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茧与光》 第1章:第一次失败 某年7月。 每年的高考期间总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今年也不例外。 南方某县城,此时也正在经历着酷暑煎熬等待雨露。天气预报说会下雨,可是天气郁闷不堪,雨就是无法落下,沉闷压抑敲击着人心和情绪。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县立某高中,已经来了一辆救护车,据说有学生考试期间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送急救,也有学生为了坚持考试直接在教室里打上了点滴。以前高考都是层层筛选,先预考再高考。重点高中一般的预考通过率是3%,然后再高考,通过率也是3%。这是重点高中,普通高中则很多零升学率的。 今年放宽了高考资格,只要会考过关均可以参加高考。虽然录取率低,但是谁知道高考结果呢?说不定一匹黑马就闯了出来,每个人都想拼一下,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李笑也是这次参加高考的学生。第一次参加高考,压力并没有想像的大,轻轻松松就考完了。 她觉得雨下就下吧,正好洗掉闷热。 考完后回到家,刚进家门,就听到父亲呵斥弟弟的声音。“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明明可以打100分,你就是不认真检查,结果只得了95分。” 李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父亲每到吃饭时就开家庭批斗会,从她开始,一个接一个,批的最多的自然是最小的弟弟。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每餐饭都吃的鸡飞狗跳。李笑知道今天中午又是一场纷争,摇了摇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已经厌倦了这个家,暗下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李笑的家是单位分的房子,以前这个房子是一个寺庙,后被划拨给父亲单位。楼下四间房,中间一个大厅,左手连着的两间房是单位医务室,右边两间房,前面一间是同事医务室彭护士的,后面一间是李笑父亲。楼上也是五间房,上楼左手边三间,前面两间为李笑家的,后面一间是彭护士的。右手边两间,前面一间是医务室杨护士的,后面一间是队里张会计的。在这栋房子的后面有个简易的房子,便是李笑家的厨房。当然其他几个邻居也会在此接水洗菜。房子后面有个很大的空坪,平时他们就在这后面玩耍。 李笑的房子在楼上左手边第一间。 “笑笑,下来吃饭了。”母亲在楼下喊道。 “哎,来啦”。 待李笑下来时,弟弟低着头乖乖地坐在那里吃饭。 “笑笑,你考的怎么样?”见到下来的李笑,父亲转移了目标。 “不知道。” “大概估计呢?有没有希望?”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别人老刘家儿子刚考完,就知道自己的考试情况和大概分数了。” “他厉害。”李笑嘀咕了一句。 “别人就是比你强。” “哼”。李笑哼了声。 “天天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姚呢?”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除了说这三个字,还会说啥。算啦,不吃了,气都气饱了。”父亲悻悻地,扔下碗筷就走了。 父亲一离开,气氛瞬间轻松起来。 “你怎么又招惹爸爸了。”李笑问弟弟。 “还不是班主任老师跟他反应情况呗,我考低了,他觉得丢了他的脸,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到我就发脾气。” “哦”。李笑弟弟的班主任是李笑父亲上司的老婆,他唯恐孩子的不争气让上司看轻了自己,所以总是要求弟弟努力学习,在班主任那里赢得脸面,间接地也就是在他的上司面前有了面子。 “遇到这样的父亲,除了忍受还有什么办法。要想逃脱,好好学习,到时考出去。”李笑鼓励弟弟道。 弟弟比他小8岁,出生时正值全国开始计划生育。为此,李笑的父母也接受了一些惩罚,被罚了一些钱不说,每人各降了一级工资。千辛万苦得来的儿子,既然来的那么不容易,自然得好好地护着。但是李笑的父亲好像并未如此,反而更加苛刻。轻则骂之,重则打之,让小小年纪的弟弟时常处于紧张恐慌中。 “你爸爸就这样,口是心非,嘴里骂你们,心里却时时惦记着你们。”母亲帮父亲解释道。 “妈,你又在和稀泥了。”李笑不满道。 “他是你们的爸爸,说几句,受着就好,一下就过去了。”母亲仍在解释。 “不吃了。”李笑扔下碗筷也离了桌。李笑对母亲这种“和事佬”的态度很不满,认为母亲没有自己的主见,没有自己的想法,父亲说啥就是啥,父亲说东她绝对不会向西,整个一唯唯诺诺,她不喜欢母亲处事方法和态度。 “我也吃饱了。”弟弟说着也走了。 “哎,一个个都这样,每天吃个饭都不得安宁。”母亲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叹气道。 李笑回到房间,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终于解脱了。”她默念道。这句话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也许结局并没有预期的好,但是此时的她不想管那么多。现在唯一想的便是好好睡一觉,睡它个三天三夜,睡它个天昏地暗,睡它个地老天荒。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仿佛灵魂精神一下子被抽空了般,此时的她,不过比行尸走肉多了双灵活的眼睛。 她的同学也差不多。考试结束后,很多同学把书扔的扔,送的送,学校里到处散落着书本纸屑,空气里弥漫油墨味。在家里昏睡了几天,李笑的神智渐渐恢复。方记起自己是被高考折腾的如此。 7月底,高考分数出来了,录取分数线也划定了。自己考分低,离录取分数线差了一大截,自然名落孙山。 父亲得知分数后,自然又是一番唠叨。本就心烦,听到父亲数落,李笑赶紧逃离。 “今年高考很难吗?老刘家儿子和你同学小姚都没有上线。”父亲在后面丢了一句话。 好像是。去看成绩时,她见到了刘强军(老刘家的儿子)和姚青青。他们也没上线。刘强军虽然没上线,总体成绩不错,由于英语拖了后腿,只得以失败而告终。姚青青跟自己一样,一到考试就生病,考试时无法正常发挥。见面时也没聊几句,刘强军跟其他同学走了,姚青青也被她同乡给喊走。 接下来,怎么办? 读书时没有为自己的学业和前途努力,被拒于校门之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好想好想回到学校。 上学的日子,每天忙于学习,一天很容易就过去了。不再去学校,无事可做,心里空荡荡的。 考上的兴高采烈,准备奔赴新的生活。没考上的垂头丧气,有的张罗复读,有的想回家务农或者外出打工。 父亲也在给李笑联系复读的事情。由于成绩太差,本校复读进不去,只有另想办法去别校复读。 同学蒋,她有个老乡在青松县某重点中学读书,应届考上的,校长非常赏识她,找她帮忙去求求校长也许可以去那个学校复读。 那个同学家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 虽然蒋小跟那个同学是同乡,但并不熟悉,要找班里另外一个男生带着去。男生跟那个同学是一个村里的。 第2章:到乡村去寻找光明 说走就走,李笑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带了些钱就跟蒋小一起出发了。 车子七拐八拐地走了很久才到。下车后,蒋还要走山路。于是我们一路又磕磕碰碰地走了一个多小时。由于天太晚,我们就留宿在男生家里。男生说明天再带我们去找那个考上大学的同学。 晚上,隔壁村里放电影,男生邀李笑和蒋小同去,在农村里,晚上也没啥可干,李笑便和蒋小一起去了。 山村的夜晚很静,但李笑的心情却波浪起伏。 山村里是没有路灯的,引路的是隔三差五房子里透露出的灯光,没有灯光的地方就全凭天上的星星瞎摸着往前。蒋小和那个男生很熟门熟路自然走在前面,李笑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她没想到为了复读为了找同学,就跟着平时关系一般的蒋小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村里,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来这追寻光明吗?李笑暗想道。在高考结束之前,她对于结果是无所谓的。大不了就去读技校,然后父母安排她进单位当个普通工人。 知道成绩后,她去了叔叔家一趟,拜托叔叔弄到重点中学复读。叔叔说成绩太差,没法插进去。叔母则明讥暗讽,话里话外道,别去复读了,直接找人安排进陶瓷厂当女工。李笑觉得被人看轻了。从叔叔家回来后又蒙头睡了几天。去学校拿东西时恰好碰到蒋小,说起她那里传奇的应届生,于是不管不顾地就跟着来了。 此时处于黑暗角落的她迫切地需要光明,而大学犹如一束吸引人的光牵引着她,让她向往之努力之。 好不容易摸到放电影的地方,由于他们去的迟,电影已经放了一大半,到处站满了人,放的是个喜剧片,看电影的都在笑。李笑他们也跟着笑,没多久电影就结束了。李笑和蒋小跟着那个男生又磕磕绊绊地回了家,回来时比去时顺利多了,自然是熟悉的缘故。 晚上,李笑和蒋小睡一张床。说了一会儿话,李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男生一直喜欢蒋小,不过蒋小并没有回应。在不熟悉的地方睡觉,李笑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了几次,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李笑发现蒋小不在床上。寻了会儿,她才见蒋小和那个男生在角落里说着什么。男生期盼的眼神看着蒋小,蒋小神情有些别扭,似乎有些勉强。 “蒋小。”李笑喊道。 “哎,哎”听到李笑的呼喊,蒋小像遇到救星似的赶紧回应。 男生见李笑过来,忙松开了抓住蒋小的手,跟着蒋小向李笑走来。 “吃了饭,我们就出发,你们要找的那个同学现在学校,我们坐便车去来阳二中找她。”男生安排道。 “嗯,谢谢你。”李笑感激道。 “不用不用。” 吃了早饭,李笑和蒋小跟着男生来到路边。一辆草绿色大卡车停在路边一台阶旁。 “快点上来,要走了。”胖胖的司机喊道。 男生先上,再蒋小,再李笑。李笑刚跨上一只脚,车子突然发动,李笑抓扯不住,摔倒在地上。 “啊。”李笑吓得大叫。 “咔嚓。”刚启动的车紧急刹住。 就差那么一点,李笑差一点就被车轮碾上。幸亏司机刹车及时,她才有惊无险。这种感觉很不好,如十岁那年春节,她落入井中。为了求生,她本能地用双手拼命地撑在井壁两侧,不让自己再下落。直到一根绳子落下,她紧紧拽住,才获救。上来时,脸色苍白神情呆滞。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姑奶奶并没有安慰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妈妈忙带她去换了衣服。后得知因为隔壁邻居救了她,姑奶奶不得不让出了部分宅基地。为此,姑奶奶不高兴了很久。李笑当时觉得,宅基地应该比她更重要。就如这次般,父亲任由她来到这山村。不会担心她会不会出意外,不会担心她是否会被骗。她恍如浮萍般,飘到哪是哪,一切随缘听命。 男生和蒋小赶紧下来查看情况。司机也开门下车。 “你别坐我的车了,我不带了。”一下来,司机就骂骂咧咧的。 此时的李笑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没事吧,”蒋小拍拍李笑道。 “嗯。” 一听司机不让自己搭车,李笑瞬间变成哭腔。 “让我搭吧,我小心点,不会有事了。”说着说着,李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因着刚才落下的恐惧和司机的拒绝。 “大叔,对不起啊,就让她搭吧。她是从金宁到这来找同学的,我们刚参加完高考,可能有些紧张。”蒋小解释道。 那个男生也不停地说着客气话。 “好啦好啦,上车吧。”司机看见李笑落泪,众人求情,态度缓和道。 “让她先上。”司机指着李笑对那个男生说。 听到司机松口,大家长叹一口气。 先让李笑上车,再是蒋小,再那个男生。 “上去了吗?”司机大声问道。确认都上去后,车子启动出发。 迎着和风和旭阳,她们向来阳奔去。我们在美景中前进,刚才的惊吓慢慢替换成了憧憬。对希望的憧憬,对未来的憧憬。对李笑而言,来阳就是希望的圣地,是曙光的发源地。而那个要找的女同学便是她们的希望,可以带着她们在空中自由飞翔。 车子走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到来阳二中时已经快中午。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同学,一个漂亮的女生。应届上了本科线。颇得校长器重。她见到我们很热情。忙说赶紧的,待会校长可能要下班了。带着我们就往校长办公室去。 “王蔷”,有人喊道。 李笑她们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和谒的老者向她们这边走来。 “你怎么还没回去?”那位老者问那个传奇同学。 “校长,你好,我收拾下东西就回去。”王蔷说。 “你们这是?”见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校长问。 见校长问起,王蔷忙介绍了李笑她们的来意。 校长询问了一下李笑的分数,委婉地摇了摇头。 见校长摇头,李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第3章:重新回到学校 人情终究抵不过现实。那个女生的能量终归有限。 被校长拒绝后,李笑的希望跌落尘埃。蒋小安慰道,我们再想想其它的办法。 王蔷说,既然来了,就到校园里看看。李笑拒绝了,既然被拒,何必再去看,徒增伤悲。 她们一行人又原路返回家。 不过这趟并非一点收获都没有,她竟然得知,以前的初中任课老师段老师的儿子段斌就在青松县二中教书。小时候,他们还一起玩过呢。听到这个消息,李笑又兴奋了起来。 回到家就满怀希望、兴致勃勃地给段斌写信。李笑不知道段斌的联系方式,就把信寄到青松县二中,期望段斌能收到。 没地方可去也没事可做,李笑又开始重复每日摘抄名人警句的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周围邻居都笑李强道:你女儿又开始守闺房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李笑的爸爸还是每天发脾气,每天都训人。 转眼8月就要接近尾声。她突然收到两封来信。一封是段斌的,说已经收到她的信,去找了校长,可以插班进去,她的另外一位同学蒋小也可以进去。不过根据成绩只能进应届班。看她愿不愿意,愿意的话就给他打电话。并留了座机号。太好啦。李笑笑了。 另外一封信是姚青青来的。她说她去甘肃了。这边的分数线太高,复读考上的希望也不会很大。她说暑假外出了一趟,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甘肃人,两人交谈比较投机,那个人听说她高考较难之事,愿意帮她把户口学籍之类转到甘肃,参加甘肃的高考,条件是她大学期间到那里义务支教。她觉得与其在这边无穷无尽地耗着,到了甘肃也许可以考个理想大学。甘肃的分数线跟这边相差了一两百分,很多人就这样钻了地域分数差的空子。 李笑觉得姚青青胆子真大。回过头看自己,不也是吗?她们都是向着光明奔跑的人,有一点希望就努力抓住,即便如飞蛾扑火般也在所不辞。希望姚青青明年如愿以偿。李笑心里祝福道。 听父亲说,刘强军进了金宁二中复读。原本刘父见他英语拖后腿严重,是不准备给他再读的,觉得没啥希望。但是刘强军回到家里后,感觉自己与农村格格不入,觉得唯一出路就是读书考学。刘父虽然为一所中学校长,但是两袖清风,为人正直,供了几个孩子读书,日子过得颇为清贫。刘强军深知这点。跟父亲保证,来年一定考上。刘父见刘强军态度坚决,便找李笑的叔叔借了三百块,把刘强军再次送入了金宁二中。 马上就开学了,好不容易联系到蒋小,告诉她这个信息,蒋小很高兴,能去重点中学复读,咋样都行。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奔赴青松县。 喜欢蒋小的那个男生,听说蒋小要去青松县复读,也赶了来,想一起去,蒋小不让。男生家里早就为他做好了安排,在镇上租个门面做点小生意,然后娶妻生子。男生告诉了蒋小家里的计划和他的想法,问蒋小愿不愿意嫁给他,蒋小不愿意。她不想待在农村里,她要考大学,她要走出去,她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她想遇见更好的人。 男生看着蒋小,眼里满是痛苦和焦灼。他喜欢了几年的女孩终究还是无法抓住。他有点气愤地对蒋:你以为复读就一定能考上吗?每年那么多应届生、复读生,招生的名额就那么多,僧多粥少,一年一年的往后压,复读班的都竞争不过,你插一应届班,能竞争得过吗? 说到后面,男生几乎歇斯底里。 男生的话很现实。但是被喜悦包围的蒋小完全听不进去。男生的话一部分敲进了李笑的大脑,但是她跟蒋小一样,还是期待即将到来的复读。 看着蒋小转身离去的背影,男生大声地对蒋:我等你,一年后没考上,你来找我。 蒋小扑哧笑了笑,一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她没有回答。 李笑的父亲送李笑和蒋小到青松县二中。 到了二中,先找到段斌。几年不见,段斌还是和以前一样瘦瘦高高的。客套地寒暄了几句,李笑觉得几年不见,人似乎生疏了很多。以前是一起玩的朋友,现在则是老师与学生。身份地位变了,自然就生疏了。 父亲担心李笑乱花钱,把伙食费托交给了段斌,每月月初李笑到段斌那里拿餐票。 然后段斌带着李笑她们找了宿管老师安排床位。宿舍大楼是新建的,共五层,每层一个洗浴室。她俩被安排在五楼,最高层,中间一个宿舍。里面已住6人,均是复读班的。李笑和蒋小插在应届班。 由于是复读的,自然得缩着头,两人搬了桌子和凳子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班主任老师姓康,段斌的好友。段斌打了招呼拜托他关照。一两周后,李笑和蒋小慢慢和同学们熟络起来。 某天早读后,一位男生(班长)通知大家下午到礼堂开会,据说是传达高考精神。下午读报时间结束后,同学们便拿着凳子去礼堂开会。 作报告的是副校长,专门管教学的。 “同学们好,今天召集大家是学习关于明年高考政策的有关规定。国家教委发出《关于高考改革有关问题的通知》,在高中会考基础上减少高考科目的改革;以前高考一直采用文科考6科、理科考7科的形式,现在调整为“3+X”模式。每科满分为150分。每组满分600分。目前这个政策还没在全国实施,暂时在3省试点,湘南是3+1模式。 这项改革在许多方面打破了原有格局。同时,中专、技校、职业高中的毕业生,工作满两年者,经所在单位批准,可直接参加高考。但职业高中的应届毕业生应按5%左右推荐,直接报考高等院校。而高等艺术院校附属中学的应届毕业生须参加省级普通高中会考。 这一改革有利于普通高中全面贯彻教育方针、提高教学质量,有利于普通高等学校选拔录取新生。只有这样,高考才能走出由统一高考制度固化下来的科目组合模式。 同学们啊,这对你们是个好消息啊,特别是那些偏科严重的同学们,你们一定好好把握机会啊。” 会还没开完,下面就炸开了锅。3+1怎么考? 李笑纳闷,蒋小纳闷,其他同学都纳闷。 高考改革一直在探索中前进,高考又开始了新的改革。由原来的简单文理分科衍变成3+1形式,也就是说三门必修课加一门选修课。听说是为了充分发挥学生特长,改变以前僵化的文理分科。 第4章:蒋小早恋? 李笑迷茫了。 她该怎么选。她其实擅长的是文科。当时高二分科时,她是想选文科的,可是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对于学文科的都不太重视,觉得学文科没什么出息,如果没有考上好的专业没有好的大学,出来后也找不到好工作。只有学理科,才是主流,才会有好的出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是李父经常在李笑耳边念叨的名句。 李笑对于分科的选择并没有多大的主见,她听从父亲的建议,随大流,去了理科班。 小时候,她很喜欢坐在连队礼堂前的电线杆下,听电线杆上广播传出悠扬悦耳的歌声,听叔叔阿姨们讲着有趣的小故事。一放学就往那里奔,常常迷恋到忘记回家。那时候就有个小小的梦,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声音也能从那里传出。 随着一天天长大,年岁的增长,身体在不断成长,梦想却渐渐萎缩,思想开始受限,选择也跟着受限。 她跟她同龄的那些青春男孩女孩一样,不得不将童年的梦想放在了一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永远没有终点的题目,提心吊胆地参加考不完的考试。 物理、化学、生物,她都很畏惧。相比化学、生物都要学,她选择了物理。 接下来的分班,蒋小选择生化,留在了原来的班,李笑选择理工,去了别班,那个班是应届班中最好的班。 刚熟悉了一帮人,又得开始熟悉另一帮人。李笑重又夹着尾巴做人。还好,这班的女孩子接触起来并不费力,她马上结交了一个来自新化的女孩子王丽萍。 平时趴在或坐在在桌子上学习是李笑大多时候的选择,自认识王丽萍后,李笑的活动范围扩大了,人也活跃起来。下课十分钟,两人会偷跑着去食堂拿餐票换点饼和牛奶之类或者到校门口去换其他东西。 李笑和蒋小,从宿舍分开后就各奔各的教室,回到宿舍才有交集。 蒋小与李笑性格的是不同的。一个星期不到,蒋小和宿舍的人全部混熟了。这个是生化班的,那个是理工班的,这个绰号是“假小子”,那个绰号是“双面丽人”。李笑也慢慢跟她们混熟。 不过在宿舍里,她们沟通并不多。那几个女同学都是当地人,平时交流她们说的都是本地话,李笑和蒋小听起来非常费力。所以平时聊天,她们聊她们的,李笑和蒋小聊自己的。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试。这次考试还不错。那个说着一口地道家乡话的语文老师平时不怎么待见李笑,见她成绩不错,立马来了个大变脸。上课说着说着还会用李笑的名字编几句顺口溜。李笑记得以前这些是那些成绩好的应届生的专利。“公平镇不公平,太平墟不太平”就出自这位老师口中。虽然这位老师一口地道的家乡话,每次上课歪脖子瞪眼睛的,李笑很反感他的肢体语言,但这位老师的课确实很精彩,她慢慢将自己的不喜欢压住,逐渐爱上他的课。 以前走路,李笑的背老是弓着,自考试成绩出来后,她的背稍微挺了起来。不过每天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犹如蜗牛般背着重重的壳从教室到宿舍,又从宿舍到教室,两点一线,简单而又单纯。 蒋小现在跟她们班一位化学课代表打的火热。有时李笑见到班的同学就有人跟她说起。据说班主任找过蒋小谈话。李笑问蒋小,是否确有其事,蒋小总是笑而不答。直到有一天段斌来找李笑。 段斌几乎从未来找过她,每次都是她跟蒋小一起去找他拿餐票。一个月一次,见面不过是点头问好,很少会深度沟通。这样主动来找还是第一次。 “现在学习还好吗?”段斌问。 “嗯。” “生活还习惯吗?” “嗯。” “有不习惯的记得跟我说。” “嗯。” “你知道蒋小的事情吗?”段斌问。 “啊?”李笑不明白意思。 “我听班主任说,她跟班里一位男同学走的很近,同学们议论很多。你有时间跟她说一下。你们好不容易插进来复读,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本来应届班就比复读班要弱势,各方面都要差一些,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往前赶,如果自己学校的都比不过,怎么去与其他学校的竞争。她的班主任还是对她寄于厚望的,你要她别分心了。” “嗯。”又是说蒋小与她们班男同学的事情。“也许他们是互相学习努力进吧。”李笑补充道。 “但愿如此。”段斌舒了口气。 “你叔叔打电话来也问过你的情况,过几天会来看你,你自己也好好抓紧时间。” “嗯。”李笑答道。 段斌说完就走了。李笑觉得在段斌面前总抬不起头,别人是高高在上的老师,自己是一个复读的穷学生。也曾听同学们八卦,说他和班班主任共同追我们的政治老师。政治老师年轻漂亮,喜欢化着淡淡的妆,一头短发,青春靓丽,是班里那些青春期男生们膜拜的对象。不过政治老师的妈妈很不放心自己的女儿被人追,女儿每次出去约会,妈妈总在后面跟着,弄的段斌很尴尬。据说后来段斌就断了这个念想,一是不想跟哥们争,二来觉得谈恋爱像谍战片一样总被人追踪,很不爽。慢慢地就放弃了。 过了几天,李笑的叔叔果然来了。 拎着一袋青苹果,小小的,说是出差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 叔叔还是一副笑面佛样,不咸不淡地说着些关心李笑的话。听说李笑成绩不错,问李笑愿不愿意回金宁去高考,李笑说要考虑一下。当初她想进二中复读时,那边不接受。这边在她走投无路情况下接纳了她并给与了支持,如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对不起这边老师们的关心和爱护? 高考升学率是评价一个老师的重要指标,老师们千方百计把好学生拉到自己身边,没人会将到手的香饽饽拱手让人的。金宁二中的老师如此,青松县二中的老师亦如此。 第5章:不能再失败 而作为当事人李笑,既要面对现在的老师,又要考虑自己回去能否考得上。如果能考上的话,去,则能增光;不能考上,弄的两边都得笑话。李笑心里在徘徊,不知如何抉择。 “我考虑一下吧。”李笑对叔叔说。 叔叔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塑料袋里几个小小的青苹果,李笑暗自笑了笑。想起每年父亲带他们去叔叔家时,买的可都是又大又红的红富士,这种个头小长的又难看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拿出去送人。 她知道叔叔向来为人苛刻,除了对自己的一对儿女。这次能给她带苹果已属难能可贵。印象中,从小学三年级暑假开始,她就被父母送到叔叔家,跟叔叔的一对儿女一起玩耍长大。叔叔总是表扬自己的孩子,对于李笑则是淡淡一笑的。时间久了,自然也习以为常了了。 蒋小,还是那般任性活泼。 周末时候,李笑和王丽萍去了王丽萍同学那里玩。王丽萍的同学初中毕业就辍了学,现在一家宾馆做服务员。管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床位。跟着一个男孩谈着不温不火的恋爱。 “参加工作了还是自由,哪像我们整天啃着书本没有一点自由。”王丽萍道。 “我一个服务员有啥出息,你考上大学了就是铁饭碗。”王的同学道。 “很难。每年那么多复……考试的,应届生能够考上几个。我们班算全年级最好的班,也不知能上几个。”见李笑在旁边,王丽萍顿了下。她不忍心戳李笑的伤疤。知道李笑介意“复读”,所以话到嘴边又又打了回去。 李笑感激地看了下王丽萍。 “复读”如一根刺般扎在她心里。令她沉重,抬不起头。同学们不经意地开玩笑就会触及她的敏感点,很长时间她只有靠背着重重的壳自我疗育自我安慰。刚开始,她在班里还能保持前几名,新课上完进入复习阶段后,应届生成绩上升明显,她躲避不及,被很多同学超越。 也许在复读班还无所谓,大家都是同样的身份,同步的学习,可是在应届班,她时时被提醒着自己是异类,是复读生。这种差异不仅是届数的差异,还有年龄的差异。复读班的同学彼此年龄相差不大,而他们这个班,年龄最小的才16岁,她却快20岁,按照5岁一个代沟,16岁的可以叫她阿姨啦。虽然比最大的应届生只大一岁,但是仍觉得自己就是个异类,是个年纪大的复读阿姨。 记得以前应届时,班里有个插班的复读生,当时填高考信息时,老师问她是不是20岁,她没回应,拂袖离开,李笑和同学们都不解。今日,当她处于那个同学的境遇时,她才明白当时那个同学被问及年龄时那难以掩饰的自尊受挫感。 玩了很久,很晚了,李笑和王丽萍就留宿宾馆。王丽萍的同学一直在不停地接待客人,到凌晨两点才结束。这时李笑和王丽萍已经睡了一小觉。 “你也不容易啊。”王丽萍感叹道。 “嗯,每天都这样。”王丽萍同学透着疲倦道。“好好读书才有出息,别像我一样。” “嗯”了一声,两人都睡着了。 李笑听着她们的对话也慢慢睡了。 第二天早上李笑和王丽萍离开时,王丽萍的同学还没起床。 回到学校又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 每个同学的书桌上都摆满了书和许多学习资料,似乎书摆的越多,学的越多,成绩越好,越能考上大学。 一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期终考试后,李笑背着简单的行李回了家。 半学期没见,弟弟又长高了,像根豆芽似的。妈妈在食堂上班还没回来。爸爸也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把包一扔,躺到了床上。绷了一学期,这时李笑才是放松的。 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听见下面有人说话。 “笑回来了?”父亲的声音。 “嗯。”母亲答道。 “期末考试怎么样?有没有问。”父亲问母亲。 “还没有。她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叫她下来问问。” “待会就吃饭了。等下再问吧。” 然后下面便没有声音了。 被闹醒了,便躺不下去了。李笑索性爬了起来。 下楼到厨房。父亲和母亲在忙碌着。一个学期不见,父亲又苍老了些。两鬓多了些白头发。母亲仍是老样子。 “起来了?”母亲见李笑进来问道。 “嗯。” “这次考的怎么样?”父亲开口就是这句话。 “一般般。”李笑答道。 “你叔叔去找过你了?” “嗯。” “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想回来考。”李笑答道。 “不想回来?你知道你叔叔为了把你搞回来花了多少功夫?” “他当初为什么不把我弄进去?” “那个时候不是没机会吗?” “没机会。分明就是不想帮忙。我现在回来,你叫我怎么面对段斌,还有那边的老师和同学。” “这些不是你考虑的事,你该考虑的是如何考上大学?” “我没把握。” “没把握?”李强看着李笑,一瞬间有点失神。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笑身上,他觉得李笑只要考上大学,就能光宗耀祖,他在单位就能扬眉吐气。 这个拼子女的时代,他自己就这样没希望了,但是他要拼女儿拼儿子。一次失败已经够了,他不能让女儿再次失败。 “在外面考试,你能照顾好自己吗?又像今年高考一样,考试生病吗?”李强追问道。 李笑沉默了。 上次高考,第一天考试结束后,她以为考的很差,下午吃过晚饭后,便跟同学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也许天气闷热的缘故,她中暑了,没有吃药,只是用风油精涂满了头顶、额头、人中、脖颈。稍微缓解了下。但是第二天精神明显不如第一天。影响了考试发挥,结果可想而知。 历史不会重演的,她心里想。 这半年在青松县,她没少生过病。伙食跟不上,身体缺乏锻炼,心里压力巨大,人跟着也瘦了不少。但是她都挺了过来。要保证高考时不再生病,她觉得自己做不到。父亲的话戳中了她的痛点。 今年应该会好一些。李笑心想。 “刘强军这半年进步很大。你叔叔说,他英语提高了几十分。明年肯定能考上。你要多向人家学习。” “哦。” 刘强军,李笑心里念叨。这个名字藏在心中很多年了。 第7章:走过咖啡屋 “哪有。”蒋小羞涩地说。 “还骗我。我都被你蒙在鼓里。上次段斌找我谈话,专门说的就是你的事。” “他找了你?说我什么没有?” “还不就是谈论你的事,要我跟你说,以学习为重,别东想西想的。” “谁东想西想了。还不都是为了他。” “为了谁?” “他呀。你以为我这么努力干嘛,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站在他身边。” “他,就是段斌?好啊,你什么时候看上人家了。” “那段时间他没追上政治老师,失恋时。” 难怪有几次去拿餐票,蒋小总说自己一个人去。 “你觉得你们可能吗?” “谁知道呢。只不过他要调走了,我心里慌慌的。” 我们这群不知未来的人,怎么可能把握住看不到希望的明天呢?李笑心想。她自己不也是压抑着吗?不敢想不敢做不敢思念不敢期盼,就这么将情绪深深地控制在内心。 很多次,她想跑到二中去找他,但是她不敢,她怕,怕这一去就打破了平衡,也许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蒋小也是,她将喜欢偷藏在心里,借故拿餐票与段斌接近,但是从不敢说出。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李笑问蒋小。 “我写了封信给他。”蒋小有点低落道,“不过他没有回。” “也许没看到。”李笑安慰道。 “不可能吧,我放在他枕头下面。”这个大胆的蒋小。 “估计他不好回。答应你,你会分心,拒绝你,你会低落。现在马上要高考了,不管他怎么做,对你而言都不好。”李笑分析道。 “那我怎么办呢?”蒋小失落地说。 “顺其自然吧。你不是想站在他身边吗?不考上大学,怎么会有机会?当务之急,你的重心是如何抓紧时间好好复习考上大学完成心愿。”李笑安慰道。 “好吧。听你的。”蒋小接着问道,“听说你要回金宁考试?” “还没决定。” “别去了,你走了,我会孤单的,嗯?”蒋小卖萌道。 “嗯,我再想想。”李笑没有完全答应。她在等。等那个人的消息。 自从高考后断了联系,双方不再有任何互动,李笑知道的有关他的情况都是从父亲那里传来的,而父亲又是听叔叔转述。这次她可能会回去参加考试的消息,想必他应该是知道的。她希望他也能劝她留下。 寒假很快就结束了,她仍未收到他的任何只言片语。带着些许遗憾,她返回青松县二中。 对于青松县二中,她拥有的不仅仅是特殊的情感还有特殊的事件。 元旦刚过,一个噩耗便传来:三毛因无法忍受病痛折磨自杀了。收音机里只是简短地播放了这个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李笑除了震惊就是震惊。好一会她才明白,那个风一样的女子走了。那个充斥了她整个高中生涯的女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作为“三毛迷”,李笑瞬间觉得青春被埋葬。 李笑高中生涯是三毛和琼瑶的书陪她度过的,躲在抽屉里悄悄地看她们的书。语文老师好几次经过她的课桌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一看就离开了,他觉得语文成绩好作文写的好就行,形式不重要,结果好就行。就是在语文老师的“纵容”下,她高中阶段读完了三毛的所有著作。 印象中的三毛始终是带着笑,坚强地耸耸肩,跟邻居斗跟荷西的老板斡旋,跟撒哈拉沙漠的各色人等打着交道。不仅仅是言语的交锋,更是智慧的碰撞,看那些傻傻的撒哈拉沙漠人和明明春风拂面实则暗藏奸计的老板,在聪明厉害的三毛面前被斗的无话可说偃旗息鼓时,对三毛的爱可谓与日俱增。高中时候的作文受三毛影响也曾带有点撒哈拉沙漠的自由风。语文老师曾表扬李笑:善于人物的对话描写。这得益于三毛的影响。 可惜,自从荷西走后,三毛的身体每况愈下,长期遭受病痛折磨,终致无法忍受而选择结束痛苦。 寒假时,她把三毛的书又重新看了遍,总也无法释然那个像风一样自由的女子就这样随风而去了。那个被数学老师画了“?”在脸上的小女孩再也不会哭泣流泪了。那个被白先勇赞叹的女孩子再也拿不出新的作品交给白老师了。 无法言语,唯有叹息。 回金宁考试的事情就此作罢。开学后,马上就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 高考一天天逼近。学校一连串的行动提示考生们,时间越来越少。 先是请历届考上大学的校友们分享高考心得,再就是在每个教室贴上横幅:“距离高考只有*天”,“努力拼搏,夺取胜利!”等等。 每天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高三年级的同学们上课下课都带着小跑,好像唯有如此,时间才不至于从指尖溜走。 偶然的一天中午,一首悠扬的歌响起,学子们绷紧的弦稍微松弛。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 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我也就恢复了孤独 不知什么缘故使我俩?由情侣变成了陌路 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对你的情感依然如故 不知道何时再续前缘?让我把思念向你倾诉 我又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 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我也就恢复了孤独 不知什么缘故使我俩?由情侣变成了陌路 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对你的情感依然如故 不知道何时再续前缘?让我把思念向你倾诉 我又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反复跟随吟唱,心也跟着轻松愉悦。李笑想起远在金宁二中的那个“他”,不知是否也如她挂念他般的思念“她”。好长时间没听到叔叔提及他的消息,不知他是否一切安好。 第6章:投错了地址的信 没人知道李笑心中的秘密。 那时李笑上初一,李笑跟着叔叔在三桥中学读书。叔叔的女儿比李笑大一岁,高她一个年级。上初二。 李笑经常到堂姐班上去玩。总是可以看见一个帅气的男孩围着堂姐转。后来知道那个男孩叫刘强军。 刘强军的父亲跟叔叔是故交。彼此间关照也是常有的事。刘强军性格腼腆内向,很爱笑。第一次见到他,李笑便记住了。但是刘强军不知道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不点喜欢他,他不过把她当做小不点来对待,因为他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李笑的堂姐。 后来李笑的叔叔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三桥中学,李笑也便跟着离开了。后听说刘强军因为英语拖后腿,留级到李笑那班,可是此时的李笑早已离开三桥中学,无缘与刘强军再相识。 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李笑去了叔叔家。听叔叔提及刘强军,说他英语那么差竟然考上了二中。“真是个鬼家伙。”叔叔诧异道。但是对于不求上进的李笑则讽刺多于挖苦。 李笑在叔叔家时,见叔叔单位厕所太脏,故拿扫把清理了一下,叔叔单位同事都表扬李笑勤劳朴实,热情肯干。叔叔听后很不以为然。临走时找李笑谈话,大门敞开也不遮掩,就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开始说教:你这次中考不太理想啊,离重点高中还差几十分,你如果差个几分,我还可以想想办法,差的太远了,很难。不过你扫厕所还不错,以后这方面可以发扬发扬。” “扑哧扑哧”隔壁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邻居的两兄弟在那里偷听。 李笑脸丢大了,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李笑觉得叔叔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隔壁有人,还说着这些让自己感到羞耻的话,明明知道没考上重点高中心里已经难过不已,还要不遮不拦地让更多人当着她的面挖苦她,让别人看她的笑话。 李笑难过得要命。头低垂得更加厉害。 晚上没吃什么,第二天一早,她就回家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 而刘强军,那座高攀不了的峰,让她不敢逾越。但也暗想,以他为学习目标也行。 外地的表姐写信安慰她,不要气馁,继续努力。并提醒她:不太重视标点符号,也许作文因为标点符号丢了一些分。希望她以后这方面要特别注意。她回复表姐道:她一定会继续努力的。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屡败屡战不服输。 高中第一年,她学习很努力,特别是语文。作文经常获得老师表扬。她也特别喜欢上语文课。 某天语文课后,一个同学拿着一封信给李笑。 “你的。” “嗯。”李笑感觉奇怪。二中来的。难道是堂姐。不对,堂姐从不给她写信。看后面的落款是“刘”。 她急忙打开信。 李笑: 你好! 收到这封信,你一定很好奇吧!你一定看到了随信寄去的明信片吧。 有一天,我看到教室窗台上孤零零地躺着的这张明信片,我想它的主人一定在焦虑地等着它的到来。 你那位粗心的朋友,把“三中”写的像“二中”,粗心的邮递员就送到了我们这里。 你一定在期盼着这张贺卡吧。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寄来了。希望你快乐! 刘强军 19XX年元月6号” 李笑翻过明信片,看到收信地址,果然“三”潦草得像个“二”。这个粗心的表姐。 “刘强军”,一个刻在记忆中的名字。是那个人吗?李笑想。 于是李笑赶紧给他回信,确认此“刘强军”是否就是彼“刘强军。”问他是不是曾在某中学某班就读过。信寄出后,她翘首期盼等待。 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他的回信,他,确实就是那个她心里记挂的“他”。 一阵兴奋袭来,她觉得自己被蜜蛋砸了,甜的找不到方向。 接下来,她跟他开始了通信。 他的信总是很有趣。 他戏称自己没文化,因为连幼儿园都没上过。从小就是在玩泥巴、发疯撒野中度过的,五六岁时就去扯猪草,交到生产队还能挣工分。也是在五六岁时,某一天,从没上过学、从没拿过笔的我居然能模仿着写出“工农雨鞋”四个字,家人也较惊叹。 上小学时一个坐在他后面的同学,上课时老是故意踢他坐的凳子,制止不住,于是他便在上课时突然站起来,大声说:你踢呀,你踢呀!老师过来制止,那同学便不再敢踢。 类似这样好玩的事情还很多。比如用尿浇花,结果花被“腌”死等等。 每次收到他的信,她总是很开心。他的信无疑给她枯燥的生活带来许多乐趣。她特别期待他的来信。 高二文理分科,他选的是理科,她随他选了理科。那时流行一句话:得理科者得天下。 她理科成绩很差,除了数学。物理、化学很多方面没学好。 他告诉她,理科无非是公式、定理,把公式、定理掌握好,再多做些习题巩固,成绩就可慢慢提高。 信上的指导终归是纸上谈兵,李笑的物理、化学成绩总也提不上去。高考自然败北。李笑没想到刘强军成绩那么好,竟然也落榜了。后来得知他垮在英语上。 高考落榜后,两人便失了联系。 后听说刘强军也在二中复读,王强那个班,就是叔叔要李笑转去的那个班。 是回来参考还是不回来呢?李笑犹豫着。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 父亲又在催李笑拿主意。这时,蒋小突然跑来了。 她进来跟李笑的父母打了招呼,就直接拖着李笑到了房里。 “我听说段斌要调走了。”蒋小迫不及待地说。 “啊?”李笑吃惊道。 “我是从我们班主任那知道的。” “哦。”段斌调走,李笑有点失落,在青松县二中有他罩着还是要好些。 “啥时走?” “开学的时候。” “他调走就调走呗,你急什么。”李笑不解道。 “嗯,确实不用急。” “老实交代,你跟你班里那个男生什么关系。” “哪有什么关系,不就是经常在一起讨论题目罢了。” “你,莫非喜欢的是段斌。”李笑大胆地猜测到,否则她想不明白,段斌调走,蒋小为何这么着急。 第8章:暗恋是啥?暗恋就是藏在心里的 动听的旋律总是令人难忘,悠扬的歌声总会回旋耳边。 《走过咖啡屋》是这段压抑岁月中最难忘的一曲旋律,是青春之歌。 离高考越来越近,高考信息填报也在紧张进行中。 李笑拿到发下来的信息表,心里忐忑不安。 同学们填报信息的同时也不忘拍照留念。某天课间,同学刘过来问李笑,是否有个人照片,李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刘与班里另一易姓同学学习成绩轮流坐庄前一二名。据说学校要保送他去浙大,但是他拒绝了,听说他的目标是清华大学。李笑没想到刘会关注自己,心里动了下。被这么优秀的同学关注,不心动肯定是假的,学习仍不能松懈。 叔叔又来电询问,是否回去参加高考。李笑觉得还是留在青松县二中,毕竟她在这里认真地奋斗了一年,希望能在这里考上大学。 临近高考,天气也渐渐热起来。 一天晚饭过后,蒋小对李笑说:“我们出去走走。” “嗯。” 走出校门,拐向右边的马路。那条路往前走,通向一个池塘。李笑心情不好时,常会一个人或者跟蒋小一起跑过来。在池塘边捡石头打水漂。打水漂也需要技术,打的不错时,石头可以在水上漂五六次然后落入水中。不过今天,李笑连打了几次,都是漂了两三下就沉入水中。蒋小情况也差不多。平时蒋小可比李笑厉害,漂个七八下不在话下。 “你今天怎么啦?”李笑见蒋小不在状况,问道。 “心情不好。”蒋小恹恹地说。 “又谁惹你生气了?” “哎,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难?” “哎哎,快要高考了,你怎么还在东想西想,这次月考成绩怎么样?” “老样子,总是突破不了,成绩上不去。” “我也是。感觉前进一步好难。那些成绩好的应届生轻轻松松的事,我怎么就感觉千难万难呢?” “到了一个临界点,要突破必须用点蛮力才行。” “蛮力,你以为是打架,谁力气大谁就会赢啊。” “道理差不多吧。” “说吧,今天怎么啦。”李笑记得平时这个时候蒋小早就跑到教室去复习了,哪有闲心跟她在这里瞎扯。 “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啊,”蒋小再次说。 “老问题?” “嗯。” “我上次给他写的信,他没回。然后我每次去见他,他也是避而不见。” “你不过是暗恋他。暗恋是啥,就是藏在心里的,不必要让对方知道,你可以当他是进步的阶梯。段斌目前在你看来很优秀,等你考上大学后,优秀的男生一大把,何必现在就困住自己呢。”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呀。我也觉得不对,我也觉得不可原谅,可是人一冲动,啥都完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要完了,我万劫不复了,我死无退路了。”蒋小有点崩溃地说道。 “你痛苦流泪,他知道吗?你伤心难过,他明白吗?他不知道他不明白。懂吗?喜欢一个人没错,但是心要交给一个也喜欢你的人。这样的爱才值得,才有意义。” “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这学期进步这么大,就是因为我把“他”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去追寻,所以我才超水平发挥,进步神速。” “这是好事。不过你情绪波动太大,这很不好。”李笑总觉得蒋小这样不好,但是又说不出更好词来安慰她,毕竟阅历限制了她的思维,以她有限的人生经历确实也难以说出令人信服的大道理。 蒋小没再说什么。两人又打了几次水漂就回去了。 李笑跟蒋小比,并没好多少。她不如蒋小大胆。蒋小高中时就敢给喜欢的男生送贺卡,敢给段斌写信吐露心迹。李笑不敢。李笑性格内敛,行事谨慎,不苟言笑,凡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自己默默承受。 插班在应届班,更是压抑控制,不敢表露心迹,不敢展示喜怒哀乐,连一句简单的表白都不敢说出。连续的复习已经把她折腾成没有情感没有灵魂只会机械做题的机器人。 不过夜深人静时,偶尔也会哭泣流泪。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毕竟她正当桃李年华。 报名信息表早就该交了,她不知道怎么填?插在应届班,算应届生还是复读生?李笑心里存点侥幸。听说为了照顾应届生,从今年开始,复读生要加分录取。本来就希望不大的李笑和蒋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焦虑担忧。 李笑问蒋小,报名信息表是怎么填的?“应届还是往届?”蒋,班主任说你是什么情况就填什么情况。她们插班在应届班,享受的待遇也是应届生的待遇,曾有一瞬,她们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应届生,可以轻松上阵。她觉得自己和蒋小是憋屈的。插在应届班享受不了复读班的待遇却不得不跟复读生一起竞争。她两就是异类,不同于应届生也不同于复读生。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不管你如何改头换面,事实终归是事实。明白了这一点,李笑坦然了许多。应届生现在所享有的自己也曾享受过了,想通了放下了也就释然了。 班里合影她没参加,感觉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交了合影的钱。 随着高考逼近,天气也愈发炎热。 第9章:如果没考上,还复读吗? 七月,高考来了。时间7、8号两天。今年高考每组四科,每科150分,总分600分。李笑语数外成绩一般,最怕的还是物理。 青松县二中是既定的考点,学校提前三天便停课布置考场。考卷仍然沿续去年的习惯,分AB卷。准考证、2B铅笔、白色草稿纸、橡皮擦、文具盒。 考试前一天去熟悉了下考场,说熟悉,不过是在周边转转,教室已经封闭。 第一天是考语文、物理,第二天是考数学、外语。 语文,李笑从没畏惧过,不管得分高低,没有为考试担心忧虑过,这次也是。上午考完语文,吃了中饭休息后,下午便是考物理。 大多数题目都是似曾相识,想着应该容易做,心中还有一丝窃喜,于是笔下生风,快速地完成选择题。做完后便填涂答题卡。涂完答题卡接着完成计算题和问答题。一路过去尚觉轻松。计算题和问答题完成后,又返回去检查选择题。不检查则已,一检查,又好像是其它答案才对,李笑有点犯糊涂了。是相信第一印象还是以反复检查的结果为准。纠结来纠结去,答题卡是涂来涂去,就在她还左右摇摆时,哨声响起,提示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李笑的手颤抖了一下,大脑停顿片刻。紧张之下不知是否还要继续。这是在语文考试时不曾遇到的情况。算啦,还是相信第一印象吧。这几个题目花费了太多时间,最后又回到它最初的样子。填涂完最后一个,铃声响了,考试结束。 回到宿舍,总想起那几个题目。同寝室理工类的同学说物理虽然看起来很容易,其实里面很多陷阱,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特别举例了那几个选择题,正是李笑纠结的几个题目。听同学说答案好像就是后来她要修改的答案。 好一阵烦躁。吃过饭后,便约了同学外出散步,不想再看书,不想去想考试。出了校门,沿着大马路又到了她之前喜欢去的池塘。捡起石头扔了下,一个都漂不起。“没劲!”李笑暗道。遂拉着同学返回大马路继续往远离学校的方向走。天气有点闷。李笑身上的蓝白斜条纹衣服被汗水浸湿,风吹过,一阵凉意袭来,李笑打了个寒战。“我们回去吧”同学说。“嗯”,两人折返回校。 回到宿舍,李笑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不知出汗受了凉还是洗澡时水太冷,李笑的头有点晕。忙喊蒋小帮自己刮痧,白白的脖子上,几条暗红色的痧特别明显突出。 “你受凉了还是中暑了?痧好重。”蒋。 “头有点晕。”被刮痧的李笑,虽轻松了些,但仍感觉头痛。 “听说你担心的是几道选择题?” “有点。” “不过是几道选择题而已,没多少分,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两门呢。”蒋小体贴道。 “嗯”。李笑本想问蒋小考的怎么样,但觉自己尚且顾不及,又有何心情去关心她人。况且这个时候多问一句不过是给蒋小添堵而已,考都考了,还操心那么多干嘛,真正要关心的是后面未考的。 在沉沉中入睡。第二天是数学、外语。休息了一个晚上,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同学们见李笑脖子上的痧,都关切地问是不是生病了,李笑笑着摇了摇头,回复道:没什么,头晕刮了下痧。 接下来的考试在平淡中度过。考完一门丢一门,待外语考完后,李笑心里想:一切都结束了。心情既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终于考完了,沉重的是不知结果如何。 回到宿舍,清净了几天的宿舍终于热闹起来。聊天的叙旧的说笑话的,叽叽喳喳个不停。考完了,再多想也无益,不如说点趣事消磨下时光。 隔壁床的“双面丽人”才不管考试结果如何,反正是父亲要她来读的,考上就考上,没考上也无所谓。她肚子里装了很多不知哪里来的故事,平时李笑惦记着学习没怎么关心,今天考完了,便也参与了进去。 “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女的考上了本科,去了师大,男的没考好,只上了大专线。开始两人还继续谈着,后来女的觉得自己比男的分数高,考的学校也好,便主动提出分手。男的起初不答应,但是女的态度坚决,分手时,男的狠心说:以后你别后悔。当时女的在学校被另一同学追,无所谓,觉得分就分呗。男的是专科,三年后分到一所中学当体育老师。女的本科四年后也被分到学校当老师,跟男的同一个学校。女的在大学的恋人因为毕业分配,恋人回了北方老家,提出了分手。男的长的其实很帅的,又高。有次篮球比赛被公安局的领导看重,调入公安系统。自此,男的人生便像开了卦似的一路向前。女的见男的越混越好,后悔不已,求复合,男的拒绝。女方痛苦不已。”说起八卦,“双面丽人”总是滔滔不绝。 “女的活该。”有人说。 “确实,不坚守感情,见异思迁,痛苦活该。” “所以,很多事情不要看眼前。”有人补充道。 “假如没考上,你们还复读不?”“双面丽人”问道。 “不知道。”宿舍里成绩较好的同学说。 “我不想再复读了。没什么意思。”“双面丽人”说。 “你家反正有钱,你爸爸愿意给你读就读呗。” “不是钱的问题,心累。你们看,我这一年多了好多白头发,操心操的。再读下去,我一西施就变成无盐了。” “我看你过的很开心啊。”李笑插嘴道。 “哪里,我不过是人前欢笑人后哭泣罢了。我觉得这样没有希望的复读不过是浪费青春。这个时候本来是最好谈恋爱的时候,却天天学着枯燥无味的数理化。难受不难受。” “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家有钱,不读爸爸也会帮你想办法。我们就不一样了,无权无势,只有靠读书,高考,对于大多寒门学子而言,是目前相对来说比较公平的一种选拔机制。”李笑说。 “有道理。”蒋小附和道。 明天就要离开学校了,心里难免惆怅。几个平时关系好的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20年后在高考的第一天再相见。 第二天一早,李笑和蒋小便收拾好行李回家了。 第10章:你又生病了? 回家后,父母见到李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生病了啊? 李笑刚开始还有点诧异,楞了一下方才想起原因,原来是脖子上刮的暗红的痧很显眼。 然后父亲问了些考试情况,李笑不喜欢被追问,糊弄了几句就回房了。 好好地在家休息了几天。 一天早上,吃完早餐,父亲说:“这段时间读书辛苦了,我准备安排你去农村待一下。” “去哪里?” “你小姨家。” “可以。还有谁去?什么时候动身?” “中午一点多的船。你带点换洗的衣服。自己准备一下。你堂姐也会过去。还有你堂弟。你小姨那边三个小孩都在家。还有你小姨父哥哥的儿子。” “嗯。” 吃过中饭,父亲送李笑到了码头。等了一会儿,船就来了。 李笑随着人流上了船,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来。她们这边是下游,小姨家那里是上游,船行比较缓慢。李笑看着河水被轮船激起的水花,一波又一波地向后走,心情也一阵又一阵地向前移。船外是马达声,船内是喧闹声。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想要独善其身,似乎难上加难。 她知道父亲安排她去小姨家,名义上是散心,其实是去接受锻炼。父亲不只一次提到她身体被书都掏空了,要重建体魄必须去农村回炉再造。小姨家有田有土有树有塘。记得初中放暑假时,她们也经常来,一起打枣树,一起去池塘洗澡,一起去田里打禾。小姨和小姨夫是随性宽容的,由她们自己做饭自己炒菜。那时李笑最拿手的就是炒茄子。她会放很多很多的油,不加水地炒一直到炒熟为止,看着油腻腻黄灿灿的油淋茄子,李笑觉得胃口大开,每次都能多吃两碗饭。一个暑假过去,小姨不由得大叫,啊,这油怎么少了这么多。此时李笑憋嘴笑笑:都给我炒茄子了。 对于最爱茄子的李笑而言,炒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放在饭上闷熟再拌盐和大蒜子一起擂烂,又是另一番美妙的滋味。 一想起这些,李笑的心情瞬间超好。 走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到了小姨家。小姨家就在湘江边,下了船就可以看见,房屋后面有两棵高大的枣树,还有几棵枇杷树。夏天快结束时,她们经常拿着长长的棍子扑枣子和枇杷。有一次,李笑吃多了枇杷,嘴巴变成乌的,吓的小姨以为李笑生了重病,后询问事由,才知闹了个乌龙。 堂姐和堂弟比李笑先到。一年不见,堂姐出落的越发漂亮。堂弟也长高了很多。 关于考试,大家都避而不谈。 “今天晚上我来炒菜给你们吃,”堂姐一来就跃跃欲试地说。 “你们自己弄,厨房就交给你们了。”小姨说。 听到这句话,她们兴奋地雀跃。这也是她们特别喜欢来小姨家的原因。因为只有在这里,她们才是自由的,读书靠边考试见鬼,上房爬树下塘摸鱼,这才是她们喜欢过的生活。 堂姐弄了个辣椒炒蛋,西红柿蛋汤,清炒苦瓜,李笑仍然是做自己的拿手好菜油淋茄子。 晚上吃的开心极了。 吃完饭后就玩牌。她们一般是玩跑的快争上游,或者是斗24。跑的快大家都可以玩,斗24,只有堂姐、堂弟和李笑能玩。为了让大家都参与,还是玩跑得快争上游。玩起来,时间呼呼就过去了。然后大家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起来,小姨说我们今天去山上。 由于夏天太热,农村人一般是五六点起来做农活,也就是俗话说的赶早。到上午十点太阳很大时就回家,吃中饭,午休,下午四五点再出去给菜浇水施肥。 李笑她们也不知道去山上干嘛?反正跟着去就好。小姨夫哥哥的儿子,她们都叫他简来仔,已经赶着牛往山上去了。 说起简来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父母吵架,双双喝农药自杀,留下不到8岁的简来仔。小姨夫见简来仔可怜,接回自己家,全权负责。简来仔人很实诚也能吃苦,吃的多也做的多,放牛割草喂猪样样都干。 李笑觉得简来仔身上的淳朴是城里人没有的,所以特别喜欢跟他一起玩。每次玩游戏时,李笑总喜欢耍赖,但是简来仔即便知道也是笑笑就让过了。记得小时候,调皮的李笑,觉得简来仔好欺负,直接抬脚从简来仔头上跨过去,简来仔当时很愕然,但是并没生气,而是憨厚地笑道:不准这样哦。从我头上跨过会长不高的,到时我长不高娶不到媳妇,你就嫁给我。 “哼,我才不呢!”李笑突然生气道。不过就是用脚过下头至于吗,李笑有点气愤。自那以后不敢跟他开玩笑了。简来仔其实不过是说笑的,李笑却当了真,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李笑都不理简来仔。 临走时,简来仔知道李笑喜欢吃枇杷,特意从树上打了一大袋枇杷送给李笑,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一晃,大家都成年了。听小姨说,暑假一过,小姨夫找了熟人准备安排简来仔去广州打工。赚点钱建个房子娶个老婆。这是大多数农村人的基本夙愿。 所谓的山上,也就是一座小山坡。小姨说我们先来看看稻禾怎么样了,到了月底时就可以开始收割了。 爬到山上,一大片绿色,透着黄,映入眼帘。有些稻禾已经开始弯腰,犹如怀胎七月的孕妇。记得初中时有位同学描写快要收割的稻禾时说:像七个月的孕妇。老师说比喻非常形象,并当做范文在各班推广。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想必那位同学家里一定有位临产的孕妇,也一定是生活在农村,才会产生如此贴切的联想。作文来源于生活,一点不假。 “啊,”堂弟大叫了一声。 循声望去,原来堂弟扯了一根禾叶,禾叶未断,手却被禾叶的边缘割伤,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别动。”小姨赶紧帮他处理了一下。“算啦,你们也帮不上忙,先下山回去吧。回去找药涂一下,免得伤口化脓发炎。” 第一次上山就这样下去了。 第11章:好了伤疤忘了痛 回到小姨家,给堂弟的手指涂了点药,暂时不能沾水。几个人无聊,又开始玩牌了。 中午仍然堂姐下厨,李笑打下手。堂弟和几个表弟妹在旁边观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外而内。 “快点快点!”小姨父焦急地喊道。 “发生什么事了?”李笑心想。禁不住好奇走出厨房。 只见堂屋里聚集了几个人,不停地嘀咕什么,小姨父则吩咐表妹(他女儿)拿针来。小姨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渐呈青乌色,不知人事。 “快点,快点,小红,针拿来没有?”小姨父对表妹叫道。 “来了来了!”表妹边跑边应。 说着把针递给小姨父。 小姨父接过针递给旁边一位瘦高个。 “还要酒和碗。”瘦高个道。 小姨父冲向厨房拿出一瓶酒。 “姨父,怎么啦?”堂姐见小姨父神情慌张焦虑,忙问道。 “你小姨中暑了。”小姨父急切地回答。冲出厨房把酒递给瘦高个。 瘦高个倒了些酒到碗里,把针插入碗中沾了沾,拿出,左手扶住小姨的额头,右手用针刺入小姨鼻子下方的人中。然后用力挤压针眼,挤出几滴暗红色的血。 紧接着,又在头上其它部位刺了几下。 这时小姨的脸慢慢有了血色,过了几分钟渐渐红润。人也清醒过来。 接下来又在小姨两手臂的手肘里面各放了一次血。 小姨神态开始舒缓。小姨父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原来中暑了这么可怕。”李笑心里想。 “暂时别动,休息一下。现在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瘦高个对小姨父说。 “好的好的,谢谢你啦。”小姨父殷勤地送瘦高个离开。其他几个人也一起走了。 “下次再请你们一起吃个饭,谢谢啦!”小姨父继续谢道。 原来小姨在山上晕倒,那几个人帮忙送回来的。 中午小姨没吃什么饭,小姨父另外熬了点稀饭给她吃。李笑她们也胃口不好,被吓着了。 中午休息时,突然看见一条褐色的蛇从后门进入,穿过房间,然后从窗户爬了出去。又是一阵惊吓。赶紧告诉小姨父。小姨父说,不用怕,这种颜色的蛇是没毒的。然后,烧了纸钱点了香朝蛇消失的地方拜了拜。并弄来些石灰洒在房间四周。小姨父说,蛇怕石灰,这样它就不会来了。不过也是,自从撒了石灰后,李笑她们再没看到蛇。 李笑做事有点毛手毛脚,走路总是带着跑。某天,她们摘了枇杷,放在簸箕里,李笑自告奋勇地端着簸箕送到屋前的猪圈上的平台去晒。 “李笑,走慢点啊。”小姨的话还没落音,李笑感觉脚底踩空,“啪”地,人连着簸箕直直地摔下去,趴在地上。李笑痛的,眼泪马上流了出来。枇杷散落一地,李笑自是无暇顾及。堂姐她们赶紧过来帮忙,扶李笑回到堂屋。并把枇杷捡起来,重新放平台上。 摔了跤,李笑心情有点失落。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更加伤感。这时李笑想起了考试,想起了蒋小,想起了某个人,心偶尔会痛,眼泪禁不住流下。 农村的日子初时新鲜,待久了也不过如此。白天天气太热,不能出去,只能待在家里玩牌。 某天,表妹说带我们去河里洗澡。我们一听兴奋地不得了。忙带上衣服跟着表妹走。 “河里洗澡太危险了。”堂姐说。 “我们就在河边,水很浅,没关系。”表妹无所谓道。 见我们执意要去,堂姐没再说什么。 我们几个跟着表妹兴冲冲地来到河边,正准备脱衣服下水时,小姨冲了过来,“不能下去。” “过来,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小红,谁叫你带姐姐和哥哥们来的,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李笑,你也是,你好歹也高中毕业了,这条河里很多暗沟和漩涡,看起来很浅其实很凶的。你爸爸把你交给我,你说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爸爸妈妈交代。”说着说着,小姨的声音变了。 “你,都是你,就是你在这里唆使,好好的事不干,你要做这个,看我不打死你。”小姨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根棍子,对着表妹就是一顿抽。棍子落在表妹的小腿,胳膊,背上,每抽一下,表妹都痛的大叫,最后就是大哭大喊。“莫打我了。我下次不了。”表妹哭着求饶。 李笑被“凶狠”的小姨吓住了。 “小姨,别打了,”哭着去拦小姨求情道。 不知从哪冒出的堂姐也劝说小姨。李笑知道一定是堂姐去告的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堂姐似没看到般,拼命地拦着小姨。 “还记得我上次打你不?再有下次,我就打死你算啦。”小姨警告表妹。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表妹忙保证道。 然后大家收拾衣服灰溜溜地跑回了小姨家。 原来就在不久前表妹下河洗澡,被小姨发现,小姨气的把表妹吊在后面的枣树上狠狠地抽了一顿。 谁知道这个不长记性的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痛,今天不但自己下河还把我们带了去。难怪小姨很生气。 就在我们回到家没多久,就听到隔壁有人在伤心地哭。 小姨赶紧出去看个究竟。 不一会,小姨回来了。 “过来,小红。”小姨对着表妹喊道。 小红看到小姨的凶像,吓得躲在我们后面,不敢过去。 “你敢去做,不敢来是吧。今天如果不是我拦着,说不定死的就是你,知道吗?”小姨几乎有点愤怒地喊道。 “知道隔壁的张奶奶吗?就在刚刚,她孙子在河里洗澡淹死了。奶奶一个人带着孙子住在隔壁,儿子媳妇都在外面打工,孩子都十六七岁,你看说没了就没了。十多岁了,父母生他养他容易吗?”说着说着,小姨哭了。 刚经历过一场河边阻游,就听见如此噩耗,心里也一阵阵难过。 “妈,你别哭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表妹哭着说道。 一瞬间,大家都抽噎起来。 经历了这场风波后,李笑觉得不愿再在小姨家待下去,小姨也觉得这么多孩子在家里乱哄哄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张罗着让大家回去。 于是,两天后,大家收拾好分别回家了。堂姐和堂弟是坐汽车走的。李笑则仍是坐轮船。 第12章:遇到刘强军 回到家,李笑的心情仍然不畅快。 七月底一天天逼近,高考成绩快出来了,李笑的心情也一天天焦虑。 某天下午,父亲急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李笑,李笑。”还未进门,就在那里大声呼叫。 “哎”,楼上的李笑听到父亲呼喊,忙应道。 “快下来。”父亲催促道。 李笑三步并两步快速地跑下楼。 “怎么啦?”李笑问。 “分数和分数线都出来了。刚才电视里都播了。你也赶紧去学校查查你的分数。” “嗯”。 第二天一早,李笑便动身去青松县二中。这一趟,李笑知道“凶多吉少”,但是总要给父母和自己一个交代,心中纵然忐忑,仍然需要前行。 到了学校找到班主任家,已经有一些同学来看了分数了,她是和王丽萍一起到的。班主任看到她,没有喜悦的笑容却面露难色,安慰道:没关系,明年继续努力。听话听音,李笑知道这次自己又完蛋了。她尽量维持表面的平和,并笑着问那几个成绩好的同学情况。易和刘都上了重点本科。不过刘同学离清华的线还差一点,估计只能上其它重点大学。 李笑跟王丽萍稍微坐了坐,拿着班集体合影就离开了。李笑可以感觉得到班主任同情和惋惜的眼神和目光。 又失败了。一年光阴又浪费了。 此时,李笑的心情只能用“颓废”二字。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稀里糊涂地,她踏上了回程的长途汽车。一路上回想这一年。 “到站了,到站了”司机的喊声惊醒了游离的她。她竟然坐过了头,到了金宁。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车子陆续进了车库。等了几辆车,都没有再往松江去的。 李笑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就坐过了头。 金宁,叔叔家在此。 这时返家也不可能。李笑只有硬着头皮去叔叔家。李笑知道叔叔必然要问成绩的,也知道叔母定会嘲讽一番的。 到了叔叔家,得知父亲先前来了电话,问李笑是否已来到叔叔家。没想到,刘强军也在。 看李笑脸色不好,叔叔知道结果一定不理想。没有多问,而是不停地招呼刘强军。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刘强军这次上了本科线,不知道如何填志愿,想听听叔叔的意见。 刘强军的分数刚过本科线,志愿的填取也是非常关键,叔叔建议别走大众路线,可以考虑走冷门,走西南地区。 两人不停地聊着,李笑在旁边甚觉尴尬,作为再次落榜者,听着别人金榜题名的兴奋,更觉自己高考落榜的失意。于是,吃了饭后,便说出去走走,一个人离开了叔叔家。 不知道去哪,很茫然。穿过小巷走到大街上。此时天色已暗,街灯已亮。路上行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偶尔有卖水果的小贩在街边吆喝,趁着收摊前再推销一番。 “姑娘,来个西瓜。”有人喊道。 “不要。”李笑摇摇头。 “李笑。”有人在呼叫。 李笑很诧异,这里谁会认识她。 循声而去,一张帅气的笑脸在眼前晃动。 “刘强军。”李笑心里默念道。 “你不是在我叔叔家吗?”李笑好奇地问。 “看你心情不好,就跟着你出来了。” “哦。” “你想去哪?” “不知道,随便走走。” “那就到前面的公园转转。” “嗯”。 他们一路走着,谁也没说话。偶尔冲过来的摩托车吓李笑一跳,刘强军会拽着她的手往一边拖。过马路时,刘强军也会用手护着她,以免被车碰了去。后来,看着李笑失魂落魄的样子,刘强军不放心就这样跟着,干脆牵着她的手向公园走去,被刘强军牵着,身体禁不住一阵颤栗,心跳有些加快,抬头看看刘强军,他似乎并未在意,只是一味向前赶路。 这个公园是金宁县最大的一个公园,晚上很多父母带着孩子在公园散步游玩。李笑跟着刘强军来到一个人工湖前。 “这个公园,我周末经常来。”刘强军介绍道。 “嗯,我来过,但不熟悉。” “我记得你喜欢抛石子,我们来比赛。看谁抛的远。不过你肯定比不过我。”刘强军有点挑衅道。 “是吗?”李笑反问道,本来没心情,被刘强军一激反而来了兴趣。 “不信试试。”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李笑不服输道。 在地上选了几个扁扁小石子,对刘强军喊道“输了怎么办?” “谁输谁就背赢的那个。” “好。三局两胜,我开始了。” 李笑身子右倾,右手拿着小石子摆了摆,与湖面平行抛掷小石子,说着,小石子从李笑手中飞出,“1、2、3、4,四个。” 李笑正准备对刘强军说开始,只见一个漂亮的弧线从空中划过,“咚,咚,咚,咚,咚”石子划过水面发出接触的声音。“5个。”刘强军道。“第一局我赢了。” “还有两局”李笑不甘心地说。 “好好,继续。” 李笑改变姿势,由站为蹲,弯曲膝盖,上身微侧,让石子旋转以较小角度触水。 “1、2、3、4、5、6。” “哇,6个。”李笑得意地叫到。 她转过身正准备得意时,此时又一个石子从身边飞过,“咚,咚,咚,咚,咚,咚,咚。” 7个。 刘强军又比李笑多一个。 “不玩了。” “你输了。”刘强军笑笑道。“我只要比你多一个就好。知道我为什么会赢吗?因为你是石子,我是瓦片。” “输了就输了。” “忘记刚才的打赌了吗?” “没有。” “背我吧。” “背你?我疯了,你那么重,我背的动吗?” “不带这样的,愿赌服输哦!”刘强军坏坏地笑道。 “好吧。”李笑无奈道。 “来吧。”李笑蹲下来。半晌也没见有反应。背上并没有重量压下来。李笑转头一看,刘强军站在她后面,傻傻地笑着,一动不动。 “你干嘛?耍我吗?”李笑生气道。 “跟你开玩笑的。你也背不动,怎么会真的要你背呢!我是看你心情不好,转移下你的注意力。” “谢谢!” “其实现在说什么大道理你也不会听,也没什么意思,很多事情只有你自己想通了才会真的想通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努力了却没上线,功夫白费了,太失败了。” 第13章:蒋小南下广东 “有时退一步海阔天空。” “此话怎讲?”李笑纳闷道。 “我们分析下你的成绩,虽然你没上线,但不代表你没进步。每次考试你都会往前进步一点,一年来还是有进步的,说明你总体是向前的,这次差一点,也许再努力一把,又会提高很多。” “我这样一年一年的复读有意义吗?” “如果单纯从考试的角度讲,我觉得没意义,你不过是个学习的搬运工,把知识从书上搬到试卷上而已。如果从你自身来说,那么你的每一次考试都是在挑战自己,向自己的目标更接近,功成名就也就会向你招手,如果成绩已达到这个地步了,就这样放弃,既浪费了以前费的功夫,也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实在可惜!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不想做一个人上人?也不想和我一样到大学的象牙塔里去吗?” “哎,我不知道我不去复读又能去做什么?” “我刚不是说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就拿我们身边的例子来说吧。如那个王,应届考上的,大专。而我复读一年,提高几十分,上了本科线。有时候并非考上了就一定比还要继续去复读的好。而没有考上的也不见得就比直接考上的差。我这样说你明白吗?也许努把力,明年能考个重点本科呢。” “别笑我了,能上线就不错了。” “有信心就好。看来你心情好多了,我在大学里等你哦!不早了,那现在我们回去吧。” “嗯,我考虑你今天说的话的。” 于是,他们边走边聊往回走。到叔叔家时已经快十点,叔母已经睡了,叔叔还在看书。 看两人回来,关切地问了句:“回来了?” “嗯。”李笑应道。 “你堂姐和堂弟都不在家,你就睡你堂姐的房,刘强军就睡你堂弟房。” “叔叔,别客气,我就睡沙发好啦。本来今天要回家的,我就随便将就一下吧。” “那怎么行。” “可以的。” 拗不过固执的刘强军,叔叔不得已答应了。 睡在床上,回放起晚上发生的一切,想起他掌心传递出的炽热和焦灼,想起靠近他时特殊的男人气味,李笑又禁不住一阵颤栗。听着沙发上发出的均匀呼吸声,李笑好一阵心潮澎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失眠何止李笑。刘强军也如此。第一次如男人般保护着身边的女孩子,第一次像男人一样牵着女孩子的手。女孩光滑细腻的肌肤,靠近他时稀碎密集的呼吸,惹的他喉头发紧呼吸一度停止,现在想起犹如初尝禁果般回味无穷。 第二天起床后,李笑发现刘强军早已离开。叔叔说他去学校填志愿了。这时叔叔才仔细地询问李笑的成绩。基本上成绩还不错,主要是物理拖后腿。 “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还想继续,叔叔会帮你想办法的。”叔叔安慰道。这一次奇怪的是,叔母半句讽刺的话都没有,面带微笑看着她,如慈祥的长者,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突然没有了,怪不习惯的。 吃过早餐,李笑便离开叔叔家去坐车。 到家后,又是父亲的一阵盘问,一遍又一遍。 “哎,当初要你回来考,你不回来,每次考试都生病,这种身体怎么行。”父亲在旁边唉声叹气地说。 “一个个都这样,”父亲每次念叨都要把大家不如意的事都扯出来,一个一个的,似乎不把这些负担标榜出来,别人不知道他所承受的压力,可谁知他越在乎越念叨越计较,那些压力就如牛皮糖般粘着他,扯也扯不下,掰也掰不开,越扯越紧,缠着他呼吸不畅心力憔悴。 这时,他就会如祥林嫂般逢人便说自己的不如意。 李笑听的很烦,甩过头便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怎么办?难道每天都要在家里听父亲唠叨吗?”李笑心里想。 昨晚没睡好,把自己扔到床上后,李笑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接连几天,李笑都是如此。不敢出门也不愿出门,待在家里狂睡疯睡。 母亲见李笑状态不好,也说不出更好的词来安慰她,只是每天按时把饭菜做好叫她起来吃。弟妹暑假则是到处疯玩,一天到晚看不见人。 8月中旬,考上的没考上的,一切都尘埃落地。在这之前叔叔来过电话,询问李笑复读的事情。父亲说已经联系了水局高中。质量不比金宁二中差。上线率高,每年都会有很多考上重点本科的。听说今年的文科状元就是水局的。 听叔叔说,刘强军被**石油大学录取了。他父亲为了庆贺他考上大学,又是请客又是放电影,放电影时还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讲话,总之,儿子金榜题名,老子扬眉吐气。 想想自己的落寞,自己暗暗下决心,要认真复读,考出好成绩来。 8月底快结束的一天,蒋小突然跑来了。 “我准备去广东找段斌。”蒋小见到李笑就迫不及待地说。 “你这次只差一点点,再努把力,明年就上了。”李笑劝道。 “不了不了,我太累了。再这样读下去,我保证大学没考上,人先疯了。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我这样性格的人抗不了,注定只会失败。”蒋小消极地反抗说。 “你去广东找他,你知道他在哪吗?”李笑问。 “打听到了学校。再到学校问问肯定可以找到了。” “疯了吧。你觉得他会理你吗?要理你,早在学校就理了,还会让你绕着大半个中国去找。蒋小,你醒醒吧,他对你没那种意思,你别自欺欺人了,好吗?”看着蒋小的痴狂,李笑打击道。 “我不管,我就想当面问清楚,我要一个答案,我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你明白吗?即便是暗恋,我也要得到一个结果。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有一个答案。”蒋小坚持道。 “那你怎么去呢?”见说不动,李笑转换话题,问她的打算。 “我村里有人在发廊做事,我想一边打工一边去找。” “去年那个男生呢?” “我不喜欢他,他知道我没考上,天天来家,还催着大人上门提亲,我烦都烦死了。这次去广东,一是逃亲,一是找人。” “你家里同意吗?” “我已经搞到钱了,准备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走。” “那行吧,希望你如愿以偿,在外面一定要注意照顾自己啊。” “嗯,你也是。” 两个人抱了抱,李笑的眼泪湿润了。 这次分别,当她们再见时早已物是人非,不同的命运,不同的人生。这是后话了。 第14章:我的未来不是梦吗? 送走了蒋小,一切似乎又回归了正轨。 九月开学,父亲带着李笑去水局高中报名。 新一轮的复读开始了。 水局的复读班是个混合班,所有复读的都在这个班,理科的文科的生化等等,真正学理工的只有七个人,四男三女,其中一个女生是班主任的女儿,另外一个女生跟李笑一样是外来户,金宁一中过来的,叫吴迪。 平时大家都在一起上课,专业课时才分开。大多都是水局自己的应届毕业生。所以一开班,这些人就熟悉地打招呼,开玩笑。李笑她们几个外面进来的,自然就显得格外落寞和孤单。 李笑进入这个复读班一开始有点不适应,混了一两个星期,大家熟了,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渐渐地,复读生都熟悉了,这些个复读生在心理和学业的双重压力下,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发泄似的热闹起来,整个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一见面就炸开了锅,上课时也会这样,特别是语文课,更是热闹非比寻常。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老师,有几次扛不住,任她们叽叽喳喳,自己跑外面去吹风,待她们疯够了,回来给了一个下马威,自那以后,没人再敢乱说话了。 语文和外语都是年轻的老师上课,物理是班主任上课,数学则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听说是清华毕业的,因为某些原因屈就于此,不过是学校的副校长。为人苛刻严谨。每天都布置很多作业,第二天一个个检查。 有一天,数学老师又在吆喝着交作业了,李笑昨晚忘记写了,没交,老师喊的时候也没回应。李笑当时并不以为然。待数学老师一个个核对发现李笑没交时,在班里大发雷霆。 “李笑,李笑是谁?” “李笑,老师喊你。”吴迪小声道。 这时被点名的李笑没有了先前的胆量,不敢回应只是安静地坐在那。 “不好,老头子要发飙了。”熟悉数学老师性格的同学猜得道。 “哪个是李笑?” 有同学指了指李笑。 数学老师瞄准了目标,精准地发起了脾气。 “你是来复读的,还是来混日子的?这点作业你都完成不了,你还怎么去参加高考?你对得起你父母吗?对得起在这里复读的资格吗?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水局高中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来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在这里浪费和挥霍时光的。你如果不想做作业,趁早滚蛋回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数学老师就这样大骂起来。 起初李笑不觉得,以为混成了老油条,随老师折腾。 后听到“滚蛋”一词时,眼泪瞬间落下。 这时班主任也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先安抚了校长,然后把李笑带出了教室。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首先还是批评了李笑的不对,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既然老师布置了作业就要认真完成,老师也是对你负责才会严格要求你。 班主任说数学老师很古板很认真,以后要想安稳待下去,最好写个检讨书,主动向他承认错误。 李笑被说的无地自容。羞愧地点了点头。 后面的课上的心不在焉。回到家,李笑很认真地给数学老师写了封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希望老师大人不记小人过,希望老师能一如既往地严格要求自己。 第二天数学课时,李笑把信夹在课本里交给了数学老师。 自那以后数学老师记住了李笑的名字,既严格又宽容地对待她。李笑对学习数学也产生了兴趣,李笑的数学成绩持续进步。 也是这次数学作业事件,李笑和吴迪开始交好。 通过交谈,李笑得知,吴迪的父亲是水局工人,母亲在家务农。她在金宁一中和二中分别复读过一年,这是第三年。现在住在她父亲的单身宿舍,她的父亲则是每天骑单车回家。吴迪的脸很苍白,透露着不健康的白。个子不高,小巧轻盈。声音清脆银铃。 她总是喜欢哼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跟着希望在动?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跟着希望在动 悦耳的声音,动听的旋律,牵引着李笑一起畅享着明天的美梦。 两人关系渐好时,吴迪邀李笑去她住的地方一起学习。 说是宿舍,其实是她父亲的办公室。白天,她把被子收进柜子里,晚上就拿出来铺在沙发上。碗杯子衣服洗簌用品全部一股脑地都收在柜子里。 她说父亲有甲亢,吃了很多药也不管用,人还是一天比一天瘦,现在一家人的负担都在父亲身上,也不知父亲还能坚持多久。现在只有自己考出去才能减轻家里的负担。每天晚上,她都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复习到很晚才入睡。 李笑看着吴迪苍白而面带笑容的脸,心里被抽的一阵阵难受。 陪了几个晚上,李笑坚持不住,随便找个理由回家住了。 日子就这么有序地一天天过着。第三次月考后的一天,学校通知复读班不能跟其他同学在一起上课,说上面不允许办复读班了。大家听了好一阵紧张。老师也是。班主任安慰大家不要紧张,学校会妥善解决的。 为保住这些复读生,学校把复读班转到了职工培训学校。 这个风波刚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令李笑这辈子都难以忘却。 第15章:我不想参加高考了 一天上物理课时,吴迪突然晕倒。 李笑和几个同学忙把吴迪送到就近的水局医院。学校也赶紧通知了她父亲。 半小时后,她父亲赶了过来。瘦瘦的、矮矮的,突眼,脖子异常大,想起吴迪曾说过的甲亢,李笑明白吴迪父亲异常的原因。 待她父亲过来后,李笑和同学便离开了。 第二天,吴迪没过来。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吴迪的座位空空的,孤独落寞。 大家一直都在揣测吴迪的状况,只是听说转了院,具体情况没人知道。 临近元旦,有一天下午自习课,班主任走了进来。 “跟大家说一件比较难过的事情,我们班的吴迪,经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现在已经转到市人民医院。学校里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现在发动大家捐款,吴迪是我们班的,所以从我们班开始。” “白血病”听到这三个字,李笑以为只是一般的病,以为打打针吃吃药就会好。 “大家可能对白血病还不太了解,这个病发病时多贫血,通常表现为乏力、疲劳、心悸、头晕等。还会有发热、出血,表现为皮肤瘀点瘀斑、鼻出血、牙龈出血,消化道出血甚至中枢神经系统出血也有可能。 吴迪要准备化疗,费用不便宜。吴迪父亲是我们单位的职工,母亲没有工作,下面还有两个弟妹,家里条件不太好。希望同学们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帮助吴迪度过难关。” 这时李笑才想起,吴迪总是看起来脸色苍白,血色不足,而且表现的疲倦和乏力。 班里的同学响应班主任的号召立马开始捐钱,李笑也捐出了自己的零花钱。然后班主任说,学校会组织同学代表去送捐款,我们班也将派一个代表,有没有自己愿意去的。 李笑立刻站起来表示自己愿意。 去市人民医院送捐款的时间定在一周后。 一周后,早上来到学校,李笑根据通知到指点集合。去看吴迪有一个学校领导和一个应届生代表还有李笑。学校安排车子送他们去的。 跟领导和同学都不熟,李笑安静地坐在那,领导问吴迪的情况时,偶尔回答一下,其余的时候大多沉默不语。 车过松江大桥时,见一队人马在河边举着花圈,边走边哭泣喊叫。听说是某生产队长被邻村一恶霸砍死,村里人自发为队长送葬。 李笑心里掠过一丝难过。 过了桥后,车速加快。通往市里的路有些崎岖,弯路较多,转来转去的,不习惯坐车的李笑晕沉沉地,一会儿便睡着了。待她醒来时,车行缓慢,车子已经进入市区。 到了市人民医院,李笑和同学跟着校领导来到住院部。吴迪住在十楼,双人间。吴迪躺在床上,头发已经剃光。眼睛深陷,颧骨突出,宽大病服下的身子更加瘦小。看见我们进来,忙要坐起来,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见她要起来,我们赶紧示意她别动。她父亲见校领导来了,忙热情地过来招呼。 她父亲说,目前情况还可以,病情没有继续恶化。聊了一会儿,我们代表学校把捐款交给了吴迪的父亲。她父亲接过捐款时,不停地说: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吴迪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李笑走过去,吴迪忙伸出手,想要握住李笑,李笑主动抓住吴迪的手。原本饱满的手掌一下子瘦了很多,“瘦骨嶙峋”一点都不为过。病来如山倒,好好的一个人被折腾成了这样,李笑说不出话,静静地望着吴迪,无声的眼神蕴涵着太多的内容。 吴迪似乎明白李笑的心思,又扬起了她的头,笑了笑:“没事的,医生说做了化疗就会好。” “嗯,”李笑点点头。 “一定好好复习,考上大学。”吴迪仍不忘叮嘱李笑。 “嗯,你也要保重。” “吴迪,”护士进来催吴迪去做检查,我们不再停留便告辞离去。 松开了吴迪的手,李笑似乎感觉什么要流逝一样,说不清又抓不住。她很想哭,但一直强忍着,当看见吴迪的轮椅消失在病房门口时,李笑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回去的路上,同去的校领导说,吴迪的情况并不乐观,她的病情恶化很快,加之她长期营养不良,化疗药物、放疗手段影响了她的肠胃功能,也有可能导致她的胃功能衰竭。 听到这一串可怕的名词,李笑的心情更加沉闷压抑。 元旦过后,年关将至。 最后一次月考结束,预示着本学期的复习接近尾声,高考又逼近了一步。 最后一次上完课,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班主任走进来,面露难色,心情沉重地说:同学们,吴迪走了。 “什么?”大家一下子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大家不相信似的你一言我一语。 李笑的反应并不亚于其他同学。 “真的吗?”李笑反问道。 “嗯。”班主任看着难过的李笑点点头道。 再后面发生什么李笑记不清了。她机械地收拾书包,机械地离开教室,机械地走向她平时经常走的田埂小道。原本郁郁葱葱的田地现在满是肃杀萧条。 脚步沉重,心情难过。 一不小心,李笑被石头磕了下,人站不稳,摔到了田埂上。疼痛伴着伤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禁不住放声大哭。 压抑了那么久,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高考落榜,她没哭。父亲骂她,她没哭。叔母嘲笑,她没哭。因为吴迪,她哭了。那个甩甩头发,扬起脸带着笑,脸色苍白,经常哼着“我的未来不是梦”的女孩,就这样彻底离开了。 她本来是可以好好地活的,如果不是营养不良,如果不是每日挑灯夜读,不是每日睡在一大堆材料中,她是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可以好好地嫁人,可以好好地生孩子,可以好好地去看看风景。可是一切都还未开始便结束了。她把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高考上,如今梦未圆,人已去。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哭疲了,天色也暗了。 她返回家,郑重其事地对父亲说:我不想参加高考了。 第16章:刘强军鼓励李笑坚持下去 父亲打量了李笑好一阵,确认她没发烧也没犯糊涂。 “你怎么啦?”父亲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高考没意思,考上怎么样,没考上又怎么样。难道为了高考要把自己的命也折腾掉吗?”李笑坚决道。 “你知道走到这一步你付出多少了,我们也为你付出多少吗?你的这么多年的求学,父母的精力,家庭的开支,所有人都在为你努力,而你,却半途当逃兵。”父亲很生气地说。 “我不是逃兵。” “那为什么放弃?” “我一个同学死了,是被高考折磨死的,我不想跟她一样。” “哪个?” “水局高中的。吴迪。” “这个女孩我知道,她本来先天性营养不良,后天营养也缺乏,是她本身出了问题,与高考无关。不复读,她也会出事的,复读只不过加快了出事的速度罢了。” “是吗?” “我还会骗你吗?我前段时间特意了解过。她们家有遗传病史。这个女孩的事情,只是个特例,不是普遍现象,不会因为有车祸就不坐车了吧?不能因此动摇你对高考的信念。是不是?” “哦。”李笑对高考的敌意有所减轻。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努力学习,怎么去喜欢刘强军?” “嗯?”李笑听到父亲说出刘强军的名字,甚觉不解。 “别怪爸爸不尊重你,我看到刘强军写给你的信,这个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人家对你有好感,但你只有努力考上大学,才好配上他。虽说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很多时候,人就无形地被自动分开了,形成了不同的层次。你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跟你还有来往吗?极少吧?大学就是这样一条线,过不了这条线,你就无法进入另外一个层次,只能在底层徘徊。”从来没觉得父亲能说会道,只会唠叨,今天的话却颇有几番道理。 自从高考失败后,她便与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基本失联了。曾经的同学,曾经的朋友,现在天各一方,音讯全无,好象把她抛弃在沙滩上了。别人在春风得意,自己却还在苦苦挣扎。 她常常做梦欲突围出去,但无论如何努力,总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障碍,阻止她去突破。 李笑陷入了沉思。 父亲见李笑沉默,便不再言语。 “回头我让你叔叔跟刘强军说说,让他来劝劝你。”丢下这句话,父亲就走了。 “不要。”李笑大喊。她宁愿自己默默承受,也不愿让刘强军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也许听到了李笑的喊叫,父亲并没有叫来刘强军。 不过李笑却收到了刘强军的来信。原来是叔叔自己把事情告诉了他。 “笑笑: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今日听你叔叔说起你的近况,很为你担心。 你今日所发生之事,我昨日也发生过。人会受许多因素影响,你有思想波动情有可原,我也曾经多次想放弃学业,你有你的是痛苦,而我的是耻辱。我曾悲愤地想要离开学校,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觉得只有考上大学才能为自己正名,才能摆脱世俗的眼光。只有自己在正路上走,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而不是因为有些因素影响就偏离自己的既定目标。 那时候家穷,上高中了还穿打补丁的衣服,因此生理上有些自卑,那时候穿打补丁衣服的人不止我一个,但很少了,我是金宁二中最后一代穿打补丁衣服的学生。此时很不想在学校“显眼”,恨不得逃回家去。 有一段时间,住在宿舍楼阴暗的楼梯间,六个人,平时洗衣服都晾在床前过道的铁丝上。 有一天,一个同学说他的裤子不见了,我们都说没拿,有人就主张搜,我心中无鬼,也同意,于是便把箱子打开,结果在我的箱子里搜出来了,本来我洗的衣服晾在一堆,加之阴暗,我一古脑儿将衣服收进箱子里了,根本无意偷衣服。抓个现行,百口莫辨,真是无地自容,虽然大家当面不说你是小偷,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传的呢。还好此事没有公开对我进行批判,因为毕竟是“铁定事实”了,否则,真的在学校呆不下去了。 另有一天晚上,身体不舒服,别人上课去了,我躺在床上睡觉,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侧身一看,一个人进来拿起宿舍里的一双皮鞋就跑出去了,当我拖着病体爬起来(我睡上铺)去追时,人已不见踪影。于是便把此事告诉同学们。结果班主任老师见到我时,说我当缩头乌龟,不见义勇为,还要打我两个耳光,训了我一顿,我人老实不敢反驳,我冤枉啊! 此后,班主任便对我漠不关心,甚至无视!我成了被人放弃的弃子。 不管别人对你怎么样,只有自己坚持。 你生在城里,可能无法理解农村人对高考的渴望,有时候,并不是你想参加就可以去的。很多家庭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甚至倾家荡产,有的因为太穷,甚至学业维持不下去。我想你父母应该也为你付出不少吧。 一座高考独木桥,其实是中国一个相对公平的一个选拔机制。它使很多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进入一个高的平台或舞台,他们也可以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高考能改变人生,能受到良好的教育,能实现自己的理想,通俗地讲或者庸俗地讲,能出人投地。 知道你的忧虑和困惑,现将我高考前写的一些日记给你看,希望能给你启迪,赋予你力量。 刘强军?????????**年2月” 后附了有两张纸,是一篇完整的日记。 困难与烦恼 困难与烦恼萦绕,使我滋生一丝丝闷愁与窘迫,常万分无奈之中,妄想与绝望当在。在学习上,自己犹如掉在泥淖中,行将淹没,自己苦苦挣扎,终不得脱,何日才能舒气?何日才能扬眉?想明年,一旦落榜,无颜见父老,内心亦惶惶,泪沾巾,步徘徊,一个可怕的结果便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将午,汗滴禾下土,悯然如是,可怜如我。 我想我以后能成为一个业余作家,蠢蠢欲动,但苦于水平低下,寻思写一篇报导。忙了几日,漫无头绪,犹如编了一只丑篓,又收不了口,全国“XX作家”大赛,欲参加,收集了一些素材,又因见识浅陋而告终。 生活也困难重重,换洗衣服也没有,伙食费少,处处省俭,扳指头过日子。住呢,一床六斤被?,夜里冻得寒凛凛,缩做一团,感冒常有,内外交困。下周月考又准备了多少货呢?我又为这件事担心了。何时才能冲破困境,冲过迷雾? 自己经历小学、初中而入金宁二中,又过去了两年,回忆往昔,有天资聪颖、敏捷过人之福份,但也离不开“人生识世始糊涂”的陈规。经历坎坷、学路多歧,能进入二中深造亦是我人生之光荣。可怜我生性麻木处事,四体不勤,不度时务,终至这步田地。穷山恶水之不容身也,今年上年是本人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或上天堂,荣于自己;或下地狱,如牛马。而面朝黄土背朝天,在愁苦贫困中过一世而已。可怜父母心,竭尽家资,以望一成名耳。哪知事不如意,吾将悔见与父母矣!尚在一线希望,则应努力拼搏,当不顾死活,望梅止渴也是心愿,尽了自己的努力,而败则无憾了。 字里行间,一个在困境中努力向上不愿辜负父母的少年跃然纸上。 李笑看到困顿交迫的情况下刘强军在当时苦苦地拼命挣扎,而自己却因为吴迪的离去消极厌学,李笑有点惭愧。 不对比不知道自己的差距,不对比不知道别人的艰辛。 路既然选择了,唯有坚持才行。 想开了,释然了,李笑给刘强军写了封回信,感谢他的来信,并告诉他自己会坚持下去。 第17章:卸下包袱,继续前行 卸下包袱,继续前行。 没了吴迪的日子,每次下课后无人交流,李笑甚觉寂寞。 下课时东瞧瞧西晃晃,竟然发现坐在自己后面的男同学头上很多白头发,长的有点像《天龙八部》中的虚竹。李笑为自己这一发现大吃一惊。这一明星模仿脸在班里竟然没引起轰动,看来大家真是一门心思奔读书。李笑为自己这一发现暗暗窃喜。 回顾这一路的读书史,竟也是丰富多彩。 小学时追《聊斋》,初中时追武侠,高中时追言情。 楼下租客的《聊斋》总是被李笑抢先,总是被书中的曲折离奇的人鬼情未了深深吸引,既害怕看又很想看,欲罢不能。那时候饭可以不吃但书不能不读。脑子里满是周公子李公子还有倩女幽魂。 小学四年级时被另一家租客鼓捣着宣读了手抄版《少女之心》,至今仍可记得自己从那家男租客那里抢过这个手抄本,在租客的要求下大声朗读,而男的与他老婆躺在床上,男人的手在女人身上摩挲,李笑和男人的几个孩子围坐在床边,男人的孩子也认真地听着李笑“读书”。大了后,才知那是一本禁书,而小学的她竟然就这么“读”过了。 到了初中,偶然在一同学家里发现《七剑下天山》,便爱不释手地囫囵吞枣拼命。那时读起来稍觉生涩,很多句子并不畅快。直至在另一同学的爸爸处发现了《今古传奇》和《中华传奇》,《飞红巾》《白发魔女传》《玉娇龙》一个个连载把她带入了武侠世界,狂野奔放。她不理解飞红巾和杨云骢究竟为何没走到一起。贵为小姐的玉娇龙竟然爱上了江湖大道罗小虎,并为之弃家而去,浪走天涯。她读到“爱”。又某日,在叔母的床头发现一本有些段落贴着白色胶布的《红楼梦》,忍不住想要撕去那些胶布看看里面的文字,后来看到原装本,才知那些贴着胶布处全然不过是“禁语”。于是对性有了朦朦胧胧的懵懂意识。 到了高中,画风突转,被琼瑶的爱情悲喜剧感动的一塌糊涂。读了《窗外》,也迷上了自己的语文老师,不过只是欣赏而已,有同学拾掇着李笑从语文老师未婚妻的手里把他抢过来,李笑自觉才疏学浅,笑笑而过。待看过《失火的天堂》时,知道芥川龙之介这个颤抖的名字和那句颤抖的话“架空线依然散发出来锐利的火花。他环顾人生,没有什么所欲获得的东西,唯有这紫色的火花……唯有这凄厉的空中火花,就是拿生命交换,他也想把它抓住!”“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女主一身素白离开了人世。每每读到此处,李笑好一阵难过。 如果说《少女之心》启萌了她的性,《红楼梦》带她探索了性,那么琼瑶的爱情,则引领她走入另外一个情爱境地。她也幻想着这样纯美的爱与情。渴望被人拥抱被人安抚被人轻吻。 无奈人生恍若被他人主宰,自己只有逢迎和屈就。 父亲的独霸和专制,很长时间压制着李笑年轻和狂野的心。不敢大声讲话不敢开怀大笑。她不敢如奶奶朋友的孙女般大胆地直视男生,坐在男人堆里看男人洗澡。她只能将这一切深深地压制。对父亲的严重依赖,直接导致她动手能力极差、依赖性强,每每遇到难题,幻想着与某个喜欢的男人痴缠一番获得帮忙,解决她解不了的题,帮她背那些背不完的书。 “循规蹈矩”和“奔放狂野”的两个小人,白天循规蹈矩,早上大闹天宫。每每两个小人在体内械斗时,她就开始伤神心碎。她其实很想放纵自己,可是传统的家教将她严严实实包裹。有几次两小人斗的起劲时,李笑顿感精疲力尽,精神崩溃,心力憔悴。 高考一天天逼近,压力也越来越大。 随着压力越来越大,李笑体内被压制的狂魔越发蹦跶的欢快。她压了左边,右边蹦了出来,压了右边左边又蹦了出来,就如小时候踩气球般,踩了左边露了右边,踩了前面露了后面。当她全身扑过去,尽力压制时,气球炸了,她也伤了。 高考前两个月时,她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开始出现崩盘。医生建议李笑父亲,让她修养一段时间。 高考在即,人却病了。 看着又出现问题的李笑,李笑的父亲又老了许多。瞅着躺在床上的李笑,李笑的父亲一阵阵难过。马上就要高考了,好不容易准备的一年就这样放弃,甚觉不甘,但是又不能强行将孩子拖入考场。毕竟,为了考试失去孩子并不是明智之举。 李笑的父亲一筹莫展。 李笑躺在床上,心里并不轻松。 虽然父亲和刘强军重建了她的信心,但是击垮她的不是吴迪而是她自己。 第18章:父亲为了她,已经连续拜了两年的菩萨 信心缺失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塌,一个倒下,其后便一片片倒下。李笑现在的状态就如此。 吴迪走了,月考失误,精神恍惚,父亲嗔怒,她开始往下坠落。 躺在病床上,她觉得人生百无聊赖。 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她却不敢去面对。手上拽着刚收到的刘强军来信,心一阵阵绞疼。疼自己的无能为力,疼自己的身不由己,疼自己的不能自拔,疼自己的前路漫漫。希望似在眼前,可见却又无法靠近。“卸下包袱,轻装上阵,我等你哦!”刘强军的信如茫茫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温暖了她几乎要麻木的心。 在床上休整了一周,她的状态已有好转。 父亲看到精气神慢慢恢复,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重新回到教室,似有陌生疏离之感。高考临近,同学们的说笑声骤减,气氛有些凝重。病休中落下的试卷要补做完成。她又投入了新一轮的试题大战中。 这一个月李笑过得很充实,除了试卷和上课,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它的,成绩也慢慢缓步提升。 今年的高考是先填志愿后考试。李笑一直能想着站在三尺讲台挥舞教鞭侃侃而谈。所以第一志愿填了“北师大”,第二是“湘南师大”,再就是专科。 班主任看到李笑的志愿委婉地说:“同学们填志愿时一定要量力而行,第一志愿很重要,如果填的太高,分数没上去,那么就会影响到后面第二批志愿学校的录取。每年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上了本科线,因志愿没填好,没进本科,后来只能去专科。所以大家一定要慎重!” 李笑知道班主任说的是她。她点头含笑并未修改。她想起中考,本来填的是“一师”,后稳妥起见改为“三师”,结果当年大家都稳妥起见,一师的分数线竟然比三师低了几十分,录取的最低分是475,而三师最低录取分是525。李笑也是听老师说稳妥起见将最初的“一”改成了后来的“三”,就这样与“一师”失之交臂,也无缘面见“三师”。 所以,这次,她要坚持初心。 考前三天学校做了最后的动员后就放假了。今年的考场是在金宁二中。学校统一预订宾馆安排大家住宿。叔叔说去他家住,住家里安静些,同时考试期间合理的营养搭配也很重要,所以李笑就去了叔叔家。 金宁二中,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几次与它擦肩而过,最终的角逐还得在这里进行。 考前一天,堂姐带着她去学校统一入住的宾馆找班主任拿准考证。见到她,班主任着急地喊道:“李笑啊,其他同学的准考证都拿了,就你的没拿,又联系不上人,我都急死了。” “不好意思,”李笑不好意思道。 “你现在住在哪里,离考场远吗?拿到准考证先去看看考场,我们上午已经去过了。记得一定要掌握好时间,提前到考场。”班主任又是一番叮嘱。 “嗯。” 从宾馆出来后,堂姐对李笑说:“你们班主任对你还不错哦。” “嗯,我们人少,七个人,每个人,老师都耳熟能详。” 然后,堂姐带李笑去熟悉了一下考场。 看着高大威猛的教学楼,李笑心生敬意。这个地方她曾无数次梦想着能步入并融入其中,可是却因各种因素未能如愿,而今即将踏入此地的考场,怎能不叫她心潮澎湃。她很想知道刘强军当时在哪栋教学楼哪个教室,坐的是哪张桌子哪个凳子。曾经期盼着能与他秉烛共度,共同进步。当然更期待在他的帮助下能迅猛进步。她听说刘强军是个创造奇迹的人,也希望能缔造出她这个奇迹。 去年高考时,谁都没料到他这匹黑马跑出了历史的新高度,一向文雅的班主任老师竟然出口喷出了带“屎”的句子,“你是不是吃了狗屎,竟然考这么好”。后来他跟李笑说起这个笑话时说,哪是什么捡狗屎一样随便捡来的,我不过把别人聊天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而已。又不死学,学得巧一点,一分耕耘才会有一份收获。 明天就要赶赴考场,也许这次是在叔叔家,她的心情虽有起伏总体表现比较平稳。 吃饭,考试,吃饭,午休,考试,吃饭,睡觉。 第一天如此度过。 吃饭,考试,吃饭,午休,考试,吃饭,睡觉。 第二天也如此度过。 这次考试并未发生什么意外,考试过程也较平稳,虽然考前曾出现精神崩溃,但总体状况良好。 父亲为了她能考上,已经连续拜了两年的南岳菩萨,今年又去了。 暑假哪也没去,在家里待着。李笑是可以坐得住的,连续几天不下楼都行。邻居们又开始笑话她守闺房了。 7月底,分数线出来了。 父亲一大早就去学校查看分数。李笑则在家等待。 到了下午,父亲还没回来。 晚上吃过晚餐,父亲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家。 李笑看着父亲,满是疑虑。看个分数至于花一天的时间吗?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父亲不停地念叨。 李笑再次抬头。 “8分。差8分。”好一会,父亲吐出几个字。 差8分,那就是又落榜了。 “早知道,我就把你户口迁雁城了,雁城师专,户口如果是雁城的可以降低10分录取。”父亲有点后悔道。 李笑沉默不语。别说户口迁雁城,就是户口回原籍,结果也不会如此不堪。她很多同学为了考大学,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改名字改年龄改户口往届改应届,从资源丰富的地方到落后的山区或者直接迁到“新西兰”、“陕甘宁”。她原本就来自大西北,在内地吃了几年黑市粮才拥有本地合法的身份,父亲在大西北工作了26年,孩子高考返回原籍本也无可厚非,其实对于“高考移民”来说,这却是逆向的。很多人为了实现“高考移民”都钻营,但是父亲却老实木讷地循规蹈矩。事已如此,但说又有何用。 第19章:几分之差,再次落榜 “我查了分数后,又去了县教委,我怀疑是不是分数弄错了,你说就是几分,就耽误人一辈子,这样行吗?你知道教委的人怎么说,别说你差几分了,高考时1分、0.5分就可以甩掉很多人。差一分就是几百几千人,分数线划了就是划了,差1分没上线就是没上线。他们要我把名字和准考号留下,他们会上报查询,并说看错分数的情况比较少。这个时候查询最多是看下单项分数汇总后的总分数有没有错误。他们让我回来等通知。”父亲沮丧中又带点希望地说道。 这时李笑才知道,父亲查询分数为何花了一天时间。 “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查的,高考几十万人,如果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分数有误,高考阅卷岂不是重来一遍。”李笑面对父亲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打击道。 “还是试试吧。” “试试,哼。”对于父亲事后的补救李笑不置可否地轻笑道。 “你若真的为我好,应该在事前就去做些工作了,而不是现在做这些徒劳无益的事情。” “事先为你做的还少吗?你妈妈为你付出的还多吗?这几年高中到复读,你做过一点家务吗?你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吃饭的碗都是你妈洗的。每年的复读费生活费是谁给你出的?为了你复读,家里借了多少钱知道吗?”父亲开始数落起来。 “你花几个钱算啥?知道别人父母怎么做的吗?别人给孩子搞特长,体育美术唱歌播音等,可以特长加分录取。或把孩子户口转到贫困山区转到“新西兰”、陕甘宁,可以降分录取。你只晓得搞点死事。这次提前把我户口转到雁城奶奶名下,我也就考上了。你从新疆出来的,还有那么多同事领导在那,别人很多人没关系的都想着办法搭亲攀友的把孩子户口转过去,你可以有条件很方便地把孩子户口弄过去,你却一点不去想。 初中时叔叔联系了一中,只要交60元插班费就可以进去,你不愿意,说什么是金子到哪里都可以发光。你了解你女儿吗?她是金子,但是不是搁哪都放光,她搁在锅炉是金子,搁在煤炭中就是废铁。她需要平台需要环境的支撑知道吗?她从小就一直在流浪,就因为你们那所谓的养家糊口,她就一直在流浪中学习,她能进步吗?她今天没有变成问题少女,你应该感谢上辈子做了好事。 算啦,摊上你这样的父亲,我也没办法,谁叫我就这命。”李笑气哄哄地说了一大堆,把长久以来对父亲的不满全部宣泄了出来。 “你,你,你”父亲被李笑逼的开始捶胸顿足,“你气死我了。我,我,我真是白养你了。你也满了18岁了,成年了,法律上讲,我的义务已经尽到了,今后的路,你自己走吧。”父亲低下头,无力地对李笑摆了摆手。 走就走呗。李笑心里想到。 第二天一早,李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背着包就出门了。 出了门,李笑犹豫了,去哪呢? 叔叔家,不可能。叔母知道她再次落榜肯定又是一番嘲笑。 同学家,不可能。同学基本上是农村的,没去过也找不到。 小姨家,不可能。自从发生下河洗澡事件后,她就没再去过。 环顾四周,她竟然无处可去。谁来收留这颗流浪的心和漂泊的魂。 一个人背着包漫无目的地走着。 “李笑,”有人喊道。 李笑抬头一看,一个卷发,着高跟鞋,粉红连衣裙的女人对着她笑。 “你是?”一下子,李笑没想出来是谁。 “李丹。”女人笑笑道。 “李丹。”李笑心里默念道这个名字。 “高中时,我坐你前面。还记得不?” “哦。”李笑终于想起来了。 李丹和蒋苏珍高中时期是班主任老师手中的两枚珍宝,经常课后给她两开小课,寄希望于她们能应届考上大学。对于一个几乎零升学率的学校而言,这种愿望是渺茫的。李蒋的结局自然是落榜。后听说蒋去读了自考本科。李则回了老家。 “你现在在哪?”李笑记得高中时去过她家,很穷的一个山村里。 “我现在结婚了。老公家在镇上开了个店子做点小生意。” “感觉你变化好大。” “去年生了个女儿。” “怪不得丰满了许多。” “你呢?今年考的怎么样?” “没戏。我想出去走走,但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为好。” “我有个朋友在广东一家工厂做主管,搞手表的,听说一直在招工。你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 “什么地方?你朋友叫啥名字?” “待会我写给你,他大概九月份会回来一次,你也可以跟他一起去。” “好,谢谢。” 双方留了通信地址便分手了。 李笑继续一个人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她记得奶奶家和自己家都在湘江边,沿着湘江一定可以走到奶奶家。 一边走一边想起李丹,当年在班上成绩是最好的,没想到,高中一毕业就嫁了人,孩子也有了。记得那时她一门心思想要考上大学,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出了校门,理想信念全都见了鬼。让自己过好眼前的日子,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不知道蒋小怎么样了,去年就去了广东打工,一直也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去年此时,李笑快乐游戏在小姨家,今年此时,李笑郁郁寡欢流浪路上。 走着走着,前面被一片稻田拦住,禾苗压弯了腰,急待农民伯伯收割回家。 路被拦着,李笑只得折返回大马路。 弯弯曲曲的马路望不到尽头犹如李笑的前路不知归途何方。 此时已接近中午,带的水已经喝光。路上稀稀拉拉奔跑的几辆客车因为炎热喘着粗气,放出臭屁,熏了李笑。路边的小树遮阴谈不上,风更没有,地上的影子缩到了脚底。 李笑就这样挺着坚持着往前走。偶尔有客车停下来,问她走不走,她笑笑摇头,继续自己的路。 这时,突然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下来一个穿着浅色短袖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他走到后面拉开了门,拉出了一个胖呼呼的男孩。中年男人拉着男孩绕过车尾,帮男孩脱掉裤子,男孩站着一动不动,任凭男人动作。车里似乎还有女人和孩子在说着话。 “你不是要下来吗?”男人对车上说。 “尿了没。”男人问道。男孩没有回应。男孩提上了裤子。 突然,男孩大哭起来并沿着马路向前奔跑。 车右侧前门打开,一个老年妇人下来查看究竟。 接着,车右侧后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女人对老年妇人说:“帮我看着车上的孩子,我去看看他们。” 女人向前面奔跑的男人和男孩跑去。男孩拗不过男人,此时坐在地上大哭大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第20章:女人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男人欲扶起男孩,无奈男孩太胖,男人扶不起。这时李笑看见女人飞奔到男孩身边,协助男人扶起了男孩。 并缓慢地将男孩移至路边。女人和男人试图将男孩带往车子附近。男孩却一动不动。 突然,男孩又大哭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男人发怒,你怎么回事,回家就回家吧,有什么好哭的。 听到男人发怒,男孩哭的更凶了。这时女人对男人说:别说了,让他安静安静。 男孩比女人还要高还要胖。女人抱着男孩安慰道: “好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就这样过了几分钟,男孩的情绪才平稳。 然后,女人和男人牵着男孩上了车。从他们的交谈中,李笑了解到,男孩情绪失控的原因是因为父亲的训斥。 幸好当时车子不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着远去的车子,都是天下父母心啊,李笑心里飘过一丝难过。 男孩与男人的关系犹如她与父亲的关系。激烈交锋水火不容。她甚至在想,若干年后,她与孩子是否可以和平相处。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看到铜矿的标志,她知道距离姑奶奶家不远了,于是加快脚步继续前进。 大概下午五点多,她到了姑奶奶家。姑奶奶和姑爷爷正准备吃饭。看见晒的红扑扑的李笑,一阵诧异。 忙招呼她过来吃饭。李笑口渴的要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一大碗水解渴,然后才坐下来。 “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 “又跟你父亲吵架了吧?”奶奶才不相信李笑的鬼话,一年到头她都不会来,除了过年过节或者跟父亲吵架。 奶奶觉得李笑大了,虚荣了,追求好的了,这里条件差,孩子不爱来。 李笑并不是不想来,而是姑奶奶唠叨起来比父亲更可怕。父亲是简单直白,而姑奶奶则是道理夹着教训,让你在接受训斥时同时也接受她的一番人生洗白。 吃过饭后,洗簌完毕,李笑睡到后面楼上右边的房间。左边的房间是堆放杂物和零食的。 想起自己跟父亲,她觉得自己跟父亲针锋相对,如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两人关系又犹如一根绷紧的弦,如果再加把劲,弦势必断裂。也许离开对大家都好。 李笑痛苦地想着。累加疲惫,很快睡着了。半夜,肚子疼痛,去上厕所,看了下时间凌晨2:38,排泄了一番,方觉好受。 继续睡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李笑,原来隔壁的零食引来了老鼠的光顾。 李笑又被吵醒,时间指向凌晨3:48。李笑起来把门关上,隔壁窸窣的声音减少,继续睡觉。 “砰砰砰,”一阵鞭炮声响起,李笑又被吵醒,时间指向凌晨4:38。 这个时候怎么有人放鞭炮,李笑心想。过了十几分钟,炮声停了,一切归于平静。 “咯咯咯,”公鸡打鸣声又将李笑吵醒,此时是北京时间5:38。李笑郁闷极了。 一个晚上来来回回被折腾了几次,头疼欲裂。准备继续睡觉,按时起床的姑奶奶已经开始烧香拜佛了,木鱼声声声入耳。 平时的悦耳声今日全是噪音,简直烦透了。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扯被子。 “谁啊?” “还不起床,吃早餐了。”姑奶奶闷声闷气地说。 “几点?” “8点了,喊了你几次都没反应。” “我昨晚没睡好,让我再睡会。” “年轻人怎么这么贪睡,你平时复习时也这个样子?古人读书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头悬梁锥刺股,拿出这种精神才考上状元,难怪你一次次失败。”姑奶奶又开始刺激李笑了。 “没考上就没考上,有必要天天念吗?” “海慧公公还说谢彦波11岁考上大学,你18岁考上大学就送你手表,现在你都20多了,大学还没考上,看来海慧公公的手表是送不出去了。”说起她的好闺蜜海慧公公,姑奶奶对于李笑只有讽刺兼挖苦。 海慧公公跟姑奶奶年轻时结为金兰之交,削发为尼,被赐法号 “海慧”。早知道到这里也会这般痛苦,开始就不来了。李笑心里想。 “现在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睡觉。”李笑不耐烦道。 “一天就知道睡觉。亏你爸妈忙来忙去,一番辛苦全打了水漂。”姑奶奶总是向着父亲,李笑干脆不听了,把自己闷到被子里。 姑奶奶见李笑又睡了,只得悻悻地离开,索性不理她,随她去睡。继续混天混地睡。 等李笑再次醒来时,发现周围都是黑的。 “不会是做梦吧,怎么是晚上。”李笑心里想。穿好衣服后起床,发现姑奶奶和姑爷爷坐在桌子旁吃饭。 “终于起来了,过来吃晚饭吧。” “啊,吃晚饭了。” “是啊,你也真会睡。”姑奶奶和姑爷爷都是吃斋念佛的,平时的菜不是青菜萝卜就是白菜豆腐,今天晚上的菜又是一系列素菜,李笑看着吐了吐舌头。 “别吐。”姑奶奶看李笑的表情就知道李笑不喜欢吃。 “我咯里只有咯样的菜吃,要吃好的到你叔叔家去。”姑奶奶挪谕道。 “哼。”李笑哼了一声。去看叔母的脸色吗?算啦。打死都不去。 “你也这么大了,继续读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出去打工赚点钱减轻你爸爸的负担。你爸爸负担这么重还供你多读了这么多年书,搁在过去,早就结婚生孩子了,你还一直不停地读。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嫁人,书也嫁到别人家去了。”姑奶奶又是一番絮叨。 “这街上你好多同学都结婚了,小学毕业的,初中毕业的,一个个都结婚生孩子,书没读多少,日子过得也不错。每次别人问我你在干嘛,我说你在读书准备考大学,你那些同学就笑着说,还读呀,我儿子都几岁了。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你说考上了还好,读了这么多年,没考上,还不如那些没去复读的呢!”李笑自动选择屏蔽,再听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还记得陈阿姨的女儿华妹子吗?你当时笑她数学只考了30多分,人家被笑了就发奋读书,考上了中专,现在分在湘雅当护士。” “我笑的是她姐姐兰妹子。”李笑辩解道。 “不管你说的是谁,说出的话要能去收回,嘲笑别人时也要知道有一天自己也可能会被别人嘲笑。被笑不要紧,被笑后要能发奋,要争取做的更好给别人看,而不是沉沦自己暴自弃。”姑奶奶可不管那么多,一大堆的话说个不停。 李笑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小学和初中就是这样在姑奶奶的唠叨下度过的。 不能再待了,谁知道姑奶奶还会翻出什么旧账。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向姑奶奶要了路费,搭车回家了。 第1章:离家南下 回到家,父亲看见她,什么也没说。 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 一周后,父亲说,你三姨妈和小舅妈来湖南了,现在在你叔叔家。你过去陪一下。 “不去。”三姨妈和小舅妈都属于泼辣大胆性格,敢做敢说,自己去,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奚落呢。 三姨妈的女儿,也就是那位写错明信片的表姐,跟自己是一届的,应届就考上了华中师范大学,三姨妈在亲戚面前也因此很嘚瑟,表姐是少数民族,录取时可比分数线低20分录取,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录取的。高考后两人各忙各的,不再通信,桥归桥,路归路吧。 “你小舅妈总是在念叨你,她们大老远过来,礼节上也应该要去看看,我们家就你有文化,你这个文化人该不该去?”,父亲将了李笑一军。 “去就去呗。” 李笑穿上父亲给她买的套裙,带点换洗衣服搭车去叔叔家。 “哈哈哈”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出来。 李笑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拉开。 三姨妈那张宽大粗壮的脸出现在李笑面前。 “李笑来了啊。” “三姨妈好。” “小舅妈好。”李笑见过三姨妈,对走过来的小舅妈也打招呼道。 “哦,李笑,长成大姑娘了。”小舅妈地对李笑说。 寒暄了一下,叔叔说:“你来得正好,你三姨妈和小舅妈要去外面逛逛,你带路陪陪吧。” “我?”李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己不是县城人,按理最熟悉此地应该是堂姐才对,她才是最合适的伴游对象,怎么把自己扯进去了。 “你堂姐要去参加考试,这几天都没时间,所以才打电话给你爸,让你过来。”叔叔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李笑才知从来不怎么不待见自己的叔叔怎么会主动要求她过来。 县城也没什么有名的景点,无非是公园和塔。 李笑决定先带她们去公园逛逛,这个公园虽然不大,但是吸引人的是那个人工湖。 步行至公园,李笑说我们去那个湖边走走。三姨妈和小舅妈说好。 上次来是晚上,刘强军带她来的,有人安慰有人疗伤。这次是来作陪的,同样受伤同样需要安慰,但是安慰的人已不在身边,没有时间痛苦疗伤还得强颜欢笑作陪他人。 沿着水泥台阶蜿蜒而下,一片湖面出现在眼前,本以为可以直接到达,可是路却通往湖的一端,到了尽头来个180度的回旋,方到达湖边。 上次是晚上,没怎么观察周边环境,这次是白天才发现这个公园别有洞天,难怪刘强军会选择带她来。 人工湖是东西向的,东边湖面开阔,往西,湖面渐渐紧缩,逐渐变窄,最后变浅变窄直至与周边山体融为一体。 先带着她们来到一个亭子。虽是酷暑,但是此地却凉风习习清爽宜人。在此歇息了一会,对于肥胖怕热的三姨妈和小舅妈而言,这样的地方无疑是风水宝地。 “金宁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好漂亮啊。”三姨妈开始发感叹了。 “还行吧,我也是朋友带来,才知道的。” “嗯,李笑不错。” 边走边聊,又扯到高考上。 “我家湘湘明年大学要毕业了,你好像跟她是一届的吧。”三姨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的。” “有什么打算吗?还继续吗?” “不了。” “那准备干嘛?”三姨妈问。 “读书不行,去养猪吧。”小舅妈开玩笑道。 李笑瞬间低下了头。又戳到心窝里了。 “世上的路并非只有读书一条,你看我们也没读什么书,还不照样过好日子,将来找个好男人嫁了,日子自然会越过越好。”小舅妈开导道。 “结婚”。这两字李笑从未想过,高中时经常看见父母为了柴米油盐吵架,心里很郁闷,她对婚姻不感冒。 “这几年广东沿海地区发展很快,很多人去那里打工,一些内地人在那边也发了财。李笑,你也去闯闯,说不定也能闯出个名堂来。”三姨妈鼓吹道。 “不认识人,不知道找谁。”李笑本分地说。其实心里对外面也是憧憬的,除了8岁那次从新疆跨过大半个中国回老家,就没再出去过,所有的知识基本上都是来自书本。 “那个小顺子不是在广东吗?”三姨妈说。 “小顺子是?” “你外公远房堂弟的儿子,按辈分你得喊叔叔。”“哦。” 这个叫小顺子的堂叔,小时候似乎见过,不过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你叔叔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也是没考上大学,到广东打工,据说混的不错,老板很赏识他。”三姨妈补充道。 “嗯。” 也是落榜者,李笑瞬间有“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此路不通,别路试试。俗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么多条路总有一条适合自己吧。李笑心想。 接下来几天,李笑仍是三陪。游公园、人文塔、***罐区、唐前水库等。李笑也就此机会游览了以前没到过的地方,同时也要忍受她们对于自己不时的一些奚落。 待送走三姨妈和小舅妈后,李笑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走了。有时鼓掌并不是认可,而是庆祝终于结束了。就如李笑此刻的长叹。 问叔叔要了那位堂叔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便回家了。 回家后,跟父亲表明了态度,说自己想出去打工。父亲也觉得上大学无望,还不如赚点钱来得实际,于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前提是他得亲自送她过去。 如果说与父亲的争吵是李笑离家的导火索,姑奶奶的话是李笑离家的催化剂,那么三姨妈和小舅妈的话则促使李笑做了最终的决定。 挨到九月底,父亲才请到假。 收拾好行李,父亲便陪着李笑一起出发了,临行前,母亲握着李笑的手说:“笑笑,出门在外,自己要小心点,到了厂里要听你叔叔的安排,不要给别人惹麻烦。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凡事多留一个心眼。父母不在身边,你只有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李笑也是。 以前虽然也多次离开父母,但是毕竟仍是在可靠的地方可靠的亲人身边,父母还是可以放心的。这一次,父母却是将女儿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未知的地方,内心难免会有不安会有不舍。 “好啦好啦,我会亲自送到厂里的,孩子不会总呆在你身边,也得出去闯一闯。别担心了。我们要去赶汽车了。”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 第2章:乡巴佬! “儿行千里母担忧,”李笑感觉到母亲的难过和不舍。但仍然装做豪迈状无所牵挂地离开。经过父亲单位门口时,父亲的同事见父亲和李笑背着行李,热心地问道:“这是送你女儿去上大学?” “嗯,去读‘社会大学‘”,父亲自豪地说。 “哦,社会大学好。”同事有点尴尬地说着便离开了。 前行50米左转,便进入松江的主街道,这条街很长,各种商铺林立,各种商品一应俱全。靠近河边的铺面以药店诊所为主,中间的街道主要是百货超市和电影院,临近大马路的街道则是各类餐饮店。这是李笑读书时每日必经之处。 出了主街道便进入松江的大马路,人称“黄金大道”,此道系南北向,往北直通著名的铅锌矿,往南则可去金宁和雁城。由于“黄金大道”年久失修,每当大货车经过时,总是卷起一片尘土,路过的人不由的感叹,“这哪是‘黄金大道’,分明就是‘黄尘大道’”。由于松江车多工厂多,经济比金宁活跃,规模也大,很多人都期盼着松江取代金宁成为县府驻地。工厂众多也给这个小镇天空蒙上了一层层纱,每到雨季时,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飘扬的烟尘令人窒息。 到了大马路,父亲和李笑放下行李,靠边等车。这里离车站还有一定的距离,平时都是坐街车出行,这个街车不是当地政府提供,而是水局为了方便职工上下班,特别设置从南往北贯穿松江镇的班车。慢慢地班车也成了这个小镇居民出行的公交车,票价0.5元,水局的职工是单位发票,头脑灵活的居民到那些职工那里搞到些票,便可以坐到免费的公交车。李笑的父亲便是以这种方式获得票的。 不一会儿,街车来了。街车是双节公交车,中间以铰链相连,李笑平时坐街车喜欢站在连接处,没人争抢。父亲和她上车,也自动地站在了连接处。连接处人虽然少,但是车子转弯或者有坡道时,连接处总会有交错感,站在这里最担心的是车子可能会从中间断裂然后人掉下去,那么抓住两边的扶手则可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从松江街上到汽车站,途经水局三个单位,街车一般是在停靠点停车,偶尔也会因为路人招手而停,这种几率不大,所以大家自觉地在停靠点等候上车。 大概半小时,街车到达汽车站。 李笑看着行李,父亲去买票。 这时正值学生返校时期,上午的票已经卖完,最早的票也是中午的。再回去吃中饭比较麻烦,包里有母亲烙的很多烤饼,专门给她们带到路上吃。父亲拿出两个,两人一人一个吃起来。烤饼的温度正好,温热的,不烫不冷。 等待的过程是无聊的,有几次李笑要睡着了。父亲提醒她,出门在外,要时刻警醒,不要随便睡觉,如果遇到小偷,行李钱包都可能被偷。 “12点的上车了。”有人在喊。父亲拿出手中的票核对了一下,确信是自己要坐的班次,提醒李笑带着行李上车。 他们的座位是左边前排的。李笑有点晕车,选择靠边的位置坐下来。平时坐车她都不敢吃东西,即便晕,肚子没货也吐不出东西。今天吃了点饼但不多,希望不要晕车,李笑想。 记得8岁那年坐车回老家,李笑晕车想吐,看着干净的车子地面,李笑不敢吐,于是趁父亲睡着,扯开父亲的大衣口袋,一股脑地全部吐了进去。然后又假装睡着了。父亲醒来后从口袋里掏东西,结果摸到的全是污秽,气得恨不得给李笑一个耳光,但见李笑睡的正香,只得作罢。李笑透过指缝看见父亲的无可奈何,抿着小嘴偷笑。 每次想起这个事情,李笑都要偷乐一阵。 为防自己晕吐,李笑把窗户打开,任风吹。 松江到雁城,并不远,快的话一个小时,慢的话最多两小时。这条路李笑虽然不如跑得不如去金宁多,但是逢年过节去看望奶奶跑的也不少。李笑可以大概估计车子所行路线和方位。 车子快进入雁城,有一段是靠河边行走。李笑看到河水又涨了很多,水是黄的。每年到了夏天,防汛总是头等大事。记得有一年夏天,洪水漫过街道进了家门,他们不得不搬到楼上去住。水退去后,屋里遍地是泥沙泥浆,冲洗清理晾晒,方才完事。 就在李笑胡思乱想中,车子已经到了雁城汽车站。接下来,李笑和父亲还得坐公交车从汽车站到火车站。 这时恰逢上班时间,坐车的人不多,李笑和父亲很容易就找到了座位。在松江时,他们是从河东到河西,现在去火车站,则是从河西到河东。感觉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有如人生的轮回转折。 到火车站后,父亲第一件事就是买车票。父亲说从雁城到广州需要9个小时,最好是买晚上的票,第二天早上到广州。自己以后一个人也要注意,如果是晚上到,会可能遇到危险,一般情况没什么事不要回来,如果确实要回来,最好有伴。父亲又是一番念叨。这一路来,父亲遇到什么就说什么,把自己出外闯荡的经验事无巨细地全部说给她听,希望她能多获得点经验少接受点挫折。 拿到票后,见时间还早,父亲说带你在火车站周边走走熟悉熟悉。前面有个大型商场,里边金碧辉煌,橱窗里模特弯腰屈膝而坐,身上一件暗红色的毛衣,李笑觉得还不错,价格50元,如果父亲能买给自己就好了,李笑想。 “买什么?”有店员过来问。 “这件衣服可以试试吗?”李笑问。 “不买不能试。” “买。” “你们买的起?”店员不屑一顾地说。 “不就50吗?”李笑嘟咙道。 “50?你看清楚点。不是50,是500。”店员毫不客气地贬斥道。 “500,”李笑再仔细看了看,果然一兴奋少看了个“0”,李笑撇了撇嘴,跟父亲离开了。 “乡巴佬。”后面传来一句骂人的话。 “你才乡巴佬呢。”李笑心有不甘地回道。 父亲忙拉住李笑,示意李笑别说了,赶紧走。 待离开商场好一段距离时,父亲才郑重地对李笑说,“你这个犟脾气要改改,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家里人可以忍受你,原谅你,但是外面的人不会。出门在外一定要学会审时度势,敌强我弱时,自保的最好办法就是赶紧离开危险源。不要逞一时之气,过口舌之快,很多时候明明知道别人瞧不起自己,但还得夹着尾巴做人。石头缝里的草为啥生命力强,就因为它们会在夹缝中求生存,人也是一样。” “好啦,我知道了。”李笑不耐烦道。 “说什么你都不爱听,哪天吃亏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有用了。” 第3章:找到熟人 于是,李笑和父亲返回车站。 排队进站。 南下的人很多。候车室根本不够用,车站方面临时搭建了简易候车棚,增加了安保力量。据说某年春节,因为人太多,安保工作不到位,曾发生过踩踏拥挤事件并造成人员伤亡。 李笑和父亲在临时候车棚等候进站。人很多、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人潮涌动。有的人兴奋地说着话。 候车很无聊,李笑看着有说有笑的年轻人,也不禁想凑过去掺和一下。父亲摇头示意。 李笑没听,仍跟着瞎聊一顿。 等了几个小时,开始进站上车。 捡了票后,直奔站台,男的女的,拖着箱子,背着袋子,急切地向前奔跑。李笑和父亲也混在人流中奔跑。 然后,所有的人都涌进车厢,车厢里一下子拥挤起来。走道上,过道里,厕所里,只要有一丝空隙就站满了人,甚至行李架上也有人,“人满为患”一点也不为过。似乎中国人都挤上了南下的火车。 李笑和父亲还算走运买到了座位票,有很多人买不到座位票,买了张站票也挤了上来。 看着满车人的兴奋和激动,李笑感觉这些人挤上了这辆车就好像搭上了开往春天的地铁,钞票美女幸福都在前方等候他们。 李笑没有如此激动,有的不过是忐忑与不安,更多的则是对前路的迷茫和不可把握。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父亲把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过道上的人或倚或靠或蹲。原本狭窄的过道被人挤的水泄不通,这时车厢服务员还推着餐车叫卖水果和各种零食。那些蹲着站着的人见餐车过来,努力回收身体,让出一条通道让餐车过去,待餐车一走,过道瞬间又被填满。 车厢里各种声音夹杂,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也有人打牌,过了晚上十二点,车厢才渐渐安静下来。 大概早上六点钟,广播提示广州站到了。呼啦啦,刚刚还安静的车厢一下子又人声鼎沸起来。拿包的,叫人的,催促的,又是各种声音荟萃。 李笑和父亲也拿下行李随着人流一起下车出站。 冷,大,高。李笑对广州的第一印象。 清晨的风扑面而来,刚从热浪汹涌的车厢出来的李笑颇为不适,感觉有点“冷”。看着晨曦中无数的高楼大厦和人流车流,一个陌生而又全新的世界展现在眼前,自己渺小得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下了火车去目的地还需要乘坐汽车。 广州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人很多。有人凑上来问“要不要坐车”,“去哪里”,父亲没有回答,直接往前走。待离开那些人一段距离以后,父亲对李笑说,“外出坐车,千万不要坐这种车,上车前说个价,中途就会加价,你不给,他就会赶你下去。所以一定要去汽车站买票上车,虽然票价贵一些,但是靠谱放心,国家的车不会坑害老百姓的。 另外,在外面不要随意跟人搭讪,越是老乡越要小心,现在很多就是老乡骗老乡,骗你没商量。一不小心,你就会着了别人的道,上了别人的当。 还有啊,以后钱要分开放,外面只留买车票和零食的钱,其他的钱要收好。我一般就是放在袜子和鞋子里。” “嗯”。听着父亲的唠叨,李笑又开始无可奈何起来。 “你别不听,现在小偷扒手很多,别人挨你一下,钱就被偷了。你父亲上过很多次当了。你一个女孩子能斗得过他们吗?你能做的就是防备和自保。”父亲继续念叨。 关于藏钱,李笑记得母亲和几个姨妈好像都是在贴身内裤上缝了个小口袋,钱都放在那个小口袋,外面只留些零钱。她们还自诩那里是放钱最安全的地方。 李笑和父亲的目的地是南海的一个小镇单照。正好有汽车可以到达单照,父亲买了直达票。 检票上车。 车子慢慢驶出车站,渐渐远离繁华的广州。车上服务员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广东味,有点听不懂,父亲担心坐过站,提前跟司机说,请他到站时提醒一下。 过了几个小时,司机说,到站了。 李笑和父亲赶紧下车。 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李笑和父亲茫然,不知往哪个方向。问路边的人,那些本地人完全听不懂普通话,摇摇头说不知道。 看着周围的田地和稀疏的房子,李笑感觉到了农村。 后来又遇到一个当地人,语言仍无法交流,普通话可以纵横全国各地,但是在广东却有此路不通之感。父亲于是拿出地址给那个人看,那个人指着下坡的路说,往前走就到了。 于是李笑和父亲沿着下坡路往前走。 走了大概一里路,李笑看见右边出现白色的房子,然后是一大片,李笑指着房子对父亲说:“是不是那里?” 白色的房子被围墙围住,围墙前面有一条小沟。 再往前走,出现一座桥,一个大门,牌子写着“**科研厂”。父亲对了对手上的地址又看了看大门上的牌子。 “就是这里。”父亲高兴地说。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传达室,传达室是个老头。 父亲问:“请问王顺天在这里吗?” 老头:“什么?” “王顺天。” “没有这个人。” “怎么回事,难道找错了。”李笑疑惑道。 “不可能,地址明明就是这里。” “没事不要站在大门口。“那个传达催促道。 这时太阳正大,站在大门口处尚可以遮阴,离开了门口,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乘凉处。 ”让我们在这里呆一下吧,这里什么时候下班?我们要找的人是在这里面。”李笑的父亲请求道。 “不行。经理看到了会批评的。”门卫拒绝道。 无奈,李笑和父亲挪到角落处,等待。 时不时地走过去望下门口。企图能发现熟悉的面孔。 这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父亲忙上前询问。那个人说,哦,我知道,他现在不叫王顺天,改名了,叫王乾。 “谢谢,可不可以麻烦帮我叫下他。”父亲忙谢道。 “可以。” 过了一会儿。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出来了。高瘦,细长眼,卷发。衣服扎在裤子里,走路脚底生风。 “姐夫。”他见到父亲打招呼道。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越来越帅气了。” “你开玩笑哈。”他笑着说。 “这个就是李笑?”他看着父亲旁边的李笑问。 “嗯。” “我听堂哥(李笑的叔叔)说过,这样吧,先带你们进来休息一下。厂里一般不允许外人进的,我跟经理说了下,她特别批准了。”他有点自得地说。 “你还是蛮有本事的。”父亲恭维道。 “还行吧,这个厂里我们的老乡很多,基本上都是我带进来的。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下午下班后我带你们去我租的房子。这里是不允许外人留宿的。” “好好,你先忙。” 第4章:这就是人情 王乾的宿舍是上楼左手第一间。进门就看到四个上下铺,左边两个,右边两个,每个床都有被子,一房间住了8个人。 王乾的床是左边里面的下铺。 将李笑和父亲安顿好后,王乾便走了。 王乾走后没多久,也许太累了,李笑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广播声把她吵醒。王乾端了两碗饭进来。 “来,来,先吃饭。饿了吧”王乾说。 “咕噜”李笑还没说话,肚子发出的声音出卖了她。 “辛苦你了。”父亲说。 “没关系。” 宿舍里只有一张桌子,王乾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说,“你们先吃,我再去打份饭。”说完便出去了。 王乾一走,李笑马上大口大口吃起来。 菜很清淡,搁以前李笑是吃不下的,现在太饿了,什么都好吃。 正在李笑狼吞虎咽时,王乾又进来了。 “忘了告诉你们,桌子里有辣椒。”说着,便端起桌上的碗打开桌子拿出一瓶辣椒酱。 “广东人吃的很清淡,刚来时我也吃不惯,每次回家都带很多辣椒酱来,吃久了习惯了,也就没那么逢菜必辣椒了。” 接过王乾的辣椒酱,倒了点放碗里,李笑又大口吃起来。 “好香啊。”有辣椒和没辣椒就是不一样。 “看你吃成这个样子,好像很久没吃饭似的。”父亲半是责怪半是心疼地说。 “年轻人都是这样的,我刚来时比李笑吃的还多。”王乾解围道。 李笑感激地看了看他。 很快,饭就被李笑消灭掉了。 待父亲吃完后,王乾说,“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租的房子。” 于是李笑和父亲跟着王乾出了宿舍往厂门口去。上午那个门卫看见李笑他们,忙笑着脸过来开门。同样的一个人,早上时冷漠无情,下午则笑嫣如花。 父亲望着脸上堆着笑的门卫,对李笑说,“这就是人情。”王乾不明就里,疑惑地看了看她们。 父亲解释了一下原因。“门卫就是这样,不是很多人都用‘狗’来形容他们吗?他们的职责就是忠于主人,看人做事本就是他们的强项,以后李笑在这里混开了,门卫自然得刮目相看。” 出了大门,另有一瘦高个男人骑着单车在那里等候。 “我租的房子离这里有点远。这也是我们老乡,我们一起骑单车送你们过去。”王乾介绍道,“李笑,这个叫王斌,你也喊叔叔,跟我一辈的。” 难怪王乾推着单车出来。 “你好。”李笑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父亲坐王斌的车,李笑坐王乾的车。 大概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幢老房子前面。青砖屋,黑红色木门。门一推开,便发出“吱呀”的声音。也许是长久未住人的原因,门推开后,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这是我以前老板家的老房子,他女儿喜欢我,看我当时没地方住,就把旧房子给我住了。后来我进厂了,房子没退,一直就留在这里,平时老家来人,也在这里凑合一下。晚上你们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洗簌用具都很齐全,居住没什么问题。关于进厂的事情,可能还要等几天,姐夫,你在这里先玩几天,不过这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如果有事也可以先回去,李笑在我这里你可以放心。”王乾说。 “好好好,我看看,我待两天就回去。”父亲道,李笑心里明白,父亲待下去的原因是想看着李笑进了厂才放心。 “跟着我们你放心,厂里一半是我们的人,没人敢欺负我们的。”王斌凑上来说。 “嗯嗯”。 “今天坐了一天车,你们辛苦了。我们就先回厂了。这里可以做饭,我明天弄点菜来。” “好好,辛苦你们了。”父亲感谢道。 待王乾他们走后,李笑和父亲把房子收拾了一下,床铺好,关了门就睡了。 也许是太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后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那是烤饼的味道。父亲早就醒来了,把母亲带来的烤饼热了下,煮了稀饭。 “起来了?”父亲见走过来的李笑道。 “嗯” “过来吃早餐吧,我们今天到外面逛逛。” “嗯” 吃了早餐,李笑和父亲便在周围四处溜达。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个村子,每家每户都是独栋带院子的房子,门口以宽阔的马路连接。李笑觉得这不像是农村,房子比县城的都好。大房子宽马路。只不过,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偌大的村子似乎只有房子未见人。 “前面就是单照镇,我们去镇里看看。”父亲说。 “好的。” 这个村离单照镇不算太近,她们走了一个小时才到。镇上也没有想像中的繁华,人并不多。貌似只有李笑和父亲在这里闲逛瞎逛。这一奇怪的现象令李笑百思不得其解。 买了些生活日用品和菜,李笑和父亲便返回了王乾的房子。吃了中饭后,继续休息。 到了晚上,王乾过来了,兴冲冲地说:“我下午又去找了经理,说李笑一个女孩子老是在外面不太好,父母也不放心,反正厂里要招工,迟早都是要进来的,还不如让她早点进来,一来解决厂里用工需求,二来也让一个女孩子早点有着落,父母能放心。经理是个女的,说几句好听的话,她就母爱泛滥了,所以她同意李笑进厂了,下周一正式上班。”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父亲和李笑都很高兴。晚上父亲多炒了几个菜,大家开心地吃起来。 席间,李笑慢慢了解到,王乾以前是一中毕业的,1987年参加高考未考上,没有复读,在家里待了一年,结了婚又离了婚,然后出来打工。几年过去了,自己慢慢在厂里有了根基,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过他觉得还不够,还需要进一步扩大巩固势力,他希望李笑进厂能进一步扩充他的势力版图。 他说他的目标是,把李笑安排进模房(除了写字楼外,厂里最有技术最好的一个部门),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不过,刚开始意图不能表现太明显,不要让经理感觉到他的野心,所以,初进厂,叫李笑听从经理的安排,经理安排干嘛就干嘛,他会一步步把李笑弄到身边来的。 父亲见王乾考虑的那么长远,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感谢地说,“谢谢你考虑得这么周到,既然工作的事有了着落,那我明天就回去了。” “姐夫,李笑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在这个厂里,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她。”王乾保证道。可是有谁能料到,一年后,真正让李笑痛不欲生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满脸写满保证的男人。 第5章:李笑进厂了 第二天,父亲一早就起来了。吃了早餐,李笑送父亲去单照镇坐车。 “既然你下周就进厂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回去后先在房子里待着,没事别往外面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多留一个心眼。” 上了车后,父亲还不停地叮嘱李笑。 看着车子远去,李笑突然有种落寞孤独之感。以前在父母身边,总觉得父母唠叨碍手碍脚困住自己,什么都为自己考虑,什么都替自己做主,自己拼着命想要挣脱父母的枷锁往外奔,并且期望永远不要回头。如今,当一切都需要自己独立面对时,又突然渴望父母的怀抱。 人也许就是如此矛盾,拥有时讨厌,失去时后悔。 一个人在街上逛了逛,无聊的很,然后回到王乾的房子看书睡觉。中午自己随便弄了饭吃,继续看书睡觉。到了下午天黑时,王乾过来了。 “一个人很无聊吧。”看着李笑百无聊赖的样子,王乾问道。 “嗯,不知道干什么。” “走,带你出去吃饭。” 李笑跟着王乾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餐馆,进门的一张桌子上已经坐了几个人。王乾把李笑带过去,立马就有人过来招呼。 “这是我外甥女李笑,以后大家多多关照。”王乾对着那些人吩咐道。 “老乡老乡,应该的。” “李笑,来,给你介绍下。这是王强九,按辈分你也是喊叔。”一个头发微卷的青年对着李笑点了点头。 又是叔。李笑心想。到了这里,自己的辈分怎么就这么低,随便抓一个就是长辈,个个都是自己的叔,看来以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王乾又依次介绍了其他几个人,王斌自然是认识的。 “这个是王保强。跟你一辈。”王乾对一个长得帅气的小伙子说。 总算有一同辈了。 “来,来,来,大家喝一杯。”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李笑静静地坐着,他们兴奋地聊着。 见李笑不怎么说话,王强八说,李笑蛮文静的。 “她有点害羞,和大家还不太熟悉,大家莫介意,继续喝。”王乾招呼道。 又是一顿海吃胡喝。酒醉饭饱后,大家都回去了。王乾和王斌送李笑回老房子。 李笑先洗澡,洗了澡后,李笑穿着黑色体恤,蓝白相间的短裤,再系上一个腰带。显得腰特细,人特精神。 没什么事干,李笑上了床,把蚊帐放下来,准备休息。 这时王斌凑过来,问李笑这几天熟悉了吗?还过得习惯吗?说他比较喜欢像李笑这样有文化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被男人如此近距离夸过的李笑,那一刻,被一个隔着蚊帐的男人如此不遮掩地称赞,心里有股热浪在翻滚,但仍维持表面的平静跟对方交流。 “哎,王斌,我们走了。李笑你记得关好门。”王乾见王斌找李笑套近乎,忙拖着王斌赶紧走。 “嗯。”待他们走后,李笑关上门,重新上床。 王斌温热的呼吸似乎仍在周边荡漾。李笑失眠了。 “当当当”,李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李笑,开门。”王乾在外面喊道。 李笑赶紧起床开门。 “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起床?” “昨晚没睡好。”李笑解释道。李笑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看来你早餐不要吃了,我们直接做中饭吧。” “嗯。” “王斌,你离他远点,他有老婆。”王乾突然来一句。 李笑愕然地看着王乾,突然明白昨天王乾为啥叫走王斌。曾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动心了。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我会注意的。”李笑答应道。 “他老婆过几天就过来,进旁边一个针织厂。你可以到里面去玩玩,那个厂容易进,很多我们的老乡。多交几个朋友,打工的日子才不会寂寞。我也不可能天天待你身边,你也需要学会建立自己的交际网。” “嗯。” 接下来的两天,王斌仍然会来。但是李笑已经竖起了盔甲,淡淡地交流,淡淡地应付。 周一早上,王乾带着李笑进了厂。先把李笑的行李安顿在宿舍。然后把她带到了办公室。 这次进厂,李笑才好好地打量下这个工厂。 进门正对着一栋两层楼的房子,一楼是办公室,二楼是宿舍。左边有个车间跟传达室连在一起的是模房。办公室左边的车间是啤部,右边是包装间。办公室后面一楼是食堂,二楼是男生宿舍。包装间旁边还有一栋白色的小洋楼,听说那是经理的驻地。 到了办公室,办公桌是依次排开的,一张接一张,王乾把李笑带到最后一张桌子旁,笑着对桌子旁的女人说,“经理,李笑来了。” “好,你先去忙。” 王乾谢过经理后就匆忙地离开了办公室。 经理是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也许是睡眠不足也或者是操心太多,经理的脸有点浮肿,眼袋很大,说话粗声粗气。 经理开门见山地问了李笑一些问题,多大了?学历?为什么要出来打工等。一系列例行问话结束,她拿出一张表让李笑填。 填完后,问李笑行李放在哪里,李笑说放在宿舍,经理没再说什么,直接把李笑带到了办公室左边的房子也就是正对办公室右边的房子:包装部。 “你先在这里干,干几天了解厂里的情况后,再分配你到其他部门去。”经理吩咐道。 “好的。”李笑忙回答道。 然后,经理喊来一个人,告诉他,这是新来的,你教她一下。说完,在包装部转了一圈就走了。 那个男的友好地对李笑笑了笑。 他告诉李笑,包装部是整个工厂的最后一道程序,告诉李笑要如何放表壳,要轻拿轻放,这些表壳装箱后,就被运往香港。表壳如有破损或者装箱不好的,均会影响香港的接收。这个部门的工作直接跟工厂效益挂钩。不过说这个部门很重要,似乎又不重要,这里类似一个中转站,这里的人都是新来的,在这里待一两天就会被分到其他部门,待的最长的也就一个星期。只有我,在这里待了几年了。这个部门的工资是各部门中最低的。 男人说话时,李笑注意到他左手大拇指是缺失的。 第6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见李笑注意到他的大拇指,他不好意思地缩了下手。然后继续告诉李笑:“接下来,你就按我示范的去做,表壳记得要分类摆放,不同的表壳放在不同的箱子。” “好的。” “不懂就问我,我先过去忙了。” 李笑目送他离开,见他走到一个箱子前,认真地分拣起来。 包装间有五个人,大家都在默默地装箱,一片寂静,只有表壳相碰清脆的声音。 大概十二点,广播声响起。 “下班了,吃饭了。”大家一窝蜂去洗手然后往食堂奔去。 第一次去食堂吃饭,李笑显得很局促。王乾找到她,帮她一起打了饭,然后带她找了个地方坐下。菜是按人头分好,饭随便吃。菜很清淡,典型的粤菜。 食堂不是很大,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厨房,一部分是餐厅,餐厅摆了三张长桌,墙角摆着电视。工友们一边吃饭一边观看本地新闻。 大家都吃得很快,吃完后就返回自己的宿舍休息。 回到宿舍,四处仔细打量,李笑才明白宿舍的布置。 写字楼上面的宿舍,1-4号是男宿舍,5-10号是女生宿舍。 这边的男宿舍属于中层以上干部的宿舍,里面都配有空调,后栋的男生宿舍只配有风扇。女生宿舍5-9号配备的是风扇,10号配备的是空调,10号的空调房一般是本地人(写字楼的和模房的)居住,外地人很难进入。李笑被安排在6号宿舍,里面已经住了6个人。 只剩下靠窗的上铺和下铺是空的,她选择的是上铺。 休息了半小时后,下午1点继续上班。每天上下班都要打卡,月底时就根据打卡记录结算工资。 相比上午的忐忑不安、老实木讷,下午的李笑开始活跃起来,可以融入到群体中,也能跟工友们交流几句,开个玩笑,敢随意走动,经理不来视察,包装间的空气还是自由的。李笑的装箱动作从生疏到熟练起来,表壳的分拣装箱进度也开始加快。 再跟工友说几句话,一下午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下午5点下班,然后是晚餐。包装部的负责人,也就是那个大拇指缺失的男人说,晚上要加班,三个钟。5点下班,6:45开始加班,三个钟头,就是要加班到晚上9:45。刚进来的工资都不高,一天时,每天的基本工资是6.8元。加班是按基本工资的1.5倍计算,加班三小时的工资是6.8÷8×1.5×3=3.825元,所以加班三小时比上班一天还要强,很多人喜欢加班,而工厂也要求至少加班三小时,每个部门都一样。这样每天加班三小时,一个月也可以得(6.8+3.825)×22=233.75元。所以要提高工资就要提高基数,也就是每天的基本工资。 吃了晚饭,很多人喜欢躺在床上休息,李笑也是,在包装间蹲了一下午,腰酸背疼手累,很想躺一会。也有些人趁着休息去外面溜达。 一个多小时,足够李笑好好地睡一觉。到了晚上,李笑更加熟悉工序,进度加快,动作也迅猛些。看着其他工友把表壳重重地放到箱里,李笑也跟着学,这样装箱速度快一些。 “你怎么放这么重,表壳会摔坏的。你知不知道?”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大声道。 李笑没戴眼镜,模糊地感觉有人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经理那张愤怒的脸正对着自己呵斥。 李笑低下头,不敢说什么。 “你,过来。”经理喊道。 上午带李笑的部门负责人赶紧跑了过来。 “你是怎么带的?没告诉她要轻拿轻放吗?”经理质问道。 “告诉了。”男人迅速答道。 “告诉了,还不会做?看你是今天新来的,还不熟悉,就不处罚了,下次再让我碰到,你就回家吧。”说完经理就走了。 李笑心里很难过,明明她跟别人做的一样,为啥遭受指责的却是自己。一下子,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下次经理来时,你要轻轻地放。”那个男人轻轻地说了一句。这时李笑才想起,那几个装箱很重的人,见经理来时,手脚都变轻了,而她傻不拉几地仍然按照原来的做法做,当然会被抓住了。 李笑感激地看了看那个男人,继续装箱。她不想用明里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被经理训斥后,都开始轻拿轻放,经理在与不在,来与不来,都一样。 晚上加班三个钟下班后,李笑跟宿舍的室友一起去洗澡(广东人叫冲凉)。澡堂并不是单建的,跟厕所在一起,一半是厕所,一半是冲凉房。冲凉的龙头只有四个,大家都是三个钟,同时下班,这时澡堂可谓人满为患,就连厕所也站满了洗澡的人。 室友说我们等下再来。等到11半再去,人少了很多,待洗漱完毕,已经过了12点,真正入睡已是12点半。 第二天早上7点,宿舍的人就陆续起床洗漱。李笑也跟着起床了。洗脸刷牙。这个时候,洗漱处也是一片繁忙。相比洗澡的拥挤,洗漱倒是容易解决些,只要有水龙头,就可以快速完成。一二楼中间的厕所,包装间外面的洗手池,澡堂,食堂外面的洗碗池,都有人在洗漱。 洗漱完毕吃早餐。早餐仍然是很清淡的。稀饭,肠粉。自己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另泡方便面。 李笑端了盘子坐在一边吃。这时王乾也端着盘子过来。 “昨天被训了?” “嗯?”“嗯。” “在经理面前要表现好一些,我还要把你弄到模房来。在这个阶段别再弄出什么岔子来。”王乾告诫李笑道。 “嗯,你怎么知道的?”李笑好奇地问道。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王乾说。 说不出该感激还是该讨厌。李笑表达不出自己的情感。 “好好干,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王乾总结道。 “嗯。” 吃完饭洗完碗,打卡上班。 内容跟第一天一样,继续分拣装箱。 第7章:李笑进入技术模房 这样干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上班没多久,经理就来到包装部。看到经理,李笑不由得紧张,担心一不小心又被批。 这次经理看起来比较和蔼,走到李笑面前说:“别装箱了,跟我走。” 李笑赶紧放下手中的表壳,跟在经理后面。出了包装部,一直往前走,走到一个车间,机器的轰鸣声,工友们大声的说话声交织一片。有那么一刻,李笑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被振聋。李笑知道这就是机器噪音特别大,说话声音要大的啤部。 看到经理进来,啤部的负责人马上跑了过来,他是湖南郴州人。 “刘北大,这个是李笑,你安排下,等她熟悉了就把她分到具体的组。”经理吩咐道。 “好嘞。”刘北大爽快地应承。 经理走后,刘北大安排李笑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 刘北大先给李笑做示范,然后让李笑自己做。这个设备的操作需要手脚协调,先把粗坯表壳放在一个模型中,然后脚踩踏板,手拿开,此时上下左右的模具一起动作,将粗坯挤压成型,就可以完成粗坯到精坯的过程。刚做了一个,刚踩下踏板,刘北大赶紧关了机子,叫李笑停下,他的声音很大,脸很苍白,李笑不明就里,疑惑地望着他。 “你是近视眼吧?”刘北大问。 “是的。”李笑回答道。 “我跟经理说,你还是回包装部吧。”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动作不协调,踩下踏板时手还没从模具那里拿开,我刚才如果不关机,你的手指就没了。”刘北大仍心有余悸地喊道。 “啊,真的吗?”李笑天真地问。 “这个能开玩笑吗?”刘北大几乎要对她吼。“我跟你叔叔关系很好,所以才会特别关照你先让你到这里来。” “哦。” “近视眼干不了这活,走吧,送你回去。” “嗯。” 就这样,李笑在啤部还没待上十分钟,就被遣送回“原籍”。 这在工厂还是首例。被退回包装部后,部门同事也以嘲讽的眼神看她,经理更是看她不顺眼。 李笑觉得自己特没用。包装部装表壳被训斥,啤部操作不当被遣返,而王乾说的模房迟迟进不了,李笑这块砖搁哪哪没人要,李笑感觉特别灰心特别受挫。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灰溜溜、小心翼翼中度过。 偶尔碰到王乾,会安慰李笑几句,但说的最多的还是“等等。” 上班第三周的周一上午,经理来到了包装部。 亲切地对李笑说:“你是高中毕业?想不想学习电脑线切割?你是近视眼?” “是的,想。” “你的眼镜呢?怎么没看你戴?” “平时看的见就没戴。” “你去宿舍把镜戴上,我带你去模房。” “好的。”李笑赶紧三步并两步冲到宿舍,找到眼镜戴上,然后去找经理。 看着戴着眼镜的李笑,经理打量了一阵,满意地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好的。”那一刻,李笑的心是跳跃的,兴奋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被分到模房,但是对于全工厂女工都羡慕的地方,她能进入,除了开心就是开心。 进了模房,李笑被带到一个女孩子面前。 “英,这个是新来的,你把她带一下。” “好。” “李笑,这个是你师父阿英,你要好好跟她学习,早点出师。” “好的,谢谢经理。” 这个被称为“英”的女孩,不高,留着长长的刘海,后面扎了个马尾巴,眼睛大大的,门牙有点大,笑起来还是很迷人的。 经理离开后,王乾马上过来了。 “阿英,这是我侄女,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嗯。”英客气地回答。 对于李笑,作为本地人的阿英有着本能的疏离和陌生。 王乾又转过头对李笑说:“这次我把你搞进模房费了很大的劲,以前这个机子的主人跳槽了,很多人想把人安排进来,刘北大,王斌,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心腹,幸好我本身在模房,主动要个人也比较容易,不像刘北大,他在啤部,信息终归滞后了点。得知这个人不来了,我马上就去找了经理,从学历来讲,你还是能胜任的。既然进来了,就好好学习。先前这个机子的主人一个星期就出师了,你不要说一个星期,十天出师。行吧。” “我会努力的。”李笑珍惜地说。机会来之不易,一定倍加努力。 王乾离开时,再次拜托阿英照顾李笑。 第一天,学习电脑编程,编辑简易图形。 第二天,熟悉工厂模型,编辑复杂的图纸。 第三天,无图只有模板,参数自己测量。 第四天,了解切割原理,开机进行切割。 第五天,学习巩固学习。 第六天,学习巩固学习。 第七天,阿英说,你可以开始工作了。叫你叔给你安排工作吧,不懂的就问我。 李笑去找王乾,要求分配工作。王乾觉得不可能,六天就能出师,他觉得李笑十天出师都很不错了,更何况只有六天。对于李笑的能力不完全信任。于是拿了张最简单的图纸给李笑,要求她编出来,然后用铁皮切割出来。李笑很快就编了出来,然后切割。当切割出来的成品和模板一模一样时,王乾才相信李笑确实已经可以独立操作了。重新返回工作台,把一个最近要交货的图纸拿给李笑编辑。李笑看到图纸,最简单的模型,一个圆带四个圆耳朵。编辑好后,李笑为了保险,还是先用铁皮做了个试验,切出来再比对图纸,图纸一般是一比一画的,无误,然后去办公室领铜条。 前几天学编程时,铜条是到师父那里拿的,后来师父说,以后你自己去办公室领,每个人领取铜条都是要登记的,然后还要备注用途。李笑兴致勃勃地跑到办公室,找到负责管理铜条的女孩,大家都叫她珍。 “阿珍,我要领铜条。”李笑对这个高高瘦瘦大眼睛的女孩说。 “领铜条干什么?你的单子呢?”阿珍很不客气地说。 “什么单子?”李笑问道。 “领货单,没有单子,我凭什么发货给你。” “我不知道啊。” “你师父没教你?你主管没告诉你?” 李笑被堵的说不出话。转身往回走。 “拿单子才能领铜条。”珍在后面又喊了句。 以前听宿舍里的小姐妹说,办公室那些本地人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本地人,很瞧不起她们这些外地人,平时根本不会搭理大家,偶尔对你笑笑已是你无上的荣光。 李笑垂头丧气地回到模房。 “没领到铜条?”阿英关切地问。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人关系融洽了许多。李笑后来才知道,眼前这个师傅比她还小一岁,从事这行已经三年了。 第8章:只有成为骨干,你才能扬眉吐气 “阿珍说需要领货单。”李笑告诉阿英。 “哦,那你去找你叔开单吧。” “嗯” 李笑于是去找王乾,王乾正在座位上打磨模型。 “怎么啦?”王乾看着李笑关切地问。 “我领不到铜条,说要你开单才行。” “是吗?什么时候定的规矩?”王乾有点生气道。“走,我带你去问问。” 放下手中的模型,王乾就往外冲,李笑也跟着往外冲。 到了办公室,看见珍在跟一个女孩说着话。 “阿珍,给你介绍下,这个是李笑,我们组的新成员,以后领铜条就拜托关照一下。”王乾客气地对珍说。 “好。开始你们都不说,我也不认识,不可能随便哪个来领铜条我就给吧,现在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发放的。”珍很强势地解释。 “那先谢谢了。”王乾仍堆着笑脸道。 然后领铜条签字。 走出办公室,王乾的笑脸立马凝固。 “他们本地人就是这样外强中干,自以为有个本地身份就高人一等,无端欺负外地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新人。”王乾转过头看着李笑道,“受委屈了是吧,你只有努力学习,让自己成为骨干,成为这个工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让经理赏识你,你才可能在这里扬眉吐气。” 说着说着便到了模房。 把铜条架到机子上才发现铜条太长,超过了机子容纳的范围。 “铜条太长了,需要锯短一些。你可以用机子把它割断,也可以用锯子锯断。”阿英看到李笑的囧状说。 “哦。” “用机子切比较慢,锯子就快些。”阿英补充道。 李笑听从了阿英的建议,拿着铜条准备去锯断。路过王乾处,王乾看到李笑拿着铜条,问怎么回事。李笑说,铜条太长要锯断。 “你会锯吗?” “不会。” “来,我教你。” 到了模房最后一排,王乾把铜条固定在钳台上,拿起锯子开始锯。“铜条一定要夹稳,否则不好用力,就不好锯。” “哧哧哧哧”,很快铜条就锯断了。 “下次要学会自己锯。你师父阿英非常厉害,很多机器都会摆弄,铣床车床也会。这个铜条还要钻孔吧。”突然王乾提醒道。 “是啊。”李笑突然想起。 “知道为什么要钻孔吗?” “不知道。” “你师父没教你?” “不记得了。” “在切割前钻孔就是方便后期铣床和火花机固定。如果没孔,他们怎么固定?当然有时切割这边也会忘记钻孔,那么我们后面的人要帮你补钻孔,无形中就会增加后面人的难度,而且还会加大误差。” “我知道了。” 拿过铜条,李笑便兴冲冲地去开始切割。 编程,输入,开割。 看着线沿着铜条边缘走动,铜孔未居中时,李笑一阵懊恼,看来这个铜弓要作废了。可想而知。两小时后,王乾兴冲冲地来拿铜弓时,李笑羞愧地不敢看他。 “咦,怎么这个样?”王乾大声囔囔。 阿英走了过来。看着手中的铜弓,分析说:“线沿边切割是因为没有设置进线距离,也就是让切割丝进来一定的距离才开始切割,既能保证铜弓的弧形又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孔在中央。” 李笑知道道理,但是操作时却忘记了。 “英,谢谢。”李笑对阿英说。 “不客气。” “现在怎么办?”李笑紧张地问王乾。 “怎么办?只有我去打磨一下,后面工序也会麻烦些。” “给你添麻烦了。” “下次注意了。线切割有很多细节的东西,不是把东西割出来就行了。慢慢在实践中学习吧。” “好的。” 王乾拿着图纸和铜弓走了。 自从李笑可以独立开始切割时,模房便分成了两组,李笑属于一组,组长是王乾。阿英属于二组,牛是组长。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李笑的父亲突然到访。 他告诉李笑,叔叔给她弄个指标进教师进修学校,学习三年,就可以分到中学当英语老师。不过需要交费3000元。本来说是打电话来,叔叔担心李笑不回来,特意叫父亲过来接她。 父亲把情况告诉王乾,王乾立马反对。 “姐夫,按理我是应该支持你们回去的,但是你们分析过目前的形势吗?***南巡讲话加大改革开放,鼓励发展沿海经济,沿海地区经济发展非常迅猛。你这一路过来也可以感受到人对经济的热情和经济的发展吧。现在李笑一上班就可以拿到200-300块,虽然刚进来基本工资只有6.8一天,那不过是普工的工资,她现在进了模房,基本工资至少要调到8块一天,干的好,10块,15块都有可能,我现在就是15块一天,每天再加三个钟,一个月也有500多。你们现在回去,虽然是个铁饭碗,但是按照内地的工资标准,李笑至少要五年后才能拿到现在的工资水平。而且这个工作还要先缴费3000,以你们家的情况,拿出这笔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是不是,姐夫。现在能搞到钱就是好事,谁还去在乎是不是铁饭碗。李笑目前学的是新兴技术,只有沿海地区才有,学好了以后自己可以开厂当老板,比上班是不是强多了。上次我们这里离开的一个人,就是自己去开厂去了。” 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 “那是那是”李笑的父亲点头称是。 “另外李笑进模房,我也费了好大的劲。之前到啤部,差点出事,我找了经理,才把她搞到模房。她刚出师就走,我也不好向经理他们交代。” 王乾的话让李笑的父亲感到难为情,当时求别人好不容易进厂好不容易获得学技术的机会,这时有了其他的机会就拍屁股走人,确实对不住人。 禁不住王乾的软磨硬泡,李笑的念头动摇了。李笑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对未来也没有预见和规划,所以听从也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李笑的父亲也认为王乾说的有道理,于是不再强求李笑回去,认为在这里发展前途还会大些。李笑的父亲兴致勃勃地来接李笑回去,又独自一人兴致勃勃地离开了。 第9章:只想一生跟你走 “李笑,你的信。” 上班时,王乾拿来一封信。 看着熟悉的字迹,李笑知道是刘强军来的。 自从自己高考再次落榜远走他乡,两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再次失去联系。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地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叔叔告诉他的。 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熟悉的问候印入眼帘。 “笑笑: 你好! 听闻你离家去了广东,甚是担心。独自一人在外,生活工作多有不便,你一定要学会独立面对,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知道你现在工作如何?听说那是个表壳厂,工作危险吗?我有个表弟也曾在同类型的工厂工作过,据说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的。操作机器要特别注意安全,希望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人才是。 希望你快乐! 有时间,我想来看你,可以吗? 想你的刘强军 **年10月31号” 刚送走父亲,又接到刘强军的信,李笑心里瞬间奔腾似海翻滚。 眼泪瞬间流下。 “刘强军”这个一直放在心中的名字。此时带给他的不是高兴而是难过。 横亘在两人中间,不止是身份,还有地域,学历及教育背景。李笑觉得现在离刘强军越来越远。 尽管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时,她特别渴望刘强军的拥抱,渴望他的爱抚,渴望他的亲吻,想抱着他放肆痛哭,倾诉自己心中的委屈,但是,她又觉得一切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坐在工作台前独自神伤时,一个声音把她带回了现实。 “怎么啦?谁的信?”王乾走过来问。 “一个朋友的。” “男朋友?” “不是。” “不是,那么伤感干嘛?” “没什么。” “我听你父亲说过,你有个玩的好的男同学,现在在读大学,是不是?” “就是朋友。” “不管是什么朋友,工作时还是要认真,刚才不是我过来看,你的丝就断了,我刚才帮你把机子关了。” 这时李笑才注意到没有机子运转的声音。 看着王乾,泪眼仍婆娑。 “不是男朋友,哭啥?” “没什么?” “没什么就安心工作吧,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爱而不得。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广东打工。” “嗯?” “我跟你一样,曾经是学校的好学生,我学的是文科,也高考落榜。我有个很喜欢的女同学,我们一个村的,都姓王。可是你外公不同意,认为同姓没出五服,坚决要把我们拆开。后来又逼着我娶另外一个女的,结婚第二天我就离家出走了,拖了一年才把婚离掉。每次回去看到那个女同学,心里就有万分感慨,有段时间我很消极,消极到厌世,但是当我来到这个工厂,看到很多人冒着断指断手的风险获得一点微薄的收入,我那点情伤又算得了什么?在外面,人能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要想获得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你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才行,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能实现你的愿望。”王乾用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李笑放下该放下的,努力该努力的。 王乾见李笑情绪平稳了就离开了。 收回了自己的心,李笑把工作安排好,然后在工作台上给刘强军写回信。 “强军: 你好! 一切均好,切勿挂念! 我现在开始学技术,没什么危险,在厂里被当做后备技术人才培养。 在这里有很多跟我一样外出打工的姊妹们,她们来自五湖四海,有四川的,贵州的,广西的,山西的,更多的是我们湖南的,老乡真的很多哦,大家都很淳朴,相互也很照应。 另外,一个同堂的叔叔也很关照我,切勿担心。 我们这里很偏僻,你来不方便,你还是好好学习,学好专业报效国家。 祝一切均好! 笑笑 **年11月3号” 写完信后,李笑又禁不住难过起来。 “刘强军,我的灵魂知己,虽然我很爱很爱你,很想很想你,想到不顾一切地奔向你拥抱你,如飞蛾扑火般,把我强烈而又炽热的情感传递给你,但是,每每想起现实,我就开始退却,开始畏缩,开始妥协。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弱小,很弱小,弱小到无法左右强大的现实。 就让我们关系到此为止吧,再走下去,也许就是两败俱伤,希望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好嘛?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但我却不得不放手。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幸福的归宿! 后面的路,就让我独自走吧!”李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然后泪水又止不住往下流。每次她想到绝情的念头,她的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下,好像伤了他,更伤了自己。 有时候,李笑想,就这样孤独终老吧,人的一生有太多无奈,我们能做的其实很少很少,一切顺其自然吧。 信写好封好,周末才能寄出,平时她们只能窝在厂里,最多到周边溜达溜达。 耳边再次想起那首熟悉的粤语歌《只想一生跟你走》 共你有过最美的邂逅 共你有过一些风雨忧愁 共你醉过痛过的最后 但我发觉想你不能没有 在你每次抱怨的眼眸 像我永远不懂给你温柔 别再诉说我俩早已分手 像你教我伤心依然未够 但你没带走 梦里的所有 让你走 为何让你看不透 但求你未淡忘 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就算天边海角 多少改变 一生只有 风中追究 不想孤单的逗留 但求你未淡忘 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在我心中的你 思海的你 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在你每次抱怨的眼眸 像我永远不懂给你温柔 别再诉说我俩早已分手 像你教我伤心依然未够 但你没带走 梦里的所有 让你走 为何让你看不透 但求你未淡忘 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就算天边海角 多少改变 一生只有 风中追究 不想孤单的逗留 但求你未淡忘 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在我心中的你 思海的你 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但求你未淡忘 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就算天边海角 多少改变 一生只有 风中追究 不想孤单的逗留 但求你未淡忘 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在我心中的你 思海的你 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第10章:王西凤的手指被打断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 某一天,王乾过来说,我们要搬车间了,搬到食堂后面的大车间。你自己清理好东西,明天就搬过去。 车间很大很大,一眼望不到头。新增了一台切割机,也新增了一个人,李笑的同乡,王斌介绍的,阿英的新徒弟。他学得很快,很快就上手了。 模房开始调整,原来的两组拆分成三组,大量的人被分到模房。阿英为一组,李笑成二组,新来的老乡是三组的。 又一天,王乾带着李笑去王强九那里,见到一个特漂亮的女孩。 王强九说是他的表妹,湖北黄石人,叫王可儿,人如其名,真是一个可人儿。王可儿也是高考落榜,在家呆着无聊,出来找点事做,请王乾安排下进表壳厂。王乾看到如此丽人,笑的乐开了花,忙说好好好。 看见王乾一脸地谄媚,李笑很是反感。觉得那个心目中无所不能高大上的叔叔竟然变成了花痴。 王乾真是说一不二,第二天,那个女孩就进了厂,而且直接入模房,安排在王乾身边。宿舍在旁边的207,原来没人住的那间。 自从王可儿进厂后,王乾一颗心都扑她身上了,对李笑的关照自然少了很多,莫名地,李笑对王可儿充满了敌意。 这一切,王乾不知道,但王可儿却感知到了,提醒王乾要多关心关心李笑。 又过了一个星期,王斌介绍了一位老乡进厂。 李笑初看到她,立马被镇住了。世上竟有如此美妙之女子,竟比王可儿还漂亮许多。她叫王西凤,一双丹凤眼,一湾柳叶眉。眼含春,眉含笑,身材高挑,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胖瘦均匀,恰到好处。 王西凤的到来打破了李笑和王可儿的僵局。王西凤被安排跟王可儿一个宿舍,后李笑觉得先前的宿舍太吵,也搬来跟她们同住。 自从王西凤到来后,王可儿对李笑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以前是直呼其名“李笑”,后改为“笑儿”,令李笑倍感亲切。两人关系非常友好。 三人同吃同住,有工友戏称她们是台湾热播剧中《追妻三人行》中的三个媳妇,王可儿是大媳妇,王西凤是二媳妇,李笑戴着眼镜,扎着两小辫活脱脱剧中的三媳妇。 王西凤进厂一周后的某天上午,坐在工作台上编程的李笑,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她起身看去,看到有人跟王乾说了什么,然后王乾匆忙放下手中的模具就跟着来人往外冲。 李笑意识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直到中午也没看到王乾的身影。王西凤也没见。 后来问王可儿,才知道王乾去了医院。而王西凤则是上午刚进啤部不到五分钟,就因操作不当,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被机器切断了,现在已送往医院救治。 李笑一阵寒悸,想当初若不是刘北大及时刹车,自己会不会也如王西凤般遭此厄运。 哎,命运为何如此不公,让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遭受如此磨难。 这一周,宿舍里只剩下王可儿和李笑。两人除了聊王西凤,就是聊自己。几乎无话不谈,当然还有两人的悄悄话。 李笑说,我觉得我叔叔喜欢你。 王可儿说,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 “我父母不希望我在外面找。而且你叔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类型?” “高大英俊的。” “以前有吗?” “有啊,不过后来他喜欢上了我一闺蜜。然后他们走到了一起,我清清楚楚。” “啊?怎么一回事?” “那天大家喝了酒,由于下很大的雨,我们就在我闺蜜家过夜。我先睡了,那男的过来找我闺蜜,然后他们以为我睡了,就在我旁边那个,我听的一清二楚,但是不敢动,还假装睡着了。” “天哪,那两人也特大胆了吧,他们就不怕你发现。” “他们做之前喊了我,我没应,他们以为我睡着了。” “你会不会特尴尬。” “当然,第二天,他们见到我不好意思,后来,大家再也没见面。” “那个晚上对你来说应该是很痛苦的吧,自己的男朋友跟自己的闺蜜在一起。” “是的。所以我不再相信爱情,只想当下拥有,不期望将来长久。而你叔要选择的结婚对象是长长久久的那种,所以,我们不适合。而且你叔,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完美。” “什么?” “算啦,我不说了。我知道你很崇拜你叔叔,我不想破坏你叔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还是不说了吧。” “哼,你就喜欢胡弄我。” “傻丫头,早点睡吧。” 一周后,王西凤回来了。 李笑看她的精神面貌还不错,如果不是刻意留意是不会注意到她手指缺失的。 啤部是不能去了,王西凤仍然回包装部。 看起来王西凤还跟以前一样爱说爱笑,但是回到宿舍,聊着聊着,她就会哭起来,李笑和王可儿也会跟着一起落泪。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成了“残疾人”,任谁心里也过意不去。开始李笑和王可儿还能一边听一边陪着落泪,时间长了,就有点腻了,看到王西凤准备诉说了,马上借口要去加班或者其他的事,赶紧溜走。一来二去,次数多了,王西凤也知道,过多的眼泪已经换不了同情,也就不再在王可儿和李笑面前哭了。 有一天,王可儿对李笑说,王西凤和王保强在一起了。李笑很纳闷,王保强不是已经结婚了吗?王可儿说保安亲眼看到两人在三楼的平台上接吻。广东人最讨厌看到这种事,认为是触了霉头,报告给经理,经理要王乾劝说二人分开。王西凤不肯,她说她手指没了,难道还不能找个男人安慰安慰,并说手指断了,工厂还没有给赔偿呢。现在你叔在协调这件事。王西凤说,要她跟王保强分开可以,但是要你叔保证帮她拿到合理的赔偿。 王可儿说,你别看王西凤比我们还小,其实心眼比我们多,厉害的很呢,如果不是手指断了,以后说不定就是个人物。只不过,命运不济呀。 第11章:王保强的老婆来了 又过了两天,王保强的老婆来了。住在空着的206。然后王保强陪着在屋里,整整呆了一天,出来吃饭时,李笑注意到王保强老婆的眼睛哭的红红。 接连几天,王保强都是陪在老婆身边。王西凤在宿舍连连咋舌头。她说她喜欢王保强,王保强也喜欢她,王保强想跟老婆离婚,老婆不同意,总是哭哭啼啼的。王保强也很无奈,一边是结发妻子,一边是香艳情人。李笑注意到王保强自他老婆来后,他看着看着就瘦削了,颧骨高了,双眼沦陷,胡子拉碴,原本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 这时,王西凤的父母也来到厂里,主要是就王西凤手指被断一事来的。王西凤的妈妈一见到王西凤就哭天哭地的,“可怜的凤儿呀,你怎么这么苦命呀,出来打个工,钱没赚到,人倒成了残废了,让你如何嫁人喽。这是作了什么孽喽。我女儿成这个样子,厂里一定要给个说法。” 后听说有男孩喜欢王西凤,王西凤的妈妈很高兴,后来又得知男的是有老婆,也怂恿着王保强离婚。本来王保强夹在老婆和情人之间就左右为难,又来个情人妈妈的搅和,整个人更加混沌不堪。向王乾求救,讨教解决目前的困境的方法。厂里对于他们三人之事也是议论纷纷,经理也委托王乾来处理此事。 王乾觉得要理清目前的局面,建议还是先把王西凤的父母送回去,再把王西凤的赔偿处理好,找到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合理金额,然后要求王西凤拿到赔偿后离开工厂。 待了两天,王西凤的父母走了,临走时一直拜托王乾帮王西凤争取赔偿。 那几天,李笑很少在模房看到王乾,他在忙王西凤赔偿的事情。 又过了一周。 早上一大早,王西凤说出去一趟。问她去干什么。她只说办点事。 上午在模房见到王乾提起此事,才知道王西凤已经拿到赔偿款,工厂赔两万,保险公司赔两万,一共是四万。王乾估计王西凤是去存钱了。李笑感叹王西凤胆真大,一个人拎着几万块钱就独自一人去银行。 再过了一周,王西凤收拾行李对李笑和王可儿说,我走了,以后估计很难再见,希望大家一切保重。最后是王保强送她离开的。 王西凤走后,工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某日在聊到王西凤的赔偿时,王可儿不停地称赞王乾。 “你叔真厉害,帮王西凤争取到那么高的赔偿。包装部那个贵州的男孩子,被切断了大拇指,一分钱赔偿都没拿到,只是工厂答应让他一直在工厂做事。所以在外面做事,如果人不厉害,只有被欺负的份。不过,王西凤也不简单,我们跟她同一个宿舍,她拿到赔偿款,一句都没吭,存钱不到近一点的单照,还跑到几十公里外的西樵去了。笑儿,你还是太单纯,以后要多学会照顾自己。我做完今年,明年就不过来了。本想出来打工,赚点钱,散下心,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更烦人,我还是回家去做爸爸的乖乖女吧。”说完,有点伤感地看着李笑。 李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难过,悲伤,寂寞亦或者不舍。 上午上班时也是心不在焉。 割上模时,突然断丝。 师父阿英说,你的切割液用的时间长了,太不清洁了,要换了。 “你先去仓库领新的切割液,把旧的倒到外面的水沟里,然后换上新的。”阿英指点道。 从仓库领了新的切割液后,李笑推着装着旧切割液的桶子往外走去,桶子是带轮子的,推起来不甚费力。一直推到大门口。推出厂门后,外面一条小沟围着工厂,李笑就根据阿英的指点将切割液未做任何处理地倾倒在小沟里。溪水被混浊的液体瞬间染黑,溪面飘浮着一层黑黑的油墨。溪边的水草生长的很茂密丰盛,似乎未受一点影响。举目望去,周围一片均是田地,未有人家。 倒了切割液后,李笑将桶子推到包装部外面的洗手池,用洗衣粉清洗桶子里的污垢,然后再反复用清水冲洗,干净后再推回车间。将新的切割液倒入桶子,放置入机器内。 接下来换丝。 先把旧的丝一点点扯下来,然后清洗一下滚筒,再将新丝缠绕上去。李笑曾见过阿英开着机器上丝,李笑不敢,觉得太快太危险,每次都是手摇上丝。等到上完丝重新走线切割时,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上模的原材料一般是钢制品,厚,切割也慢。下午从开始到下班时,才割了一半。李笑皱着眉摇了摇头,晚上又得四个钟了。 晚上加班,阿英加了两个钟就走了。她男朋友来接的。她男朋友是单照镇派出所的,平时我们至少要加三个钟,阿英很少,也许有男朋友撑腰,她在工厂也是来去自由,经理和管事的高少对其颇有微词。但是阿英技术好,又有后台,老板拿她也无可奈何。 三个钟后,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时王乾又拿来一个铜弓,说很赶,明天就要。要李笑想办法弄出来。 李笑苦笑了一下,想办法,岂不是要加通宵班。 四个钟后,车间的人陆续都走了。另一台新机子的王宇还在那里。 他们两机子间隔着阿英的机子,所以平时交流并不多。偶尔说几句也是关于工作的事情。 “你怎么还没下班?”李笑问。 “还有点活要完成。”王宇回道。 “你今晚要通宵了?”王宇继续问。 “嗯。”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这个要到两点才可以割完。” “我陪你到十二点。” “不用,你如果有事就加班,没事就下班吧,我不用陪的。” “没事,我回到宿舍也没事。在这里跟你聊聊天也不错。” “那行吧。” “你知道经理为什么要招我进来吗?” “为什么?” “想让我取代阿英。” “啊?” “阿英很不服管,老板早就看不惯了,特别是高少,阿英经常不给人面子。但是目前没有人可以替代阿英,所以一直这么容忍着。厂里把我做后备力量培养,进厂时就跟我谈好了,下个月准备送我到东莞总部去学习一个月。回来后,也许模房会有变动。” “哦。”李笑应和道。听到这个消息李笑很吃惊,在外面做事,能力需要有,但是更重要的是服管。你不服管,再好的能力也会被别人排挤走,本地人尚且如此,外地人更不消说。此时,李笑才明白,王乾在提高自身能力的同时扩充巩固势力的目的。一是为了话语权,二是为了不被轻易出局。拔出萝卜带出泥,请他走没那么容易。 ! 第12章: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其实我的志向并不是搞这个线切割,而是成为一名歌星。”王宇接着说 “哦?” 李笑打量了下王宇,中等个子,头发上扬,鼻子眼睛单独看不咋地,合在一起还算协调。 “我最喜欢郭富城的歌。我唱一段给你听听。”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爱情不是我想像 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 更别说怎么遗忘 站在雨里泪水在眼底 不知该往那里去 心中千万遍不停呼唤你 不停疯狂找寻你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他的声音算男中音,但是声线低靡不张扬,高音上不去,没有发挥空间,只能在中音区徘徊。李笑觉得不看好。但是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只是说还不错。 时间过得很快,聊着聊着,就快十二点了。李笑说,你下班吧。 真不用我陪? 不用陪。 王宇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车间。待王宇走后,李笑过去把门反锁,然后回到工作台休息。 李笑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的机子在轰轰地转动。 上模割完后,李笑把铜弓编好了程输入切割机。铜条架上后,割了一会儿,李笑观察了一切无误,开始坐在椅子上休息。到了凌晨两点,李笑感觉再也支撑不住,两只眼皮直打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待她醒来时铜弓已割完。拿出铜弓放在桌子上,然后关机关灯关门离开车间。 出了车间,一阵冷风吹来,李笑打了个寒战,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早已转凉,白天尚不觉寒冷,夜晚冷意沁人体肤。李笑赶紧把衣服扯紧,快步跑向办公室,打了卡,然后奔向宿舍。不想洗脸不想冲凉,只求快点赶紧入睡。 迷糊中感觉有人起床、有人叫吃早餐,她不想理,继续蒙头大睡。快到中午时,王乾跑到宿舍叫她起来,说昨天割的铜弓有问题要重割,因为看到李笑一个晚上没睡觉,所以挨到中午才来喊。 李笑的头有点疼,问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王乾说,你把铜弓的耳朵的角度算错了,跟版不一样。 “我明明按图纸来的,怎么就不对了?” “图纸和版不一样,按版来。” “为什么不早说?” “写在图纸上了,你没看吗?” “好吧,我还睡一会儿,待会去。” “吃过中饭就来上班。”王乾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李笑又睡了会儿,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去吃中餐。 “你脸色很差。”在餐厅碰到王可儿,她看见李笑说。“没睡够吧。” “嗯”。 “再去睡会吧。”王可儿说。 “不行,组长叫我来上班。”李笑摇摇头。“昨晚白忙活了,割错了。” “哦。” 吃完中餐,李笑和王可儿一起打卡去上班。 王乾早就在李笑的工作台等待。看见李笑脸色不太好,声音没先前严厉,温和道:“你把这个铜弓割出来就去休息吧,晚上不用加班。” “好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李笑进厂已经四个月。 快要过年了。 有一天,突然有室友说,我们回家之前去剪个头发。有人附和,李笑也说好。室友说,就在前面路口有个发廊,听说那里技术还不错,还可以洗头松骨。 周末,吃过中餐,休息了会,李笑和同伴一起去那个发廊。虽然来了几个月,李笑对周围环境并不熟悉。这个发廊,她也是第一次来,以前坐王乾的单车路过,看到里面有男男女女进出,王乾曾警告她,不要随意到那里去。 跟几个室友进去后,发廊暂时没有客人,李笑她们一进去便被热情地招呼。 “唐唐,你来给这个女孩子洗。”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对着里面喊道。 “来了。”一个声音应到,李笑觉得有点熟悉。 李笑四处张望,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款款走到身边,看到李笑,突然脸色一变,迅速往回退,消失在走廊里。 李笑不解。 难道那个女的认识自己? “唐唐,你怎么回事,有客人来为啥不招呼?”胖胖女孩喊道。 “我突然不舒服,你帮忙招呼一下。”那个女声回答。李笑总觉得声音很熟,但是却想不起是谁。 直到她们剪了头发离开,那个女孩也未见出来。 那个女孩待李笑她们离开才出来,吩咐小伙伴们说:“下次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来了,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李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发廊里那个女孩的声音那么熟悉,她好像认识自己,但自己却想不起她是谁。 回来跟王可儿说,王可儿看着李笑,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那个女孩姓蒋。” “蒋?”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头脑一闪。 “蒋小。”她脱口而出。 王可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笑确认后,赶紧站起来想出去找蒋小。王可儿马上拖住了李笑。 “你不能去,那个地方不是你这种女孩可以去的地方。” “为什么?不就是发廊吗?” “不是这么简单,那里的女孩子基本都是‘鸡’”。王可儿告诉李笑。 “是吗?”李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李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蒋小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么单纯善良执着热情的女孩,究竟遭遇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她不是来广东找段斌的吗? 没有人回答她,王可儿也不知道。 王可儿只是说,你叔叔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也知道你跟她的关系,一直瞒着你,是希望你不要被带坏了。 “他怎么会认识她?” “我说过,你叔叔没你想像的那么好,他被本地人带去那里,认识了蒋小。” “哦。” “那他们是不是……?” “你叔说没有。但是谁知道呢。” “为什么他都不告诉我,我一直在找蒋小,原来我们就离的这么近,竟然彼此不知道。” “蒋小知道你在这里。她来偷偷看过你。” “是吗?”说着说着,李笑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笑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很多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有机会让你叔联系一下让你们见一面,聊一聊吧。” “嗯,谢谢你。” “好啦,别哭了,把眼泪擦擦,要上班了。” “嗯。” 第13章:坐着猪笼车回家 厂里定在腊月26日放假。发了工资后,大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厂里包车送工友们去火车站坐车。 26日早上,凌晨五点,天还未亮,工友们就集合在厂门口等车。十多分钟后,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车还未停稳,工友们呼啦啦地就往车上挤,李笑没站稳,被人流挤到后面。等前面的人都上去后才爬了上去。不都是老乡吗?不能排队上车,不能让女人先上吗,李笑心里想。哎。 “你怎么这么慢。在这里是不能装斯文的。”王乾责备道,他周围坐着王可儿。王可儿说,我们挤一挤吧。李笑见她们坐的也比较挤,说,算啦,站站就到了。从厂里到广州火车站,平时四个小时,快的话三个小时就到了。 “来,到我这儿挤挤吧。”坐在前排的刘北大把自己的位置挪了挪,空出一点给李笑。李笑本不想去,见刘北大很热情,也就过去了。李笑知道刘北大其实也喜欢王可儿,只是放在心里没有表露而已。李笑挤过去挨着刘北大坐下。 一路上车子开的很快,李笑被颠的睡着了。迷糊中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反正长的丑,看就看呗。李笑心想。 摇晃中,司机说火车站到了。车停在站前广场。大家陆续下车。火车票,也是工厂提前买好的。这时王可儿说,我跟你们是不同的车次,我现在不走,先去找我的一个朋友。李笑和王乾送王可儿去坐车。在天桥上步行了一段距离,王可儿说,你们别送了,我自己去就好。 王乾看着王可儿表现的很坚决,于是对王可儿说,那你自己保重。然后带着李笑甩头离去,没有任何担心亦或者是难过。李笑不解,但也没问。再回头看王可儿,她早已消失在天桥的尽头。回望之际,王乾已走很远,李笑赶紧小跑追上去。 火车是晚上的,意味着他们还要等几个小时。 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人满为患。 “你抓着我,别跟丢了。”王乾对李笑说。 “嗯。”说着李笑抓住王乾的衣服,跟着王乾亦步亦趋地往前。 李笑只觉的自己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抬头全是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低头全是袋子,黄的黑的蓝的红的。各种式样的鞋子,宽的窄的尖的平的,缓缓向前移动。 候车室,不过是在站前广场搭的一个临时的候车棚。人声鼎沸,人潮汹涌,估计全国一半的打工者来了广东,而短期内的人口迅速流动,也成了广东乃至全国一个奇特的现象。 “乘坐**车次来前往武汉方向的列车开始检票上车了。”车站的广播开始呼叫。 “走吧走吧。”王乾对李笑道。 于是李笑跟着王乾赶紧跑。 检了票的拖着行李背着袋子往前跑,没检票的不停地翘首期盼跺脚徘徊盼着快轮到自己。 过道地下通道站台,都是人。 上了站台,李笑发现一辆长长的绿皮客车停在那里,没有窗户。 “这是辆临时加开的车,厂里好不容易才买到票。”王乾解释道。 一上车就进入了一个封闭的世界。 黑。 唯一的光亮是车门处来的。 据说这种车厢平时是用来装猪的,这几年由于南下打工人员急剧增加,正常客运的火车无法满足需求,所以只得把这些装猪的货车临时调配来装人。人与猪同命,不可不谓悲哀。对于这些与猪同命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广东人俗称“捞仔”,“捞妹”。意味他们就是到广东来捞钱的。如果不是政策倾斜,开放沿海地区,这些地区的人怎么可能先富裕起来,而奔钱而来的人被人歧视也是正常。 车子没开时,车门打开着,李笑尚觉可以。车子启动,车门关闭,李笑才明白进入了怎样一个黑暗的世界。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上次来时坐普通客运还可以开窗透气,这种车子完全就是一个封闭的大铁箱,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你呼出他吸入,将各种不同的气味混合成一种难闻的怪味。 在这里,你是很难随意走动的,因为地上全是人。有先见之明的人,准备了小凳子,然后就坐在凳子上。准备了报纸的,把报纸往地上一摊,也就这么坐了下来。 李笑什么都没有,王乾带了报纸,李笑便跟着他坐了下来。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会苦中作乐,打牌聊天说笑话的大有人在。 “哎呦,踩到我啦。”昏暗中有女人尖叫。 “你踩到我了。”被踩的人见无人应答又大喊起来,然后扯住身边的人。 “啊。你抓我干什么?”另外一个女人叫道。 “你踩到我了,道歉。”先前的女人说。 “没有。”后面的女人反驳道。 “怎么没有,就是你,刚才就是你从我身边经过的。”先前的女人厉声呵斥。 “从你身边经过的人早就走了。我一直坐在这里没动,怎么可能踩到你。”后面的女人解释着说。 “是的是的,她刚才一直坐在这没动。”旁边有人帮腔道。 “这是我老乡,我们一起的,一直坐在这个位置。”又有人说。 “好吧,算我倒霉。”被踩的女人见无人帮忙,只得咽下口气,自认倒霉。 喧闹了一会儿,车厢归于宁静。 早上六点多,列车抵达雁城火车站。 一群背着包拖着行李的男男女女在寒冷的晨曦中行走,形成一道特别的风景线。这些疲惫一年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又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家乡。他们将继续被分流到下面的县,镇,乃至各个乡、各个村。 因为他们,列车加开,因为他们候车棚增加,也因为他们,各运输线路开始繁忙。他们用自己微薄的收入撑起了一个个城市的繁华和昌盛。 王乾送李笑到汽车站买票上车后,自己也去坐车了。约定年后初六再出发。 第14章:试婚 过年回家,无非是访亲见友,听说李笑在广东赚了钱了,父亲单位的同事便不提李笑高考落榜之事,而是打听去广东打工的一些事情。一时间,家里竟然也热闹了很多。很多人来打听进厂事宜,希望有机会跟着李笑一起进厂。 在家里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期间去了趟叔叔家,期望可以看到某人,但是李笑等了一天也没见着。有点失落。 初六,李笑与王乾提前买了汽车票,坐汽车去广州。在汽车上无聊,王乾买了本《辽宁文艺》,他看完后,李笑也翻了下,看到杂志里有一篇文章,题目叫《试婚》。到了工厂后,看到有一些工友先到了。 李笑把东西放到宿舍后,便到王乾宿舍串门。一进门,便听见王乾在跟室友们在侃大山。 王乾说,“我今年回家,跟同学聚会,大家聊起个新鲜玩意,叫什么‘试婚’,就是两个人先不结婚,而是住在一起一段时间,如果合的来就结婚,合不来就分开,这样双方都不会有负担。我有些同学就开始尝试这新鲜玩意。” 李笑一边听一边诧异,这不是《辽宁文艺》上的内容吗?经他这么一说,活灵活现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不过李笑知道,他不过是把看到的内容改编加工了一下,就变成了自己的。李笑暗自佩服王乾这种胡编乱造、口若悬河的能力,想起去年他也就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王西凤争取了赔偿款,在厂里也掀起了一股不小的“王”热,有女工友特崇拜王乾,主动跑过来示爱,当时恰好王可儿在场,王乾主动拒绝以讨王可儿欢心。 后跟他宿舍人熟悉后,李笑知道,王乾的能力不仅在嘴上,还在笔上。听说他以前也追过阿英,文科出身的他,写了一首藏头诗,全诗八句,把阿英的名字暗含其中。 但彼时阿英早就心有所属,且本外有别【是本省人,本外有别】,不管你多有才多聪明多能干,她也不会去喜欢。 过完年了,王可儿真的未再来。王乾有段时间陷入低迷期。 某日,李笑接到高中同学刘莹的来信,信中说自己高考落榜后在惠州打工,从事品管工作,并表示希望能经常联系。 李笑头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撮合王乾和刘莹。 原本严苛的上下级,叔侄女关系,因为红娘牵线,两人的关系似不再那么对立和分级,偶尔也会开下玩笑。 李笑把双方的地址告诉了对方,让他们二人互相通信,自己则在中间协调。一来二往,他们熟悉了。原本写信是由李笑转交的,后来变成了单线联系。 四月的某一天,王乾跑过来说刘莹坐摩托车摔伤了腿,希望王乾能过去看他。王乾觉得一个人去不妥,要拉着李笑一起去。李笑开始不想去,王乾说你必须得去。一,你是介绍人,你不去我们怎么认识;二,她好歹也是你同学,受伤了,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李笑拗不过,两人请了假,一起去惠州。 到了惠州才知道,信写的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一个星期前刘莹的腿就好了,人去了广州同学家,第二天才能回来。此时夜幕已降临,刘莹不在。于是王乾便带着李笑在附近找了旅馆住下。客房已满,只剩下男女各一个三人间,王乾住进男的三人间,李笑住进女的三人间。房间定好后,王乾说我们到外面走走,于是李笑跟着王乾沿着马路随意逛逛。 相比李笑所在工厂的偏僻,刘莹的工厂则地处惠州繁华地段。沿着繁华的街道行走,颇有游子独在异乡之感。街灯闪烁,内心荒芜。夜风拂面,冷意顿生。四月的惠州夜晚是寒冷的,李笑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 “有点。” 于是,王乾伸出右臂搂住了李笑。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李笑身体上传递。李笑抬头看了看王乾,见他望着前方,并未在意李笑的关注。 走了一个小时,李笑觉得有点累了,两人便返回宾馆休息。睡到半夜,感觉房间里有人进来,又感觉有人出去,一个晚上李笑处于紧张不安中。第二天早上,王乾过来敲门,问李笑睡得怎么样,李笑说这种三人间的房子住的太不踏实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谁会住进来,谁又会离开,而且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完全把握不了,太紧张了,一个晚上没睡好。王乾说自己也是。 洗漱完毕,王乾带着李笑又去了刘莹的宿舍。 刘莹同宿舍的女孩子说,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刘莹待会就回来了。 快中午时,刘莹回来了。 见到王乾和李笑很是激动。然后请他们到外面吃饭,并叫她的两个同事一道【作陪】,都是老乡,一男一女。男的是车工,女的是文员。聊天中李笑得知,女的比自己高两届,高考落榜后,家里安排她去铁道学院参加自考本科学习,四年后拿到了本科文凭,英语也过了六级。她最近新进了另一家公司,很快就会从这里搬出去。男的平时很照顾刘莹,听说也在追刘莹。刘莹这次邀对方一起吃饭,其实也是在表明立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吃了饭后,刘莹安排王乾和李笑到宿舍休息,刘莹的那位女同事则要去公司处理事情。李笑很感兴趣,问可否带她一起去。那个女的说可以。女孩体型系粗大型,个高人胖脸蛋漂亮。李笑跟着她去了办公室,偌大的一个办公室就女孩一个人,她娴熟地打着电话,白话、英语随时切换,李笑羡慕的不得了。 李笑问,可否介绍自己来这家公司,那个女孩说,你的资历不够,学历不高,不会英语,不会白话,老板是不会要的。 那一刻李笑很受挫。她觉得天天待在工厂很无聊,睁眼闭眼都是机器,每天被关在厂里,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机器人”,长此以往,自己真的会成为机器人了。 她想起了遗失很久的大学梦。 回去参加自考吗?似乎不太可能。记得上次在《佛山文艺》上看到一个函授大学的招生简章,学制半年,半年后就可以拿到大学文凭。 她要去报名,她要拿文凭。 从惠州回来后,她赶紧找到那本《佛山文艺》,按照书上的地址汇款报名,然后静等结果。 第15章:再见蒋小 一个星期后,李笑收到了学校寄来的书及试卷,并要求学完指定课程和完成指定的作业。 自从拿到书后,李笑的生活瞬间充实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无聊地打发日子,精神空虚,无所寄托,下班后只能闲逛。她心中一直有个期望,她觉得自己只是暂时栖息在此地,将来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会去更广阔的天地遨游。 每天信心满满的,人犹如被打了鸡血。 某天快到中午时,有人说外面有人找。李笑赶紧往外跑。 到了厂门口,见到一位中年妇女背着一个行李袋站在那里。看到李笑过来,忙堆着笑。 “李笑。”来人见面喊。 “请问您是?”李笑觉得记忆中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我是蒋小的妈妈。听说她也在这厂里,家里有急事找她,我就一个人摸过来了。”中年女人忙解释地说。 “哦。可是她不在这个厂里,我也不知道李笑在哪里呀?”李笑不想让蒋小的妈妈操心,故意掩饰道。 “怎么会?她写给家里的信,留的就是这里的地址。”说着,怕李笑不相信,赶紧拿出蒋小写给家里的信。 看着信封上的地址,李笑强忍住眼泪。 “您先在这呆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赶紧往厂里跑。 她担心一不小心,眼泪出来就会露出破绽。其实,自从那天听到蒋小的声音后,她并没有见到过蒋小,对于蒋小的情况也是知之甚少。 她快速跑到车间,找到王乾。 “蒋小的妈妈来了。”喘着粗气对王乾说。 李笑看见王乾的脸色突然变了。 “你回去好好工作,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王乾严厉地说道。 “嗯。”李笑小声地应道。目送王乾出了车间奔向厂门口。 回到工作台,李笑心绪不定,眼泪默默流淌。隔壁火花机的贵州崔姐,看到李笑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又被你叔叔训了?” “哦,没有。”李笑忙否认。 “你叔叔人还是很好,不过太严厉了些,别人都叫他拼命三郎,对自己严苛,对自己的组员更是如此。”崔姐安慰道。 “嗯,我知道的,谢谢。” 中午吃饭时也没见到王乾。 下午上班了好一会,才看见王乾从外面进来。李笑赶紧奔过去。 “怎么样了?”李笑问。 “安排好了,你别瞎操心了。”王乾严肃地说道。 “嗯。不过,我想见见蒋小。”李笑低声说。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她吗?”李笑大声问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说完,王乾不再理李笑,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李笑见王乾不理自己,自觉无趣,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 整个下午闷闷不乐。连王宇走过来都没注意。 “你怎么啦?” “啊?”突然的声音吓了李笑一跳。 “没什么。” “看你心不在焉,肯定有心事。我看你从你叔那里回来就情绪不好。一个人要学会去排解自己的情绪。”王宇劝说李笑。 “哎哎哎,我情绪不好管你啥事,用得着你关心吗?”积累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爆发。 “我是没资格,我要去东莞总部学习了,不过想在离开前跟你说说话。” “你要走了?” “嗯,明天就动身。” “这么快。” “已经拖了很久了,本来去年就要去的。”王宇颇有野心地说。 “那先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 “等我回来帮你。”王宇郑重地对李笑说。 李笑疑惑地看着王宇,没有回答,因为不知如何回答。 第二天早上,王宇就离开了。 那台机子停了,空着。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李笑吃完晚饭和工友去散步,刚出厂门,就被一个声音唤住。 “李笑。”寻声望去,原来是蒋小的妈妈。 李笑忙支开工友,走到蒋小母亲身边。 “阿姨,怎么啦?” “李笑,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好吗?” “好,你跟我来。”李笑带着蒋小的母亲出厂右拐,沿着马路走了两百米,左拐,进入一个空旷的水泥坪。平时,早上骑单车散步跑步,李笑都喜欢来这里。这里很少有人来,李笑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天堂。 “阿姨,怎么啦?”把蒋小妈妈带到这里,李笑忙着急地问。 “笑笑,你要帮助蒋小啊。”蒋小的妈妈突然变了称呼,哭着说。 “阿姨,你别急,慢慢说。”李笑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没找到纸巾,只能慢慢劝说。 “蒋小,以后怎么嫁人呢?” “她怎么啦?” “笑笑,我知道你是蒋小最好的朋友,她也很在乎你,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阿姨,我也一直在找蒋小,能告诉我,她发生了什么吗?” “她生病了。” “什么病?严重吗?” “不严重,但是要去治。可是她现在破罐子破摔,不去治。阿姨,能不能求求你,帮我劝劝她,让她跟我回去把身体养养。我劝她,她不回。” “有病就得治。阿姨,要不你先等等,等周末时,我们一起去找她。” “好好,你是个好姑娘。” 送走蒋小的妈妈,李笑也准备回去,这时突然一个身影闪了出来。 “啊!” “是我,胆子这么小,还想去帮别人。”王乾突然出现在李笑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李笑拍着心口,安抚自己说。 “我一路跟过来的。我提醒你几次了,蒋小的事,我来处理,你不要去操心,你怎么就不听呢?” “可是她生病了不去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病吧。” “你知道她什么病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掺和啥?” “我不想看到阿姨难过,我也不想蒋小就这样下去,我觉得作为朋友有义务帮助她。” “蒋小,你帮不了她。” “为什么?” “她得的是性病。” 李笑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乾,眼泪又开始流下来。 看着李笑流泪,王乾的心似乎柔软了一下。拍了拍李笑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嗯。”李笑抽噎道。 第16章:她被命运抛弃了…… 李笑止不住地抽泣。 那个追求光明的女孩,就这样没入黑暗无法自拔了吗?那个一心想着改变命运去遇见美好的女孩就这样被命运抛弃了吗? 李笑很难过很难过。 “人各有命,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王乾宿命地论述。 “不是,我不相信。” “好啦好啦,先回去吧,晚上还要加班,周末,我安排你们见面。” 李笑看着王乾,拼命地点了点头。 周六早上吃早餐时,王乾走到李笑身边说:“吃完早餐跟我走。”李笑看了看王乾,点了点头。 吃过早餐,李笑回到宿舍拿了点东西便跟着王乾走了。 “我们去哪?” “我的房子。” 明白目的地后,李笑坐在王乾的单车上,看着身边移动的风景,思路【绪】飞扬。蒋小怎么样了?相见时会哭吗? “到了。”李笑还在胡思乱想,王乾已把车停在了他的房子前。 李笑看见房门是打开的,里面一片漆黑。 “你别管我。”随着从屋里扔出来的一件东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别人家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扔呢?”蒋小妈妈的声音。 “啪,”又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李笑赶紧往里面跑。 “慢点,不要踩到地上的东西了。” “嗯。” 也许是突然进入黑暗,李笑的眼睛一下子难以适应,眼前突然一黑,一个踉跄差点倒下,这时一双手扶住了她,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直扑鼻面。李笑被刺激得连打了几个喷嚏。“啊噗”。 过了一会儿,李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清眼前的一切。现在她身边的女孩穿着连衣裙,腰收的很紧,上围曲线突出,性感妖艳。脸上涂了脂粉。黑黑的眼圈在昏暗的房子里颇有鬼魅之感,李笑感觉很陌生。 “蒋小,”李笑浅浅地问。 “嗯。” “别站着了,找地方坐下聊。”后进来的王乾见两人尴尬的场面忙招呼道。 蒋小的妈妈忙去收拾地面。收拾好后,王乾和蒋小妈妈走了出去。 李笑和蒋小两人掺扶着走到沙发旁坐下。 “你,还好吗?”李笑轻轻地问。 “嗯。”蒋小答道。 “我也很好。” “你还记得肖华吗?”李笑轻轻地问。 “记得,我们班最调皮的一个男生,经常被老师批评。还有坐在你前面的李刚,经常转过头来看你。” “是的,肖华也来广东了,在隔壁城市。” “哦,你们有联系?” “没有,只是听别人说起。” “哎,阴差阳错。” “他那时也喜欢你,听说是为了找你来的广东。” “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喜欢了。”蒋小双手抱腿,头埋在腿间低低地说。 “还来得及的。”李笑劝慰道。 “来不及了,晚了。”蒋小摇摇头。 “不,来得及。在我眼里心里,你一直是阳光的乐观的积极的向上的,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倒你,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暂时的,跨过去,一切都会好。”李笑扶着蒋小的肩膀说。 “没用了,你不知道的,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干净清纯的女孩了。在广东这个大染缸里,我已经被染黑了。” “你离开那里好不好?”李笑摇着蒋小的肩膀。 “离不了了。” “可是你的身体?” “我身体好的很。” “你干嘛要自欺欺人?” “读书时,你什么都跟我说,你喜欢谁,你爱吃什么,你的理想和未来,可是现在,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呀?在我眼里你永远是美好善良的,那些人染黑了你的身体,但是绝对染黑不了你的心,你的心永远是红红的,赤诚的。” “呜呜呜”蒋小一下子哭了起来。 李笑扶住蒋小的肩膀,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任她啜泣抽动。 哭了很久很久,蒋小才慢慢停住。 李笑忙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泪水洗去了铅华,露出了蒋小清纯的模样。 “别化妆了好吗?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嗯。” “我们先跟阿姨回家好不好?等你身体养好了,再出来好吗?”李笑趁机建议道。 “嗯。” “这才是我的乖乖小小。”李笑捏了捏蒋小的脸。 “扑哧。”蒋小忍不住笑了。 “你笑的样子真好看。”李笑禁不住夸赞道。 “嗯。” 两人接着又聊了许多学校的趣事,李笑也讲了讲自己进厂的经历,但是蒋小始终没有提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李笑觉得蒋小可能有难言之隐,也就没再刻意追问。 两人正准备去找王乾和蒋小的妈妈,只见两人拎着菜回来了。于是蒋小的妈妈做了一顿饭,大家随意地吃了起来。相比来时的沉重,现在李笑的心情已经轻松了很多。 临走时,蒋小抱住李笑,贴着李笑的耳朵说:“谢谢你来看我,我也告诉你离王乾远点。” 李笑疑惑地看着蒋小,蒋小则点点头。拍了拍李笑的肩膀进去了。 坐上王乾的单车,李笑还在想蒋小的那句话。 “想什么?”王乾见李笑在沉思,问道。 “没什么。” “蒋小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她要我好好保重。”李笑撒谎道。 “以后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毕竟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嗯。”然后两人不再说话,王乾加快了速度往厂里奔去。 接下来的日子,李笑投入到了工作学习中。 有一天上班,李笑竟然看见很久未见的王宇被高少带着走进来。 王宇垂头丧气,高少则一脸严肃。 只见王宇收拾好了东西跟着高少就走了。 李笑本来想去打招呼的,感觉情势不对,故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这时贵州的翠姐过来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 李笑跑去问王乾。 “他被开除了。” “啊?” “啊什么?你看不出他就一绣花枕头吗?中看不中用。厂里本来是把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才把他送到总部,他倒好,不吃苦反而享受起来,不好好学习还经常迟到,总部看不下去,立马要求这里辞退。人啊,切不可骄傲。” 第17章:平衡似乎被打破 没想到,去了一趟东莞,王宇的结局竟然如此。李笑不禁唏嘘。 “你别同情他,如果不是我罩着你,你不知也死了多少回了。”王乾见李笑同情王宇,补了一刀。 “哦,那真是太感谢你喽。”李笑说完就往自己的机子走去。 原来李笑一直是在自己的宿舍完成作业,后来三楼的卡拉ok厅改成了图书馆,她就改成每天晚上或者周末到三楼去写作业,钥匙是刘北大保管的。 刘北大见李笑学的很带劲,也想拿个文凭试试,于是也报了名,拿到书,写作业。 王乾与刘莹继续着书信来往。 很少写信给李笑的堂姐,竟然也开始跟李笑鸿雁传书了。 某天晚上,李笑没加班,正在宿舍写作业。这时王乾走了进来。 “看看谁的信?” “我堂姐呗。” “猜对了,过来拿吧。” 李笑伸出手去拿,王乾手往后一躲,李笑没抓着。然后左一下右一下地故意逗着李笑,李笑气的直跺脚,“不给算哒,我不看了。” “给你呀。”王乾见李笑生气了,忙将信递给她,待李笑要接住时,突然将手举高,李笑没抓住信,却一把抱住了王乾。王乾错愕了一下,反手紧紧地抱住了李笑。李笑瞬间晕眩。李笑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床上,自己的衣服又是如何被掀开的,待王乾离开后,李笑仍处于迷迷糊糊中,不知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蒋小的话在耳边响起“离王乾远点。”可是,平衡似乎在瞬间打破。 接下来,她觉得自己与王乾的关系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王乾不再像以前那样苛刻和严厉要求自己,更多的是包容乃至纵容。 某个周末的中午,李笑上楼经过拐角的厕所时,突然被一把大力拉入了洗手间,“砰”,门关上。“是我。别出声。”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笑知道是王乾。 李笑被王乾紧紧地抱在怀里,王乾雄性气息在李笑耳边喷吐,咬着李笑的耳朵,他低声说,“我好想你。”说完,舌头开始在李笑嘴里鼓捣,那个长舌在里面四处翻滚,李笑被折腾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不知何时,李笑的裤子被王乾褪去,李笑感觉到一阵刺痛。时间不是很长,王乾穿上了裤子,带着满足的笑意说:“我先走,你等一会再出去。” 王乾开门四处瞧了瞧,见无人赶紧溜了出去。李笑关上了门,准备提上内裤时注意到裤子上的一抹红色,瘫软在地上,无声地抽泣起来。“那是自己的处子之血啊,自己的清白就这样没啦。”李笑在心里痛惜自己的不值。蹲在厕所里,她不敢大声哭泣,只得默默地啜泣低鸣。哭了很久很久,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才站起来。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才开门离去。 自从那次之后,李笑经常会被王乾截住。三楼的平台,车间,宿舍,野外,凡事可能的地方都可能发生。李笑神经高度紧张,她不知道王乾下一秒会从哪里冒出来。每次经过黑暗角落时总是提心吊胆。 11月时,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说,你姑奶奶去世了。李笑想回去,父亲不让,说好好在厂里待着,听你叔叔的话。李笑觉得莫名的讽刺。叔叔。那个她曾经最尊敬的人确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站在三楼的平台,面对西方,吹着夜风,独自凭吊着姑奶奶。她忆起了姑奶奶的那句打油诗,竟觉得姑奶奶说话虽尖酸刻薄但却早已看透世事。怀念奶奶的同时更加痛恨恨父亲,恨他当时为何没有把自己带回去,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恨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谁知道,一个女孩在夜空里为何哭泣,又有谁能明白她受伤的心何以抚平。她擦干泪后,人前还得强颜欢笑故作开心。 某天周末,王乾又要求李笑加班。为了将李笑留在身边,他总是有事没事安排她加班。这个周末也不例外。李笑没理他。上午和刘北大去了单照镇,下午才去加班。由于中午没休息,李笑趴在工作台上想休息片刻。 “你上午去哪了?我不是上午要你加班吗?”王乾见李笑来了,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就是一顿责问。 “去单照了。” “去单照干什么?” “有点事。” “什么事?” “别问那么多了,让我休息一下好吧。” “你休息?”还未说完,王乾就扯住李笑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干嘛?我好累。” “你好累,你跟刘北大去单照干嘛去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上午,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和刘北大关在三楼图书馆,我心里有多难受有多煎熬,你倒好,你和他去玩,把工作丢一边。” “我不是来了吗?” “你来了?你看着我,你跟他有没有关系?” “没有。”李笑试图挣脱王乾想趴到桌上休息。 “你怎么证明给我看。” “随便你,你爱信不信。” 王乾又上来扯李笑的头发。 头晕眼花脑胀精神崩溃,李笑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到:“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看到李笑情绪不对,王乾控制住自己的愤怒,没再说什么,走了。 李笑伏在桌子上,开始哭泣起来。无力且软弱。 12月份时,刘莹进了厂。 李笑暗自高兴。也许自己可以摆脱王乾了。 这一切不过是李笑的妄想。 每到周末,李笑会被王乾邀到他和刘莹租的房子,等刘莹去洗菜,王乾就凑过来亲吻李笑,总是把李笑弄的七荤八素才作罢。李笑想,王乾胆子真大,刘莹就在外面,他就不担心被刘莹撞见吗?似乎王乾并无此担心,依然我行我素。 李笑心里矛盾极了,一边是自己的叔叔,一边是自己的朋友,她游走在感情与道德的边缘,看着刘莹的无知和善良,她觉得非常惭愧。 她恨不得离开这里求得解脱。可是天大地大,哪里是她容身之处。 第18章:去广州见王可儿 自从动了想走的念头,李笑也留意着近工厂招工的信息。 单照有家国营工厂招火花机操作员,平时李笑也观摩过火花机的运行,简单的操作也能完成。于是大着胆子请假去试试,结果发现那是台很老的机子,李笑完全不懂怎么操作,捣鼓了半天也奈何不了,无奈,只得败兴而归。 李笑觉得多待一天都是受罪。 刘莹进厂学的是火花机,跟李笑一个车间,就在李笑的对面。平时也会聊之前的工作。刘莹说她以前的厂里也有电脑线切割机。李笑问,可否介绍她去。刘莹说要问一问。 四月的某一天,她竟然收到王可儿的来信。王可儿说她目前在广州一家酒楼上班,当领班,并说李笑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广州玩。李笑很开心。李笑觉得一个人去广州还是有点胆怯,于是想邀一个人一起去。把熟悉的人想了一圈,觉得只有刘北大适合。单身且靠谱。把想去看王可儿的想法跟刘北大一说,刘北大立马表示同意。于是趁周末不加班,李笑便和刘北大一起去广州了。 到了广州已是下午,按照王可儿提供的地址,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酒楼所在的区域。这时天色已黑,刘北大说,广州太复杂,我牵着你。李笑没有拒绝。感觉在异乡牵着一双大手,很温暖。两人又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王可儿所在的酒楼。 王可儿是领班,一问就打听到了。 王可儿穿着一身制服,显得人特精神,看见李笑和刘北大,很开心。忙招呼两人坐下喝茶,并说自己男朋友也在跟朋友喝茶。她指着远处一高个男人,香港人,在广州做生意。 她说,你们在这坐坐,我去看看。 说完,她扭扭腰就过去了。没多久又返回来。“气死我了,他今天见到我竟然没反应,平时我过去一亮相,他就会过来,今天却没有,真气人。我本来还想介绍他给你们认识呢。” 估计别人早看到我们了,只是觉得看不上,所以故意装作没看见罢了,李笑心想,但是没说出来。 王可儿又去转了一圈,还是没把男朋友领回来。有点气馁。安慰我们说,也许今天他在跟朋友谈很重要的事,不方便,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然后把李笑和刘北大带到了宿舍。 到了宿舍,王可儿拿出两个紫红色的水果,比一般的李子要大一倍,她说是美国李,50块一个,男朋友给的。50块一个,李笑拿在手上如手握珍珠一般不敢吃。王可儿见李笑宝贝样说,吃吧,我这还有。李笑这才小心翼翼地咬了口。皮都没剥,一股沁甜,比家里的李子好吃多了。刘北大则没那么客气,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连说比家里的李子好吃。王可儿说,当然啦,这是美国来的。 聊了一会儿,王可儿说还要去上班,安排刘北大住男生宿舍,李笑则跟她睡一床。走时王可儿叮嘱李笑别等她,她会晚点回来。 坐了一天的车确实有点累。李笑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王可儿还没回来。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王可儿好像是刚回来,正准备脱衣服上床休息。这时刘北大过来找李笑,然后两人商量了下,吃了早餐就回去。见王可儿似乎一夜未睡,李笑说,可儿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吃完早餐就回去了。 王可儿显得很疲倦,客气地说好,我就不送你们了。 王可儿和刘北大出了门先去吃早餐,然后买了去单照的票就离开了。路上,李笑问刘北大,王可儿的男朋友靠谱吗?刘北大说很难,香港人一般不会找内地人,除非很优秀。像王可儿这样的,在广州一抓一大把,两人很难有结果。李笑不禁为王可儿担心。但是有啥用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回到厂里已经是中午。李笑赶紧跑回宿舍去休息。睡了一下午,人精气神很足。晚上准备继续去三楼图书馆写作业。走到拐角处,一个人影闪过,她又被拖到了厕所。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味道。她未开口,一顿舌吻就开始了。然后双手胡乱在她身上游走。 “你跟刘北大干什么去了,一个晚上没回?”王乾压低了声音质问。 “没干什么。” “昨天去哪了?” “广州。” “干嘛?” “看王可儿。” “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没有。” “真没有?” “是。” 说完,王乾又紧紧地抱着李笑,舌头在李笑嘴里游走。李笑被弄的不知所以。慢慢接受了他的亲吻和抚摸。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想起你跟刘北大一起,我就嫉妒得发疯。” “你身边不是有人吗?” “不一样。我爱的是你。她只是我的结婚对象。” “可我不想这样。” “我知道。我也很难过。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不知道结局,好好享受当下吧。”王乾继续蛊惑着李笑。 每次都会被王乾弄的难以自拔。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崩溃。自己跟叔叔这样子,一听就是乱伦,如果被王乾的父亲知道,李笑会不会被打死都不知道,但是王乾一定会被打死。虽然王乾比李笑只大了三岁,但是辈分血缘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更重要的是,王乾是好面子之人,他不会为了爱情放弃身份和利益的,所以注定两人没有结局的。 李笑想到的唯一出路便是离开。 李笑问刘莹,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刘莹说,已经打了招呼了,你随时可以去。 李笑听后很释然,终于可以解脱了。 离开前,李笑去看了一下王宇。王宇自从被开除后,去了三水一家私人线切割房。李笑到那时,王宇正在工作,简陋的车间,摆着三台切割机,他一个人操作三台。宿舍就在机房旁边,一张简易的单人床。看到李笑打量的目光,王宇现出难为情的样子。 “哎,”看到王宇沦落至此,李笑不禁感叹。“你说你当时那么有前途,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 “现在想想确实后悔。不过这一切跟你叔叔有关。” “嗯?” “他在后面操控了这一切。” “难道是他让你上班迟到不好好学习的?” “不是。” “不是为啥怪他?” “他一直对我有成见,这次本来可以化解的,他不但不帮忙,反而在经理那里添油加醋地告状,所以我才会被开除。” “哦。为什么?” “一是因为你,他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二是因为我的存在可能会撼动他的位置和利益。” 又是王乾。 掠夺式地占有李笑的同时,也在清理李笑周边可能的潜在对象。李笑感到一阵阵悲哀。自己愰如被操控的木偶,线在他人手上,提溜均随他意。 第19章:李笑被辞退 五月的一天,李笑收拾好行李,跟王乾打个招呼说辞职了,拎着行李就走了。 坐车先到广州。她想起简来仔(小姨父哥哥的儿子)在广州第一人民医院,于是提着行李先去找简来仔。简来仔在第一医院搞卫生。接到李笑,简来仔把李笑带到了他住的地方。宿舍是从两堵墙中间错落的缝隙中钻进去的,没有门,没有窗户。里面住了两三个人,都是老乡。 “你们怎么住在这里?”李笑问。 “医院房子很紧张,只能安排我们住这里。”简来仔回答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待会打饭过来给你吃。” 说完,从那个缝隙中钻了出去。 李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筒子间,摆着几张床,还有医院的一些用品。根据摆放的东西推测,李笑觉得这应该是医院的杂物间,然后给简来仔他们充当宿舍。 找了地方坐下,无聊时翻翻随身带的杂志。 近中午时,简来仔打了两份饭来。 “这里条件不太好,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李笑问。 “我觉得还行,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500块钱。像我这样没有学历没有文凭的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简来仔满足地说。 “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 “难,我们这种工作你看不上,好的工作没人介绍根本进不了。” “看来我还是得去惠州。” “你有技术,做你的老本行吧。” “嗯”。 下午简来仔不用上班,带着李笑在医院逛了逛。第一医院名副其实,人多病患多。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大楼是新修的,气派。内饰豪华上档次。类似简来仔这样的穿着工作服在忙碌着,碰到认识的医生,简来仔也会打招呼问好,简来仔似乎人缘不错,有些医生护士见到他都会说两句。李笑想,估计是简来仔人老实肯干,经常被这些人使唤,所以大家习惯了呼唤他。不知这些医生护士是否知道,被他们呼来呼去的这个男孩居住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与垃圾为伍,与杂物同存。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却生存在不同的阶层。李笑并不喜欢医院,逛了一会儿,说回去吧。于是简来仔带着李笑钻过那条缝隙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天地。 吃过晚餐,简来仔另外收拾了个床铺给李笑。李笑睡的并不踏实。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简来仔就起来了,他是搞卫生的,必须赶在医院上班前把卫生做好。等到简来仔再回来时已经是8点以后。他给李笑带了早餐。李笑吃完早餐说,我今天去惠州。 简来仔说我送送你。李笑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简来仔不放心,请了假,坚持送李笑到了汽车站。待李笑上车后,简来仔才离开。看着车外的身影渐离渐远,李笑的眼泪湿润了。每个人都不容易,为了活下去,用尽全力。 到了惠州正好是中午。李笑找到刘莹的那位男同事江哥。江哥先安排她吃饭,然后带她去找经理。经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工资800元一月,比以前要高,第二天就可以上班。李笑知道完全看了江哥面子,经理才会那么爽快地录用她。李笑买了日常用品,收拾好一切,然后打了个电话给王乾,告诉他自己在惠州这边上班了。王乾说,我已经给你请了假,如果待不下去就回来。李笑说,我不会回去的。王乾说,话不要说的太满,外面不是那么容易待下去的。自己照顾好自己。说完便挂了电话。李笑有一点怅然,听江哥说,老板不喜欢那两个师傅,希望李笑可以取而代之。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李笑便在经理和江哥的带领下去车间上班。电脑线切割房是个独立的机房,两台电脑,一台大型切割机,两台电脑均可控制机子。车间有四个人,两个师傅,两个徒弟。师傅是男的,一个是江西人,一个是上海人,都是大学毕业。学徒是女的,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湖南人,都是高中毕业。经理向她们介绍了李笑便离开了。李笑是以师傅的身份进来的。看到来了个女的,两徒弟很高兴,三人乐呵呵地打坐一团。李笑偶尔会跟两位师傅说话,但是大多数是跟徒弟泡在一起。 这里的电脑线切割机比以前工厂的复杂很多。李笑出来后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与以前学的电脑线切割机相比现在的机子简直就是一个是少儿版,一个是成人版。少儿版的简单实用,一下子就容易学会也容易操作,功能简单实用。电脑只具备基本的编程和输入功能,连打字功能都不具备。而现在的机子,光电脑功能就很齐全,编程打字输入一应俱全。切割机有自动上丝能力。以前李笑就很怕直接开机上丝,所以都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手摇上丝。虽然慢但是安全。 某一天,机子丝断了,需要上丝,李笑忙去帮忙,准备用手摇上丝。那两个徒弟说,可以自动开机上丝,又快又安全。李笑说自己不敢,那两个师傅在一旁偷笑,后求助他们才解决。由于李笑对于此台机子不是很熟悉,每次向她们请教时,她们总借口有事拒绝帮忙,次数多了,最后扔出一句话,你不是师傅吗?做师傅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叫什么师傅。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下午下班后,那两个师傅似乎没走的意思,还在那里嘀咕。李笑没理他们,就先下班了。 第二天刚上班,李笑便被叫到经理室,经理说听别人反应,你技术上不行,我们招你是希望你能来带徒弟的,但是你的技术比那两个徒弟还差。恕我不能再留你,你的工资会全部结算给你。结了工资,李笑发现在这里干半个月比自己在厂里辛苦一个月的工资还高,可惜再也没法待下去了。去车间找了下江哥,江哥也很难为情,他说是车间那两个师傅向经理告的状。经理很信任他们,他对于李笑被辞退一事表示很无奈。问李笑有什么打算,李笑说不知道。 回宿舍的路上,李笑找了个公用电话,给王乾打了个电话。哭着对他说,自己被开除了。王乾说,我知道,你回来吧,这里的位置为你保留着的。李笑说好。王乾说,我到西樵来接你。李笑说好。 第20章:差点被拐骗 李笑原本想直接买惠州到单照的票,但是没有直达车,故买到西樵的车票。 提着行李上车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便等着开车。江哥见李笑上车后,挥了挥手便离开了。江哥是个老实靠谱的男人,可惜刘莹没福消受,自己也是。这段时间,江哥对李笑也是照顾有加,大到工作小到生活,事无巨细,事事关心。可惜,自己却无法在这个大城市立足下来,高高兴兴地来,灰溜溜地走。李笑觉得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反思一下,李笑觉得自己因在厂里待太久,一直在王乾的庇护下工作,所以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以为把工作完成就好,其实不尽然,工作要做好,与人处理关系更重要。这次惠州行失败就是没有跟那两个师傅处理好关系,最后遭致联名告状,如果当时多和师傅搞好关系,人家也不会告状了,如果多向他们学学,至少可以现炒现卖。李笑还是太单纯了。 坐在车上,看着景物变幻,李笑回想总结。突然,司机说,车子抛锚了,大家下车去等另一趟车。李笑随大家一起下车。这是增城的一个小站,离西樵还有很远。李笑心里有点惶恐不安。这时有人在接客,说,我这边有车去广州。那人冲着李笑喊,并试图拖着李笑走。李笑很紧张,说不走我就是这里的,有车。大庭广众下,那人也不敢太过分,骂骂咧咧地就走了。李笑赶紧往人多的地方去。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李笑不知道在这个小站还要待多久,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李笑的担心一点点提起。她好怕,怕独自一人待在这个小站,怕再碰到来拖她上车的男人。她不知道,当初蒋小是不是也跟她一样遭遇到这样的事情。李笑又到窗口询问车子什么时候来。李笑谨记住父亲的话,只到正规窗口买票坐正规的车子,其他私人车一律不要上。窗口的服务员说还要等一等。 大概三点,往西樵的车终于来了。检票上车后,李笑才放心下来。到了西樵,李笑看见王乾和刘北大都来了。想起这一路的遭遇,看到他们,眼泪一下子唰唰地往下流。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李笑哭着说。 “没事了,回来就好了。”王乾拍了拍李笑。 “我听到你回来了,逼着你叔叔带我一起来。”刘北大解释自己来的原因。 “我是不想让他来的,他硬要来。”王乾撇了撇刘北大。 说了几句话,大家骑单车离去。李笑坐刘北大的单车后面,王乾的单车驮着李笑的行李。 李笑说起自己在增城的遭遇,仍心有余悸,坐在刘北大的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刘北大的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找回一点安全感。王乾跟在后面,眼睛瞟了几次,眼睛发光,有点愤怒,加快了速度,踩着单车往前冲去了。 到了厂里,王乾早已将李笑的行李放到李笑的宿舍。室友见到李笑,高兴地问,从家里回来了啊。后又碰到几个人,都问家里好不好时,李笑才知道,王乾跟经理说,李笑是请假回家了。 晚上其他人都要加班。王乾找到李笑,说我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 “你跟我走就是啦。” “在这不能说吗?” “不能。” 李笑拗不过王乾,跟着王乾出了厂。王乾带着李笑飞也似地往前奔去。到了针织厂附近的一个草坪,王乾把车一停,拽着李笑下车。脱掉衣服铺在地上,把李笑摁在地上,就开始一顿狂亲乱亲。似乎压抑很久的欲望在此刻突然爆发。从嘴到胸一直到下面。李笑感觉从未有过的颤栗。他一边亲,一边喃喃道:“想死我了,你这个家伙,说走就走,一句话招呼都不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经过增城一事,李笑对王乾不再那么排斥。她也觉得自己估计只有在王乾身边才能安全。于是也回应着王乾。这一次双方都渴望着对方并激烈地交融。当一切结束时,李笑问王乾。 “你也亲过刘莹那里?” “没有,我觉得她那里很脏。而且我感觉她那里很松。” “我不脏吗?” “不,你在我眼里是最干净最纯情的。” “这是没有结果的。” “如果哪天我要死了,喊你过来,亲我最后一次,你会来吗?”王乾问。 “你老婆会同意吗?”李笑反问。 “临死的要求应该会满足吧。” “我不会来。”李笑说。 “为什么?” “不知道。” 见李笑不答应,王乾又准备亲她,李笑觉得他亲了自己下面的嘴再凑到嘴上很恶心,脸立马转到了一边。王乾见没亲到,用手在李笑身上胡乱地摸着。然后亲吻她的胸。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两人才返回厂里。这时刘莹已下班,见两人从外面回来有点诧异,但并未多问什么。 离开半个月,厂里大大小小也发生了点事。送表壳的张师傅跟自己的小姨子搞到了一起,请假回家去流产去了。办公室那个长得最丑的本地女孩和模房长得最帅的那个已婚男人滚到了一起,被人发现在三楼图书馆的沙发上。经理的床上出现了司机的身影。贵州的翠姐和贵州的长哥凑成了一对。李笑从普通宿舍搬到了空调房,终于可以与本地人享受同等的待遇了。包装部的几个女人都怀孕了。哦,最重要的一点是:刘莹也怀孕了,两个月。 半个月而已,李笑感觉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一切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而自己出厂回厂,经历和心路也在进行突变。 刘莹怀孕了。这对李笑而言是个霹雳。难道自己还要跟王乾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吗?自己怀孕了咋办?李笑一阵烦乱。看着简单的电脑简单的切割机,李笑觉得只有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才能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事情。 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努力,日记还得记录。 第22章:你为什么要这样? 第二天早上起床,吃了早餐后便继续赶路。到了金宁已近中午。两人赶到叔叔家刚好吃中饭。叔叔对于两人的突然回来颇感诧异。觉得有事但是又不知是啥事。吃了饭后,两人才跟叔叔说起两人发生争执的原因。 李笑说王乾工作上要求太严厉,很多时候不需要加班也要求加班,对自己管的太严,让自己没有一点自 《茧与光》第22章:你为什么要这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章:刘强军来了 月初,刘强军来了。他放暑假了,来看看李笑。李笑很诧异也很开心。找到经理,说是朋友,大学生,想进厂打暑假工,麻烦安排一下。经理一听是大学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说先到包装部干几天,如果表现好再安排进模房。 刘强军的到来从某种程度上解决了一定的矛盾。至少王乾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李笑了。 《茧与光》第21章:刘强军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