主子,云嫔差人来喊我们过去。” 这是苏青婉第一次到主殿,主殿的陈设要精美许多,地方也敞亮,听说后面还有个小院子。 她来的时候,肖才人已经领着丫鬟到了。 不知是不是摆架子,云嫔还未出现,只有两个丫鬟在招待他们。 没等多久,脚步声响起,云嫔掀开珠帘从后方进来,一见到她的样子,苏青婉和肖才人他们都愣住了。 她长相不差,柔中带刚,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让他们愣住的原因是云嫔头发杂乱,还夹杂着树叶,身上穿着清凉的男士短衣,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白嫩嫩的。 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口,娘娘刚刚从后院树林子钻出来,连衣裳都不披一件。 肖元涵心想,现下确实炎热,可身为女子,就算热也不能穿成这般啊。 苏青婉收起震惊,拉着她行礼,“见过云嫔。” 云嫔名为云彩卿,乃云琅大将军的亲妹,不喜红妆喜武妆,整日里跟个男子似的,想当初,梁元还时常带着云彩卿玩耍,当妹妹一样。 当年,云琅是她父亲的得力下属,在亳州一战,他是跟着父亲一起去的,却平安归来了,还受到皇帝的重用,要说没阴谋,她可不信。 云彩卿着急道:“别行了礼了,我这里没那些虚的,随意点,我的团子不见了,两位只要帮我找到团子,以后有事说一声,能帮上忙的我云彩卿绝不推辞!” 团子是那只猫的名字,她养了五年了,当儿子似的宠着。 她喜欢练武,说话做事都豪放不羁,但这不影响她做一个心细的养猫者。 肖云涵应道:“云嫔严重了,我们刚在各自房中找了,没见到有猫,许是出了韵聆殿,先别急,这么多人总能寻到的。” 云彩卿道:“肖才人不知,团子可听话了,从不会乱跑,罢了罢了,再说这些也没用,还是快去找吧。” 说罢就往外走,被侍女给拉住了,侍女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她才低头瞅了眼身上的衣服,“你们先去,我等会就来。” 知道她是去换衣服,要到殿外去,可不能像在自己住的地方一样无拘无束。 夜空有繁星闪烁,明日又是个大好晴天。 苏青婉与肖云涵一起出了韵聆殿,两人带着丫鬟提着灯笼各走一边。 现在还早,皇宫许多宫殿还有灯光摇曳,可韵聆殿距离其他宫殿都远,倒是离那付之一炬的临华宫近的很。 苏青婉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被小蝶喊住了:“美人可不要往前走了,那边是临华宫,里面闹鬼,去不得。” “啊,闹鬼?” 珞珞惊了一声。 苏青婉也讶异道:“皇宫里怎么会有鬼?” 小蝶提着灯笼东张西望,好像周围真的有孤魂野鬼一样,将原本不怎么害怕的珞珞也被她弄得疑神疑鬼。 珞珞:“主子,我们回去吧,猫都是有灵气的,肯定不会往危险的地方去。” “都到这里了,还往回走?” 这声音忽然从背后出现,吓得珞珞尖叫了一声,小蝶和苏青婉本不觉得什么,被她这一嗓子给喊得心跳漏了半拍。 回过身发现是云嫔带着四个人跟来了,云嫔着装清爽利落,头发梳成男子束冠模样,穿的还是男子的长衫,像是功勋世家的公子。 “我的团子是很机灵,说不定它念旧人,所以跑这边来了。” 云彩卿说的旧人是谁,苏青婉不用猜就知道,临华宫是她当年居住的地方。 临华宫是楚恒花费巨资为她而建,规格比朝凤宫还要大,里面的每一样物件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她一直觉得这宫殿太偏了,离紫阳宫太远了,但楚恒说只有这极尽奢华的宫殿才配得上他最爱的女子,所以她接受了。 “苏美人害怕吗?”云彩卿注视着她。 “我不怕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说这里是皇宫,有皇上的龙气护着,不会让鬼怪放肆的。”苏青婉答的滴水不漏。 云彩卿沉默了片刻,似乎有点抑塞,轻声道:“也对。” 她不想再说鬼怪的事,带着人继续往前,一边喊着团子二字。 有胆大的云嫔开路,珞珞她们也不怕了,跟在后面就是。 第5章:刺客 “团子,团子,快出来,姐姐在这里。” “团子,团子。” “团子,听到的话就回应一声。” …… 原本只有云彩卿一个人在喊,之后,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太监也学着她的样在四周呼喊。 苏青婉他们也不能干看着,过了一会,也柔声呼喊着团子。 声音此起彼伏。 要不是因为这地方偏,连个巡夜的人都没有,早就来人训斥他们了。 有鸟儿扑着翅膀从林中飞过,带动树枝抖动,临华宫周围种了一片桃树,现在枝繁叶茂结着桃子,地上还有掉落的。 靠近桃林,闻着地上树叶桃果腐烂的味道,就连苏青婉都感觉到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好像有鬼在朝他们逼近。 “啊啊!有鬼有鬼!” “在哪儿,你别乱叫!” 珞珞指着桃林深处拉着苏青婉尖声道,被云彩卿立马呵止了。 珞珞道:“就在那边,我刚看到一个人影就这样飘着过去,白色的一团,肯定是鬼!” 苏青婉拨开挡住在眼前的桃枝,往那边瞧去,里头漆黑一片,倒是歪斜的树枝在黑暗中看着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她安慰道:“想必是看错了,你太害怕,出现了幻觉。” 听着苏青婉的话,珞珞摇着头不确定道:“真的吗?” 其他人都被她给吓着了,这临华宫闹鬼的事,他们可都有耳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在在这地方,他们不敢多说,怕说着说着真将鬼给招来了。 “喵呜~” “嘘,小声点,我听到猫叫声了。” 苏青婉竖指在唇边,猫着腰仔细辨别声音,听到她这句话,云彩卿也放低脚步声,靠近她。 “就在里面,好像是受了惊吓,叫声有些凄婉。” 声音从桃林深处传来,她能清楚的辨认出方位,只要他们一直往前,就能够找到团子。 “你怎么听到的?” 云彩卿问道,她静立在苏青婉身侧,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团子的叫声她再熟悉不过,怎么一个外人还比她先听到,关键是她学过武,有内力傍身,可苏青婉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苏青婉语气坚定:“相信我,就在前面,若是云嫔担心,可以不跟着我去。” 珞珞紧抓着她的衣袖:“主子,我们还是别进去吧,里面好黑,临华宫里死的可是那位。” 在深宫里,梁贵妃的名字就是忌讳,不仅皇后下过令,连皇帝也严令禁止不许提及梁贵妃和有关她的一切。 对于她的话,苏青婉不想回复。 云彩卿道:“姑且信你一回。” 依旧是云彩卿带着人打头阵。 众人:“……” 一行人十来,在这座无人打理的桃林走了许久,因为桃枝交错,严重影响行走速度。 等从桃林走出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喵~” “团子!” 出了桃林,云彩卿就听到了猫叫声,往前数十步,便瞧见一身血污的团子,瘫倒在地无法行动,云彩卿心疼地将其抱在怀中。 苏青婉小心地打量四周,她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这要大量鲜血才能有这么重的味道。 一只猫受伤了,应该不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除非是被虐伤的。 这里刚才真的有人!珞珞没看错! 朦胧间,在被焚毁的临华宫的一角似乎有人藏在那里,正探出脑袋在看他们。 不知何时起,繁星被乌云所遮盖,让本就漆黑的夜黑如浓墨,眨眼再往那边看去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残垣断壁。 “团子乖,姐姐带你回家。” 云彩卿小声安慰着,将猫儿抱在怀里,开始往回走。 “团子找到了,我们回去,不要再过去了!” 云彩卿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语气硬了许多。 这让苏青婉不由得觉得,她刚才是不是察觉或看到了什么,才不让他们过去。 丫鬟们早就想走了,在这里多呆片刻,都觉得是受罪。 出去的时候,慢慢腾腾,回来的时候,健步如飞,说的就是他们一行。 很快就回到韵聆殿,肖才人已经在院中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在路上遇到了御林军,差点被带走,啊呀,这猫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迹?”肖元涵快速说着。 云彩卿道:“御林军怎么到这边来了?” 肖云涵摇头:“听说是宫里面进了刺客,在抓刺客。” 苏青婉立马想到了刚才在临华宫所见的人影和闻到的血腥味,该不会就藏在那儿吧,她立马将这一想法从脑中甩出。 这事和她无关,如果是真的刺客,最好是将楚恒给杀了。 “云嫔,团子伤的不轻,这时候若是请太医,可能比较难,我倒是会点医术,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云彩卿给截断了:“不用了,我会处理,此番多谢你了。” 言罢,就抱着团子进了主殿,并且让人将门给合上。 苏青婉也不是想巴结她,只是不忍心见团子受罪,就她所知云彩卿并不会医术,不过,也许人家这两年学了了。 她还想从云彩卿口中打听出当年亳州一战的情况。 当时,她在宫里,只是听人说父亲率军与大雍在亳州交战时,忽然举旗叛变,意图谋反,被赵庆将军提前知晓,在他们与敌国交战时,率领众将士与雍军同时围攻父亲,导致他们腹背受敌。 她倒是不知云琅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也不知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快开门,宫里进了刺客,御林军例行检查。” 苏青婉刚进到自己的偏殿,就听到外面前方的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守在门边的小太监连忙将门打开。 董公公带着御林军的人进殿,几十个穿着银羽亮甲的御林军涌入殿中,苏青婉与肖元涵同时从侧殿出来。 董公公见她们速度迅速,这路面上还有污泥,不禁问道:“这么晚了,两位小主还没歇息?” 一面招呼人进屋搜。 苏青婉道:“云嫔娘娘的猫走丢了,我们刚帮着找了一阵,才回屋。” 肖云涵点头道:“董公公,刚才我还在路上碰到各位了,才折回没多久。” 董公公当然记得,笑着道:“宫内进了刺客,为了各位小主的安危,还请体谅则个。” 这时,主殿的门也开了,云嫔抱着流血不止的猫出来,眉宇间写满了焦心。 董公公:“云嫔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的团子快不行了,血止不住,太医了,快去将太医找来!”她声音带着哭腔。 苏青婉来到她身边,严肃道:“把团子给我,先给它止血,这血再流下去它就要死了!” 御林军也进了主殿搜寻,并未见可疑人。 云彩卿平时再有主见,到这时候也失去平时的镇定,“我再信你一回,你要是救不了团子,我跟你没完!” 现在去请太医怕是来不及了,等太医过来,团子估计已经流血而亡了。 团子是梁姐姐送她的,要是连团子都没了,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和梁姐姐相关的东西了,她再也寻不到当初一起玩耍的感觉了。 看着她落泪,苏青婉磐石般的心小小的波动了下,“我定不让它出事。” 董公公问道:“猫是从何处找到的?” 一旁的珞珞想要回答,被小蝶给拉住了,要是被董公公知道他们去了临华宫,铁定会处罚他们,这话不能他们这些做奴婢的说。 肖云涵道:“是从那边的桃林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团子受了伤,说不定我的团子就是被那刺客所伤。” 董公公明白桃林是指的何处。 微合着眼道:“云嫔娘娘和殿内的两位小主以后还是不要往那边去,不管出没出事,皇上要是知道了,都会怪罪的。”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众奴婢与小蝶一样低着头。 肖云涵道:“要不是我的团子走丢了,谁愿意去那鬼地方!” 苏青婉已经抱着团子进了屋,否则听到她这话,怕是又有一番感慨,要知道之前都是云彩卿走在最前头,似乎对临华宫很感兴趣。 “奴才也是好心提醒,既然这里并无刺客,我们就去桃林看看。” 董公公带着人快速撤离。 “刺客受了伤,跑不远,赶紧的。” 在殿门合上的那一刻,众人听到董公公的尖嗓音,他是宫里面主管各司人员调配的大太监,权力仅在绥安之下,在宫里面谁都不愿得罪他,甚至还要想办法巴结他。 第6章:摆驾韵聆殿 等董公公他们一走,云嫔就神色担忧地进了苏青婉的侧殿。 在她要迈入苏青婉所在的房中时,被其给喊住了:“别进屋,我在给团子止血,不能被打扰。” 苏青婉声音冷清,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云彩卿停在门口,不再往前,她心想着自己莫非是糊涂了,竟然相信一个柔弱女子的话。 同在一屋檐下,她早已将苏美人和肖才人的底细给摸清了,都是书香世家的小姐,怎么这苏青婉和肖云涵却完全不同,看她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要关心团子。 这怎么可能? 是她想多了! 苏青婉不是不能被打扰,而是她现在使用的是木之灵力,给团子提供能量,一边给它止血包扎,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木灵脉。 对于缝合伤口、止血包扎,她以前给大哥包扎过,大哥有时候会带伤归来,他还没有成亲,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体贴他,她这个做妹妹的就为了他,专程找太医学了些医术。 不算精通,但都比较实用。 团子右侧身有一道三寸来长的割伤,幸好伤口不算深,不然它早就没命了,也难怪云彩卿止不住血,这么长的口子,又是一只长满毛的小猫,不好下手。 苏青婉就干脆多了,将它伤口处的毛给剃了。 浅绿色的光芒从苏青婉手上传至白色的猫儿身上,等到血被止住,她这几天才修炼出的那一丢木之灵力就已经耗空了。 “喵呜~” 团子微眯着眼,用脑袋讨好般在苏青婉手上蹭着,它知道苏青婉在救它,更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团子乖,睡一觉就好了。” 苏青婉小声哄着,抱着它往外走,刚将门推开,就见云彩卿焦急地等在外头。 此刻,朝凤宫内灯火通明。 有刺客潜入宫中行刺,伤着了皇后,杀了三个太监,当时,皇帝就在朝凤宫,那刺客举着剑直奔他而来,被绥安给挡住,反刺一剑,伤及腰部。 皇上震怒,下令搜捕刺客,御林军开始搜查皇宫每个角落。 “柔儿,你可好些了?”楚恒守在皇后床榻边,与唐心柔十指相扣。 太医刚给皇后包扎好伤口退居一旁,等候皇帝问话。 唐心柔脸色苍白:“只是被剑气伤到了手臂,不打紧的,只要皇上没事,臣妾就安心了。” 刚才的情况,拥有火凤灵脉的她原本是可以避开这道剑气的,可她放弃了,不这样,皇帝又怎会心疼。 楚恒不知她的想法,当时的刺客来的突然,连他都未能第一时间发现,只是心疼她,且感觉到身为皇帝的威严被人挑衅了,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算什么至尊帝王! 唐心柔道:“皇上,刺客抓住了吗?” “董年带着人去追了,他被绥安刺了一剑,伤的极重,跑不出这皇宫,天亮前必有结果。” 唐心柔又道:“臣妾总觉得这个刺客的眉眼有些熟悉,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 何止是熟悉,那简直是刻骨铭心,那人看她的眼神就和当年的梁元一模一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难不成梁元还未死? 不不不,这不可能,临华宫大火,宫娥太监都看到她在火中嘶哑咒骂,连楚恒也见到了,怎会有假! “总之他敢行刺皇上,必定要将其抓拿处死!” “柔儿安心,他敢将你弄伤,朕就算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楚恒如此说道,不用唐心柔提醒,他也觉得方才的蒙面黑衣人的眉眼与那人很像。 当对方持剑朝他刺来时,尽管对方蒙着脸,但见到他的那一刻,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就是梁元那张他看了八年的脸庞。 片刻后,绥安道:“皇上,董年到了。” “人抓到了?” “奴才不知。” 楚恒出了寝宫,在朝凤宫的正殿见了董年以及负责皇宫安危的御林军统领万荣。 两人单膝跪地,董公公先行禀告:“皇上,奴才与万统领已经将皇宫搜寻完毕,并未搜到刺客。” “没找到,难道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皇上息怒!” 万荣接过话,抱拳道:“皇上,我等确实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不过,在临华宫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尸。” 听到临华宫三个字,楚恒心头一紧,注视着万荣。 万荣继续道:“女尸身上穿的是宫女的服饰,现在还不能确认是哪个宫的,是被勒死的,脸上有被猫抓过的痕迹,不像是刺客所为。” 董公公道:“奴才在搜查韵聆殿的时候,云嫔娘娘的猫走丢了,云嫔带着苏美人曾到过临华宫附近的桃林,将猫找回来,那猫儿浑身是血,伤的不轻。” 宫女,猫,还有刺客,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楚恒敲打着桌案,脸色阴沉:“摆驾韵聆殿。” 云彩卿,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皇后听闻了消息,愣了愣神,难道刺客与云彩卿有关,她的好妹妹应该不会在在这时候犯傻吧。 素娥躬身问道:“皇后,要去看看吗?” 唐心柔扶额做头疼状:“不用了,本宫有伤在身,要是乱跑,皇上会不高兴的。” 那厢,苏青婉将团子交给了云彩卿,接受云彩卿一句郑重的道谢后,就准备歇息,灵力消耗有点大,需要好好睡一觉。 刚进卧房,就有一股凉意从脊背直窜脑后,房中有人! 血腥味好像比刚才更重了,桌上还有她给团子处理伤口时留下的血布,但气味不该这么大,不对,刚才她一直关心团子的伤势,没怎么注意味道。 卧房的布置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梳妆台,外加两张扶手椅,再无别的大件物品。 桌底空空,梳妆台下方也无人,那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床底,而房间另一边的窗户现在是开着的,不是她打开的。 这些念头如闪电般在她脑中划过,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想退出房间。 “再动,就杀了你。” 暗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同时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架在她脖子上,苏青婉暗道一声倒霉。 一边害怕地说道:“大,大哥,你抓我也没用,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你抓了我,也出不了皇宫。” “我刚才看到了,你有木灵脉,救我,不然一起死。” 男人说话时喘着粗气,握剑的力度加重了些,往她的脖子上递了递,苏青婉忙道:“救救救。” “主子,我打了热水,你先洗把脸,将身上的衣衫换了。” 珞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青婉连忙道:“你不用进来了,我太累了,已经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珞珞迟疑了下,“可屋里那些血布还是要清掉,放在房中影响不好。” “不用了,你和小蝶早点去睡,屋里的东西明早再收拾。”苏青婉用疲倦的口吻说着,“你这一进一出的,反而闹得我睡不好。” “那成,奴婢先去忙别的,主子要是有需要,喊一声就行,奴婢要晚点才睡。” 珞珞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今儿个主子的确是累着了,病才好就大晚上跑到临华宫找猫,可别受了凉,她决定等主子睡着后,进去看看。 听到丫鬟离开的脚步声,刺客才敢有一丝松懈,可他本就重伤在身,紧绷的心弦一旦松开,就这样握住剑软倒在苏青婉背上。 苏青婉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立马将窗户关上。 刚才是她疏忽了,忘了这屋里除了床底可以藏人外,还有屋顶的横梁,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藏身房梁对他而言再容易不过。 但他现在重伤昏迷,她该怎么做? 当然是先看看这人是谁。 敢闯皇宫,胆子不小啊,也不知他刺杀的是谁。 第7章:二哥! 这人就算昏迷还紧握着兵器,可够警惕的,但都这副模样了,还能弹起来再杀一人么? 为了安全起见,苏青婉还是先取其兵器,再揭其蒙面黑布。 随着黑布揭下,烛光下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二……二哥!”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怎么会是二哥! 可他就这样活生生的坐在她面前,那眉眼,那脸庞,就是二哥梁祁,没有错。 当初,唐心柔为了折磨羞辱她,让她眼睁睁看着二哥被千刀万剐,接受凌迟之痛,看着他从丰神俊朗的公子变成白森森的骨架。 她抱着那具白骨哭了一晚上,那痛彻心扉的感觉恍然就是昨日才经历过的,画面中每个人的嘴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二哥在受刑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好好活下去。” 难道那都是假的? 对,她应该希望那是假的,死的不是二哥,这个才是真的! 这个一定是真的! 苏青婉抚摸着他的脸庞,没有人皮面具,再褪去他的上衣,腰间有一道剑伤,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但她首先看的不是伤口,而是他后肩上的红色枫叶胎记。 没错,这就是二哥。 当初被凌迟的那个,她只见到前身,没有看到后背,所以那是个替身。 太好了,在这世上她梁元还有家人,二哥还活着,她不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开始给二哥把脉。 她记得二哥是不会武功的,才过了两年,他竟然能独闯皇宫。 再看他胸前,都是交错的旧伤痕,最新的除了腰上那一剑,就是挨近心口的那一道刀伤,这两年,二哥过得肯定很苦。 “二哥,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腰上这一剑,伤的太深,但是最为致命的是他中毒了,要不然这不致命的一剑,对于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可暂且忍耐,趁着皇宫还未戒严,先出宫再养伤。 只有给他先解毒,才能保住性命。 但——如何解毒? 她试着将木之灵力渡给二哥,灵力碰到他体内的毒,竟然相互抵消了。 也对,木之灵力本就主治疗,这毒也算利害,连灵力都能抵消。 这也算是一种解毒的方法,可她的灵力现在所剩无几。 然后,苏青婉打起了药材的注意。 她可以吸收掉那些药材的药力,转化为灵力,然后…… 原本不想这样做的,药材是皇后赐的,忽然失去药力,要是被发现了,万一有懂行的注意到,她的灵脉就暴露了。 但现在没办法了。 “皇上驾到!” 苏青婉听到这尖锐的高唱声,怔了片刻,皇上怎么来了? 她连忙将梁祁往床底下搬,挪动了好一会,发现搬不动,她消耗太大,脚步虚浮,看东西都有点晃,怎么搬得动身材高大的二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珞珞喊道:“主子,皇上来了,奴婢进屋侍候你梳洗。” 苏青婉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就听到推门的声音。 心道一声不好,再一看怀中的人,怀中哪还有人,那边窗门又被打开,人已经溜出去了。 苏青婉两步并作三步走到床边倒下。 珞珞和小蝶同时进屋,只看到桌上一团团血布,还有穿着沾染血渍的衣裳就这样仰躺在床上的苏青婉。 小蝶快步上前,轻轻摇着她:“美人,你怎么这样躺着,快些醒醒,皇上驾临,该去迎驾的。” 珞珞发现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好烫啊,主子的病又发了,这可怎么办?” 苏青婉悠悠转醒,她唇瓣干燥,抿了下嘴角道:“怎么啦?” 小蝶半是抱怨半是担忧地说着:“美人,你睡觉就算不换衣裳,也该将被子给盖好,早知道我就应该进屋伺候你的,不和珞珞在前院整理杂草。” 现在天气炎热,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有些高,她们担心草太深会藏了蛇,便想着将草给除了。 苏青婉摸了下脸颊,是有点烫,应该不是受风着凉,而是刚才过快的吸收药力,又极为费劲地将药力化为灵力全都渡给了二哥的原因。 云嫔所在的正殿,云彩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皇上驾临,臣妾未能迎接,臣妾有罪。” 她语气生硬,似乎心中有怨。 但仔细看她的神色和动作,却礼数周到,无可挑剔。 楚恒坐在主位上,见她穿着男装,瞅了她许久,“起来吧,听说你的那只猫伤了,现在如何了?” 在他问话的时候,绥安已经差人去搜查这座韵聆殿。 云彩卿不知道他来此是为了什么,宫里进了刺客,难道他就这样摆明态度的怀疑自己么,她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平静道:“多谢皇上惦记,团子刚刚睡下,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朕很久没见团子了,带出来,朕看看。” 云彩卿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屋去将团子睡的竹篮搬出来,团子浑身雪白,原本挺圆润可爱的,现在伤口处的毛被剃了一大块,颜值骤降。 在她进里屋的时候,梳洗好的肖才人进了主殿。 “臣妾肖云涵拜见皇上。” 肖云涵原本已经睡下,得知皇上来了,被曦月和繁星两个丫鬟叫醒来,梳洗打扮了一番,特意穿了件紫蓝色拖地的广袖长裙。 这件衣裙让她走起路来,如仙女在云中轻巧迈步,她还只在家中穿过一回。 这次被曦月给拿了出来。 楚恒冷声道:“朕是来见云嫔的,你来做什么!” 这话犹如一盆冰水,将肖云涵原本如小鹿般乱撞的心淋个通透,她壮着胆子道:“皇上来韵聆殿,臣妾虽然只是住在偏殿的才人,可按照礼数也该来迎接拜见。” “有几分道理,可朕在进大殿正门的时候你不来,朕到了云嫔这儿,你倒跑来了,这份礼数来得有些晚啊。” 绥安方才朝他摇头,示意刺客并未潜藏在韵聆殿,楚恒的心情可想而知。 加上皇后还伤着,就算肖云涵再美艳动人,他也不会在此时有什么想法。 云嫔将团子带出来,听到了这些话,再瞧盛装打扮的肖云涵,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没有帮腔,道:“皇上,团子受了伤,还碰不得。” 竹篮里垫了软绵的布匹,团子卷曲着睡在里头,云彩卿托住篮子靠近皇上。 两人还是头一回靠这么近,楚恒瞧着猫儿,闻到了她身上幽香,很难想象一个每天舞刀弄剑的女人身上竟然不是汗臭味,再一瞥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芙蓉如面柳如眉,又有一股别的女子没有的英气。 “云嫔这两年跟着郭太医学医术,这伤口处理的很不错,缺什么药,就让人去太医院拿。” “多谢皇上,臣妾殿中并不缺药材。”察觉到皇上的靠近,她往后退了两步。 “另外,给团子处理伤口的是苏美人,臣妾一开始并未能给团子止住血。” “苏美人?” 楚恒皱眉,她不说,他都忘了,韵聆殿还住着一个苏美人,“她人了,怎么不来见朕?” 苏青婉刚好往这边走来,她只是匆匆换了件衣裳,头发还因为之前出入桃林,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她听到这话,连忙加快脚步,只是她身体虚,眼前还和刚才一样,感觉有东西飘来飘去,提着裙子进主殿的时候,一脚勾住了门槛,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主子!” “美人!” 珞珞和小蝶连忙将她给扶起来。 没时间喊疼,苏青婉连忙跪地磕头道:“臣妾苏青婉来迟了,请皇上责罚。” 楚恒眼角微抽,要不是看她身边跟着两个宫女,还以为来的是个疯婆子了,这乱糟糟的头发和摔跤姿势,他当时是怎么将这个女人册封为美人的? 她与旁边跪着的肖元涵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第8章:昏迷 苏青婉也不想以这般尴尬的姿态见到楚恒,她实在是太疲惫了,觉得自己就算跪着也能一眯眼就睡着。 “苏美人这是做什么去了?” “回禀皇上,臣妾为云嫔娘娘的猫缝伤止血后,就倒在床上睡下了,睡得沉,小蝶他们喊了许久才醒,又因为之前的衣裳沾染了血迹,所以刚换了身衣裳,原本准备梳洗一下,但怕耽搁太久,就这样过来了。” 苏青婉思路清晰,只是说话声越来越小,显得底气不足。 楚恒笑了,笑得挺畅快,他竟觉得头发乱糟糟的苏青婉率真直爽,没那些个心眼子。 珞珞忙道:“启禀皇上,主子她晚上受了凉,现在高烧不退,走路都有点晃,还请皇上体谅,让主子回屋休息。” “怎么就受凉了?”云彩卿上前将苏青婉扶起来,凑近一看,的确脸色苍白。 再摸她额头,“好烫啊,还不快去请太医!” 苏青婉觉得头更晕了,迷迷糊糊地半靠在身上,“没……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就好了。” 云彩卿没好气地道:“你这连话都说不清了,还没事!” 她将团子给身边的宫女,一把将苏青婉横抱而起,朝着里屋走去。 楚恒见此画面,总觉得有点不对。 男装的云嫔和虚弱的苏美人之间…… 他咳嗽一声,将苏美人抢过来,并吩咐道:“传太医!” 云彩卿怔了下,看着皇上将苏青婉抱进屋时的背影,才想起皇上还在,才记起她们都是皇上的妃子。 珞珞想跟进去,被小蝶给拉住了,“这时候,你跟进去做什么!” “我要照顾主子。” “有皇上在,难道还用得着你。”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在这里候着就行了。” 在小蝶与珞珞说话的时候,云彩卿将眼神放在还跪着的肖云涵身上,肖云涵低着头,刚才的打击对她不小,甚至感觉到了羞辱。 苏青婉什么都没做,却能得皇上温柔以待。 而她耗费心思却讨来一句厌恶的话。 何其不公! 云彩卿蹲在她身边,“起来吧,你不用在这里待着了,早点回去歇息。” 肖云涵仰着头,神色凄苦:“若是皇上出来见我不在,会不会怪罪?” “不会。” 云彩卿简洁说完,便不再理她,抱着团子往里屋去。 苏青婉只知道是云嫔抱着她,后来脑袋太沉,也没注意到换了人,靠在这人的胸膛时,她好像回到了还是梁贵妃的时候,被楚恒抱着在桃花林嬉戏玩耍。 这股味道真的好像。 “不,不是的……不要…” “你在说什么?” 感觉到怀中人的抗拒,楚恒将她抱得更紧了,她可真瘦弱,难怪三天两头就生病,她的习惯倒是像梁元,被抱着的时候,喜欢将手缩在他胸口。 不过,梁元从不生病。 将她放在床上,仔细听了下,也不知她想说什么,听不清。 这样近看她的脸,确实很美,樱桃小口,淡扫峨眉,肤如凝脂,清艳脱俗,真是个病美人。 当年的柔儿也时常卧病在床,让人疼惜。 云彩卿带着团子进来,“皇上,想来苏美人之前还未大好,今日又和我们去了桃……帮我找团子,还费心费力的帮团子缝合包扎,不仅受了凉,还累着了,才会如此。” “皇上若是想问苏美人给团子包扎的事,可以下回再问,她现在也无法侍候您。” 云彩卿的态度还是一成不变的客套,和拒之千里之外。 她不喜欢皇上,之所以进宫,也是无奈之举,进宫后,并不想得到所谓的帝王宠爱,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对于云彩卿的冷漠,楚恒并未生气,以前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能吸引自己,今日认真打量后,倒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苏美人身体不适,可朕今日是来找云嫔的,云嫔难道要将朕往外赶。” 他往云彩卿靠近,朝她伸出手,云彩卿武功不低,轻描淡写地躲过。 “还请皇上自重,有些话不用臣妾挑明了吧。” 楚恒嘴角上扬,语气加重:“自重?朕要自己的妃嫔侍寝,有什么不对吗?” 云彩卿丝毫不惧:“皇上不是这辈子只爱皇后娘娘一人,怎么这才多久,就要变心了?” 楚恒神色微变:“朕永远都爱柔儿,但这不影响朕宠爱别的妃嫔,不然朕为何要纳妃?柔儿性格温良,宽厚心善,不会为此事吃醋的。” 其实,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心底已经不确定皇后的想法了。 他又想到皇后今晚受了伤,等会还要去哄她入睡,他不再盯着云彩卿看,两人默不作声。 恰时,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太医到了。” 这一声将屋里的尴尬气氛给打破。 “进来。” 在太医把脉结束,开了些药后,楚恒就起驾回朝凤宫了,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 御撵上,楚恒吩咐道:“万荣,加强皇宫的巡逻,刺客跑不出的!还有在临华宫发现的那具女尸交给董年处置。” “末将遵命!” 临华宫,他已经很久没去了,那晚冲天大火,他就站在桃林旁看着,听着里面的人的嘶喊,一声又一声,绝望怨恨。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梁元,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回到朝凤宫,宫内灯火未熄,柔儿还在等他。 苏青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在云彩卿的床上躺了一晚,醒来就被拉着喝药。 闻了下,是补身子的药。 “太医说你没有感染风寒,是身体亏虚,补补就好,你救了团子,以后也不用跟我客气,缺什么就跟我说,补身体的药我还是有的。” 云彩卿说着,端着勺子往她嘴边送:“来,喝一口,我可真不明白,你应该是懂些医术的,怎么还将自己整的这幅德行。” 苏青婉喝了口,有点烫嘴,云彩卿不是个会照顾人的,喂药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吹是不可能吹的。 “有劳云嫔娘娘了,还是我自己来。”苏青婉连夺带抢般端过碗,“皇上可有降罪?” “没有,早早就走了。” 云彩卿又道:“这几天别乱跑,养身体就好了,听绍莹打听的消息说,昨夜刺客进了朝凤宫,伤了皇后娘娘。” 绍莹是她的贴身侍女。 “刺客被抓住了?” “还没有,宫里面现在到处都是御林军,董公公带着人势要将皇宫翻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抓住刺客,跑不掉的。” 闻言,苏青婉开始为二哥担心,他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皇宫大内,高手如云,他藏不了多久。 快速将药给喝下,苏青婉翻身下床:“多谢云嫔娘娘体贴,我还是回偏殿去吧。” 云彩卿瞅了她一看,淡淡道:“不送。” 她还要查清楚团子为何会跑到临华宫去,又是怎么受的伤。 苏青婉快走出去的时候,又回过头道:“云嫔娘娘,团子的伤还需要定时换药,有清凉缓痛的最好用上一用,还有不能让它舔舐伤口,外敷的药入了胃又是另一种效果了。” “这些我会注意的。”云彩卿认真道,心想着这苏美人还挺心细。 苏青婉回到自己的卧房,小蝶正在收拾桌子,她将桌上的血布拿了个盆装着,又拿着扫帚清扫屋子。 苏青婉走进屋:“小蝶,珞珞哪去了?” 平日里都是珞珞给她收拾屋子的。 小蝶是背对着门口的,听到声音才回过身,行礼道:“美人你醒了啊,珞珞拿了衣裳去洗了,饿不饿,奴婢等会就去膳房拿吃的。” “昨晚上,皇上可对美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面对小蝶的问题,苏青婉抬头横梁上看了眼,摇头直言:“皇上能对我说什么?” 第9章:美人 她不明白小蝶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苏青婉道:“昨夜我晕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和我说说。” 小蝶拄着扫帚,颇为高兴地道:“昨晚上是皇上抱着美人进里屋的,大伙都瞧见了,皇上还真是贴心呢。” 她明明记得是云彩卿,怎么成了楚恒,难怪她会有那种感觉。 “过了一会,太医来了,给美人请了脉,开了方子,皇上才离开,看都没看对面候在路边的肖才人一眼。” 小蝶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细声,她已经极力压制那份高兴,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 苏青婉冷了她一眼:“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小蝶恭敬道:“奴婢知晓轻重,这不是为美人高兴吗,再说这里是美人的房间,没别人在,奴婢才说的。” “不管有没有别人,我都不想听,管好你的嘴!” 小蝶脸色沉了沉,被训斥后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表现得很明显,端了铜盆拿着扫帚出了屋。 苏青婉不知道二哥躲在何处,韵聆殿,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因为,皇帝重点加强了这边的防御,尤其是临华宫一带。 “听说有个宫女死在临华宫,是被勒死的,董公公正在查这事。” “该不会是临华宫的鬼杀的吧?” “怎么可能,鬼要杀人用得着绳子去勒死她,要我说肯定是刺客。” “鬼怎么不能勒死人,你没听说过吊死鬼么,它们的脖子上就一直挂着一根绳子,飘来飘去的。” 前院的小太监和宫女们议论着临华宫的事,苏青婉正巧从屋内走出,小蝶见她出来了,忙朝身边几人使眼色,几人机灵地停了下来。 苏青婉道:“你们也别吓自己,世上哪有鬼。” “苏美人说得对,世上哪有鬼,都是无中生有的妄论。” 肖云涵说着从屋中出来,她身上穿着浅蓝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装束较为清淡,姿态从容。 苏青婉朝她点了点头,心想着经过昨夜的事,肖云涵没有烦闷怨怼,也算是不错的。 恰时,绍莹从大殿大门跑进院中,见她们两位都在,各行了一礼:“见过苏美人,肖才人。” 礼毕,就迈着小巧却快速的步伐进了主殿。 “主子,奴婢打听清楚了,死的是延慧宫的宫女,名为晚秋,原是吴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后因得罪了赵嫔,也就是如今的赵常在,被罚入浣衣局,两天前就失踪了。 关键是晚秋的脸上有猫爪的抓痕,奴婢估摸着等会董公公就会过来询问娘娘。” 绍莹倒也不担心主子,她家主子什么身份,这点小事,对她造不成半点影响,只是事情不清不楚的,她们也不好查到底是谁伤了团子。 云彩卿正在练剑,听到绍莹的话,收剑回到屋中,绍莹给她到了杯水,喝了一口,笑着看了眼篮子里冒出个脑袋的团子。 “董年来了也好,我能问个明白。” 董年没有来,倒是皇后派来了人喊她们前往延慧宫,这里的她们指的是云彩卿与苏青婉。 来者只说是调查昨夜的事,具体的还要等他们到了延慧宫才知道。 延慧宫中。 皇后坐在主位上,今日的她着装素净得多,手臂受了伤,连妆容都淡了许多,头上只戴了一个盘发凤冠,娇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烦躁。 原因是吴贵人哭哭戚戚,薛嫔在一旁吵吵嚷嚷,赵常在时不时地来两句,真是吵得她头疼。 不就是死了个宫女,闹得要翻天了一样。 吴贵人带着哭腔:“娘娘,您可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晚秋是同嫔妾一同长大的,亲密无间,要不是赵常在将她罚去了浣衣局,她也不会惨死。” 赵欣然不乐意了,理直气壮地道:“当时,你那丫鬟口不择言,我不罚她罚谁,再说了,我也没说罚多久,你要真在意她,就该为她打点把她接回来。” 薛嫔与赵欣然是闺中好友,自然帮忙道:“欣然妹妹说的不错,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因此冤枉了欣然。” 吴贵人又道:“嫔妾胆小,加上形势比人弱,不敢轻易将晚秋接回来,就怕得罪了赵姐姐。” 赵姐姐这三个字咬得格外重,还幽怨地瞟了眼赵欣然,本来,吴贵人的妃位要比赵常在的高,称呼的时候却用了姐姐二字,表明了她的委屈。 唐心柔揉着脑袋,以前宫里就她一人,完全没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看看现在,虽然有人恭恭敬敬地跪拜,她也能摆一摆皇后的架子,可她还是更希望没这些个嫔妃。 素娥看出她心累,站在后侧咳嗽一声,“几位娘娘莫要闹了,董公公不是说了,晚秋脸上有猫爪痕,昨夜的时候,刚好云嫔娘娘与苏美人到临华宫桃花林附近寻猫,说不定云嫔娘娘他们知道些什么。” 薛嫔应道:“素娥姑姑说的对,云嫔与苏美人那晚上可是亲自到过桃林,林中有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吴贵人蹙了下眉,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晚秋在浣衣局失踪了两日,这两天到底在哪里,董公公也没说明,后来在临华宫发现了她的尸首。 不管是针对谁,她都要帮晚秋查出真凶。 消停了一会,云嫔与苏美人携手前来,苏青婉落后云嫔半步。 两人风韵各不相同。 前者,皎若太阳出朝霞,灼若芙蕖出鸿波。 后者,娴静如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这一进来,众人的目光就被其二人给吸引,要说美,在座的娘娘们哪个不是美人,可美中自有更美的。 论皮囊,是各有千秋,可拼气质,见到她们二人,就连一向强势的皇后娘娘都觉得底气不足,更别提薛嫔她们。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 唐心柔多看了她们几眼,才开口让她们起身,格外留心了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苏美人。 几天前相见时,苏青婉还是个病秧子,风一吹就倒,这回一见,倒是大变样,也难怪昨晚皇上对她格外贴心。 第10章:争执 待到两人依次落座,素娥随即发问:“今日将云嫔娘娘与苏美人喊来,是因为吴贵人的侍女惨死于临华宫的事,两位昨晚可有在临华宫附近见到什么?” 苏青婉与云彩卿对视一眼,同时摇头道:“嫔妾什么也没瞧见。” 吴贵人道:“董公公说,晚秋的脸上有猫抓痕,云嫔的猫刚好是在临华宫找到的,嫔妾想问,云嫔的猫为何大晚上的会出现在临华宫?” 云彩卿反问道:“我也想知道团子是被谁带去的?又是被谁狠心划伤的?” 要论气势,她连皇上都不惧,又怎么害怕这些宫中女子,只是厌恶这些个阴谋诡计。 听这吴贵人的口气,是在怀疑晚秋的死与她有关,还是说在她来之前,她们说了什么,引导吴贵人有此想法。 皇后端正身姿,“董年,将所查出的说出来。” 侯在一旁的董年上前,恭敬道:“诸位娘娘,听奴才道来,经验尸后得出结果,晚秋是昨晚戌时被勒死的,而云嫔娘娘与苏美人是在戌时末从临华宫回来的。” 在他稍作停顿的时候,除了皇后外,薛嫔几人都望向云彩卿二人,董年这段话就是在说她们到达临华宫的时候,正是晚秋被杀之时,就算没看到晚秋的尸首,也该碰到凶手,或是注意到些别的。 而两人却说什么都没发现,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没谁在此刻质问,就听董年接着说: “在晚秋失踪的这两天,她一直都躲在临华宫,那里有生活过的痕迹,在她失踪前一晚,听与她同屋的宫娥说,晚秋白天闷闷不乐,半夜时,看到她偷偷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 素娥问:“可调查出晚秋为何要躲在临华宫?” 董年答:“查了她当日接触的人,除了吴贵人,就是浣衣局的奴婢,她还去了御膳房,这期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赵欣然忽然道:“既然吴贵人肯前往浣衣局看她,怎么不将人接回身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晚秋抓住了,怕她说出去,所以就杀人灭口。” 她是大胆猜测了,可吴贵人却被吓了一跳,大声辩驳: “赵常在,你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般说,我是不忍心看晚秋在那里受委屈,那天是去和她说,过几天接她回来。” 她身边的丫鬟杜鹃帮腔道:“我家主子对晚秋姐姐可好了,奴婢当时也跟着去了。” 薛嫔揉着手帕,拿捏着腔调道:“晚秋藏身临华宫,我可听说临华宫闹鬼,宫里头的人都知晓,她该不会是被那东西给害了吧。” 皇后不满地瞅了她一眼,冷冷道:“宫里哪来的鬼!” 她现在听到临华宫三个字都觉得不适,偌大的临华宫,规格比朝凤宫都大,却被梁元那个贱人放火给烧了,为了树立贤良淑德的皇后形象,她就是想奢华,都要控制一二,宫里的东西没一件能与临华宫中的相提并论。 薛嫔并不怕皇后,被她冷眼一瞧,也只是微微低头,收敛了些。 这让唐心柔心下不喜,说起来,自进宫以来,她还未曾真正动过怒,不曾下令处死过谁,这些人还不知她的利害。 这可不行。 薛嫔名为薛赋音,薛家乃百年世家,豪门出身的她,背后有户部尚书的父亲与家缠万贯的宗族为靠山,才不惧皇后。 而她与赵欣然是好友,赵欣然这次被吴贵人指认,说是她害了晚秋,薛赋音是来帮忙的。 刚才赵欣然反咬一口,吴贵人也没做缩头乌龟,从椅子上起身行至中间,跪在地上朝皇后哭诉: “嫔妾也太冤了,本是为了查杀害晚秋的凶手,却被人污蔑成了真凶,皇后娘娘可要给嫔妾做主啊。” 赵欣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顺带扫了眼作壁上观的苏青婉,这朝皇后哭诉的招可不就是苏青婉的拿手好戏么。 苏青婉朝她微微一笑,今日她只想当个透明人。 晚秋不过是个奴婢,要不是因为吴贵人一早就闹到了她那里,唐心柔怎么可能会来管这事。 另一个原因是,这件事可能与刺客的事相关,她迫切地想擒获刺客,刺客一日不抓到,她就寝食难安,总觉得身边有危险。 唐心柔道:“云嫔如何看待此事?” 云彩卿端着茶在喝,那表情那姿态像极了在茶楼听书的客官,被皇后点名,她也没有慌张。 “回禀皇后娘娘,嫔妾觉得此事不简单,嫔妾的团子不会无缘无故伤人,晚秋要是没对团子做什么,团子是不会伤害它的。” 吴贵人立刻道:“云嫔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我也不想说第二遍。” 云彩卿睨了她一眼,接着道:“董公公在临华宫除了发现尸体,可有发现别的东西?团子的嗅觉灵敏,肯定是闻到什么味道才跑到临华宫的。 团子是猫,喜欢吃鱼,除了鱼,最爱的就是桂花糕。” 爱吃桂花糕是梁元的教出来的,梁元以前常常拿桂花糕喂团子,团子本不爱吃,可自从梁元死后,团子就喜欢吃桂花糕了。 听到团子爱吃桂花糕,苏青婉不禁微微触动。 董年摇头道:“有饭食,但不曾见到桂花糕和鱼,也没有别的能吸引猫的食物。” 吴贵人道:“云嫔与苏美人昨晚真没别的发现吗?” 她虽然被云彩卿压了一头,可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吴贵人是吴祭酒的女儿,家室在京都也是一等一的好,进了宫却连自己的婢女都护不住,在遭受位份高的妃子的欺压后,还要忍气吞声。 苏青婉跟着云彩卿摇头沉默,而立在她身后的珞珞却猛然惊了下,轻轻啊了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吴贵人抓住机会,问道:“你喊什么?” 皇后也瞥向了她,珞珞本就不是胆大的人,被皇后这么一瞧,当即跪倒在地,磕头道:“奴婢是想起了当晚见到的鬼……不不对,是白影。” 她想到皇后刚才说的话,立马改口,不敢再提鬼字。 “什么白影?”吴贵人追问。 苏青婉也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当晚在桃林的时候,珞珞见到了一个白色影子,当时以为是……天那么黑,周围又阴森森的,我们也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但当我们仔细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见到。” 这事,她原本已经忘却,可在二哥出现在屋中时,她便想起来了。 珞珞看到的是个白影,二哥穿的是一身夜行衣。 这说明,当晚除了二哥从那边过之外,还有那个杀了晚秋的凶手。 因为晚秋穿的是蓝色的衣裳,而且也做不到一眨眼就从她们眼前消失,所以珞珞看到不是晚秋,而是刚杀了人准备逃离的凶手。 第11章:追查 皇后诘责道:“怎么不早点说?” 苏青婉连忙起身,“当时以为是丫鬟看走了眼,也没在意,昨晚又病倒了,现在虽然身体恢复不少,可这头还有些沉,一时间没有记起来,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这般温顺,唐心柔反而不好发作,“这也怨不得你。” 云彩卿道:“不过是个白影,嫔妾心里为团子担心,完全没在意,刚才也没想起来,珞珞你可看清那白影的模样,说出来。” 她岂是真的忘记,只是不想说罢了。 珞珞跪直了道:“奴婢当时在桃林处,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一晃而过,具体什么模样,没有看清。 那影子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珞珞说完,就低着头等候差遣。 心里懊恼着,刚才怎么那般不镇定,小蝶方才还拉了她一下,摆明是提醒她不要多言。 苏青婉道:“说起来也怪,晚秋躲进临华宫,那说明她遇到了让她感到害怕的事,可她在临华宫中还有吃的,这吃的到底是谁送给她的?” 苏青婉点到即止,没继续往下说,只要将众人放在珞珞身上的注意力转移了即可。 珞珞只是个奴婢,她的回答显然没能让在座几位满意,弄不好是要被罚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保住珞珞,也会让自身陷入困境。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句话,吴贵人皱眉道:“有人给晚秋送吃的,那会是谁?” 薛赋音与赵欣然不再言语,现在这事与她们的干系已经不大,也无须担忧会被某人泼脏水。 云彩卿道:“查查这两天谁总往临华宫去不就知道结果了,另外,还可以从吃食方面入手,后宫里的吃的,都来自于御膳房,当然,皇后娘娘的朝凤宫也是开了火的,不过,肯定不是皇后娘娘。” 除非皇帝应允,否则各宫殿都不能私设灶房,若是要煎药煮茶,都是在走廊上搭一个小炉子,这样的炉子是弄不了饭食的。 听她提及朝凤宫,唐心柔抬眼轻瞥了她一眼,“董年,可查了御膳房?” 董年上前承诺:“奴才这就带人去查,午膳前必出结果。” 他先前没想那么多,还当晚秋从附近的宫殿偷来的食物,可现在一想,离临华宫最近的可不就是韵聆殿,殿中住的可是云嫔,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皇后点头:“快去。” 很快,董年就押了个御膳房的胖厨子进来。 “回禀娘娘,这人名为刘圩,是膳房的帮厨,他与晚秋的关系很要好,也是他每晚给晚秋送吃的,并且——” 董年略一停顿,瞥向被压着跪倒在地的刘圩一眼,接着道:“并且杀死晚秋的也是他,奴才在他手臂上发现了抓痕,他房中还有匕首与勒死晚秋的绳索。” 经过搜查对比,发现匕首上还有血迹未擦干净,麻绳粗细也与晚秋脖子上的勒痕一样。 在他的审问之下,刘圩也交代了杀人的过程。 唐心柔扶额道:“说清楚点。” 董年躬身应了声,随后厉声呵斥:“刘圩,还不快如实招来!” 刘圩身上有之前审问时留下的伤,神色颓靡,冷笑着看向在座众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真是好笑,晚秋不过是一介奴婢,死就死了,哪用得着这么多人为她查明真相?吴贵人,你说是不是啊。” 看向吴贵人时,他眼中有厌恨。 吴贵人被他的眼神给唬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杜鹃出言道:“好你个刘圩,早就听晚秋姐姐说你对她图谋不轨,没想到你会因此杀害晚秋姐姐,当真该死!” “放肆!”薛赋音道,“主子们都没发话,你一个丫鬟也敢叫嚣,吴贵人是怎么管束下人的?” “杜鹃是见到真凶,一时间忘了礼数,言辞激烈了,薛嫔何必抓住这点小事不放,现在最主要的是听听这凶手如何说。”吴贵人对上薛嫔,神色怯弱,话语却半步不退。 宫里面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从秀女到被册封,能熬过来的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吗。 刘圩轻呵了一声,态度极为轻蔑,继而道:“吴贵人可真是能说会道,你既然要晚秋,怎么还将这件事闹大,哦,对了,因为昨晚出现了刺客,你想藏也藏不住,干脆自己闹大,也能给自己洗清嫌疑。” 吴贵人惊住了:“你胡说什么!” 唐心柔也愣了下,其余人也和她的表情差不多,怎么成了吴贵人要杀晚秋了? 苏青婉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吴贵人连忙辩驳:“皇后娘娘,您可别听他胡说,嫔妾怎么会害晚秋!” “事实如何,皇后娘娘自有论断,还是先听他将话说完吧。”薛赋音正声道。 苏青婉安静地坐在那儿,看这样子,薛赋音似乎与吴贵人不对付。 刘圩怒视吴贵人:“你之所以要杀晚秋,是因为晚秋知道你太多的秘密,一旦她将你的那些事说出去,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才想杀人灭口!” 吴贵人怒极反笑:“我要是想杀她,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了人是你杀的,我都不曾见过你,到底是谁要你陷害我!” 刘圩:“晚秋对你忠心耿耿,就算被你威胁依旧死守秘密,宁可得罪赵常在被罚至浣衣局,也没和别人说起你的事。” 他咳了几声,溢出一缕鲜血,述说着:“当天,你见了晚秋之后,她就闷闷不乐,跑来找我,我与晚秋虽然认识没多久,可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我劝她将你的秘密说出去,不然迟早会死在你手里,她不听,害怕的躲进了临华宫,就是怕你找到她。 我每天给她送吃的,在昨晚的时候,带了些糕点去看她,主要是劝她别躲着了,将你的秘密告诉皇后,还能得个靠山,她就是不听。” 刘圩缓缓吐了口气,“她不听我的,我只好将她杀了,原本是想等这风波过去,拿着秘密找吴贵人要点好处的,没想到吴贵人会将这事闹大。” 这个人刚才还说着与晚秋有感情,这会又说他杀了晚秋,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吴凝珠摇着头,她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除了那件事,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更没想过要杀晚秋。 可那件事,也没有严重到让她有杀晚秋的想法。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杀了人,只有死路一条,吴贵人也别想好过,想来皇后娘娘一定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吴贵人如此害怕。” 吴贵人心里没底,大声呵止:“你休要胡言!” 第12章:震惊 皇后厉声道:“吴贵人,你放肆了!” 吴贵人立马被她这句话给镇住,不敢再大声喧哗,转过头低声抽泣:“皇后娘娘,此人胡言乱语,嫔妾实在是受不得这种委屈。” 素娥瞅了眼皇后的眼色,道:“吴贵人稍安勿躁,刘圩还什么也没说,您也太着急了些,再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一定,有皇后娘娘在,还能冤枉了好人不成。” 吴贵人抽噎着应道:“想来皇后娘娘能还我清白。” 不管信不信皇后,都要这样说。 接下来,就是等刘圩说话了,薛嫔与云彩卿几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 刘圩只说了一句话。 “吴贵人与万荣万统领私通!” 就这一句话让殿内所有人都惊得怔了半晌,他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劲爆的消息。 云彩卿差点没端稳手里的茶盏。 苏青婉瞥向已经软倒在地的吴贵人,看她害怕的样子,难不成这是真的? 吴凝珠跪在地上,高声道:“皇后娘娘明鉴,这是断然没有的事,嫔妾早年虽然与万统领交情甚好,但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妃子,再也不曾与万统领见过面了。” 谁没有年少的时候,在被选为秀女前,吴凝珠一直倾慕高大帅气,身手不凡的万荣,万荣也才三十岁,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少女怀春,难免会动心。 这事除了她的贴身侍女晚秋外,她谁也没告诉,但是自从入了宫,她就清楚,自己与万荣就已天涯陌路,再也不可能了。 在众人怀疑的眼神中,本就无所依仗的吴凝珠只好诅咒发誓: “嫔妾之心,天地可鉴,若有半句虚言,就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也是情况所逼,这种事情三言两语可解释不清,加上她在进宫之前确实与万荣有过私下见面的情况。 唐心柔语气平和:“这等事岂是一个厨子能冤枉得了的,快些起来。” 这话是对吴贵人说的,转而声色俱厉地看向刘圩:“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吴贵人,拖出去杖毙!” 在周边小太监围上来之前,刘圩大声喊道:“我有证据,吴贵人还从未侍寝过,可她现在已非完璧之身!” 此言一出,比他前面的话更令人震惊。 薛赋音掩着嘴,呆愣愣地望向吴贵人:“吴贵人,你该不会真的和万统领,这可……”她秀眉微蹙,眼神中还带着一股厌恶。 赵欣然跟着道:“吴贵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真是不知羞耻。” 还未站起的吴凝珠彻底崩溃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晚秋会连这事也告诉眼前这个厨子,她闭上双眼,抱头痛哭。 她也不想这样的,在她被册封为贵人的那一晚,万荣来了,他说要带她远走高飞,她不想连累家人,便拒绝了。 哪知道,万荣那日醉的不轻,强行夺了她清白之身。 那晚,是晚秋为她守在屋外,为她收拾残局,也只有她知晓此事。 皇上一口气册封众多妃嫔,她也不过是个小贵人,只要她足够低调,皇上就不会注意到她,不会召她侍寝,也就不会发现她清白已失的事。 心存侥幸的她,这些天也过得小心翼翼。 薛赋音道:“吴贵人可别不说话啊,你这样可是默认了此事啊。” 赵欣然道:“吴贵人身为皇上的妃子,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皇后娘娘,像这种人就该赐死!” “够了!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许是薛赋音二人过于热忠惩处吴凝珠,反倒让心情烦闷的皇后心生不喜。 吴凝珠摊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着,她心知到这地步,已无回转的余地,便干脆不再言语,等候发落。 云彩卿道:“皇后,这事还有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赵欣然小声嘀咕了句。 皇后看向她,“说来听听。” 她已经在盘算着该如何处置吴贵人了,此事牵扯到了万荣,已经不是她一人能说了算的,必须通知皇上。 董年已经差人去勤政殿了,这时候,皇帝应该还在处理政事。 云彩卿平静道:“刘圩并未将昨晚之事交代清楚,我的猫是怎么受伤的,晚秋是被绳子勒死的,他房中的匕首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细枝末节,唐心柔自然没有漏掉,可不管刘圩是怎么杀死晚秋的,看吴贵人的表情,刘圩所言八成是真的,这才是大事。 “这些小事,待奴才审问后,定会通知云嫔娘娘。”董年接收到素娥的眼神,连忙上前道。 云彩卿没再追问,她帮不了吴凝珠。 很快,就到了午时,皇上也赶到了延慧宫,众人跪拜迎接。 在来的路上,楚恒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当时,便怒不可遏,气冲冲地赶来,冷着一张脸:“除皇后外,其余人都给朕滚出去!” 唐心柔心头一跳,许久未见皇上动怒了,上前轻柔地唤了声:“皇上。” 楚恒握住她的手,念及她昨夜受伤,不免心疼地皱了下眉:“有伤在身,就不要如此操劳。” 他这时的语气,让唐心柔分不清到底是关心多一点,还是埋怨她多管闲事多一些。 唐心柔神色微凝,转而委屈道:“臣妾也是想为皇上分忧,谁知道会出这事。” 随即,不给皇上安慰的机会,朝云嫔她们道:“吴贵人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今日的事,本宫不想听到有任何流言传出。” 她最后那句话,既是说给云彩卿她们听的,也是让皇上知道她是个细心体贴的人,懂得照顾夫君的面子。 楚恒面色稍微好了些,待到宫内其余人都退下,蹲下身一手掐住吴凝珠的脖子,眼中有狠厉之色:“朕最恨有人背叛朕!” “呃……呜……没有,臣妾没有背叛皇上,是……是……臣妾也不想这样……” 吴凝珠害怕极了,她不想连累家人,又不想累及心上人。 楚恒冷哼一声,手上加重了力度,后宫的女人,就算是他不要的,那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看着吴凝珠涨红了脸,就快失去呼吸,唐心柔上前劝道:“皇上快松手,您杀了她也是脏了您的手。” 另一边,守在门口的董年细声道:“皇上,万统领到了。” “让他滚进来!” 第13章:设局者 不同于延慧宫的压抑,从宫中出来的一行人虽然各有心事,可这彼此间的嘲讽与不屑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各自也没有把柄握在对方手里。 赵欣然被降为常在后,就不住在延慧宫了,而是住进了薛嫔的长定宫,两人自然是一路同行。 云彩卿与苏青婉住的是韵聆殿,与长定宫的方向相反,出了延慧宫,就径直往回走,却被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叫住: “云嫔与苏美人且稍等片刻。” 云彩卿头也不回地道:“薛赋音,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就迈步离开。 而苏青婉可不能像她这样,转身道:“薛嫔唤嫔妾有何事?” 薛赋音还未说话,赵欣然便抢先道:“你知道吴贵人为什么会落得此番下场吗?” “吴贵人犯了滔天大罪,早该遭受惩罚,赵常在难道觉得不对?”苏青婉反问一句。 赵欣然靠近她,压低声音:“原本这事只要皇上不知道,她就没事,可谁让她一住进延慧宫就得罪了我了,苏青婉,你觉得你的下场会不会更惨?” 她这些话让苏青婉不寒而栗,吴贵人的事是赵欣然策划的? 可看他的样子,就差脑门上贴着愚不可及四个大字了,不像是……不,人不可貌相,她也许是伪装出的。 又瞥见她身后巧笑倩兮的薛赋音,难道是她? “你要是害怕,可以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不计较了。” 见她久久不语,赵欣然很是得意,不过,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对方让她从嫔位降成了常在,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 苏青婉面不改色,温声道:“嫔妾可不会给赵常在机会的,薛嫔娘娘,要是无事的话,嫔妾就退下了。” 薛赋音微微偏了下头,笑容和煦,如晚霞一般,她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苏青婉,便转身离开:“走吧,欣然。” 等到离开延慧宫,赵欣然才撇开那些礼节,上前挽着薛赋音的手臂,像往常一样紧挨着她。 薛赋音并不介意她这样,但还是提醒道:“欣然,我们的关系是好,不过,你以后还是要注意点,等以后宫里其他妃子妃位高了,被看到了,有可能会被训斥。 姐姐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觉得我啰嗦。” 赵欣然连连点头:“薛姐姐是为我好,欣然知道,也只有薛姐姐肯帮我对付她们,要不是吴凝珠在刚搬进延慧宫的第一天就敢做出逾越的事,用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会针对她,接下来就是苏青婉了。 我娘说过,想要在宫里过得好,就要抓住一切机会铲除身边的敌人,成为皇上的宠妃。” 她表情认真,眼底有戾气划过。 吴凝珠的事是她和薛赋音一手策划的,薛赋音给她出主意,她则打探出吴凝珠与万荣之间的关系,再找到刘圩,让其套出晚秋的话。 原本事情没这么复杂,那时她还未降为常在,想着抓住吴凝珠的把柄,让自己在后宫多个帮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苏青婉。 更没料到,刘圩会将晚秋给杀了,让这件事彻底闹大,幸好刘圩没有将她给供出去,而且让她吃惊的是吴凝珠竟然连身子都给了万荣。 一开始,她只是想弄点吴凝珠与万荣交往的证据,归根结底,这结局也是吴凝珠自找的。 一个时辰后,已经紧闭的延慧宫大门从里面打开,宫人拖着浑身是血的吴凝珠出来,万荣被董年押着出了宫,大入打牢。 天黑前,吴贵人被赐死的消息在后宫传开了,而且死因也被泄了出去。 发生这这么大的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宫人们不敢明着讨论,却会暗地里议论,会将打听的消息传给自家主子。 云彩卿正拉着苏青婉听八卦。 云彩卿虽然先走一步,可在远离延慧宫后,就放慢了脚步,等苏青婉跟上来,两人一起回到韵聆殿,路上说起了吴贵人的事。 他们刚回韵聆殿,就听到吴贵人被赐死的消息。 这不,胆子大的云嫔娘娘命人打听了延慧宫的事,自个听消息不得劲,还要拉上苏青婉。 两人围坐在一张八角桌旁,桌上摆着桂花糕和受伤的团子,侍女在另一边泡茶,绍莹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主子,吴贵人领了一丈红,几个宫人压着她,当着万统领的面给活活打死了,那血将延慧宫的地面都染红了。 当时,吴贵人的叫声那叫一个凄厉,附近的宫人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听她说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眼,云彩卿打断道:“咳咳,说重点。” 绍莹立马反应过来,认真道:“奴婢听说皇上一开始就打算杀了吴贵人,被皇后给劝住了,说为了公正,先找嬷嬷给吴贵人验身,皇上允了。 结果就是吴贵人当真失了清白,而赶来的万统领也招了一切。 当时皇后下令赐了吴贵人一丈红,万统领跪在地上求皇上皇后饶了吴贵人,他愿以死谢罪,可他这一求情,皇上反而更生气,下令让行刑的宫人加倍折磨吴贵人。 万统领被押送出宫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也不知是哭的还是怨恨。” 云彩卿端着茶泯了口,“那万统领如何了?” “卸了职位是肯定的,但皇上还未具体给出处置,说是暂押大牢,余下的奴婢也不知道了。”绍莹道。 云彩卿道:“万荣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自然不会轻易处死。” 苏青婉一直安静地逗弄想要舔伤口的团子,给它顺毛,团子也极为享受地蹭着她的手。 苏青婉在回殿的路上将赵欣然的话告诉了云彩卿,让她知道这件事是赵欣然二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云彩卿知道后无所谓地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肖云涵独坐小院中,身边是曦月在给她揉捏肩膀,这座大殿,本属于她们三人的,现在云彩卿与苏青婉走得近,倒是她成了局外人。 这会,跟在董年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从殿外进来,直言是来找云嫔娘娘的。 小太监朝肖云涵见了礼,便进了主殿,将董公公交代给他的事办妥了,再不慌不忙地离开韵聆殿。 小太监是来将昨夜猫受伤的过程告诉云嫔的,那刘圩只求死个痛快,一股脑全都说了。 原来,团子是闻到他带的桂花糕才跟去的,在他与晚秋起争执的时候,猫儿窜出来划伤了晚秋的脸,晚秋拿着匕首伤了猫,而他则趁机勒死了晚秋。 刘圩说晚秋会武功,他们两实力相当,要不是突然出现的猫,很难在短时间内杀死对方。 苏青婉道:“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云彩卿道:“刘圩已经被处死,吴贵人和晚秋,包括侍候她的人都死了,就算有蹊跷,也到此为止了。” 三日后,锦州城外,一辆马车中,季玄渊撩开窗帘往外看,晚霞映在他那张谪仙人般的脸庞上,有种笔墨难描的朦胧之美。 车外是枫树林,层林尽染,红叶醉人。 这里除了他,就只有赶车的玄衣男子。 在他撩开车帘的那一刻,一只乳白色鸽子从高空飞下,落入他手中,拆下信件,看完信,他便笑了。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楚恒将御林军统领的位置给了林洛书。 赶车的男子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江湖气息很浓,此刻,他不用回头,都感觉到主子的心情不错,问了句:“谷主已经确认谁是梁姑娘了?” “这是自然。”季玄渊顺口答道。 “等到了京都,谷主是要将梁姑娘接出宫吗?” “不用,她不会跟我走的。”季玄渊还是答了,声音清冷,又道:“墨林,记得唤我先生。” “知道了,主子。”墨林应道。 他总感觉喊谷主先生怪怪的,先生一般都是文文弱弱的教书先生的称呼,谷主的手段可是极为很辣的。 对于墨林不听令,他只是摇摇头,只是小事尔。 等到了京都,第一件事就是让楚恒重用他,至于信任,他想只要足够强,楚恒不会不相信他。 第14章:谢礼 三天过去了,吴贵人的事渐渐平息,而在林洛书成为御林军新的统领后,他没有急着整顿军纪,而是搜查各宫殿,调查刺客是如何混进宫的。 林洛书是孤儿,当年在街上与尚是皇子的楚恒相遇,因为聪明机警被楚恒带在身边,做了他的伴读。 楚恒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登基成帝,其中少不了林洛书的功劳。 林洛书这几年都在吏部任职,但他文武双全,吏部的事能处理好,御林军统领一职也能做得让人无可挑剔。 这不,刚上任就查到了刺客的消息,且在太阳下山前将其擒拿了。 勤政殿内,楚恒将单膝跪地的林洛书大笑着扶起来,“洛书不愧是朕最得力的臣子,做事就是迅速可靠。” 林洛书,人如其名,有着浊世佳公子般的品貌,穿着亮色羽甲也难掩其儒雅之态。 “皇上过奖了,臣既然已经是御林军统领了,抓拿此刻便是臣份内之事。”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刻板又谦虚。”楚恒拍了拍他的肩。 林洛书无奈地笑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恒:“不逗你了,你是怎么抓住刺客的?” “回皇上,臣查出刺客之前是从御膳房采买处混进皇宫的,所以着重将御膳房盘查了一遍,查出之前的刘圩与御膳房另一个名为赵寻御厨的被刺客收买,趁着外出采买的时候,将刺客带进了皇宫。” “又是御膳房!”楚恒的声音有些暗沉,显然是想到了吴贵人的事,心中不快。 林洛书知道这事,但以他的身份不便多言,接着道:“臣抓拿了赵寻,审讯之后得知刺客藏身于存放食物的冰窖内,便即刻将其擒拿,现在人已经在大牢。” “审了吗?” “臣还没来得及审讯,先来禀明皇上。” “随朕一同去。” 楚恒想到了那晚,那个刺客的熟悉的眼睛和饱含恨意的眼神,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刺客到底是谁。 刺客被擒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青婉耳中,刚听完消息的她,雅致的青瓷茶盏就这么掉落在地,茶盏碎成好几块,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怔了许久,不敢或是不愿相信二哥被抓的消息,耳边,小蝶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幸好美人没烫着,现在刺客被抓住了,我们出去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要说这林统领明显比万统领要厉害些,能文能武,这么快就擒住了刺客……” 小蝶看苏青婉身上没有水渍,放心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一边继续说着刺客被抓的事,全然没发现苏青婉的不对劲。 在院中熬药的珞珞听到动静,拿着团扇进来,瞧了眼地上碎了的茶盏,便退了出去。 主子让她将皇后娘娘赐的药都煎了,反正是补身子的,正好主子这几天体弱,可以补补。 苏青婉道:“刺客是从何处抓到的?” 她是用了极大的控制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不带有任何情绪。 若是二哥被擒,她该怎么救他,以她现在的身份实力,什么也做不了,而楚恒要是知道刺客是二哥,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小蝶将碎片拾起后,道:“在冰窖,是御膳房的人将他藏在冰窖的,腰上还有剑伤,林统领一进冰窖就将他抓住了,听说皇上要亲自审问他。” 苏青婉怔了怔,双手攥得发白,心想着,如果她会武功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去试一试,闯进大牢去救人。 可她现在身体都不太好,虽有木灵脉,但她仅修炼了几日,什么也做不了,难道又要像前世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二哥被楚恒所杀。 她此刻心乱如麻,到底怎样做才能救二哥? 皇宫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武功再高,也需要有人为其掩护,二哥被抓,御膳房的人被清查,相当于是一网打尽。 楚恒心思缜密,二哥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拥有顶尖的身手,他一定会问个明白,会查清楚二哥这两年的所做作为,在何处学的武,还有什么人在暗中帮他,只有彻底剿灭了二哥背后的势力,他才能安心。 所以,只要二哥不透露消息,他就不会杀二哥。 “主子,主子,你怎么呢?” 珞珞端了药放在她面前,担忧地看着魂不守舍的苏青婉。 刚才还听到小蝶和主子说话,怎么小蝶才拿了碎茶杯出去,她端着药进屋,主子就整个人呆愣愣地一动不动,不会是那晚去临华宫冲撞了什么吧。 “主子,你可别吓珞珞……”她伸手在苏青婉眼前晃了晃。 苏青婉一把将她的手给抓住,“我在想事,药煎好了。” “那就好,药已经煎好了,只是这药的味道好淡啊,就像是假的一样。”珞珞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药是皇后所赐,怎么会有问题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在熬药的时候,一直觉得这药一点味道都没有,就算随便放点草叶放进去煮,味道都比这要浓郁。 苏青婉端起碗闻了下,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这事就别说出去了,这两天将药都煎了吧。” “珞珞明白。” 珞珞知道主子这样做是因为忌惮皇后,皇后给了次品的药材给主子,主子不仅不能说出去,还得千恩万谢。 苏青婉不知她的想法,还想着二哥的事。 “珞珞,你等会去拿晚膳的时候,打听一下刺客的事,不要太刻意了。” “美人打听这个做什么?”小蝶拿了新茶杯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 苏青婉捧着药碗,不在意地道:“整日待在房中,也没什么事,宫里也就这点大事可以拿来闲聊几句,要不小蝶你去吧,你比珞珞精明些,在膳房也有熟人,不会说错话。” 小蝶道:“原来美人是闷得慌啊,等会奴婢去打听打听,不过,美人要是真枯燥得紧,可以去御花园转转,皇上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到御花园去。” 苏青婉笑着应道:“嗯,我知道了。” 今日连天气都不怎么好,小蝶带着一个小太监去御膳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珞珞在外屋整理剩下的药材,她细细观察,发现这些药的药味都很淡,苏青婉在她身边瞧了一会,就进了里屋。 屋内,原本空荡荡的桌上多了个木盒。 苏青婉一进屋就发现了,走近一看,盒子上留了字条,写了‘谢礼’二字。 夏日微燥的风吹进屋内,撩起她鬓角处的发丝,苏青婉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窗户,窗户又被打开了。 望着盒内的白竹草,嫣然一笑。 第15章:夜谈心 白竹草外形如竹,色泽莹白如玉,晶莹剔透,犹如上好的白玉,带有淡淡的竹香。 这是一种珍贵的草药,对普通人来说,可用来固本培元,效果极佳。 而对于灵脉的拥有者来说,可以增进修为,凝聚灵海,是不可多得的灵草。 在这世上,除了二哥外,再无别人知道她有灵脉的事,所以这东西是二哥送来的,他并未被擒。 那被抓的又是谁?他又该如何出宫? 得知二哥现在安好,苏青婉心情好了许多,在小蝶从御膳房回来后,随意地问了有关刺客的事,小蝶也没打听到别的什么,都是众说纷纭的猜测。 白竹草是可以直接服用的,晚上的时候,苏青婉支开珞珞她们,盘坐在床,将白竹草服用后,开始吸收药力,开辟灵海。 半夜,清风吹动枝叶发出轻微的声响,淡青色的光芒在房中闪现,窗边的杨树叶愈发茂盛,颜色也变得更深了,焕发勃勃生机。 只是现在是晚上,没人看到这一景象。 卧在云彩卿床头桌上的篮子里的团子从沉睡中苏醒,仰着脑袋往西面瞧去,看了一会,喵喵的叫了两声,想从篮子里出来,却因有伤行动不便,又跌了回去。 尝试几次后,总算从篮子里出来,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云彩卿,抬头挺胸地从打开的窗户溜了出去。 它刚溜出去,云彩卿就睁开了双眼。 “真是顽皮,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 她嘀咕一声,披了件衣裳便追了上去。 苏青婉刚开辟灵海,内视完毕,就听到窗边传来响动,有人在撬窗! “喵~” 苏青婉:“?” 团子的叫声。 下了床,行至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一只雪白的猫儿探着头望着她,朝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想要进来却又不敢,怯生生地望着她似乎在求她收留。 “你怎么来了?” “苏美人还没睡啊。” 在苏青婉刚问完,就听到不远处黑暗中传来云彩卿的声音,好险没把她给吓得三魂离体。 披了件橘色外衫的云彩卿拨开格外繁盛的杨树叶,一把将转头朝她讨好的团子给抱住。 “云嫔,你还没睡啊。”尴尬中,苏青婉说了句更废的话,说完就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人家都穿着小衣,披着头发了,怎么可能还没睡。 云彩卿干笑一声:“不请我进屋坐坐?” “……” 苏青婉看着从窗户进来的一人一猫,着实无奈,她还想在后半夜稳固一下灵海的,彻夜谈心什么的她没兴趣。 “你在做什么,大晚上还不歇息?” 云彩卿比她这个房屋的主人还要惬意,就这么抱着猫霸占了她的床,且朝她招手。 苏青婉还穿着白日里的衣衫,头发也不见凌乱,怎么也不像是刚醒来。 苏青婉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可能白日里喝的药太补了,睡不着,心里也有不少烦心事,让我想不通。” 云彩卿看了她一会,道:“我刚才睡得好好的,团子忽然捣腾个不停,把我吵醒了,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它,走来一看,你这里除了药味,什么也没有。” 苏青婉心想,团子很有灵性,它是感应到自己的开辟了灵海,所以才过来的吗? 团子冲着她叫唤了几声,声音柔软,像极了朝母亲撒娇的孩子。 “你看它,记得你救了它,对你比对我还亲热。”云彩卿低笑着。 苏青婉直言道:“云嫔娘娘,是想在嫔妾这里歇息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云彩卿说的理所当然,“你也上来一起睡啊。” 看她盛情相邀,好似这里是她的卧房一样,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苏青婉有一瞬恍惚,好像又回到当初的时光。 当年,她和云彩卿,唐心柔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算她进了皇宫,三人也会有坐在一张床上谈心的时候。 “这怕是不妥。”苏青婉眸色暗了暗,柔声道。 云彩卿将团子放到一边,一手将苏青婉拉的倒入怀中,再顺手一带将她的外衣给解了,让她与自己并排靠坐在床上。 在苏青婉惊愣的时候,道:“有什么不妥的,我平生最烦这些繁琐又无用的规矩,做事情开心最为重要。 以后你不要喊我云嫔了,听着怪刺耳的,要是肯和我交心,喊我一声云姐姐。” 听闻此言,苏青婉差点没绷住,以前可都是被她喊梁姐姐的。 可她立马反应过来,云彩卿怎么忽然对她如此亲近? 云彩卿立马给她解惑:“团子最能分辨谁好谁坏,它带着伤来寻你,对你如此牵挂,想来你也不是心思歹毒之辈。 在这宫里,总要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闲的时候,唠两句,有烦心事的时候,也有个解闷的人。 你很不错,细心又胆大,心肠也不错。” 云彩卿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认真,目光真诚地望着她,这些只是一部分原因,她云彩卿可不是爱交友的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 只是她从苏青婉身上看到了梁姐姐的身影,她们的某些喜好习惯都很像,一颦一笑,一动一静,她仿佛看到了梁元的影子。 可两人却又完全不同,除了样貌,还有性格,梁姐姐张扬骄纵,是天之骄女,贵不可言。 苏青婉是知府之女,温婉懂事,恪守礼法,做事小心翼翼,偶尔能从她眼中看到万千愁绪,仿佛心里堆积了解不开的心事。 团子爬到苏青婉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卧着,柔软的肉掌玩着苏青婉的头发,精神极好。 苏青婉感受到她的真心和孤独,是在担心被拒绝吗? 云彩卿白了它一眼,“真是个白眼狼,养了这么久,就这么对我的。” “喵呜~” 苏青婉轻松一笑:“它倒是一点都不怕你。” “恃宠而骄,说的就是它。” “听说云姐姐与皇后是好友,怎么会没有交心的人?”苏青婉试探道。 云彩卿直言不讳:“我和她早就不是朋友了,至于原因,我不便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