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傅大人命里有妻》 第一章 初见 “闪开闪开,别挡着姑奶奶的道!” 叶初一边气喘吁吁的朝前跑着,一边冲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喊着,身手矫捷,如一阵风过。 “站住……别跑!” 后面的一群持刀官差对着她穷追不舍,一副势必要将她捉拿归案的架势。 众人见此情形,连忙识相的靠边站着,对着叶初同时议论纷纷,更多说的是,叶家闺女看样子又闯祸了,这次闯祸可不小呐。 其中一名小厮心急火燎的朝着叶府跑了回去,心里只犯嘀咕,姑奶奶平日里打打架也就罢了,怎的现如今还惹了官府的人。 只怕这次小姐要被老爷活生生扒掉一层皮。 叶初瞧见身后的人越追越近,被迫无奈使出了轻功逃跑,可这刚运气轻功,一股凌厉的劲风从她耳旁经过,她连忙空中一个转身,掏出捆在腰间的鞭子狠狠朝着劲风的方向打了过去。 那人身手不凡,轻而易举的躲掉了她的鞭子,一只手用力的抓着她鞭子的另一头与她较劲。 叶初这才看的清楚面前站着的男人是谁。 他与追杀她的官差与众不同,一身黑袍豹纹服,腰间上正挂着银色玉坠,面容虽然英俊非凡,可这一双眉眼之下却带着一股狠辣的杀意。 她顿时脸色一变,没想到朝廷正三品命官都来追杀她! 这让她不由思索片刻,她所救之人究竟是谁?竟让她招来杀身之祸! 可还没让她仔细想个明白,只见那男子双手捏着她的鞭子一举夺下。 她出神的功夫,男子拳脚相交,毫不客气的打在她的胸口上,随即而来的则是数十把钢刀抵在她的眼前。 “各位官差大人,究竟所谓何事竟追我几里地,想必这其中定有误会!” 她捂着胸口只喊疼,可眼前那明晃晃的钢刀让她无法掉以轻心,只能求饶。 “大人,那名逃犯已不知去向……”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官差跑到了黑袍男子面前。 男子眉眼紧蹙,仔细打量着叶初,终是说着:“将她押回地牢听候发落!” “且慢!” 叶初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抓着黑袍男人的衣角,说着:“大人要抓我可以,但要先讲清楚我的罪名,堂堂三品朝廷命官,总不能欺压百姓吧?” 她自小在京州长大,自然是认得三品命官朝服之物。 只有三品的武官才能身穿黑袍豹纹服,既然是朝廷命官,量他也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将她抓进地牢。 地牢虽没见识过,但从小听书也了解过一些,但凡进了京州地牢,立着进去,横着出来,并无全尸。 “留着进地牢再说吧。” 傅景初丝毫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只用了一个手势,身后赶来的官差连忙将她腾空架起。 像她这样伶牙俐齿的人见识多了,但进了地牢,再伶牙俐齿的人,也会变成老实之人。 “你们凭什么毫无证据之下就抓人,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为我做主!”叶初挣扎着,冲着周围的人群喊着。 可眼下,哪里还有什么看热闹的人,大家不约而同背过身去,全然当这件事情不存在,毕竟朝廷之人,无人敢得罪。 就在叶初觉得今天一定完犊子的时候,叶府小厮带着一队人马连忙赶来,众人纷纷让路,当瞧见来的人是爹爹的时候,叶初心里顿时不觉害怕。 她一生之中最值得骄傲的人就是爹爹。 南国商人地位并不高,可偏偏爹爹在京州的商人圈子里独领风骚,连官府的人也要让他三分。 傅景初自然是认得这名叶老爷子叶志昂,京州最大的富商家族,做人本分,经常为国捐银不少,就连皇上都对他知晓二分。 在京州做大户生意的人很多,可像叶志昂这种慷慨解囊的人却很少,受朝廷尊重也是理所应当。 想着,傅景初最终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押着叶初的几名官差这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傅大人何时回京,草民未有迎接是草民礼数不周。”叶志昂毕恭毕敬的冲着傅景初行大礼。 傅景初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思言见过叶老,平时不见叶老爷子,没想到老爷子今天也有闲工夫来看热闹。” 第二章 交易 叶初站在一侧听见了他的名字,当场浑身一震,今天算是遇见了阎王,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就是傅景初! 傅景初,字思言,叶初曾听说书先生提起过他的名字,当初还觉得颇为好听。 思言思言,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想必他的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对他爱护有加,只是,名字和人相对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 傅景初这一话,倒是让叶志昂羞愧万分,他红着脸,满眼愧疚的说着:“都是小女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念在草民一直为国效忠的份儿上,能否饶恕小女一命。” 傅景初轻启唇齿,勾出一抹笑容,可这笑意的背后反倒让叶志昂心有不安:“放人不是不行,但她这次的事儿可有点大。” 叶志昂思虑一番后,伸出手掌,在傅景初的衣袖内轻轻张开了五指问着:“傅大人,可满意?” “既是老爷子的面子,思言又怎么好拒绝。”傅景初说到这里的时候,让叶志昂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再一次提心吊胆:“可思言也说了,令爱的千金这次事儿有点大。” “傅大人,这……”叶志昂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反悔。 傅景初眉眼轻挑,将视线落在了叶初的身上,叶初双眸低垂,并不敢在爹爹面前造次。 “只要傅大人饶恕小女一命,一切要求都好说。”叶志昂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叶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一直高高在上的爹爹,今日竟为了自己放下了一贯尊严,这简直比羞辱她还要难熬。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为难我爹爹。”叶初挣脱开了官差的束缚,连忙站在爹爹面前,将爹爹护在身后。 傅景初眉眼一皱,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女人,用着鄙夷的话语讽刺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毒是我下的,那一批官差的毒我可以解,但从今以后,莫再为难我爹爹就好。”叶初抬起头,不肯屈服他的威严,甚至瞪大了双眼瞪着眼前的傅景初,追问着:“这笔交易,如何?” 叶志昂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叶初的脸瞬间高高肿起,红彤彤的印记让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显得楚楚可怜。 他连忙拉着叶初跪在地上:“傅大人,刚刚小女一时糊涂,还请大人恕罪。” 然而,傅景初并没有将叶志昂的话放在心上,他的眼眸倒是死死将叶初锁定在眼前。 他伸出手来,拎着叶初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叶初迫于力道的惯性只能跟着站了起来。 当她瞧见傅景初那一脸杀意的样子,顿时怂了:“嘿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傅景初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对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叶志昂说着:“叶老先生,令爱恐怕今天就要随本官走一趟了。” “大人……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叶志昂的话还尚未说完,叶初便被傅景初像拎小鸡一般提起,随后将她放在马背上,很快便离开了这热闹的京州街市。 待叶初被强制性拖上马背后,她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只觉后悔,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远处骑马的男人,只见他面无表情,眼底波澜不惊,让她无法揣测清楚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无论他一会儿要干什么她都行,只要别让她进地牢就好,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转念一想,叶初心里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就连坐在马背上的她,也挺直了腰杆,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天空白云随风而动,将一片阳光轻轻覆盖而上,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她身上酷暑的热气散去不少,片刻功夫后,终于抵达目的地——傅府。 第三章 你还挺骄傲? 叶初轻松翻身下马,她将身上的小布兜紧紧搂了搂,布兜内都是她今天一天在药山上采集到的名贵药材,金贵得很,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怀中,一路紧跟在傅景初身后,生怕傅景初一个不开心就给她丢进地牢里了。 穿过精致小花园,拐了两个回廊后,傅景初终于停下步伐,用手轻轻指了指那扇木门道:“推开。” 叶初扫了一眼傅景初,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始终盯着她瞧,她很快便打消了想要从他面前逃走的心思,她现在是既进了虎穴,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张雕花高床上整整齐齐躺着人,她一眼就认出这几名官差的模样,正是从一开始在药山上就追着她的一群官差。 “我只给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救不了,只怕你的命神仙难救。”傅景初冰冷的丢下这番话,叶初从他的神情上看的出来,他并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 “傅大人……”叶初想了想,还是想将心里的话说清楚:“倘若我将这些人医治好了,大人是否能够让我回家?”毕竟这事儿吧,跟她的确关系不大。 至于这些官差,那她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自保。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傅景初不再与她啰嗦半句,转身便从她的身侧离开,从阁楼的窗棂上一道风吹了进来,打在她的脊梁骨上,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这才嘀咕的咒骂一句:“切,拽什么拽,不就是朝廷正三品武将么,说难听点就一莽夫!” 她用脚狠狠的将房门关上,走到床沿前看着中毒昏睡过去的几名官差,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跑到山上采点药材,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名受了伤的少年,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为那名少年包扎,没落个谢谢也就罢了,可老天爷也不能给一巴掌啊? 鬼知道那是逃犯,他脸上也没写着“囚”字啊。 “你们就是活该!谁让你们几个追姑奶奶的,还浪费姑奶奶一颗毒弹。”想到这里,她不免心痛了起来,金银财宝她无所谓,可就是不能糟蹋她的药材,一枚毒弹做出来就需要浪费许多药材了,更别提还要为这群官差解药。 毕竟这些药材可是她豁出命跑到悬崖边儿上采来的,有些东西,金钱是买不到的。 虽然内心极其不愿意给他们吃解药,但想到傅景初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还是保住狗命要紧。 “大功告成。”她挨个给官差喂下了解药后,拍了拍双手推门而出,谁成想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仔细一瞧,她连忙后退三步:“傅大人,您什么时候就在门口站着的……” 傅景初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她,强大的气场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只见他薄唇轻启:“也就是一介莽夫?” 感情这些话他都听见了啊?叶初蹙眉思索,感情这厮耳朵属兔子吗,长得那么长? “民女这是夸赞傅大人,形容傅大人身强力壮,能够担当此任,不愧为国之栋梁!”幸亏叶初反应快,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这句话要如何去圆,但见他冷笑,显然他是不信的。 “傅大人,民女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为官差解毒完毕。”叶初连忙转过身从他的气场范围内逃离而出,重新回到床沿前,将话题拉扯到官差们的身上。 原本脸色铁青,嘴唇上还泛着乌黑,当下服过解药之后,脸色顿时红润了不少,看样子毒性的确得到了缓解,傅景初心里也总算是落了块石头。 叶初见他脸色微微有些好转,更是得意洋洋起来的说着:“傅大人您可放心,这毒既是我下的,自然就是我能救的。” “你还挺骄傲?”傅景初心里仍然有些怒气可言。 “……哈哈,那个,傅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民女可否告退?”叶初小心翼翼的看着傅景初,问着。 “你的嫌疑仍然没有被排除,不过念在你父亲今日所举,暂且留你性命,明天一早准时来我府上报道,不然就算畏罪潜逃。” “畏罪潜逃?”叶初那一双小鹿眼里满满写着吃惊,这算怎么回事? “怎的,你觉得不愿意?”傅景初挑眉看她。 “不不不,民女愿意,那傅大人,咱们明天见。”叶初冲着他行了礼后,连忙脚底抹油逃离有他在的现场。 只是叶初不曾留意过,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傅景初唇角上,勾出淡淡的笑意。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四章 上赶着得罪人 夕阳的余光印在朵朵白云上,纵然太阳对这个人间留恋不舍,可泼墨的黑夜仍然将阳光一点点吞噬掉。 叶初褪去衣衫,只留了一件洁白中衣将她那满是伤痕的肌肤暴露而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此刻正一滴一滴顺着发丝滑落至脸下,叶柔蘸取少量的药粉轻轻在她那伤痕累累的肌肤上,却让趴在床上的叶初呲牙咧嘴的惨叫着。 “刚刚爹爹打你的时候不曾见你吭气,现在上药反倒是让你呲牙咧嘴,也不知道你这骨气到底有几斤几两。”叶柔细声细语的问着。 “爹爹下手也太狠了,这给我打坏了可怎么办。”想到刚刚叶志昂用叶初自己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便咬紧牙关,愤愤不满的说着:“我看是爹爹不爱我了,从小到大,我无论犯多少错,也从未见他如此大发雷霆的修理我。” “姐姐,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叶柔一边用嘴轻轻吹着刚刚上过药的地方,一边不满道:“傅家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他的爷爷是开国元老之一,他爹当年可是亲自上战场将皇上救下来的有功之臣,后来战死沙场,下葬礼可是按照皇亲国戚的标准,而傅景初是大内正三品侍卫,保护皇上安危,尤其是前些日子被皇上指派去了战场,协助袁将军率领将士们拿下邻国,更是风光无限,整个京州里没几个人敢得罪傅家,偏偏怎么就你上赶着得罪人。” “那也不是我的错啊……哎哟喂,疼死我了。”想必刚刚一时激动竟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就疼的她直冒冷汗。 “这事儿,爹爹已经找傅景初谈妥了,据说爹爹花了五千两白银,几乎快把咱们家底都掏空了,这才保全了你,你说爹爹不爱你,莫说爹爹了,就连我也看不下去。” “可是……这事儿还不都怪爹爹,他要不关我,让我好好请个师父学个医,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叶初其实心里都明白,就是死要面子嘴巴硬。 “爹爹不愿你学医术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且听着就好。”叶柔看着她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之后,这才起身,将药瓶子稳妥的放在桌子上,见叶初满脸倔强,仍是教训的说着:“姐姐也莫恼了,这段时间傅大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等这件事了却,从此以后山高水远,永不再见便是。” 叶初盯着叶柔,当看着叶柔那一脸严谨的模样与她清秀的外表完全不相对等,终是忍不住叹气。 叶柔是叶志昂的二女儿,长相那是在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还未到及笄之年,媒婆就已经快把门槛踏破了,想来也是,叶柔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无论是女红还是刺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是梦中所想之人,反过来看看叶初,有时候叶初自己也很郁闷,到底自己是姐姐还是妹妹? “姐姐好生休息,爹爹说了明天一早让你去给傅大人赔礼道歉,以后姐姐可莫要再犯错了。”叶柔端着药瓶子轻轻离开了叶初的房间,房门紧闭,当房间里恢复到从前安静模样后,叶初心里这才舒了口气。 傅景初傅景初,她遇上傅景初真是人生倒了大霉,不禁心里盘算着,得换个办法整整他,才能咽的下这口气,想着如何算计傅景初的美梦,叶初也渐渐进入了梦境。 第五章 杀鸡儆猴 天空湛蓝,阳光踩着天际线缓缓上升,将整片天空染成盏金色,几只鸟儿划出一个弧度。 傅府上,一片空旷的花园中有一抹人影舞剑,他一袭月牙色衣袍身躯凛凛,手中的软剑肆意在空中砍着,一招一式进退有度,仿佛所有的套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阿泽手中拿捏着信封,脚步匆忙的赶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说着:“傅大人,有您一封信。” 手中轻松将软剑转了个圈后便插入剑鞘之中,他不顾额头上的汗水,接过阿泽手中的信件将其拆启,里面是五千两白银的银票,这倒是让他眉开眼笑,将银票重新放进信封内道:“将此银票送去前线,袁将军那边恐怕正犯愁军饷。” “大人,这莫不是……”阿泽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我不过只是想让叶老爷子出点血,原本只打算要个五百两白银,没成想他倒是出手大方,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皇上的,有些事情,情可以承,但也不能白承。”傅景初心情大好,最近前线战事吃紧,皇上为了战事的事情心里正烦着,南国的商人却一个个只顾着自己安危不顾大家,那也怨不得上面的人对南国商人并不放在眼里。 皇上登基的时候,便主动将税款减轻,可没成想却成了一些商人手中的灰色地带,只有叶志昂愿意慷慨解囊,此举此情,傅景初心里一直惦记着。 而叶初?他不过只是想杀鸡儆猴给南国商人看看罢了,怎么会不知道叶初是被冤枉的呢。 “叶小姐呢?”傅景初看着天色并不早了,可却迟迟不见叶初的身影,不免让他心中起了疑。 想到此时,门外小厮传来禀报:“大人,叶府大小姐叶初在门外等候,要请进来吗?” “不用了,我过去就是。”傅景初应着小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便打算前往前厅寻人。 “大人,叶小姐您不会真打算将她办了吧……”阿泽不免心中有些担忧,毕竟他们只是负责押送犯人,其次看在叶志昂的面上,叶初也不应当被查办才对。 “她啊……”傅景初笑了笑,说着:“留着有用呢。” 叶初昨夜睡的并不好,几乎做了一夜噩梦,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天色不早,为了防止傅景初来找她麻烦,她这才匆忙赶来,连早饭也顾不上吃,现在,她是饿的胃疼又头疼,只盼着赶紧找傅景初把事儿办完了好回去补觉。 她左顾右盼,始终不见傅景初的身影,她没好气的嘀咕着:“这分明是他让我来的,不给茶水也就罢了,还要我等他那么久,有权有势了不起吗?” 话音刚落,一声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内,想死的心都有了:“叶小姐这是在怪罪思言招待不周?” 叶初下意识的转过身子看了过去,傅景初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打量着她,叶初连忙改口道:“傅大人误会了,不过傅大人,您总是在背后偷听人说话,这点会不会也不太好。” 傅景初冷哼一声,一脸瞧不起叶初的模样:“你的嘴巴若是闭紧一点,旁人也不会听去。” 第六章 三具尸体 “是是是,都怪民女都怪民女。”什么道理都能让傅景初说了去,她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也别无其他办法。 “随我来。”傅景初习惯性的双手背后,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叶初则紧紧跟在他的背后,同时也做了一点小动作,什么踹啊打啊能让她过过干瘾也好。 “叶小姐如果再不老实一点,本官不介意把你丢去京州后山,让你品品那里的豺狼。”就在叶初玩闹期间,傅景初冰冷如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声警告,让叶初收了手,心里暗想,这厮真的不是人,他应该去当二郎神,脑门后面再开一个眼睛才对。 可是一路跟在他的身后,叶初也察觉到了他与旁人不同之处,他的呼吸深沉而长,气息十分平稳,由此可见,他的内功极其深厚,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躲不过他的感觉,能够将气息练就如此厉害,她每次被抓包也就不觉得奇怪。 傅府的后院很大,她已经记不得究竟走了多少个回廊,她脚步一步一步的踩在青石板上,仔细的数了数步伐,在第一千步的时候,这才来到一处偏房的门外。 这里一个下人都没有,青石板上甚至已经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但是屋子的周围却是十分干净,叶初一个机灵闪过,看样子这个房子里,平常是不让人随意走近的地方。 那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傅景初那一张笑容猥琐的脸庞,冲着她一步一步靠近……难不成他想在这里把她先奸后杀? “开门。”傅景初使唤叶初倒是一流,一点儿也不拿她当外人,就像是凭空从府内多出来的小丫鬟。 叶初被傅景初一个声音狠狠打断了自己的臆想,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做出自保的模样,嘴里小声的问着:“傅大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傅景初浑身打量着她此刻的举动,最后发出一声不屑的语调:“就你这尊干巴巴的身材,本官实在瞧不上眼。” 有了傅景初这番话,叶初这才松了口气:“是,民女遵命!”叶初毕恭毕敬的走到他的面前,在转身的刹那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官架子大。 她刚凑近门边上,便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可是奈何身后的人此刻就盯着她,就算屋子里死了人,她也得硬着头皮打开屋子。 可谁成想,当她鼓起勇气将门推开的时候,里面成列了三具尸体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尸体早已高度腐烂,有的甚至已经开始长满了蛆虫,强烈的气味涌入她的鼻腔内,此时正是初夏的天,这样高的温度,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啊——”等叶初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的跑到傅景初的身后,双手抱在他的胳膊上,颤抖的身躯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微微发抖:“里面……里面死人了……” 傅景初最讨厌被人莫名其妙的触碰自己身子,即便是关系最好的阿泽也不允许随意碰他。 他伸出手指想要将叶初的手指掰开,可奈何这个节骨眼儿上,叶初的力气大如牛,傅景初带着怒意道:“放手!” 叶初被傅景初一声怒吼反而安静了下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傅景初那一双要吃人的眼眸,她嘿嘿一笑,连忙松开了傅景初,并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被她揉乱的衣衫。 “傅大人……里面……”叶初的心里仍然惦记着里面的三具尸体,心里既忐忑不安,可好奇心又很强烈,想也不曾多想,就将这个问题问了出口。 第七章 大显身手 傅景初被叶初碰过的衣衫,仔细的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十分不干净,比屋子里那些蛆虫爬到身上没什么区别,怒意正在心上,又听见叶初的疑惑,更是烦躁不堪:“杀你灭口。” 叶初微微一愣,她用视线小心翼翼的打算从傅景初的眼眸里探寻什么,可却没成想,他抬眸间透露出来的杀气,搭配上他那一句话,逼真极了。 “你!” 叶初瞠目结舌,手缓缓挪到了身后捆着的皮鞭,非常后悔出门的时候没带几颗毒弹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主要是她也没料到,堂堂正三品朝廷武将能够有这种想法啊! “你觉得就你的三脚猫功夫,能够扛得住我几招?” 傅景初撇了她一眼,语气里充满了看不起:“那三具官差的尸体皆是中毒而亡,与那逃犯有着莫大联系,可这毒十分古怪,太医研究了许多天也毫无进展,你既然有解毒的本领,这里就交给你了。” “等等!”眼瞧着傅景初抬脚就要离开此地,她连忙喊住他:“傅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怎的,你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傅景初不满的撇过头,这下连看她都觉得是一件费劲的事情。 可叶初才不管傅景初的心思,他不愿瞧见她,她偏偏就要跑到他的面前显摆:“傅大人,我是行医之人又不是仵作,这件事情您是不是应该找个仵作来啊?” 她可不想跟尸体待一整天,就算不被吓死也被臭死了。 傅景初被她气笑了:“逃犯是被你所救,是你放走了逃犯,倘若真是要论责,你是有几个脑袋够砍?不想着怎么赶紧戴罪立功反而还想要推卸责任,叶老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最重要的便是,请仵作过来的话,一来是容易打草惊蛇,泄漏风声,毕竟他奉旨押送犯人回京州,若是真被皇上怪罪下来,只怕他也要被责罚。 二来请仵作的钱,朝廷可是不给报的,摊到他的头上,他反而觉得不值当,眼下有人正好擅长此术,他凭什么要多花一笔冤枉银钱? 眼睁睁的看着傅景初绝情的离开,她又无可奈何,顺便还派来一条“哮天犬”阿泽来盯着她。 她的视线停落在阿泽的脸上,阿泽哪里有被大姑娘这么盯着看过,一时愣了神,脸上疑似泛起两团红晕,简直可爱极了。 “叶……叶小姐,还请您抓紧时间检查尸首,若是被傅大人怪罪下来,只怕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阿泽低着头,双眸低垂看着青石板下,片刻也不敢抬头再看叶初一眼。 叶初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傅景初的话的确也没说错,再加上傅景初这种小人倘若是再添油加醋说点什么,就怕甚至祸及家人,当务之急她的确要努力的洗刷掉自己的嫌疑,保全自己,保全叶家。 她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看着满屋子的蛆虫涌动,她紧锁眉头,想到爹爹和叶柔,她终究还是一只脚踏进了门槛。 “喂,你跟我一起进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身看着站在门外的阿泽,招了招手道。 阿泽被叶初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可随后,他当真听了叶初的话,与叶初一同踏进这奇臭无比的房间。 第八章 断肠毒 叶初几乎是忍着作呕的勇气,仔细辨别三具尸体上的模样,面部上而言已经面目全非,她只能顺着骨头仔细检验了一番,最终才能断定此毒究竟为何物。 从日头到日落,从鸟儿早起觅食到傍晚回到巢中,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的时候,这才大功告成,她缓缓站起了摇摇欲坠的身躯,看着外面夕阳西下的美景,她这才惊觉,原来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在阿泽的带领下,她再次走到傅府的前厅,见到了傅景初。 “傅大人,民女已查出他们三个身中何毒。”叶初上前迈出一步,傅景初瞬间皱起了眉头,他能够清晰的闻见从她身上传来一股尸臭的气息,再仔细打量着她衣服上的痕迹,此刻,在她那一套淡绿色的裙摆下,竟粘连上了几只蛆虫,傅景初只觉得自己身上汗毛竖起。 她自然是知道傅景初在嫌弃什么,只是经过一整天与尸体接触,她已经顺从了心理的排斥感,满不在意的提起裙摆轻轻将蛆虫抖了下来,用脚狠狠踩着蛆虫道:“那间停尸房密不透风,民女与尸首待了整整一天,难免会沾点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这也是没办法,您就将就一下吧。” 傅景初挥了挥手指,示意叶初继续往下说:“经过民女一整天的调查,发现他们三个人所中的毒均是一种瞬间毙命的毒素,一旦人吃下去,瞬间就会断肠而死,名为断肠毒。” “如此迅速的毒药,怕是中招之后很难救治。”阿泽听到这里,心里不免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非也非也。”叶初瞧着阿泽一脸紧张的模样,继续解释着:“也不是说不能救,但凡是毒都会有一个时效过程,所谓瞬间暴毙,这暴毙之中其实是有一个假死的过程,但倘若在假死期间不解毒,那就真的回天乏力。” 傅景初看着叶初一脸得意的模样,便知道她对这种毒有十足的把握:“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那是自然,本姑娘爱好医术,什么毒什么药本姑娘都试过。”叶初骄傲的回答着。 傅景初目光并没有从叶初的身上挪过片刻,反倒是叶初被他盯着浑身难受,下意识的避开了他那一双犀利的眼眸。 “明天将断肠毒和解药一并带过来给本官瞧瞧。”傅景初的这番话,让叶初微微一怔,“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夸大其词。” 傅景初最后一句话让叶初心里来了气。 叶初这性子就是急躁,不能被激,明知道是傅景初故意设下的套,可是叶初仍然毫不犹豫的跳下了他的圈套之中:“解药没问题,但是还请傅大人帮民女一个忙。” “你且说说看。” “您也知道,民女因为顶撞傅大人的事情,被家父好一顿揍,配置解药这种事情,家父是绝对不允许民女去做的,因此傅大人只需要在家父面前好好美言几句,想必民女这两天就能够将解药配送好送到傅大人手上。” 叶初特意后退一步,朝着他行了大礼,要知道,傅大人能不能同意让爹放她自由,就全靠傅大人了。 傅景初在战场上曾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只看一双眼睛就能够断定这人究竟是不是细作,有没有说谎,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 他一眼就看穿了叶初心里的小九九,唇角勾勒出不屑的笑意,问着:“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啊?傅大人您的意思……民女不太明白。”叶初小手指轻轻朝着头发挠了挠,说起谎来丝毫不慌。 “以我的名义让你的父亲放过你,只恐怕你这性子,以后谁也管不住你了。”傅景初翘起腿来仔细端详她,他这人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欢看人戳穿了最后的皮囊,还要掩盖一切的样子。 此时此刻,叶初就是傅景初心中所想的模样,看着叶初欲盖弥彰的表情,他只觉得好玩极了。 “傅大人,您这就太冤枉民女了,民女也是为了给傅大人办事,只是想要一个小小的特权罢了,这点小事,傅大人一定不会推辞的。”叶初使出浑身撒娇的功力,只希望傅景初能够顺手推舟帮自己一把,可是谁能够想到,傅景初下一秒,就请下人将她请出了傅府,她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只能就此作罢。 看样子,她还是要与爹爹斗智斗勇才行了。 叶初走后,傅府顿时安静了起来,阿泽站在傅景初的面前,不知道为何,傅景初那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眸让他感到十分畏惧,下意识想找个借口离去:“大人,小人先下去洗漱一番。” “等等。”傅景初淡然的说着两个字,阿泽的脚步连忙停了下来,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傅景初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与他相隔一米的范围之内道:“古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没想到跟随我多年的大内侍卫阿泽,竟然也会有动心的一天。” 傅景初一早就将阿泽看了个破绽,当他与叶初一同踏进前厅的时候,浓烈的臭味便刺入他的鼻内,若只有叶初一个人的味道并不会那么大,仔细再一瞧,阿泽的官靴上也沾染上了一些血水,由此可断定,阿泽曾帮过叶初。 阿泽深知犯了傅景初忌讳,连忙跪下道:“小人深知,大内侍卫必须戒情戒欲,是小人的错,小人也只是瞧着叶小姐柔弱可怜,这才帮了她一把……” 阿泽的话音还尚未说完,傅景初听闻柔弱可怜这四个字,不免觉得可笑:“她可不是什么柔弱可怜的姑娘,莫要被她长相所迷惑。” “是,小人明白。”阿泽被傅景初一顿教训后,七情六欲什么也不敢再多想一刻,起身前去管家内领了刑罚。 第九章 初来叶府 初夏的早上微风习习,带着几分清凉让人精神了不少。 叶志昂正在院子内开始晨练,按照一天正常的时辰来看,再过一会儿用过早点后就要赶去各个商户的铺子查账进货。 只是,突如其来的人儿将他一天所安排好的时间全部打乱,一名小厮从前厅跑到后院说着:“老爷,傅府的少爷来了,说是请老爷前去接旨。” 叶志昂一听是傅景初的名字,再加上又是圣旨,让他心头一惊,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只怕是冲着叶初来的,他片刻也不敢耽搁,披上外套就赶去前厅。 傅景初背身而立,手中虽然拿着圣旨,但目光却打量着整座叶府,叶府上下的桌椅用的都是精致红木,就连地板所铺的摊子也至少价值不菲,庭院内的景物造作就更不用说,几乎是京州最大的住宅,能够在京州买得起如此大的房子,只怕是家底丰厚。 回想起来那五千两白银,他到是小看了叶府。 “不知傅大人恭迎寒舍,是草民失礼了。”叶志昂瞧着傅景初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便走上前,双手拱起赔礼。 傅景初冲着叶志昂微微一笑道:“叶老客气了,今日圣旨本该是宫中公公前来道贺才对,只是今日思言正好入朝当值,下朝之后便主动将公公的圣旨送了过来。” 叶志昂一头雾水的看着傅景初,不解的问着:“傅大人刚刚说的是,道贺?”这喜从何来? “不错,这道旨意是圣上知道您上次那五千两白银送去支援军饷的事情,特意下旨赐御笔招牌一对,亭午过后应该就会让人送过来。”傅景初将圣旨宣读完毕后,便将圣旨递交给叶志昂的手中。 叶志昂那一双被保养很好的双手轻轻接过圣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五千两白银是被傅景初送去了军队中,还在圣上面前为他美言了一番,今日的举动,到时让他反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是本官的,本官不会拒绝,可这不该是本官的,本官一分也不会拿。”傅景初轻描淡写的将叶志昂心中心思所言,丝毫没打算给彼此留点余地。 “倒是草民小人了些,还望傅大人见谅。”叶志昂行了礼后,直起腰身对着傅景初说着:“傅大人,此时时候还早,可愿意留在府中与草民一同品茶赏晨。” 傅景初见叶志昂如此盛情难却,只得点点头与他一同踏入叶府后院,正好心中仍有一事尚未与叶志昂说明,借此机会一并讲清楚倒也合适。 暗绿色的茶叶被侵入热水中,扑面而来的茶香让傅景初心情愉悦,看着叶志昂手中捣鼓着茶具,他忍不住打趣的问着:“想不到叶老平时也对茶艺略知一二。” “是啊,一把老骨头了,平日除了打点生意上的事情,回家闲来无事就会捣鼓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叶志昂无奈的叹气道,从他的神情上来看,想必在生活的琐碎事情上,也有他的无奈。 一杯茶水饮尽后,傅景初便不再与叶志昂客气些许,直言说着:“叶老,思言此次前来还是有件事情想与叶老商议。” 第十章 戴罪立功 叶志昂瞧着傅景初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便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徘徊:“傅大人客气了。” “前些日子,叶老的大女儿叶初所做的事情想必您也知晓,但是叶小姐的医术能力到是能为思言所用,这段时间皇上那边也一直在关心逃犯的事情,当然这件事情思言并未在圣上面前所提叶小姐有关,但叶老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不知叶老能否让叶小姐帮助思言一些时日,让思言尽快抓捕到逃犯,好给圣上交待。” 傅景初特意强调了一番:“正好也能给叶小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叶志昂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不小心泼洒到他的手背上,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傅景初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叶志昂,安慰的说着:“叶老不必惊慌,叶小姐在本官的庇护下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给叶初任何出错的机会。 “是,草民知晓了……” 他哪里还敢为叶初找个借口,傅景初的话中带着警告,若是不从,只怕这件事情谁也兜不住。 他的心里隐约不安,总担心沉淀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会有一天重见天日,只是他不希望,是因为傅景初的突然出现,导致尘封的秘密被开启。 “叶老的茶叶闻起来清淡,可仔细品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傅景初自顾自的继续品茶,可叶志昂却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品茶,两个人各怀心思看着庭院内的景色,与鸟鸣相伴。 叶柔早起就听闻傅府中来了一名高官大人,难怪一大早没见爹爹晨练,这会儿恐怕是去陪那名高官大人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担忧,傅景初特意前来叶府,只怕是来者不善,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被为难。 她渡着步子从小厨房内拿了一盘糕点,打算前去看个究竟,可双脚刚踏进花园内,一把锋利无比的软剑便冲着她袭来,她顺着锋利的剑气连连后退,最终背部紧紧靠在庭院内的墙上。 而那一柄软剑顺着她一缕发丝,正好插在她的脸侧。 双手因为过于紧张而紧紧捏着托盘,手指泛白,额头上早已冒出了冷汗。 突然间,一个人影从墙壁上狠狠滚了下来,砸在她的眼前,叶柔差点惊呼出声音,等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姐姐叶初。 此刻,叶初正在草地上疼的直打滚,因为爹爹不允许她外出,可想到傅景初所吩咐的事情,她只能铤而走险爬墙翻出去为傅景初办事。 原本计划好了时辰翻墙回家,谁知道有一把软剑冲着她的方向就投射过来,她一个侧身没站稳,从高围墙上摔了下来,得亏这一片都是草地,不然这骨头都要摔断了。 正打算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厮害她如此,一双再也眼熟不过的官靴钻进了她的视线中,她顺着官靴向上看,不巧的是,正对上他那带着嘲讽的眼眸。 “叶姑娘每次的出现方式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第十一章 冤大头 这冤大头怎么会在这里?! 叶初瞪大了双眼,满是写着不可思议,连身上的痛楚顿时也减轻了不少,叶志昂看着仍然躺在地上的叶初,轻轻咳嗽了一声,叶初这才麻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傅景初朝着叶柔的方向看去,当他靠近叶柔的时候,叶柔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不可侵犯的气质压迫着她,她低着眼眸,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他抬起手臂,将软剑从中拔出来的时候,叶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傅景初要欺负叶柔。 “惊扰到姑娘,是思言的不对,还请叶二小姐见谅。” 傅景初说着道歉的词句,可语气里却并不见有任何低姿态,仿佛像是在与平辈说话。 叶柔轻轻摇摇头,随后连忙走到叶初的身旁,不知道为何,傅景初只觉得叶柔那一双眉眼似曾相识,可却又说不上来,多了几分好奇。 叶柔和叶初虽是叶志昂的女儿,可叶初和叶柔,甚至于叶志昂相比,长相上并无相似。 傅景初心里仍然还在盘算什么,叶初便上前对着傅景初问道:“傅大人,不知此次前来叶府,可有何事?” 她只是一会儿不在家,没成想冤大头就过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欺负爹爹。 “来看看叶小姐有没有畏罪潜逃。” 傅景初打量了她一眼后,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来,并没有多少留恋,别过身去,反倒对叶志昂语气客气了不少:“思言的话已带到叶老,思言身上还有要是要办,就先告辞了。” 一听傅景初要走,叶初心里轻松了少许,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忍不住上前兴奋的喊着:“傅大人您慢走啊——小心脚下的石子,别摔着了!” 直到傅景初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她这才满意的转过身去,视线落在了叶柔那一盘糕点上,捂着肚子凑上前便说着:“呀柔儿,你怎么知道我还未进食,饿死我了。”说着拿了两三块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起来。 叶柔心中颇有些无奈,看着爹爹那黑脸,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叶初,叶初嘴巴里塞满了糕点,这才看见爹爹脸色十分不好。 “……爹,今天翻墙的事情吧,是我的不对。”叶初顿时没了心情吃东西,想到前些天刚挨了打,今天只怕又要挨打了。 “不过爹,傅景初今天来做甚了?有没有为难您啊?”叶初擦了擦嘴巴,颇有些担心的问着。 叶志昂看着叶初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头上所有怒气都烟消云散,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她说着:“傅大人岂是那种会为难人的小人,此次前来一是来送圣旨,二是来跟我商议,让你戴罪立功。” 叶初微微错愕了一会儿,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叶志昂神情,想必这是真的。 “没成想,傅大人竟然没将那五千两私吞,反是给了军饷,此等人心,非同一般。”叶柔突然有些敬佩傅景初,能够像他等君子所为,实属难得。 第十二章 被迫试毒 叶初对于他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君子反倒没什么兴趣,反正在她的心里,傅景初就是她的命中小人,摊上了他准没好事。 但的确让她有些震惊的是,原以为她的请求,傅景初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没成想竟然还真帮她获得了自由。 不过嘛,还不是为他办事,这都是他应该的,这么一想,叶初心里平衡了不少,毕竟她可不想承他的人情。 “先别讨论他了,我快饿死了。” 叶初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凳子上还留有余温,她下意识的比较反感,尤其想到这里的位置被傅景初坐过,心里就更觉得难受了,连忙命人将这个石凳换掉,省的让她揪心。 叶志昂虽然埋怨叶初招惹了傅景初,可当听见叶初喊饿的时候,又立马心疼了起来,传令下去,让下人将早点端了过来。 看着叶初埋头苦吃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初儿,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爹你瞎说什么呢。”叶初将面前的包子一口一个的吃下肚中,也不顾及手指上还沾着油水,拉着叶志昂的手安心说着:“等和傅景初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保准乖乖的好不好?” 只怕,没那么轻易结束了。叶志昂轻轻摇着头,心里顾虑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能够瞒得住永远吗? 晌午过后,叶初匆忙用过午膳,还没来得及午休,就被傅景初的人强迫请去了傅府,她纵然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可是面对傅景初,她还是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威胁下。 初夏的阳光炽热,杨柳树上的柳条轻轻垂下,随着风和蝉鸣有节奏的飘荡在空中,此景甚好,只是与她无关。 傅景初坐在柳树下垂钓,他目光始终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并非停留在她的身上,语气之中也带着命令说着:“解药可有做出来?” “傅大人的话民女哪里敢不听。”叶初走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背包内翻出了两个药盒,盒子十分精致小巧,上面还刻着叶字,看的出来,但凡是药材,不管是毒药还是救命良药,她都是小心翼翼捧在怀中,就连用的盒子也是寻常百姓不会用到的材料。 傅景初看着她手中的药盒,发出啧啧的声响,真是何不食肉糜。 “傅大人,这盒子里一颗是解药,另外一颗就是毒药。”叶初原本打算亲自递给他,毕竟这药可珍贵了,给旁人她不放心,可是刚上前一步,就被阿泽劝退。 阿泽红着脸,亲自接过药盒,当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叶初手指的时候,他身子微微一颤,随后收起不对的情绪,以免被傅景初所发现。 傅景初将药丸凑近鼻翼间,能够清晰的闻出这两种药的气味也有所不同,一种药味颇为强烈,而另一种却是带着药材的清香。 “我凭什么相信,你做的解药就有用?”傅景初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傅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用阿猫阿狗来尝试一下就好。”想到阿猫阿狗要吃她做的药,她就心痛不已。 傅景初觉察到叶初那不对劲的表情,思绪转念一想,道:“阿猫阿狗并不是人,若药效得不到最好的发挥,岂不是浪费了你一片苦心?” “那傅大人,您的意思是?”她轻轻眨了眨圆润的鹿眼,问着。 “就你来试试吧。”傅景初头也不抬,将药重新递到了她的面前。 第十三章 讨一个人情 这一下,就连站在身旁的阿泽也微微吃惊,阿泽颇为紧张的看着傅景初的脸色,只见傅景初神色淡然,并不像是在逗叶初玩。 想到这里,阿泽便走上前,对着傅景初说着:“不如……就让卑职试试吧。” 阿泽的话音刚落下,傅景初抬眉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泽,眼眸里尽是一片冰霜,似里有无数把尖锐的刀子一样,落在阿泽的身上。 阿泽跟随傅景初多年,自然是知晓傅景初的脾性,看样子,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傅景初还是从前的傅景初,就算对小姑娘也毫不心慈手软。 叶初早就知道傅景初会抱着这样的想法,让自己当一只试药小白鼠,如果没死还能立头等大功,死了她的尸体也就被傅景初交给圣上,也算是有个替死鬼,这算盘打的妙哉。 所幸叶初专门上药山请教了自己的师父,否则的话,今日怕是真的要死在傅景初的手里了。 “怎么?还愣着作甚,难不成还要本官喂你吃下去?” 傅景初的声音再次催促着叶初,叶初想也不想就将药丸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撇了一眼傅景初,似乎颇有不满:“傅大人,我这可是拿命试药,您也不说给点什么奖赏?” “吃了再说。”傅景初继续看着湖面上的垂钓,无暇关心她。 叶初可不搭理傅景初,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要求:“我这人比较大度,若我醒来无事,傅大人就算是欠了民女一桩人情,不着急还。” 她无非暗示傅景初,以后这种把戏可千万别再按到她头上了,她可真消受不起。 “傅大人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叶初乐呵呵的看着傅景初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她捏着鼻子,先将一粒解药吞下肚后,又将一粒毒药吞了进去。 可能是吃的太快,吸入了空气,她打了一个嗝,一股浓烈的药味直冲她的鼻翼上,她微微皱着眉头,强压着恶心的气味,这才挺了过去。 叶初最怕的就是吃药,从小到大,叶初生病最抗拒的也是吃药,能偷偷倒掉就倒掉,苦味儿和痛觉是她身体的两大弱点,其他的让她干什么都可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叶初只觉得肚子有些痛,刚开始还可以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可后来越来越疼。 她最是怕疼,一点小伤就会喊出声,可想到傅景初那一双令人讨厌的眼神,她宁愿保住最后的颜面,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咬牙硬抗着,硬是一句话也不说出来。 豆大的冷汗一粒一粒砸在泥土地上,很快便被干燥的泥土所滋润而不见。 她抬起头来,双眼朦胧的看着仍然坐在躺椅上垂钓的男人,光晕打在他的脸上,她渐渐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只依稀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冷漠无情,可偏偏老天爷竟然还给了他一张好看的面容…… “叶小姐——” 伴随着阿泽的惊呼声,叶初柔软的身子瞬间倒在地面上,看上去已然进入昏迷状态。 第十四章 叶家的秘密 “大惊小怪些什么?” 傅景初眉头紧蹙,十分不满阿泽越来越没有规矩的样子。 他总算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缓缓走到了叶初的身旁,用怀中的手帕轻轻搭在叶初的手腕上,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她的手腕上感受脉搏的跳动,最终缓缓起身,道:“脉搏平稳,她无事。” “那傅大人,叶小姐这晕倒了又是怎么一回事?”阿泽觉得很是奇怪,还是脱口而出的问着。 “毕竟服用了两种药,此刻恐怕正在她那肚子里打架,等药劲儿过去了就好。” 傅景初离开了叶初的身旁,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内,心里却是仔细的盘算着什么。 叶志昂世代家族为商人,从没有听说有人会懂医术,可叶初这样的医术并非普通人所为,她的医术已经可以堪比皇宫内的老医官了,这倒是让他始终都想不通。 “叶初……” 他轻启唇瓣,从喉结中缓缓发出几个音符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初,叶柔以及叶志昂那三张毫无血缘关系的脸庞交叠在他的脑海之中,这其中必定还有秘密隐藏在其中,他必定要将其找出缘由。 说不定,或许还能够找出令他感到惊喜的线索。 叶初身处一片黑暗境地,她兜兜转转,到处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心里难免感到有些恐惧,她究竟在哪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那微弱的亮光,拔脚就朝着微弱的光跑了过去,可越跑就越觉得累,而那微弱的光却始终不曾像自己靠近。 她越跑越着急,歇斯底里的冲着那微弱的光喊着等等自己,可却发现根本喊不出声音。 这是梦,她被梦魇了,她努力的睁开了自己双眼,这才从梦境里挣脱而出。 缓了半晌后,她看着这栋房子内的陈设,脑海里回忆起之前曾经所发生的事情,她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庆幸师父提炼的丹药无事,救了她一命,改明儿一定登门道谢。 嘎吱—— 门轻轻被推开,她下意识的朝着门外看了过去,是一名丫鬟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当她瞧见叶初已经清醒后,便连忙冲着门外的丫鬟喊了一声,随后走到她的面前,说着:“叶小姐,您还可好?” 叶初冲着她甜甜一笑道:“谢谢姐姐关心,我还好。” “这是傅大人让厨房的人为您准备的汤药,有清理毒素的效果。”丫鬟将汤药放在了她的手旁,示意让她喝掉。 可叶初才不傻,傅景初平时对她心狠如麻,这会儿难道还会好心特意为她熬汤药让她好转起来?莫不是这里面下了毒药,想杀自己灭口。 就在叶初和丫鬟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一袭玉树临风的身影走进了她的眼前,嗤之以鼻的看着她:“怎么,难不成还担心本官会杀你灭口?” 叶初讪笑道:“瞧傅大人说的太严重了,家父家教甚严,不允许小女随意吃嘴他人,傅大人的好意,民女可消受不起。” 阿泽轻声咳嗽了一下,掩盖住了自己的笑意,就连他都看的出来,叶初平日不受任何拘束,只怕这样的借口,傅景初自然也是不会相信。 不过,傅景初到底还是给了她几分薄面:“三日后随本官去一趟江淮,逃犯可能潜逃去了江淮,所以,你若是不想半路出什么事情,最好将汤药喝下,此去江淮路途颠簸遥远,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本官一概不负责。” 他丢下这一番话就离开了房间,阿泽朝着叶初示意了一番,叶初心里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合着是怕自己半途死在路上,他不想担责任啊,这才像傅景初做的出来的事情。 叶初端起碗来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将汤药一饮而尽。 里面加了甘草,味道还行,不算苦。 叶初躺在床上稍作休息,看着悬梁无奈的想着什么,看样子,此番江淮,有她受的咯。 第十五章 动身离京 叶初要去江淮的消息,自然是逃不过家里人的耳线。 一大清早,叶柔就在为叶初准备要去江淮的包袱。 叶柔毕竟心细,为叶初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衣衫和吃食,她知道叶初的性子活泼,定不受傅景初的管教,若是这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难说了。 于是叶柔专门给叶初准备了一系列的跌打损伤药,几乎快要把家里的瓶瓶罐罐给搬过来了。 叮叮咚咚好一阵子声响,平日里的叶初能够睡到日上三竿,可是这会儿却被吵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无奈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叶柔忙里忙外的身影,说着:“我的好妹妹,我就去江淮办点事,两个月的功夫就回来了。” 叶柔对叶初这番话颇为不在意:“两个月的时间也是够久了,此去江淮,听说路上要翻山越岭的,这万一碰上歹徒怎么办,还是准备点放在身上比较好。” 江淮位于南国西南地区,早就听闻江淮的风景虽好,可这去的路上却是十分遥远和艰难。 要穿越一片竹林,要翻过几座山方可到达,可偏偏这两个地带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所谓天高皇帝远,除去京州附近的城镇都有危险,更何况叶初头一次出远门,又是女儿家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因此,不管叶初再怎么对叶柔劝说都无用,叶柔只顾着将所有好东西一股脑都给了叶初,这才安心。 叶柔的性子属于外柔内刚,她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所以叶初干脆也就不多言,换上了衣衫,准备了一些礼品就打算出门。 她可不想听叶柔对自己的唠叨,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番,等明日出行再做打算。 前脚刚踏出闺阁,后脚就遇到了站在前厅内等候已久的叶志昂,叶初眼皮一翻,看着爹爹那身影,只怕是躲不掉了。 于是硬着头皮,走到叶志昂的面前行孝拜礼:“爹,可用过早膳了?” 叶志昂看着她身后背着小布包,心里便知晓这丫头又要去药山,于是忍不住黑着脸叮咛几句:“又要去药山?明天就要离开京州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了吗?” 叶初挠了挠头:“柔儿在房间里帮我收拾来着……” “你成天就知道欺负柔儿,柔儿比你小几岁,按理说是你照顾柔儿才对,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叶志昂脾气其实挺随和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次见到叶初头就大,脾气就忍不住的上来。 “好了啦,女儿明天就离开京州了,您还要跟女儿置气不成?” 叶初连忙走到叶志昂身旁,伸出手掌替他顺着气,哄着:“女儿也不想离开京州,离开爹的身边,但是祸总是女儿闯的,等这件事情平息了,女儿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在家学字绣花等出嫁,您就别气了。” “哼,你这般脾气,怕是无人敢要。” 叶志昂冲着她挥了挥手,转身坐在玫瑰椅上,语重心长对她讲:“此次前去江淮,你可是与傅大人一同前去,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听从傅大人的话,傅大人比你年长几岁,又在朝廷担当重任,他的脾性只怕是要比你强上几层,你莫要再惹怒了傅大人,到时候爹爹可是无法再救你……” 第十六章 淮卿先生 眼瞧着叶志昂还要再与叶初说上几句,叶初连连应下,随后退着步子转身就跑。 爹爹那几句话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牢记在心,她不是一个不乐意听教的人,她自然明白傅景初的地位是她这种寻常百姓惹不起的,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她也知晓。 只要傅景初不招惹她,让她安安心心办完事儿,平平安安回到京州,她和傅景初之前的种种误会也就一笔勾销了。 这会儿才辰时,京州的大街上便一片喧哗,人群拥挤。 她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鲜少出来看京州繁华的街道,人们早早的将自家货物拿出来售卖,价格往往也是新鲜又便宜,这样的景象称之为赶集。 西街距离叶府可是有些脚程,她专程赶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惦记这里的宋记糕点铺。 这家糕点做的甜度适中,甜糯可口,比起别家干巴巴的甜品,她更喜欢吃这家的。 挑选了上好的几块儿糕点,这才匆匆赶去药山。 之所以称之为药山,是因为这里种植了大量野生药材,十分珍贵,不少药铺商人都会来此地挖取药材,以便拿去京州贩卖。 可是这药山也是出了名的“难”,因为常年无人打理,又距离京州偏远,这里到处阡陌交纵,宛如大迷宫一般,一不留神便就会被困在此地,永无出路。 人们常说,药山里住着一位老神仙,为了避免凡夫俗子前来冒犯,特意设下的“屏障” 只有叶初知晓,这里的迷宫屏障,是她师父所做。 三年前,因沉迷各类医术,翻看了不少医书之后得知此地药材最多,便想前来看看。 她不慎迷路在此,得亏遇到师父救了她,随后她便拜了师父为师,师父倒也不嫌弃她天资愚钝,反而耐心教她医术,还传授她武功。 对于叶初而言,师父恩重如山,亦是她救命恩人,否则的话,怕是要被这里的豺狼叼走了。 她用熟练的轻功轻松破解这里的迷阵,穿过一片溪流后,竹屋便屹立在她眼前。 她蹦蹦跳跳的推开了竹门,只见一袭白衣身影就坐在她的面前,她轻声唤着:“师父!” 被称之为师父的男子缓缓转过身,他约莫三十不过,可脸上被保养的甚好,丝毫看不出被岁月抚摸过的痕迹。 “师父,你看看徒儿给您带了什么好吃的。” 叶初熟练的将糕点掏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她凑近将纸张打开,一个一个的介绍着:“这些都是平日里我最爱吃的,有芙蓉糕,绿豆糕,红豆酥……这家糕点做的那叫一个味道棒极了。” 叶初说到这里的时候,嘴巴里的口水忍不住垂下来。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贪吃?” 淮卿一眼就将她心里的小伎俩拆穿,无奈的说着:“你自己吃吧。” 叶初一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却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拿了一块儿,刚咬一口,淮卿便问着:“上次的解药可好用?” “师父给的当然好使。” 叶初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淮卿说了一遍,可淮卿听闻之后,面容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反而皱眉盘算着。 直到叶初喊着他,他这才回过神:“你是说,要你和他一起办事的大人,是傅景初?” 第十七章 晚上自个儿解决 叶初频频点头,一块儿糕点吞进肚中,她觉得喉咙有些噎得慌,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细细品尝后,继续说着:“怎么了师父,您也认得他?” 淮卿常年呆在山中,用淮卿曾对叶初说过的话而言,外界纷扰之事他一概不知,也并不想知道,可没想到,傅景初的大名师父居然也听闻过。 淮卿认真的看着叶初,却并没有回答叶初的这番话,直言道:“这么说,江淮的事情你是同意与他前去?” 叶初再次点点头:“是啊,不过我也不想去,但事情终归是我惹下的,我不想祸及家人。” “这件事情办完之后,不可再和傅景初有过多交际。” 彼时,淮卿的言辞之间带着浓烈的不满和警告,让叶初感到了一些压力,虽然叶初心里有点困惑,但是师父的话,她不得不听。 本身她也没想跟傅景初有什么交际,若不是这一次意外,恐怕他们两个人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 “傅景初毕竟是官家人,为师怕你吃亏。” 淮卿起身,从屋内拿了一个褐色小瓶放在了她的手上:“江淮路途遥远,随时都有危险,这瓶药有解毒之效,能排解一切毒物,可强身健体,驱除邪气。” “柔儿给我装了一大堆药……” 叶初第一次看见药瓶子就头疼,她是一个懒人,想到柔儿给她装了一堆东西,她就难受。 淮卿看着叶初不乐意的样子,只能说着:“为师的药可比你家那破罐子里的药好用多了,以一敌百。” 叶初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说来也是,师父医术如此高明,她自然是要收下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叶初陪着淮卿聊了一会儿后便就告辞下山,淮卿目送叶初离去的背影,心里更多的是隐隐不安。 他抬头看了一眼晴天白云,只觉得这一份安静就要变天了。 窗外晨光破晓,雄鸡鸣叫,可丝毫惊扰不了床上仍然睡着的女人。 门外喊门的丫鬟已经站成了排,也不知道是谁在门外喊了一声傅景初的名字,原本还在床上懒床的人儿瞬间坐起。 她迷瞪的看了一眼窗外透过的阳光,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她急急忙忙的洗漱更衣,早饭匆忙吃了两口后,便背着包袱走出了门。 叶志昂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嘴上除了叹气之外,便就是心里隐隐担忧,也不知道此次去江淮的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一路上,叶初使用轻功的速度朝着傅府的方向奔跑着,纵然被旁人翻白眼警告,可她的心思才顾不上路上的行人。 她只恨不得自己的速度能够再快点,若是迟到的话,谁知道傅景初又要耍什么花样来对付她。 她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这一次一同前去江淮,只怕是要过着寄人篱下的痛苦日子了。 她唯一祈求的就是时间过的快一些,好让她抓紧结束这一切苦楚。 紧赶慢赶之下,她终于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傅府。 见傅府大门紧闭,顾不上累,便连忙上前敲门,傅府的一名小厮将房门打开。 第十八章 竹苑村 当瞧见是叶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说着:“叶府的叶初小姐吧,傅大人已经在路上了,他让小人转告叶小姐,倘若在正午的时候您没赶上脚程找到傅大人,您晚上的住宿自个儿解决。” “多谢小哥提醒,叶某就此告辞。” 叶初陪上笑脸,冲着傅府上的小厮甜甜一笑,转身便就换了一张嘴脸,恨不得把傅景初骂个遍。 嘴巴上虽然讨厌傅景初,可脚下的功夫却并没有就此停歇。 根据这两日与傅景初相识的手段来看,傅景初不是个省油的灯。 从他逼自己试毒,能不怜惜她的性命便就知道,倘若真是耽搁了,只怕难逃一死。 这会儿才五月的天,立夏的日子也才刚过去几天,可这头顶上的阳光可是火辣辣的热。 她千赶万赶,按照地图所示,她终于是在正午的时间,进了竹苑。 竹苑是进入江淮途径的必要之路,进了竹苑便也算是更靠近江淮。 这里的竹子茂密,竹苑周围上所住的村民们世代以种植竹子为生。 一般他们手拿砍刀,将高壮的竹子砍下去刺打磨,做成竹篮等用品卖给城里的人,也或者是砍伐竹子成柴火,按捆来卖,虽然价格都不高,但养家糊口也是过的去。 只是,叶初刚踏进竹苑后,便就觉得竹苑里的人十分奇怪。 叶初仔细的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村民,他们面带白色的纱来遮掩口鼻,除了她之外,似乎每一个人都带着面纱。 当路过的村民们瞧见叶初没有带面纱之后,他们便惊慌错愕的连忙逃开,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的古怪。 叶初还没反应过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突然一群村民便将她团团围住。 原本和善的村民们,手中拿着砍刀纷纷冲着她,嘴里念叨着的方言却是连她都鲜少听闻的。 此刻的她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各位……你们是要钱吗?” 叶初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可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她便连忙从袖子内将自己的钱袋子拿了出来,递给村民们,可是村民却用砍刀将她的钱袋子打在地上。 其中一名壮汉,操着一口西南官话道:“赶紧滚出去,不带面纱不能进这里。” 可要命的是,叶初根本听不懂啊? 既不要钱,又不要命,可却将她围堵在这里,难不成要卖身?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有没有人会说京州官话告诉我?” 叶初被他们吵吵的头疼,干脆双手捂住双耳,紧紧闭着眼蹲在身来,不去理会这群人。 如果可以,她真想用鞭子狠狠教训一下这帮无理的村民。 可是她不能,她知道练武之人手劲很大,倘若伤害到了他们,那她也是无心之举。 就在她祈求着有哪位神仙可以带她离开的时候,一股劲风从她身侧吹来,只听闻一旁的村民连连惨叫。 叶初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从腰上抽取鞭子,可这鞭子还尚未出手,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紧紧裹住了她的手,将她制止。 她缓过神来,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儿究竟是谁—— 傅景初,还有站在一旁的阿泽。 第十九章 狗腿叶初 为什么他的出现,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煞是难堪。 她看着傅景初和阿泽脸上带着面纱,不用多说,看样子傅景初和阿泽二人已经了解了这里的事情原由。 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傅景初便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从袖口内掏出干净的面纱丢到她的脸上,毫不客气的说着:“你若不想被这里的村民打死,最好赶紧带上。” 叶初松开了捏在鞭子把上的手,连忙接过面纱将其带在脸上。 而躺在地上的村民们,在阿泽的连声道歉下,心中的愤怒这才渐渐抚平。 可因此,他们三个人便也成了竹苑内最危险的头号人物。 现下,他们想讨口吃的都是极为不易,要不是叶初脸皮够厚,找到了一家农妇家中讨吃的,不然还真得饿肚子。 “真是谢谢您了,我们也是初到竹苑,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经意之间的得罪了村民,还请大娘莫要见怪。” 叶初招呼着傅景初和阿泽二人坐在院子里,自己却跑到厨房跟大娘套近乎起来。 大娘说话声音温柔轻慢,手中一边忙着给他们三人做些吃食,嘴巴说着蹩脚的京州官话:“没关系的,只不过竹苑最近出了不太平的事情,所以最近大家状态都比较谨慎,还请你们莫要见怪。” 虽然这京州官话说的并不标准,但叶初勉强也算是听明白了一些,她跟在大娘的身后忙前忙后,也算是为大娘节省了不少时间。 虽然她做饭的手艺比不过大娘,但好歹都还算能吃。 她双手端着菜盘子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将两份属于自己做的菜放到了傅景初和阿泽的面前,笑脸相迎:“傅大人,阿泽大人,来尝尝民女的手艺呗?” 阿泽被叶初喊着大人的时候,不免有些羞愧起来,他低着头喃喃道:“叶小姐不用如此客气,直接喊我阿泽就好。” “阿泽,好名字,以后你喊我叶初就好,不用那么拘束。” 叶初用筷子豪爽的给阿泽夹了一块回锅肉,肉泽多汁饱满,肥而不腻,香气十足。 “多谢叶初。” 阿泽正打算用筷子夹起碗内的回锅肉仔细品尝的时候,这才想起傅景初还没有动筷子。 于是便尴尬的看了一眼傅景初,不过傅景初倒是对于眼前这一盘黑不溜秋的回锅肉并不感兴趣,所言道:“没什么胃口,你们先吃吧。” 阿泽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被叶初一连串夹菜的功夫全盘干扰。 叶初冲着阿泽使了个眼色,阿泽倒是乖巧的扒拉着碗内的饭,只听叶初幽幽道:“都说风景好的地方胃口就好,这人胃口不好的话那也就离生病不远了,不过没关系,傅大人这身强体壮的,一定不怕。”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傅景初没眼瞧她,却是顺手给自己倒了一碗汤。 他们三个人说话间,大娘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门口走了出来。 叶初见大娘腿脚不便,连忙走上前接过盘子,得空的另外一只手便搀扶着大娘坐在椅子上:“大娘,您做饭可真好吃,这味道像极了我家里的味道,谢谢大娘。” 第二十章 瘟疫 傅景初被她那伶牙俐齿的功力膈应的更没胃口。 看不出来,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叶家长女,做起人来却是人模狗样。 这没了食欲,傅景初便起身站在庭院内到处张望着,观察着。 看着周围的竹林茂盛,唯独却有些竹林显得十分颓丧。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捏了捏泥土,随后又与门外的竹林地做了对比,这才觉得自己心中所想并没有错。 这竹苑的确有些问题。 阿泽瞧见傅景初走出了门外,一眨眼的功夫却不见踪影,心里反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叶初两头照顾,一会儿给阿泽夹菜,一会儿给大娘夹菜。 当看见阿泽那担忧的神情,便安慰着:“傅大人自然是有什么事情,不必担忧。” 她巴不得傅景初出点什么事儿呢,这样她或许就能脚底抹油窜回京州。 反正她是呆不惯这里,这人一旦离开了家才发现,原来外面并不如家中舒适。 只是,她想打着这样不厚道的算盘是落了空。 当瞧见傅景初从门口又回来的身影,她便缄默不言,只顾着埋头苦吃。 全当这嘴里的肉和饭都是傅景初,咬牙切齿嚼吧嚼吧下了肚。 若不是他执意将她一并带到这里,她哪里还会受那么多的罪。 傅景初双手背后,渡着步子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开口问着:“大娘,你在这里生活多少年了?” 这一开口,让叶初有些惊讶不已。 想不到从小长在京州的傅景初,竟然还会说一口流利的西南官话,她还真是小瞧了傅景初。 大娘一听傅景初说着方言,她终于不用再说蹩脚的京州话了。 眨眼间,爽快的用方言同样回应着傅景初:“我打小就长在竹苑,世世代代也从未出过远门,不过这里是去江淮的必经之地,也因此懂一点京州话。” “大娘,竹苑现在的人们都带着面纱,难道这是竹苑的某种习俗吗?”傅景初继续问着。 一提到这件事情,大娘的面色难言,重重叹了口气:“以前竹苑里的村民,并非如此。” 根据大娘所提供的信息,阿泽一边翻译给叶初听,叶初一边整理出来了整个事情经过。 原来竹苑村之前一片祥和的气氛,而这祥和的气氛却在七天之前全部打破。 从一开始不知道是何人生病,紧接着开始大规模的传染,这种病情来势凶狠,仅仅三天不到的功夫便开始有人出现死亡。 大家都以为这是一种来势凶狠的疾病,并且很有可能是瘟疫。 大家又不敢上报给当地的官员,因为大家害怕将他们当做隔离区域,一把火烧了他们。 为了自保,他们只能人人面带面纱度日。 许多铺子和小酒馆已经闭不开张,有的人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外来人所带来的病状。 现状,只要有外来人不带面纱,都会被竹苑村的村民们赶出村,只为保全整个村庄。 听到这里之后,叶初便也没了胃口吃饭,将碗筷轻轻放在竹桌上,问着:“大娘,你刚刚说,外来人所带来的病,这个外来人是谁?” 第二十一章 你这脑子只剩下吃了 大娘仔细回忆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人的身高:“个子瘦瘦高高的,大约这么高,他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伤,我们瞧着他可怜,他又听不懂我们这里的方言,总之最后被村里的老大爷收留了。” 叶初瞪大了双眼看着傅景初和阿泽。 只见他们两个人十分镇定,叶初便也只能压着性子坐着。 大娘如果没有说错的话,那可不就是她之前在药山所救下的逃犯! 这厮可算是被他们找到了!她双手暗暗搓了搓,早日抓住这厮,她就可以早点回家。 “那大娘,那名大爷居住何处?可否也住在村庄内?”傅景初淡淡的问着。 大娘眼眸收了收,眼光撇向了别处,言辞闪烁:“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我只能跟你们说大概位置就是在村庄内,距离村庄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 说道这里之后,大娘便起身朝着屋内走了过去,临走之前,还不放心的说着:“看村里的架势,你们今天或许是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了,如果不嫌弃我这破竹屋的话,今夜就在此休息吧。” “谢谢大娘!”叶初连忙站起身道谢,要知道她正犯愁今天晚上住哪里呢。 傅景初抬眸看着叶初那激动的样子,便一脸嫌弃的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房子周围的环境,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年,他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也实属烦躁。 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贴近平民百姓的生活里,也算是来江淮的路上一些小收获。 “傅大人,您当真不吃点东西吗?这晚上可什么都没有,当心饿坏了自己。” 叶初虽然不待见傅景初,但想了想,如果傅景初真的出点什么事儿,她可是无法给傅家交待,反正跟着傅景初出来就要做好替他挡灾的肉垫。 “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也就只剩下吃了。”他颇有不满的挑刺道。 叶初撇了撇嘴:“我这脑子一天到晚就算只剩下吃的也没有别的招啊,哪像傅大人聪明,在不知道这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跟着效仿带起了面纱。” 明里夸傅景初,可这语气却是暗地里贬低。 “照葫芦画瓢而已,哪儿成想你连这个都不会。” 傅景初觉得跟她话不投机,于是起身朝着旁边的竹屋内走了过去。 叶初望了一眼,随后便将视线收了回来,看样子傅景初只怕先过去找休息的房间了。 阿泽看着叶初咬着筷子也不吃东西,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嘿,想什么呢,再不吃可都凉了。” 叶初看着菜,回想起来刚刚傅景初呛了她几句,心里气便不打一处来。 她装作云淡风轻回应着阿泽的话:“没什么,我在想你家公子会不会住在这里不习惯。”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皇宫别院,没有山珍海味和锦衣玉食。 阿泽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大人了,傅府在没有起家之前,跟着皇上上刀山下火海,住的吃的可都是随便的很,傅府发家之后,也对大人十分严格,锦衣玉食虽然有,但每个月都会让他忆苦思甜,尤其在钱财上对他更是精打细算,所以傅大人可没那么多皇权贵胄们的毛病,去哪儿都习惯。” 第二十二章 诡异的人影 “哟,那他可真是惨。” 叶初偷笑着,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子哥儿,过的日子还不如她。 叶初就不行,她从未离家这么远,也没有这么久的时间,从小娇贵的她可没住过什么竹屋子,只怕今天晚上她可睡不好咯。 “惨不惨的,也只有大人心知肚明了。” 阿泽刨了几口饭,将剩下的菜留了一部分,他担心傅景初晚上会饿着。 叶初看着阿泽认真整理着菜盘子,于是凑到他的跟前,好奇的问着:“你们家大人还懂得西南官话?” 回想起傅景初刚刚那一口流利的西南话,她差点还以为傅景初从小是在外长大的。 阿泽认真的点了点头:“傅老爷在世的时候,经常去西南境地视察,傅老爷自然是懂这些话,他培养傅大人的时候可没少用心,简单来说,傅大人各个地方的官话都颇为熟识,而对于他手下的人,自然也是要跟着学习了。” 叶初震惊的轻轻摇着头,看来出生在官宦世家的傅景初,这生活也不易。 还是当普通百姓好,虽然商人在皇权贵胄们的眼里不值一提,可好歹她过的自在。 要是让叶初每天学这学那,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被迫接受她不喜欢的东西。 “叶初,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阿泽将盘子整理好之后,便双手端着盘子看着她,一副颇为认真的模样,似乎很愿意给叶初解答。 “嘿嘿,最后一个问题!”叶初顿了顿,道:“你和傅景初都同为大内侍卫,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 她虽刚认识阿泽,可看的出来,阿泽虽然表面看似强硬,内心却是一颗柔汉的心。 傅景初可就不一样了,里外都是硬骨头,十分不讨人喜欢。 阿泽正打算回叶初这件事,没成想,其中一间的竹屋敞开了门,里面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让她不得不闭了嘴:“阿泽,抓紧时间打理好自己的细软!” “是,卑职这就来。” 阿泽手中端着盘子,在听见傅景初一声怒吼后,他连忙朝着厨房内快步走了过去,小声的对着叶初说着:“有劳叶初了,我先去帮傅大人整理细软。” “去吧去吧,这点小事儿我来做。” 叶初袖子一挽,从井边打了一桶水,就开始洗着盘子来。 不过她也不会洗,大概也就是在水里涮涮然后就捞出来,看不见污渍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盘子摆放在厨房内,一切都像是崭新的一样。 入夜的时候,天空繁星点点,宁静的竹苑外有着知了声吱吱吱叫个不停。 周围除了知了声便就静悄悄的,村民们都已经安然入梦,可是只有她睡不着。 这床不是家里的软塌,枕头也不够高,被子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再加上蚊虫时不时的骚扰叮咬。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决定从床上坐起来,打算找点凉水喝两口解解暑。 刚翻身下地,只见门口屹立着一抹人影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这半夜三更的难道还有别人来故意偷窥她的闺房不成? 总之这个时辰出现在她门前,鬼鬼祟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她连忙手中拿着鞭子,问着门口的人:“谁?” 第二十三章 我也冷 突然间,那人的人影又消失不见。 她连忙开门追了出去,却不见踪迹,可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迹的味道十分浓烈。 她原打算顺着血迹的气味一路追过去,结果追到半山腰上,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她皱眉转身看去,只见那身姿矫健的人就屹立在她的眼前:“傅大人?” 合着大半夜不睡觉的人,还有一个! 傅景初用手指放在了嘴唇当中,比了一个禁声动作,随后将她拉到隐蔽的位置,这才开口询问:“大半夜的乱跑什么?” “傅大人,您不也在这儿吗……”叶初无奈的回应着傅景初。 不过眼下,这可不是他们斗嘴的时候:“是这样的,民女正打算睡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影站在我窗前,民女着实吓了一跳,猜想着是不是贼人,结果我追出来的时候人影就消失不见了,不过我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儿,看上去此人必定是受了伤,应当跑不远,或许此人就是那逃犯呢!” 傅景初心思一沉,叶初所见正是他也所见,他也是瞧见门口有人这才追了出来,随后就看见叶初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担心那人仍然在暗处观察着他们,于是连忙将叶初拉了过来,躲在一处观察情景。 看样子,此人是故意而为之,这让他心里笼罩了一层阴霾。 “傅大人?您没事吧?” 叶初在他的眼前用手轻轻挥了挥,傅景初将她的手轻轻打掉,叶初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您没事,您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我可担当不起。” 傅景初提着他那软剑,背对着叶初问着:“敢不敢随本官一起去看看?” “傅大人都开口了,民女有何不敢?” 叶初的话音还尚未说完,只见傅景初首先朝着山上的路走了过去,叶初撇了撇嘴看着他的背影,果然还是原来的傅景初,若真出了事儿,只怕傅景初拉她当垫背的吧。 就算她当肉垫,她也不能让傅景初出事,不然爹爹和柔儿可要怎么办? 想到此处,叶初便快步追上傅景初,走在他的面前,手中挥舞着鞭子替他试探路途,尽可能为他排除一切障碍。 说叶初不怕那是假的,好歹她也是千金大小姐一枚,在家里哪里有这般委屈,可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由不得她。 傅景初倒是悠然自得,仿佛认为叶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完全拿她用着顺手。 二人一路朝着漆黑的山路前行,山间的风袭来,带着一嗖嗖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山上的风可不比山下,你可当心点,出了事儿还得替你收拾。” 傅景初瞧着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她是一个拖后腿的麻烦精。 叶初嘴巴皮子轻轻裂开:“傅大人,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您应当解衣给民女披着吗?” 她无事便就喜欢去茶楼里听说书人讲故事,每当听见男欢女爱,男子默默解衣递给女子的时候,她心里泛起涟漪,能够照顾自己心爱之人,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子。 虽说叶初不是他的心上人,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作为男子而言,也好歹照顾一下她吧。 可谁成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叶初彻底闭了嘴:“我也冷。” 第二十四章 抓把柄 “……是,都是民女考虑不周,早知道就应当多穿些。” 叶初手中狠狠挥舞着鞭子,一来是给他试探路途,二来也只能趁此机会锻炼锻炼,让她暖和一些。 冷风阵阵吹来,他们一路跟随着血腥的气味走上山,终于是来到了一处茅草屋的门外。 而位于茅草屋外的血腥味却是更为浓烈,仔细瞧着,地上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液,叶初脑海里回忆起大娘所提到的茅草屋,看来这逃犯大概就是躲藏在这里。 “傅大人,民女敢确认,这逃犯应当就在这里藏匿,这血估摸着是他的伤口没有恢复好,又裂开了从而留下的血迹。” 叶初看着地上的暗红色血迹,随后跟傅景初说着。 傅景初不言语,只是在茅草屋外转了一圈,随即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捏了捏泥土。 叶初走到他的面前,好奇的也一同与他蹲下来,学着他用手轻轻捏了一下泥土。 泥土的质感与普通的泥土并无任何问题,不知道傅景初为何盯着这里。 她自然是不敢上前去叨扰,手中捏着鞭子的力度不由紧了几分,随时准备好战斗的姿态。 傅景初站起身,便与茅草屋的方向背道而驰。 叶初蹙眉不解的看着傅景初离开的方向,她便连忙朝着傅景初的身旁走了过去,问着:“怎么了傅大人,我们为何不上前捉拿他?” “不是时候,切勿打草惊蛇,就当今天的事情不曾发生过,我们也不曾来过。” 傅景初小声与她叮嘱着,然而其他的话却并没有对叶初说。 下山的路上,傅景初便命叶初将这一路上他们所踩出的脚印痕迹清理掉,方可下山。 叶初心里满脑子都是疑问,她实在是不明白,与那逃犯就只有一门之隔,若是闯进去铁定能够将其捉拿,可他不但不捉拿,反而蹲下身捏起了泥巴,离山还要让她亲手挖土填脚印,让她无言以对。 她的心里不能够藏事,一旦藏了心事一定就要解决掉,否则的话便是时刻都记挂在心上,寝食难安。 翌日清晨,阿泽端着两碗阳春面,将其中一碗阳春面放在了叶初的面前,叶初一只手拖着脑袋,另外一只手轻轻将面碗推给了阿泽面前:“拿走,没胃口,不想吃。” 阿泽倒是有些想笑:“怎么,昨儿是大人没胃口,今天你就没胃口了,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默契。” 阿泽的话音刚落下,便感受到两股带刺的眼神投射到他的身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无意之间竟然拿傅景初开起了玩笑,这实在太过逾越了。 于是连忙不敢说话,低着头将面前的阳春面狼吞虎咽了起来。 昨天晚上明明有机会,傅景初为什么不上前将逃犯捕捉呢? 那泥土究竟有什么秘密? 还是说傅景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究竟有什么细节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今夜还是要擅闯一下茅草屋,一定要勘察个明白才行。 说不定还能够抓住傅景初什么把柄,治他个亵渎职务之罪,心里想想就觉得乐不思蜀。 等傅景初吃过面进了屋内后,她这才带着一些试探性的样子,悄咪咪的蹲在阿泽的面前问着:“阿泽,晚上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第二十五章 大内侍卫都害羞吗? 俗话说的好,月黑风高杀人夜,风吹动着竹叶沙沙作响,打在人的身上还当真有这么几分味道。 阿泽跟着叶初一同上了山。 这刚上了一半,他的心里就开始打起退堂鼓来。 他这算不算违背傅大人的话,擅自做主与叶初一同离了竹屋前往山上?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究竟是有什么事情非要拉着他一并而来? 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之间便钻进了叶初的圈套中,于是他上前,轻轻拉住了叶初的胳膊。 可当他碰到叶初的衣袖时,脸又泛起了红润。 叶初被他的举动惊得转过了身,她险些抽出鞭子就朝着他的方向打过去。 她还以为是阿泽遇到了险,可当瞧见阿泽支支吾吾的模样,她顿时带着几分浮躁的心情问着:“你做什么?” 在这个地方一惊一乍,那是会吓死人的。 “叶初,我怎么感觉好像是被你骗了?我们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阿泽疑惑的问着。 叶初冲着他翻了个白眼,看样子想瞒是瞒不过去了:“行吧,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昨夜我和傅大人一同来过此地,我断定逃犯就藏在茅草屋内,可不知道为何,傅大人不准抓捕,你说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逃犯?”阿泽下意识的回应着她的话。 叶初打了个响指,一脸义愤填膺道:“对嘛,我这不也是为民除害,担心这厮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阿泽不揭穿叶初的想法,在他的眼里,他倒是觉得更像是为了自己。 “可是大人既然不让我们去查,那必定是有原因的,我们擅自做主前来上山,如若被傅大人知道了,咱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泽仔细想来,仍然觉得不妥,便劝阻着:“不如我们还是等明日傅大人想明白了再一同前来吧。” 眼瞧着阿泽就要离开,叶初连忙上前拉住了阿泽,当手指触碰到他的指尖之时,阿泽连忙甩开了叶初的手,并低头红着脸道:“叶……叶初,有话好好说……” “你现在下山,万一被傅大人起夜撞个正着,你以为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既然现在横竖都没有,我们不如先去看个究竟,万一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或许还能讨个赏。” 也不知道这叶初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总之什么话到了她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多少都有那么几分味道。 阿泽本就脑子不太灵光,被叶初这么一说,甚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叶初瞧见阿泽终于妥协了,这才开心的说着:“这就对嘛,跟我走准没错。” 于是便渡着步子,率先给阿泽开路,一路上叶初也没少逗阿泽:“你怎么一跟我说话就扭扭捏捏的,难不成大内侍卫都像你这样的害羞?” 可叶初转念一想,脑海里浮现出傅景初那一张阴沉的脸之时,她觉得并不像。 傅景初对于叶初而言,简直就是魔鬼一般的存在,自从遇见傅景初,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刺激,惊险,同时也带着一点点的有趣,总之各种各样的味道涌在她的心上,让她强烈的觉得,他们之前将来必定还会发生一系列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恐有埋伏 “那倒不是……大内侍卫都很少接触女人,所以……” 阿泽跟着傅景初多年,在傅景初的严厉管教下,几乎不曾有机会与女孩子接触。 头一回跟女孩子接触时间长了,他自然是觉得几分别扭。 “大内侍卫要求戒情戒欲,人一旦有了情欲,就如同被他人捏住了自己的短处,那么将来对于皇上而言反而是危险的,所以这也不能怨傅大人。” 阿泽生怕叶初误会,便连忙解释着:“不过,我可一直把你当妹子一样的看待,不然今天这山,换做旁人,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叶初乐呵的笑了笑,情欲是正常人都会拥有的欲望,一旦被人束缚,那就不再是完整独立的人。 叶初只觉得阿泽有些可怜,同时也想起自家的柔儿,与阿泽还挺般配:“我家有个妹子初成长,等回到京州介绍给你俩认识一下。” 想叶柔那品性,配个皇宫内的大内侍卫正好,一强一弱,好一对令人羡慕的鸳鸯。 至于傅景初……他比较适合一个人过一辈子。 二人谈笑间,不知不觉便就再次来到了那茅草屋外。 叶初一双脚刚踏进门外,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儿便再次袭来,只不过这一次,叶初却觉得这一股子的味道却比昨日来的还要浓烈。 她保持警惕性,不敢随意闯入屋内,她甚至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觉得敌人就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叶初再次来到昨天傅景初所来到的位置,蹲下身仔细捏着泥土。 手指沾染了一些泥土后,放在鼻尖闻着味道,觉得这泥土的气味有些刺鼻古怪。 她招了招手,将指尖的泥土凑到了阿泽的鼻翼下,阿泽闻了一下后便皱眉道:“这味道……” “你也觉得味道不同一般的泥土对吗?” 难怪昨天傅景初一直蹲在这里观察泥土的状态,想必他早就知道这其中的问题。 “普通泥土内还有一种清香的味道,更不要说这里到处都是竹林,竹林内的清香味道会更重才对,可这泥土不但有浓烈的血腥味儿,甚至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以叶初闻过众多药物的味道来判断,这泥土之中必定掺杂了一些药剂的味道,可这究竟是什么药,一时之间她竟然想不到。 不过此泥土的味道并不浓烈,如若不靠近去闻,普通人是完全发现不出来任何问题,就连第一次她跟着傅景初来到此地,也不曾留意过。 叶初撕下自己的内裙裙角,捧了一些泥土装进其中,打了个结便塞进了怀中,她打算下山后再仔细的瞧瞧。 随后叶初又掏出火折子点燃,将火折子的亮光打在泥土上,只见这一片的土壤里寸草不生。 这让她脑海里闪过竹屋院外的细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竹屋院外的土壤地上,可正是绿草丛生。 当值初夏季节,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可这里寸草不生反倒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眼瞧着阿泽就打算推门而入,被叶初一把拦住:“走,恐怕此内有埋伏,先回去再说。” 第二十七章 你是人还是鬼 两个人飞快运用着轻功下了山。 等到二人重新回到竹屋内的时候,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了。 为了不引起傅景初的怀疑,叶初打发了阿泽,让他先行回屋内休息,其他的等明天一早再说。 阿泽自然是有些不放心,可见叶初如此的执着,便也不再推辞什么,只是吩咐了让她多加小心之后,便转身进了房内。 随着咯吱一声关门音落下,叶初站在庭院外,借助月光的那一抹亮度,再次将怀中的泥土拿了出来仔细闻着,究竟是什么药,让她始终想不起来。 她着急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着自己:“叶初啊叶初,让你平时贪玩不好好跟师父学医,这下可好,偏偏在关键时刻忘记了。” 余光间,她撇向了不远处的一片土壤上。 那一片漆黑的土壤上什么也没有,正如刚刚在山上看到的状态一样,同样,她沾染了一些泥土凑近闻了闻,味道与之相同。 她拍了拍手,朝着竹屋外走了出去,在一片竹林外围看见了一片绿草丛生的景象。 也就是说,越是靠近竹林深处,越是绿草丛生,反之靠近村庄的地方,却寸草不生。 恍然大悟间,一种药的名字顿时出现在叶初的脑海里,准确的说,这是一种毒。 她突然想到那浓烈的血迹味道……糟了!说不定山上住着的老大爷出事了! 危急关头救人要紧,她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便再次冲上山上。 外面突然间电闪雷鸣,不一会儿的功夫,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打在身上生疼,她一门心思所想的都是那名无辜的村民,只恨自己轻功不好,速度不够快。 脚下的泥水滂沱,沾染了她的裙摆,裙摆上一朵朵泥花绽放,看上去有那么一抹孤零之美。 她气喘吁吁赶到现场,看着被大雨洗刷而出的血水让她感到十分刺眼,当她一脚将茅草屋的房门踹开之时,眼前的场景冲击着她的感官。 只见老大爷被人高高悬吊在房梁空中,鲜血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流下,他双眼瞪大,仿佛在盯着叶初看着,老大爷被人杀害,死不瞑目。 就在叶初直愣愣的呆在原地的时候,一支暗镖冲着她的背影袭来。 一股内力将她推向别处,她一个踉跄,重重跌在水泥地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傅景初一袭白衣站在她的身旁,低声怒吼着:“你是不要命了吗?” 而那一枚暗镖就立在她的脚下,银色的暗镖在雨水的洗刷下,在雷鸣的嘶吼中是那么的冰冷。 如若不是傅景初,恐怕刚刚她或许就毙命在此。 “傅大人……您不是睡了吗?” 对于傅景初的到来,她显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或许是刚刚的刺激让她半晌没反应过来,她甚至下意识的还问着:“您……是人还是鬼啊。” 傅景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本官若是不赶来,只怕你现在才是鬼。” 傅景初就知道叶初这小丫头片子没那么容易消停。 半夜阿泽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一路暗中跟着他们,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叶初什么也没做,反而让傅景初松了口气,可这口气刚放松没多久,叶初像是着魔似得再度上山,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妙。 第二十八章 中计了 “说了不准私自行动,你竟然敢违抗本官的命令?” 不光如此,竟然还敢带着阿泽暗中一起前去,阿泽是个老实人,对于叶初的请求一定不会拒绝的,傅景初想到这里,心里的怒火便油然而生。 叶初根本顾不上傅景初对她的怒吼,她连忙将自己所知的线索告诉了傅景初:“傅大人,关于昨天的泥土问题,我发现了不一样的线索,这泥土有毒!” 叶初一双圆碌碌的小鹿眼眨巴着,一副无辜的模样打量着傅景初,见傅景初没有反驳,便继续说了下去:“您想啊,这可是初夏的季节,正是万物生长时节,越是靠近竹林深处的地方,杂草越多,可越是靠近村庄附近的泥土上,却是寸草不生,大人您都不觉得奇怪吗?我今天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明白过来,这泥土里被人下了药,而这毒,恐怕也就是为什么能够让村民接二连三意外死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瘟疫。” 傅景初看着她,终于开口道:“你倒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傅大人这话民女就不爱听了。” 合着傅景初从来就没看得起过她,她停顿片刻继续道:“但是我不明白,这逃犯为何要下药在土里,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为何不直接下在饭内?” “你见过哪个歹徒杀人的时候,用如此愚蠢的手段?” 傅景初反问着她,叶初没明白过来,追问着:“这是何意?” “逃犯担心自己的踪迹被曝光,他重伤无奈的情况下来到此地避难,如果要离开的话,自然是会下毒杀害村民,他压根就没打算让竹苑的村民活下去,而下毒的手段恐怕也不止是土里,井水里说不定也有,如此大规模的人死亡,他们却只觉得是瘟疫。” 傅景初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痛心疾首,这里的村民太过淳朴天真,或许他们到死都没想过,竟然会是有人要故意而为之,断绝他们后路。 比鬼更恐惧的,永远都是人心。 土里有田圃,井水又是村民的日常所需,这样一想,的确十分通顺。 叶初拿着鞭子的手紧了紧,这逃犯实在太可恶了,她心里无比悔恨,当初怎么就心软将逃犯给救了呢。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报官。”毕竟这尸首,总不能让他就悬吊一整夜吧。 “这个时候,你知道问我怎么办了?让你不要上山你怎么不听?”傅景初从鼻腔内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 “……我也是为了着急替大人办事。”叶初低着头,用脚尖在泥水里缓缓画了一个圈。 电闪雷鸣间,白皙的冷光打在他们身上,显得更为阴森恐怖。 “你因为一时着急,而平白无故害死了一条人命。”傅景初冷言冷语的看着屋内的尸首,转身而离去。 按照傅景初的说法,显然是逃犯知晓了他们一行人已经入住了竹苑村。 第一次的那一抹人影,或许就是他的试探,如果他们一行人并没有任何异样,那么这里的村民也顶多是中毒而死。 可即便是中毒,他或许还有时间来控制,可万万没想到,叶初中了圈套。 第二十九章 为他遮风挡雨 他将人杀死在屋内,若是叶初闯了进去,留下了他们的脚印,只怕到时候就是栽赃在他们身上了。 竹苑村的村民现在对外来人十分不悦,倘若再发生一桩命案,可想而知,他们究竟会惹上多大的麻烦。 而逃犯恐怕早已有时间逃离竹苑村了。 叶初也有几分懊恼,可她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经验。 现如今,她只能找机会将功补过。 漆黑的天空仍然下着大雨,叶初看着傅景初孤独的背影在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地面上有一根粗壮的竹枝被风吹在一侧,她费力的举起竹枝,连忙遮在傅景初的头顶上。 竹枝上的一些竹叶勉为其难的为他遮风挡雨,虽然看上去并不怎么管用,但是能遮一些是一些。 傅景初看着叶初那一脸倔强的神情,此刻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落了下来,脸颊或许因为太冷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他将竹枝夺过:“已经淋湿了。” “不要紧傅大人,这雨下的着实有点大,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的话可得着凉生病了。” 叶初努力的将竹枝遮盖住他的头顶,可奈何他的身高要高出她一截,整个路上她都需要垫着脚行走。 一不小心,她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所幸的是,傅景初眼疾手快,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胳膊,这才让她没有摔下去。 竹枝没有了她的力量而掉在地上,她本想谢过傅景初,可转过头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此刻竟是如此的贴近。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鼻翼间那温暖的呼吸,轻轻打在她的脸上,有点痒,想伸手挠一挠。 轰隆—— 雷声逐渐加大了声响,一道闪电打了过来,她第一次发现,傅景初这一张脸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彼时,雨水打湿了他的披发,眉宇间那少年沉着的模样并不似他的年龄。 纵然浑身被淋湿,可该有的气质仍然保留,一点儿也不狼狈。 还没等叶初回过神,傅景初下一个动作便就是松开了手,与她保持着距离道:“果真是个麻烦精。” 傅景初不理会叶初愣在原地,自顾自的朝前走,叶初回过神,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枝,一边跑着,一边喊着:“等等我,傅大人!” “快点儿,就你这样还是习武之人?” “傅大人,好歹我也是一姑娘……” “哪儿有你这么蠢的姑娘。” “……傅大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呀?” “既来之,则安之。” 雨幕逐渐模糊了他们的身影,二人的声音也被雷声完全遮盖住, 这雨似乎是下不完的,仿佛在为他们二人诉说着什么。 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接下来的路,并不是那么轻松。 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迎来了一个明媚如初的日子,阿泽从自己的房间内走了出来,直奔傅景初的屋内。 他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傅景初的声音便就响了起来:“进来,门没锁。” 第三十章 栽赃 可当瞧见傅景初的衣物丢在一旁的时候,他不禁有些疑惑:“大人,您这是……” 阿泽留意到,地上凌乱的衣服上早已湿成一片。 而傅景初今早一直没见他出过门,这衣服究竟什么时候湿透的,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 傅景初是大内正三品侍卫总领,他自当是冷漠无情,就连对自己的人也下的去手。 一掌狠狠打在阿泽的胸口上,阿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心中自然明白了什么。 “只用了三成力,作为惩罚,等回京州,自己去司法部领罚!” 傅景初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精神头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昨天淋雨而受到什么风寒,他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神情淡若,仿佛对于这种惩罚之事习以为常。 “是……属下遵命。” 阿泽痛苦的捂着胸口,不敢与傅景初有任何顶撞。 看样子,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他通通知晓。 “逃犯很有可能已经逃离这里了,一会儿我们估计有麻烦,你脚程快一些,前往竹苑村不远的镇子上将衙门的人请过来,带上本官的腰牌,他们自当会过来解围。” 傅景初将腰牌丢在了桌子上,腰牌为银所制造而成,在皇宫内,除却黄金是为皇室一脉制作腰牌,银便就是成为官员腰牌特制品。 腰牌正面朝上,正是刻着“卫”字,旁边小字便写着“傅”,不用言语,便也知晓这非一般人所有。 “属下知晓,还请傅大人保护好自己。” 阿泽摇摇欲坠的从地上起身,正打算从房门离开,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的声响。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听见叶初的声音,看样子,这麻烦是找上了门。 傅景初走到窗外,将一侧的窗户悄然打开道:“抓紧去,不可耽误时间。” 阿泽一个翻身,轻功跳上竹子上,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 门外,早已汇集了一群闹事的村民熙熙攘攘,他们手拿砍刀,冲着叶初便吱哇乱叫。 叶初看着他们来势汹汹,这房门自然是不敢开的,可没成想,这群刁民竟然用砍刀一刀一刀的砍在竹门上。 见状,她无比愤怒的走上前,将竹门打开,手中挥舞着鞭子逼退刁民。 “你们这是作甚?难道竹苑村的村民如此野蛮?” 叶初双手伸开,拦在门口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他们。 “你说我们野蛮?那你可知道这是谁?”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性村民走到她的面前,将一具尸首停放了下来。 叶初皱着眉头看了过去,这不就是昨夜遇害的老大爷吗? “我们并不认识他,他的死与我们何干?”叶初心里觉得不妙,可架势不能输。 “我们竹苑村许久不曾有过命案,你们来这里不过两天就死了人,并且我们上山的时候还发现了你们的脚印,你说这笔账我们是不是要找你们讨?” 叶初扯了扯嘴皮道:“你凭什么说山上的脚印就是我们的?再者,就算山上的脚印是我们的,你们凭什么认为这人就是我们杀的?” 第三十一章 擒贼先擒王 不就是扯皮和栽赃,这种把戏叶初在小的时候都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了,玩到爹爹都懒得打她了。 小时候她就不安分,从小就是京州一霸。 凭着会一些拳脚功夫,经常带着一群小屁孩到处乱跑,上蹿下跳,惩恶扬善,顽皮极了。 家里光藤条就被爹爹打断了好几根,可是照样无法改掉她这冲动的毛病,长大遇到师父之后,武艺更是精湛了不少,京州里的各家官宦子弟都不敢靠近她。 谁都知道,京州里最闻风丧胆的人,就是叶初。 论这种计量,她是最在行的。 眼前的村民见嘴皮子斗不过叶初,便强烈要求村长将她绑起来,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一声更比一声高,让叶初觉得耳朵嗡鸣,仿佛有上万只苍蝇在她的耳旁飞来飞去,可烦了。 “想要讨回公道,就去将官府之人找过来我们当堂对峙,否则的话,恕难从命。” 叶初说完后,就打算关门闭客。 竹门被她掩盖半扇,傅景初缓缓从房门口走了出来:“休得无礼。” 叶初听见了他的声音,关门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她转过身,一脸焦急不堪的跑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耳旁踮起脚小声道:“傅大人,您出来作甚,外面太危险了,让民女替您挡着就好。” 傅景初现在可是她的爷爷,她只希望傅景初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别出头就行。 同样,叶初自然也是佩服傅景初的推断,眼下,这一群不讲理的村民的确就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瞧那男人,当天就是为了替这个女人解围,当场还出手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现在还敢出来,跟我们去见官!给我们一个说法!” 村民瞧见傅景初气宇非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女人听从这男人的话,说不定或许还是土匪头子。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总是有道理的。 两名村民拿着砍刀就冲到了傅景初的面前,还没等傅景初出手,叶初甩出鞭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鞭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将他们手中的砍刀紧紧缠绕住,犹如一条灵敏的小蛇。 随后叶初用力一抛,砍刀便丢在一旁,手中顿时没有武器的两名村民,也不敢再上前造次。 傅景初双手背后,缓缓走到门口,而这样的举动时刻牵扯到叶初的心,她连忙站在他的身旁护他平安。 “这世道杀人也是讲究因果,杀人无非因财因情或因仇,显然这三点对我们而言都不成立,如若各位还不信的话,大可在此等一等官府的人,我相信官府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傅景初双眸有神,语气说的斩钉截铁,反而震慑住了眼前这群闹事村民。 叶初心里感叹,不愧是久经战场之人,对于如何拿捏的住这些村民,果然还是技高一筹。 看样子她的确得好好学习如何待人,等回京州之后,她定要好好找人试试傅景初的待人之道。 不过多时,从村外便听见有人在议论纷纷,都说着官府来了人。 见状,叶初连忙踮起脚尖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阿泽带领着官府老爷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赶了过来。 而她转眼见傅景初,恰好撞上傅景初的视线,他视线带着几分得意,嘴角含蓄的勾起一抹弧度。 第三十二章 因毒所致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只等着顺水推舟即可。 叶初啧了啧嘴,不得不说,这厮脑袋还挺好使。 那这一路上她就可以放心不少了,正好让她省省心,她也好偷偷懒。 官府老爷打从进门见到傅景初之后,便立马朝着他行跪拜礼,随后如同狗腿一般,左一个大人吩咐,又一个大人遵命,让叶初见识到了官场上的生活。 好在她是女儿身,不用非得当朝入官,像这种官场的生活,阳奉阴违的话,她可是完全一点儿都说不出口。 叶初百般无聊的转动着身躯,却看见阿泽脸上一阵苍白,他眉头紧皱,看上去身子并不太好,于是跑到他的身旁关心的问着:“兄弟,你没事吧?” 阿泽冲着她勉强扯了一抹笑容,道:“没事,摔了一跤,有点儿疼。” “哦!那可得好好治治,可别到时候伤筋动骨,那就麻烦了,等事情结束,我去给你找一瓶跌打损伤膏给你擦一擦。”叶初热情的说着,这件事情她也就默默地记了下来。 傅景初的身子虽然是面对着官府老爷,可这余光却早已悄无声息的打在了叶初和阿泽的身上,一心二用吩咐着:“这里的事情就交付你来处理了。” “傅大人,您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万万不会相信这件事情是您所为。” 官府老爷站在一侧,毕恭毕敬的对着傅景初回应着,焦眉苦脸等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谢天谢地,仵作的结果终于是出来了。 一名个子不高,声音听上去像刚成年的仵作站了出来,对着傅景初汇报道:“傅大人,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此人死于一招毙命,先是用砍刀割断脖子动脉处,血流不止,随后又将尸首悬挂在房梁上,营造出上吊自杀的伪现场,可实际上是死于刀伤。” 傅景初点了点头,将落在地面上的砍刀捡起其中一把,递给他:“你可看看,凶器是否为此物?” 村民见状,纷纷吓得将各自砍刀收了起来,毕竟谁也不想摊上这样的大事儿,这可是引火烧身。 仵作仔细端详着砍刀,随后摇着头:“并不是,这把砍刀带着弯钩,而刀口并没有这样的痕迹,但却又比剑,匕首等利器要大一些,大概是直刀类武器。” 傅景初将自己身上的软剑抽了出来,村民仔细认真的对比着刚刚仵作所言,显然,傅景初的嫌疑是被洗刷干净了。 而至于那叶初,她的身上只有鞭子,想想自然也不能是她所为。 傅景初见村民没了异议,便跟官府老爷说着:“挑选个好的墓地,将他葬了吧,至于凶手,本官倒是可以透露一条消息,也正好是我们要抓的逃犯,若你们有消息,可立马修书于我。” 阿泽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交托在官府老爷的手中,而关于傅景初的命令,自然不敢不听。 只不过官府老爷自然心里不好受,莫名其妙从天降下一个祸,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遵命,若这件事情办不妥当,只怕会影响仕途。 “另外,还有一件事,本官建议你听一听,再做决定。” 傅景初看向了叶初,叶初意会了他的意思,这才接口道:“竹苑村里的村民并非得了瘟疫,而是中毒所致。” 第三十三章 恐慌 这一下,整个竹苑村一时之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有的人欣喜,有的人浑身都是紧张,欣喜的是不是瘟疫,即便是被官府知晓,他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而紧张的是,这毒究竟是什么,有没有办法解毒。 他们低声交流着猜测着,最终还是村长先站了出来,质问着:“这位姑娘,你说我们并不是瘟疫,而是中毒,可有什么证据?” 村长是要为整个竹苑村负责,并不能够言听计从。 叶初走上前,对着村长解释着:“最简单的一种论证办法,就是你们现在所戴的面纱,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即便是戴上了面纱,可是竹苑村里的人死亡却没有得到缓解,如果当真是瘟疫所爆发,至少戴上了面纱开始,就应该会减缓死亡的速度。” 村民们经过叶初的提醒,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如此。 七天前他们就已经开始戴着面纱,可是死亡却并没有结束,反而越来越多。 村外不远处的乱葬岗已经到处停满了尸首,无人敢去清理,恶臭传到竹苑村,让人望而却步。 “那可有什么办法救治?” 村长继续问着,叶初却有所迟疑,她转身回首,只见傅景初点点头,她这才回应着村长:“可治,我这里倒是有药……” 叶初的话还尚未说完,便立马被其他村民的反抗声音所打断:“村长,不能够听她的,这丫头又不是大夫,也不是竹苑村的,谁知道她会不会故意和官府的人串通好的,想骗取我们的信任,从而一举端了整个竹苑村。” 竹苑村虽然距离江淮还有两日的路程,可是仍然是在江淮的管制区内,但是再如何管,只要此事不被江淮的官府所知,他们就不会有事。 更何况,当初村里的大夫就已经说明,这是一场瘟疫,而并非什么毒。 现在,村民也知道傅景初的身份不一般,还是朝廷的大人,那么对于现状的竹苑村的村民而言,就更是一种威胁。 村民的反对声音越来越大,场面一时失控,阿泽拔刀而出,面色威严,村民们这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叶初啧啧,看来这里的人们还真的是喜欢捏软柿子。 但凡她要是像阿泽和傅景初一样,她也不至于每次都被村民连声反抗。 或许见村民们太过激动,竹苑村的官府老爷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竹苑村突如其来的疫情没能控制好,他这九品芝麻官的位置不但不保,可能还会问责。 若是上报给了朝廷,只怕自己没好果子吃:“傅大人,小官认为,这件事情还是让小官处理吧,您的身份在这里,只怕更会引起恐慌。” “恐慌?”傅景初一脸鄙夷的模样,将他那点内心的小九九统统揭开:“王大人,您的意思莫不是在怪本官管的太多了?” “小官绝无他意!”这位王大人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情若是被皇上所知,你该当何罪?” 傅景初顿了顿声音,缓缓道:“此事若是能在我的辅助之下得以解决,兴许还能够保住你们,若是我离开之后,被江淮当地官府所知晓,那你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毕竟他们会用什么手段,什么法子,都与本官无关。” 第三十四章 他自有办法 “是……小官明白,小官这就听从傅大人的安排。” 王大人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在得到傅景初的允许后,这才缓缓起身。 傅家势力庞大,虽然王大人身为偏远地区的官员,可关于他的大名,自然是知晓。 叶初双手环抱在胸前,仗着有傅景初撑腰,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那么,谁现在来试药?我保你们药到病除。” 众人纷纷面面相看了彼此一眼后,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走上前来试药。 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有一人将这尴尬的场面所打破:“那不如……就让我来试试吧。” 叶初的耳朵微微有些颤抖,以习武之人的灵敏听觉,她能够感应的到,这样的声音应当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忙转身,当她看着大娘穿着一身素衣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心里颇有一些感动。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只有这位大娘敢以身试毒。 大娘其实早就从睡梦中醒来,听见门外有动静的那一刻,就一直躲在房间内听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她不但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所有经过,也知晓了傅景初等人的身份,她也是个聪明的人,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后,这才敢站出来。 “大娘……”叶初轻声唤着她,连忙走到她面前,想进一步确认:“您真的愿意?” “我相信,既然是朝廷的人,就不会把我怎样。”大娘冲着叶初微微一笑,十分和蔼,恍惚中,叶初竟然沉寂在大娘的笑容里。 如果她的娘亲还在世的话,想必她的岁数也应该与大娘相仿,或许娘亲笑起来,也会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吧。 傅景初打量着叶初的表情,这一幕他留心了一眼,心里若有所思些什么。 “您放心,您对我们有协助之恩,我一定会把您治好的。” 叶初拍了拍自己的胸腹打了保票,随后便伸出手指轻轻伏在大娘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搏。 “脉搏轻而缓,轻则如同伏在水上,重则沉无感……” 叶初的嘴里喃喃低语着,把到这样的脉,代表已经中毒,不过还好不算深,看样子大娘平日的饮食比较少,这毒蔓延的不深。 傅景初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专注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断,直到叶初放下大娘的手腕后,她这才惊觉傅景初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傅大人……” “怎么样,可有信心?”傅景初蹙眉问着。 叶初点了点头,无比自信的说着:“自然是没问题,只需三日,大娘身上的毒一定可痊愈。” 傅景初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不少,不过很快,叶初又有一些烦恼涌上心头:“但是大娘,这段时间村里的水和食物都不可再吃了,村里的毒统统来源于此。” 这一句话引来无数人的讨论,纷纷都在说着,这日后可该如何生活,大娘自然也有些不情愿,可接下来,傅景初的话却让大娘心里放心了不少:“没关系,这些小事本官自有办法。” 第三十五章 信任 一道身着亮丽的黄衣在竹林间来回穿梭,同时她的手中还提着两桶从竹林外的小溪里打来的水,她身手矫健平稳,手中提着的水在她得运功之下也并没有洒落出来。 直到她将庭院内的水缸全部灌满之后,她早已是筋疲力尽,毫不顾忌形象躺在地面上,胸口上的起伏证明她是真的累了。 水桶滚到她的脚边,被她狠狠踹向一旁,水桶滚了一圈,终是默默停了下来。 所以,傅景初所谓的自有办法,就是让她去打水,来满足大娘的日常所需呗? 他怎么不自己去打呢,他怎么不让阿泽去呢,怎么就偏偏让她去呢? 她是来帮他抓人的,还是来当医女的?还是来当丫鬟的? 后来,叶初的心里仔细想了想,傅景初是想让她三位一体,一个都不落下! “好你个傅景初,本姑娘跟你势不两立!”叶初双眸闭眼,胸口因为生气而更有力起伏着。 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傅景初可能还要变着花样来整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难过的是,她还没机会报复回去。 谁让他是官,她是民,从地位上就低他一头,在这个皇权时代,她根本毫无办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初只觉得没那么累了,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抬头原以为看见的是蓝天白云,谁成想竟然是傅景初那一张英俊的脸,吓得叶初连滚带爬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她立马像是换了一张嘴脸一样,赔笑道:“傅大人,您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傅景初冷哼着:“从势不两立的时候吧……看来,叶姑娘对本官的安排可有异议?” “哈哈,傅大人您真会说笑,民女哪儿敢啊!”叶初卑躬屈膝,论认怂,无人能及于她。 傅景初并不揭穿叶初,他突然觉得这一路上叶初还是有些用处。 在逗乐这方面,他发现叶初天赋异禀。 “对了,傅大人,民女其实有一个问题想问。” 叶初回想起帮大娘诊脉之前,傅景初便给叶初使了一个眼色,缓缓说着:“傅大人,您让民女来诊治村民的毒,可是这件事情,民女一开始其实也没有底气,若非大人给了民女勇气,民女也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傅大人您这是信任民女?” 傅景初认真打量着叶初,只见叶初那一双小鹿眼此刻也正看着他。 他鲜少见到有任何一个女人敢于直视他,堂堂三品武将,手里的鲜血不少,任谁都会害怕,他倒是很欣赏叶初某些胆量和见识。 其实,从一开始她为官差解毒,为官差炼制药丸,又能够检测出尸体的毒素,他便就知道叶初在医学方面还是有作用的,他并非完全信任与她,他只相信自己所见所闻。 “死马当活马医吧。”傅景初丢下这一句话,抬起脚步便离开这里,前去竹林勘察。 叶初微微皱眉,这话可真难听,合着是没人了,这才推她出来,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换一句话说,如果这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他可不会护着她。 这么想来,前方的路途险恶,她实在难以看清。 第三十六章亲生的不行,野生的也可以 叶初回到房间内,将师父赠送给她的药丸拿了出来。 药瓶里面一共有十粒药丸,她取了其中一粒给大娘服下,自己吃了一粒,又从中拿取两粒打算给阿泽和傅景初。 他们第一天来竹苑村的时候也吃当地的饭菜,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这一瓶药丸恐怕不够她用。 她轻轻敲响了阿泽的房间,唤着阿泽的名字:“阿泽,你可在房内?” 不过半晌功夫,阿泽便将房门打开,见来的人是叶初,他连忙问着:“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身子嘛,听傅大人说你这两日身子不好,刚刚又听说你摔伤了,我给你带药了。” 叶初搀扶着阿泽进了房,浑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大姑娘进男人的房间有何不妥,阿泽对于她而言,自然是当做哥哥来照顾。 她做梦都想要有一个哥哥来疼惜自己,可惜家里她排老大,这样的机会怕是只能等下辈子了。 不过叶初想的明白,亲生的不行,野生的也可以啊,她反正不挑,对她好就行。 只是,她不介意,并不代表阿泽不介意。 此刻的阿泽脸庞早已满面红润,从脸庞到耳根子,红的不忍直视,他越是推辞叶初,叶初越是来劲儿:“阿泽,你这是信不过我不成?” “没有……你把药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自己来。” 可是叶初根本不给阿泽机会,直接将阿泽推倒在床榻上,她翻身将他的水袜褪去,瞧着他那嫩白的脚踝,她实在是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你这脚并没有扭伤的痕迹啊?”叶初仔细又瞧了瞧,断定阿泽定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与她。 “没事儿,前天晚上下大雨着凉了,养养就好。” 阿泽说话间隙,叶初早已盯着他胸口起伏认真看着。 他说话喘息颇为沉重,恐怕是为了压抑住胸口上的痛楚,因此就连呼吸声也控制的很好。 叶初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是对的,于是二话不说便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她微微一惊,脱口而出:“阿泽,你这是内伤!” 只有习武之人才能够用内力将他打伤,并且这个人的武功应当在他之上,显然有控制内力的痕迹,否则的话,这样的内力恐怕早已能够将阿泽的内脏震碎。 “谁伤的你?” 叶初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在竹苑的日子,除了那逃犯之外,竹苑的村民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可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就算遇到了歹徒,以大内侍卫阿泽的武功来说,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打出内伤。 可阿泽不肯多说什么,只是将衣袖轻轻放下,因为阿泽知道,这件事情说出口,也没有什么重大意义。 再者,以这丫头的脾性,若知道真相,只怕这丫头侠义热血的心肠,必定看不惯。 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就好。 竹门轻轻被人推开,一双官靴镶着翡翠玉石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若是本官伤了他呢?” 第三十七章 反噬 叶初瞪大了双眼,眼眸内满满写着不可思议。 从这段时日内,叶初看的出来,阿泽与傅景初的感情深厚,非同一般。 阿泽无论在做什么,心里也是时时刻刻想着傅景初,可如此深厚的感情,傅景初为什么要用内力伤了阿泽? 傅景初刚刚从竹林内回来,几片竹叶沾染在他的身上,他不在意的抖了抖衣衫,随后将手中打来的三只野兔丢在了桌子上:“你若是下次再拉着阿泽违抗我的命令,恐怕就不是受内伤这么轻松的事情了。” 原来是因为那天深夜上山的缘由。 傅景初竟然将气发泄在了阿泽的身上,她这人向来有恩必报,可若是遇见不平之事,她也依然会出头:“既然是因我而起,你为何不来找我算账?” 傅景初双手背后,聛睨一切的看着她,缓缓开口:“本官教训自己手下的人,难道还要向叶姑娘报备不成?” 叶初气不打一出来,一连三步走到了傅景初的面前,直指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阿泽的伤本就因我而起,我实在看不惯你这样的做派。” “你以为本官当真不敢对你怎样?”说着,傅景初眼神透露出杀意四起,他手掌运用内力,直逼她的脑门上,而叶初却并没有丝毫退却,纵然她的手紧紧团成一团…… 可这一掌,傅景初到底是没有打下去,他悄然撤下了内力,冷淡的警告着:“本官从不打女人,可不代表不敢对你如何,你既然跟随了本官,这一路就要听从本官,若是再以下犯上,本官定将你丢进后山去喂豺狼,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滚。” 叶初从小到大除了爹爹之外,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如此教训过。 现如今,她不过是觉得阿泽受了委屈而已,她只是想替阿泽出口气,没成想竟然被傅景初骂哭。 可她这人就是要面子,宁可咬破了嘴唇也坚决不在傅景初面前流一滴泪,正打算负气离开之际,又再一次被傅景初喊住:“将桌子上的野兔烤上,今天晚上不准吃晚饭!” “不吃就不吃。”叶初回顶了他这一句话后,拿着野兔就离开了阿泽的房间,甩甩衣袖离去,内心坚定的很。 直到叶初离开了房间,傅景初这才叹了口气。 他皱着眉头缓缓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滚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阿泽见状,连忙从床上走了下来,给傅景初端了一杯水,关心的问着:“大人,您没有事情吧?” “无碍,只是突然撤了内力,将自己伤到了。” 好在他运功只运了两成,不然的话那一掌反噬的会更严重。 “其实,叶初也并非心眼不好,她就是脾气太直了,也是为了属下。”阿泽瞧着刚刚他们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他终是忍不住替叶初说几句好话。 傅景初怎么会看不出来叶初的脾气呢,他这段时间,让叶初干着干那,就是为了磨练她那脾气,只是有心之人终究被无心之人所误解:“本官难道还会跟一小丫头置气,她这脾气就是欠磨,不把她的脾气磨下去,只怕将来总有一天会在这里栽跟头。” 第三十八章 委屈之泪 阿泽愣了愣,这才明白傅景初的用意,想当初,他也是被傅景初如此教训过,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他:“也是,还是大人想的长远和周全。” 傅景初喝了一杯水后,这才觉得胸口内的疼痛感逐渐减轻了不少。 阿泽等瞧着傅景初状态稍微有所好转之后,这才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给了傅景初道:“大人,这药是叶初送来的,她说我们这段时间在竹苑村也吃了一些东西,担心有毒素影响,因此特意吩咐属下,让大人吃下这药。” 他看着手掌心中的一粒药丸,随后便轻声笑了出来,阿泽疑惑不解:“大人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没有,只是想到这一路还需要叶姑娘多多照顾才是。”他将药丸收了起来,他的功力极深,一般的毒素根本奈何不了他。 “对了阿泽,你年纪也不小了,的确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傅景初突然想到了什么,打量着阿泽的意思,随后继续问着:“你若当真是看上了叶家姑娘,等这件事情过后,本官会上门说媒。” 只是恐怕……阿泽不再适合担当宫内的大内侍卫了。 “不不,傅大人莫拿属下开玩笑了,属下与叶初只是情同兄妹,别无二意。” 傅景初提出的这个问题,反而是让阿泽着实吓了一跳,因为阿泽很清楚,现在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男儿有志不轻易谈婚论嫁,更何况还是从傅景初嘴里先说出来的。 傅景初见阿泽反应如此激烈,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今天晴空万里,到了晚上,自然是漫天遍野的星辰闪烁,竹林伴随着风动轻轻摇曳,好不惬意。 只是这样的惬意之情,叶初无心去想,她跑到山上坐着,风轻轻吹着她的发丝,像是穿越过来拥抱着她,好似在安慰。 她仍然对傅景初今天对她所说的话耿耿于怀,她心里也很委屈,憋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她哭泣的样子跟随着肩膀有力的耸动着,看上去楚楚可怜,十分让人心疼。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听见有人踩着树叶的声响,敏感的她下意识问着:“谁?”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人呢,原来你躲在这里哭啊?”阿泽缓缓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只烤好的野兔放在她的眼前轻轻晃了晃:“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叶初将野兔推辞了一下,说着:“傅大人说了今晚不准我吃饭。” “你以为没有傅大人的允许,这野兔我还能带的出来吗?”阿泽将野兔放在了她的手里。 野兔的香味扑鼻而来,或许也是哭累了,正好肚子也饿了,于是她也不再推辞,拿起野兔就啃了起来,毫不顾忌女子形象,反正一切吃饱了再说。 “行了别哭了,傅大人的脾气你是知晓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脾气若不改改,迟早有天会吃亏。”阿泽哄着她。 “我爹都没这么管过我……”叶初嘴里嚼着兔肉,含糊不清的说着。 “正因如此,傅大人才觉得你头疼。你知道吗,今天那一掌,傅大人也受了内伤,你是习武之人,应当明白,突然撤下内力是会损伤自己经脉的,看在今天傅大人也为你受伤的份儿上,你就别气了。”阿泽揉了揉她的发丝,像是哥哥宠溺妹妹一般,瞧着她终究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初夏夜风阵阵,吹散了她的烦恼和忧愁,而竹林的不远处,一抹身影站了许久后,终是什么也没说悄然离去。 第三十九章 解围 三日的期限转眼便到。 竹苑村的村长带着村民们再一次围堵了叶初所住的庭院内,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来者和善,手里也不见有任何武器,看上去并非如同前些日子那般无礼,只不过他们面容依旧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在等着看叶初的热闹。 毕竟,就连大夫都看不出来的问题,她一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看法? 叶初洗了个桃子,拿在手里啃吧啃吧,瞧见这阵仗便笑了:“哟,各位起的够早啊,还挺守时的。” 村长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瞧见眼前的女人正是叶初,便问着:“叶小姐,你我约定的时日已经到了,现下可否做个解释?” 叶初掐指一算,三日前喂给大娘的药丸,差不多到现在也该起作用了。 再加上大娘这三天中也并没有吃竹苑村内的东西,想必毒素应当解的差不多,于是叶初转身前去大娘的门前敲了敲门,细声细语的问着:“大娘,您可方便?” 不过半晌的功夫,大娘身着麻衣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见到各位村民都汇聚在此,便拉着叶初朝着他们说着:“这三日多亏叶小姐的照顾,让老妇倒是享了三天的福。” 这蹩脚的京州话,叶初听着实在别扭,但是无妨,能听懂一些是一些了:“大娘看上去神情不错,面貌精神,我把把脉。”说着,叶初将手指轻轻放在了大娘手腕上,闭上了双眸认真思索着。 当她感觉到脉搏比三日之前要有所好转不少的时候,她这才开心的睁开了双眼道:“大娘,你体内的毒素已经被解开了,因为您中毒不深,所以三天内的时间还是够用了,接下来您只需要注意调养一下身子,就无大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喃喃自语着,只有村长不慌不忙的主持大局:“叶姑娘,恕老夫失礼,仅凭你一人的说辞不可信,我这边请了我们村上的大夫一同来把脉,你看可好?” 叶初不屑的轻笑了一声,就他们这个村子里的大夫,不是她看不起,或许医术都还不如她呢,她正打算一口拒绝,傅景初反倒是替她回答了一番:“当然可以,既然是村长提出的意见,我们照做便是,若是出了什么纰漏,由本官承担。” 叶初看着傅景初缓缓走来,他今日的打扮倒是有一副书生气息,湛蓝色的衣衫微微敞开,随着风轻轻摆动,那含笑的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可是她却看不清,这笑意的背后究竟是真是假。 傅景初这样性格古怪的人,实在太难猜了。 阿泽冲着叶初挤眉弄眼笑了笑,她这才回过神来,这……算不算是帮她解围啊? “既然是傅大人的允许,那么草民就冒犯了。”村长说到这里,便伸手打了个指示,这个时候,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小伙便从人群里窜了出来,叶初冷哼一声,还说什么冒犯,看来早就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今天这村长的意思,若是不同意也得必须同意呗,真是老狐狸! 第四十章 顺从 中年大夫将一块枕巾放在了手腕上,一来是为了保持干净,二来是避嫌。 他把这大娘的脉搏,面部神情十分好笑,等了一会儿后,叶初耐不住性子,朝着他得意的问着:“怎么样啊大夫,你可有什么问题?” 中年大夫摸了摸两边的胡子,不屑一顾的说着:“大娘的脉搏的确要比之前的好许多,不过身子还是弱,还得养着,此番或许是叶小姐误打误撞了吧。” “技不如人还不愿意承认?”叶初反驳了他两句,便被站在一旁的阿泽所拦了下来,看着架势,她还想打人不成。 傅景初把玩着手中的软剑,语气虽然轻柔,可这话却有几分重量:“误打误撞也是一种本事。” 随后,傅景初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软剑的剑体,发出清脆的声响,反倒是吓得那中年大夫连连点头道:“是是,叶小姐医术高明,实乃草民佩服。” 这把软剑的手柄上纹着龙身凤体,不用多说也知道这是皇上御赐的宝剑一把,见到此剑者,犹如见到皇上一般的尊贵,谁还敢多说半句不是的话。 傅景初并没有打算将大夫如何,他也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大夫而已,见大夫识大体,他便将宝剑收进了剑鞘之中,随后便对着村长说着:“既然大夫都如此说了,村长还有何异议?” 村长自然是不会再多说什么,可为了保证全村民的安危,他将目光放向了叶初身上:“叶姑娘,此前都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也姑娘见谅,多有得罪请勿怪罪,老夫也是为了一村之民,别无办法。” 村长一头华发,胡须也似染了白霜,如此年龄,却甘愿为了村民卑躬屈膝,她又怎么好落井下石。 于是便连忙双手扶起村长,轻言轻语的说着:“村长折煞小人了,村长应当还是有别的事情吧,若有,还请明说。” “还请叶姑娘替全村百姓诊治,希望大家都能够早日恢复原来的模样,早日结束这一切。” 看的出来,这一场所谓的“瘟疫”早已将竹苑村的人扰乱了心神,若不是她来此地,也不知道他们还会死掉多少人。 见村长开口,村民们也纷纷跟着跪下乞求,这本非是一件难事,她虽然心高气傲,不喜欢这里的人,可转念想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于是也连连说着:“这个简单,我开一些解毒的方子,按照此方子抓药便是,再将此药熬制好投入各大田亩和井水里便可。” “多谢叶姑娘不计前嫌,若你们不嫌弃,今夜我们将以篝火的方式来邀请你们参加竹苑村的欢迎仪式,还请叶姑娘和傅大人赏脸能来。”村长见叶初一口答应为他们解毒,便连忙表示了自己的心意与感谢。 竹苑村靠近江淮,早就听闻江淮一带的村民个个都是能歌善舞。 听说书人曾描绘过江淮一带的篝火晚宴,论道此处,曾有人说出此生不见篝火,不愿在做世人,由此可见此情此景必定绚烂。 叶初双手拍了拍掌,连忙蹿到傅景初的身旁,浑然忘记了昨天晚上傅景初刚教训过她的那副严肃模样:“傅大人,听说这里的篝火晚宴可漂亮了,不但有美酒美食,还有美人作陪,我们不如接受村长的一番好意?浪费了多可惜呀!” 傅景初用余光撇了她一眼,只见她撅起红润的嘴唇,一副小女孩儿撒娇的架势,他将视线收回,故作高傲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该启程了,已经在竹苑村里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傅景初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便微微有些不开心,原本还在为此鼓掌的双手也落了下来,垂头丧气,只觉得傅景初十分无趣。 “不过……”傅景初清了清嗓音,继续道:“本官也从未见过此景,就多留一晚吧。” 第四十一章 失散的妹妹 午后的竹苑村,像是恢复了一些生机一般。 虽然大家的毒还尚未完全解开,但至少不用每个人蒙着面纱过日子,大家都能够彼此看见彼此的容颜,他们的脸上又可重见微笑,这比什么都好。 叶初将药方写完交给村长之后,这才能够活动一下筋骨,当她扭着身子,目光投向傅景初那一扇门的时候,她心里也释怀了不少。 虽然昨天她的确跟傅景初闹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她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跟傅景初计较,只要能让她玩好吃好,她就不会斤斤计较这般无趣之事。 只不过……傅景初这次出来是抓捕逃犯的,她多少还是乘了他不少的情,心里别扭的很。 她宁愿欠钱也不愿意欠人情,因此她打算乘着天还没黑,拉着阿泽就上了集市。 集市上,除了辰时之外,便就是傍晚时分的物品最划算,人山人海的壮举令人眼花缭乱。 她一边逛着店铺,阿泽一边跟在她的身边护着她,瞧着她越走越快,越走越远,阿泽便有些担忧的问着:“姑奶奶,你这次拉我出来又是作甚?” 阿泽可还记得,那天傅景初的一掌打的他生疼,他经过三日的休养,这才刚恢复,若是再被傅景初抓到,恐怕这次他挨打可就不止是三成力了。 “金银珠宝,恐怕他不缺,甚至还觉得俗气,直接送个美人?他好像不近女色吧……哎阿泽,你说,傅大人究竟喜欢什么东西,能够讨他欢心?”叶初看了一眼腰间上所剩无几的银两,她有随身装点零钱的习惯,不过也不多,只够买点小玩意儿。 叶初逛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刚听闻阿泽的抱怨,她这才想起还有阿泽作陪,于是连忙问着。 阿泽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你要送东西给傅大人啊?” “是啊,没有他的话,这篝火晚宴我们可是参加不了的。”叶初回答着阿泽的疑惑。 阿泽偷偷笑了一下,随后便问着:“昨儿个晚上我可还听见某些在骂傅大人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始挑选礼物了,看来你这心可真大。” “如果他不让本姑娘参加这晚宴,本姑娘说不定还真能记恨一辈子呢。”叶初与阿泽漫步在街上,阿泽埋头苦思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傅景初从来也没有什么东西特别在意过。 叶初逛累了,也不愿意再动弹,她用着埋怨的眼神看着阿泽,感情她这是带了根榆木脑子出来了:“算了,本姑娘逛累了,随便买个什么好玩的给他得了,他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我也一并给他买回去。” 这话一出,倒是被阿泽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在傅大人面前提起妹妹这两个字。” 众所周知,京州曾经发生过三件大事,第一件,便是曾经赫赫有名的两名医官因为一场疫情而死,第二件,傅景初的家父死于战场,这第三件自然也是有关于傅景初,那就是傅景初的同胞妹妹曾遗落人间。 可这具体怎么遗落人间,那恐怕就永远都是一个谜了。 第四十二章 不走心的礼物 这件事情她还在很小的时候听闻过,但是却并不怎么记得住了,经过阿泽的提醒,她印象里模模糊糊倒是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还想追问下去,阿泽便不再说了,阿泽更多的是告诫她,有些事情点到为止。 她后来也想明白了,毕竟这是人家心里的痛,如果他的妹妹没有走丢的话,现在想来,约莫也是跟她一般大的年纪。 “这一次逃犯的事情,该不会也是傅大人……”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傅景初可是皇上御用的大内侍卫,品阶并不低,而大内侍卫所负责的任务并不包括押送犯人呀。 这一次竟然让傅景初亲自押解犯人,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没错,从一开始,傅大人就一直在追查妹妹的下落,直到后来得到线索之后,便向皇上请命前去追捕逃犯,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谁能知道遇见了你……” 阿泽无奈叹了口气,他比谁都更希望傅景初能够早日解开心里的谜,让他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人心倘若一直在悔恨里度过,那会是多么的寂寞和心累。 叶初的脸庞瞬间涨红,她没成想,自己的一个好心,却打断了傅景初的寻亲梦。 后来,天际上出现了一片火烧云,像鲜血一样,将整片天空都染透。 她和阿泽带了一些礼物这才慢腾腾的从集市上返回,而村口不远处,已经有不少村民开始升起篝火,准备着一会儿晚宴的狂欢。 叶初眼睛骨碌碌打转,却没瞧见那一抹器宇不凡的身影,她手中握着灰色的围脖,转了一个圈后,最终下决定打算去他的房间看看。 毕竟给男人送东西,她一个女人还是悄咪咪一点比较好,影响她的名誉那可怎么得了。 低着头胡思乱想间,却没注意迎面而来的一抹身影,一头扎进怀中,她吃痛的捂着额头,站稳脚之后,顺着对方的身量逐渐看了上去,当看见傅景初用着复杂的眼神看向她时,她连忙裂开嘴笑着:“傅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句话才是本官该问你吧?”傅景初看了看自己的房门口,又看了看她,缓缓问着。 叶初挠了挠头,将手中灰色的围脖递了过去:“今天和阿泽上街,想着这一路以来得到傅大人的照顾,于是便买下了这一件围脖,这可是手工亲自缝制的,还请傅大人笑纳。” 傅景初低头撇了一眼她手中那灰色的物件,他微微眯起双眸,满是嫌弃的道:“且不说你这东西质量如何,叶姑娘,现在可是几月的天?” “五月的天……”叶初老实回答。 “这送礼也得有点心意吧,你这莫不是想害我中暑,你好逃之夭夭?” 傅景初的眼中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似乎是对叶初这种没头脑的做法觉得有几分可笑。 叶初愣了愣,她的本意只是想表达一下内心的感谢,谁成想反倒是被他将了一军,她将围脖收了起来,气鼓鼓的说着:“本姑娘一番好意,你却不识好人心,也罢,就当是本姑娘自作多情。” 她转身打算就走,但是却被他命令的口吻站住:“本官有让你走吗?” 叶初虽然站稳了身子,可是倔强的她并不转身看他一眼。 第四十三章 偷看 “既然说是要给本官送东西,那至少也要挑一个像样的,就先欠着吧。” 傅景初说完后,便大摇大摆的从她身旁经过,完全不顾及叶初此刻那翻模样。 她双手叉腰,看着附近出的背影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 脚下扬起了一层飞沙,随后又失去重心跌落而下,而傅景初在她的眼前越走越远。 她怕是上辈子挖了他的祖坟吧,要礼物也这么的理直气壮。 早知道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她突然莫名心疼起阿泽,阿泽跟着他的这段日子里,可真是辛苦了。 晚上灯火璀璨,叶初特意饿着肚子,为的就是这一刻! 篝火晚宴终于开始了,众人围城一个圈,分坐在两侧,中间的火焰早已被架起,火光将整个村都照亮了,人们纷纷把酒言歌,跳起最热烈的舞蹈。 村长站在正中央,手中举起海碗,海碗内盛满了米酒:“今天是为了给傅大人和叶小姐一行人践行,感谢他们为竹苑村所作出的贡献,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至此,大家纷纷举起海碗,一饮而尽。 叶初即便不胜酒量,可是她仍然硬着头皮将碗中的酒全部喝了下去,她知道江淮地带的人民习俗。 可是同样,这酒倘若不硬着头皮去接受,他们就会认为这是不尊重的一种表现,因此,她不敢有半点懈怠。 肚子内的米酒很快发挥了作用,她双手捂着脸颊,只觉得十分烧的慌,阿泽离她最近,大笑道:“叶初,你知道你现在的脸红的像什么吗?” “什么啊?”叶初晕乎乎的问着。 “像猴屁股!” “你才屁股呢!”叶初嘟着嘴不想搭理他,对女子说屁股二字十分不雅。 她转过身,却见傅景初一碗接着一碗与村民饮酒,好不痛快! 她忍不住感叹,这厮酒量当真是没得说。 月亮深藏在云纱中,天上一片寂静,人间却是值得。 丑时,叶初被憋醒。 怕是酒喝多了闹肚子的慌,她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一边摸索着前去茅房。 等她顺顺利利的从茅房内出来之时,瞧见傅景初的房内仍然掌着灯,灯光印刻在窗户上,他的身影也随即出现在她的眼前。 叶初有些好奇,三更半夜不睡觉,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脑海内似乎都已经幻想出了一些不可言喻的画面。 想不到傅景初表面谦谦君子,背地里是豺狼虎豹,这要是被她抓了把柄,那他这一路上可就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堂堂正三品武将,皇上钦点大内侍卫总管,不得有任何情欲。 可他现如今温存温柔乡,若是被朝廷知晓这件事情,不知道他这大人的官职究竟保不保! 想来,叶初悄然走到了他的门前,耳朵刚贴近房门上,只听见他低声的唤着:“进来。” 叶初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听错了,于是屏住呼吸,不敢言语,也不敢有过大的肢体动作。 “我让你进来,耳朵聋了吗?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四章 怎么是你 房间内,傅景初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心头略惊,没想到傅景初是一个如此放的开的人,可是她总不能在春宵一刻去打扰吧,或者说—— 回想起曾经在傅府里的时候,他那一双像是会吃人的眼眸,对她说:“杀你灭口。”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若真的是动起手来,她未免占上风,想想于是便作罢,打算逃离此处。 可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一股阴冷的寒风扫过,她及时转了个圈将其躲开,而傅景初只穿着一件中衣,胸口还露出白花花的一片,她看在眼中,吞了口口水,连忙捂着双眸。 “怎么会是你?”傅景初的言语内带着充满的惊讶。 原以为会是还尚未入睡的阿泽,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叶初,难怪他探测内功,觉得内功并不深厚。 “民……民女起夜,看见傅大人屋内还点着灯,以为傅大人有什么需求于是便连忙过来看看,没想到傅大人……傅大人衣衫不整……” 叶初心里此刻害怕极了,她不是故意要打扰傅景初这春宵一刻的好时光,她也没想到傅景初竟然会用内力打开房门,这才让她看了个遍。 他不会当真要杀她灭口吧……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转过身。”言落,傅景初将床帏轻轻落下。 不过片刻功夫,衣衫便穿戴整齐,他不慌不忙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伏在桌面道:“过来。” 叶初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傅大人早日休息,民女并不是要打扰您的春宵……” “本官的话从不说第二遍。”傅景初没什么耐心,他很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 叶初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悄然踏进门槛,走到他的屋内。 死就死吧,反正这是他让她进去的,倘若当真被她看见了什么,也不能完全怪她! 傅景初翘起右腿,很自然的将腿搭在左腿上,坐姿飒爽,一只手撑在额前:“你刚刚说什么春宵?” “啊?”叶初抬起头,下意识的将整个房间都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见女人的痕迹,就连空气之中也不曾闻见女人的脂粉味道,果然是她猜错了…… 而叶初将目光落在了他一只手伏在胃部,心生疑惑。 她不禁凑近他,悄然俯下身子,双眸看的见他的脑门上还有一些汗珠。 傅景初皱眉打算将她推开,而叶初竟然下意识的捏起他的手,轻轻打着脉搏,半晌后这才忍不住感叹道:“您这是犯了胃绞痛。” 傅景初连忙将手腕收回,一脸嫌弃的掏出手巾擦了擦手腕:“谁允许你靠近本官的。” “傅大人,病情危急,这胃绞痛若不抓紧治只怕危及生命。”叶初将随身带着的一瓶药丸轻轻倒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心上,回忆起今夜他的酗酒,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虽然傅景初的武功高强,内功深厚,但他这胃病的毛病可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看上去更像是陈年积累出来的老毛病了。 不过她也佩服他,胃绞痛一般人可是扛不住,可他竟然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第四十五章 您是大人,当然金贵 “您先将药吃了,我去给您熬一碗小米粥。” 说完,叶初也不等傅景初说些什么,一溜烟的功夫就离开了房间内,只留下傅景初尚未反应来。 等叶初离去不久后,他的嘴唇上这才勾起笑意。 这姑娘心眼不坏,心肠倒是热心,或许学医之人,内心都有着一股子的侠义吧。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叶初灰头土脸的再次出现在傅景初面前。 她双手端着碗筷递给他,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着实让傅景初心头一惊。 不过只是熬个米粥,怎的将自己整的如此狼狈。 叶初约莫也知道傅景初在打量着她,她低头看着双手黑漆漆的模样,于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个……民女其实不太会做饭,唯一会做的就只是回锅肉,不过民女已经很努力的熬粥了,味道还是不错,您好歹尝尝,明儿才好赶路。” 傅景初撇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米粥,冷笑的说着:“叶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如此好了?” 她一怔,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乐呵呵的回着:“因为傅大人是大人,身子自然是要金贵,民女照顾大人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怕本官若是死在去江淮的路上,你反而不好向朝廷交代吧?”傅景初果然还是狠辣,一眼就看的出来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叶初除了赔上笑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当真承认,那样感觉也挺奇怪的。 “不用叶姑娘操劳了,刚刚吃了叶姑娘的药,现下身子好多了。”他将小米粥轻轻推了一下,小米粥内晃荡了一阵子,依稀可见一些烟灰掉在了里面,十分影响食欲。 叶初尴尬的笑了笑,连忙伸手前去将小米粥接了过来,客气的说着:“那傅大人好生休息,民女就先告退。” 就在叶初双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傅景初那撩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叶姑娘都说本官身子金贵,这一路上都得需要叶姑娘仔细照顾着,希望叶姑娘可不要觉得麻烦。” “怎么会呢,傅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叶初一边回应着,一边退出了他的视线。 而傅景初倒是浅淡一笑,躺在床上,用内力将蜡烛熄灭,这才闭目休息。 天还尚未全亮,可竹苑村此刻却是十分热闹,村民们高举着火把站在村口处,每个人脖子仰望着,似乎在等待着谁。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从不远的地方走来三个模糊的身影,当瞧见他们缓缓走近后,村民们点起了炮竹,他们欢呼雀跃,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叶初原本困顿,被这一声声刺耳的声响惊醒,借助火把的亮光,她这才发现原来是村民们早起站在村口上,只是为了送送他们。 他们原本是要去江淮,已经在这里耽搁了许久,不过原计划是悄然离开,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竹苑的官府老爷王大人毕恭毕敬的冲着他们三个人行礼,客气道:“傅大人,今日你们一同离去,是我们竹苑的遗憾,不妨多留几日,我们再把酒言欢。” 第四十六章 蝴蝶谷 傅景初伸出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把酒言欢之事往后还有的是机会,当下之事,还是要先抓到逃犯才行。” “傅大人教训的是,在下一定会多多留意逃犯的信息,一旦有风吹草动,必定飞鸽传书给您。”王大人轻启,停顿片刻后继续道:“前面只需穿过蝴蝶谷就可抵达江淮,蝴蝶谷盘山,有多处沼泽,宛如迷宫,还请傅大人多加小心,江淮的事情我已经飞鸽传书安排妥当,到江淮后,必定有人接应傅大人。” 傅景初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朝前赶路,没成想却被叶初的声音拦下,他撇过头去,正看见叶初对着大娘道别。 叶初眼睛尖,一早就看见人群堆里的大娘,他们这些日子的打扰,若不是大娘心地善良将他们留下,恐怕他们在竹苑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是记恩之人,临走前,她定要好好感谢大娘:“大娘,我们这就要上路了,等我忙完了事情若有机会再来找您,这点银子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可一定收下。” 她的一只手下意识便朝着腰间摸索,可摸索了半晌却不见自己的银袋子,她心里大惊失色。 糟糕,她的荷包不见了! 她记得分明一直带着身上的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傅景初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背过身去,不再看她那尴尬的举动。 阿泽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将她拉了过来,小声问着:“你在做什么……傅大人临走的时候就已经给大娘了一张银票作为谢礼,赶紧走了。” 阿泽就差脱口而出几个字——太丢人了。 她略带惊讶的看着阿泽,同时偷偷看了一眼傅景初,没忍住道:“想不到傅景初这么抠门的一个人,还有如此大方的时候?” 要知道,他可是连仵作的钱都舍不得出,想她一介女子,从小不曾见过尸体,为人治病,没成想被他活生生逼成了仵作。 阿泽低头不语,脚步却连忙紧紧跟在傅景初的身后,胆敢在傅景初面前嚼舌头的人怕也只有叶初一人了,当真是仗着傅景初不打女人,胡作非为。 “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徒步前行吧,就当是锻炼锻炼自己的轻功。”傅景初的话音刚落,脚步腾空而起,身姿轻盈,如鹰翱翔。 阿泽只叹了口气,便紧随傅景初身后。 而最吃力的就是叶初了,与他们两个大内侍卫相比,她就算是累死也赶不上他们的轻功。 她用轻功跑没几步路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内力消耗跟她的体力完全接不上趟。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越跑越远,真的是太过分了! 她的荷包如果不丢的话,早就雇辆马车逃之夭夭了,何必还要受这份罪! 山谷内的气温要比山下阴冷,雾气湿重,这里的阳光根本无法将雾霾照亮,傅景初站在山谷间停了下来,仔细看着这座蝴蝶谷。 听闻村民曾说起过,等到午间十分,气温不冷不热之时,成群结伴的蝴蝶便就会在山谷间纷纷群飞,场景壮观而又美丽,蝴蝶的种类多到数不胜数。 可是如此美丽的景色,傅景初的心里并没有多么的期待,相反隐隐间有些担忧,山谷里的各种奇花异草都有他能理解,可这成群的蝴蝶蜂拥而至,那可就不好说了。 第四十七章 调教 阿泽定点落在了傅景初身侧,动作十分勤快的为他收拾好了休息位置,刚要禀报,一抹身着粉色衣衫的女人就躺在此地,接二连三大口喘气,仿佛要将空气全部吸入肚中。 “可累死本姑娘了……傅大人,民女实在走不动了,非要走,就只能抱着我带我走了。”叶初眼神透露着一股可怜巴巴的模样,企图来打动傅景初。 可是她忘了,傅景初是大内侍卫,是没有心的男人:“这才走了多少路就哭天喊地,看样子在叶府当千金当惯了,以后的日子可还需好好调教才行。” 听到调教二字的时候,她仿佛晴天霹雳。 她已经忘记跟着傅景初来这里最初目的是什么了,现在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连端茶送水的丫鬟都不如了。 “阿泽,你前去附近探查一番,一刻钟之后我们在这里汇合。”他双手背后,看着这山谷间的风景,他总觉得这山谷有些蹊跷。 按照他们的脚程,若是只有他与阿泽,一天内必定可以赶到江淮,可现状带个麻烦精,只怕今夜还要困在这里休息。 若是不将这四周查看一番,只怕容易出事。 阿泽有几分担忧的看了一眼仍然躺在那里的叶初,开口道:“不如让叶初跟随属下一同前去吧。” 主要他担心,叶初这性子恐怕与傅景初不对付。 “她,用不着。”傅景初蹙眉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叶初,回应着阿泽的言语。 见被拒绝,阿泽也不敢多言,心里只能祈求叶初好自为之。 等阿泽离开后,傅景初一脚踹在了叶初的腰间,叶初滚了一个圈,疼的她呲牙咧嘴:“你做甚?” 她这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不能好好沟通呢,一言不合就动手,偏偏她还打不过他,这日子过的可真够憋屈! “歇够了没?歇够了就跟随本官去山上查看情况。”傅景初并不等她,率先登上了山上,叶初还一脸懵头呆脑的,她咬着唇,手扶着腰部上的那一脚,她觉得自己的腰就快要断掉了。 要不是担心傅景初一个人容易遇见危险,她早就躺在这里呼呼大睡了。 她揉了揉腰,很快也跟了上去。 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叶初的睡意也烟消云散,此刻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耀眼的光芒暖暖将整座山谷笼罩其中,散去雾气,眼前美景顿时出现。 成群结伴的蝴蝶从远方飞了过来,围绕整座山谷翩翩起舞,时而停落在他们的周围,时而停落在花朵间,犹如仙境。 “这么多的蝴蝶,民女还是第一次瞧见。”她伸出一只手,蝴蝶轻轻停落在指尖,冲着傅景初喊道。 傅景初脸色凝重,只顾着分析这山谷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此多的蝴蝶,不能掉以轻心。 可另一边的叶初显然玩心大发。 她抽出鞭子挥舞着,鞭子在她的力度下游刃有余,不仅不会伤到蝴蝶,甚至还能与它们共舞,初夏的风打在她的裙摆和发丝,轻盈飘扬。 回眸间,他看见叶初与蝴蝶共舞,她笑靥如花,与这云遮雾绕的山谷间融合为一体,心间仿佛有什么酥酥麻麻的东西在心头落下,等待发芽。 第四十八章 鬼打墙 叶初只觉得与蝴蝶绕舞了许久,她将鞭子收了起来,一蹦一跳的走到傅景初的身旁,感叹道:“傅大人,这一趟还真是没跟你白来。” 傅景初将眼底的那一抹柔和的光深藏起来,冷漠道:“你还是当心为妙,你难道就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叶初疑惑的看着傅景初,半晌后,问着:“民女愚钝,还请傅大人赐教。” 傅景初对她颇有些无语,但随后又想到她并非朝廷中人,一介女流之辈便不与她计较:“这里风景虽然很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蝴蝶为何总是在这里飞个不停,蝴蝶谷的由来,我想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因为风景好,因此蝴蝶才会在此逗留吧,这里有花有草,有高山有溪流,对于它们而言,的确很舒适。”叶初反驳了傅景初的言论,看着四处周围的好风景,她只想贪恋这一刻悠闲的时光。 至于现在心里面的烦恼,她宁愿暂时抛掉,无时无刻记挂在心里,恐怕迟早有那么一天,会将她击垮。 “或许是我想多了,总之一切需多加小心。”傅景初安慰着自己。 或许是大风大浪他见识多了,心里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两个人站在山谷间吹了会儿风后,就打算原路返回,瞧着这个时辰,恐怕阿泽应该也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山谷道内,他们穿过一片草地,穿过一片树林,淌过一条小溪,可最终却仍然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叶初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一片地方他们分明已经来过了第二次,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只怕会严重透支他们的体力,倘若接下来遇到一些什么危险,他们两个人恐怕就只能坐以待毙。 “傅大人……我们是不是鬼打墙了?”叶初生平最怕这个东西,可是现状不得不让她往这方面的地方去想。 看着傅景初那一副明了的模样,显然他早就有所察觉,叶初想到一开始傅景初说的那一群蝴蝶,只怕的确有些问题。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乍现,叶初激动的对着傅景初说着:“动物都是有本能反应的,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一群蝴蝶可以短暂的当做引路指标,我们只需要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恐怕就能够知道出口了。” 在这一点上,傅景初倒是十分赞同叶初的想法,他抬头用手指遮盖了一些阳光,仔细辨别方向,最终无果,缓缓放下了手指。 这里就像是被迷雾遮盖了方向,就连用太阳来分辨方向的方法也丧失掉了。 这里的树枝朝向虽然都是一个方向,但是当他们又重新走了一遍的时候,他们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叶初说什么也不敢再陪着傅景初走第四次,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以她的体力而言,她根本无法支撑:“傅大人,我们还是想办法先休息吧,看看这蝴蝶究竟还会不会来,如果来了,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第四十九章 大可不必 傅景初瞧着叶初大喘气的模样,便应了她的提议,往后的道路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清楚,总之,现状的确是不能够再带着这个麻烦精一起行事了。 叶初见傅景初点了头,便连忙找了一处稍微隐蔽一些的山洞,替他打扫干净内部,这才邀请他入座:“傅大人,里面都打扫干净了,虽然跟客栈是不能相提并论,但好歹还是能遮风挡雨的,就先凑合用吧。” 傅景初常年在外打仗,跟随皇上走南闯北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风餐露宿,能够有一个像样的山洞躲避风雨都算是极好的了。 他倒是小看了叶初,在丢失钱袋,没钱雇马车的时候,她虽然在后面撒泼,可这一路也算是勉强没掉队,直到现在瞧见叶初能屈能伸,他略微有些诧异。 傅景初那直勾勾的看法,叶初再傻也知晓他的意思,于是替自己辩解了两句:“我自小跟随师父习武,为了学习医术翻山越岭,我家虽然有钱,但我不是没吃过苦头,只是有些时候我觉得,有些苦头能吃,但有些苦头大可不必如此。” “你还有个师父?”傅景初听闻她的医术有人传授,下意识的多问了几句:“你师从何门?” 叶初撇了撇嘴:“这是秘密,就连我爹都不知道的事情可不能说。” 她可信不过傅景初,谁知道他会不会扭头找机会就跟爹爹说了,要是被爹知晓这件事情,只怕能够去端了师父的老窝。 提起叶志昂,他的脑海之间迅速闪过三个人的脸庞,他无论多么用力的去冥想,可是无论如何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三个人的脸融合为一体。 正当傅景初想开口问问关于叶初和叶柔之间的事情,却被叶初给打断了:“哎呀,肚子饿了,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到蝴蝶,就先饿死在山洞里了。” 傅景初斜睇了她一眼,略带鄙夷的口吻道:“这就是你武功不上进的缘由了。” 习武之人,应当控制饮食,以清淡为主,以内功来缓解饥饿之感,自然也是能够提高内功深厚。 这些叶初自然是知晓,可是叶初就是控制不住嘴,对于功夫而言,一般人打不过她就好了。 “嘿嘿,傅大人,您要不要吃一点,刚刚来的路上有一条小溪,我去给您抓条鱼来!”说着,她便挽起袖子离开了山洞,傅景初还没来得及叮嘱她两句,她便不见踪影。 他眼光中看着外面的世界,终究还是起身,悄然离开。 京州上城,天气越来越炎热,这刺眼的阳光也愈发的晒,老百姓们纷纷摇着蒲叶扇子,希望能够给这炎热的天气降降温。 眼瞧着就要到端午了,叶柔刚出门前去买了一些粽叶回来,打算在端午的时候包一些粽子。 她不爱吃甜食,但却很喜欢吃蜜枣粽子。 她仍然还记得,小时候跟姐姐叶初贪嘴,为了多吃几个粽子特意连饭也不吃了,最后两个人双双积食发烧,原以为得到了一些教训,可谁成想,还是没长记性。 只是这一次,叶初跟随傅景初前去办事,眼看这一个端午节,怕是只能够和爹爹在家一同度过了,少了叶初那一份的热闹,当真有些不习惯。 思虑间,她已回到了家中,正打算绕行去厨房,交代下人准备包些粽子,叶志昂瞧见了她,冲着她招招手:“柔儿,过来一下,爹带你见一个人。” 第五十章 调戏 脚下溪水潺潺,说来也怪,都已经快到端午的天了,这里的溪水竟然还如此冰凉,她的脚刚踏进溪水中时,身子忍不住一哆嗦,好凉。 溪水肉眼可见的透明清澈,里面有几块儿石子儿她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叶初掏出鞭子,等着脚下鱼儿游过,随后用鞭子打在水面上,乘着水波冲击着鱼儿造成眩晕,她连忙双手掏着溪水,将鱼儿用力的往岸边挪动。 一条,两条……她费劲了功夫一共捉了五条鱼儿。 “五条应该够了吧……我吃三条傅大人吃两条,差不多了。” 叶初心里盘算着,甚至已经将食物都分配妥当,心满意足的坐在岸边,开始整理起鱼儿来。 叶初将鱼儿洗干净之后,从她背后传来一阵风过,敏感的她下意识双手撑地一跃而起,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手中的鞭子已然挥舞了出去。 那一招暗镖打在对面的岩石上,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她的脚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从空中落下踩在石子上,咯得她生疼。 等她定过了神,这才看见一抹蒙面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她环顾四周,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并没有任何人。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此男人来者不善。 “这位大哥,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下此狠手?” 她看着对面的石头被劈成了粉末,便也知晓此人内力在她之上。 她只想拖延时间,心里暗中祈祷。 傅大人,您赶紧来啊,本姑娘保证手里的一条鱼儿多分你一半! “我当初有意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自己还是闯了进来。”那男人终于开口说了话,这声音带着浓烈的沙哑,似是嗓子坏掉了。 叶初脑海里仔细回忆着这个人的身影,可是总是想不起在哪里有见过他,从他的言论上来听,他应当是见过自己的。 “那大哥,我不介意你再放我一马。”君子知难而退并不丢人,叶初为了示好,还将鞭子重新挂回了腰间,继续说着:“您看我也就一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只是想去江淮寻亲,途经此处,若这地盘是您的,我走便是。” 叶初嘿嘿一笑,打算弯腰捡起丢在一旁的鱼儿和鞋子,可他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她的动作怔住了:“药山上,竹苑村,姑娘可还记得?” “是你?” 她第一次见过自报家门的凶手,这一刻,她的内心涌起波澜:“你竟然还敢回来,你可把本姑娘害惨了!” “是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感激涕零,也颇为欣赏姑娘的才貌,这一路上我也暗中观察过了,傅景初如此野蛮粗鲁的对待你,你难道心里就不恨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姑娘归顺于我,我带姑娘离开此地可好?” “放什么狗屁,本姑娘今日非要抓你回京,洗刷本姑娘的冤屈。” 话音落下,叶初早已忘记他的武功在她之上,一门心思只想将他捉下。 啪的一声响,鞭子冲着他的方向打了过去,速度飞快,犹如一条蛇紧紧缠在他的脚踝上,她用力拉扯,没成想那人纹丝不动,甚至还挑衅的说着:“姑娘,傅景初为人凶狠狡猾,他可并不是一般人。” 叶初并不理会,运用轻功飞了上去,与他赤手空拳比划。 她感觉的到,他的一招一退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她的招数早已被破解,最重要的是,他并非打在她的要害上,似乎对她只是一种调戏。 第五十一章 我的人 对,就是男子调戏良家民女的感觉,叶初皱眉看着他,显然他已知晓。 “姑娘,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为我效力,至少我会很温柔的。” 语毕,他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上,痛楚吞噬她,她从高处落了下来,狠狠跌在地面上。 他那一双有力的手眼看就要掐准了她的喉咙,突然一柄软剑冲了出来,打在他的手腕上,鲜血瞬间染上了剑体,他吃痛的收回了手,朝前看去。 “欺负一个姑娘,也配称得上温柔?” 这个声音,对于叶初而言,就像是神仙降临一般,她冲着远处的人勾起笑意,一脸得意的看着那蒙面男人,撑着地,勉强站稳了身子,至少从气魄上不能输。 傅景初缓缓走了过来,逆着光,影子与的身体重合,衣袂飘飘,他当下神色严肃,一双桃花眼内不见温柔,只有波澜四起的狠意。 他像是地狱之神,写满了死亡的含义。 “傅景初。” “本官在。” 叶初瞪着眼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心里却是着急的不得了,这俩人怎么还聊上了,赶紧抓呀。 傅景初用内力将他的软剑捡起,软剑像是附上了灵魄一般如此听话,他手握剑柄调整姿势冲着蒙面男子,缓缓说着:“你刚刚伤了我的人,就不考虑一下后果吗?” 叶初楞了一下,随后捂着胸口吃力咳嗽一声,她的确是受伤了,不过那男人并没想要她性命,她接下的这一掌,竟然只是皮外伤。 “傅大人,你如此想捉我归案,无非就是想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倘若我说你妹妹已经死了呢?”蒙面男人不屑的说着,显然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傅景初。 “那就以你的命来祭奠她。”语毕,他飞身而去,软剑刺向蒙面男人,他的招数招招致命,用足了内力,可见他恨之入骨。 叶初站在树下看着他们的一进一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蒙面人便处于下风。 软剑缠绕蒙面人的身子,傅景初用力拉扯,蒙面人腰部的衣衫被撕毁,裸露的肌肤曝光,上面甚至带了不少伤痕。 可叶初也不傻,傅景初的功夫分明就在他之上,这个时候如果刺他一剑必定束手就擒! 不知为何,傅景初竟然停下了手,看的她心急如焚。 “既踏进我的蝴蝶阵,就休想出去。”他得意洋洋的看向叶初,眼里竟然带着几分怜惜:“小姑娘,你不肯归顺与我,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们,做一对儿亡命鸳鸯也不错。” 打不过他就跑,叶初原本想追上前,可是被傅景初所拦:“别追了,这里的地形他最熟悉。” 叶初心里干着急,但是傅景初的话也的确有几分道理,她气的用脚踢了一下,却忘记自己还没穿上鞋子,这一脚着实让她疼的直叫唤。 “你可真是……”傅景初被她蠢到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蹲下身子替她检查脚部的问题。 叶初连忙将自己的脚抽了过来:“这种事情就不劳烦傅大人了……” 女子的脚最为可贵,爹从小教育过她,女孩子的脚是不能轻易给男子看去,若是被看,男子可是要为女子负责的。 她若是此生没找到心爱之人,那她是万万不可露给任何男人瞧的。 傅景初不怀好意轻笑了一下,随后便对着她说:“既是伤了脚,那可得好好看看,不然的话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叶初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随后的一系列动作,她恨不得杀了傅景初。 第五十二章 隐瞒真相 叶宅的庭院内。 叶志昂点燃了香炉内的熏香,这炉子内放了一些艾草,驱蚊草,薄荷,夜来香,很快周围便弥漫着好闻的气息,既不刺鼻,又见芬芳。 叶柔乖巧懂事的站在叶志昂的身侧,坐在石凳上的男子将斗篷褪去,露出姣好的姿容,他神情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仿佛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叶柔的确被他的长相所惊艳了一下,不过很快镇定了心神。 眼前的男人约莫不出三十,并且他的身上有浓烈的药草味道,叶柔可以断定,这男人应该是从医的。 叶志昂给他续上了茶,这才介绍道:“这位是淮卿淮先生,你小时候还被淮先生抱过呢。” 叶柔懵懵懂懂的冲着淮卿行了见面礼,可对于他的样貌,她并没有印象了,可看着他与爹爹交好,应当是像爹爹所说的那般关系。 这也难怪,原来姐姐每次溜出门,爹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样子,淮卿与爹爹是世交。 “没想到一晃时间就这么快过去了,柔儿也长大了。” 淮卿冲着她满意的笑了笑,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的眼光中迸射了一抹悲伤,可很快便被压了下去,寻常人很难发现他刚刚的端倪。 “淮卿先生这么多年以来很少出山,想必这次出山,可是有要紧的事情?”叶志昂心里有几分忐忑。 在他的印象里,淮卿出山的次数不超过两次,第一次出山是为了叶初,而现在的出山,他便琢磨不透。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最坏的想法,就是淮卿的踪迹被人曝光了。 淮卿见叶志昂如此紧张,便笑道:“叶大哥不必如此惊慌,此次前来也是略有担心叶初,因此我的想法是去江淮寻她,协她一臂之力,若是能够帮她早日抓到逃犯,她也就不用每天跟傅景初凑一起了。” 淮卿每每想到叶初要跟傅景初呆上两个月,心里越发的没有安全感。 曾经的过去便就过去,可现在还活下来的人也要努力的活下去才行,他不愿再让叶初与任何有关朝廷之人打交道,她这辈子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平凡女孩儿就很好。 起初教她医术和功夫,一方面是想让她继承这一脉,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她有自保的能力,毕竟他能护着她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叶志昂听闻之后,神情淡然几分,思来想去,最终问着:“若是有先生的一臂之力自然是好的,只是怕叶初这丫头会给您惹麻烦。” “我不去才是真的有麻烦,此事我意已决,此次前来就是想跟叶大哥说一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叶大哥还要好好保重身子,当心圣上。”自始至终,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上面的人。 可十来年过去了,上面的人也毫无动静,这反而让他有些不放心,越是安静的地方,实则越是凶险。 叶志昂点了点头,明白了淮卿的意思,而站在一侧的叶柔越听越糊涂,听上去似乎爹爹从未有跟她提起过关于淮卿先生的事情,也没有听说过叶家跟皇家还有关系,看样子,爹爹是隐瞒了不少。 第五十三章 有损清誉 “爹,我也许久未曾见姐姐了,很想随淮卿先生一同前去寻姐姐,有我在,姐姐也会顾虑到我,不会给淮卿先生添麻烦。” 话虽如此,但是她的心里还是颇为忐忑,从未出过远门的她,并不知道爹爹此次会不会看在淮卿先生的面子上而同意。 还没等叶志昂开口反驳,淮卿倒是轻轻一笑,问着:“去江淮路途遥远,颠簸的很,要翻山越岭又要风餐露宿,说不定还有豺狼虎豹,柔儿不怕?” 叶柔双手紧张的交织在一起,她认真的看着淮卿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道了一句:“柔儿不怕。” 淮卿在她的身上投射了一抹赞许的眼光,看着叶志昂那不舍的眼神:“容我再考虑考虑。” 夏天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秒还是阳光普照,后一秒便瓢泼大雨,顷刻间笼罩着整座蝴蝶谷,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树枝上,发出如同银铃般响声。 而叶初,则坐在山洞的角落里,眼光迸发出来的杀意似是将傅景初杀死。 回想刚才,傅景初那粗暴的对待让她刻骨铭心,无论她多么痛楚的惨叫,可是他手下一点也不留情。 “眼睛如果不想要了,可以挖出来。”那一道眼光太过强烈,即便是闭着双眼休息的傅景初,也能够感受的到来自她的恨意。 “本官屈尊亲自给你揉脚,你自应当感恩戴德才是。”末了,傅景初还补上一刀:“真不知道究竟是你照顾本官还是本官照顾你。” “你那也叫揉吗?”叶初捂着脚踝,痛得她就连说话也变得虚弱无力,最过分的是,她还被他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用内力揉捏,过一晚上就会好,不然你难道要爬着去江淮不成?”傅景初所想,若不是这丫头有一身医术傍身,他早就将这个麻烦的女人丢在这里去喂豺狼虎豹,何必惹他心烦。 “傅景初,你刚刚可是看了我的脚,这件事情不准跟任何人说起,否则我就……”叶初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那句不得体的话咽了下去。 “否则你就如何?”可偏偏,傅景初要跟她对着干。 “否则我就给你下药,让你暴毙而亡!”叶初终究还是没憋住自己的脾气,将心底的话一并说了出口。 傅景初缓缓睁开了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终究轻轻摇了摇头:“就你这模样,本官可不会说了去,有损本官的清誉。” 他说什么永远都有道理,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他,最后心一横:“傅景初,算你狠。” 外面的雨从天亮下到了天黑,叶初原本还想着,等这雨停了,说不定蝴蝶也就来了,他们就可以顺利出谷了。 可是没想到,这雨竟然不带停的,就算见着了蝴蝶,如此大雨只怕容易出事。 肚子又饿脚踝又痛,想她曾在京州风光一时,唯我独尊,有多少好男儿都要跪在她的鞭子面前,拿着京州最好吃的东西巴结她。 可谁又能想到,现在不仅没有饭吃,浑身上下遍体鳞伤,还要照顾傅景初这般冷血无情之人,委屈极了。 第五十四章 钓鱼 看着傅景初将今天她打捞上来的五条鱼都夹在火上烤着,她心里就来气,那分明都是她的,都是她的! 傅景初抬头撇了一眼叶初,最终将烤好的鱼递给了她,这样的举动让叶初提了心:“你这是作甚?” “本官怕你饿死了,还要本官替你收尸。”傅景初将鱼丢到了她的面前,吃不吃随她。 叶初这才有了反应,感情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她纵然心有不满,可是面对烤鱼的香味儿,她最终认了怂,吧唧吧唧就啃了起来。 烤鱼的表皮已经烤焦了,外表清脆可口,里面的肉也正好软糯,饥饿感让她快速解决了一条鱼,自顾自的拿起烤好的第二条鱼,一边吃着一边道:“想不到傅大人还会烤鱼,真香。” 傅景初没理会她,目光倒是放在叶初的身上,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第二个烤鱼吃完之后,她又打算去拿第三个,可她的目光正好撞进了他的眼内,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傅大人……民女还可以再吃一个吗?” “本官不饿,都给你了。”傅景初坐在一侧,将面前的烤鱼统统给了她。 叶初倒是爽快的接了过来,吃饱肚子她这人脾气就好很多:“也不知道阿泽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一同进入山谷,却各自分散,现阶段只怕都困在谷内,可这偌大的蝴蝶谷他们又不熟知地形,想要找阿泽颇为困难。 “你这会儿才想到他。”傅景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亏阿泽跟她关系还不错,到了这般田地,她这才觉得不对劲。 “谁知道竟然能当真困在这个鬼地方!”说来就觉得可气,叶初吃完最后一只鱼后,将树枝狠狠丢出了洞外。 傅景初斜睇了她一眼,缓缓道:“大内侍卫沿路习惯留有记号,明日起早前去看看就知晓了。” 他对阿泽向来放心,以他的功夫,倘若遇见了那人,只怕那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唯一不放心阿泽的便就是他那榆木脑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算计,倘若被算计的话,那的确就不好说了。 叶初手中拿着最后一只烤鱼,思索半晌后,还是问着:“傅大人,今日那贼人分明你是可以打的过他的,可为何您还是放他走了?” 这件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分明她可以提前回京州,可现在二人倒好,不但没抓到贼人,还要被困在此处。 傅景初缄默不言,叶初原以为这件事情傅景初不打算说出口就此作罢,却料听闻:“你相信他就是幕后凶手吗?” “这个……至少现在来说他是凶手。”叶初不傻,听的出来他的话里有话,她觉得这件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我在钓鱼,钓一只更大的上来。”傅景初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停了下来。 叶初三下五除二将鱼全盘下了肚,这才觉得舒坦,摸着吃饱的肚子,之前的气全部烟消云散,她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想问问傅景初明日有何打算的时候,叶初却发现,他依靠在一旁,早已进了梦乡。 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慢慢爬向傅景初的一旁,仔细看着他的睡颜,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此刻微闭,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轻颤,他眉头紧锁,梦里似乎都在想着什么事情。 她忍不住伸手,想舒展他那紧锁的眉头,冰凉的手指刚摸上去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缩了回来,脸颊泛着微红。 第五十五章 蝶恋香 叶初啊叶初,鬼迷心窍了吗,竟然敢在阎王头上拔眉毛,不要命了! 想到这里,叶初又再一次静悄悄的爬回了自己位置,闭上双眼,想抓紧时间多休息休息,明日好赶路。 过了半晌,傅景初缓缓睁开双眼,彼时看着刚刚大胆的女人,此刻正睡的香甜,他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眉间那一抹冰凉,心里却没有那么厌恶的感觉。 他再次磕上了双眼,脑海里浮现出年幼时妹妹的模样,回想起今日那逃犯的话,让他的双手忍不住攒成一个团。 若当真如此,不论是谁,他都要以鲜血祭妹妹的亡魂,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山间的清晨微凉,风钻进了山洞内打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傅景初,他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云雾缭绕,看不清整个蝴蝶谷的样貌。 柴火还在噼里啪啦燃烧个不停,看样子是有人守着这个柴火,柴火没有灭掉,山洞内的温度足以驱散寒冷,他皱起眉头查看四周,没寻到那一抹身影。 正打算起身前去寻找,只见那娇小可爱的人影手中捧着一堆果子赶了过来,当瞧见傅景初醒来的时候,她反而有些惊讶:“傅大人这么早就起了啊……” “你去做甚了?”傅景初语气和眼神并不和善,他知晓这里危机重重,倘若叶初当真出了什么事,只怕被叶府追问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民女去给傅大人采摘果子来着,您还真别说,这蝴蝶谷什么东西都不缺,就算在这里被困个三年五载,也饿不死人的。”说着,叶初就将衣兜内的果子和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堆在一旁。 果子上还沾染了一些水珠,看上去已经洗的十分干净。 “胡说八道些什么。”傅景初对于这样不吉利的话,自是听不得。 他从叶初手中接了几个果子,端庄且优雅的吃了起来,与叶初相比,叶初更是实在,吃相什么毫不在意。 傅景初扫了一眼果子一旁的花草,开口问着:“这些是什么?” 叶初咽下果子,回应着:“这些花草是用来招蝴蝶用的,花名蝶恋香,早起特意上山观察了一番,这里的花草最多的就是蝶恋香,而蝶恋香的味道释放特殊,只有在天气炎热的时候才可以释放出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蝴蝶谷每到亭午的时候,蝴蝶总是会蜂拥而至的出现,大概就是这种东西的原因。” 叶初停顿了一下,片刻思索过后继续说着:“不过这两日下雨,怕是有些天寒,所以民女打算一会儿用火来烧,再加上你我身上的香囊,味道应该是够了的。” 叶初的鼻子比较灵敏,全靠她闻药材的香味所锻炼出来的,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她早就知晓傅景初身上的气息大概是檀香,而她最爱蜜香,这种蜜香调配自是用各种花香而来,自然是能吸引蝴蝶了。 “不过民女记得,那天逃犯口中所言,既入蝴蝶阵,绝无可能再出去,这样的话民女反而不太明白了。”若将蝴蝶吸引而来,却不知所谓,那这些功夫自然也就白费了。 傅景初嘴角总算有了一分笑意,就连对叶初说话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总之,先找到阿泽再走下一步吧。”他总不能将阿泽丢在这里。 第五十六章 重伤 稍作休整后,叶初便和傅景初一同踏上寻找阿泽的路上。 蝴蝶谷虽然较大,但所幸的是地形不算太过糟糕,悬崖峭壁不算多,这里竹林茂密,就算跌了下去也不至于摔死。 这一路上,叶初都在留意着所为的记号,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沿途走下去,终于找到了阿泽所留下来的痕迹。 大内侍卫的记号设定颇为简单,只需要留一个三角,哪个角度比较大,就证明朝着哪个角度走,可越走,叶初心里越是嘀咕,这阿泽究竟是走了几里地,沿途记号竟然留下了这么多。 终于,傅景初停下了脚步,叶初疑惑的问着:“傅大人,怎么停下来了?” 一种不妙的心头笼罩在傅景初的心上,他手中摸着竹身上所刻下来的记号,缓缓道:“这里是阿泽所留下来最后的记号了。” 可是却始终不见阿泽的身影,这才让他觉得不妙。 叶初凑上前,用手指摸着竹子上的记号,她发现这个记号与之前的都不相同,在三角的形状上,还画了一道痕迹,她不解这是何意:“这一道痕迹是什么意思?” 傅景初叹了口气:“大内侍卫特殊符号,看到这个符号表示无路可走,遇到了困难,而这一道痕迹就是最后的方向,大约不超过五百米,他应当就在这个附近,我们沿着这条方向去找。”他用手指了指一条羊肠小道,叶初听闻后,心里也有些担忧。 而从傅景初的话里也能够听出另一层含义,这种寻找,很有可能只找到一具尸体。 两个人心事重重的踏进了羊肠小道上,每走一步,叶初都格外的小心翼翼,这里竹林丛生,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隐藏在暗处,她手中挥着鞭子为傅景初清理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道路,避免受伤。 片刻过后,叶初只瞧见前方有一抹人影倒在丛林外,只露出两双脚,而那脚上穿着的鞋子与傅景初相同—— 那是官靴! 叶初顾不上傅景初在身后,连忙跑了过去,直到她确认那的确是阿泽的时候,这才冲着傅景初道:“傅大人,当真是阿泽!” 此刻的阿泽颇为狼狈,昏迷的他头发已不见光泽,脸颊苍白,气虚虚弱无力,嘴唇染上一片黑紫的颜色,胸口上的鲜血虽然凝固,可伤痕始终不见愈合,触目惊心。 不难看出,此刻的阿泽应当是身中剧毒。 傅景初快步走到阿泽的身旁,瞧见阿泽受重伤,便探寻气息,所幸的是他还吊着一口气,他四目查看,却不见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来不及了,阿泽身上的毒我需要时间去探查,但现状,还是先离开蝴蝶谷,找到一家客栈修整才行,以便我为阿泽检查身子。”叶初虽然不知道阿泽究竟受了什么伤,什么毒,可见他嘴唇上的毒素蔓延颜色来看,颇为严重。 叶初将怀中的药瓶拿了出来,喂了一粒药进去,师父曾说他的药包治百病,不知道这个毒能不能得以缓解。 第五十七章 破阵 傅景初见阿泽受伤,心如刀割,他二话不说将阿泽从地面上搀扶起来,叶初这才有空点燃蝶恋香以及各自身上的香料,她只希望这样的做法当真有用,这是他们能出蝴蝶谷的唯一途径。 约莫片刻的功夫,从不远处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仔细一瞧,那一群蝴蝶当真从远方而来,纷纷围绕着他们,可这蝴蝶绕身飞行了一会儿之后,便立马盘旋上空,变幻阵容,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蝴蝶竟然朝着北面的方向开始飞去,随后逐渐消散在眼前。 叶初欣喜若狂:“傅大人,北边,蝴蝶朝北飞去了。” “朝南走。”傅景初搀扶着阿泽就往南而行,这让叶初有些看不懂他的意思,可那蝴蝶分明是朝着北方飞去的啊。 这段日子以来,傅景初对于叶初的心思早已处揣测明白,他缓缓开口道:“等出去再跟你解释。” 行吧,反正自己这条小命是已经交在傅景初的手上了,打从她出了这趟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应该明白才是。 而就在叶初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她感到脚下有异物,原来是一根掉落了的簪子,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她略带几分疑惑,悄然将这根簪子捡起揣入怀中,跟上了傅景初的步伐。 一路走来,竟然畅通无阻,直到走出蝴蝶谷的那一刻,叶初带着几分赞叹的目光看着傅景初,只见他说着:“蝴蝶向北飞,若身处北方的话,打一个地理名字,自然是在南方,江淮为西南之地,必定是朝南走才对,而北方便是沼泽,稍有不慎便丧命在此。” 叶初思索着,他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听竹苑村的村民们说过,进了蝴蝶谷危机重重,每年在此死伤人数已经数不清了,并不是任何人都像她这般幸运,能够知晓蝴蝶谷这其中的奥秘。 “从蝴蝶谷出来朝前走,应该会有途径的客栈吧。”傅景初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着,他们都是头一次来这里,对周围环境并不熟悉。 他们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幸的是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还是找到了一家客栈,客栈人满为患,在加了不少银两后,这才住了进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叶初主动承担起照顾阿泽的职责,傅景初坐在屋内,看着手忙脚乱的叶初,心里更多的是一份安慰。 好在,还有一个懂医术的人,不然的话,只怕阿泽此番凶多吉少。 叶初在蝴蝶谷的时候喂了阿泽一粒解毒药丸,所幸的是药丸还是起了效果,他嘴唇的颜色淡化了很多,她把这脉搏,看着伤口上的伤痕,最终心疼的说着:“太狠毒了,这简直就是致命的伤口。” 若不是阿泽内功深厚,多少能够压抑的住这毒素,一般人而言恐怕早就暴毙而亡了。 叶初给阿泽清理完毕伤口之后,终于能够坐下来喝杯热茶喘口气,而她一杯茶水下肚,这才发现倒水之人竟是傅景初。 她有几分受宠若惊。 不过,傅景初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阿泽身上:“你刚刚说招招致命,难道你已经检查出这是何毒?” 第五十八章 请君入瓮 叶初轻轻点点头,耐心说着:“这伤口鲜血虽然凝固,可是却始终不见愈合,伤口周围的肉糜已经腐烂,并散发出恶臭,这毒应当是鸩羽,此人功夫了得,鸩羽需要用内功将其催化而成,这一掌,必定是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并用内力催入体内。” 傅景初看着叶初的脸色并不好,心内也是颇有几分着急:“可有解?” “得亏阿泽遇到了本姑娘,保他不死。”叶初大手一挥,提笔写了药方交给傅景初的手中,说着:“民女对这里地形不熟,药方虽有,可是这药材要去哪里找,就得靠傅大人了。” 傅景初撇了一眼药方上的字,上面的药材皆为最普通不过的药材,他微微皱眉,心有不妥的问着:“这些药材就够了?” 叶初点点头:“对啊,不然您还想给他来点什么大补?那只会害死他。” 人的身子虚弱到一定程度反而不适合大补,若此刻大补,只怕加速死亡。 傅景初看着躺在病榻上的阿泽,又回想起在竹苑村的往事,不再与叶初争辩些什么,便走出房门,去为叶初寻找药物。 叶初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满盘心思想着。 都说他铁血无情,心狠手辣,若不是她亲眼瞧见堂堂三品大内侍卫竟然为了自己的属下前去寻药,说出去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看样子,阿泽是傅景初最重要的人吧,能够被重要的人所关心着,阿泽若是知晓,心里也会觉得很温暖吧。 等傅景初回来的时候,叶初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推门而惊动了她,她下意识就想拿鞭子防身,还以为是歹徒,可看见傅景初身影的时候,她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轻轻揉着太阳穴,分明是趴着看着阿泽,怎么自己反而睡着了。 所幸阿泽没有出什么事,不然的话,只怕傅景初能要了她的命。 “药材都买好了,剩下的就看你了。”傅景初将抓回来的药包丢在她的面前,坐在一旁微微喘气,看样子他定是去寻了很久,才遇到药材铺的。 四周荒郊野岭,能够寻来已是不易。 叶初连忙将药包拆开,正打算找小二煎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从怀中抽出簪子来递给了他:“傅大人,这是在蝴蝶谷的时候,民女在阿泽身旁所捡到的,您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叶初说完这番话后就跑下了楼,连忙招呼小二给阿泽煎药,整个房间内只剩下阿泽均匀的呼吸声和他微微喘息的声音。 傅景初望着这一根簪子出神,似是在找这根簪子的秘密。 等叶初端着汤药上来的时候,傅景初这才将簪子放回了桌子上,喃喃低语的说着:“我们从一开始就中计了。” “中计?”叶初将汤药喂完后,连忙坐在傅景初的身旁:“傅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我们就被盯上了?” 傅景初望了她一眼,回着:“从那天我们发现老伯被害的时候,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或许他就在蝴蝶谷等着我们入瓮。” 第五十九章 甚是欣慰 “一男一女,乘着我们分散的时候想一个一个的解决掉,没成想我们还是跑了出来,这可能是他们的失算,所以往后的机会,恐怕还会多次刺杀,直到……”傅景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嘴唇微微停顿了下来,让一旁的叶初着急万分:“直到什么呀!” “不死不休。”傅景初的脸上笼罩一抹担忧。 叶初认识傅景初以来,还从未见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足以证明,这件事情有多么的棘手。 她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踏进了这一趟浑水里,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她欲哭无泪,双手托着腮道:“我真的是倒霉透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学医,如果不学医就不会遇到那逃犯了,也自然不会与你相识,没成想,现在自身难保了。” 叶初更多担心的是叶家,她上天入地已经皮习惯了,可是拖累了爹爹和柔儿,叶家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恨死自己了。 傅景初被叶初吵吵的头疼,他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慌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本官都还在。” 不知道为何,当傅景初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叶初的心里竟然踏实了几分。 她嘟囔着双唇,带着几分试探道:“那……傅大人,听您的口气,想必这幕后凶手你多少也猜到了,你能打的过他吗?” 傅景初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随后收起笑意:“我们势均力敌,认定彼此是此生唯一的对手,谈不上谁输谁赢,但是不论谁输谁赢,我们都会很尊重对方。” 叶初越听越糊涂,傅景初绕了一圈,她还是没明白,如果对手这么厉害,为何他们两个人不是最好的伙伴? 不都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他俩怎么越走越不是一道呢。 “朝廷上的事情,风云莫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傅景初眼神中透露着几分疲倦,他冲着叶初挥了挥手,对着叶初道:“先回去休息吧,去找药材之前我已经飞鸽传书江淮当地的官员,他们明天应当就会来此地接我们,不要过多忧虑。” “傅大人,今天留民女来照顾阿泽吧,您去民女房间休息,倘若阿泽出了什么事,民女也能及时照顾的到。”叶初认真的劝着傅景初。 她并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只是阿泽的身子她也的确不放心,想来这一路阿泽将她当妹妹一样照顾着,现在他有了难,她怎能放心睡大觉。 只是,这样的举动倒是让傅景初感到意外。 傅景初头一次觉得,虽然眼前的这个姑娘有的时候很招人烦,古灵精怪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她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他甚是欣慰。 想到未来的路上随时遇到刺杀埋伏,他们这三个人里,已经有一个人倒下了,叶初武功不够强,他必须要休息好才能够抵抗全局,在面对叶初的劝告下,他倒也不推脱,直言道:“好,有什么事记得喊本官。” 第六十章 官僚主义 整整一个晚上,叶初都没能休息好。 阿泽身上的毒素必须要清理干净,而她开的药方里有催吐的引子,每隔一段时辰就要给阿泽喂药,然后等阿泽呕吐出来,有时候是吐一口毒血,有时候是混杂的呕吐物,整个房间肮脏不堪,一塌糊涂。 于是叶初就在忙忙碌碌的一整夜,为阿泽收拾来收拾去,终于在天将要破晓的时候,微微眯了一会儿。 直到听见阿泽一声传唤,她醒了过来。 当看见阿泽睁开了双眼,双眸无光的看着房梁,她激动的连忙喊着:“阿泽……你觉得还好吗?” 阿泽缓缓侧过头,冲着叶初点了点头,或许是多日没开口说话,突然说话反而嗓音有些低沉沙哑:“我还好……你和傅大人可有事?” 叶初轻轻摇摇头,连忙为他倒了一杯水,轻轻将他扶起:“我们都还好,只是你受了重伤,不过挺过来就好了,你还需要调养几日,待毒素彻底清理干净后方可恢复,在此期间,千万记住不要动用内力。” 阿泽虽然听见了叶初的话,可眼眸里满满的不安,她知道心中所想,所以在喂了一些水后,便连忙去隔壁的房间内,将傅景初唤了过来。 傅景初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叶初没看错,阿泽眼眸瞬间有了亮光,叶初看的出来,他们两个人真的是难兄难弟,感情深厚。 傅景初见阿泽无事,心里重重松了口气,叶初从楼下小二那里讨来了一些早点,他们用完膳稍作休整,没成想外面突然一阵热闹。 叶初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开启一条缝,只见楼下一队人马将整个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楼下店内的客人们反倒被这样的架势引起一阵骚乱。 “不好了,楼下似乎来者不善。”叶初下意识觉得不妥,连忙坐回傅景初的一旁。 阿泽下意识想去拿自己的武器,可双臂只感觉无力极了,一不小心便打翻了碗碟。 叶初见状,连忙拍了一下阿泽的脑袋,用着医者仁心教育之吻:“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动吗,还想不想活命了。” 阿泽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当叶初一副医者行态之时,竟会是如此严肃,与以往他所认识的叶初,有些不同了。 以往的叶初,爱耍小性子,爱贪玩贪吃,总是不懂旁人心中所想。 可现在,她照顾旁人,却是得心应手,当真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就像是遇见了第二个傅景初似得。 傅景初察觉到了叶初的紧张,他放下碗筷走向窗户一旁,从缝隙内看着楼下的身影,直到看见那一名眼熟的护卫之时,他便放松了下来,说着:“看样子,是江淮的人来接我们了。” 叶初嚯了一声,看着阿泽说着:“咱们好大的架子啊……” 楼下那一队人,少说也有二三十来个,她原以为来接他们的人也就五六个便够了,没成想竟然如此排场,当真让她体验了一会什么是官僚主义。 第六十一章 沈容时 阿泽纵然是带着虚弱的身子,可是言谈间却带着满满的自豪:“这都是托了傅大人的福气。” 叶初赞同的点了点头,想来多半也是因为傅景初,就傅景初的家世,谁也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傅景初听着叶初和阿泽两个人的一唱一和,面无表情的对着叶初说着:“你既然无事,就先收拾细软准备上路。” 叶初算是明白了,他就是见不得她喘口气,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 等叶初收拾妥当之后,阿泽和傅景初早已在楼下等着她了,好在他们的细软都不重,她手忙脚乱抱着包袱,对着傅景初抗议:“我说傅大人,阿泽受了伤我可以理解,您好歹搭把手吧。” “磨练磨练你的心性对你而言也是好事一桩。”傅景初并不理会叶初的求助,反倒是转过身对着名叫阿祥的护卫说着:“我们这里有一名受了伤的,还能雇一辆马车才是。” “马车自然是有,不过只是要辛苦傅大人了。”阿祥对他倒是冷言冷语,叶初心里暗爽。 只是,当她上了马车之后,她这才明白刚刚阿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这马车内全是硬榻,只怕人坐上去颠簸无比,这一路去江淮虽然不远,但也得有个几个时辰,怕是人到了江淮,阿泽的身子早就吃不消了。 可傅景初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阿泽和叶初坐了马车,他独自骑马一同前行。 马车渐渐跑起,叶初将柔软的包袱垫在阿泽的身后,能给阿泽舒适一些也好,她坐在车内照顾着阿泽,轻言轻语的问着:“排场这么大,可这待遇可是差了很多。” 阿泽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所有的事情他都知晓,叶初警觉的问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泽不言,叶初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想来傅大人的身世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们这么大的排场至少会待我们是极好的,没想到竟然是如此行事。” 实在是让她意料之外。 阿泽看着叶初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还是没忍住告诉了她:“你可知道江淮当地的官员是谁吗?” “谁?”叶初眨着眼,问着。 “沈容时。”阿泽淡淡的回应着。 叶初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祖上八辈子也没有出一个官员,因此对于朝廷上的人来说,全靠京州那些老铺子说书的人才明白几个,可眼下这所谓的沈容时,她并没有听谁提起过。 看着一脸迷惑的叶初,他耐着性子说着:“沈容时曾是傅大人的发小,他们从小的感情深厚,情同手足,只是可惜,年幼的时候傅大人便遭人暗杀过,一个小女孩儿舍身替他挡了一刀,不治身亡,沈容时原想报复暗杀的歹人,被傅大人拦下,带着他一起跑了,从此这梁子就结下来了。” “原来如此……”叶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无论站在哪一边上,都没有理由。 第六十二章 谁曾不是少年郎,没有青梅前绕床 “可是要我说,如果不是傅大人拦着他带着他一起跑的话,只怕他们都会死,我不认为傅大人做错了什么,并且每年清明,傅大人都会为小女孩上三炷香,这就代表这恩情傅大人从未忘记过。”阿泽替傅景初解释着,生怕叶初有所误会。 “那个时候,当下的情况的确怨不得他,可是我也不明白,既然他那么恨傅大人,可这一路上为何还要派人来接他?”要是叶初的话,恨不得在路上安排几个绝世高手,哪里还摆这么大的阵仗。 “你没有在官场呆过自然是不懂这其中缘由,傅大人飞鸽传书给了他,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这飞鸽传书就是最好的证据,责任都要让他担着,沈家虽说也是官宦世家,可是说到底,能少一事也是好的。”阿泽说完这番话后,便接连咳嗽了几声,叶初给他倒了杯水,便不敢再多问什么。 她掀起帘子看着傅景初骑马矫健的身姿,心头涌起一些感想,想不到在他那冰冷的外表下,从小就要面对刀光血影的生活。 或许从小的时候开始,他的性格就悄然改变了吧。 谁曾不是少年郎,没有青梅前绕床。 夕阳最后的一抹光打在江淮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率先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面对着江淮的风景,倒是让她大开眼界,京州有海有湖泊,可是却并没有如此浓烈的人情气息,在京州,更多感受的是皇家严肃的风格。 在这里站一会儿,便觉得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傅景初小心翼翼的搀着阿泽从马车上走下来,叶初抱着包袱跟随着他们一同进了沈府的前厅内等候,不过多时,沈容时便从内款款而来。 叶初见到沈容时第一面的时候,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触动了她,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似水的男人,对待下人举止端庄,声音轻柔,那一双明媚的眉眼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由此可见,沈家的家教也是极好。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各位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府上早已安排妥当,还请各位前来休息一下。”沈容时看着他们,客套的说着。 “这段时间还是要打扰你了。”傅景初虽然看似高傲,可叶初却看的出来,他这话里显然是放了低姿态,如若不然,他根本不会理睬。 可见,傅景初其实从一开始对沈容时的态度就十分不同,或许这么多年以来,他心里的这一道心结,并不比旁人好受几分。 只是一个已经表达出来对此不满,而一个是闷葫芦,并不愿意将自己内心的柔弱之处揭穿。 沈容时并没有去接傅景初的话,倒是让傅景初脸色微微变了变,叶初倒是懂事,连忙接过话茬道:“都说江淮风景好,小吃也多,这段时间可得打扰沈大人的照顾了,还请沈大人不要计较。” 沈容时多看了叶初几眼,随后谦笑的说着:“姑娘客气了,远道而来就是客,沈某当然愿意为之效劳。” “多谢多谢,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收拾房间,晚些再来找沈大人讨教讨教。”叶初话音落下,便连忙冲着傅景初使了个眼色,拉着傅景初便往里走。 第六十三章 做牛做马 在丫鬟们的带领下,很快来到沈府上的一侧阁楼内,沈府后院还是很大,只不过规模到底是比不上叶家和傅府,但是在江淮一带上,也算是气派了。 “叶姑娘,若有事可喊我们便是,无须客气。”丫鬟冲着她行礼说着。 “有劳姐姐了,瞧着姐姐人比花娇,定是心善。” 叶初嘴巴甜,叫了一声姐姐后,那丫鬟脸微红,倒是还跟她多聊了几句:“江淮晚上小吃有很多,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出府瞧一瞧,不过再过一段时日,江淮当地的烟火节就要来了,到时候更是热闹。” 一听说有还有烟火节,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想不到此次前来江淮,一点儿也不亏。 等叶初将自己房间内的东西收拾妥当之后,连忙去了对面的阁楼上寻着傅景初和阿泽。 想着阿泽行动有所不便,于是率先去阿泽的房内打算帮他收拾细软,可却没想打,沈容时早已安排妥当,反倒是让她瞎操心了一场。 他的房间与叶初的房间相比,基本同样俱全,门口还贴心的站着两名丫鬟在这里守着,由于阿泽身上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又长途跋涉,现在已经累得睡下了。 “叶姑娘,过来一下。” 叶初转过身去,只见傅景初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喊着她,她连忙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贴心的问着:“傅大人,可有何事?” “本官房间需要打扫,想办法帮我整理一下。”傅景初指了指那扇门内,叶初不屑的说道:“傅大人,民女好歹也是跟傅大人一同来办事的,我又不是丫鬟,再者这里也有下人……” 话音还没说完,傅景初一记眼神便扫了过来,她只得乖巧闭了嘴,悄然进了他的房间。 要不是看在爹爹和柔儿的份儿上,她早就逃回京州了。 不过,叶初原以为傅景初是在寻她开心,因为沈容时的安排已经面面俱到了,只是她低估了沈容时,没想到除却她和阿泽,傅景初的房间竟是如此潦草。 所用的桌椅是普通木制,窗台上,桌面上,椅子上已经积累成灰,看似许久无人打理过了。 可叶初在进沈府的时候就已经留心过了,沈容时品位不凡,一尘不染,府内的装潢更是精致极了,就连一点蛛丝马迹的死角也不曾放过,按理说他不会有这样的客房的。 除非他是故意针对傅景初,否则别无其他理由。 暮色起,天边斜阳渐渐悬落,最后一抹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人间,黑夜终将来临。 “叶初……你这是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连忙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手中还拿着熏香,一阵阵浓烈的熏香钻进鼻翼中,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叶初抬起头来,气愤的将熏香放在了桌面上,对着阿泽说着:“你还说傅大人吃的了苦,没有贵胄们的毛病,真是不可信……简直要累坏本姑娘了。” 原以为帮他将房子打扫干净也就罢了,谁成想傅景初居然嫌弃房间内一股霉味儿,要求用熏香给他熏干净,不然就要换房间。 第六十四章 一出好戏 她又不傻,那房间分明比这一间好的多,她作甚要换。 可他是官,她是民,身上又没钱,还不得全听他的安排。 想想就来气,上辈子怕是挖了他的祖坟,今生要还债。 阿泽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两边都说着好话:“傅大人曾说过,这就是要锻炼你的性子,以免你做事太冲动。” “切,本姑娘又不是你们朝廷中人,等这事儿结束了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叶初接过热茶一饮而尽,看着阿泽的脸色好了许多,心情也好了不少:“你这药还要继续吃个几天才行。” “叶姑娘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阿泽轻声笑道,两个人互打互闹了一会儿之后,两名丫鬟便将他们二人请到了庭院内。 叶初摸了摸肚子,也的确饿了。 在吃的面前,叶初永远排第一个,一撒脚的功夫,就溜到了庭院内。 庭院的正中央早已点燃了驱蚊香料,不浓不淡,石桌上摆满了各种特色的菜肴,微风吹来满院香。 “听说江淮人都喜欢把饭菜拿到外面吃,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习俗。”叶初小声的问着。 原以为没人听见,可正巧从她身后走来的沈容时接过了她的话茬:“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淮的晚上凉风送爽,风清月朗,因此各家各户都特意出来乘凉。” 叶初满是尴尬的冲着沈容时笑笑:“没想到江淮夜景如此之美,民女可是第一次来江淮,还请沈大人见谅。” 沈容时只是淡然一笑,并未与她有过计较:“无妨,姑娘今晚若是悠闲,晚饭过后可去江淮看看夜景,风景还是不错的。” 叶初正打算想继续跟沈容时多聊几句,傅景初倒是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接过了话茬:“是傅某手下的人不懂事,沈大人还请见谅。” 沈容时的脸庞挂着的笑意,彼时悄无声息收了回去,纵然他并不想如此刻意,可一旦人心内的想法涌现,只怕是无法控制的住。 “无妨,各位入座吧。”沈容时用着清冷的口吻对着他们说着,眨眼之间,温柔全不见。 眼前的晚餐丰盛满席,色泽俱全,光是看着口水就要忍不住流了下来,沈容时瞧见叶初那急不可待的模样忍俊不禁:“不用客气,请。” 叶初倒是想,她用余光撇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傅景初,只见他的脸色可是一点儿也不好看。 原本就是一张铁青的阎王脸,这下都快赶得上黑脸包青天了。 阿泽的脸庞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眼前的美食,并不动筷子,叶初没了耐心,开口劝着:“傅大人,您看沈大人对我们多照顾,这饭菜可真是香……” 傅景初抬头撇了她一眼,随后冷言冷语道:“傅某竟不知,沈大人从何时开始,竟喜欢吃辣。” 叶初这一听,腰杆子都挺直了,竖起耳朵继续看着这一出好戏。 她想过他们两个人迟早有一战,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沈容时突然笑了一下,这一抹的笑意,带着几分讥讽之味:“都说时过境迁,是人都会有所改变,只是不知道傅大人的心,可还记得前尘往事。” 沈容时的双手紧紧攥紧,看的出来,彼时的他正在隐忍着什么。 傅景初淡然回应着:“记得又如何,故人已去,还请沈大人想开些。”他站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继续道:“今夜甚好,本官打算去看看江淮夜景,沈大人自便。” 第六十五章 借钱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阿泽冲着叶初眨了眨眼睛,便连忙跟在傅景初的身后。 他们两个人倒是挥挥衣袖扬长而去,可苦了叶初眼前的这些美食。 沈容时看着叶初模样,神情终究是缓和了不少,温柔问着:“叶姑娘,若是饿了就先吃吧。” “叶姑娘,本官有事找你。”随后,一道冷清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她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最终冲着沈容时尴尬一笑,仍然起身离开了。 沈容时苦笑,端起手中酒杯自顾自的饮酒,看着天上那一轮弯月,心中更是惆怅。 阁楼的房间内,叶初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嘴巴絮絮叨叨在低声说些什么,阿泽看着颇有一点无奈,问着:“我说……你已经走了好几个来回了,看的我都头晕了。” 蓦然,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脚尖轻挪,转了个身双手叉腰看着他,问着:“凭什么,他傅景初不爱吃我也要跟着挨饿?” 想起刚刚那一幕就来气,想到那一大桌子的美食一个骨头都没落到她的肚子里,她就觉得胃疼。 傅景初拉着他们俩一同离席,说是有事商量,可是结果将他们两个人丢在房间里不管不顾,自己倒是走了出去不在屋内,还不允许他们两个人擅自离守,这是什么道理! 叶初脾气虽然急躁,但是只要好吃好喝伺候着,别让她挨饿,一些小毛病她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她心胸宽广,一顿好吃的就能打发了,就算没有好吃的,能吃饱也行啊,现在连饱饭都吃不上,她当然生气了。 阿泽虽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性子流于表面,看透她还是颇为简单,只能无奈的安慰着:“傅大人不是故意的,而是因为……傅大人不能食辛辣之物,打小就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小的时候傅景初曾因为吃了一次辛辣后,浑身起了小红点,险些送命。 叶初微怔,回想起刚刚那些食物,连忙凑到他的身旁,小声嘀咕:“照这么说……沈大人都是故意的?” 阿泽面露难色的点点头。 叶初啧啧了一声,心里感叹,想不到陈年旧事,沈容时能够记到现在,可按理说,那件事情,其实也不完全是傅景初一个人的错。 真正要怪的人,为何不是杀害小女孩儿的那名歹徒呢? 就在叶初心里想着这件事的时候,门被缓缓推开,门内走来一抹黑色衣袍的身影从她眼前闪过,她收了收眼神,此刻的她并不想搭理傅景初。 傅景初掀起长袍坐在太师椅上,对着他们两个人吩咐着:“本官刚出去看了一下,江淮风景的确不错,也比较安全,你们若是想吃什么小吃,买点什么小玩意儿也可放心出去,子夜之前回来就行。” 听见可以出府的时候,叶初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她连忙凑到傅景初的身旁说着:“那傅大人可否借一些银两给民女,民女饿了一整天了,要是吃不了东西的话,那到时候出了茬子也是在给傅大人添麻烦。” 第六十六章 一物降一物 “呀,可刚刚本官还听见叶姑娘似乎颇有不满啊。”傅景初撇了她一眼,勾起一抹讥笑,目光流转间带满了玩味的意图。 阿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傅景初一记冷眼扫了过去,他不得不连忙闭上了嘴巴。 “嘿嘿,傅大人怕是听错了,民女分明是在夸傅大人,傅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岂能是与我小女子相提并论?”叶初脸不红心不跳,狡辩起来唯她独尊。 她得亏是生意商户出来的大家闺秀,这磨嘴皮子的本领从小就会。 傅景初继续道:“是嘛,刚刚可是让叶姑娘挨了饿,本官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怎么是好……” “没有没有,我皮糙肉厚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不是傅大人的错。”叶初讨好似得对着傅景初说着话,尽量得让这位公子哥满意才是。 不然她接下来的日子可真的要挨饿了。 “借钱可以,每个月涨八分利。”傅景初用手指比划了一番。 叶初家境殷厚,视金钱如粪土,八分利就八分利,反正等回了京州,她连本带利都给他:“是是是,民女明白。” “你且先出去吧,本官有事需要跟阿泽商量。”傅景初轻描淡写的说着。 叶初看了一眼阿泽,又看了一眼傅景初,看着傅景初递过来那杀人的目光,她终究还是退了场。 傅景初抿了一口茶,刚将茶杯放在桌面上,阿泽便问着:“大人,可有何事?” 他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抄起身上的软剑便冲着门缝狠狠插了过去,软剑刺透了房门,随后便听见哒哒哒的一阵脚步离去的声响。 傅景初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钱袋子,咚的一声,分量很重,看的出这钱袋子内富裕有足。 “大人,您这是……”突如其来丢出一袋子银子,可是吓坏了阿泽。 傅景初淡然如水,平静而无波澜:“这一袋子的钱,是叶初的。” 那天,叶初刚到竹苑村的时候,因与村民发生纠葛,钱袋掉在地面上无人理睬,他将叶初的钱袋捡起并妥善保存,可是这件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告知叶初的。 “打蛇打七寸,抓住她的命脉,她即便想翻天覆地也是无望。”傅景初带着几分爽快的笑意。 他知道叶府家境殷厚,叶老既然能够对国慷慨出钱,自然就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姑娘,想必银两方面一定不是问题。 一开始他还在头疼,这一路要怎么治叶初,毕竟她只是民,就算压着同伙嫌疑的罪名,可却也只是嫌疑罢了。 谁成想,天上掉馅饼,让他有机可乘。 “这一笔钱就由你来管好了,以后她的开销,她想买什么你就给她。”反正也不是花他的钱。 阿泽满头黑线的看着傅景初,末了也只能应着:“是,属下明白了。” 等阿泽退出房内后,他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忍不住偷笑起来,看来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热闹的江淮街头上人头攒动,街头的叫卖声与小酒馆内的歌舞平生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叶初跟随着众人挪动着步伐,东看看西逛逛,别提多开心了,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买了许多小吃,都是她在京州不曾见到过的糕点,味道甜美的想要多买一些,打包回家给爹爹和柔儿分吃,同时也在感叹,若是柔儿也在那就好了。 第六十七章 夜景 阿泽看着跑来跑去的叶初,甚是怕她走丢了,他一手提着叶初买的东西,一边嘴巴还要念叨着:“叶初!你别乱跑,这里人多眼杂的,万一出了事儿我可不好交代。” “怕什么,又不需要你负责。”叶初蹦蹦跳跳别提有多开心了,而阿泽只能无奈的摇着头。 途径江淮运河,运河上挂满了张灯结彩的红色船只,远远看去,犹如一座座缓缓腾空而起的孔明灯,十分美观。 她站在运河桥头上,倒是自然的与身旁的陌生人对白一二:“请问这是做什么的呀?” 一听叶初的口音,身旁站着的路人表情一副明了的意思:“你是外地人吧,每年端午佳节,江淮的运河上都会将船布置的好看一些,用来举办龙舟赛事的,不过今年你们来的可巧了,今年的龙舟只怕是要比以往的有趣。” “哦?这是为何?”叶初听习惯了蹩脚的京州话,与他们相谈甚欢,主动将自己所买的瓜子分给他们二人,这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就唠了起来:“这船与以往不同,以往的船都是官家所造,而现如今的船,则是由宋家所出,你看那最中央的红船,便就是为宋家千金——宋蕴晚所打造的,明儿啊等赛龙舟过了之后,她就会趁机游湖抛绣球挑选良缘。” “还有这等趣事啊!那我明儿可得来凑凑热闹。”叶初打听到了这样的事情满是激动,这抛绣球她是见过不少,可是在运河上,在船上抛绣球,倒是第一次所见。 这运河和两岸可有一定距离,除非会武之人用轻功去接,否则的话那不就等于白扔嘛。 江淮夜市十分繁华,即便是接近子夜,夜市仍然还有人间气息,若非傅景初的时间胁迫在身,她真想找个机会,好好看看这子夜的江淮。 与阿泽互道晚安后,叶初一人悄然入院,她所住的阁楼正好要经过庭院,庭院内的一抹人影让她微微停顿住了步伐。 清冷的一抹月光照在他孤独的影子上,他仍然坐在石桌面前,一个人品着酒,看着那天空的一轮弯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清冷孤傲的身姿,引起了叶初的几分疑惑。 难不成自打他们离开之后,沈容时便一直一个人就坐在这里赏月? 她抬头望了一下弯月,那月亮一半藏在乌云内,看不清它本体的容貌。她又看了一眼沈容时,却没成想,与他正好四目相对。 被抓包偷看的叶初颇为心虚,她连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内,手掌捂在胸口上,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着,她害怕极了。 也不知道沈容时这么晚了还坐在庭院内作甚,可别是做什么事情被她撞见了,万一杀人灭口怎么办?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就她那拳脚功夫,只怕不过两招就玩完了。 算了,反正都被抓包了,她毕竟现在可是傅景初的人,难不成沈容时还能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来刺杀她?想想可能性也不大,好歹也会看在傅景初的面子上,饶她不死。 想来,叶初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休息,也许是一整天的辛苦跋涉,她入睡很快,呼吸之间带着有节奏的起伏声,香而沉。 第六十八章 闯入 可梦魇总是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扰乱了她的睡梦。 梦境里一片火光,充斥着人们无助而又绝望的尖叫,她似乎回到襁褓婴儿的样子,被一名妇女紧紧抱在怀中,嘴里念叨着什么,只是可惜,她却听不清。 眼瞧着那刺痛双眼的火光就要将他们吞噬掉,那妇人却将唯一生存下来的希望给了她,最终她却被火光吞噬,再也醒不过来。 叶初突然惊醒,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等她看清周围的身处位置之后,她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用衣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知道为何,这分明不是她的记忆,可是心痛来的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她捂着胸口,疼了好一会儿这才缓了过来。 窗台前走过打更人,下起了绵绵细雨,清爽的风吹了进来,将她脸上的汗水吹干。 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眼瞧着天就要亮了,她正好也没了睡意,换了一件衣衫就走出房门,打算溜出去看看江淮的早点铺子有没有开张,想着顺手买一些早点回来。 傅景初的房间正对着她的房间,此刻他的房门裂开半扇门,这会儿天色尚早,她没想到傅景初会早起,鬼使神差的走向了他的房间内,想问问傅景初要不要吃点什么早点。 可谁知,当她半个身子探进去后,她这才发现,原来傅景初仍然躺在那张大床上,似乎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那这扇房门是被谁打开的? 她悄然进房,这才发现原来门插并未带上,想不到平时警觉之人也有疏忽的一天。 她原本想着将房门重新关上,可余光却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将被子轻轻踹了下来。 叶初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打算替他盖好被子,虽说现在是夏天,可早晨还是有些微凉,这若是着了凉,只怕他又要想着办法折磨她了。 她轻手轻脚的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躯上,将四个角都塞了进去,叶初打算离开的时候,手腕一紧,她捂着嘴,差点惊呼出声,可只听见傅景初的喃喃低语:“妹妹……” 好像他并没有醒来,她这才松了口气,擦拭了一下脑门上惊出来的冷汗,蹲下身,打算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却不料他捏的更紧了,嘴里念叨着的话,听上去是那么的凄凉:“妹妹,哥哥带你去买糖人,买你最爱吃的,你回来好不好。” 叶初身子怔住了,她接着窗外的亮光,看着他眉头紧锁的表情。 他好像睡觉一直都喜欢紧锁眉头,之前在蝴蝶谷的时候也是如此。 她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傅景初,此刻的他身上菱角全无,就像是一个拔光了刺的玫瑰,没了刺的保护,他终于像一名仍然在成长的少年。 因为他的成熟与稳重,他的机智与聪慧,让旁人觉得他并不像一名二十出头的人。 可谁又知晓,原来褪去铠甲的他,也不是一个勇敢的战士。 叶初叹了口气,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腕,坐在床上看着他的眉头发着呆,想来觉得皱眉睡觉不好,容易老的快,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替他舒展眉头。 这一碰,他便就醒了过来,只是当他醒来瞧见的人,让他再次皱起了眉。 他反应很快,从床上坐了起来,当瞧见自己的手指竟然还拉着叶初手腕的时候,他连忙松开,一脸鄙夷。 第六十九章 胁迫 可是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傅景初心里泛起涟漪:“大人……是我,你做噩梦了吗,不怕,有我在。” 叶初神情淡然,仿佛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圆润的鹿眼看着傅景初,眼里写满了怜惜。 可后来,叶初见傅景初一直不说话,她这才回过神,自己刚刚都在做些什么。 “那个……傅大人,既然您没事的话,民女就先告退了……”叶初从来没想到过他竟然会突然醒过来,吓得她不敢再轻易有所举动,只能连忙说着告辞,打算从这里溜出去。 “站住。”傅景初揉了揉那突突个不停的太阳穴,耐心的问着:“叶姑娘难道不跟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这句话叶初在心里默默的翻译了一遍,若是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死无全尸…… “傅大人,民女真的不是有意打扰您的美梦,民女原本打算去买早点的,然后看见傅大人的房门没有关上,我是来关门的,瞧见傅大人您被子掉在地上了,民女就替你盖上了被子……然后……然后您就醒了。”叶初咬了一下嘴唇,将刚刚他拉着自己手腕的细节给略过去,恐怕这茬,他也不想听。 傅景初最擅长看透人心,他一眼就知晓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倘若是假的,他当真会一剑封喉。 “今天的事情,不准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你知晓后果的。”傅景初斜着头,撇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低声说着。 叶初机灵聪慧,连忙接过话茬:“刚刚所有的事情,民女出了这个房门统统都会忘记的,还请傅大人放心。” 这话音刚落,门外有一道身影便站在他们的眼前,叶初连忙捂着嘴冲着傅景初的方向看了过去,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吓得叶初在房间内上蹿下跳,不知道躲哪里才好。 要是被人发现她在傅景初的房间里,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自己的清白了。 叶初慌乱的看着他,满眼写着疑惑。 傅景初看着她好笑的举动,只是不慌不忙的问着:“可有何事?” “回大人,沈大人让奴婢来请您用早膳,奴婢来伺候您更衣。”丫鬟毕恭毕敬的站在房门外,不敢有任何逾越之举。 傅景初轻声回绝:“不必了,本官习惯一人更衣,有劳跟沈大人说一声,本官一会儿就过去。” “是,奴婢知晓。”丫鬟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门。 等这一抹身影离去之后,叶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差点可就身败名裂了,好在傅景初没同意她进来,不然的话可就无颜见人。 “傅大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叶初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她看了一眼仍然坐在床上的男人,于是继续说着:“民女先行告退……” “不是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么?”傅景初突然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叶初微微愣了一下,安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言论。 “伺候本官梳洗。”傅景初勾起一抹笑意,缓缓说着。 第七十章 男人之间的撕逼 叶初耐着脾气,回想起刚刚傅景初的确够面子没揭穿她,她也只能说:“行……就当是还了这个恩情。” 于是—— “洗脸水太冷了,怎么伺候人的?” “是,民女重新去打。” “洗脸水又太烫了,你这是烫猪皮呢?” “是,民女这就换一盆。” “漱口水怎么没有放竹盐?” “……傅大人,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满意啊!” 经历一番折腾之后,叶初这才跟在傅景初的身后一同出现在了庭院之中,石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糕点小吃,就连平日里她最爱吃的小笼包也在内。 可是现在的她,早已无心用膳,她双腿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石凳上,她只觉得浑身酸痛,胳膊也疼,腿也发软,真的是哪儿都不舒服。 再反观傅景初,神情淡若自然,坐在石凳上享用着早膳,一举一动都带有韵味,举止风雅,与叶初形成鲜明对比。 阿泽姗姗而来,坐在叶初的身旁,看着叶初一大早就没了精神,便打趣的问着:“您这是半夜做贼去啦?” 叶初双眼回瞪了过去,带着小情绪道:“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可没功夫开玩笑。” 阿泽抬头看了一下傅景初,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叶初心情不开心的理由只有两个,要么没吃好,要么被傅景初又折腾了,这一下可是二者兼得,也难怪她此刻见谁都咬。 直到沈容时款款走过来,这会儿大家才一同享用了早点。 江淮的早晨十分惬意,凉风送爽,衣衫被风吹起一角,叶初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角。 在这种微风拂面的惬意之情下,叶初的状态终究是好了不少。 只是抬头看见傅景初那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她心里仍然不爽。 丫鬟们将用过早膳的盘子撤掉,随后便换上瓜果糕点与香茶,直到沈容时挥了挥手,他们这才退下。 不知道是不是叶初的错觉,她觉得江淮的茶叶要比京州好喝的多,她贪杯多喝了几杯,沈容时打趣道:“叶姑娘既然爱喝这里的茶叶,等走之前沈某给姑娘多带一些。” 被点名提到自己的名字,叶初只觉得脸颊泛起微红,她轻轻摇了摇头,摆摆手道:“多谢沈大人的好意,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她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傅景初,只见傅景初没什么反应,她这心里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言归正传。”傅景初将这话语权抢了过来,他轻轻放下茶杯,看着沈容时那一张冷漠的脸,说着:“沈大人,傅某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您也知晓。” 彼时,沈容时换了一张嘴脸,倒也不客气的直言:“飞鸽传书上的内容沈某都看见了,沈某不是瞎子。” 这黑不提白不提的两个人互相呛着,让叶初坐蓐针扎。 他们两个私下结怨的事情,叶初不想知道,因为她担心,若是知道太多,会不会被傅景初杀人灭口。 他们两个人你一来我一往,叶初听的心里直发毛。 第七十一章 宋蕴晚 最终,叶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说着:“那个……虽然打断说话并不好,但是民女还有是有话想说,还请二位大人息怒,本次我们都是为朝廷办事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傅景初看了叶初一眼,只见叶初正经端坐,目光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的心情缓和了一下,开口说着:“沈大人,不管我们之前究竟有何事,可这件事情关系到朝廷,本官想,我们最好能和平解决。” “那是自然。”沈容时也颇为给了他们的面子,继续说着:“不如先说说你们的计划,本官若是在江淮能协助你们,自然会协助一臂之力。” 叶初眼珠子咕噜一转,看着傅景初,只见傅景初从怀中掏出一枚簪子,那簪子正是叶初之前在蝴蝶谷所捡到的物品:“阿泽,这个东西你可还记得?” 阿泽将簪子拿了过来仔细看着,随后安某发光,似是发现了什么:“就是这个,傅大人,这东西从何而来?” 傅景初撇头看着叶初,叶初连忙回答着:“这是那天我在蝴蝶谷捡到的,阿泽,看你的举动是见过这个东西?那岂不是你也见过所害你的人?” “嗯对!”阿泽认真看着这个簪子,随后回忆着从前道:“那天奉傅大人之命,前往蝴蝶谷前去探查,卑职刚走没多久,就迷了路,蝴蝶谷林子太大了,当时又下着雨并不好赶路,于是我就躲在一处,想着等雨停了再与你们汇合,只是没想到,这偌大的林子里,卑职竟见了一名女子。” 听到这里的时候,叶初大惊道:“女子?” 而阿泽连连点头:“对没错,那人就是女子。” 叶初仔细想着,蝴蝶谷那么大,距离竹苑村也有一定距离,更重要的是,竹苑村的村民们都知晓蝴蝶谷是危险地带,并没有人敢随意闯进,那么这一名女子从何而来? 随即又联想到那名逃犯闯入谷中胁迫她的事情,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女子和那逃犯,很大概率是一伙儿的。 傅景初略有不满的看了一眼叶初,开口示意:“阿泽,你继续。” 叶初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随后便端坐在位置上,不再多言多语,她也不过是想将事情理顺一些。 阿泽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后继续道:“当时雨下的很大,我见她一人在此地怪可怜的,当时也怪我没多想,只是以为是附近的村民闯了进来,跟我一样迷了路,于是就好心上前,想邀她一同躲雨,只是没想到,我的手刚拍了拍她的背部,她便一掌冲我打了过来,在打斗中我恍惚看见了这一枚簪子掉在地上,她想捡起来却被我死死拉住,再后来我就没了知觉,想必她匆忙这下也没能顾上簪子了,恐怕她也没想到,会让大人捡到了。” 阿泽的话音落下后,叶初便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沈容时瞧见她的样子,问着:“看叶姑娘的模样,可是有想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第七十二章 端午节 “我和傅大人在蝴蝶谷里的时候也遭遇到了险情,不过那人却是逃犯,并且逃犯亲口说了一点,蝴蝶谷是他布下的阵法,恐怕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竟然能够闯出来吧。”叶初挠了挠头发,对于这样狡猾之人,她还是头一次遇见。 这个时候不禁感叹,在家里的时光是那么的美好,不管怎样,就算天塌下来还有爹爹罩着她,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世界上的人心,竟然可以如此狠毒。 沈容时思索了一番后,表情略带严肃道:“看来,蝴蝶谷算是一个突破口,我们可能还要去蝴蝶谷再探个究竟。” 围坐在石桌上的三个人顿时明白了前途险恶,于是都静静默了默片刻,半晌过后,叶初继续道:“去蝴蝶谷的事情,民女觉得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为何?”沈容时看着她,不解问着。 叶初冲着他们轻声笑道:“因为民女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情,我们不妨先去看看,然后再去蝴蝶谷也不迟。” 沈容时并不能够理解叶初所说的事情,一头雾水的看着古灵精怪的叶初。 而只有傅景初和阿泽二人勾起一点弧度,这段时间对于叶初的秉性,他们看在眼内,也早已习惯。 尤其是傅景初,对于叶初那点小心思,他根本不觉得有多么的难猜透,她就像是一张洁白的白纸,没有任何污点,一眼看穿。 只有叶初在知晓这件事情究竟能不能做的时候,她才敢于说出这样卖关子的话。 今日,天上的太阳像是被放大了数百倍一般,照在地面上炎热无比,酷暑难耐,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的天气,竟还没有风来缓和一下。 不过,纵然是夏日炎炎,在江淮运河的桥头上,仍然还是站满了人群。 只见群众们纷纷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衫,女子打扮的个个花枝招展,男子穿着也颇有君子如风的气节,在这人群当中,却有几个身影格外亮眼。 端午佳节的气氛在江淮上演的愈演愈烈,一片祥和且热闹。 叶初最爱在这种佳节里凑热闹,因为通常在这里的小吃摊最好吃,她目光流转,似乎在寻找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显然都忘了,刚从沈府上才吃了许多糕点才出的门。 阿泽看着她那眼珠子乱转,便打趣的问着:“怎么,你在找甚?” “阿泽,你知道什么时候的东西最好吃吗?”叶初轻声问着他。 阿泽疑惑的问着:“哪里最好吃?” “当然是节日里的小吃摊啊,听说很多佳节都有专门做糕点的摊子,咱们只要耐心找,绝对能找到。”叶初开心之余,甚至都忘记,自己现在银子丢失,全靠着借傅景初的钱度日。 阿泽一脸尴尬的抬头看了一眼走在身旁一侧的沈容时,好在沈容时没什么反应,不然太丢人了:“我说叶初,你这话说的好像沈府没给你吃饭似得……你差不多收敛点。” 沈容时素来与傅景初不对付,若是这个时候让沈容时瞧见傅景初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像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只怕要拿捏把柄取笑了。 第七十三章 等待时机 叶初瞧着阿泽一脸不上道的模样,内心里无奈的叹着气:“别老叶初叶初的喊,我也是有小字的,喊我卿卿。” 只是,原本跟阿泽咬着耳朵的叶初,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却被沈容时听了去。 沈容时面带微笑,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附和着:“卿卿,闺名取的不错,亲卿爱卿,是以卿卿,看来你的父亲很爱你的母亲,这个名字取在你的身上,对你也是颇为看重了。” 叶初小跑到沈容时身旁,一脸骄傲的说着:“那是自然,我爹爹很爱护我的,只是可惜,我娘亲在我刚出世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傅景初低声笑了一下,这一抹笑容带着几分不屑:“只是性子可不像卿卿这般文静淑女。” 叶初努力得瞪了他一眼,可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理会她,看着桥上的风景。 叶初垫着脚拱了拱身子,这才为他们三个人抢了一个不错的风水宝地:“我们就在这里吧,站在这个桥头上往下看,正好所有的风景都能尽收眼底,方便观察。” 傅景初与叶初站在并排,人群众多,难免会有推推搡搡的情况出现,叶初随时留意着傅景初的表情,她深知,像这种节日,越是人群多的地方,傅景初越是不喜欢。 为了这个逃犯,他一路追查到这里,割舍掉自己所有的习惯,也算是拼了命了。 她只能尽量的伸出手臂,给他一个安全的区域范围内,生怕傅景初一言不合又要折腾她,也生怕他会被这推推搡搡的人群所伤到。 “傅大人,民女那天晚上与阿泽一同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等一会儿赛龙舟的活动结束之后,便就是运河上的抛绣球活动,这个可是江淮当地宋家之女宋蕴晚的招亲活动,我们到时候就能够一睹她的容貌了。”叶初一边被人群推搡着,一边低声凑到傅景初的耳旁,努力的踮着脚尖说着话。 傅景初点点头,对叶初的查探能力表示认可,带着几分欣慰的眼光看了一眼叶初,只见此刻的她奋力伸出手臂拥着他,生怕他出一点意外。 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轻轻将她拉到了他的面前,与她肩并肩站在一起,说着:“无需劳尔。” 叶初愣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这才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将目光放在了运河之上。 江淮最有名的人家便就是宋蕴晚,听说他们家从小就是做商户出生的,虽说商人不受待见,可宋家的祖上好歹也是做过大官的人,只不过后来家境中落,无人再去朝廷做官,因此这地位也就不如从前。 可听闻宋家行事高调,经常善财,在江淮当地老百姓的口碑里还算不错了。 而他们又打听了宋蕴晚竟然会选择在端午佳节的日子里进行一个如此高调的方式来招亲,或许在这其中,说不定还能够与宋蕴晚相识,从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话。 于是,他们一伙人便站在桥头上,目光紧锁在河面中央,等待时机。 第七十四章 抢绣球 等午时刚过,只见一名摇曳着的小船轻轻飘向中间两侧,其中一名船夫敲锣打鼓,放着鞭炮轰隆隆的响,犹如惊雷一般,现场一片吆喝的声音好不热闹。 “各位江淮的父老乡亲们,在此请允许老夫,代表江淮的人民们道一句端午节快乐。”那船夫一边吆喝着,一边敲打手中的锣鼓,引起两岸的群众纷纷呐喊。 “赛龙舟的比赛结束之后,便是我宋家千金之女宋蕴晚的比武招亲活动,若是哪位大侠愿意尝试,稍后可留步。”船夫的话说完这一句后,便又敲了一下锣鼓道:“赛龙舟现在正式开始——” 在一片喧闹声音中,几条龙舟听候号令,当一阵锣鼓敲响之后,龙舟便迅速从桥洞内划过,速度之快,令人无法想象。 沈容时看着一片祥和的氛围,心里颇为安慰,这就是他所治理的江淮,一切都安好,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龙舟赛结束后,一条红色彩带装潢而成的香船缓缓行驶而来,从船舱内飘然而来的乐器之音余音绕梁,扑鼻而来的淡雅香味儿也幽幽散在空气之中。 周围的男人们个个眼珠子就像是放了光一般,紧紧盯着这一条香船,而一旁的女人们则是带着嫉妒的光芒,他们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亲眼见见宋蕴晚的真容。 “咦,奇怪。”叶初发出一丝不惑的声音,被阿泽听见了,问着:“怎么了?” “看大家这样子,难不成都从未见过宋蕴晚?”叶初不解,宋蕴晚若是自小在江淮所长大的话,不应该没人见过她的容貌。 沈容时接过话茬,替她解释着:“宋家家教颇为严谨,从不允许她轻易出门,若非这次比武招亲,只怕她也难得出来一趟。”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得。”阿泽逗着叶初道。 叶初没好气的剜了阿泽一眼,转过视线,没成想正对上傅景初的眼眸,傅景初轻启唇瓣,开口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阿泽与她都微微怔住,一时半刻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而沈容时却将这一幕看在眼内,眼底的温柔尽散。 他怜惜与她,甚至还有机会为她辩解两句,可沈容时想要怜惜的人,永远都不在这世界上了。 香船缓缓停靠在正中央,一首曲子完美落幕后,引得周围男子们为她疯狂叫好。 现场的人越来越多,沈容时眼底严肃一片,低声与贴身小厮低头说了些什么,小厮连忙转身离开了这些人群之中,不过片刻的功夫,官府内派出不少官差来增加人手,防止出现各种意外。 只见从船舱内款款走出一名妙龄少女,手中抱着绣球,看着周围的人群们,开始说起了比武招亲的规则:“本次招亲对象只限于25岁以下的男子,且无婚约之事,面容如何并不重要,家财如何也不重要,只要谁能够将绣球抢在手中,便就有机会请进船舱与我家姑娘一叙。” 第七十五章 痛打落水狗 “嚯,这个时候真是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子。”叶初也想瞧瞧这所谓的宋家美女究竟长得有多美,只可惜身为女儿家的她,也顶多凑凑抛绣球的热闹了,至于想要上船见那女人一面,只怕是困难重重。 水上抛绣球,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一般绣球都是选在自家楼阁上,静静抛出等待良人即可,在这里比武,只怕是要轻功极好的人,才能抢的绣球了。 在这个国泰民安的时代里,想要找一个高手那可真是难办。 “听着,一会儿绣球必须要抢下来,否则的话,我们可就没什么机会接近宋蕴晚了。”傅景初轻声对着叶初和阿泽说着,显而易见,他的意思是,不管用什么手段,这绣球都不能放给别人。 叶初轻轻笑了一下,颇有自信的说着:“大人,就您的身手,皇宫都没几个人能打的过你,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江淮。” 叶初反倒是觉得他太过心重,可只有阿泽明白傅景初心中所想,只怕有些事情,傅景初应当是知晓了。 “一会儿傅兄进船与宋蕴晚见一面吧,我们会尽全力将绣球抢给你。”沈容时虽然兵不待见傅景初,可这件事情若是朝廷大事,他自是会鼎力协助。 他可不会因为私事儿而牵扯到自己的前途发展。 “不,换一个人去。”傅景初轻启唇齿,将目光看向了阿泽。 叶初顺着傅景初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阿泽面露难色,叶初顿时明白了什么,难不成傅景初将疑点放在了宋蕴晚的身上? 莫非……宋蕴晚就是曾经伤害阿泽的人? 如若是这样,叶初又想不明白了,宋蕴晚既然光明正大伤了阿泽,那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如此做法,难道不是逃之夭夭? 还没等她思索个明白,只见运河之上,那丫鬟已将绣球高高抛掷与空中,眼瞧着绣球就要落入运河中,一瞬间,傅景初,阿泽与沈容时三道身影齐刷刷冲着那绣球运功而去。 突然间,原本平静的运河上,乍现一群人从湖底冲了出来,同时朝着绣球的方向围绕过去,叶初在桥头上认真的看着,他们身手不凡,个个都是狠招。 这哪里是比武招亲,分明就是借机暗伤。 当然,自然也有一些不怕死看热闹的人冲过去,不过纷纷都被一脚踹进了运河内,这些人反而是增加了这一场的刺激感。 一群人打三个人,叶初自然是看不过去,抽出鞭子也加入了战斗当中。 一个鞭子过去,拽住了三名刺客的双腿,她用力将他们丢入运河之中,用鞭子朝着水里疯狂拍打,嘴角勾起笑意:“这一招叫做痛打落水狗!” 而那些被她丢入运河中的刺客不敢冒头,连连喊疼。 鞭子是女子最好的武器,它不会置人于死地,可打在身上又痛苦难耐。 沈容时手中的折扇轻松转了个圈,随后抛入空中旋转着,他用内力控制折扇的方向,只听几声砰砰的声响,两名刺客落入水中,被叶初打的连连喊疼。 第七十六章 冷血无情 而他蜻蜓点水,空中一个转身接过折扇,用手掌将绣球推向傅景初,随后便轻松回到了岸上。 运河的水没有打湿他的衣衫,他还是那翩翩君子的少年。 傅景初双脚踢向香船,香船在河中转了个圈子,他借助船的力道向上腾飞,轻而易举将绣球拥入怀中,双脚立于香船上,阿泽连忙赶来,他直接将绣球丢给了阿泽,紧接着抓着一旁正玩的不亦乐乎的叶初一并离开了运河上,重回桥头。 叶初一个踉跄,扑在傅景初怀中,她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着痛打那群落水狗,还没打过瘾就被提了回来。 一个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从头上传来:“让你帮忙抢绣球,你可好,只顾着玩。” 叶初连忙松开了环在他腰肢上的手,说着:“哪儿有,若不是我将他们拖入湖中,你们恐怕还要跟他们纠缠一番。” “强词夺理。”傅景初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衫,并未说什么,目光自始至终都看在那一条香船上。 叶初心里暗暗庆幸,傅景初今天心情应该还算不错,刚刚不小心撞在他的怀中,他竟也没有刻意刁难她几分,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遥想当初第一次碰了他一下,他都能跳起五米高,把她关在验尸房内整整一天,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阿泽还有些迷茫的站在香船上,手中还拿着那一枚绣球,直到船舱内的丫鬟再度走了出来的时候,对着阿泽进行邀约:“这位公子,家中可有婚配?” “没有。”阿泽定了定神,回应着丫鬟。 “敢问公子贵庚?” “已到及冠之年。” 待阿泽身份核实后,丫鬟这才接过了他手中的绣球,随后便侧过身子道:“还请公子船舱内请,我家姑娘就在内等候。” 当阿泽与那名丫鬟一同进了船舱后,这热闹的时光便也就过去了,众人见无望,纷纷摆摆手摇着头离开。 桥上,河岸两旁,来来往往的人群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变得稀稀疏疏起来。 叶初看着香船渐渐朝着远处行驶而去,心中颇有些担忧:“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倘若宋蕴晚当真是凶手,以宋蕴晚的功夫,阿泽必定会吃亏。 宋蕴晚会使毒,阿泽向来光明正大的人儿,又是二愣子,一定不会用手段去对付她的。 “沉住气才能办大事。”傅景初双手背后,气魄无谓:“先回去等他吧,我相信阿泽,这点事情还是能办的好。” 沈容时冷冰冰的呛了他:“傅大人果然还像从前那般的冷血无情,连自己手足同胞都能不管不顾。”说着,沈容时便从他们二人身旁擦肩而过,不再搭理他们。 傍晚,火烧云再一次染红了天际,叶初坐在门口上发着呆,心里颇为替阿泽感到担忧。 阿泽的身子还尚未完全康复,本来这次用了内功她就替他担忧了,现如今一个人又深入虎穴,她可不想在看见阿泽受重伤的模样。 第七十七章 信任 在这里,只有阿泽是对她最好的了。 仔细想来,她眼眶微微有些红润,而这一刻,却被傅景初看了去。 傅景初迈着步伐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一言不发坐在这里,便问着:“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原本还想要说几句重话,可谁曾想,叶初转过身的那一刻瞧见了她那泛红的眼眶,到了嘴边的重话仍然是没说出口:“你怎么了?” “回傅大人,民女担心阿泽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这都过去一整天了,还不见他回来。”说着,她嘴巴一撇,似有许多委屈,似是眼泪随时要落下。 傅景初倒是冰冷彻骨,仿若没有感情似得:“大内侍卫刻苦训练多年,若是这点功夫都没有,阿泽即便今日命丧黄泉,那也是他的命。” 叶初狠狠剜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眼泪顿时被憋了回去:“我这下总算是明白为何沈大人一直针对你,傅景初,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说完,叶初便转身离开,不愿再跟他有过多的言论。 叶初今天心情很不好,在庭院内挥舞着鞭子发泄了好一通,她这才逐渐冷静了下来,回想刚刚傅景初说的话,她心里虽然很气,可是她相信傅景初不是这样的人。 回想起阿泽身负重伤的时候,傅景初向来怕麻烦,却在那个时候宁愿为他翻遍整个蝴蝶谷去寻他,只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泽躺在病榻上无药可医的时候,也是他不知行了多少里路才找到的药材,若说他是无情,恐怕这世界上除了叶初和阿泽的父母之外,没有人会真的对阿泽好了。 他相信,傅景初仍然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感情不能外泄。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最后,她狠狠朝着一棵树的方向打了过去,仿佛把那人想象成是傅景初,这才解气。 叶初收起鞭子,坐在青石板上喘着气,这个时候,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头也不曾抬过,随手接了过来道:“谢了。” “姑娘,茶叶可对胃?” 叶初的茶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这熟悉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过身看着他,喜出望外:“你你你……你没事!” 阿泽哭笑不得:“合着你这是盼我有事啊……”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叶初连忙将茶杯放在台阶上,问着:“宋蕴晚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的事,相反傅大人还协助了我。”阿泽回忆起上船的经过,不禁款款道来。 在行此事之前,傅景初悄然将自己身上的内力输给了阿泽,倘若当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是使用内力,也会保他经脉不受损。 而这一掌的内力,就在递给他绣球的同时灌溉了进去,足以证明傅景初的功力高强,能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叶初脸红一阵白一阵,想到刚刚还责怪了他,现在想来,也都是她心太着急了。 “卑职见到宋蕴晚的时候,她就坐在内阁,透着一层纱,卑职看不清她的面容,与宋蕴晚相谈甚欢,她便送卑职一件礼物。” 第七十八章 深夜踩点 彼时的阿泽站在庭院之中,面对着傅景初与沈容时如实禀报,他从怀中拿出一根簪子,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将簪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簪子的做工十分精致,看上去便就知道价格不菲,倘若说与宋蕴晚搭配的话,那的确是很符合她的身份。 可是唯独有一点却被傅景初瞧出了破绽。 “此簪子做工如此精致名贵,能够做出这个簪子的店铺,在京州都是不易找到的,更不要说在江淮这样的地方了。”傅景初将簪子推给沈容时,沈容时面色沉稳,眼内都是满满的揣测。 叶初好奇的看着傅景初,没想到他对女人的首饰也有过研究啊。 仔细想想,傅景初年过及冠,追求他的女人应该不在话下,说不定他也暗藏娇妻呢。 恩?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有没有娇妻,关她什么事儿! 至此,她连连摇摇头,连忙将视线回归在簪子上,却被傅景初盯上了:“你有意见?” “……那以傅大人所言,这个簪子究竟出自何处?”叶初被傅景初如此问着,心里有些慌神。 傅景初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看个明白,可见叶初并没有动静,他也只能如此说着:“那就要请沈大人配合一番了。” 沈容时眯起双眸,拿着簪子道:“我会派手下的人挨家挨户搜查,只是单靠这一根簪子,恐怕还是无法断定蝴蝶谷的凶手是谁。” “这是自然,阿泽,这段时间将宋蕴晚姑娘约出来,我们要想个办法会会她。”傅景初将此事的全权处理都交给了阿泽身上,阿泽此刻觉得身上沉甸甸的担子颇为重要,压力颇大。 晚饭过后,叶初换装成一袭黑衣,悄然越过房梁,与这浓重的夜色混为一体,她的轻功速度较快,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什么。 等她来到汇合地点后,瞧见同样伪装好的人站在她面前,她略带不满道:“傅大人,您不觉得这个做法有损清雅嘛。” 分明他们是正经人家,可现在为了查询逃犯,竟然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做的出来,实在太过夸张了。 傅景初给了她一记冷眼道:“本官只是去踩点调查。”说着,二话不说便运用轻功一同跳入宋府的后花园内。 傅景初在来之前早已将宋府的底细摸了个清楚,当第一更响起的时候,院内的丫鬟们就会退下离开庭院,宋蕴晚这个时候是没有任何防范的。 叶初瞪大双眼的听着傅景初的计划,他这都是什么时候来踩点的? 傅景初一眼将她看穿,低声道:“在你每天晚上只顾着睡大觉的时候。” 叶初咽了咽口水,冲着傅景初竖起大拇指:“傅大人,得亏您这辈子是官……”要是傅景初是贼,只怕这天下的官差都要被玩弄在股掌之中。 两个人蹲守在庭院的某一处内,随时在等着打更人的经过。 邦邦邦…… 第一声打更响了起来,伴随着打更人喊着话,宋府的庭院外,丫鬟们果真退了下去,二人又等了一阵子,这才不慌不忙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人皮面具 宋府不愧是江淮第一世家,造景颇为壮大,不过即便宋府再如何雄伟,也比不过沈容时的府内。 南国有明文规定,商户的房子不可大于官员的房子,除非是有位南国做出过贡献之人才行,这便就是皇权时代,任何人都不能够藐视的权威。 叶初的轻功不及傅景初,傅景初走路可以做到步履轻盈,寂静无声,可她只能捻手捻脚走的慢一些,于是傅景初多次丢给叶初各种无奈的眼神,而叶初也只能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他。 若不是叶初擅长解毒,他早就将她一脚踹回京州了,哪里还能容忍自己带个麻烦。 几经周转后,这才来到宋蕴晚房间的门口上。 傅景初轻车熟练的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个洞,二人便看去,只见宋蕴晚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玉梳顺着发丝轻轻整理着。 叶初满脑子想着就是那一枚用玉做的梳子,品质实属不错,等回京州后也命爹爹做一把。 用玉梳头发实在养人,难怪宋蕴晚这一头乌黑的头发质感泛光,那岂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东西。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叶初瞪大双眼仔细看去,只见宋蕴晚轻轻用手指将自己面部上的一层皮状物揭了下来,而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此刻的宋蕴晚虽然仍然貌美如花,可俨然换了一张脸。 那是……人皮面具! 叶初下意识捂着双唇,在于傅景初示意了一个眼神之后,便跟着傅景初一同离开了宋府。 直到他们二人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叶初这才回过神来,说着:“想不到……宋家千金的女儿,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傅景初心思微沉,那一双看不透的双眸内有着太多不解,他只觉得,这背后的浑水越来越浑浊了。 制作人皮面具十分费工夫,且这一门的技术流传于坊间,除非三教九流之人,一般人是无法会制作人皮面具的。 而以宋家之前的背景,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亲女儿去做这等事情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却无从下手。 原本只是想抓住逃犯,还叶初一个清白,寻找妹妹的下落,可现如今,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背后势力庞大,细节错综复杂,傅景初不禁揉了揉眉头,这一切深不可测,危机重重。 咕噜的一阵响,叶初捂着肚子尴尬的看着傅景初道:“大人,这么晚了我们能不能吃点宵夜再回去啊?” 官差每个月都还会开一次荤呢,更何况她只是陪跑的小民女,又不属于他手下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狠心不管她吧。 傅景初叹了口气,他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朝着街坊走去,叶初兴致勃勃的为他逐一介绍江淮当地的美食,傅景初撇过头看着她:“你分明第一次来江淮,怎么对吃的颇为研究?” “那可不,刚来江淮的时候我和阿泽就已经把周围的地方全打探清楚了。”叶初并不怕吃苦,就怕吃不饱饭,只要饭管够,让她干什么她也就毫无怨言了。 第八十章 你是如何看待我 二人将黑衣褪去,低调前行进了一家小酒馆内。 因为江淮的治安较好,所以江淮的夜市极为热闹,都已过子夜,小酒馆内的生意照样是如日中天,歌舞平生,大家似乎都喜爱在这里喝酒,沉醉在美人的温柔乡中。 叶初知晓傅景初并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于是专门命人找了一间上等的包房,却被傅景初所拦下:“出门在外,不必如此讲究。” 于是勉强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等着,叶初自然是知晓他舍不得银两,不过她身上也没钱,傅景初说什么便就是什么吧。 谁让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便就上了两碗馄饨,馄饨上飘着虾米和紫菜,叶初觉得味道偏淡,又取了两勺辣椒洒在上面,馄饨的香味儿顿时飘入她的鼻翼里,胃口大开。 傅景初低头看了一眼她那一碗带着辣椒油的馄饨,不禁问着:“你自小在京州长大,竟还吃的习惯辣。” 京州人饮食清淡为主,辣椒鲜少见到,这不禁让傅景初感到好奇。 “家里做菜经常放辣椒,吃习惯了,没点辣还真是过不去。”叶初一边说着,一边用汤勺舀了一个馄饨,二话不说便塞进了嘴里,因为太烫,她的嘴巴快速咀嚼起来,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 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傅景初的兴趣:“你们家都习惯吃辣?” 到了现在,叶初仍然没有察觉到傅景初的不对,反而点点头老实的回着:“对……不过,柔儿似乎不爱吃辣,所以家里的饭菜都要做两份,一份给她,一份我和我爹爹吃。” 傅景初觉得有几分好笑,分明是一家人,可为何吃饭习惯如此不同,他不禁多问了一句:“叶柔……今年多大了?” “快到及笄之年……”叶初说到这里后,方才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带着几分警惕性道:“傅大人,您为何对民女的妹妹如此上心?” 他看着叶初带着诸多提防的心里,顿时收敛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失态便不再多问。 傅景初这样的沉默,反倒是让叶初更是无心用餐,她向来直来直往,藏不住心事,纠结之下,仍然告知了他:“傅大人……像您这样的身世背景,何愁找不到心仪之人。” 她如此的明示,只是为了保住柔儿,柔儿那性子,应当更适合阿泽才对,可不能让傅景初给糟蹋了。 傅景初挑眉,带着一分不明的意思道:“怎么,叶姑娘如此小心翼翼,莫非早已对本官心有所属?” “你你……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一瞬间,叶初的脸变得通红无比,就像那刚摘下来的草莓一般红润。 傅景初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不屑道:“放心吧,叶姑娘的这般‘深情’傅某只怕无福消受。” “那是最好了!”叶初嘟囔着嘴,毫无心思的吃着馄饨,被傅景初如此埋汰,她顿时没了胃口。 叶初双手趴在桌子上看着傅景初,从侧脸望去,他的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黑色的披发轻轻抛在一侧,好看极了。 她一时看出了神,不经意之间开口问着:“傅大人,其实民女不觉得你是一个无心之人。” 等傅景初抬起眼眸,问起她的时候,她这才恍惚回神,自己刚刚究竟在做些什么举动:“那么,你是如何看待本官的?” 第八十一章 不该掺和 既然这话题已经挑起,那么她也就只能顺着往下说:“傅大人,若是你讨厌一个人的话,以大人的身份必定不会让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第二次。” 叶初这番话,暗指沈容时,她略带试探看着傅景初,见傅景初没有任何反感,这才敢进行下一步的试探:“民女虽然不知道您和沈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恩怨,但我觉得,在您的心里,沈大人如同阿泽一样,也一定有一片位置,是留给了沈大人。” 无论那个位置究竟是带着什么感情,她都相信并非沈容时所言,他是冷漠无心之人。 傅景初放下手中的汤勺,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何以见得?” “以前我也觉得你是冷漠无情,可当我发现,每次阿泽有危险的时候,您都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他,就连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傅大人也能舍身相救,沈大人跟您从前也是故交,不管如何这一份情谊我相信大人始终都记得。”也许是吃饱了撑的,叶初竟然都敢对傅景初点评两句,浑然忘记他可是京州有名的阎王。 傅景初在听见沈容时的名字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再次皱到了一起,可并没有反驳她的意思。 “大人,难道您真不打算与沈大人重新修好吗?”她斗胆问了一句。 傅景初将心思收了起来道:“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有重修与好的机会,叶姑娘,今晚你越界了。” 叶初很聪明,当傅景初将此话提出来的时候,她便立马缄默不言,将自己的嘴巴牢牢闭上,今晚的她的确有些过分了。 两个人吃完馄饨后便回到了沈府内,二人途径小庭院,她再一次瞧见沈容时独自一人坐在庭院的凉亭上,静谧无声,他抬头望月,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初原想着睡不着去瞧瞧他也好,可正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掌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走了这里。 叶初瞪大双眼,将视线都看向了手腕的连接处,等到他松开手后,只听傅景初缓缓道:“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再掺和了。” 冷言冷语丢下这一番话便就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了过去,独留叶初一人发呆。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檀香,清淡好闻,可她却略有一些不适,这种亲密之举,仿佛不像是傅景初能够做的出来的。 不过仔细想来,傅景初与沈容时本就不和,作为傅景初的人,她自然是不能够与沈容时走的太近,以免惹来是非。 叶初歪着脑袋看着月亮,却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里面的玄机,怕是谁也不那么轻易猜透。 翌日清晨,叶初是被阿泽所喊醒的,她迷迷糊糊的连忙穿上了衣衫推门而去,等她走到厅内的时候,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等着她。 今天是阿泽与宋蕴晚约定好去茶坊的日子,此刻他们正在协商要如何行动。 叶初站在一旁,一边吃着糕点填饱肚子,一边听着傅景初的出谋划策,决定一番后,这才缓缓说着:“沈大人今日打算去寻一下簪子的问题,本官和叶姑娘陪你一同前去。” 第八十二章 黑店 叶初面露难色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宋蕴晚若真的是其中之一的凶手,那么她的武功必定不弱,探测我们的内功并不算一件难事。” 习武之人只要稍微靠近彼此,光是依靠呼吸声就能够将对方的身手猜出个一二,如此以来,只怕容易曝光自己。 傅景初冷笑道:“你以为昨日晚上,我们去宋府夜探,她就没有警觉吗?” “这……”叶初被傅景初顶撞,竟有几分无言以对。 “此次宋蕴晚能够同意与阿泽前去,必定事有蹊跷,或许她倒是先与我们摊牌了呢?”傅景初缓缓开口猜测着,倒是让阿泽也警觉了一些:“那日在船上,宋蕴晚大概是知晓我内功深厚,所以这次的邀约,说不定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叶初见与他们争辩不过,也只好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动,一旦有消息,我会先回府上等你们回来。”沈容时说到这里的时候,竟望了傅景初一眼。 不过,很快他的眼眸便收了回来,这一细小而又快速的举动,让叶初看在了眼内。 他这是在担心傅景初吗? 没来得及让叶初多想一会儿,在傅景初的命令之下,叶初连忙跟了上去,与傅景初率先前往茶楼内。 江淮最地道的茶楼,莫属知音堂。 这里的茶叶最为地道,每天都是人满为患,刚踏进茶馆,茶馆内茶香的味道芬芳四起,心旷神怡。 “二位客官,请问是上雅间呢还是就在大厅内用茶?”小二身着干净利落的衣衫,肩膀上搭着一条柔白的毛巾,见状十分客气的对着他们邀请进来。 傅景初一踏进这里,便就察觉出气氛有所不对,叶初与他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见傅景初沉着冷静,并没有多言,直接道:“雅间。” “好嘞,二楼雅间请上座。”店小二前方带着路,立马开路,将傅景初与叶初二人带上了雅间,直到他们进了雅间,店小二离开后,傅景初这才放松了下来。 “可有感觉到异样?”傅景初问着叶初道。 叶初连连点头道:“傅大人,这雅间可是要二两银子的啊!” 这可是傅景初难得一次的大方,可不有异样! 傅景初黑着脸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本官说的不是这个。” 叶初噗嗤笑了一下,她又不傻,虽说她的功夫不在傅景初之上,但好歹也是能够观察的出来的:“店内压抑的很,有很强烈的内功,恐怕这是一家黑店。” 傅景初被叶初这胆小谨慎的模样忍俊不禁:“江淮乃是沈容时的地方,在沈容时的治理范围之下,无人敢如此大胆。” 沈容时虽说不是京州人,距离京州也有一段距离,但祖上也曾在京州朝内做大官,有一定人脉,江淮小地方无人敢欺。 再加上沈容时对待江淮百姓极好,像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就连宋蕴晚也懂的收敛,只是怕惹怒了沈容时,到时候不好收场。 第八十三章 试探 “不过你做的很好,懂的小心谨慎,也算是一大进步。”傅景初口吻略带欣慰。 这一路上,叶初听到傅景初对她评价最多的就是麻烦精,鲜少听闻夸赞自己的,叶初勾起笑意,问着:“所以,傅大人您的意思是?” “这里很有可能是宋蕴晚的地盘。” 经过傅景初的提示下,叶初也渐渐理清了思绪,宋蕴晚就算再如何厉害,她也不敢光明正大与官府作对,可宋蕴晚若是凶手,那必定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据点,方便盗窃消息。 这一下,傅景初倒是开始怀疑宋蕴晚的真实目的与身份,要知道,宋府祖上曾经为官,能容忍自己祖孙女做出这等事情,只怕是有辱家门。 他要好好想想,理清思绪,究竟哪里不对,哪里遗漏了什么。 就在傅景初思索期间,店小二再一次将房门轻轻打开。 只见店小二手里提着一壶茶水,另一只手里端着一些点心,他一边放在桌子上,一边客气的说着:“二位客人,你们要的东西来了,若还有需要可随时喊小人。” “不必了,没我的吩咐就不用再来伺候了。”傅景初从衣袖内掏出一枚银子丢在了桌子上,店小二笑眯眯的拿了银子就连忙离去。 房门再次被关上,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初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子旁,从茶壶倒出一杯热茶,茶水倒出来的那一刻,茶香四溢,整个房间都有了味道。 她凑到鼻翼间闻着,当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也连忙也给傅景初倒了一杯茶水:“傅大人,这茶水里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放心用。” “他们不敢。”傅景初见她的举动颇为好笑。 “傅大人,这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或许这一路上,叶初被暗算的害怕,反而让她颇为小心谨慎。 叶初的话音刚落下,从隔壁房间内传来一阵声响。 叶初连忙闭上了嘴,安静的坐在一旁,与傅景初一同密切观察着隔壁房间的对话。 傅景初将这一切都掐算的极好,甚至将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就连宋蕴晚会在哪个房间邀约都掌控在手里,足以证明这一盘棋,傅景初多么认真的在下。 仿佛稍有错漏,就满盘皆输。 隔壁的房间内,阿泽与宋蕴晚之间的交谈并不算的上热情,阿泽很少接触女人,就连如此近距离接触宋蕴晚已经是颇为少见,处理起这档子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得心应手。 宋蕴晚倒是落落大方,并没有像阿泽那般拘束,此刻的她穿了一身红衣,头发上搭配的首饰与红衣十分相配,她面容显得娇小,眼眸低垂,楚楚可怜,让哪个男人见了都我见犹怜,欲罢不能。 “之前在船上见过少侠,少侠的口音好像并不是江淮当地的。”宋蕴晚主动搭起了话,甚至给阿泽主动添茶,倒是让阿泽手足无措。 “在下的确不是江淮人。”阿泽面红耳赤的说着。 “听口音更像是京州的人。”宋蕴晚浅笑的与他寒暄着,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将阿泽的身份摸了个透彻。 第八十四章 识破 阿泽显然也能明白几分,倒是反问了一下:“姑娘难不成去过京州?” “我家祖上曾是做官之人,当然在京州呆过,不过并不是小女子,多少听家里的人有聊起过。” 阿泽露出尴尬的笑容,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是杀人,那他在行,毕竟他就是大内侍卫,动刀不是问题,可要是跟姑娘家们谈心,这可难怪了他。 傅景初也没传授过这一门技术给他啊! 而隔壁偷听的叶初心里早就捏了一把汗,阿泽真是呆头鹅,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在叶初心里替阿泽感到着急的时候,宋蕴晚再次开口:“阿泽……不,或者小女子应该喊您一声大人。” 谈到此处,阿泽与叶初都拧上了眉头,叶初手中早已暗自抓到了鞭子,而阿泽有一片刻的慌神,可很快便淡然了下来,不解的问:“宋姑娘此话怎讲?” 宋蕴晚那抬眉一笑,尽显风情:“小女子曾说了,家里也曾是做过官的,这官场上之人的气魄自然是与一般人无人能比,从阿泽大人身上,小女子能够感觉到,您的气魄非常人能及,这种气魄若非做过官,那就是当过杀手,虽然您的眉眼看着温柔,可内藏杀意。”她说到此处微微停顿,继而道:“听说江淮曾来了两名官员,您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了。” 她的话,让阿泽和叶初都微微愣了愣。 宋蕴晚观察力极强,能够将细微之处都能够观察的很好,更有可能,也是她探测出了阿泽的内力也并非寻常。 有了宋蕴晚如此的直白,阿泽便也不在拐弯抹角,这倒是让阿泽略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宋姑娘观察的如此细微。” “这可能就是女人吧,不过就算观察再强又如何,女人终究还是逃不过该有的命运。”宋蕴晚有片刻的黯然伤神,可转眼即逝,继续说着:“阿泽大人,我知道您来找我是有何事,若小女子愿意将所知都告诉您,您可放过宋家一马?” 阿泽微微楞了一下,随后带着警惕性说着:“看来宋姑娘,是打算与我摊牌了?” “打从您抢绣球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迟早也会被您所知,那不如直接了断,还可免受罪。”宋蕴晚说到这里的时候,带了一抹笑意:“不过阿泽大人,做人可不能食言,我已经拿出宋某最大的退让了,还请阿泽大人也拿出您的诚意。” “什么诚意?”阿泽不解的问着。 宋蕴晚勾起冷笑,用内力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轻而易举将隔壁叶初的房门所震开,若非傅景初将叶初连忙拉开,只怕内力真气早已伤及到了她。 “宋某只想跟阿泽大人叙旧,可阿泽大人为何还要带人来设防与我。”宋蕴晚看着阿泽,流露出一抹心痛的表情。 仿佛这一切的错,反过头来都是阿泽的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阿泽显然也明白了,宋蕴晚就是那日在蝴蝶谷伤害他的人。 第八十五章 给老子亲下去 阿泽到底是跟了傅景初多年,当真遇上事儿,他也是能够沉着冷静之人,只见他悠然说着:“宋姑娘若是不放心,大可出门瞧瞧。” 宋蕴晚当然不放心了,她勾起嘴角一抹弧度,起身打算去看个明白,只是没想到,她却瞧见如此不雅之事。 屋内的两个人,此刻男子正拥着女子,侧头亲吻着她,两个人似乎一点儿也没被这样的动静所打断,仍然拥在一起难舍难分。 阿泽也跟了上来,只是当看见这样场景的时候,他也差点闪了腰,可随后反应了过来,连忙将门关上道:“宋姑娘,男欢女爱的事情还是不要看的好。” 宋蕴晚原本还想看个清楚,却被阿泽所拦:“宋姑娘,如若你现在还愿意谈谈的话,关于你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 宋蕴晚沉默片刻后,这才罢休:“也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叶初被这一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半晌都没回过神。 就在刚刚,傅景初拉着她拥入怀中,他抱着她一个灵巧的转身,用他高大的身躯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紧接着,还没等叶初有所反应,傅景初便就低头而来…… 虽然,在嘴唇只剩下不到半寸的距离他便停了下来,没有压下,可他的呼吸气流轻轻扑在她的脸颊上,酥酥痒痒。 她下意识双手环抱在他的腰间,两只手因为太过紧张,紧紧捏着他身上的衣角。 两个人的姿态,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叶初抬眉,撞进了他的眼眸之中,他那一双桃花眼勾引魂魄,掠人心魂,在那一刻她竟然有些沉迷。 身上专属他的檀香味钻入她的鼻间,让她一阵心动。 四目相对,无人言语。 叶初双耳像是失聪了一般,外面嘈杂的声音也听不见了,这个时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与男人有过分的亲密感,对象竟然还是傅景初,让她意想不到。 直到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傅景初这才缓缓松开环住她腰间上的手,顺其自然的拉着她的手腕,轻松带她离开茶楼。 直到离开茶楼之后,他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说着:“刚刚的事情,迫不得已。” 叶初的双耳逐渐听的见周遭的声音,她终于回过了神,结结巴巴的接过傅景初的话:“大……大人做的对,若……若非刚刚……只怕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已经被发现了。”傅景初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宋蕴晚都已经打算不打自招,他也不想陪着他们一起演戏。 可傅景初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 “傅大人,您刚从进茶楼的时候,民女就觉得您的气息不太对,您是刻意压下自己的内力吗?”叶初感觉的到傅景初与刚刚的呼吸略有不同,在茶楼里的时候,他呼吸明显沉而长,并不似刚刚那般轻快。 傅景初点了点头,随后道:“看样子我们还是需要去一趟蝴蝶谷查一查了。” 第八十六章 打老鼠 “宋蕴晚都不打自招了,还需要查什么,只需要问她那名逃犯详细下落就好呀。”叶初不解的看着他,说着。 “你见过哪个犯人不打自招?”傅景初双手背后,言语之间再次回到冷漠的状态:“如此顺利,只怕背后阴谋会更大,且行且小心吧。” 叶初对人心之事并不懂,但既然傅景初都如此说了,想必是有他的道理,于是叶初便也不再东问西问,无论如何,他让她做什么,她点头便是。 直到阿泽回来了,他们这才清楚宋蕴晚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按照阿泽阐述的意思,宋蕴晚的确是习武之人,而那天在蝴蝶谷的事情,也的确是她所为,不过她不是有意,她不小心进入蝴蝶谷迷路而已,谁成想阿泽上前打招呼,她下意识就给了阿泽一掌,后来意识到自己杀了人,这才匆忙逃跑,她不想为此担负责任。 傅景初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玉杯,略带浅浅的冷笑道:“这么拙劣的说法,你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可当下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宋蕴晚和逃犯有密切的关联。”阿泽挠了挠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不用着急,是狐狸自会露出尾巴。”傅景初说着,心里却早已想明白了,宋蕴晚大费周折,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做担保,无非就是因为她想要保护一个人。 当一个人心里惦记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跳出来承担责任,眼下的事情,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叶初不解的问着。 傅景初松开了羊脂玉杯,淡然看了他一眼说着:“玩过打老鼠的游戏吗?” 叶初和阿泽轻轻摇着头,都不太理解傅景初的意思。 “小时候本官调皮,从小就喜欢带着小伙伴们跑去田里抓老鼠,可老鼠跑的又快又聪明,它一钻进泥地里,你毫无办法,而本官最后轻而易举的将这群老鼠一网打尽,知道本官是如何做的吗?”傅景初问着。 叶初和阿泽一同点点头,颇有兴致的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本官后来放了一把火,挖了一个洞塞了进去,用烟熏的方式逼的那群老鼠乖乖的跑出来,现状无非就是大老鼠不敢出来,推小老鼠顶罪,我们只需要添一把火,逼的他跑出来就好。”傅景初不急不慢的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曾经傅景初曾对她说过的话,他就是故意要放长线,钓大鱼。 叶初顿时觉得傅景初的脑袋还是很灵光的,摊上这样的官,只怕宋蕴晚迟早露出马脚。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从门外跑来一抹人影,穿着青衫蓝衣,披散的青丝垂在身后,翩翩少年的模样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消息打听出来了。” 傅景初将目光收紧了几分,他看着沈容时,等着沈容时给他们一个答案。 “这根簪子如同你们所言极是,的确做工精致出手不凡,至少江淮的店铺里,还没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簪子,恐怕产地并不是在江淮。”沈容时不急不慢的解释着。 第八十七章 明月寄相思 大家沉默片刻后,傅景初终是缓缓道来:“若产地不在江淮,那最有可能就是京州了。” 叶初带着试探性问着:“也就是说,最大的幕后者,很可能就是在京州。”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沈容时将自己的发现说完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悠悠品了起来。 叶初站在一侧,一直观察着沈容时,他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慢,可是做的事情都很精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 办事风格干练,不愧是朝廷重臣。 “傅大人,那咱们明儿还去蝴蝶谷吗?”叶初问着傅景初。 傅景初头也不抬,直言道:“为什么不去?” 行吧,看样子又要开始折腾她了,她撇了撇嘴,颇有不满,却又不能言语,只能看着脚尖下的青石板,等待着傅景初安排。 又是一天圆月日。 叶初刚从房间内洗漱完毕,正打算跑下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糕点,她一并带上楼慢慢品尝,可再次路过走廊的时候,她又看见了沈容时孤傲的身影。 又是一个人独自安静的坐在圆月下赏月,只是这一次,沈容时并没打算放过她。 “既然来了,就不必着急走了。” 声音温柔似水,就算叶初再如何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她还是心软了下来。 她分明知晓,傅景初与沈容时不和,可是她还是甘愿冒险和沈容时一同赏月。 她挑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那一桌子的好菜上,颇为惊讶,她问着:“沈大人,您一个人坐在这里很久了吧。” 沈容时微微一笑,对她突然来了兴致,追问着:“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桌子上的饭菜显然一点儿都没动,以沈大人的身份,若是没有亲自吩咐,只怕下人们也不敢来打扰沈大人的清雅兴致。”叶初冲着沈容时自满一笑,她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叶姑娘的头脑和医术不为朝廷所用甚是可惜,若是今后叶姑娘想要入朝为官,沈某自愿推荐给圣上。”沈容时带着几分欣赏看着她,恍惚的一瞬间,叶初抬头冲他微笑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她。 只可惜,有些人却永远长眠。 这世界上的繁华,她再也无幸瞧见。 “沈大人这么晚了,难不成就一个人在这里赏月?”她看不出这孤零零的月亮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将双眼放在桌子上,可不能耽误了一桌子的好菜。 若非刚刚吃饱了肚子,她早就风卷残云了。 “是啊,自古都说明月寄哀思,有些事情不用多言语,自有懂你的。”而沈容时内心所明白的东西,就是挂在天上的那一轮弯月,虽有阴晴圆缺,可这才是真实的变化。 听闻哀愁这二字的时候,叶初的心里便咯噔响了一下,纵然她知道,问旁人的秘密并不厚道,可强烈的好奇心一直在作祟,让她坐立不安。 沈容时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内,对她轻声一笑,颇为纵容的说着:“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开口就是。” 第八十八章 夜谈心事 “沈大人不怪罪于民女,民女这才敢说。”叶初十分机灵,她深知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乱说,以免祸从口出。 “行,本官许你说。”沈容时瞧着叶初这机灵劲儿,无奈的摇头道:“你这丫头小心思还挺多。” 叶初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这才款款道来:“民女斗胆,知道了曾经关于傅大人和沈大人的一些往事,若是有幸,民女愿意为沈大人解惑。” 沈容时的心里已经大概率知晓她指的是什么,不过,看着这丫头纯洁可爱的模样,他倒是十分想知道,究竟从她的嘴里能说出一些什么来。 “沈大人,其实民女看的出来,很多时候,沈大人还是很看重傅大人的。”叶初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从上一次,傅景初要陪着阿泽一同前去会宋蕴晚的时候,她便就能够看的出来,沈容时那一抹担忧的眼神仍然存在的,纵然停留的时间非常短,可那也是他内心所要表达的欲望。 原以为沈容时会抗拒,只是没成想,他只是点点头,顺着叶初:“叶姑娘的观察力也很好。” “既然分明是担忧他,可为何不愿意与之说明?”叶初真的不明白,同时,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误会。 有些事情,分明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可为何偏偏两个人都要僵持着呢。 这是叶初最不愿见到的局面。 可谁料到,这个问题沈容时竟原封不动的将问题抛回给了她:“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又当如何去处理?” 叶初自然是不假思索的说着:“我定会说清楚的,这样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尤其向她这样憋不住心事的人,必定会问个究竟。 沈容时见她回答倒是干脆利落,心中更为惆怅,他只道是叹了口气,口气中竟有几分羡慕叶初的爽快:“有些事情,并不是如此能够轻松放下的。” 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做不到如此释怀。 叶初对沈容时的想法略有不满,可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无法体验到他的痛苦,她只能尽可能的开解:“民女虽然没有经历过你们的事情,可是民女也是人,自然也能够感觉的到傅大人的心思,其实傅大人也并非是拿得起放的下之人,今儿个我提到此事,傅大人双眼里流露出来的伤感并不是假的。” “呵,大内侍卫,何来伤感,何来谈心。”他痛恨傅景初,也是因为傅景初的冷漠与无情。 “我知道你恨他,是因为没能救下那个小姑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非当时傅大人拉着你走,你也有可能丧命于此。”叶初一本正经替傅景初解释,话说回来,叶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背后评论傅景初。 这若是被傅景初听见了,只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沈容时被叶初这番话所怔住,半晌没有反应。 叶初看着他表情凝固,她深知自己今日所言已经逾越,于是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她只是不想亲眼见到曾经情同手足之人,如今反目成仇的局面。 叶初看了天色不早,起身说着:“今日所言,还望沈大人切勿怪罪。”她抬起脚步,两步一回头,却仍然瞧着沈容时呆呆的坐在庭院内,望着月亮出神。 “我相信,如若您出了什么事,这次傅大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叶初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庭院。 夜色凝重,沈府内包裹着关于沈容时的伤感,渐渐弥漫散开,无人察觉。 只有心痛者才知晓这种痛苦,旁人无法代替。 叶初摇着头缓缓走上了阁楼,心思却并没有从沈容时那边有所回首,也没有察觉到还有一人的气息出现在附近,等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双温暖的手掌便捂着她的口鼻将她拦到房内。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朝着那人袭击,可发力的手掌刚打了出去,他轻而易举躲掉她的手掌,稳稳抓住手腕,低声道:“是本官。” 第八十九章 道谢 借着朦胧月色,她这才认真打量着傅景初。 皎洁的月光透出冰凉,照在他那一半的脸颊上,而另外一半却被黑暗所笼罩,叫她看不清,可是拿一双犀利而又好看的桃花眼让她印象深刻。 心脏疯狂跳跃,终于在她认出来是傅景初的时候,逐渐平稳下来:“傅大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她知晓要到自己房间内,需要穿过走廊,而走廊一侧正好需要通过他的房间。 可是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这都什么时间了,傅景初竟然还没有歇下。 这会儿,她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多么的暧昧,在她的身后,是一堵结结实实的白墙,而她的面前,又是傅景初的身影,他轻轻压了下来,与她正好保持一个暧昧的弧度。 叶初的双眼不安分得来回打量,最终发出微弱的声音:“傅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许是傅景初也意识到了什么,借着月光看着她那一半红彤彤的脸庞,他不动声色的轻轻与她保持了一些距离,神情淡然:“你与沈容时的话,我都听见了。” 叶初心头一惊,瞪大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上来:“傅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谢谢。” 短暂的一声划过她的耳旁,虽然声音低沉,可这周围宁静,还是让她听了清楚。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傅景初曾说过,有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允许让她去打听,可这下却被傅景初抓个正着。 原以为傅景初会不那么轻易的放过她,至少怎么样也会给她一掌,可是却没想到,傅景初不但没有如此做,甚至还跟她说了一句谢谢?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贴在了傅景初的脑门上。 温度投过她的肌肤,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正常。 傅景初……没有发烧。 他不耐烦的轻轻打掉了她的手背,神情恢复如初,撇了一眼不安分的女人:“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老喜欢对男人动手动脚,以后对本官,不准动手动脚。” 莫名被挨了骂,让叶初有点恼:“傅大人,分明是您先把我拉到这里,神秘兮兮的跟我说话,怎么到头来都是我的问题了?” 论占便宜吃豆腐,好像是她比较亏吧? 可傅景初始终是傅景初,从小到大,见过的世面比叶初吃过的饭都要多,区区一个丫头的话,根本不足以让傅景初对她有任何的动摇。 他转过身背着叶初,不动声色的说着:“以后我与沈容时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叶姑娘挂心了。” 最后,叶初是被傅景初请出去的,她走的时候,脑袋仍然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可她知晓,这一声谢谢,的确出自他口。 直到听见叶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以后,他这才缓缓转过身,瞧着那并没有关上房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窗户上,倩影因烛光照在上面,他心里恍惚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一股暖意涌在心头。 第九十章 情愫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替他说过什么话,更多的却是告诉他,堂堂七尺男儿,有些情不该挂在心上。 可偏偏,他挂在心上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他寂寞无助,独自彷徨走过多年,却没想到,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竟然会选择相信他。 这是多年之后,再也没有的情愫。 他长舒口气,看着天上的圆月,若有所思。 而阁楼下的庭院内,一抹修长身影也望着月亮出神。 各怀心事,无人问津。 翌日清晨,微雨朦胧,天青色的天空将整个江淮小镇笼罩着,颇有江南韵味。 南方的夏季要比北方还要喧嚣,一到入夏的季节,就是下雨个不停。 叶初被雨声所吵醒,潮湿的房间内让她感觉到几分的压抑,一大早便就从楼上走了下来,却正好看见站在庭院内舞刀弄枪的沈容时。 一身墨绿色的衣袍随着他那一招一式变幻莫测而带动衣角,身形挺拔,游走在此,配上那温文尔雅的容颜,当真能迷死一片江淮少女。 就连叶初也不禁看的入迷。 直到沈容时停下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叶初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他微微一笑,冲着叶初说着:“想不到叶姑娘起的这么早。” “沈大人好功夫啊,有机会可否赐教一下?”她兴致勃勃的凑到沈容时的身旁,回想起沈容时那一招一式的功夫,她看的入迷极了,倘若她有这一身的本事,怕是谁也奈何不了她。 沈容时看着叶初认真的样子,倒是并不拒绝:“好,等事情结束以后吧。” “沈大人,像您这样好心的人,上天一定会赐给你一桩好姻缘的。”叶初听见沈容时一口答应下来后,便开心不已,什么好听的话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 二人正兴高采烈,却空降一盆冷水:“就你这般的脾性,学会了还不得天天上房揭瓦。” 叶初抬头看着阁楼上的男人,不假思索回顶:“那也总好过有的人这辈子都上房揭不了!” 傅景初无声勾起嘴角那不屑的弧度,显然并不想再理会叶初那不讲理的言语,转身离开,窗台上的半个身影终于消失不见,让叶初松了口气。 “没关系,此事我定,你只管来找我便是。”沈容时看着叶初有些灰头土脑的模样,忍俊不禁。 叶初点点头,冲着沈容时甜甜一笑,随后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入大厅内用着早膳。 叶初对吃的向来敏感,可是自打来了江淮,了解到傅景初和沈容时之间的恩怨之后,餐桌上鸦雀无声。 她万万也没想到,原来吃饭竟然也可以变成是一种酷刑。 就在她发呆的功夫,一双漆黑色的公筷出现在她的碗内,顺着公筷看上去,替她夹菜的人竟会是傅景初,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随后连忙说着:“谢谢傅大人……民女自己来。” 可傅景初并没有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他放下公筷,在阿泽的震惊之下,缓缓道:“一会儿还要去蝴蝶谷,你可别拖本官后腿。” “噗嗤……”阿泽终是没忍住,嘴里含着的粥差点喷涌而出。 合着是担心她没吃饱腿软无力拖后腿而已。 第九十一章 二探蝴蝶谷 她还以为傅景初转了性,毕竟这一路上,她也算是帮了他们不少忙了。 叶初将傅景初夹过来的菜放进嘴里狠狠咀嚼,完全当做是他一样,打不过,她就在心里默默诅咒好了。 诅咒他……出门被狗咬! 一顿食不知味的早膳用完之后,她便第一个带头离开餐桌的人,就连阿泽也调侃,自打来了江淮,她很少安心吃过一顿饭。 “你以为我想饿肚子啊,每天吃饭都要看两张冰山脸,气场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我要是再不跑,万一他俩打起来,溅我一脸血可咋办。”叶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坐在屋内大口喝茶。 话音刚落下,傅景初便就出现在门前,彼时正依靠着门,漫不经心的问着:“你说,溅谁一脸血?” 吓得叶初连喝下去的茶水都差点吐了出来。 阿泽连忙将叶初手中的茶具接了过来,轻轻放在一旁,随后拉着叶初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吭气。 只是,阿泽这一连串的动作,反倒是引起傅景初的注意,傅景初倒是觉得,阿泽现在有几分碍眼。 “总是替她收拾摊子,不是对她真正的好。”傅景初撇了一眼阿泽,缓缓说着。 阿泽自然是心知肚明,对于傅景初的说法,他也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听着,不敢有过多猜测。 “傅大人,您这次来究竟有何要事?”叶初见缝插针,连忙凑上前问着。 “收拾一下,一同去蝴蝶谷,阿泽身上有伤,这一趟就不必跟去了,好好在这里休养。”傅景初睇看她一眼,说着。 阿泽显然是不放心,连忙问着:“大人,属下无妨,那蝴蝶谷十分凶险,倘若您要是出点什么差错,您让我怎么给爷爷交代。” 傅家的独苗只剩下傅景初了,若是再失去傅景初,只怕傅太爷要崩溃致死,他必须要时时刻刻在傅景初的身旁,保护他的安危。 可显然,傅景初对于他的提议并不同意,蹙眉道:“你现在这幅身子,别说保护我了,恐怕保护自己都是个问题。” 言下之意,阿泽这个样子,不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是个累赘,这话听上去都是那么的刺耳。 叶初揉了揉耳骨,没好气的看着他,分明心里是担心阿泽,可这话说出来怎么感觉像变味了一般的涩耳。 傅景初除了武功高点,脑子聪明点之外,为人世故怎么做的还不如她到位。 最终,阿泽只能妥协,他双手朝上,拱了拱身子道:“大人,那这一路上可千万要小心。” 傅景初点点头,随后便背身而去,叶初连忙将鞭子捆在腰后,双手拍了拍阿泽的肩膀说着:“放心吧,有本姑娘在,傅大人不会有事的。” 阿泽哭笑不得的看着叶初与傅景初离开的身影,他只能无奈的摇头:“这丫头能护自己无恙就不错了。”他可不敢指望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够保护傅景初什么。 沈容时在关键时刻出手还是很大方,从不掉链子,沈府的门外,两名家丁牵着两匹骏马站在他们的眼前,家丁见他们二人走来,缓缓开口解释着:“沈大人说了,这两匹骏马都是沈大人亲手挑选出来的,特意协助傅大人一臂之力,还请傅大人一路小心。” 叶初凑上前看着这两匹骏马,一红一白,脾气温顺,见叶初抚摸着它们,它们反而温和的蹭了蹭叶初的脸庞,一点儿也不认生。 “傅大人,当真是两匹好马。”叶初有点儿庆幸,这一路上总算是有马可骑,不用再跟着傅景初受苦受累了。 傅景初见叶初开心不已,便冲着家丁道谢:“替我谢过沈大人了。” 语毕后,傅景初牵着红马翻身而上,叶初也连忙翻上马,跟着傅景初一同前往蝴蝶谷。 第九十二章 沼泽 两匹骏马跑的飞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抵达蝴蝶谷。 再次来到蝴蝶谷,叶初的心里便不是滋味,回想起曾经他们差点就死在蝴蝶谷里,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第二次,可是没想到,还是来了。 叶初叹了口气,翻身一个帅气的动作便跳下马,她站在地面上整理了一番衣裙,看着傅景初道:“傅大人,咱们从哪里开始查起?” 傅景初看了一眼蝴蝶谷的上空,随后对着叶初解释着:“去沼泽看看。” 虽然在来之前,傅景初就曾给叶初说过要去沼泽地看看,可当真的说起要去的时候,叶初的心里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都说蝴蝶谷最为凶险的地方不是蝴蝶迷阵,而是蝴蝶谷内的沼泽。 沼泽地多是柔软的泥土,但凡陷进去,很少有活着从沼泽地爬出来,越是挣扎,往里掉的速度便越是快,这一趟下来,就算不丢掉性命,恐怕也要脱层皮。 仔细想来,叶初开始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陪傅景初来的,就应该躺在沈府里装个病什么的,干嘛答应的如此爽快。 “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傅景初见叶初紧紧抿着唇,脸色却并不是那么的好看,神情恍惚,开口嘲讽着她。 被傅景初识破,叶初心里纵然是害怕,也一定不会承认的:“本姑娘是谁,怎么可能会怕!” “那是最好的,本官还指望叶姑娘照顾本官呢。”傅景初看着她那一脸倔强的样子,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率先朝前走了过去。 叶初小心翼翼的跟在傅景初的身后,她可不敢掉队,随时害怕傅景初会一怒之下将她丢在这里,那她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终于,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的路,从空气里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道,让她忍不住的用手捂着鼻子,疑惑的问着:“傅大人,这里味道好奇怪。” 她天生鼻子敏感与常人,能闻到一些味道也并不稀奇,傅景初看着她皱眉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得小心点了,看样子沼泽地就在附近。” 叶初瞬间打起了精神,仔细的看着周围的环境,甚至忍不住用脚尖先试探地面,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双双跌进沼泽里。 果不其然,当叶初的脚尖触碰到一处柔软的地方之时,她连忙拉住了傅景初,说着:“大人,沼泽好像就在这里。” 她提起裙摆,用脚轻轻在表面上踩了踩,引起傅景初的注意。 傅景初的手腕任由她拉着,而他也并没有多言,继续说着:“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个究竟。” “还是我来吧,傅大人,您在这里等我一下。”叶初说完这话后,她这才松开了他的衣袖,挽起衣袖便打算去查看一番。 开什么玩笑,让傅景初去查看,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可怎么跟阿泽交代,怎么跟傅府交代,只怕到时候这罪责还是要落到她的头上。 傅景初双手抱怀,饶有一副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却并不推辞,似乎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叶初运起轻功,一个翻身便上了树杈,随后到处的轻点地面,看看这其中究竟有多广。 第九十三章 本官带来的人,也要带回去 可就在她空中运用轻功的间隙,一抹暗器便朝着她袭来,她隐约见只听见傅景初喊了一句小心,随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冲着她的方向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空中接连转了两个弧度的圈子后,叶初这才看见,原来是傅景初再次救了她。 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道一声谢谢,在傅景初的身后,接连又多了两枚暗器,彼时正冲着他的方向袭来。 她连忙用内力将傅景初推开,两枚暗器便从他们中间穿过,刻在对面的树桩上,砰的一声,那一颗大树便被拦腰截断。 而突然没了傅景初力量的支撑,她狠狠跌进了沼泽内,幸而眼疾手快,抽出鞭子捆在树上,还能让她支撑一会儿。 傅景初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狠意,他看向袭击的方向,却只见一抹黑影穿过,最终消失不见。 看来,他当真是恨不得傅景初死。 “傅大人……傅大人救命啊……” 就在傅景初仍然还沉寂在思索之中,听见叶初求救的声音,这才将他拉回了现实,等他走到叶初身旁的时候,他这才蹲下身,问着:“你怎么掉在沼泽这里了?” “还不是因为救你!”叶初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说着。 “本官可没有说让你救我啊。”傅景初勾起笑意,只是这一抹笑意,却带着几分坏笑。 叶初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心里开始慌了神:“傅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是打算就把她丢在这里然后不管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免挣扎了几下,可越是挣扎,她的身子便越是往下掉,而脚下似乎是有一双手紧紧缠绕着她,想要将她拖下去。 “别动,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傅景初看着她的身子一点点沉下去,便厉声的警告着。 叶初被傅景初这么一吼,终于是落了两滴眼泪,从小到大被父亲宠在掌心上的她,从未经历过这般苦事,这么些天以来,天天吃苦不说,现状,只怕生死都是一件难事。 傅景初看着她落泪,他微微楞了一下,很快便将情绪隐藏起来,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心疼叶初。 叶初忍着抽搐,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音,生怕会被傅景初嫌弃而丢在这里不管她了。 “手给我,不要怕。”傅景初伸出手掌,冲着她。 彼时的叶初一只手中紧紧捏着鞭子,而另一只手已经陷在沼泽之中了,若是要拉着傅景初,她只能放下鞭子,可这一刻,她带了一些犹豫。 一是害怕傅景初会被她所拖累,二是担心傅景初当真会不管她。 “你在发什么呆,快啊。” 傅景初的声音再度催了起来,她看着他那一脸认真却又带着严肃的样子,终究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随后,叶初紧紧闭上了眼睛,并松开了鞭子,没了鞭子的力度,她快速被沼泽吞噬着。 而就在这一刻,傅景初连忙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原本被沼泽吞噬的身躯猛然一顿,让她震撼的睁开了双眼。 两股力量拉扯着她的身子,让她感到一丝痛苦,她看着傅景初,开口说着:“傅大人……如果,如果真的拉不上去,您就松开民女吧,这恐怕也是民女的命数了。” “闭嘴,本官带来的人,自然也要带回去。”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说的话却是斩钉截铁。 第九十四章 师父的暗器 这一刻,傅景初在叶初的心里,有着更高大的形象了,她的心里顿时得到了一抹安慰,以及那一份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胳膊的另一端被傅景初拽的生疼,疼痛感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她认真的看着傅景初,只见傅景初也回看着她。 他逆着光,照着他的侧颜,竟是如此的英俊。 叶初连忙摇了摇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怎么还有闲心思想这些事情! “听我的,屏住呼吸,将所有的内力运输在脚下,听我的命令运功。”傅景初的额头上已然滴落了一滴汗水,汗水滴在她的手背上,让她更准确的清楚现状有多么危险。 叶初不敢再多想其他事情,连忙闭上双眼,铆足功力,将功力聚集在脚下,此刻,她的脚内一阵燥热,她在等傅景初的助力,让她脱离险境。 “一……二……三!”随着傅景初的呐喊,她与他的力量一同迸发而出,最终,叶初顺利脱离沼泽的陷阱中。 只是,还没等叶初来得及缓过神,当她睁开双眼看着自己脚踝的时候,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声音贯穿整片竹林和峡谷内,回荡不绝。 在她的脚踝处,当真有一双手抓着她,只不过,这一双手早已腐败不堪,看不出原型,只有孤零零的骨架上还挂着零星肉沫,让她心里一阵反胃。 这都算什么事儿! 刚脱险还没回过神,紧接着又遇到如此可怕的事情,得亏她平日里胆大包天,练出了一身子的胆量,不然这倘若换上旁人家的姑娘,只怕早就吓晕过去。 她只不过叫唤了几声,就被傅景初不断的嫌弃:“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安分一点?” 在傅景初的眼里,叶初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咋咋呼呼,大惊小怪,有时候他真的恨不得将叶初丢在山里练练胆子。 不,应当将她丢在停尸房内,和仵作在一段时间,她或许也就变得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虽说她不是官家中人,可傅景初早已将她视为自己身旁的得力助手。 叶初镇定了一会儿后,这才将仍然还挂在树上的鞭子扯了回来,轻轻打掉脚踝上的那一双手,这才说着:“傅大人,看来这沼泽可当真是吃人圣地。” 谁会知道,原来在沼泽的身处,隐藏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而他们埋葬在此,身上又有怎样的故事。 无人知晓,全都化作泥埋葬在此。 若不是他们今日来这里探查,只怕谁也不会知道。 叶初自顾自的说着话,得不到傅景初一点点的回应,她站起了身子认真打量周围的环境,在不远处的一头上,她发现了那两枚暗器。 她蹲下身,从自己裙角下撕开一片裙带,小心翼翼的将落在地面上的暗器捡了起来,暗器上散发出来的毒素让她有些恍惚。 为何这毒……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脑海里一抹身影迅速闪过,她惊觉了什么,抬头看向傅景初的方向,只见傅景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连忙将暗器小心翼翼的放在身上带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心里却是将所有思虑百转千回,认真思索。 如若她没认错的话,这可是……师父的暗器。 第九十五章 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师父一生所研究的毒物,只有她自己知晓,因为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罕见的毒物了,她一闻便知。 可是师父为什么要暗杀她?这根本说不过去啊! “你在想什么?” 傅景初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叶初一跳,她连忙摇着头道:“没什么,民女只是觉得,这里有点阴森可怕,只怕要抓紧时间早点回去了,指不定这里还有什么埋伏。” 傅景初轻笑一声,说着:“原来你是这么怕死。” 叶初瞪大了双眼说着:“那是自然,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当然不能死了!”见傅景初不说话,她想了一会儿,又补充着:“虽然傅大人英勇善战,可是傅大人也不能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叶初的这番话,狠狠击中了傅景初的内心,从小到大,早已铁血冷漠,尤其是官场上的斗争,从来都是想尽办法如何保全自己和致他人于死地,可却从未得到过任何一句关怀的话。 或许是许久没有被人关爱过,仅仅是叶初的一句柔软的话,竟能打动他。 “好,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傅景初不经意间笑了一下,这种笑容,不添杂任何含义,只是单纯的笑,让叶初觉得无比耀眼。 “傅大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叶初不经意间说出的这番话,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她说的并没有错,不过才二十的翩翩少年郎,干嘛老是愁眉苦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景初害羞了,被叶初的这一番话说完后,他便连忙将笑意收了起来,又换成严肃的神情道:“这一具尸体,你看看死因是什么。” “啊?又要看……”这下,叶初反倒是愁眉苦脸了起来,也只能在傅景初的威迫下,蹲下身来,忍着心里的恐惧,进一步检查着。 叶初并不是仵作,自然也不能够像仵作那般检验的细致,她只能看看大概的伤口,有没有下毒致死,仅此而已。 可眼下,这一具尸体上并没有任何伤痕,那断定死亡的,恐怕也只能从毒方面下手。 想必时间有一定年头,尸体上早已看不清肉身,只能顺着骨头看有没有毒素,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她终于站起了身子,跟傅景初汇报着:“傅大人,是中毒而亡。” “何毒?”傅景初蹙眉问着。 叶初撇了撇嘴,摇着头说着:“因为尸体腐败太严重了,并且毒素入骨后,颜色呈现也有一定差别,这民女就不敢保证是什么毒了。” 傅景初认真打量了一会儿尸体后,最终决定将尸体暂时隐藏起来:“你去将尸体挪到一旁的山洞里藏起来,等过些时日,说不定还有用处。” 叶初微微有点震惊,合着她现在还要当一个搬运工不成…… 她刚想满口拒绝,便就看见傅景初那凛若冰霜的眼神打在她身上,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只能认命。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小心翼翼的将尸体运到一旁的山洞内,随后又连忙跑到竹林附近捡了一些树枝和落叶,打算将洞口暂时封住,不让人察觉。 第九十六章 暗藏汹涌 就在一切都要大功告成之后,叶初在起身的一瞬间,却发现了那具尸体的腰间上,似乎有一枚银光闪闪的东西在发着亮光,她上前走了进步,仔细看着腰间上究竟为何物。 尸体上的衣物已经有不少破损,只有腰间的衣物勉强还没损坏,而那银光闪闪的物品,则是一块牌子,而牌子的上面,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纹路,在斑驳的阳光下,能够看清上面写着的字正是“宋”字,而右下角还刻着两个小字,名为宋庄。 叶初略微有些吃惊,便连忙将牌子送到了傅景初的手中,带着几分疑惑的说着:“傅大人,这是我在那尸体上所拿到的东西,这牌子,这质地,应该是宋府的。” 宋府曾经为官,牌子用银质并不稀奇。 可让叶初感到稀奇的是,这具尸体的人,究竟是宋家的什么人,竟然会死在这里,而看着这尸体的腐败程度,时间必定以年来计算。 只怕,这样的腐败程度,让仵作前来检验的话,也得需要费一段时间了。 傅景初的手中掂量着这一块牌子,上面的确写着宋字,可这江淮的宋家众多,不止是一家姓宋,不过好在,他们可以通过宋庄这个名字进行排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们先离开这里。”傅景初将牌子收了起来,带着叶初匆忙离开了蝴蝶谷。 当务之急,他需要尽快摸清宋家究竟是什么背景,什么情况,为何好端端的不做官,而这一具尸体上所藏着什么秘密,这一切都需要抓紧时间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才行。 说不定,这其中牵扯出来的问题,可并不是一桩不起眼的小事。 翻身骑上马,匆匆赶回江淮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分了。 江淮仍然是一副歌舞平生的场景,在这美好的场景之下,很难以被人发现这其中的暗藏汹涌。 刚到沈府的门口,叶初和傅景初二人便从马背上下来,二人急匆匆的步伐让沈府的管家也有些吃惊,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连忙带着他们前去书房,寻沈容时。 沈容时瞧见他们两个人如此匆忙的架势,想必必定在蝴蝶谷内发现了什么,于是便连忙请人将阿泽带了过来,并屏退左右。 等阿泽赶来后,见他们没有事情,心里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让他瞬间安心许多,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阿泽便就担心他们会不会陷在蝴蝶谷内发生危险,此刻,能平安无事的赶来,就是一件好事。 房门紧闭,在这书房内,只有他们四个人在这里商量着大计划。 傅景初神情严肃,眉眼内尽是一片冰凉,他与沈容时对立而坐,随后便问着沈容时:“沈大人,你在江淮多年,又是当地官员,你应该很清楚江淮的治安如何吧?” 沈容时看不透此刻傅景初的意思,可既然傅景初问了出口,他便点点头,轻声说着:“的确,江淮一开始的治安并不好,而到我接管的手中,江淮这才一点点好了起来,至少在我接管的时间范围内,江淮并没有再发生任何惊动朝廷的案子。” 第九十七章 宋庄 傅景初冷哼了一声,随后继续问着:“沈大人,那么敢问一下,你是多少年间接手江淮的?” 沈容时看着傅景初咄咄逼人的质问,心里纵然不爽,可碍于彼此的现状关系,他并不想与傅景初起任何争执,蹙眉回答着:“三年前,江淮就已经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 叶初微微有些惊讶,她回想了一下今天所发现的尸体,虽然她不是仵作,并不懂得如何查看尸体的具体死亡信息,但是她好歹也明白那么一点点,光是看尸体的外表,也足以看的出来时间,于是笑声的在傅景初耳旁说着:“傅大人……那尸体死亡时间,大概看上去,应该就是两三年。” 也就是说,在沈容时刚接手江淮的时候,就遭遇到了这一桩案子。 若是当年,沈容时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事情,那大概率以后也都不会被发现了,这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并且权利滔天。 若宋府当年当真被灭门,能够将这件事情压下来的人,得是多大的官威,再仔细一想,若宋府早已被灭,现在的宋府又是谁? 想到这里,叶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幕后的水,似乎是越来越浑浊了。 稍有不慎,他们只怕都要身藏与此。 沈容时见叶初脸色煞白,一副病态的模样,再对比傅景初现在的一番质问,他的心里大概也知道,他们恐怕是在蝴蝶谷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开口问着:“你们是不是在蝴蝶谷里,发现了什么?” 面对沈容时所发出来的疑问,傅景初顿时没了好心气,他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了那枚银质腰牌丢在了沈容时的眼前。 啪的一声脆响,银质腰牌和红木桌子发出碰撞声音,沈容时瞧着傅景初也不多做解释,便拿起腰牌仔细看了一番,心头的疑惑逐渐升起:“这腰牌,你们是从何而来?” 傅景初冷哼不语,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指点让叶初上前解释,叶初轻叹口气,这才缓缓解释着:“沈大人,这腰牌便是我们在蝴蝶谷内所发现的,不知道沈大人可否了解这腰牌上的人儿?” 沈容时眉头紧锁,手中的银质腰牌又仔细看了看,确定并非是假物后,这才点点头:“怎么会不了解,这便就是江淮当地最著名的宋家当家的宋庄的腰牌,怎么会在蝴蝶谷里发现的?” 叶初被沈容时所问的面露难色,她挠了挠头,满是尴尬的说着:“这……民女这是在蝴蝶谷内捡到的,而且,还是在一具早已腐败不堪的尸体上所捡到的。” 当听闻如此后,沈容时和阿泽明显愣住了,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宋庄,恐怕早已遇害了。 傅景初看着沈容时不再言语,他满是冷漠的问着:“沈大人,在你接手掌管江淮的这几年来,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您竟然一点儿多不知情?” 沈容时见傅景初话里有话,没好气的回了他:“傅大人,本官接管江淮之前,江淮本就一片混乱不堪,直到本官接管的这些年,江淮才得以恢复,关于宋府的事情,显然是在本官接管之前所发生的命案,你话里有话,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八章 摊上事儿了 叶初不经意间看向阿泽,她满是无奈,这俩人怎么还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又要掐起来了,这可当真是好? 阿泽回看了一眼叶初,轻轻摇着头,示意不要让她插手。 这件事情错综复杂,在没有任何情况之下,的确不好多说什么,而他们两个人之间本身关系就不好,说着说着就掐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能看着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解决了。 傅景初坐在椅子上,翘起腿来,行峻言厉的说着:“沈容时,这件事情如若被牵制出来,你可有想过自己是什么下场?” 叶初听到傅景初如此说着,心里顿时明白了傅景初的意思,原来傅景初是担心沈容时的安危。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没有被牵连出来,这将永远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可眼下,显然这个秘密是要被捅出来了,毕竟这牵扯到与逃犯之间的联系。 可如若这件事情被捅了出来,那么这件事情就很麻烦了,宋府好歹曾经也是世代为官者,在朝廷也有一定的名声,皇上一定也是知晓他的,现状,宋府当家人宋庄被害,还被隐瞒至今,若是圣上所知,必定会雷霆大怒。 到时候,不要说沈容时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了,恐怕就连他的性命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可显然,沈容时并不接受傅景初这样的好意,推辞道:“这好像与傅大人没什么关系吧?本官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够解决的好,不劳傅大人费心了。” 沈容时与傅景初所划分界限十分明确,言语上句句带刺,狠狠扎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叶初站在一旁,用眼神扫了一遍傅景初的面容,可什么也没捕捉到,傅景初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的十分妥善,不容易露出马脚。 “这件事情切勿打草惊蛇,我自有安排。”傅景初说完这句话后,便站起了身子,从沈容时的面前离开。 阿泽紧随其后,片刻都不敢耽搁,而叶初却愣愣的站在沈容时的面前,虽不言语,心里却是十分复杂。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沈容时,而沈容时与她正好四目相对,沈容时露出一丝苦笑,看着她:“让叶姑娘见笑了。” 叶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从外面传来傅景初的声音,催促她抓紧离开。 临别前,叶初终究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沈大人,虽说这句话并不应该让民女来说,可是民女还是想说出口,您在傅大人的心里,始终都有一个位置,还请沈大人莫要伤了傅大人的心。”言落,叶初这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书房,前去寻傅景初。 沈容时脸色煞白,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枚银质腰牌,久久沉思其中。 叶初一蹦一跳的从书房内跑了出来,当瞧见傅景初就站在原地等着她之时,连忙上前说着:“让傅大人久等了。” 傅景初轻轻撇了她一眼后,这才继续朝前走去,直到走到他的房间内,她与阿泽二人便也跟了进去。 房间被阿泽轻轻关上,傅景初坐在椅子上,肆意的翘起腿,看着他们两个人,问着:“你们对于宋府这件事情,如何看待?” 第九十九章 默契 叶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阿泽,只见阿泽表情也略显疑惑,很显然,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大家都没能反应过来。 “叶初,你说。”傅景初随意点了她的名字,叶初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着:“像宋府如此身份显赫的人家,遭遇此举,自然是有不少问题的,傅大人可还记得宋蕴晚的人皮面具吗?” 傅景初点点头,没打断她的话,只是安静的倾听。 “宋蕴晚是宋府最心爱的千金,按理说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在朝廷上可并不认可的,若是私自制作的话,朝廷必定会追究,还有一点,人皮面具属于三教九流的玩意儿,能够让宋蕴晚得手,实在不像话。”叶初想,三教九流的东西,只要是有点世家的背景,都不会入眼,可宋府却不管不问,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傅景初继续问着。 “傅大人,我们可以顺藤摸瓜,调查一下这人皮面具究竟是怎么来的。” 阿泽站在一侧听完后,连忙道:“那这件事情就由属下去查吧。” “不行,你伤还没好,你不能冒险去。”想也不曾多想,叶初便就打断了阿泽的意思,随后叶初又补充的说着:“这次宋府恐怕凶多吉少。” 自从人皮面具被他们所发现后,接连想到今日蝴蝶谷的那一具尸体,叶初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宋府不止是宋庄死亡,而是整个宋府上下都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他们带着的那一张人皮面具所易容。 这也就间接的说明了宋府为何突然不做官的理由,谁还敢在皇帝面前表演如此戏法,可他们灭掉宋府,要这么做取代宋府之人,这又是为何? 叶初并不是一个擅长表情管理的人,所有的情绪都明面的写在表情上,傅景初很容易能够通过她的面目表情,从而捕捉到一些什么信息。 “你所猜测的,也正是本官所想的。”傅景初看着叶初惊讶不语的表情,多少他心里也很清楚。 她倒是略微有些惊讶,看着傅景初,试探性的问着:“大人……可是知道民女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傅景初点点头,这可让站在一旁的阿泽犯了难,他们两个人这眉来眼去,算是什么情况,他只不过没跟去蝴蝶谷,怎么一回来,他所有的信息都跟不上了! “大人,这件事情究竟是如何?若有困难的话,阿泽愿意前去调查。”终于,阿泽忍受不了他们两个人打哑谜,率先开口问着。 傅景初冲着阿泽浅浅一笑,起身用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阿泽的肩膀,随后含笑的对着叶初说着:“本官今晚不回来用膳了,你们自行安排。” “是,傅大人。”叶初浅淡的应了一句,随后傅景初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阿泽和叶初二人。 叶初正打算回房休息一会儿,好应付晚上被傅景初的折腾,可是却没想到,阿泽一把拦住了她:“你和傅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人变得如此默契?” 第一百章 狸猫换太子 阿泽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够看的出来他们之间的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眼神与手势都十分默契,仿佛傅景初一个眼神的举动,她什么都能够明白了。 可是,在来江淮之前,他们两个人分明还是互相打架,恨不得打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局面。 现在,阿泽倒是越发的看不懂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 叶初淡然的看了阿泽那一脸的好奇心,无奈的用手掌推了推他,随后说着:“傅大人的意思很明白,他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好好养伤,免得让他担心,怎么你如此看不懂。” 显然,阿泽想的有点多,被叶初看破后,阿泽反倒红着脸说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叶初最是见不得吞吞吐吐之人,于是不耐烦的问着:“你以为如何?” “我还以为你跟傅大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阿泽见叶初催促,心里便也不假思索的说了出口,这倒是让叶初差点将刚刚送进嘴里的茶水喷涌而出。 “阿泽,你有病吧!”叶初有些气愤,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随后便站起来,看着阿泽说着:“你当心这话让傅大人听了去,有你好果子吃。” “那你们之间……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似得,对于傅大人的命令竟然不反抗了。”阿泽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可见叶初如此恼怒,他便也不再开玩笑。 刚刚的茶水多少也有些打湿在了衣领上,她轻轻擦拭了一下后,回答着阿泽:“本姑娘哪里有反抗他,我敢吗?”她不过就是胆小人怂,脾气再倔,也不知道为何,看见傅景初那一板一眼,她倒是不敢放肆了。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她天不怕地不怕,爹爹拿着棍子追她二里地的时候也不曾怕过,怎么一到傅景初的跟前,就像那老鼠遇见猫似得,惊魂未定。 她仔细的想了想,毕竟他是官,她是民,礼让几分也是应当的,她不能再给爹爹添麻烦了。 叶初想着正入迷,被阿泽轻轻用手指推了推,她这才回过神,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看向阿泽。 只见阿泽收起了一脸的笑意,对着叶初认真的说着:“说正经的,虽然傅大人不准我去帮忙,但是你老实的告诉我,这事儿究竟棘手吗?有没有危险?” 叶初斜睇他一眼,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你想套我的话?” “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家大人前去冒险,如若傅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傅家老爷子交待?” 叶初看着阿泽认真的样子,她也嘟囔着嘴说着:“可是,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傅大人只怕要拿我开刀。” “没关系,我不告诉他!”阿泽缠着叶初恳求的说着,叶初也知晓,若是不从实招来,只怕阿泽是不会放过她的,她思来想去,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说着:“那腰牌,十有八九是朝廷命官,宋大人的尸首上扒下来的,现在我们怀疑,整个宋府恐怕都被狸猫换太子了,我想,傅大人可能是想借助这个机会调查一下,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够找到那逃犯的下落。” 第一百零一章 暗探酒馆 “没关系,我不告诉他!”阿泽缠着叶初恳求的说着,叶初也知晓,若是不从实招来,只怕阿泽是不会放过她的,她思来想去,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说着:“那腰牌,十有八九是朝廷命官,宋大人的尸首上扒下来的,现在我们怀疑,整个宋府恐怕都被狸猫换太子了,我想,傅大人可能是想借助这个机会调查一下,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够找到那逃犯的下落。” 那逃犯十分狡猾,聪明过人,能够成功的出没在江淮一带,并且下毒控制竹苑村和蝴蝶谷,甚至都发展到了江淮地盘,简直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样的祸害,傅景初是必定要将他捉拿归案的。 再者,那逃犯身上的还有关于傅景初妹妹的重要线索,他必定不会放过的。 可这件事,要从头调查,可谓十分棘手,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叶初想到这些事情不免觉得头有些疼,本来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可是因为阴差阳错的事情,导致让她卷到这场刀光血影的局面,现在她想抽身离开,显然并不可能了。 叶初趴在桌子上无奈的吹着头发,看着发丝起伏,心情也跟随着起起落落。 “行了,别锤头丧气的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先去打听打听下落。”阿泽轻轻拍了拍叶初的肩膀,说着。 叶初歪着头,枕在胳膊上,随后疑惑的看着他,问着:“从哪里打听,从何打听?”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第一次与宋蕴晚会面的小酒馆吗?”阿泽问着。 叶初仔细回想了一下,片刻后,脑海里出现的画面,首先并不是小酒馆的模样,而是傅景初与她之间的亲密接触,虽然算不上什么,可从未经历过人事的叶初,脸上悄然爬上两团红晕。 阿泽一眼便看见了叶初这窘迫的模样,连忙嘲笑她说着:“你今天怎么如此的奇怪,脸红什么?” 被阿泽看穿的叶初连忙正经端坐起来,摆了摆手说着:“没什么,那家酒馆怎么了?” 虽然阿泽好奇心很强烈,但是叶初也很聪明,顺利的将这番话岔了过去,让阿泽也顺其自然的继续说着:“那家酒馆问题很大,我们不妨先去酒馆里打探一些消息,就算没什么实际性的进展,可好歹也是一家酒馆,江湖上的传闻在酒馆里大概都能够打听的清楚。” 思来想去,阿泽说的也并无道理,可又想到阿泽身上的伤,她又有了几分犹豫,阿泽看的出来叶初心中所想,爽快的说着:“我身子真的没什么大碍了,更何况这里是江淮,是沈大人的地盘,就算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沈大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好吧,但是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你扭头就跑,可千万别回头管我。”她并非不怕死,而是害怕阿泽出事,若阿泽出了什么事,傅景初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阿泽反而觉得叶初现在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二话不说,便拉着叶初的衣角就跑出了沈府,直到夜幕降临,人群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这才乔庄打扮,进了这家怪异的酒楼内。 第一百零二章 如云阁 这家酒楼内的装潢,仍然与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无什么大区别,人来人往,他们也只是一群人当中最不起眼的一名,不会引起多人注意。 他们专门挑了一处位置及佳的地方落座,刚坐下来,店小二便手拿抹布走到他们的面前,十分殷勤的替他们擦拭桌子,随后客气的说着:“二位爷,可想来点什么?我们店好吃的可多了!” 他们本是抱着打听消息而来,对这里并非当真想要吃点什么,不过阿泽仍然考虑到叶初的需求,便冲着叶初使了使眼色,叶初倒是不客气,一顿乱点后,便安心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阿泽对她一顿乱点餐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姑奶奶,你这点的什么东西,一会儿你都给我吃下去。”付钱的可是他,虽说他不心疼,但他也绝非是一个铺张浪费之人。 但是叶初却反驳了他,并说的振振有词:“这装潢一看就是奢靡之地,你我来这里是打着消费的旗子来的,不多点点东西,你怎么能够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叶初示意阿泽抬头看一眼周围的环境,阿泽简单的扫视了一圈后,当真是发现了一些怪异的举动,在这里的店小二,他们那一双眼眸里到底还是透露出一丝杀气,这种杀气,并非是寻常百姓才拥有的眼神。 正如叶初所言,就算要在这里伪装,也的确要伪装的像一点。 菜品逐渐被店小二端了上来,与此同时,叶初旁边那一桌也上了人,三名打扮颇有一股书生气息,可叶初留意到,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却并不像是那么的贫穷。 仔细想想,在江淮这样的地段,穷人的确很少,满街上,到处人眼可见的人,大多数都是有地位有身份之人。 “听说了吗,隔壁新开张的如云阁,那小姐们的身子可真是好极了。” 叶初竖起耳朵,敏感的动了动,正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一桌的人开腔谈论着什么。 “君子有所言,像这等事情可不能乱想,那是对孔老夫子的大不敬。” “你又不是和尚,怎么不能想想。” 他们闹闹哄哄,叶初听了好一会儿,也就只听出了三个字的关键信息,那便就是如云阁。 “如云阁是个什么地界儿?”叶初冲着阿泽随口问了一句,没成想,这样的话,倒是被隔壁桌的人所听了进去。 其中一名男子倒是热情,连忙接过话茬,替阿泽解释着:“如云阁是前面刚开张不久的一家清楼,当真的清,里面的姑娘个顶个的好看,但可惜的就是,里面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原来如此,原来不过是一家清楼罢了。 可不知为何,叶初却想进去闯一闯,纵然在阿泽的强烈反对之下,她仍然拉着阿泽去了如云阁。 如云阁坐落在热闹且繁华之地,虽说是个清楼,可里面的客人却仍然是人满为患,也是不少男子慕名而来的地方,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叶初和阿泽的身影。 第一百零三章 如烟 如云阁与普通青楼也大有不同,里面之中,没有那么多的老鸨站在街上拉客,更没有老鸨让他们公然点姑娘,反而是有着小厮将他们领到一处安静的位置上,随后问着他们:“我瞧着二位客观器宇不凡,想必也是江淮有名的世家子弟,还请问二位,想去包厢听曲儿,还是就在大厅坐坐?” 叶初在京州好歹也是见过世面,可这青楼的世面她可还当真是第一次见识到,于是直矗矗的愣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阿泽反应较快,连忙说着:“我们就在这里坐会儿,有需求的话会喊你过来。” 小厮的眼光中流淌出一抹不解,不过很快,他连忙将这一份不解的情绪隐藏起来,点了点头说着:“那我为二位准备一壶好茶和点心送过来。” 如云阁的阁楼上,一扇隐蔽的屋子里,正有一对儿璧人,此刻正商谈着什么。 棋盘横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一双纤纤玉手在他的步步紧逼下,缓缓放上了一枚白棋,这才从黑棋的手中杀出一条活路出来。 傅景初愣了一会儿神,终究是露出笑容,说着:“多年不见你,是要比小时候聪慧许多了。” 如烟被傅景初突然这么一说,她露出苦笑的模样,开口说着:“思言哥哥多年不见我,没想到见到我,就要来挖苦我几句啊。” “这怎么能是挖苦,这分明是在夸赞。”傅景初面不改色的下着棋,眼里含着笑意,显然,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傅景初唯一有所对不同的态度。 如烟嘟了嘟嘴,娇羞的说着:“那你这意思,我以前就不聪慧了。” 傅景初没在说话,二人谈笑其间,傅景初落下最后一枚棋子,整盘棋的生死一目了然,他挥了挥衣袖,笑道:“承让。” “思言哥哥,你这样子将来是讨不到媳妇儿的。”她无奈的松开了手中的棋子,嘲讽了两句傅景初。 可是这话,如烟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但凡有点风情的男子,都理应让着点女子。 傅景初喝了一杯她特意泡制的花茶,随后道:“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夸赞你,你的确是进步了。” 回忆从前,如烟的棋满盘皆漏洞,一盘棋永远也下不完整便就输了。 如烟起身,将棋盘推开,为自己倒了一杯花茶后,开口问着:“思言哥哥此次前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单纯的想我了,我可不信。” 自打如烟一家离开京州来到江淮之后,时隔多年,从不曾见到傅景初特意来寻过她,这次,想必他应当是有什么事情找她才对。 果不其然,傅景初的确是开口说着:“此次前来江淮,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我就知道思言哥哥当真不是特意来看我的,你且说说看吧。”如烟看着他那英俊的面孔,心里却有点伤感。 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位嫂嫂会嫁给这样一个无趣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女扮男装 还真别说,这如云阁的糕点和茶水,当真是一等一的好吃。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盘糕点和一壶茶水便下了肚,直到叶初心满意足之后这才打了个嗝,显然是忘记了他们两个人来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了。 若非阿泽在她的耳边提醒,她当真以为,来这里就是玩乐的:“姑奶奶,你别顾着吃,倒是看着点儿,这里虽说清楼,可这里人群较多,且为复杂,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叶初含糊的点了点头,拍着吃撑的小肚皮,开玩笑的说着:“放心吧,有本姑娘在,一定会将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 阿泽看着叶初吃的满嘴都是渣滓,无奈的摇着头,正打算从怀中给她一块儿方巾,让她好好擦拭一下,可没想到,这清楼内的烛光全部熄灭,顿时一片昏暗。 阿泽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拉住叶初,以防出现危险,可是却是一场空,叶初不知道去了哪里。 “卿卿?卿卿?”阿泽小声的说着,可这漆黑一片,他的身上又未带火折子,哪里找的到她的影子。 而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并没有感觉到丝毫怪异,反而出奇的镇定。 大约过了片刻的时间,烛光再次亮了起来,店小二这才缓缓走来,登台说着:“刚刚是我们如云阁照常维护的时间,现在已经维护完毕,还请大家尽情欢乐。” 维护?这算是什么烂借口? 叶初勾起一抹冷笑,悄无声息的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当阿泽看见她回来的时候,焦急的问着:“你怎么回事,乱跑什么!” 这里一切都是未知数,谁又会知道,这如云阁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倘若出了什么事儿,只怕他自己可担不起这责任。 叶初看着阿泽急头白脸的模样,便无奈的说着:“刚刚乘着摸黑,我正好听见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我顺势跟了上去,不过因为太黑了,我也不好动手,所以这才赶回来跟你说一声。” “那接下来如何?”阿泽再傻,也明白叶初这其中的意思。 越是蹊跷的地方,就越有不对劲的地方,光是这如云阁莫名其妙的黑了灯,这里就值得被怀疑。 叶初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随后缓缓说着:“以防打草惊蛇,我先上楼摸索一遍,你就紧跟在我身后,我先闯进去,如果遇到危险,你就来救我。” “不行,我先去。”怎么说他也是七尺男儿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够让一姑娘先闯去,阿泽几乎想也没有多想,直接打断了她的想法。 “我是女子,在这里自然是比你身份要好一些,逼急了我还可以把长发披散而下,他们自然不会为难我。”叶初指了指自己那被挽起的长发,十分得意的说着。 今日为了方便,叶初女扮男装跟着阿泽出来,没成想,来到这里竟然还有自己女子身份的用武之处。 阿泽见叶初一脸坚持,心里便是明白,坚持与叶初辩论的话,那自然是辩论不出什么结果,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去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