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修真界出大事了》 第1 章 狐狸尾巴要现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身着粉色薄衫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在去往青莲镇的山路上走着。 寒凉的山风吹到她脸上，却不觉得冷，反而有些舒爽。 这是一只刚修炼成人形的小狐狸，叫白芸，小名唤芸儿。 她还不太习惯两条腿走路。时不时都想趴下，四腿并用，硬是坚持着保持两小爪放胸前。 这样走实在太慢了。走路如此辛苦。痛苦死了。做人真的那么有意思吗？她有些好奇。 今日已迫不及待偷偷地化成人形下山来寻个趣，看看祖姥姥口中说的凡间到底是啥样。 在小悟山上远远地看山脚的青莲小镇，乌砖青瓦，点点灯火，似天上的星子。 再抬抬头，一轮橙黄色的圆月挂在夜空中。今天的月亮看起来超大！对于提升灵力一定很有助力。 这座山的草木精怪今夜一定都寻找好一块合适的灵石，盘在上面全力吸收月华。怪不得一路上都没什么妖。 其实她也是借着找灵石宝地吸收今夜月华作借口，瞒着爹娘偷偷溜下山的。 到了山下村口，只见高高低低的房子，老老少少都往一个方向走。充满了欢声笑语。 人间，人间，我小狐狸来也~ 白芸依然跌跌撞撞地跟着人群往村里走。好奇地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原来人间的房子门口都有挡着的一块木板啊。 这设计不错。回头把自己的狐狸窝也改造一番。 走到村中心处，是挺大一广场，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广场四周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莲花灯，有鲤鱼灯，有仙桃灯。不仅有普通点着蜡烛常亮的，还有一闪一闪的，甚至还有会喷出一串星星状亮光的。 真的好不神奇啊！ 街边还有卖各种各样小玩意的商贩。有卖糖人的，卖面人的，卖绣品的，卖糖葫芦的，卖玉镯子的。看得白芸眼花缭乱。 到处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嬉笑声、丝竹声不断。气氛异常热闹和喜庆。 白芸却被一捏面人的老爷爷给吸引住了。 面前的架子上，有穿着衣服拿着棍子的猴子，有红脸看起来很威武的男子，还有衣裙飘飘仙女一样的女子，还有惟妙惟肖的抱着大鲤鱼的穿肚兜的小娃娃。 老人手巧如飞，转眼之间就捏出一朵娇艳欲滴的山茶花。再拿起台面上的一只火红的小狐狸，轻轻地一掐。一只嗅着山茶花的娇憨小狐狸捏的形神具俱备。 白芸太喜欢了。指着这只小狐狸泥人欢喜地大叫： “我要这个！这个！” “哥哥，那个小狐狸面人好可爱啊。我也想要！”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扎着两个团子头的小女孩拉着一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立在面人摊前。 “两文钱。”老爷爷笑眯眯地比了下手指，再把一根细细的棍子轻轻地插入末端。 “我的，我先要的！”白芸比了比自己。 “哥哥，我也想要！”小女孩拽着哥哥的手，可怜巴巴地仰头哀求哥哥。 “那位姐姐先要的！我们换个别的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孙悟空么？那个孙悟空捏得很好呀！” 少年看了看妹妹委屈巴巴嘟着的小嘴，如星的眸子开始有了雾气。又望了望边上笑脸盈盈的少女。 这一望，既有些惊艳，又有些为难。 天下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狐狸精，白芸瓜子脸，皮肤白得发光，圆圆的眼睛又娇憨又妩媚。 灯市上的人都穿得秋冬的棉袄，厚厚的衣衫。眼前这位姑娘却似不怕冷，穿得和初秋时节一般厚度。 一身浅粉色的衣衫，腰若扶柳，衣袖飞舞，薄纱轻摇。 长发未挽，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垂到腰间，如一面光滑亮泽的锦缎。 此时正对他娇羞一笑，纯真无邪。 少年见之，自是惊为天人，不由得一时呆滞，羞红满脸。 白芸这小狐狸傻笑完，却一心只想着她的狐狸面人，完全无视对面少年。眼见边上小女孩也在抢面人，不由得很着急：“我的！我的！我先来的！” 说完就伸手抢着去拿。 捏面人的老爷爷顺手把面人递给白芸，另一手伸出巴掌。 白芸看着递过来的面人，美滋滋的，对老爷爷伸出来的手似懂非懂，不知道对方要干嘛。 哇，真的太可爱了！ 白芸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面人。这不就像自己嘛！ 拿着就一溜烟，蹦蹦跳跳，三步两步地跑走了。 “哥哥！你看她怎么那么不讲理！拿着就跑~”小女孩跺了跺脚，气得鼻子冒烟，粉嘟嘟的小嘴翘得老高。 小女孩心想，什么东西都是最初的好。第二个捏的再像，都没有第一个的那般用心，那般新鲜了。她才不想要根据第一个样子回忆出来的第二个。 “这不跟你平日里一样嘛！”哥哥宠溺地刮了刮妹妹的鼻子。 “哥哥！你欺负人！”小女孩扭过头去，不理他。 今年都十岁了，为何哥哥还这样当他做小孩。 “喂！你还没给钱呢！”老爷爷望着一溜烟跑走的小姑娘，微微叹了口气，“这是今天第三个拿着就走不给钱的了。” 不过老爷爷也没有难过。一年一度的元宵节，不就图个乐呵嘛！ 看刚才那小姑娘，穿着也不凡，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八成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没带钱的。 老爷爷转眼又笑眯眯的。 “老爷爷，您别难过。能不能再捏个一模一样的。我给您双份的钱。替刚才那姑娘付了。” 老爷爷笑眯眯地说，“不碍事，不碍事。年年都有这样的富家千金没带钱的。过年嘛。不就图个乐呵。不能影响咱的好心情！” “哼，我才不要呢！”小女孩气鼓鼓的，小嘴撅得老高了，“再做一个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了。我要把第一个抢过来！” 说完小女孩扭头就走。 手却被白衫少年紧紧拉住，又拽回了身边。 “紫烟，别闹脾气了。你再看看，是不是比刚才的更好看。师傅，您再捏的一定要比刚刚的更好哦！” “那是当然。我老王捏泥人六十年了，就没有重样。小姑娘别生气了。一会你准会喜欢！” 老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泥。 白芸还没蹦跶几步，就感觉背后一凉。身子被定住了。 身后传来一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别喊别动。不在山里待着，来这里干嘛？” 白芸一愣，这人怎么知道她从山里来。使劲动了动，完全挪不动步子。急得都快掉眼泪水。 而且隐约之中，还感到周围似乎有股特别强大的气场。 好像是，好像是真人的法力...... 完蛋了，自己的狐狸尾巴眼见就要露出来了。 第2章 道长喊她去捉妖 “你，你想怎样......”白芸哭丧着脸。不带这么玩的。欺负她年纪小，道行浅，法术少。 中央高台子那边好热闹，围了一圈人都翘首以待，似乎在等着谁。 这好戏还没开始呢！还没看就碰见坏人了。好惨！ “跟我走。” “你是谁？”白芸声音都带着颤抖。 身后人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嘀咕：“替天行道收妖的。” “去……去哪里？”小狐狸战战兢兢挤出一句。 “去捉妖。” “我……我能不能不去。我……我本身就是。你怕不是要连我一起捉了吧。”白芸苦笑着。 这是哪门子事啊！ 好不容易修成个人身就碰到大神。还没开外挂就先挂了。 本身就是个妖，还被道长喊去抓另外一个妖。 做妖也是有妖品的好不好？？！！出卖同行是几个意思。 这道长太狠了。是要断了自己后路。从此让自己在妖界无路可走吗？ 谁知道一会妖怪被抓住是个什么血腥凄惨样。估计是碎尸万段，脑浆迸裂，灰飞烟灭吧。白芸想想就直哆嗦。 “不能。妖跟妖也是不同的……你属于例外的赠品。” 身后的人压低了声音。这会人多。实在不方便使用仙术。也不方便拿出乾坤袋，直接收了这小狐狸精，让个大活人直接消失。 “啥叫赠品？那能不能……先看完演出再走。” 白芸听不懂这人的话，但自觉八成不是什么好话。眼珠子一转。心里着急得不得了。但看来如今只能先行缓兵之计。先让这捉妖的臭道士放松警惕。一会趁人群慌乱逃走。 然而背后的人没有回答。白芸顿时有点泄气。这好戏怕是看不成了。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华美缀满鲜花的马车缓缓地驶过来。众人互相推搡着让开了一条道。 “哇！真漂亮啊！”马车渐渐靠近。白芸惊叹道。 “没见识。”身后的人低语，随即皱起了眉头。 咦，怎么此处妖气浓浓？小狐狸看起来也不到千年的道行，初化为人形，哪有如此般的妖气？ 身后人不由觉得很是奇怪。为了不打草惊蛇，敛尽身上的罡气。 马车停下后，骚动的人群立即变得安静。似乎都能听见边上人故意屏住的细微呼吸声。 一位紫色罗衣的少女挽起轿厢丝绒金线绣牡丹的帘子。 缓缓探出头来一位倾国倾城容颜的美人。对着人群微笑致意。 美人眼波流转处却不由得一惊。刚刚察觉有道行极深的修行人混在人群中，此时却为何又似乎感应不到？ 今天的任务怕是不容易啊！ 这位绝色美人叫杜禅音，精通音律，能歌善舞。 她身姿袅娜，墨黑的发髻上缀满步摇花钿，扶着侍女的手，踏着步凳，缓缓下了车。 一颦一足，发出清脆好听的银铃声。 再又松开侍女的手，双手挽起裙裾，脚步轻盈地走上戏台。 若有若无的银铃声自成一段撩人心弦的音律。 随即停下脚步，转身而立，盈盈欠身，款款地施了一礼，“禅音有礼了。” 红唇如血，凤眸含星，浅笑嫣然，顾盼间似有无尽春水，盈盈荡漾。 而那声音婉转动听，宛如天籁。 只此一句便令人沉溺。人群顿时像沸水掉进了沸油里一下子骚动起来。大家的身心顿时暖意浮升，一些公子哥更是心神摇曳，激动不已。 白芸自觉还算小悟山狐狸族里长得不算丑的，但遇到眼前这女子，顿时失了万千颜色。 一边有男子垂涎三尺，“若是能娶此女子，少活十年也愿意啊。” 边上另一公子哥嗤笑道，“若是能跟她春宵一夜，就是死了也快活。” 两个人都面红耳赤，春心荡漾，一时有些浑身燥热，身子有些不舒爽。 “世人皆是堪不破。美人脸上戴画皮。” 白芸闻得身后此偈子，紧随一声叹息。心里一惊。 道长啥意思。意思这番美女不是人？是鬼？还是妖？ 只听得杜禅音又道了个万福，柔声道，“今日能来为众位乡亲献歌献舞，庆贺元宵佳节是禅音莫大的荣幸。也是禅音想借此之机抛个绣球……寻个……” 说完娇羞不已。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一个个都难以置信，却又跃跃欲试。 开始有老奶奶和大妈扯着自己的夫君陆陆续续地往外围走。她们可不希望站的太近，让这美艳女人抢了自己的夫婿。男人们却禁不住连连回头，想多看台上美人一眼。 “不知一会她绣球怎么个抛法。” “不管怎么抛，接住就是！” “你离我远点。朋友一场，杨兄，我不想一会争斗在你我之间。” “也好，韩兄！各凭本事吧！” 边上之前议论的两男子开始分别往两边一路推，一路挤。 白芸第一次看，虽然不懂“抛绣球”是个啥意思，但应该个有趣的事，不然大家不会这么兴奋。 身后人心中沉吟，且看这妖怪到底要做啥子妖。八成是要抓个少年郎，回到洞里，先做夫妻之事获得他的处子真气，再吃掉化为月圆之夜修炼的补品。 可怜这周围满脸急色的年轻男子都不知自己落入圈套之中。 分道扬镳两公子的走动就像蝴蝶效应，引起了人群一阵阵涌动和推搡。 白芸被定住了身子，只感觉被挤得往后一倒，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而且显然是个男人的怀抱。 白芸虽然已经千岁，在狐狸界按照人类的年龄，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狐狸。哪里碰过亲人外的男性。不由得羞红了脸，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想挣扎着起来，却丝毫动不了。白芸咬了咬嘴唇，努力平复下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委屈道，“大神，你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 “不能。” “为什么？”白芸小声嘀咕着。 白芸这才发现身后那个人此时已经在自己身侧。 那此时自己到底在谁的怀中？ “你这个坏女人！抢我面人，这会还不要脸地倒在我哥怀里！” 白芸这下子知道自己落入谁的怀里了。 脸一下子更红了。 哪知道那小姑娘一生气，把手里的第二个面人扔在地上，还使劲踩了踩。就挥着两拳头使劲地往白芸身上打。 娘亲跟她说过，在凡人这边要买什么东西，需要给一个叫钱的东东。她刚刚蹦蹦跳跳拿着面人往前跑的时候，已经看过别人拿出什么东西交给卖东西的人。好像铜的中间有孔那种物件。 刚刚没给钱就拿走面人，只能叫做强取豪夺了。 白芸感觉很不好意思。所以小姑娘的两拳打在身上很疼，但没还手。看着手里可爱的小狐狸面人，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讨好地说: “那个……对不起。小妹妹，给你这个面人好不好？” 小姑娘看到这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面人更生气了。 随手把白芸手里的面人用力地打落在地上，一个拳头又朝白芸脸上挥过来。 “叫你这个女人长得妖里妖气！像个狐狸精，勾引我哥哥~~” 声音大而响亮。 周围的人连同台上正要翩翩起舞的杜禅音都朝这边望过来。 第3章 踢飞绣鞋不单纯 台上的杜禅音凤眼微眯。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千把年修行刚褪毛的小狐狸都下山凑热闹了。 这怕是嫌事不够大，嫌小命活得太长啊。 眼见就要直击白芸的眼眶，小女孩的拳头却被拿捏住了。 广场上的人齐刷刷地都看向自己，小女孩不由得涨红了脸。 “紫烟，休得无理。” 一声清脆的呵斥，严厉却又温柔。 说话之间，顺手用气道把白芸推正了身子。丝毫没有占小便宜，冒犯眼前这姑娘之意。 “哼！” 小姑娘见哥哥推开了那不要脸的女子，也就怏怏地扭过头，不看哥哥。 “有趣！”说话的是身边人。 白芸听到这句又是羞恼，瞪了边上人一眼。却又立马慌乱地收了眼神。 本以为是娘亲故事里描述的穿着道袍，戴着道帽，留着白色长须，手拿拂尘，仙骨飘飘的一清瘦美男子。 哪知道是个浓眉大眼，又矮又胖，举着个竹旗杆的算命先生。 不免有些失望。原来神话传说基本都靠编，专门骗她这样的无知小狐狸。 人群见是两小女孩闹情绪，不是什么翻了天的大事，顿时没了兴致。转头又全盯着台上女神看。 杜禅音笑脸盈盈，只一眼就望见了那小狐狸身后的年轻公子。 身着白衣，颀长而立，剑眉星目，一脸正气。 虽不是她之前喜欢的任何一款，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没事换种口味也很不错啊！不知道这样的男人，一会该从哪里开始吃比较好呢？ 最重要的是，从他身上的气味，她知道了，还是个处子。 自是勾唇一笑，眉眼间满是妩媚温柔。就连这寒冷的正月都仿佛变成了暖风沉醉的春夜。 广场上的人都丢了魂似的，直着眼痴痴凝望，一眼都再舍不得挪转。 全然无法感觉到，空气里有几缕极淡的青烟，还有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在他们陶醉之时，在夜色掩护之下，钻入他们的口鼻之中。 这缕青烟和这些脂粉香味，可不是普通的。 对于普通的女子而言，只会让她们忘掉今夜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而对于男子而言，越是淫念重，越是幻想多，中毒越深，越会短时间卸下心防。 而这种执念还会让中毒较深的男子朝思夜想，梦中与之交合，为她的修炼提供精气元神。痴缠日久，元神尽毁。更有甚者，每年都有几个人独上小悟山，寻找他们梦中的神秘女人。 然而这烟这脂粉的散发还只是开始。还不够。因为场上中毒的男人还不够多，还不够深。 杜禅音又莞尔一笑，朱唇轻启，柔声道，“你们想不想看禅音舞上一曲？” 声音不如之前清脆，却低沉婉约，仿佛一双温柔手，抚平了在场所有男子心头的忧伤和压抑。 “想！”人群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很多人眼里出现了狂热。 白芸压根没想那么多，情绪也被带动，跟着大喊一声:“想！” 察觉边上算命先生狠狠剜过来的一眼。立马收了笑容，噤了声，再也不敢造次。 算命先生自是观察到了这一切，正不动声色地等待时机，给台上的妖物致命一击。 杜禅音低头轻笑着，翩翩起舞。纤细白嫩的手上戴着的黄金镯子一会儿在手腕一会又滑下，月光和火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跳着跳着还故意踢掉了左脚的鞋子。发白透亮的玉足露出来，轻盈起舞。身上环佩叮当迷人心神。 那踢鞋子力道恰恰好，刚刚踢到台子边缘附近。顿时有几个年轻后生开始争抢这只金丝银线绣着牡丹花的深青色软布鞋。 其中一壮汉挥拳猛揍已经拿到鞋子的一白面书生，打得他满脸鼻血。这壮汉不是别人，正是镇上一霸胡汉三。 边上年轻人见到这个架势，自是再也不敢上前。那白面书生却流着鼻血都不肯死心，仍死死地抱着绣鞋。于是又挨了几下拳打脚踢。只感觉浑身四处都在作痛。 白面书生实在扛不住这一连串的猛拳，禁不住细细嗅了又嗅那绣鞋上残留的香味，才万般无奈地递给胡汉三。 胡汉三扯了扯鞋，书生还是舍不得放。于是迎面又给了对方一拳。书生吃痛才松开手，捂着眼睛心有不甘。 就在这时，人群又一阵哗然。原来，杜禅音又跳着跳着，正要甩掉另一只鞋。 她扭臀摆胯，轻轻一转身，凤眼一瞟，粉面含笑，对着白芸身后少年方向巧劲一踢。 只见那鞋子直直地朝台子远处飞去。原本拼命往台子边上挤的年轻后生顿时傻了眼。又开始往外挤，往鞋子飞的方向挤。 白芸眼见着那鞋子对着自己飞过来，心中一急。 她可不要这什么破鞋。万一有脚气怎么办？ 指尖微动，对着鞋子施了一把小法术。鞋子立即微微偏转朝右方飞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年轻人一下子弹跳而起，捉住了鞋子。原来是之前站在白芸身边聊天两人中的韩公子。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杨兄，我抓到了。” 韩公子欣喜若狂，把鞋子猛嗅一口之后塞进胸口的衣襟里靠近心脏的位置。又使劲拍了拍，似乎这样能贴着自己的心更近些。 “恭喜韩兄~”人群那头传来一假意惺惺的道贺，随口小声嘀咕道，“不就一只鞋子么？一会还有绣球呢！那才是真本事。” “就是，就是！”边上同样失落的男子欢声道，“禅音，比春意居的姑娘不知道漂亮多少倍。不知道在床上，浪起来又如何？” 这男子边说着边觉心中一痛，似有心血被抽走。他以为只是求而不得，故而难受，并没有太在意。 “哼！怎么能把禅音跟人尽可夫的婊子比？！禅音那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容不得半分亵渎。懂不懂？” 说完，杨公子也觉得心头发热，似乎有口热血要喷出。以为自己因为男子的羞辱而不忿，所以也没有在意。 然而，经边上男子一说，杨公子不免脑子里也生动出现了巫山云雨、春光无限带着娇喘的画面。心里越发地烦闷和疼痛了。 这是怎么了？杨公子心里一惊。他明明刚从京城回来，也见过不少美丽女子。喜欢真是喜欢，也曾春宵几度。但似乎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过。莫非，真的爱上了她？ 他望着台上的女人，光着白嫩莲足，惊若翩鸿，迅若游鱼。俯身之下珠峰更立，腾转之间，腰肢如蛇般妖娆。 真是人间尤物啊！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都没有这样的美人！ 而且他白天还听本地村民说，这杜禅音年年元宵节，也仅仅元宵节来此跳舞献歌，从未见过她与任何男子亲近。 若少不经事，那更别有一番滋味。杨公子不免愈发浮想联翩，淫念欲盛。 白芸还单纯稚嫩得很。她单纯地觉得台上女子舞蹈跳得不错，踢掉鞋子好玩有趣，很会带动大家情绪。压根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全然注意不到周边男子气息的流转变化。 只有胖胖的算命先生，眉头紧皱，摇头叹息。 也怪不得妖祟作乱，本是色心多起，欲念横生。 这也是在场各位年轻后生自身造的因果，该承受的劫。 自古色字头上一把刀。想不该想的人，贪不该贪的念，不自爱不自持。 此间因果自有天命。 罢了，罢了！ 第4章 一曲《美人心计》 只是这邪淫之恶，远不至于被妖物生吞活剥，丢失性命，灵魂还被拘禁，不得入轮回。 算命先生冷冷一笑，今日必须要给你连锅端，直捣老巢。 你且给我尽情表演，使尽媚功，正好散散你的元气。 于是密语传音给小狐狸。 “小狐狸，台上的是妖怪。一会儿她会弹琵琶，乱人心神。你且主动要求去给她伴舞。把这个小物件贴在她身上。记得无论发生什么，稳住心神，不要被激怒，不要慌。赠你一颗云泥丹，护你周全。” 说话之间，一颗细小的银色丹药顷刻飞入白芸鼻中，瞬间不见。 白芸从未听说过什么云泥丹，也不敢问。只觉忽然鼻中芳香四溢，似有花朵芬芳。随之周身通泰，更加轻盈有力，腹部微微发热，似有暖阳护体。颇为神奇。 果然杜禅音一曲舞罢，如白鹤飞入云端，昙花开过已在凋谢。 丝丝扣扣，时间已经静止。 不得不说，真是跳得美轮美奂，功力非凡！白芸痴爱舞蹈，故而能体会到此中奥妙和精湛之处。 人群似乎才从幻境中走出来，纷纷鼓掌、尖叫和欢呼。 “禅音！”“禅音！”“禅音！” 最外围的男子有些实在禁不住诱惑，或一人或拽住身边的女孩子跑到广场边幽暗的树林子里。 隐隐约约地开始出现一声声的尖叫和吟哦，无比地孟浪撩人。 中间一些男子开始拼命地想要往台边挤，只为看女神的玉足更真切些，把前排男子都挤压在舞台的边缘上快要窒息。一些人开始闷哼或尖叫着“别挤了，别挤了！” 台边的男子中则有人开始有了爬上台的冲动，被边上人死死地摁住。台子四周都有无数只手往台上伸出，试图有机会触摸到女神的衣角甚至是玉足。 只有少数女孩子因为害怕三三两两离开。一些妇女也不顾情面地撕扯着已经癫狂发情的丈夫赶紧回家，却被殴打乃至当众乱摸。其中有两人不堪其辱，遮掩好衣服呜呜地捂脸离开。 杜禅音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暗自非常得意。年年都是如此，只是今年似乎格外疯狂。不知道是不是与今晚千年难遇的琼月有关。 照目前情势，今晚主人一定收获很大，自己也可以借机分杯羹了。心花怒放，浅浅一笑，低身道了个万福。 “承蒙各位乡亲厚爱。禅音非常感动。下面禅音为大家弹奏一首琵琶曲《春夜》。” 说完舞台一头的紫衣少女递过来一把紫檀琵琶。独有的三千年紫檀气息盈盈绕绕，扑鼻而入。 纤指微捻，初试音色。正要开始边弹边唱，忽闻脆脆一声娇呼: “等等，杜姑娘！我想给你的琵琶曲伴舞。可否？” 由于人群都往舞台挤，一部分人又已散去，原本的中间层已经完全空出来。 只剩下一又胖又丑，满脸麻子的算命先生和一娇俏的小姑娘并肩而立。 原来说话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不对，小狐狸。 而此前站在小姑娘背后的少年和他的妹妹早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可惜了。少年那禁欲端正的模样已深刻在杜禅音的脑海中，心痒难耐。仿佛越是吃不到，就越发地想着。 “真小姑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要上台跳舞？！” “可不是嘛！哪有杜禅音跳得好。真是自取其辱！” “这样的人污了这台子。禅音，你尽管弹。我替你教训那小妮子。” “瞧瞧她那样，就是一小孩。赶紧回家玩去！大人的事少看，少掺和！” “啧啧，可不是少儿不宜嘛！我这都鼓邦邦的难受得很。” 听到这句直接上的荤段子，男人们开始哄笑，看向杜禅音和白芸的眼神都不正常了。 杜禅音却不这么想，她准备答应下来。本来她早就注意到了这只小狐狸。看那样子单纯天真的很，好像是偷偷下山那种。她也是妖界前辈了，不想跟这帮后生计较。 妖跟妖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要是故意插杠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么小粉嫩小狐狸送上门怕不是嫌活得太久太舒坦。咋地是要送上门来，献上体内金丹么？ 与其坐以待命，不如主动出击，探个虚实。 略一思量，娇声笑道，“来得正好，妹妹！卿若来伴舞，自是受宠若惊~姐姐一个人在台上表演，真是太寂寞。就怕这么些人的手一不小心会污了你的脚。” “那我就来了~”白芸还是个傻乎乎地小狐狸，直接应了句。感觉被人一推，竟然直接飞到台上。 “哇！这个小妹妹也好厉害啊~” “你看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像狐狸样好看~” “那头发就跟瀑布似的。” “瞎说。哪有我的禅音好看。” “就是，土包子，村姑一样。哪像我的杜禅音般优雅高贵。” “这样的小贱婢都同意让她上台，只能说明我们的禅意大气。” 还有男的流里流气地评价白芸说她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发育不良，前面的像个小土豆，后面像个晒谷场。 一群男人哄笑成一团，但心中更加炽热躁动，绞痛的感觉也愈发明显了。 “你们！！！” 白芸指着人群，跺着脚，被气得脸红一块白一块，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没有女人可以拒绝被夸美貌。杜禅音听到人群为她说话，嘲笑小狐狸精别提有多高兴了。表面却装作波澜不惊，百般维护。 “各位乡亲，这位姑娘是我邀请上台的贵客。请大家将她也视作如我一般。一个人总归是寂寞的。” 杜禅音故意把“寂寞”二字的音拉得很长，声音充满哀怨。 “夜深方独卧，谁为拂尘床”的空闺寂寞景象如在眼前。 妖与妖之间大概是天生相近的。听了杜禅音维护她的话，白芸很感动，对眼前美丽又平易近人的妖精姐姐产生了更多好感。 白芸暗暗下定决心，要把算命先生是捉妖道士的消息告诉她。说不定还可以带自己一起逃呢。 “好了，妹妹，我开始弹了。是一首《美人心计》。”杜禅音微微向下合眼，又倏地一抬眼皮，波光流转，更加风情无限。 指尖的音符似有生命一样款款地从葱白样的指尖跳跃出。 白芸先是一愣，继而开始踏着旋律舞动起来。 只是她从未听过这首曲子。跳了一段，她意识到旋律很奇怪。 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想要靠近杜禅音，可压根就没有机会。 顷刻间仿佛有无数只手穿透她的衣服一寸寸地抚上她的肌肤。让她感到肮脏、恶心、惊恐。 可她已经停不下来，压根没有办法去挣脱这一双双手。她越跳越快，浑身燥热，两眼发红。 飞跃之后开始旋转，旋转，已经不知道旋转多少圈。更别提道士交给任务，她感觉小命都快不保。 也许今晚她会死在这里。 《美人心计》是比刚刚《春夜》更扰乱心神、杀伤力更大的一首原创妖曲。 《春夜》只针对那些淫心已炽的男子，摄制他们的心神。而这首《美人心计》则对在场所有人进行无差别的群攻。 杜禅音想，既然分不清敌友，是小狐狸你自己硬往刀口上闯，就休怪我无情了！ 正要祭出杀手锏。 第5章 徒儿，你好傻 “姐姐，你快走！有坏人！” 白芸情急之下喊出，喷出一口鲜血。她在想，也许妖精姐姐误会她和那臭道士是一伙的，所以痛下杀手吧。 但她不怪姐姐。因为她的娘亲告诉她，狐仙族人里也有很多被道士还有收妖人猎杀制成丹药，神形俱灭。 形势陡转。让杜禅音一时措手不及。远方那个算命先生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杀意。他大概就是甫一进村就感知到的高人吧。 就她看来，固然自己手上人命累累，但那是那些臭男人们不自爱，贪图她的美色和欢愉。对于那些良善积德之人，她从未害过。算不上什么作奸犯科之人。 若杀戮有罪，凡人又如何自处？他们每天吃的鸡鸭鱼肉哪条不是性命？哪条性命又没有妻子儿女？他们宰杀动物，经常是放血让它们慢慢地流血身亡？更别提吃活跳鱼、活猴脑，这些难道就不残忍？ 乃至有不少猎人，专门设计在小悟山抓捕有修为的灵物，给城里的达官贵人制成药膳或丹药进补。这里面的很多妖物为了修行，本性吃肉的都改成吃素，坏事更没做过一件，却独独为凡人所食。他们又有何罪？ 为何独独与我等妖类过不去？！ 若今夜此处是我的葬身之地，那也要完成使命，代表我们妖类与他斗上一斗。 虽然杜禅音对眼前这只狐狸的善意心中有所动容，也不忍伤及同类。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随手正要弹出最后一段旋律，让所有在场的男人女人均当场毙命。 只见银白色剑光一闪，快如闪电，一柄冰凉透骨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宝剑，在呼吸之间，对着杜禅音的脸面直扑而来。 所到之处，留下一道亮光，亮光在一瞬间的闪耀之后，又会消失。 也在同一瞬间，忽然天降一团白色迷雾，舞台内是空的，只将人群罩住。与舞台隔离开。呈一个碗装，碗内是杜禅音、白芸和那名紫衣侍女。碗外是普通的村民。 虽然看不清迷雾中的具体情境，但那些村民仿佛被定住了。所有人都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响。 一片死寂，只有那蜂鸣的剑声在刺破冰冷的空气。 风似乎静止了，那团迷雾几乎一动不动。这是一个结界。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舞台上方炸裂。 然而站在远处的算命先生却依然只是冷眼看他，并未见他有任何举动。 难道不是这个臭算命先生？此处另有其人？！ 杜禅音扔掉琵琶，凝神聚气，奋力一击，使出一金色软柄枪去缠住那扑面而来的长剑。 一剑一枪在空中激烈的缠斗，一上一下，忽左忽右。 金光闪闪，银光交错。 随着琵琶声歇，白芸跌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连吐两口鲜血。 杜禅音感觉体内血气翻滚，额头冒出豆大汗珠，快要体力不支。故而怒视边上还在发抖的紫衣女子。这是她去年才收的徒弟，一只柳树精。 紫衣侍女虽然害怕，但也看出来了，今晚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索性一咬牙豁出去，站稳身子，双手对天，使出全身妖力，助力那柄软枪。 杜禅音的嘴角开始溢出血来。此时她离得小狐狸近，已经感知到这只小狐狸元神清净，灵力颇高，没有沾染任何红尘乃至杀孽。 就看在即使被自己伤害还给她报信份上，杜禅音决定救小狐狸一回，放她一条生路。 “好好修行去吧！”说着杜禅音用另一只手使出法术将白芸托起，试图将她送出结界。 然而正是这一分神，软柄枪在缠斗中败下阵来，被长剑咔嚓一下劈成两半。 杜禅音也狂吐鲜血，捂着胸口倒下，与白芸同时跌倒在了地上。 “姐姐，你怎么了？”白芸哭着爬过去，握住杜禅音的手。温度像冰一样刺骨。 “我不值得你救。快走！”杜禅音眼见剑就要刺下来，猛地推开了白芸。 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一剑穿心。 哪知道只听到“啊”地一声尖叫，原来柳树精在最后一刻，扑在了杜禅音身上。 那柄剑从柳树精背部穿透又刺入了杜禅音的腹部。 柳树精背后伤口的鲜血汩汩地溢出，打湿了紫色的衣衫，越流越多。同时还有一股黑气持续不断地散出。 在血的映照下，那柄剑更加寒光四溢。 “柳儿，你为何这么傻？”杜禅音含着泪问已经奄奄一息的徒弟。她捧起柳树精稚嫩的小脸，眼见着脸色越来越灰败暗淡。要知道，徒儿柳树精平时最胆小，最怕疼了。 此时徒儿一定很疼很疼，很怕很怕吧。 “因为你是我师父。我唯一的家人。” “你不要死。傻徒弟。我都是利用你的！”杜禅音说着，犹豫了一下，便口对口地给徒弟渡过去真气。 “师父，不要救我。我走了。来世再见！”柳树精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力量，她撑起身，断了杜禅音的渡气。 她两眼通红，眼里有泪，承受着剑刃割裂内脏的剧痛，眼见着肠子都要滚出来了。 转手就去拔刺入自己胸口的那柄剑。谁知手刚触碰到那柄剑，瞬间现出她的本体，一棵枯败的小柳树，即刻自燃，化为一团灰烬。 一股劲风吹过，灰烬向空中飞散，化为乌有。 仿佛这世间，刚刚那胆怯害羞的紫衣女子从未存在过。 夜微凉。杜禅音的心底微凉。 傻徒儿，还说来世再见。难道不知道，被这柄剑斩杀的妖就没有来世么？ 不知何时，杜禅音已泪流满面。也许是人是妖，爱吧，恨吧，善吧，恶吧，无非长短不同罢了，都抵不过一死。 白芸刚刚被杜禅音甩出去有些距离，靠近舞台边上。 杜禅音和徒弟柳树精虽然都怕死，都知道难敌那个臭道士。为对方挺身而出的真挚情谊，让白芸深深感动。 “姐姐。我来替你拔走这柄剑！” “傻子，快走！”杜禅音也感觉自己的妖力正不断地往外倾泻。 虽然杜禅音这只老妖，也不认识这到底是什么剑。但肯定是把灵力霸道的上古剑。而柳树精已经见证了，这柄剑的威力。 现在去拔剑，不是自寻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吗？ 真是只傻得冒泡的小狐狸精！ “我要救你！” 白芸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躺在台中央的杜禅音走去。 第6章 出乎意料的真身 “不要过来！” 杜禅音见小狐狸精真往自己这边跑来，不得不手指翻转使出捆绳术，将白芸捆了起来。 刚施完咒，杜禅音又猛吐了一口血。 白芸这个执着的小狐狸，却像个僵尸一样，蹦蹦跳跳地朝杜禅音蹦去。 杜禅音虽然很感动，却心中暗暗叫苦：小妹妹，这不是帮我，是让我死得更快好不好。我这是在装弱，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等暗算我的人，现身啊。这只有个剑，我怎么攻击。 还不小心把自己，也许是天地之间少有心善的妖，给搭进去了。 才收了一年的徒儿，才认识一会的小狐狸，都在拼死救自己。 而为之肝脑涂地，做尽坏事的主人，却毫不见踪影。 也对，没了自己，他还可以找其他的妖为他做这些事。 也许自己之于他不过是工具罢了，就像一把菜刀一样。谁会对一把菜刀产生怜悯和感情？ 杜禅音感到了剧烈的心痛，不由得又连吐了几口鲜血。胸口的衣服都被染红了，鲜艳夺目。 此前都只看到这鲜血从凡人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此时却从自己的身体里喷出来。 杜禅音感觉到这血似乎有一种诡异的美丽和诱惑。她用手指沾了沾，放入嘴中，一股恶臭，让她侧脸呕吐出来。 就在这时，那柄剑似乎受到了召唤，整个剑身忽然发出一道明亮的光，比白玉还要通透，比夜明珠还要明亮，瞬间从杜禅音腹中抽出。 这时杜禅音和白芸才看清它的全身，是一柄晶莹剔透似玉般莹润三尺长剑。 飞剑通灵，由垂直转为平行状，似一道闪电朝白雾外飞去，留下一道银色的残影。 一会儿，又见一人御剑二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又胖又丑矮胖胖的算命先生。他负手而立，稳稳地站在飞剑之上。 “臭道士，你暗算我。长这么胖，不怕从剑上摔下来摔死？”杜禅音捂着还在流血的腹部讥笑道。她已使出修复身体的妖术，也从随身香囊里拿了常用的治跌打损伤的药粉敷上。一点都不见效。 “大胆妖孽，罪行滔天，作乱人间，害人性命，还不快快受死！如今还连累无知小狐狸。你可知自己的罪行？” 算命先生对着杜禅音一指，从她的身体里立即走出来一团团黑色的小人影。 那些人影白芸看不分清，杜禅音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是那些她曾经害死过的村民的生魂。按照主人交代的修行方法，需要囚禁一千个生魂，进行炼化，方可进入主人口中的第二层境界。 算命先生又甩出一个物件，覆于这些人影之上，这些人影一个个地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痛斥和咒骂的声音。 “你可认识他们？”算命先生语气里带着威严和不可置疑。 “他们该死。贪图女色，纵情欢愉。家有媳妇，还四处偷欢。表面君子，背后奸淫。你问问他们，我说得有错吗？”杜禅音捂着腹部站起身，凌然不屈。此时完全没有之前的妩媚娇柔。 “她胡说！是她骗我去山里，还杀了我！” “死妖怪。不是她诱惑我，我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杀了她，替我报仇！” “年年元宵跳媚舞的就是她。原来是妖法！” “这种就该碎尸万段，死后都不得超生！” ...... 杜禅音看着那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听着他们的漫天咒骂。想起他们跪下对自己求欢，在自己身上纵横驰骋，浪声笑语，对天发誓，愿意为自己生，愿意为自己死。 似乎他们忘记了这一切。只记得，杜禅音杀了他们，更忘了杜禅音为何有机会杀死他们。 杜禅音苦笑着，为自己可悲，也为他们可悲，为自己感到恶心，也为他们感到恶心。 既然这样，我便不客气了。说完杜禅音便翻手出花，对着那黑影一击。 “各人生，各人死，全凭各人本事。” 一道绿光朝小人影们直穿而去。那些人影发出尖叫，开始互相推搡着乱挤。 那绿光却在边缘处似乎碰到了玻璃，又被反弹回来，直直回转向杜禅音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 杜禅音瞬间化成真身。一只巨大的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摔着尾巴在舞台上扑腾。 浑身绿色，腹部棕褐色的鳞片，背部深青色的菱形甲片，泛着青绿色的幽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条蟒蛇头上的两只像笋尖一样的角。 这样看，到不像是蛇，而是像传说中的龙。只是没有四条腿和龙爪。 杜禅音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冒着内脏往外露出的风险，拼尽全力对着算命先生吐出黑色的浓雾和毒液。 然而眼前却似乎天然隔着一段屏障，那毒液和浓雾被吸收净化变得了无踪迹。 “你是虺蛇修炼成的蛟？” 算命先生见到妖物的真身还是略有惊讶。这种妖蛇来自于上古时期，不同于凡间的普通怪兽，也不同于上古时期的很多怪蛇，他们具有“修仙化龙”的资格。 书中记载，虺蛇经过三千年的修行可以进化成最高级的应龙。最初可以修行五百年进化为蛟，再一千年可化为龙，再修行五百年可化为角龙，再修行一千年可化为应龙。 眼前这个妖怪看形态像是蛟，但看修行年份又像有了几千年。 “说什么废话！”说着不顾腹部受伤流血，内里暗红的血肉翻出。又喷出硕大的火球，朝算命先生滚去。 算命先生这才出招，拿出一方宝塔，对着火球一指，顿时有巨流水柱喷泻而下。火球顿时化而不见。 最为神奇的是，水流看起来激荡澎湃，却不见泄漏处半分，或溅到台上，或打湿一旁正在发愣的小狐狸白芸的衣襟。 那宝塔熄灭了火球之后，又被收入道士手中。 “作为上古少有可以修仙成龙的妖兽。你为何不珍惜，好好修行成仙？反而为祸人间？！” “哈哈哈哈！”化为妖蛇的杜禅真，声音也都变了，狂笑三声，凄然道： “说来真是个忧伤的故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只是请你放了这小狐狸精。我看她仙根不凡，掌有莲花。你若杀了她，只怕其中因果，你根本背负不起！小狐狸，这个交给你。替我埋在小悟山北边最高的那颗紫杉树下。” 说着从嘴里吐出一个透明的宝珠，宝珠里封存着一团肉色的东西。缓缓地朝白芸飞去。而顷刻之间，白芸身上的绳索也断掉。她目瞪口呆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手里的宝珠。 带着潮湿温润冰凉，但又有微微暖意。白芸细细地打量着这颗发出淡淡五彩光芒的宝珠，里面的肉色东西似乎还在活动。这是啥？为何要埋在树底下？ “等等，你怀孕了？还是凡人的子嗣？！” 算命道士看着白芸手中半悬浮着正缓缓自转的宝珠有些讶异。那是一个在胞衣里发育不久的胚胎，此时正在羊水中打着哈欠，冒出一个个气泡。 “小狐狸快走！” 第7章 生而为妖就该死？ 杜禅音化成的妖蛇恨恨地望着悬在半空的算命先生。 像灯笼般的两只大眼此时红彤彤的，似乎沁出血来。 “快走啊！蠢货！”杜禅音怒吼一声。 杜禅音知道今晚几乎是自己的死期。 逃走，她任务失败，也会被主人残忍惩罚乃至失败；不逃，她自知绝不是眼前这个看似猥琐的算命先生的对手。更何况，这么多年，她早就累了，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曾经有个他，给了她信任和温情，给了她爱和幸福，然后转瞬间却又被残忍地抛弃。 有些痛并不是从未得到过的痛，而是得到了却又被迫失去，杳无音信。 她想死，即使灰飞烟灭。 因为此时，胖算命先生毫不掩饰自身的罡气，那股恢弘的天地正气和多年修行才有的浩荡真气。 虽然她是个蛇妖，属于冷血心性。对于这个还在孕育中的胎儿怀有复杂的心态。 但终究是她的孩子，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即使不能出生，也不愿看着它被乱剑斩杀。 杜禅音对着天奋力吐出一团黑雾。 一朵巨大的乌云立即朝着朗朗明月缓缓移来，逐渐遮住了月亮的光明。 原本清辉当空，此时一片黑寂。 舞台周围的白雾轻轻袅袅，在夜色中似乎越来越浓，那是算命先生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村民筑起的结界。 胖胖的算命先生的剑此时更加的晶莹剔透，盈盈的白光之外，边缘处竟又现幽幽的几道浅浅蓝光。 舞台中央，也依然光亮。 这份光亮来自于白芸双手捧住的那个活的灵珠。流光溢彩，鲜亮夺目。 “你往哪里逃？我造的结界就没有妖可以逃得出！” 剑上的算命先生抚着短短的白须哈哈一笑。 “妖怪，你若不交代这妖胎的来历，就让它和你一起受死！你的恶，也是它的恶！这也是因果循环。” 白芸这才醒过神，抱着灵珠就想往外冲，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拖。同时灵珠似乎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干扰，里面肉色胚胎开始狂乱地移动和挣扎，一堆细密的泡泡在里面升腾。刚刚还流转的五彩光芒渐渐微弱。 似乎可以感应到这灵珠中小家伙的顽强抵抗和生命垂危。 “不要！” 白芸已经明白这就是妖精姐姐的孩子。哪怕如那臭算命先生所说，姐姐害了很多凡人。可这个还没有灵识，还未出世的胎儿又有什么孽障？！ 更何况离开了母体，恐怕已经完全无法存活。为何不能让它留个全尸？有什么理由，要让它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仅仅是因为它是妖？！ 所谓的道士见妖杀妖，何时又分过妖的好坏对错！ “你凭什么杀它？！” 白芸暴吼一句。心中大怒，凝聚体内的妖力，拼尽全力，伸出双手去抓住明珠，完全顾不得是否会将它捏破。 谁知她的掌中突显红色莲花。每一片花瓣都立体鲜艳。发出温柔的粉色光芒，包裹住那脆弱的胎囊明珠。 “妹妹，你快走。带着它快走！记得，埋在紫杉树下！你的恩情，只有来世再报了。” 白芸手中的这一变化，让杜禅音大吃一惊。暗自欣慰，又为刚刚出手伤她感到懊恼。心想，她今晚哪怕拼却性命也要助这善良的小狐狸一臂之力，逃出今晚的死劫。 白芸撞到白雾又被弹回来，已经明白四周有结界。但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以誓死一搏的决心抱着明珠就往外冲。 谁知道，这一次白芸顺利地冲出了结界。 来不及开心，一只冰凉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几乎让她窒息。 结界内，杜禅音大松了一口气，既然现在只有她和这臭道士。那就拼死一战吧！ “哈哈哈哈！”杜禅音发出狠厉而狂放的笑声。 在这似有寒风冷笑，百鬼暗喑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凄惨和恐怖。 夜已经深了，遮月之乌云也不知道何时被吹散。只现出一轮大而清亮的明月，所见之处皆朗朗乾坤。 “你这样恶贯满盈的妖，不配有来世！受死吧！” 算命先生手中寒光闪闪，翻手念决。脚下飞剑顿时寒光四射，冲入高空，一时化作为千万剑气，排山倒海，天女散花般笼罩住上空，朝杜禅音刺来。 杜禅音身受重伤，本已绝无生路，但想继续拖住这道士，给小狐狸争取更多时间。 “臭道士！是你逼我的！” 明知无用，依然喷出一大团浓浓麻痹耳目的黑雾。顿时妖气大作，翻腾汹涌。然后头部两角一顶，强行突破了结界。 张出几米高的血盆大口，毒牙泛出冷冷紫色光芒，腥臭的毒液顺着毒牙滴落。掉到台下的村民身上，顿时变黑溃烂，化成一摊黑色烂泥。杜禅真一吸气，几乎半数昏迷状态的村民一下子被卷入嘴中，随便一嚼，便狼吞虎咽地囫囵吞下。 速度之快，让那些村民都来不及呼救，甚至来不及感受痛苦。鲜血、脑浆、肢体残留，顺着她的嘴角，滴落滚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掉在地上滚了一滚，原来是那个抢到绣鞋的白面书生。脸上满是血迹、下巴已经残破不全。 杜禅真又一吸气，剩下一半的村民也已进入嘴中，正要咀嚼。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温热的液体从体内快速冒出，肝胆似乎也从顷刻脱落。 她合上嘴，下意识地扭头一看。身体已经被灵剑斩成两段。身上也被无数的剑气刺出大大小小的窟窿。血肉撕裂的痛楚几乎要让她死去。 然而这又如何？ 两千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此时的痛感和那时并无区别。 她曾经也是条纯真善良的小虺蛇。她母亲在山中正常猎杀小动物时，被路过的两名道士所杀，当场被剖腹拿走了千年内丹。当时年幼的她就盘在远处一棵大树上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切。 后来再大一点，有次在小悟山落月潭边玩耍，遇到两名十来岁的小牧童落水。她拼尽全力将两位小牧童从深潭中救出。却被赶到的村民一阵乱打，甚至被村民们像今天这样用镰刀切成两半。垂死之时跌入湖中。 只是天不亡她。许多天后再醒来时，盘在一山洞中温暖的草甸上。切断处已经结痂，还敷着草药。山洞中有一小水潭，潭里养了许多通体紫色的小鱼还有一朵朵盛开的粉色莲花。 那些小鱼真美味啊。但后来再也没见到救她的“恩人”。杜禅音就靠着这些紫色小鱼活了下来。她的下半身也奇迹般地重新长出，但比此前要细小和孱弱得多。 虽然母亲教导她不要害人，但这些凡人杀了她最爱的母亲，又差点杀了她。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想报复？ 如果此时能再回到那个山洞里，是不是也还能活下来？救我的是人还是妖？为何自那以后再未现身？杜禅音恍惚中想，不自觉地带着笑容，蛇嘴又微微张开。 那些昏迷的人大概被血液味和腥臭味激醒，一声声恐惧的尖叫和哭泣在杜禅音嘴中传出，试图从缝隙中钻出。 但杜禅音又合上了嘴。既不想白白放了那些村民，也不想继续咀嚼那些血肉。 她好累，闭上眼，陷入无边黑暗之中。这世界仿佛欠她很多，她仿佛欠这个世界也很多。 她感到无数剑气对着头颅而来，带着呼呼的风声。 空气中鲜血的味道好浓。 第8章 一切都不可思议 就在杜禅音生无可恋，迷糊之间，嘴不自然地张开。 眼见着一个个村民从嘴里或者跑出，或者奔出，仓皇而逃。有人跑丢了鞋子，有人跌倒了，有人腿断了，有人将旁人推倒。 有惊呼声，有叫骂声，有诅咒声。声声不绝。 不知是余光还是神识，清晰地瞥见主人一手扼住了小狐狸的咽喉，正在抽取她灵力，一手控住胎囊明珠，正在往里注入黑色的毒雾。 夜贞，这可能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要炼化吗？ 杜禅音无比悲哀地想。 那剑似乎就在她的额前，冰冷的剑气似乎沁入她的皮肤。 杜禅音心如死灰地以为她要殒命了。然而没有。 “你是神的后人。你不可以投降！站起来，禅儿。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耳中回荡着母亲温柔的声音。 似有一股能量场罩住了全身，她的内心也升起了一股斗志。 “母亲！” 她一声疾呼，睁开眼，只看到了一层白色的结界。却没有看见母亲。似乎刚刚是幻觉。 结界之外是她从未见过的月亮。那月亮竟然就像在眼前那么近，像一座山那么高，周围一片亮堂堂。 能清晰地看见月亮里的树木和石桌石凳。似乎你再走近点，就走进去了。 那又胖又丑的算命先生立在结界外，依然不断地掐指念诀，试图驾驭灵虚剑划破结界。 灵虚剑剑锋紧逼，似乎随时会刺破，却偏偏无法刺破。乃至激撞出一串串蓝色火花，如烟火般炫目。 从杜禅音嘴中逃出的部分村民们此时也在从内里撞击着结界。撞上去的人不仅被弹回来，甚至被撞击之后开始脸色发青，中毒身亡。剩余的人不敢再继续撞击，也不敢靠近尸体，更不敢靠近蛇妖形态的杜禅音。 村民们扎推挤着缩在一起，望着铜墙铁壁的结界，面色如土，战战兢兢。普通凡人在神与妖面前就如同蚂蚁般脆弱而渺小。 今夜是元宵，原本阖家团圆，欢声笑语，今夜却是尸骨累累，血肉无存。他们望着那异乎寻常的明月，老老少少哭成一片。 杜禅音知道出手护住她残破身体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她那浑身尸臭、无情阴狠的主人。而主人的功力似乎又进了一层，竟然可以与这道士对抗。这两点都让她无比的震惊。 身材高大魁梧的他，带着墨绿色面具，穿着黑色斗篷长袍。衣服下摆随风轻摆，隐约绣有不死鸟的暗纹。 两只手都在汩汩地往下流血，似有腕骨不断地露出森森白骨。 小狐狸惊恐地跌在地上，凝视着耀眼月华下一身黑色和危险气息戴着诡异图案面具的男人。奇臭无比，几乎要熏晕过去。 而之前五彩流光的胎囊明珠已然不见。 周围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嗷嗷嗷叫的狼嚎声、虎啸声、猿啼声。还有一团团、一片片、乌压压的蝙蝠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在天空中来回盘旋。还有各种说不出名的或者婉转、或者尖利、或嘶哑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杜禅音眼见着内脏自动归附到身体原位，被切断的身体又自动地合拢在一起，大大小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或者长出新肉。 而这些地方竟然看不到一丝疤痕，完好如初。简直像做梦一样。一切复原之后，又自动地从蛇形变回为人形。一切都完好如初，皮肤细嫩。 当然除了内力受损，体力不支，心绪不宁以外。 这样的化腐朽为神奇，难道是因为今晚的琼月？ “你为什么要救我？”杜禅音望着那个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男人，她的主人。她一切恶行的始作俑者。言语里满满都是悲音。 小狐狸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都看呆了。 这个夜晚有太多的不可思议。 刚刚她情急之中拼命地抓住黑衣人扼住她喉咙的手。以为死期将至，却发现莫名地翻转。 对方被她手触碰过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衣服化为残片脱落，紧接着皮肤裂开、分离、脱落，一块块直接从骨头上掉下来。血流到地上，肉掉落在地上，快速地由鲜红变成黑色。 与杜禅音不同，黑衣人的伤口似乎丝毫不受琼月影响，相反更严重。 地上开始有不知道名类的小爬虫聚集起来，啃噬着这些血肉。一会开始有小飞虫也聚集过来，落在地上，与地上爬虫开始争抢。这些虫子立马就不动了。更多的飞虫涌过来，前赴后继。不一会死去的虫子堆成了一个小尸包。 恶臭味滚滚而出，天上的蝙蝠和怪鸟团团聚集，却又不敢从天上冲下来。 白芸感到一阵阵恶心，连连干呕。半坐起时才发现肚子微微凸起，尚是处女，却已“怀孕”。 原来刚才眼见黑衣人抓住胎囊，对着胎囊明珠注入毒液。她情急之下，担心胎囊受损，疾呼“快过来！”。那胎囊竟很有灵性，直接飞入她的嘴中，径自下沉至她的腹中。 包括这个黑衣人竟然使出法力，救了危在旦夕的妖精姐姐。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废话！走！”黑衣男子冷冷地说。他似乎对痛苦毫无知觉，完全无视两只均已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腕。将为杜禅音筑起结界的手一收，杜禅音就被他抱在怀里。 “为什么不让我死！”杜禅音恨恨地说。 “你不配！”黑衣男子言语里充满了厌恶。 正要转身离开，被两名男子围住。 “站住！”只闻一声厉喝。 夜风微凉，血腥味和恶臭味依然浓郁。蝙蝠在上空盘旋着。 月亮的异常光华，让一切都变得诡异。 其中一位还是那名算命先生，另外还有一名紫衣男子。 两人从不同方向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算命先生手中握住的剑依然闪着寒芒，却在微微震动。这是一把上古宝剑，剑身蕴含着巨大灵力。然而刚刚与结界的对抗，似乎占了下风，很是诡异。 不仅劈不开那结界，而且剑上的上古灵力被对方所吸走。令人惊骇！ 对面的紫衣男子虽然素不相识，但从他的衣着举止，应该至少不是妖邪同伙，多少让算命先生更添信心。而且他手中拿着无疑也是一把上古灵剑，紫色剑体闪闪发光，灵气激荡澎湃。 黑衣人抱着杜禅音的身形微微一顿，右手轻轻一划。 天空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大片大片的乌云遮住了明月，四周立即变得昏暗，月华几乎微不可见。 一团团奇臭无比的黑雾快速地扩展，充溢了整个空间。 黑雾之中有一个个活物开始移动，大股恶臭味被搅动着，一阵阵阴煞之气扩散开，似乎在侵蚀着被黑雾笼罩着的所有生灵。 刚刚还喧闹的各种狼嚎、乌啼、猿鸣统统不见，只剩下一片死寂。 第9章 神秘黑衣人 周围的黑雾越来越大，白芸感觉眼前完全看不清。那些怪物似乎在跳跃着朝她奔过来。 黑衣人冷笑一声，周身的寒气已经到了极点，惊得怀中的杜禅音一个哆嗦。 细密如丝的毒针，从他的衣袍中射出，卷着毒雾，随着劲风，天女散花般朝着两侧刺去！ 两柄长剑在黑雾里闪闪发光，快速地舞动着。一柄剑在空中划出银光，一柄剑在空中划出紫光。似两尾游龙在水底嬉戏。 又有两枚深绿色暗器，飞速发出。被算命先生和紫衣公子同时击落，掉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响。 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被扔到地上，微微照亮了黑暗。之前捏在算命先生手中的金色宝塔被往上掷到半空，闪闪发光，快速地膨胀变大，罩住了他们的头顶，那些黑雾被强劲地吸入黑洞洞的塔底。 隐约可见舞台上大概有五六个怪物。几乎都有边上房子高，六只手，每一个头上围绕着一只大眼睛之外都有无数只眼睛，附着在腐烂不堪的面部，张着一张血盆大嘴，垂下长长的鲜红舌头。 他们随手抓起几个地上中毒昏迷的村民，快速地扔进嘴中大嚼。 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血肉被撕裂，骨头被嚼碎，吃得太快噎着打嗝的声音，在无边的寂静中格外的清晰、尖锐、可怕。 这些怪物似乎无惧头顶的金色宝塔，一切都那么大摇大摆。 中间的那只眼睛特别大，只要它转动，其他的眼珠也随之转动。一眼望去，那只大眼似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让人头晕目眩。 白芸大骇，不敢再看。但那个长满了眼睛、垂着红色长舌的腐烂面孔不停地在脑子里转。抚摸着鼓出来的肚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然而，才跑几步，她就跑不动了。发现作为人，只用两脚跑，实在太慢太笨拙，根本跑不快，尤其还带着个大肚子。立即变回狐狸身，转身就逃。 然而还是跑不快，因为那个胎囊似乎对于一只年幼雌狐来说实在太大了。肚皮垂得都快拖到了地上。 最让她恐惧的是，她听到后面有咚咚咚快速挪动的脚步声，还有疾风带来的恶臭味。 有两名怪物已经发现了白芸的位置和移动的方向。正快速地追赶她而来。 紫衣人冷冷扫了一眼奔跑的大肚子银色小狐狸。毫不犹豫地飞纵出去继续去追抱着杜禅音的黑衣人。心想，她虽然无辜，但被吃掉了也好，至少那个孽胎会自此从世间消失。也算是她作为狐狸修得功德一件。不算太坏。 明明已经赶上黑衣人，他飞身一刺，上古神器灵泉剑竟然发出嗡嗡剑鸣，却不曾接近对方衣袍半分。惊诧之余，晃神一瞬，黑衣人和杜禅音凭空消失，已然不见。 刚刚那一刺，在防黑衣人再次放出暗器或者妖物，虽然没有尽全力。但这灵泉剑自带剑魂，性情高洁，若是遇到邪祟，会主动吞噬。 这个黑衣人明显是邪祟，为何丝毫不受影响？他是谁？ 算命先生犹豫了片刻，选择了留下。毕竟舞台边看杜禅音表演的只是一部分年轻男性，还有许多村民尤其是妇孺老人正此时躲在屋子里。若他离去，这些怪物恐怕会一路血洗青莲镇。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藏书阁里所有的妖兽图谱里似乎都没有见过这种怪物。 只能姑且一试。 他从身上取出两张专门对付厉害妖怪的符纸，刺破中指将血滴上符纸，沾上口水，写上三个大字“敕妖令”，捻指翻掌念了几句口诀，将符纸分别朝追赶白芸的两只怪物后脑勺弹去。 眼见白芸就要被抓住。那两只怪物脑后被贴上符纸后，突然定住不动了。眼见小狐狸就在一米之外，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六只手臂，大力对天嘶吼着，疯狂地试图挣脱。 算命先生心中一定，接着又抽出四张，如法再次操作。将符纸贴在另外四个正欲四散开闯入村庄的妖怪额头上。 另外四个妖怪也不动了。 “有点意思！这个凡人破道士。竟然想符、咒、诀三法并用，灭掉我的百眼怪。真是凡人说梦，痴心妄想。” 小悟山的某山坳的隐秘之处，黑银人此时正悠闲地坐在高台之上。 他已脱去黑色外袍，撤掉面具。露出一身深绿色长袍，衣服滚边处绣有古怪的符号。银色长发，野兽般直立着的耳朵，淡紫色的眼睛，面色苍白，嘴唇深紫。 此时手持一造型怪异的酒杯，杯中鲜红色的酒就像人血一般明艳。 微微垂下眼帘，左手一指，摊开手心，一只湛蓝的瓷瓶出现在掌中，心中念诀，瓷瓶顷刻不见。 在另一头的青莲镇，算命先生抛出乾坤袋就要收妖之时。那些怪物突然一齐大声嘶吼着，扯掉头上的符纸，使劲一跺脚，似乎身体又长高了几寸，力气又大了许多，速度快了很多。他们两人一组，兵分三路，四散而去。 最重要的是，中间的眼睛开始充血，变得血红。四周的眼睛开始上下左右似乎有规律，似乎又没有规律地乱转。 此前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紫衣人，也不得不加入了混战之中。 黑衣人仿佛看见了青莲镇的一切，微微一笑，抿了一口杯中酒。嘴唇立即红得如冥界之彼岸花般妖异。 确实是扶桑果酒混合着凡人鲜血的味道。腥甜甘美。他微微侧身，冷冷地注视着被穿过锁骨，挂在噬魂钩上一丝不挂的杜禅音。 “禅音，”他捏住眼前女人的下巴，像要捏碎一般，邪魅地一笑，“你比之前更美了。” 说着他的手顺着下巴一滑，杜禅音身体开始发抖。他却猛地掐住了杜禅音的脖子：“贱人！你早就知道有道士和仙神要来，一心寻死？那个孽种到底是谁的？！” 噬魂钩不断地侵蚀着今晚吸收掉的生魂，且已渐渐地抽取她自身的灵力。加上目前被掐住了脖子，几乎要窒息，她感觉生命在一丝丝地流逝，无限地逼近死亡。 她的嘴角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他眼中充满了愤怒，眼见手中女人即将断气，又松了手。 “说！那是谁的贱种？”他邪魅一笑，望着杯中鲜红的液体若有所思，一饮而尽。转又微一用力，上古精铜炼化的酒杯顿时化为齑粉，从他的指缝间纷纷落下。 “呵呵，贱种？你的后代，当然是贱种！”杜禅音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这样无穷无尽地从肉体和精神上羞辱和折磨她已经快一千年了。 一千年了啊！一次次以为死了，却又活过来。即使她去了幽冥界，又被他不知道以什么方法给捉回来。 “不可能！”他愤怒地连抽了她三耳光，打得她嘴角都流出了鲜血。“难不成你喜欢我的拘魂术？把你的魂魄抽取出来，读取你的记忆？” 杜禅音听到拘魂术一惊，想起那炼狱般的经历。眼神里却不透露半分，满是不屑和愤怒。 “哈哈哈~你刚才差点亲手毒死自己的骨肉，把它炼化吸收。现在又放出百目怪要杀死他。夜贞，你是不是很意外？！这就叫因果报应！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断子绝孙！哈哈哈！哈哈哈！” 讥诮与疯狂不绝于耳。 第10章 对神最好的惩罚 杜禅音怨毒地扬起下巴，死死盯住眼前的这个恶魔。这个把自己从修仙拉进修魔的万丈深渊，在罪恶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贱货！”夜贞淡紫色的眼睛颜色骤然变深，微微眯着眼，死死地盯住杜禅音的眼睛。竟然没有在女人眼里看到仇恨和痛苦。 他将光滑的女人毫无怜惜地扯向自己，狠狠地咬在她的脸上。 锁魂钩发出脆脆的响声， 杜禅音痛得打了个哆嗦。苍白的脸颊被咬掉一块，在汩汩地流血，面目扭曲。但她长得实在过于美丽，在恐怖中却有一股诡异的美丽和妖娆。 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折磨，甚至很多时候更加残忍。身体本应该变得麻木，然而每一次的疼痛都那么真实，这一次愈加明显。 这样的折磨似乎没有尽头…… “你这几千年也睡了几百个男人了吧？！贱人！你的山洞里竟然有天人的气息。呵呵，没想到九重天上自诩清高的神仙都会喜欢你这样的烂货~~” 越说越怒，他手中出现一把泛着绿光的寒刀，捅进了杜禅音的腹部，顺势一搅，松开手又是一推，刀柄没入腹中，刀尖从背后穿出。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杜禅音尖叫一声，几乎痛晕过去。却又被主人夜贞扯住头发，逼着看向他的眼睛： “对哦，我忘了，你可是曾经天帝的后代。哦！神的后代！现在已经成为手里沾满鲜血，修行魔道，行走在黑暗里的败类！ 你只有充满越多绝望和仇恨，才能获得越多的能量。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想想你死了之后，如何去面对你的先祖？人尽可夫的荡妇！” 杜禅音扭过头，把脸上被咬出来的洞藏在黑暗里，紧闭双唇，咬紧牙关。如从前无数次一样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些羞辱，在意这些伤。不要让自己产生更多的仇恨。否则只会在成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她错了。即使她克制着自己。但对他的恨是一种自然的反应，克制根本无用。这种强烈的仇恨和复仇意念已经深入到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印刻在她灵魂的最深处。 嘴角勾起无尽的嘲讽，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他缓缓地勾起唇角，“恨我吧？哈哈哈~你恨得越多，在修魔的路上就走得越远。是不是要好好报答我啊？贱人！你以为骗我那孽畜是我的，就会手下留情吗？我怎么会允许你这个贱女人诞下我的子嗣？ 我要让当初天界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从今往后，仙界、妖界、人界都必须听从我族的号令！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出自你这样的贱妇！” 说完从杜禅音脸上的窟窿中抽出手指，放入嘴中，舌头一舔，“你这贱人的血倒是始终味道不错。近日来功力大进，也许有你这荡妇的功劳。你说是不是？” 极其残忍和恐怖…… “贱人，怎么不哭着求我？你以前不是总求我吗？今天怎么不求了？哭着求我，我就立即放了你！如果继续让噬魂锁消耗你的灵力，你就更杀不了我，报不了仇了。” 夜贞松开手，嗤笑地看着她残破的脸和微微战栗的身体：“对神最好的惩罚，不是让他灰飞烟灭，而是让他的子孙堕落成魔……自相残杀……哈哈哈……” 与从前不同，杜禅音没有挣扎，没有尖叫，甚至没有流泪。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没有痛苦，只有仇恨和满满的杀意。这种目光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 说着就撩开衣服，正要…… 夜贞整个身体突然被印上了一个个金色的符咒。这些符咒旋转着，穿透衣服进入他的身体。衣服被撕裂出一个个的窟窿，身体里既感到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又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这种剧痛和濒临死亡的感受让他意外又兴奋。 青莲镇的这个算命先生或者说道士竟然还会上古已经遗失的法术：混沌灭神诀。 据说这个口诀极其霸道。可以降伏一切妖魔邪道，甚至必要时包括仙神。据说曾于黄帝轩辕大战蚩尤即将兵败之时，由女战神九天玄女密授轩辕，才扭败为胜。 这是应该只是第一层次的能力，或者说是强行突破。 凭他这般弱小的凡人，即便是修真有所成就，灵力不足而强用此诀，只怕会被反噬爆体而亡...... 这个算命先生是谁？这个口诀又从何而来？ 夜贞张开健硕的双臂，两眼紫中发红，怒吼一声，快速地念出一段咒语。只见身上衣衫全部震碎。身上多处的肉块都已缺失，掉在地上，露出森森白骨。而那些符咒依次被逼出他的身体....... “哈哈哈哈......”他大笑一声，面向苍茫天空，面色妖艳，紫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青莲镇这边，算命先生此时正在紧闭双眼，潜心念决，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道帽也被罡气震飞。若不是这黑衣人、这六个妖怪实在可怕，似乎可吸收对手的灵力，同时已有妖怪正要冲入边上村民的房屋。 他也不会冒险强行使用云蒙山的至宝。 金色宝塔周身发出耀眼的万丈光芒，照彻了整个上空。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宝塔上的符文一个个凸显出来，耀眼无比。宝塔下方的空心位置，隐隐有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在旋转。 百眼怪似乎被这如烈日般的光芒摄住了心神，但又没有像普通的鬼物一样见了阳光就破败至灰飞烟灭。只是快速闭上了所有的眼睛，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眼睛的齐齐一闭，让百眼怪看起来更加可怕。因为像一个没有面目的人，除了腐肉就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灰白疙瘩。 原来这百眼怪除了眼睛和嘴巴，其他的像睫毛、眉毛、鼻子的什么都没有。 第11章 又见面人师傅 那些闪闪发光的符文突然脱离，变成一道道闪电对着六名百眼怪直接打去。 每一只百目怪身上都被打出来一个个窟窿。尤其是那只最大的眼睛已经被击穿，还有不少小眼睛被破坏，此时正在汩汩流出黑色的液体。 百目怪们剧烈地震颤，在村中心广场上四处乱窜。 没有被击伤的眼睛立即睁开，庞大的身体疯狂地扭动起来。六只手疯狂地乱舞，有的在捂着眼睛，有的在朝四周狂乱地扔着各类毒物，有的试图拔起边上的树朝算命先生扔去，有的对着周围放出一只只尖叫着的红褐色蝙蝠。 那是生于幽冥海极阴之地的吸血蝙蝠，名叫血蝠，专门为攻击人类、传播瘟疫，掀起人妖两界之战而精心培育。 “道生阴阳化五行，魑魅魍魉，神妖魔鬼人，急急如律令，灭！” 只见从头顶金色宝塔下的八卦阵里射出八道亮光，追向六只百眼怪和四处乱飞的血蝠劈去。 面部到处是窟窿和黑色腐臭液体的百眼怪开始往四周村民的房子里钻。 早在怪物被定住之时，白芸就已经撒开腿狂奔。哪怕跑不快，也在拼命地跑。又担心会把肚子里姐姐的“孩子”给跑掉了，只好就近从墙角的狗洞钻进了一家住户的家里。 这是一家四处透着诡异的房子。 外面浊气熏天，到处都是腐尸、烂鱼的那种腥臭味。然而这里就一墙之隔，却丝毫没有那些味道，相反有淡淡的花香，而且是这大冬天不可能出现的荷花香气。 院子很小，却似乎层层进进好几间，跑了一圈却又回到原处。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却不是那种荒草丛生，布满蜘蛛网的废弃老宅，而是干干净净，理理落落。 进门左右侧都有一个小水池。左边的小水池里栽着几株莲花。右边水池里养着两条会发光的鱼，一条黑身白眼，一条白身黑眼。在水里始终打转地游来游去。 这样的大冬天竟然养的莲花，最为奇怪的是，竟然还叶子鲜嫩，甚至还已经冒出了两三头花骨朵。 而石砖和鹅卵石地上都随处可见画满了八卦鱼和八卦图的图案。 最里面的屋子里有一个供桌，供桌上有鲜花、供果，一个净瓶，净瓶里插了一朵刚刚绽开两片花瓣的莲花。 奇怪的是，香炉里插的不是香，竟然是三个活灵活现的面人。夜色里看不清楚，只能看出好像是两男一女。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人面蛇身的女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不分清容貌，但整个感觉非常地慈爱，温柔，还有亲切。 白芸还是认得那幅画里的神仙的。那是上古洪荒时代，妖族的圣人，女娲娘娘。 想到刚刚在外面柳树精、杜禅音姐姐、自己还有腹中宝宝被道士追杀至斩尽杀绝的惨状。白芸不由得很怀念祖奶奶给她讲的上古洪荒时期妖类至高无上的地位。 听说一开始的天庭不是鸿钧道人的两位仙童做的玉皇大帝和西王母，而是妖族的首领，两位叫东皇太一和帝俊的妖族神仙。他们利用两大上古阵法守护天庭。 后来爆发了一场因“十个太阳”为导火索的一场惨烈的巫妖之战。 天帝东皇太一与十二巫之一的玄冥同归于尽，归于混沌。帝星陨落，天庭无主，才有了三清推出的新天庭。 在这场巫妖之战和后续的涿鹿之战中，人类和妖类一直都是和谐共处，还结成了同盟，共同对抗了巫族的十二祖巫和后续的各类大巫。 妖巫两族两败俱伤，大道气运转到了人族。这场浩劫之后，人族近些年都发展的非常昌盛，甚至有了唯我独尊的地步。 只是昌盛以后为何要屠杀曾经的同盟？为何要靠大肆捕杀吾等妖类，夺取千百年修行得来的金丹，制作丹药以求长生？为何不能像他们九尾狐家族一样汲取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凭借自己内在努力而修道成仙？ 白芸百思不得其解。正好供桌前有一蒲垫。此时还是个小狐狸，不方便参拜，想了想，变化成了人形。 再双手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跪在画像前，给女娲娘娘磕了个头，很小声地嘀咕着： “女娲娘娘，我们妖族正在面临着灭顶之灾。请您一定保佑我们这些从不害人的小妖们能平安地历劫升仙。保佑小悟山平平安安，禅音姐姐平平安安。” 说着很虔诚地又磕了两个头，为了保证女娲娘娘能听见，白芸闭上眼睛趴在蒲团上把刚才的愿望又重复了一遍。 黑暗中女娲像闪闪发光了三下，从里面飘出一段紫色的灵光钻入白芸的体内。 “狐，狐狸……”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刚说出来，似乎就被捂住了。 白芸低下头，借着微柔的亮光，看到供桌底下躲着三个人。一个老头还有两个小孩。那老头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广场上心灵手巧刚刚捏面人的王师傅。两个小孩看不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见俩人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这下白芸一下子明白了，为何香炉里插着三个面人了。 “让你别说话的。”其中一个小男孩愤愤地扭过头去瞪了边上小孩一眼。“一会我们就要被妖怪吃了。你看她的肚子鼓鼓的，肯定都是人。我都听到他们惨叫了。” “我，我，我不是害怕呀！我又没见过狐狸变成人的。”小女孩一急，声音有点尖锐。 “嘘。”王师傅默默地捂住两个孩子的嘴。语气很平静，竟然没有一丝惊慌。 白芸刚要起身，却发现王师傅对她轻轻招了招手，神色紧张。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以为对方要她还面人的两文钱。顿时羞红了脸。好像还真的是从小被娇惯坏了，只知道跟几个哥哥偷偷地拿和硬抢。 白芸想了想，飞快地把手上的一串玉石解下来，用小小的挪移法术把它变到桌子底下老爷爷手上。 像幻觉一般，似乎听到爹爹和娘亲在外面一声声急切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芸儿！”“芸儿！” 八成是自己溜出来被发现了。 白芸愣住了正要起身。一股强劲的妖风夹带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味传入鼻中。 眼见着白芸身后，一只黑雾状态的粗壮手臂从窗户里伸进来，夹带着一群暗红色的血蝠涌进来。 “小心！” 第12章 天生千年异相 一大群血蝠吱吱的叫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还有周围远远近近不知敌我的各种嚎叫声、怒吼声和哭喊声。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白芸压根来不及起身躲避。她本人从未见过这种蝙蝠。单从祖奶奶讲的神话传说中提过，是上古时期存在过一种类似的生物。 据说这种怪物来自于幽冥地狱，为祖巫玄冥所驯养。群攻的攻击力十分惊人，半个时辰可以将一头皮糙肉厚甚至有盾甲的上古神兽吃为枯骨。 同时体内带有幽冥鬼火，只要被这种蝙蝠攻击过的生物，无论人、神、妖，其灵魂都被其灼烧炼化，成为体内幽冥鬼火的燃料，最终化为虚无，连灰烬都不存在。 传说后来借助圣人女娲娘娘的七宝妙火和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的六丁神火才得以消灭这群无孔不入、诞生于黑暗幽冥泽中的祸害。 白芸只注意到了幽冥蝙蝠，以为就要被这蝙蝠群攻，吸取灵气咬残成枯骨。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虚影的鬼手也在同步攻击之中。 就在这一瞬间，女娲画像前的两盏青铜莲花状琉璃灯突然被自动点亮，放出万丈光明。 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光芒，像瀑布一样地倾泻出来，绚烂夺目。整个屋子一下子亮如白昼，美如天界。 同时还有不知名的异香充溢着了整个房间。刚刚令人窒息呕吐的恶臭消失殆尽。 白芸此时才看清画像上的女娲娘娘，面目庄严美丽，人身蛇尾。凤眼圆睁，满是慈爱和悲悯之色。 头戴一顶巨大而华美的黄金头冠，呈现倒置的桃心型，中心位置用白色宝石镶嵌着一个八片细长瓣的花朵。两侧伸出两排长长的如曼陀罗花瓣样的钗柄，错落有致地垂下一条条精美的珠链。左手擎天举着一块五色石，右手托着一朵闪着金光的盛开着的莲花。 只听到一阵凄厉的鬼叫声和吱吱惨叫声。 还有香案底下小孩的哭声和惨叫声。 那些冲进屋子的血蝠就在与白芸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惨叫着纷纷跌落。掉在地上还在挣扎打滚。一只只长着缩小版人类面孔的血蝠，自动燃烧起一团团泛着幽蓝光芒的火焰。就那样一直燃烧着，也不曾熄灭。 “芸儿！”“芸儿！”“芸儿！” 爹娘和三哥的呼唤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那样真切。 爹爹娘亲来救自己来了。白芸一方面感动得想哭，一方面又很自责自己擅自下山，造成现在如此危险的境遇，担心外面爹娘和哥哥的安危。 现在外面已经不知道是何种情景，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 连看起来法力那么高强的道士用了诸多宝物和阵法一时都无法降服。爹娘和哥哥这个时候还在外面只为寻找到自己，冒险大声呼喊，无疑会吸引怪物注意力，招来杀身之祸。 “小鱼，快！把窗户关起来。”王爷爷焦急地抱着被血蝠咬伤吓晕过去了的小女孩。 “好的，爷爷！”边上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虽然恐惧万分，依然听从爷爷的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快速地跑去窗边。 一个黑袍人骑着一头长着青色獠牙的人头兽身带翅膀的怪物突然出现在窗户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男孩拖了出去。只听到小孩子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在另外的窗户口也出现了一个同样骑着怪物的黑袍人，通过窗户想要冲进来。却好像一次次地被什么阻挡住，又一次次地弹回去。长着獠牙的人头怪兽似乎还因此受伤，流出黑色泛着蓝光的液体。 白芸站起身，看到窗外光影闪闪，似乎有谁已经冲进了院子在和黑袍人与怪物在搏斗。心中大骇。为何黑袍人一下子变得这么多，怎么除了刚才瘆人满脸眼睛、面部腐烂的百目怪，还有这么多凶猛怪异的妖兽？ “芸儿！” 当三哥白潜的面容出现在窗外时，白芸几乎喜极而泣。 “哥哥！！！”白芸强压住惊喜和感动，低呼。 她正要朝哥哥冲过去，突然低头惊奇地发现脚边的变化。之前吸血蝙蝠化成的荧荧发亮的鬼火逐渐熄灭化为灰烬。心中一动，转身冲到案桌前，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一手擎着一盏莲花琉璃灯。 “芸儿你在干嘛？快跟我走！”白潜扭头看着正在艰难地与骑着怪物的黑袍人对抗的爹娘，急急地对妹妹喊道。 “哥哥，快拿着这盏灯。好像能降伏吸血蝙蝠和怪物。” 白芸却不敢走快。她现在还没太适应两条腿走路，加上肚子突然变沉变大，完全没法很好地控制平衡，一直都走得摇摇晃晃。 走到窗边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下过了一场漫天大雪。目光所到之处，从远处的山峰，到近处的屋顶、院墙、树木、地面等等，皆是苍茫雪白一片。 看院墙还剩的高度，地上积雪目测大概有凡人一身高。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还有连续不停怪异的婴儿哭声。雪中的激烈的打斗和相互的法术争斗卷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一轮小小的圆月如平日大小，冷冷地悬在天上。仿佛此前那轮硕大无比，似乎近在眼前的，巨型橙黄色月亮不过是一场幻境。 此刻刚好到了子时正。月亮突然由皎洁的白色转为像鲜血一样诡异的红色。 而万千世界全然笼罩在了这一片红红的月色之下，似乎处处都流满了鲜血。 白芸站在窗边木然地把手中的琉璃灯递给哥哥，望着月亮看呆了。千年一遇的琼月和血月竟然一夜之间全都出现了。下山前还是一张白纸，此时却被泼上了无尽的黑色和红色。 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却又无法尖叫和哭泣。 听祖奶奶说，血月是至阴至寒之相。小悟山也有一句流传很久的传说，“血月现，妖孽出，世间乱，天地覆。” 但也有传说讲，正是会有天地量劫，圣人才会出世救苍生。 难道，今天的一切不是偶然。一场大灾难真的就要发生了？ 白芸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刚刚禅音姐姐化成的巨型蛇妖吃人，百眼怪那可怕的模样，道士发动的威力巨大的奇特阵法...... “芸儿，你？！”三哥一手握着青霞剑，一手擎着琉璃灯，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隆起的腹部。 就在白芸晃神不知道如何回答的一瞬间。 正在和爹娘缠斗的黑袍人突然拉着怪兽掉头朝三哥这边奔来。一柄闪着绿光的大刀直接砍向三哥的后脑勺。而那长着人脸长獠牙的怪兽坐骑也张开血盆大嘴朝三哥的脖子就要咬上去。 第13章 狐作非为 “哥哥，小心！！！” “潜儿，小心！！！” 白芸的爹娘也同时惊呼。 爹爹和娘亲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发动了他们九尾狐族的至高法术之一“狐作非为”。白芸的爹爹为九尾狐族的族长，娘亲是首尊长老。他们准备不惜性命也要铲除怪物，从怪物手中救出儿女性命。 这一上古法术实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求两名及以上三千年以上的狐仙持阵，吐出内丹作为阵眼，化成一个远古幻阵。不管是否将对方击毙，持阵者自身轻则元气大伤，损失千年修为，重则灵气耗尽身亡。 顿时狂风劲舞，雪花翻飞。只见爹娘的内丹闪闪发光，呈现金红色，顷刻间从他们嘴中吐出。瞬间交织在一起，幻化成一只似乎与天地同高异常美丽的银色九尾狐。它随意地活动了下身骨，天地皆抖了三抖。周围的树木、围墙、房屋都夷为平地。 随即朝黑衣人与怪兽连续地吐出一个个闪闪发光金红色球状物。同时，两爪朝他们扑去。 然而黑衣人非常地机警果断，已经预料到了身后的危险。立马将手中泛着绿光的大刀往身后一掷。那大刀也突长成似与天地同高，并且分成了上百把，齐齐地朝身后正在奔来的九尾银狐攻去。 一柄柄大刀的幻影与一个个火球撞击，同时被炸裂。 黑衣人似乎被火球击中，身上着了火，且受了重伤，从银翼人面兽身怪物上跌落下来。他却咬牙推了坐骑一把，命令坐骑继续攻击。红金色的火焰在飞速地吞噬着他的身体。 他的妖刀冥泫刀仍在与幻影九尾狐神厮斗，却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事已至此，他决定放弃肉身，魂魄出窍，瞬间执掌冥泫刀，朝九尾狐神砍去。九尾狐神一爪朝他魂魄的头部拍去，这一拍若是击中，他必将魂飞魄散。他一晃身形，砍中了九尾狐神的一条尾巴。 也在同一瞬间，他被九尾狐神拍中了脑门，在满脸得意和嘲笑中灰飞烟灭。 这下也算不辱主人使命了吧。泯灭之前的一瞬间他想。 而他的坐骑青色獠牙的人面兽的翅膀和尾翼实际也受了重伤。但因为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陨灭，发疯地朝白潜、白芸这边奔来，张开了里面还有血肉残渣的血盆大嘴。它要与白潜与白芸同归于尽。 而爹娘在催动幻狐发起第二轮攻击，仍然来不及。因为九尾狐神已断一尾，他们已深受重伤。 也许这手中的琉璃盏可以拖住妖物，但白芸拿在手里摆弄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用。 她心中一急，咬咬牙，顾不上是否会摔碎它了。 猛地将它往哥哥身后一掷，扯着哥哥的胳膊就往屋里拽：“快进屋里来！” 莲花琉璃盏不偏不倚正好扔进了怪兽张开的大嘴中。 怪兽本已就受到“狐作非为”阵法火球的攻击，受伤严重。莲花琉璃盏进入腹中后，如地狱烈焰灼烤。瞬间他的整个腹腔里烧穿。 山谷中的夜贞透过昆仑镜看到了小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切。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么座诡异的小院子，还藏着这么一幅把远古真实的女娲画得如此惟妙惟肖的画卷。 吞入自家妖兽的那盏灯之前威力巨大，连幽冥鬼火都可以彻底消灭，难道就是传说中女娲娘娘的宝莲灯？ 传说鸿蒙混沌之初，天地未开，有一先天孕育的青莲。后来幻化为一盏莲灯。在盘古开天辟地时，女娲娘娘就是用这盏宝莲灯照亮了鸿蒙三千世界，镇住洪荒之力，盘古大神才能顺利地开天辟地。所以宝莲灯可以称为和盘古斧并列第一的上古神器。 只是为何有两盏？ 夜贞盯着从燃为灰烬的妖兽身体里跌落的莲花琉璃灯盏，眼神里满是贪婪和志在必得。他将手猛地穿入昆仑镜中，试图凭空盗走灯盏。岂知还未接近，手指尖即被烫伤灼化，并有继续往上烧的趋势。 要知道他这具躯体来自幽冥潭的不死之身，此时手指被无情地炼化。甚至感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强烈恐惧。这是千百年来生活在黑暗中对危险的天然直觉。 夜贞克制住对宝灯的执着贪欲，立即将手从昆仑镜中抽出。右手扶着左手的手臂，眼睁睁地看着左手被燃烧得几乎只剩半个手掌。 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立现一把银柄尖刀，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地切掉了整个手掌。 竟然连闷哼都没有，仿佛刚刚剁的不是自己的手。切掉手掌的手臂在汩汩地流血，但流出的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蓝紫色的液体。 他紧紧地盯着昆仑镜中的景象，眼神阴扈，紫色的眸子颜色越来越深。右手在不断地尝试着“枯木逢春”的术法，对这只残臂却毫无用处，连血都止不住。 正因为有这个术法，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蹂躏和折磨杜禅音，而不怕弄死弄残杜禅音。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输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依然被挂在噬魂钩上的杜禅音此时还没有来得及被施“枯木逢春”的术法。 杜禅音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但她挣扎着一直不肯晕过去。潜意识里，她觉得小狐狸、道士、紫衣人都是夜贞的克星。她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夜贞被激怒被打败的好戏。 此时她的肚子上依然插着那把“噬魂刀”，肠子都已经滚落到地上。整张脸被撕裂得七零八落，脸颊上一个大大的黑窟窿，伤口下拉到下巴，满是鲜血。 此时一笑，气从脸上的窟窿里猛烈地往外喷，脸皮被恐怖地掀起来一角。 望了一眼昆仑镜中后面发生的一切，夜贞眼中突现笑意。看似落败而逃，其实今天已经得到了他最想找到的几个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上古物件的影踪。而这已足够。 他冷冷一笑，右手掌中现出幽冥烈焰，炙烤在左臂上，发出滋滋烧焦的声音。血也即刻止住了，只是左手变成了残肢。 “主人，派出的6组人兽团全军覆没。但少量血蝠已经按计划分别攻击了躲在家里的村民。还有……” 回来禀报的依然是位黑袍人，他的袖袍边为淡紫色。说明此人位置不低。 此时他跪伏在外面的台阶上，头紧贴地面，大气不敢出，头上汗水都润湿了千年檀木地板。 “还有什么？”夜贞眉头一皱，语气冰凉。他凝神看着戴着手套翻来覆去的左手，恨从心生。 “还有，信使说，魔尊对您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越到后面，声音越微弱，越颤抖。 夜贞仰望着渐渐褪色的红月，怒气逐渐淡去。 技不如人，愤怒于事无补。自古胜者为王。只有蓄势图谋，提升自身实力，强化组织，积累力量，寻找机会才是王者之道。 “对方伤势如何？” 夜贞背着身子，眯着眼冷冷地瞟了杜禅音一眼。 第14章 你终会与我一样 “属下……”伏在门外的黑衣人汗水顺着额头大颗大颗地滚落，“属下不确定……狐族族长和长老或许已死……道士似乎重伤……” 夜贞随意地玩弄着杜禅音翻起的脸皮，眼中些许玩味，“小狐狸精和紫衣人呢？” 黑衣人头砰地一下磕在地板上，“属下该死……属下不知……” 夜贞随手将杜禅音下巴处的皮肉一撕，便扯下来一块，拿在手中玩弄。杜禅音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后，眼神涣散，痛晕过去。 “通知族中所有人，务必查清今晚所有人，还有那座宅子的来历和两盏宝莲灯的去向。另外你亲自去冥界知会下，若见那两只老狐狸的魂魄，做个人情交给我，便会答应之前他们提的那个条件。退下吧。” 夜贞言语里听不出一点情绪，淡淡的，冷冷的。 “魔尊那里怎么办？”门外黑袍人硬着头皮问。 “让信使转告他，我自有分寸。若是信不过，一拍两散即可。” 夜贞冷笑一声，深紫色的眸子渐渐变淡，邪魅一笑，将手中的血肉扔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心里却有一丝丝莫名的疼痛。 这样子，禅音，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永远不会忘记我，永远心里有我了。从此你我血肉相连，再也不会分开了。 而你哪怕已经过了一万年，转世为蛇精，完全忘记了我，却依然不爱我。你曾经厌恶我是个人首马身的怪物，而如今哪怕我想尽心思换了一副好看如神仙般的皮囊，你依然不曾正眼看过我。 禅音，哪怕是恨，我也要成为你最恨，最刻骨铭心的人。我恨了一万年，走了魔道。成魔的路上那么孤单，怎能没有你呢？禅音…… 此时杜禅音左半边脸的皮已经撕裂了一大半，之前的血已经干涸姐在皮肤上结痂，现在又覆盖上一层新的血液，极其恐怖。 可夜贞他来自于幽冥泽，怨恨邪恶集聚之地，什么样丑陋恐怖的怪物没有见过。所以在他眼中，此时杜禅音的面目全非跟平日里她里天人般的美貌没有什么两样。 禅音，我跟那些爱你皮囊的男人、男神仙不一样，我爱的是你的灵魂，一直都是。他抚上杜禅音的腰肢，她光滑的皮肤，吻了上去。 而杜禅音似乎这次真的死了。她的唇，她的身体异常的冰冷。 夜贞心里猛地一惊，抱住杜禅音的后脑勺，急切地吻上去。将一颗紫色的回魂丹从他的嘴中渡过去。 末了，他依依不舍，轻轻将她的头抬起，摸着丸药顺着她的喉咙下咽，稍等片刻才松开。 他拔出杜禅音腹上的“噬魂刀”扔在地上，闭上眼睛，开始念“枯木逢春”的口诀，温柔地抚摸过杜禅音每一寸皮肤。所到之处，即可看到血肉皮肤立即愈合。他先愈合了禅音的腹部、肩胛骨。 他得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欣喜地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杜禅音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又活了过来。肠子已经复归原位。皮肤柔软白皙娇嫩得吹弹可破，没有一丝疤痕。 “枯木逢春”这一远古巫术已经被他苦心钻研练到了第八级。而最高级第九级则为借助远古神器，活死人，生白骨。回魂丹也练到了紫金级，还差赤金级和白金级两级。最高级别可以复活上古原始魂灵。而不是炼化或者复活上古魂灵转世的一缕残魄。 最后复原的是杜禅音的脸。当他抚摸上她左脸上偌大一个黑窟窿时，明显地感觉到了心痛和自责。怎么忍心将她伤害成这样呢？傻女人，为何不求饶呢？ 闭上眼深吻下去，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左脸…… 一点点地愈合，一点点地丰盈，一点点地变得有温度…… 他想起来一万多年前，每次在天庭见到她的样子。和现在一样的美丽、高傲、冷艳……她那样喜欢紫色，每一次见到她穿的服饰都不一样，但都是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一抹紫…… 突然剧烈吃痛， 很好，他知道，他深爱的女人苏醒了，又带着仇恨活过来了。哪怕被她咬掉，也甘之如饴。 猛地将杜禅音推开来，却没有如往常样给她一耳光。眼神里带着少许淡淡和讥讽。 脸部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初，仅仅剩下脸颊从鼻翼到下颌的一条口子还没有完全愈合，留有一条仍可见肉的长疤。 杜禅音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愤怒和绝望。为何她明明看到自己灵魂出窍，即将前往阴曹地府，却又回到了这个躯体里？嘴里有怪异的腥味。你此时如何对我，他日我必将百倍千倍奉还。 .... “好吃吗？禅音。”夜贞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很好，迈出了这一步，离他的灵魂就更近了。 禅音，要的就是你变得和我一样，和我一样恨不得将仇人拆骨入腹。 “噗！”朝他翻了个白眼。喷了他一脸，连他银色的长发上都沾染上了碎末。 “你又调皮了。”夜贞右手随意一指，锁骨上的噬魂钩即刻解落，眼见她站住不稳跌落地上。顺手一捞，将她横抱在怀，毫不在乎她手里正攥着假意跌倒地上时捡起的“噬魂刀”。 不出所料的，就在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时，一刀又准又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我死了你就开心了么。”夜贞黑着脸，寒声问她。 杜禅音挣扎着仰起头，下巴处还未处理好的伤口又裂开。这让夜贞感觉这次复原很不完美，禁不住皱起了眉。 怒意在他的眼中酝酿，眼眸瞬间又变成了深紫色。 “是！我会非常高兴！大笑三天三夜！天地之间你这样的怪物存在的意义到底何在？！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对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了我吧，但凡你还有点种，杀了我吧！” 一边说，一边盯着夜贞的眼睛和面色。眼见他怒意已起，却又突然慢慢散去，转为冷漠和嘲讽。 杜禅音故意大声笑了起来，仿佛此时他已经死了。毕竟如果是正常人，被“噬魂刀”刺入心脏必死无疑。可他却因为是幽冥泽的不死之身，根本不会死。 除非…… 他和她同时想到了那只小狐狸，想到她手里来历不明的那两盏灯…… 那盏烧掉了他左手掌，让他痛自残的琉璃宝莲灯…… 第15章 怎么舍得杀了你 “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夜贞冷笑一声，“我要让你活着看看，未来我们巫族的天下。” 说完冷冷地拔出匕首，扔在地上，继而又把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直到刚刚还裂开的最后一道疤痕完整地愈合，如白玉般晶莹无暇，冷漠地说，“你杀不死我的。” “我呸！”杜禅音又淬了夜贞一脸的血沫，“不死，不死你的左手又是怎么残了的？哈哈哈！你说的对，我怎么能死，我要好好地活着。看着你这个怪物整个地被那宝莲灯莲花。灰飞烟灭~~~哈哈哈~~~你趁早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取你的性命！哈哈哈~~~” 这句话，比刚刚被宝莲灯被灼伤，被迫生生地剁掉手，还让他痛苦。 “那你尽管来吧。”他手指轻轻一勾，只剩半截已经发黑发紫的残掌就在手中，即刻往杜禅音嘴中一塞，继而手一松，“既然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你就把这这截手掌吃了吧？！哈哈哈~~~” 杜禅音整个人咚地一下跌在云石地板上，嘴里还被塞着那块手掌。 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刚刚她确实想要激他杀了自己。也许会死，也许不会。也许不一定每次被弄死，都能被他救回来吧。而她就祈求能出现那样渺茫的一次机会。 然而似乎失策了。 她却强硬地不肯示弱，克制住喷薄而出的呕吐感和内心的恐惧感，将半截手掌拿在手中，冷笑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这次是舌头，保不齐下次是什么重要的物件。” 说完，竟然不顾强烈的恶心，也不怕被这自黑的残掌毒死，一口一口地撕咬着，吞入腹中。残掌中存留的那些蓝紫色泛着幽光的血液随着撕裂，溅满了她一脸。 杜禅音的心已经变得麻木，但味觉却依然很灵敏，她的嘴里一股奇怪的味道，酸甜的又带着一股奇异的幽香，与残掌的观感完全不同。 夜贞沉默地看着她愤恨地吃掉整个手掌，唇边露出危险的冷笑。杜禅音现在这个样子的仇恨、愤怒、坚强、冷漠，正是他想要的。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是他想要的，就像他喜欢吃她的肉一样，美味可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从此以后，杜禅音，你知道吗？吃了我祖巫的血肉。里面好的坏的，精血、能量、灵力与执念都会进入你的身体，你的魂识。无论你如何选择，无论你怎么反抗，你都是我的人。你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视线。 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把她抱在怀中，向外走去。 “放开我！”杜禅音梗着脖子瞪他，见他还不松手，便恨恨地故意一口咬在他的左手上，他那断截受伤的地方。 夜贞一阵吃痛，眼眸变紫了几分，随手一掌劈过去，将她打晕了。 却发现屋外，之前跟他禀报的属下朱烨依然低头跪俯在地上，瑟瑟发抖。 “嗯？怎么还不去安排？” “主人还未吩咐小人离开，小人不敢......不敢擅自行动......”朱烨依然伏在地上，松开之前紧攥出汗液的手心，大气不敢出。 刚才主人夜贞虐待杜禅音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实际上，他已经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子，被主人折磨过上千年都不曾停歇。 每每想到那一天，他就心痛不已。那天，她浑身是血，远远望向他的一张苍白俏脸，柔弱的眼眸中满是痛苦和绝望。他却只能卑微地低下头，在主人对她继续冷酷无情的折磨中，装作没看见。 刚刚主人逼杜禅音吃掉残掌的一幕也被他悄悄看在眼里，他心中暗暗地发誓，“禅音，总有一天，我会救出你，为你报仇的。” “你可以走了。办不好，提头来见。” 说完，夜贞缓缓地继续往外走，突然又转身，“今晚的事，如若透露出去半字，就休怪我不顾师徒一场的情谊。” 声音冷酷无情，没有半点温度，仿佛来自深冷的地狱。 他抬头看了看天，清冷的月亮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宛若上万年来大部分时候。只是特别的圆，特别的亮。 今夜是十五，不对，子夜正时已过，已是十六。人间一家团圆赏灯之夜。 禅音，你我什么时候，可以相亲相爱地像家人一样，坐在院子里，赏一次这样的月亮呢。 大概是一种奢望吧。从见到你的第一眼，那个月圆夜，大概就是奢望。 禅音再醒来时，已在她自己的洞中。就是她还是游蛇被青莲镇人斩断半截身体后醒来的那个山洞。 这么多年，她就一直住在这个洞里，幻想有一天，曾经那个“救命恩人”会想起自己，想起来这个洞，会来看看她。 她确实等到了。就在腊月里。他来了。她虽然没有问他是谁，但她知道是个神仙。 一身白衫，身材颀长挺拔，看样子很清瘦，颇有仙人的飘逸清明之感。正在洞里的荷花鱼池边负手而立，似乎在逗池中的小鱼玩。屏住呼吸走近了，发现白衫其实有不易察觉的极淡的一抹青绿色。 “你来了。伤可完全好？” 那人并不回头，朝着池中的晶莹剔透的小紫鱼，又扔了些食物。那些鱼便聚了起来。 “嗯？”夜贞的一声冷哼，打断了杜禅音的回忆。 见到主人，两条像碧玉一般晶亮发光的小青蛇从荷花鱼池中窜出，挂在夜贞耳上。 他们两条小青蛇，一条叫做小青，一条叫做小叶，皆有了万年之久。都是从夜贞出生起就陪伴着他的小蛇。依然成为了夜贞身体的一部分，时时晃荡在他耳际，就像耳环一般。 按理说，他们跟着夜贞，已有万年的修行和灵气。但似乎是一种诅咒，又或者是一种使命，他们无法像其他的上古妖兽那样化为人形或其他形状，一直只有青蛇一种形态。 但他们也有很多特殊的能力，比如和冥界的沟通，比如与未开化的动物沟通，还有进化中的读心术，还有和夜贞进行灵魂沟通。 此时他们就在以意念传输模式进行对话。 “主人，我们有重大的发现。”左耳上的小青秘传道，“池中的小紫鱼不是普通的凡间鱼类，来自九重天。这荷花也不是普通的荷花，乃是天上瑶池里的仙种。最奇怪的是这水，也不是普通的水......” “是什么水？” 第16章 神秘的莲花潭 “主人，我们也看不出来。既像是昆仑山的雪水，又像是不周山上的灵泉水，又像是给成仙之人洗涤凡尘的天水。”左耳蛇小青说。 右耳蛇小叶点了点头，吐出鲜红的信子，“苟同。总之不是普通的凡间水，也不是普通的天上水。” “很好。还有其他的没有？”夜贞瞟了怀中已经昏睡过去的女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还有少许惊讶。他着实没有想到，杜禅音的洞穴中还有如此大的玄机。 右耳蛇小叶在主人的耳朵上来回转了个圈。它已经有一天多没有见到主人了，很想黏腻一会儿。“主人，我们也不敢确定。但我和小青怀疑要么是这池水，要么是这荷花。可以成为与外界沟通的媒介。” “哦？”夜贞轻叹了一声，饶有趣味。 看来这杜禅音跟天上的神仙勾搭已久啊。那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十有八九是个孽种？其实他之前听杜禅音的讽刺，内心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希望杜禅音说的是真的。那个胎儿是他和禅音的。这样放过小狐狸精就是放自己的儿子一条生路。 其实他一直没有告诉杜禅音，与她痴缠的一直只有他一人。每次都是他把那些凡人在半路上劫走炼化掉，再变作该凡人的模样与她各种放纵和欢爱。 这样的游戏，既让他刺激和快活，又让他百般痛苦。因为禅音畏惧于作为主人和施以凌辱的他，就连与这些形色各异的凡人交合吸取领取，都是他逼她去做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的禅音，是放松的，放纵的。他沉迷于此。 此时，两条蛇小青和小叶的话，如晴天霹雳般撕裂了他。他的心爱之人，岂容他人觊觎和玷污？不管是谁，是神，是魔，是人，是鬼，都得死！ 淡紫色的眼珠一时变成了紫红色，右手的拳头也捏得嘎嘣响。 双手一松，杜禅音从自己的外袍中滚出，整个人直接掉落于荷花潭水之中。周围紫色的小鱼俨然十分熟悉她的气味，纷纷围聚过来，一张一合地吸食着身上的血污和极其细小的伤口。 潭水很清澈，看起来也很浅，底部的水草、虾米和鹅卵石清晰可见。 也几乎是一瞬间，大概是撞在了鹅卵石上，杜禅音从池底苏醒过来，双臂抱着胸前，缓缓地浮上来。 头发湿漉漉的，还有水珠从额头上滚落，顺着脸颊流入她的嘴中。 “多此一举。”夜贞冷哼一声，很清楚地是指杜禅音毫无意义的遮盖，在水池边坐下，对杜禅音勾了勾小指，“过来。” 他对杜禅音过不过来没兴趣，就想看看把杜禅音逼急了，会不会从潭中的某一处逃走，又或者她的心上人，会从潭中哪里冒出来救她。他们到底通过什么工具传递信息的。 杜禅音果然没有到他身边来，而是反身朝荷花鱼潭里侧快速地游去。 他倒不急，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女人。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掌控她。两条小蛇却很默契地从耳朵上跳下，快速地游入水中。 她洁白的皮肤，漆黑的头发，瘦削的双肩，在清澈的潭水中，像圣女一般地迷人。 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杜禅音。 游到一株粉红色娇嫩的花骨朵边，她突然地放慢了速度，正准备要摘下那朵莲花。整个人却被定住了。 杜禅音定了定神，柔媚而卑微地说，“我只是想摘一朵花献给主人。” “够了！”夜贞在直觉上，也许青蛇小叶的猜测是对的，莲花可能是个媒介。 夜贞一下跳进水潭中，游到杜禅音的身边，将她抱在怀中。 感觉到杜禅音身体的僵硬，夜贞半晌没有说话，怒气稍稍消散。一抬手，她的身上便多了一身红色的长袍，被水浸得透湿。 “禅音。”他稍稍顿了下，本来想说，“不要骗我”或者“骗我者死”，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和禅音按照巫族古老的规矩，结为夫妇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互食血肉，意味着永不背弃，永结同心，同生共死。也就是说，杜禅音要想真的杀死他，只要把自己灰飞烟灭即可。当然，他绝对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全都死了。 他心中一柔，不觉轻轻地勾起唇角，露出平日里难得的笑容，“禅音，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不如我们一起赏花。人间不是说，花好月圆。” 潭中的水柔柔软软，冬日里却是温热的，有着不易察觉的一丝轻烟。泡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这些莲花最外面的花瓣是粉色的，但随着缓缓地展开第一瓣，才发现，原来这莲花是淡紫色的。这一片花瓣从稍稍地张开，到完全地绽放，仿佛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而他难得耐心地用右手把她搂在怀中，靠在石壁上，左手在四处游弋。 潭水慢慢地从他手套口沁入进去，逐渐湿润了他的整只手。他干脆把手套脱了扔到岸边。 没有手掌的左手再放入潭中，意外出现了，那群紫色的小鱼一起快速地游过来。他条件反射地把手快速抬起来，发现已经有两三条小鱼钻进了断手处，一种又痒又痛的神奇感觉到达身体的每一处。 杜禅音没有告诉她曾经被砍断过半截的往事，所以他压根不知道小鱼有什么作用。只是直觉上觉得，也许这些小鱼自带神力，也许可以吃腐肉，生残肢。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便要去试。十分决然地把手臂全然没入水中。这一切，全然被杜禅音看在眼里，她完全想不通，为何夜贞明知道有男仙人来过这个山洞，也怀疑这座莲花潭，为何仍然对她这么温柔。 而她完全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异常，也不关心夜贞的残掌是否重生。 此时杜禅音更担心这即将盛开的莲花和这不同寻常的潭水。 她想得更多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她真正的主人，一个是她的意中人兼救命恩人。主人靠莲花跟她千里传音，布置潜伏任务。而她的意中人，通过水遁术从潭水中来找她。都是九天之上天庭中人，她却都不知道是对方到底是何种身份。而且在她的记忆里，这两人都通过莲池沟通从未在时间上撞过车。 夜贞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缓缓绽放的莲花之上，两条小青蛇正一个负责勘察池壁，一个负责勘察池底。 这是一株七瓣莲花，一个时辰过去，还剩两瓣就完全盛开了。 杜禅音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低头看见那些紫色的小鱼快速地拼成了两个字，又迅速地四散开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这样？ 第17章 你敢藐视师尊 那宝莲灯从银翼人头兽神妖怪化为灰烬的腹中咣当一下歪歪斜斜地掉在地上。 咔嚓，灯依然亮着，放出绚丽的万丈光芒，七片花瓣碎掉了两片。 雪里似乎也有什么被唤醒了，射出一道道光芒。仔细看，好像是一个个的八卦。 一股巨大的能量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能听到滚滚雷声。 把在场的人都震出几丈远。最夸张的是，白潜明明被白芸拖进了屋子，被震得破墙而出，到了屋子的另一端，埋进一人高的雪地里。而扮成算命先生的云清道长则被直接震晕，挂在屋角的一株树冠超大的桃花树上。 白潜陷在雪里，大半个人都被埋进去了，脸上落满了雪沫沫。手捂着胸口，里面剧痛，连续吐出三大口鲜血。 而地上那铺天盖地一人高的积雪也肉眼可见地飞速融化成雪水，或汇成小溪流入屋脚、花坛边的沟槽中，或者直接透过地面上的大大小小的八卦阵图和八卦鱼图中。 八卦阵图和八卦鱼图此时还都在发出金光。尤其是那八卦鱼图，里面的两条鱼似乎活了一般，在图中快活地一圈又一圈地游来游去。似乎还有尾鳍掀起的朵朵水花。 地上的砖缝里都生出青草的绿芽，挂着云清道长的桃花树突然也挂上了一朵朵粉色的花骨朵。 白芸也被震飞了，撞到供桌上，又被弹下来，落到供桌底下。回头瞅了瞅面人师傅和小女孩。见老爷爷指了指边上的位置，白芸便也毫不客气地爬过去，和他们挤在一起了。 “爷爷！”从窗户来冒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然后麻利地一番，拍拍手，大摇大摆地进了屋。竟然是刚刚去关窗户的那个小男孩。刚刚明明看到被人头兽神怪物抓去了，竟然没有被吃掉。也是怪事了。 “哥哥！”老爷爷抱着的小童子也惊喜地大叫一声，就要钻出去。谁知道她的哥哥更快，像只小松鼠一样，一溜烟地就跟挤在仙君的另一侧，躲在仙君的手臂下。 却见屋顶抖了三抖，阴云密布，头上天雷滚滚，三道闪电咔嚓嚓地直劈下来。 面人老爷爷奇怪地看了看边上的白芸。她正抱着肚子，疑惑而无辜地四处张望。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看来，这是边上小狐狸精初始化为人形要遭遇的天劫啊。只是也太幸运了吧。上有女娲娘娘镇着，边上有仙君我陪着。 天道再厉害也不敢劈女娲和本大仙吧？！ “小心！”白芸看着头顶的桌子开始摇摇晃晃地凋谢。本能地把两只手臂罩在面人老爷爷和他的两个小孙子孙女头顶，做了个简单的结界。她自知这些年来有些贪玩，学艺不精，这结界也不知道挡不档得了屋顶塌陷。真的是书到用时方嫌少，技能再多不压身啊。 结果天道也真是狠。 管你是何等神仙，只要没劈中。接着来。刷刷刷，又来十几道闪电劈到房顶。大有不劈到小妖精不罢休之势。 “爷爷，这是不是有妖要渡劫啊。”哥哥抬抬头顶，望了望这个大肚子漂亮小狐狸姐姐做的结界，随手戳了戳。哪知道就戳破了。 “是。一妖历劫，方圆之内的其他妖怪必然也会承受这雷劫。”面人老爷爷吹了吹白胡子，意味深长地朝白芸望了望。 “那这位狐仙姐姐不就要危险了。”妹妹小声说，语气里满是担忧，“不如，我们来保护狐仙姐姐吧。” 桌底下的两小孩聊天，两大人都没有接话。突然一下，白芸扑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护在自己身下。原来天雷不敢批墙壁上的女娲娘娘，把供桌劈了个大窟窿。 妹妹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这位小狐狸精了，她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白芸鼓起来的肚子。谁知，一个小小的凸点和她的手指贴在一起。她挪到哪里，那个小凸点就挪到哪里。 “真好玩！”妹妹笑着说。 “你有没有良心啊？人家一个小狐狸救我们，现在受伤昏迷过去了。你还玩她的宝宝。”哥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白芸其实刚刚被宝莲灯震飞时，就因为还是个小妖，被震出了内伤。只是她体质特殊，加上之前跪拜时女娲的一些精气进入了她的体内，倒也不算严重。 但刚刚击穿供桌的这道天雷，可是天庭的电公雷母下了狠心的。这一劈中，白芸确实受了重伤。至少，衣服被烧焦了一片，露出雪白的后背。 “狐狸的皮肤都这样白得发光吗？”妹妹抱着昏迷的白芸，天真地问。 边上的哥哥顺着话，也瞟了白芸的后背一眼，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白了妹妹一眼，“你的问题怎么总这么白痴。” “爷爷，现在怎么办？” 面人老爷爷也白了小童子一眼，有些无语地摊手道，“你的问题怎么也总是这么白痴。我能怎么办？当初跟天帝的约定就是这样。自由自在可以，凡间不能使用仙术。” 哥哥好像很失望，“看来师父你也不是天地之间最厉害的。也根本不是平日里说的那样无所不能，天地都不怕的神仙！” 面人老爷爷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白胡子一翘一翘地，抽了哥哥一屁股，“大胆，麒麟！敢藐视师尊，我......我......我不是不能用仙术嘛......” 原来那个小童子叫麒麟。他有些不屑地向头顶望了望，不接师父的话。 面人老爷爷气得从桌底跳出来，突然如临大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桌子，就势一躺。盖住了整个供桌。桌面刚刚被劈了个大窟窿，躺在上面好多毛刺，边缘一圈都被烧成了碳，隔着衣服都刺得他生疼。 供桌底下的两位小童四处张望，没见着师父。抬头望了望，却发现头顶的窟窿露出的事师父的后背。两个小孩子都在想，不按常理出牌的师父，不知道又在玩什么好玩的把戏，又或者是对着墙上的女娲娘娘像发呆了。 妹妹怀中抱着的白芸渐渐变成银色九尾狐的样子。肚子鼓鼓的，身上蓬松松，毛茸茸的，摸起来特别的顺滑。尤其是那九根尾巴，还会轻轻地摇动，一会刷到哥哥的脸上，一会刷到妹妹的脖子上。好玩极了。 他俩玩小狐狸的九条尾巴，玩得正开心。反正听师父吹牛说，他与天地同寿，脾气古怪，本领大得很，天庭玉帝老儿都要让他三分。量天上的神仙也不敢把他们的师父给劈死。 眼前却出现白色的耀眼光芒，接着雷声轰鸣。 桌子上面人老爷爷，抽了支香炉里的面人，水蜜桃口味的。摆出一副得道高人，悠然自得地对着暗恋了几万年的女娲娘娘画像。 就这电闪雷鸣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大概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怪不得当年女娲那么郑重其事地拜托他这件事。原来，机缘甚大，不是躺赢那种...... 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梦想的女娲好不容易“求”，不是，“拜托”自己办个事，难不成就办砸了？ 第18章 挡劫的远古大神 供桌底下的两位小童四处张望，没见着师父。抬头望了望，却发现头顶供桌的窟窿里露出师父的后背。 两个小孩子都在想，不按常理出牌的师父，不知道又在玩什么好玩的把戏，或者是不是又对着墙上的女娲娘娘像发呆了。 据说这幅女娲娘娘画像是师父亲笔画的。用的水粉全是带着他两小仙童收集几大仙山的最上等各色灵石以及海底万年珊瑚磨成的粉末。每一幅师父都会用刀取出三滴心头血，融入笔墨中。他们都记不得师父画废了多少张。也不知几万年来，师父剜了多少次心头血。 直到去年九月初九才画好了墙上这一幅。画成之时，师父吐了一口鲜血，恰好印染在女娲娘娘的红裙上，妖艳如花。留白处的血滴都一滴滴化成花瓣形状，似片片桃花飘落，倒是让整幅画增添了别样的风姿。 挂在墙上的那天，百鸟来朝，千兽来贺。丝竹声声，不绝于耳。月圆之夜，更是闪闪发光，供桌上的两盏琉璃莲花灯盏自动点亮。眼睛似乎波光流转，顾盼生姿，女娲娘娘似乎马上就要从画里飞出来。 而师父总是这样沉醉地望着画像，满眼睛的小星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两小童还是小孩，懵懵懂懂，不懂什么情爱。时常觉得师父这副手贱嘴贱，无欲无求，却又喜欢弹琴下棋的散仙形象，完全跟痴情种的画风不搭啊。 但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听多了人间话本，知道这种感情叫倾慕，还有一个贬义词叫痴心妄想，更贬义一点，就是那个啥啥啥想吃那啥啥啥。不敢说不敢说。 只是这女娲娘娘不是嫁给她哥哥伏羲了么？当然还跟盘古因为照宝莲灯的事传过爱慕盘古的绯闻。 这些自然都是人间话本里说的，或者说书先生捭阖的。 师父说这些八卦故事都做不得数，纯属瞎编。说女娲娘娘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从未婚嫁。凡人都是息壤捏出来的，根本不是和亲哥哥伏羲生的。 凡人都不会做的事情，他们做神仙的，尤其是女娲娘娘那么高洁的天生圣人，更是绝对不会去做。还很气愤地指责那些编话本的根本没有节操。写这样的剧情纯属为了赚眼球，赚流量，吸引听书和茶食消费。这种靠人伦禁忌写文说书赚钱，很是要不得。 师父还信誓旦旦，一脸神光地论证如何亲眼见过女娲娘娘，如何一起喝过茶，如何论过道，甚至谈过家常。 但真的没哪个说书人讲过女娲娘娘跟一个捏面人的老头有啥渊源。两小童觉得万分奇怪，却也不敢说，更加不敢问。 妹妹叫丹凤，她怀中抱着的白芸渐渐变成银色九尾狐的样子。肚子鼓鼓的，身上蓬松松，毛茸茸的，摸起来特别的顺滑。尤其是那九根尾巴，还会轻轻地摇动，一会刷到哥哥的脸上，一会刷到妹妹的脖子上。 好玩极了。 他俩玩小狐狸的九条尾巴，玩得正开心。反正听师父吹牛说，他与天地同寿，脾气古怪，本领大得很，天庭玉帝老儿都要让他三分。量天上的神仙也不敢把他们的师父给劈死。 眼前却出现白色的耀眼光芒，接着雷声轰鸣。 桌子上面人老爷爷，抽了支香炉里的面人，水蜜桃口味的。摆出一副得道高人，悠然自得地对着暗恋了几万年的女娲娘娘画像。 就这电闪雷鸣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大概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怪不得当年女娲那么郑重其事地拜托他这件事。原来，机缘甚大，不是躺赢那种...... 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梦想的女娲好不容易“求”，不是，“拜托”自己办个事，难不成就办砸了？ 原来天雷没法劈他，直接从窗户俯冲进来，直接劈向小狐狸和他的两徒弟。 这两徒弟可是他的宝贝，一个是天地间第一只麒麟，一个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虽然两个小童子资历这么老，整日跟着无法无天的老神仙游山玩水，修仙那都是修的假仙。 虽然这两徒弟顽劣不堪，经常欺负到他头顶上，可千金难买他愿意啊。要知道他可是杨眉大仙，天地间最护短的散仙。他都舍不得狠狠教训的徒弟，怎么能让天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虾兵虾将欺负。 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桌子上的窟窿里麻溜地落下去。整个人变成个七彩琉璃佛光组成的金刚大钟，罩在三人头上。 女娲，看我怎样？是不是够拼。再要护不住这三个崽，我就跟玉帝老儿喝两壶，商量下要不要把天庭给砸了。 凡事不能太得意，太乐观。 搞不清是天地之间法则，还是玉帝老儿借着太虚镜看到了这出好戏，特地加了点料。 总之，天雷劈了九九八十一道才结束。 打在大钟上震耳欲聋的响。整个小镇上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村民，都恐惧地以为小悟山被天雷给劈几瓣了。或者天兵天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捉妖怪。吓的都大气不敢出，不少人都尿了裤子不自知。 这些天雷倒是没打伤杨眉大仙，就像是针灸一样。砸进他的各个穴位里这里麻，那里酸。 要知道杨眉大仙是无极时期世界中心的一棵巨型空心老柳树，先于天地而生，比鸿钧老祖还早出生三千年。内部空心，所以无心。 任何法宝对他无效，任何法术法力对他无效。 就像刚刚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此时都存在体内，东窜西跳，搞得他很想放屁。又怕把这栋屋子给炸了，把女娲画像给毁了，把三个小徒儿给炸死了。 女娲，现在只要把你交给我的东西，再交给这个小狐狸，你让我做的事就大功告成了。 然而事实总是残忍的。 玉帝老儿确实和一帮仙官正在紫霄宫通过太虚镜观战。神仙们就跟看比赛一样，一道天雷一道天雷的数，“一、二、三……” 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不管来自阐教还是截教，都是鸿钧老祖的徒子徒孙。而这杨眉大仙曾经还一招之内把鸿钧打了个落花流水。把鸿钧老祖的法器和法力都吸了个精光。多少想看看以官方之名替老祖宗报仇。 众神仙素来互相不服，吵吵嚷嚷。有了共同的“敌人”或是“吃瓜对象”，声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齐过。一时间，天庭里一片和谐美景，蔚为壮观。 这八十一道天雷还真不是从前天上地下广而告之的老一代天雷。 对，贵在一个新字。 他们天庭前段时间，由王母娘娘牵头，斗部协办，搞了个“鼓励创新业务技能”集团内部大赛。 其中，雷神普化天尊就发明了一颗威力巨大，专门针对妖界成仙的天雷配方。 今天第一次“有目标”地实地试用。 第19章 神仙也有小九九 选这个时间，主要源于人间又轮到了三千年一见的琼月和血月同夜互现的天文奇观。历来被帝王和民间视为巨大凶兆。 有了这个做掩护，搞出再大的动静，造成再大的破坏，人界自己会给出官方合理解释。因而，不至于扰乱天地纲常。 搞妖界成仙加强版天劫。源于人界修真没落，妖界修仙大成。 最近两千年人界堕落，从上到下，腐化堕落，杀戮不断，荒淫无度。真正修仙问道的少，中途常受魔族和妖族别有用心者诱惑，最终成仙者连万一挑一的比例都不到。 而妖界不同，因为成仙先要历天劫才能修成人身，这中间就要几百上千年不等，草木这类没有灵根的时间更久。修成人身之后需先像凡人一样体验饮食男女，生老病死，然后按照道家内丹修炼法才能继续修炼成仙。不仅要求遵守天律和人间律法，还要求学习道学典籍，熟读诸子百家经典著作。 所以妖族反而更加精进，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修行之路。这些年由妖成仙的数量众多。颇有“寒门”逆袭之势。不少还“勾搭”上了八部正神，甚至玉皇大帝的皇子，与他们结为仙侣。 真是成何体统！ 就天帝和一些老派神仙都觉得如此一来严重扰乱天庭，造成了天庭血脉混杂。搞得天界越来越不像天界，像是妖界的后花园了。颇有中落之相，决心要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加强内部素质提升，和对其他各界的统治力度和管理水平。 在八部正神瘟神部福东海的力荐下，也是在天帝的暗中安排下，雷神部主持的“针对妖界成仙应劫天雷”项目获得了最高奖项“天庭新纪元特别贡献大奖”。 今天第一次现场试验，就是想对已呈现出涣散苗头的神仙们提个醒，鼓个气。让他们知道天庭依然是那个藐视六界至高无上的天庭。 也是直接提醒各位仙君修得仙位，获得长生和自在不易，万不可动了仙根，自甘堕落坠入魔道，乃至跳诛仙台打回人间重新修行。 当然还有震慑下众多从妖界证得大道的仙君，以及借机探查是否了却尘缘，保有对天庭的绝对效忠之心。 天界的各路主要神仙今天都在现场观摩，心思各异。尤其在试验现场发现了据说销声匿迹、不问世间事几万年的上古大神杨眉大仙也掺和其中。简直是好戏突现名角，绝对是今日最大的彩蛋。 人都说快活似神仙，其实神仙也有神仙的烦恼，那就是日子过得太惬意，太舒服了，好像终归平淡了点。 今日的八卦之心，吃瓜之意，可谓是熊熊燃烧。在座的仙君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天雷劈在他身上如何？八十一道不够，八千一百道够不够？ “启禀帝君，妖界成仙需承受的极大数八十一道天雷已执行完毕。请帝君圣裁是否要继续降劫。目前库存天雷尚有九千九百九十枚。” 一时，在场的所有仙君包括天帝都陷入了沉默。 “众爱卿都怎么看？” 此时，天庭主宰天帝也有些为难，更不好急于表态。 这天地之间有几位得道圣人不好惹。其中两位一个就是太虚镜中护住小狐狸的杨眉大仙。另一个正是现场笑容满面的天地八部正神瘟神福东海上神。 这两位据说都跟鸿钧老祖一个辈分。属于天庭创始之初，玉帝的上司们太上老君、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等都收服不了的大人物。只好量体裁衣，私下签订大神协议，好说好商量，定了一些基本的规则，和平共处。 杨眉大仙就不用说了。“先有鸿钧后有天，杨眉大仙更在前”。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在三教中，不在极乐地。不理天庭管，不去地府中。无门无派，无欲无求。 还是个怪神仙。生性散漫顽，自尊心强，经常瞎折腾，瞎胡闹，不好惹。据说天生既无情，也多情。有时不喜不悲，特清明冷淡风。有时情绪特激烈，爱发脾气，特护短，像个得道的“疯神仙”。 福东海上神也同样惹不起。法力自是无边，在三界六道中皆有通路，均享尊荣。然身世不详，师承不详，法宝不详。未开坛收徒，未著书立言。天庭留存的仙籍资料甚少，只有一句，“鸿蒙初始，天地未开，先天道体，梦授于创世元灵，海外之地自证大道。” 众仙一个个都不吭声，不变态。玉皇大帝清了清嗓子，看向雷部，决定直接点名。 “诛逆锄奸是雷部设立的职责所在。你们部门怎么看？” 雷祖普化天尊感觉一道道目光射过来，微微对雷部首席技术官神霄雷公使了使眼色。 神霄雷公上前一步，稽首作揖道:“启奏帝君，臣等不敢妄言，心恐僭越。雷部主要负责制造一流兵器，突破技术障碍。帝君如果想继续观摩，库中尚有充足存货。” 神霄雷公战战兢兢。领导的意思很明白，这个企图弑神杀神的大锅，他们雷部不背。 雷部的意思在座的神仙都能听明白。玉皇大帝吃了个闭门羹，心想此时若再问其他七部，一个个怕担责，怕引火上身，恐怕也都这样打太极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玉帝只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坐于一侧的紫微大帝。 他既不甘心就这样让杨眉大仙就此好过，目中尊法地替一小妖挡劫。也不能公然助长破坏成仙规则公平性的不正之风。 长期以往，怎么能保证天庭成仙官方考试机构的权威？怎么获得妖界的大多数支持？长此以往，上升途径被堵，规则不再公平透明，他们还不得造反上天？ 紫微大帝微微一笑，心中已有决断。作为天庭四御，他还是很认同玉皇大帝的看法。 “启禀帝君，臣以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系到天地大道。这天地间最公平一事，莫过于下界皆可通过自身努力修行，得道成仙。 这天劫就如同凡间的考试，不得不严，不得不保证公平。不然天理何在？若是放任此等不正之风，跟堕落的人界又有何区别？ 本君认为，应借机重振天道，匡扶正统。天道无情，因果规律。若天要他死，则他绝活不过下一秒。这才是天道，本源的力量。请帝君定夺。” 玉皇大帝连连点头，面露微笑，朝紫微帝君投去赞许的目光。深得他意，无懈可击。 “西王母，你的看法呢？” 玉帝笑着看向身侧位置。 “帝君圣明。本君也赞同紫微大帝之见。然本君觉得细节处可做文章。杨眉大仙毕竟是三十三天外的先天圣人，为我天庭招安之人。方才诸位也见杨眉仙君遵循与我天庭约定，并未使用仙术。因而不属于背信弃义，毁约背盟之徒。万不可再降天劫于他。” 西王母还未说完。一直沉默的太上老君突然冷冷插入一句，语气严肃，还捎带一丝怒气。 “这厮自混沌一来便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替天行道，教训下一下，未尝不可。” 第20章 还望帝君三思 西王母的意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心有不悦。正要辩白，却被玉帝捉住手示意不要再说。 “本君觉得众卿言之有理。天道之前无法外之人。像杨眉大仙这等上古圣人也不能例外。作为一介神仙，竟以仙身为一只修为浅薄仙根尚无的狐狸精挡劫。不仅丢失我仙界颜面，且破坏了天地规则。必须严惩不赦。雷部听命。” 西王母眼见天庭就要跟妖界和散仙杨眉大仙开战。这才刚刚为二皇子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撕心裂肺。已然形成与妖界的摩擦。 如今这要是真扔下九千枚新式天雷。不仅方圆千里乃至万里的妖兽们要遭受大难，人间界恐怕也不能幸免，九大洲说不定都要夷为平地。 如果这样，天地间一场浩劫当即就爆发。 故而对座下的瘟部正神福东海大人拼命使眼色。 一众仙人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巴望着有个位高权重不怕死地能出个头。 他们这些神仙逍遥惯了。修炼什么的，完全没有巫妖之战后最初一千年里那么精进。那时候不得不励精图治守住战果。一则大战以来，打打杀杀、研究各种仙术战术已经习惯了停不下来，二则怕被隐匿在人界的巫族报仇。 最近这些年玉皇大帝治理有方，天下太平，各界相安无事。尤其是人间界内部纷争众多，自然灾害频发。而且人界、妖界、魔界积怨已深，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打打杀杀。压根顾不上跟天庭较劲。 在座的神仙都逍遥惯了，打打杀杀已经不在状态。而最近天庭内部刚刚发生动乱。太子和二皇子都不在天庭。 他们倒不关心小狐狸的死活，更关心万一打起仗来自己咋办。若真降下万计新款天雷，定会把人界、妖界、魔界全都炸翻，更会得罪大能杨眉大仙。 到时候这帮家伙一起打上天庭，恐怕各位神仙自顾不暇，各显神通，但求保命。说不准又要像上一届东皇太一做帝君那般，轰轰烈烈之后，改朝换代，诸仙陨灭。 西王母对着这些人默默地点了下头，意思是我跟你们担心的一样一样的。你们尽管说，不要怕，玉帝这边她会顶着。 “帝君，请您三思啊。” 说话的仙君声音浑厚，音量不高，但掷地有声。一时之间，诸位仙君都危身正坐，凝神静听。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瘟部福东海上神。他总劝众仙唤他福大人，说这样显得亲切。 众仙当面不敢说，背后都觉得，这分明是福东海仗着辈分高，端着身子，让诸仙仰视他。在座的哪位仙君又不是“大人”，是“小人”呢？虽然不服，但也没几人敢当面懑，存着几分忌惮。 都做到神仙这份上了，看淡点，他好，我也好。 此时，众仙还是觉得这人称得起一声“大人”，有胆量有气魄！ “哦？为何不可？福爱卿说来听听。”玉帝微微皱眉，语气里却满满的诚意。 福大人微微一笑，眼睛本身就笑，这下更看不见眼睛，只剩下豆大点亮光，炯炯有神。 眼睛小好，便于掩盖心思和情绪。福大人心里对“爱卿”一词颇为不满。自古帝王爱权势，都做神仙证得大道了，还这么堪不破。叫声“福大人”不行吗？ 语气却沉稳有加，不卑不亢，娓娓道来。 “只因此举有违天道。谁造作，谁担因果，万不可伤及无辜。天界应为三界之表率，应依法办事，依法行政，依法治理三界，万不可意气用事，让任何一个神仙凌驾于天条天律之上，亵渎法度。 杨眉大仙藐视天庭、弄虚作假之罪甚大，但不可伤及方圆百里内其他生灵。小狐狸精修成人身的天劫本应自受，作弊者严惩。 二皇子之事已有不妥。此时万不可降下万道天劫，伤及无辜，引起三界六道动乱，酿成大祸啊。” 越说语气越悲痛和忧虑。说到最后，似乎难以自持，眼角流出两道清泪，盈盈水光。不时还用宽大的袖口轻轻擦拭泪痕。 一时众仙交头接耳，无不点头附议福大人所言。 “福大人所言颇有道理，臣附议！” “福大人所言极是啊！帝君三思啊！” “福大人博古通今，一心替天庭考虑。帝君三思啊！” “福大人一心为了三界六道稳定，帝君三思啊！” “福大人与天齐寿，自是圣人之观之言，怜惜苍生，日月可鉴。帝君三思啊！” 八部除了瘟部，包括雷部七大部主神均依次稽首表态，各个言语里都是诚意和忧思。一方面暗舒一口气，支持福大人的提议，另一方面不忘用捧杀黑福大人一把。 “你们！”玉皇大帝只觉得心中一堵，眼冒金花。 真是气死本君了！ 这天帝真是做得憋屈的很。一个个神仙都叫不动。一个个像是有编制，有组织的人吗？ 开蟠桃会、百花会游乐项目都来，干活都装作云游四海，不知所踪。这个炸不得，那个骂不得。就这福大人的威望和领导力都要超过本君了。 我玉帝不发威，当我是散仙吗？！ “雷部的普化天尊、神霄雷公、伏魔雷公，说说你们的意见。他们说的有道理吗？你们拿了本次创新大赛的最高奖项，获得天庭大笔拨款，又增加了百余编制。光说不练假把式吗？” 神霄雷公和伏魔雷公属于天雷十二宫，都归上级普化天尊管。领导不发话，他们哪里敢表态。 两位仙君冷汗直冒，恨不得弯成九十度，头低到尘埃里。万分紧张地偷偷观察普化天尊的表情和口型。 普化天尊感觉自己被诓进一个玉帝策划诸仙共谋的大圈套里。原本高高兴兴地鼓励创新，结果造了个雷差点“炸死”了本部门。 简直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但他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是吃素的。 “臣以为新天雷虽然相较于旧类有所改进，但实际效果还是不如预期。需要后续好好利用有关经费展开系统性攻关，取得突破性改进。这个奖项雷部深感受之有愧。臣叩请帝君收回奖项，另选佳作，以作示范。” 普化天尊好算计。资金不还了，这奖爱给谁给谁。福大人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就送你一程吧。 “我看未必。雷部绝对当得起这创新大奖。诸位仙君请看太虚镜。能把杨眉大仙治成这样，担得起突破性技术创新！” 只见太虚镜中，杨眉大仙已经不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 跑到院子里，上窜下跳。像孙悟空样，一会儿躺下，一会飞到桃树上。 把桃树上挂着的还在昏迷的道士抱到树下，随意度了几口真气，喂了一颗仙丹，见还没醒，又拍进去上千年修为。 直到道士幽幽醒转，吓了一跳，结果直接冲上云霄，又控制不住，哐当跌落地上，砸出几十米的深坑。 而那杨眉大仙就在深坑口，弯着腰捂着肚子哈哈笑个不停。 第21章 杨眉大仙生气了 狂笑之后，杨眉大仙又冲到大门口，喝光了鱼池里的水。害得两条阴阳鱼魂飞魄散，即刻长出翅膀飞上了天，飞出了围墙，落荒而逃，赶紧找水塘救命。 又把莲花池里的水喝光了，把莲花连叶带花全吃了。 肚子里、喉咙里还是火辣辣地烧的慌。 怎么办？杨眉大仙暗中动念，启动天眼神识，放眼四海八荒，查找天上地下可以消渴解热之物。却发现自己原来深处太虚镜之中，被各路神仙围观。 想必刚才不能使出仙术的各种狼狈，被小狐狸保护，被两徒儿鄙视，被化成洪钟不得使用仙术，更别提刚刚自己上蹿下跳，喝光了地上各种坑里的积水。 简直把本仙几万年来的脸都丢尽了！原来这天雷是冲本仙来的！把本仙君当猴耍吗？ 杨梅大仙大仙脸上一黑，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牙齿间咬得“咯咯”直响，头上冒出一阵腾腾的热气。 他想起来大概一万年前，他也是众仙中的一个，在一片哄笑声中围观一只被压在五指山下龇牙咧嘴的猴子，后面师徒四人西天取经。都说村妇无聊喜欢八卦围观，神仙其实也差不多。西天取经路上那一只只妖怪都是围观的神仙，逗猴子玩，把自己的宠物都放下界去撒个野，遛个弯，当个跑龙套角色。 我堂堂与鸿钧一个辈分的神仙，岂容被你们这帮渣渣看戏？！ 杨梅大仙越想越气，打了个响指，两名小童就出现在他的身边，随他踏云直上天庭。 他早就对天庭的地形、防御了然于胸。 东西南北四座天门不仅是天庭往来的要道，也是天庭脸面尊严的象征。 东天门由太乙救苦天尊和九灵元圣属下值守，太乙救苦天尊大神地位尊崇，是元始天尊结合九阳之精的化身，有循声救苦之能，掌管东方圣境长乐世界。属下九灵元圣，九头狮子，曾一招秒杀唐僧师徒四人组。 西天门由西方教的如来佛祖守护，也不是好惹的，最重要的是见面不开打，不是“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就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光想想这罗里吧嗦，文绉绉的一通教育，杨眉大仙就觉得肚子更疼，头更疼了。 南天门由天庭之主玉帝老儿亲自掌管，布置了无数精兵强将，四大天王，四大元帅，四大天师等等都经常轮流驻守天门。千里眼、顺风耳属于那边的老员工，常年不休的那种。要是从那边闯进去，估计还没进门，这边看热闹的神仙都跑了。 北天门由真武大帝，还有北方四圣，其中就包括天蓬元帅。那真武大帝，人称荡魔天尊，一说是盘古的儿子，一说又是太上老君转世。算是故人之子。 这君一天到晚喜欢披头散发光着脚丫，脚踏万年灵蛇和神龟，还领着五雷神将。以前众仙太虚镜围观猴子那回，就是他拿着兵符，帮玉帝调遣三十六雷将围堵孙悟空。 杨眉大仙，琢磨了下，几大天门里，还数北天门相对薄弱，乃至相对友好，可能攀得上交情。 当即决定，从北门入。 一朵祥云几缕仙风，带着两小童直闯北天门。 云霄宝殿中众仙从太虚镜中眼见杨眉大仙直上天宫。不由得一个个大惊失色。司命星君手中的仙扇都掉了，花神嘴里的一口仙茶呛到喉咙连连咳嗽。旃檀功德佛唐三藏捻动佛珠，连声轻颂佛号。 大家不约而同地忆起约一万年前，那石猴子孙悟空大闹天宫，众神颜面尽失的惨烈。 如今怕是又要再来一回。 唯一不同的是，西天取经的四人一马后来均证得果位，光荣加盟天庭，如今都在天庭上班。 玉帝不动声色，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细眯，扫遍全场。 除了一众手持各类仙器如拂尘、念珠、宝塔、净瓶的上神大仙。大殿左右，数十员镇天元帅，顶梁靠柱，持铣拥旄；殿下列数十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这杨眉太狂妄，目中无人。直接打上天来，是欺我天庭无人吗？ 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杨眉来袭，众卿谁愿前战？” 又是没人回应，敢出这个头。就连之前挺身而出的福大人此时面色古井无波，一双豆大小眼光芒隐藏不见，显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众仙除了几个大神面无表情，神色淡定。其他小仙无不凝重慌张，沉默不语。中坛元帅哪吒跃跃欲试，却被托塔李天王李靖和太乙天尊暗暗摁住。 玉帝不由心中叹气，果真如上次天庭八大常委开会所言，急需整顿天庭，匡扶正统，提升在编天庭众仙的业务水平和思想水平，重振天道。 “众爱卿莫慌。天庭本由天道化成，岂容他等宵小肆意妄为。那杨眉大仙掀不起风浪。且不说我们有紫微大帝等四御仙君，还有太乙天尊、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还有八部正神这样的大神坐镇。孙悟空、哪吒、八仙等新生代加盟。” “帝君盛名！” “帝君威武！” 立即众仙附议声如潮涌。听得玉帝心里一阵恶寒。什么时候，仙界都变成一群溜须拍马之流了。 没有被点名的众神仙多数已稳定心神。心想玉帝这番话，差不多相当于已经点名即将应战之序列。 孙悟空早就按耐不住了。虽然被封为“斗战胜佛”，但在天庭压根无所事事。 一来主要武职神仙在他之前已经进行过武力值排位。不多不少，一共排位365个。一个萝卜一个坑。 除非前面的神仙成圣或者羽化或者被削仙籍。不然没有空缺，压根没他半毛钱事。更别提在他之前还有百号人排队。 他现在都已经是佛一级别了，更不可能跑去跟这些排上号的神仙比武，把人家踢下去吧。更别提一个个的背景都高深莫测，基本都是世家子弟。像他这样石头里蹦出来，没有任何背景的，折腾一遍，恐怕作用也不大。这些如来佛祖都私下找他谈过了。 二来，即使想找其他仙君比试比试，都没有对手。谁敢跟他比试啊，一不小心就被金箍棒揍成肉泥。还有可能被看做妖气未除，黩武好斗，还会影响他的师父菩提祖师威名。 “报！真武大帝与杨眉大仙在北天已经打起来。” 当初的天蓬元帅，如今的净坛使者猪八戒扛着大钉耙小碎步跑进凌霄宝殿。 “玉帝，俺老孙去会会这柳树精！”孙悟空眼睛金光一闪，从耳朵里取出一根细针，一眨眼一根接近宝殿穹顶的金箍棒握在手中。 “八戒，我们走！” 未等玉帝应允，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就到了北天门外。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