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离婚后夫人她放飞自我了》 001.心如死灰 设备顶尖齐全的私人家庭医疗室,灯光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手术台上,童婳虚弱地躺在上面,面色惨白如纸,她的身下,是一滩刺眼的血红,浓重的血腥味,跟空气相互交错。 她的双眼,带着渗透骨髓的恨意,看着对面那对衣着华贵的母女俩。 “你杀了我的孩子,薄言绝不会放过你们。” 尽管咬牙切齿,但因为太过虚弱,这狠话没有半点威慑力。 面前的中年贵妇听童婳这么说,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因为童婳这句话而露出半点的惊慌。 “你不用拿我儿子来吓唬我,你觉得,要不是薄言的意思,我会这么做吗?” 她看着童婳,阴森地一笑,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童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薄言不会这么做的,这是他的儿子,他不会这么做的!” “呵!童婳,到现在你还这么自欺欺人吗?倒追了我哥五年,我哥有给过你什么回应吗?要不是你耍手段上了我哥的床,他会负责任娶你吗?” 说话的是时薄言的妹妹,时慕语。 眼前两人,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她的小姑子,可这两人,却把她当成了仇敌,恨不得除她而后快。 往常有时薄言在,母女俩不敢表现得太过,可现在…… “时慕语,你不用挑拨离间,薄言再讨厌我,他也不可能不要这个孩子……” 童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嫁给时薄言的手段不够光彩。 她也知道时薄言讨厌她,但那个男人绝不会这么心狠手辣,狠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 她的话刚说完,就见时薄言的母亲沈欣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时薄言的电话。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让我儿子亲口告诉你吧。” 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时薄言低沉又带着几分凉薄的嗓音—— “什么事?” 褪去对着童婳时那刻薄的模样,沈欣对着儿子的时候,带了几分讨好。 “薄言,孩子的事,是你让我来找童婳的吧?” “嗯,怎么?她不愿意?” 时薄言的嗓音,不带半点的犹豫,清晰地闯入了童婳的耳中,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刻褪得干干净净。 比起沈欣和时慕语,时薄言才是那把杀人于无形的刀,杀得她措手不及,没有一点防备。 沈欣跟时慕语挑衅地朝童婳看了一眼,又听沈欣对时薄言道: “她不相信是你叫我来的,不太配合。”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快到家了,既然她不愿意,就不用勉强她,我自己来。” 如此残忍的话,从时薄言的口中说出来,却坦坦荡荡,扎得童婳的心,更是千疮百孔。 “你回来了?不是说美国那边还有事要处理吗?” 沈欣的脸上,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慌。 “处理好了。” “那……那你路上小心,这边交给妈妈就好了。” 挂断电话,沈欣有些耀武扬威地对躺在手术台上面如死灰的童婳。 002.那个男人,她爱不起了 “我儿子的话,听到了吗?” 童婳当然听到了,时薄言的回答,是她熟悉的言简意赅。 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薄情、寡言。 只是她没想到,他可真狠啊。 目光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刺眼的白光,扎得她的双眼生疼发涩,可她连眨都不曾眨一下。 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走了一般。 原来……他已经厌恶她至此,厌恶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了吗? 许久,才听到童婳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响起,“我错了。” 沈欣跟时慕语同时愣了一下,看着童婳心如死灰的脸,不明白她这一声道歉是为了什么。 “替我跟时薄言说一声,我错了。” 她无力地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还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眼角干干的。 原来,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下辈子,我不会再纠缠他了。” 也不会再爱他了。 那个男人,她爱不起了。 “这辈子都还没结束呢,谈什么下……” 沈欣冷嘲热讽的话才到嘴边,就看到手术台上的童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起身,抓起手边器械盘里放着的手术刀,朝自己的劲动脉,用力划了下去…… “婳婳!!” 恍惚间,她听到时薄言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紧跟着,便是他由远及近的身影,快速冲到了她的身边。 “婳婳!!婳婳!!” 撕心裂肺的喊声,痛彻心扉! 一定是她临死前的错觉,怎么会是时薄言呢,他……他从来不会喊她“婳婳”…… ------我是容容家的间隔符-------- “童婳,你不要以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嫁给了薄言,我们时家就真会认下你这个儿媳妇。” 熟悉的嗓音,带着尖锐和刻薄,震动着她发胀的耳膜。 还没等她理清楚是怎么回事,啪的一声,一本杂志扔到了她的面前。 杂志封面上,男人英俊的面容和女人绝美的容颜,占据了整个杂志封面版面。 标题格外醒目惹眼—— 【新晋金鹅奖影后秦如歌巴黎密会时氏掌门人时薄言,有望嫁入豪门】 秦如歌和时薄言? 这一幕有些眼熟。 “看到了吗?如歌才是我们时家承认的少奶奶,你就算嫁进来,薄言也不会承认你这个老婆。” 沈欣刻薄的声音,再度划过她的耳畔。 她盯着杂志的封面看了许久,片刻后,大脑轰地一下,炸开了。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跟时薄言结婚一个月后,时薄言跟秦如歌在法国密会的新闻。 这个新闻当时占了旧浪微博一个月的热搜榜下不来,可见热度之高。 当时,秦如歌的粉丝天天高-潮她家主子是未来时家少夫人,甚至给秦如歌取了个外号叫“时少奶奶”。 就好像秦如歌已经嫁入时家一般。 秦如歌虽然在微博上几次辟谣说自己跟时薄言只是普通朋友,让大家不要误会。 可那似是而非的语气,反而更加让所有人觉得她只是在欲盖弥彰。 所以…… 现在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在这里? 003.二手货,我倒是不稀罕 为什么她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 她往四周扫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墙上的时钟上。 上面清楚地显示了今天的日期—— 2019年11月1日。 她跟时薄言结婚刚满一个月。 她……回来了?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孩子没了……不,还没有孩子。 此刻,她垂着眉眼,没人能看清她眼底蕴藏着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然抬起头来,一抹坚定从她的眼底迅速闪过。 现在跟时薄言离婚还来得及。 那狗男人爱跟谁结婚,爱跟谁生孩子,都不关她的事。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压下心头恨不得将沈欣撕碎的愤怒,道: “时夫人,不用这么着急替狐狸精宣誓主权,等你儿子回来,我马上跟他离婚。” 正拿着儿子的花边新闻跟童婳耀武扬威准备狠狠打击她一番的沈欣,在听到童婳这句话的时候,愣怔了半秒。 随后,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嘲讽地看着童婳—— “离婚?你是忘了自己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嫁给我儿子的吗?好不容易嫁给了他,你舍得离?” 童婳面色嘲讽地看着沈欣这副刻薄的嘴脸,讽笑道: “本来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嘛,被别的女人经手过的二手货,我倒是真不稀罕。” 说完,便起身上楼去了。 她怕自己继续跟沈欣面对面待下去,会控制不住一刀捅死她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二手货?” 沈欣被童婳这话气得瞬间面容扭曲,指着童婳的后背,暴怒道: “童婳,你敢说我儿子是二手货,你不怕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吗?” “随你,顺便替我带句话,让他赶紧回来把婚离了。” 巴黎,时氏集团法国分部。 男人坐在会议室的主席位上,俊朗的面容,轮廓分明,漆黑的瞳仁透着惯常的冷冽。 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敲打着会议桌面。 好看的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烟灰色的西装,包裹着他完美的身形。 周身却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 会议室里,除了浑厚的法语在向主席位上的男人报告工作之外,肃穆得没有任何杂音。 突然,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也将做着报告的男人的声音给打断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主席位上的男人身上,见他原本轻蹙的眉头,因为这个突兀的响声而拧得更紧了一些。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把电话挂断的时候,他竟然出人意料地拿起手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用娴熟的法语,道: “暂停五分钟。” 话音落下,他开门从会议室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好奇,到底是谁,让这位工作狂先生破例在开会的时候跑出去接电话? “童婳,我现在在开会,有什么事等我回国再说。” 他正准备将电话挂断,电话那头,传来童婳迫切又坚决的声音—— “时薄言,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们好把婚给离了。” 挂电话的动作,明显顿了一顿。 004.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时薄言看似平静的瞳仁里,带了几分暗涌上来。 他眯起了眼,掩盖住从深瞳里涌上来的薄怒,沉声道: “童婳,我很忙,别胡闹,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他似乎在竭力隐忍着怒火在跟童婳说这句话,原以为对方会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却只听到她“哦”了一声,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时薄言看着突然黑掉的屏幕,沉默了几秒后,便重新回到了会议室。 把童婳刚才提离婚的事,自动地当成了胡闹。 “继续。” 虽然坚信童婳在跟他胡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了童婳跟他提离婚,时薄言一向波澜不起的内心,却带了几分莫名的焦躁。 “就按照这个策划案去办,散会。” 会议结束,时薄言从会议室出来,特助秦磊紧跟在他身后,报告接下去的行程。 “总裁,要在法国这边呆一晚再走还是直接回国?” 时薄言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沉吟了两秒后,道: “现在回去。” 秦磊的面上一讶,没想到大boss会这么着急回国。 但他也没敢多问,便下去准备了。 童婳给时薄言打完那个电话之后,便收拾了几件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和日用品,带上了自己工作用的电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下楼的时候,沈欣还坐在客厅里,看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行李箱,脸上尽是讽刺。 “童婳,这种把戏你还玩不腻吗?有种就走了永远别回来,可别忍不了几天又厚着脸皮自己跑回来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童婳对她的冷嘲热讽直接选择了无视,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走出了时家。 “少夫人。” 司机上前来给童婳提行李箱,却被她给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十几个小时后,时薄言的私人飞机,在时家后院的停机坪缓缓降落下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少爷回来了。” “嗯。” 时薄言淡淡地应了一声,换下拖鞋往里走,目光下意识地往客厅里扫了一眼,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薄言,你回来了。” 沈欣心情很好地从楼上下来,“累了吧,赶紧上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嗯。” 他微拧着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还没意识到什么。 “你跟小歌在法国玩得还开心吗?” 经过沈欣身边的时候,听她突然这般问道。 时薄言脚下的动作微微一滞,眼底带了几分迷惑. “谁?” 沈欣刚想说“秦如歌”,可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先去休息吧。” 时薄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点了一下头,便回卧室去了。 推开卧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漆黑,不带一点光亮。 他踩进去的步伐微微一顿,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进门的时候,那诡异的不对劲源于何处。 往常那个跳脱的女人,早就飞奔到他怀里了,今天却不见她的踪影。 005.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童婳给他的那个电话,心,往下沉了沉。 洗完澡,换了一套衣服,他习惯性地看向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微信头像上,没有任何的信息。 往常,她总是能一条一条的短信不厌其烦地发到他的手机上,这会儿,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已经有两天没有收到童婳的信息了,除了昨天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他点开童婳的头像,打下了一行字—— 【我到家了,什么时候回家?】 打完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删掉了。 重新又打了一串—— 【去哪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刚要发送出去,想了想,又删掉了。 童家。 皎洁的月光,在落地窗前,洒落一片光影。 童婳洗完澡,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似梦似幻的夜色。 已经两天了,她才逐渐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她回来了,回到了刚跟时薄言结婚没多久。 她庆幸这个重生的点还不错,至少,她还能趁早从这个深渊中早点逃离出去。 低眉看着杯中的红酒,透明的容器被染了一片殷红的血色,跟月光交叠,美得有些梦幻。 目光,落在了书桌上她今天下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上,只要等时薄言回来,他们签完字,她跟时薄言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她以为自己不惜赔上名声都要嫁给时薄言,这辈子是不可能主动跟他提离婚的。 可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时薄言用最残忍的方式,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对他的执念,还有什么是她还能留恋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面前的手机,亮了起来,一条来自时薄言的微信,自动弹了出来。 【我到家了】 简单的四个字,竟连标点符号都显得多余。 童婳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又重新放了回去,并没有要回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也找不到现在还去回复他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时薄言发出那条短信之后,等了几秒钟去看,往常必定秒回的童婳,现在竟然没有半个字的回应。 他又耐着性子等了几秒钟,还是没见童婳的头像上有半点动静,心头顿生出几许恼意来。 将手机床头柜前一放,便去书房处理剩下的工作去了。 当他再次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时薄言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去浴室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上,眸色深深。 走过去拿起手机点开看,属于童婳的那个头像上,依然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脸色微微往下一沉,深沉的眸光里,浮上了几许莫名的烦躁。 翌日。 童婳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她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自己的秘书打过来的。 “喂?” 她刚接起电话,秘书那边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听秘书说完,童婳的脸色,蓦地往下一沉。 006.胃口倒是大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起床去浴室洗漱。 “你先稳住他们,我马上就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童婳急急忙忙地去浴室刷了牙,洗了把脸,拿起公文包,急匆匆地下了楼。 “大小姐,早餐做好了,您……” “不吃了。” 时氏集团。 一大早,时氏集团顶楼的气压,无端低得让人不敢喘气。 会议室里,私人特助秦磊看了一眼身边抿着唇一言不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大老板,心里有些纳闷。 这一大早的,谁惹了大boss不高兴了。 会议散去,回到总裁办公室,秦磊也不敢送上去当炮灰,报告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道: “总裁,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 “嗯。” 时薄言淡淡地应了一声。 秦磊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被时薄言给叫住了,“等等。” 秦磊回头:“总裁?” 见时薄言微垂着眉眼,抿唇沉吟了两秒后,问道: “风扬科技怎么样了?” 作为大boss老丈人的公司,秦磊自然也是关注的,听他这么问起,便立即道: “风扬的股价还在跌,不少的企业最近都盯着风扬想要落井下石,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会出手。” 说着,秦磊小心翼翼地朝时薄言看了一眼。 您老丈人的公司被人盯上了,您不管管吗? 时薄言没说话,只是那双幽冷的眸子,折射出了瘆人的寒光。 随后,见那凉薄的唇,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胃口倒是大。” 秦磊站在一旁没吭声。 风扬科技的董事长童风扬半个月前,在开船出海之后,落海失踪,至今还没有找到遗体。 消息很快便被媒体宣扬了出去,风扬的股价转眼就跌停了。 风扬是快大肥肉,不少人都想要分一杯羹,自然不会出手帮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秦磊等了许久,也没见boss再开口,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才听时薄言问道: “童婳呢?她在做什么?” 秦磊被他问得怔了几秒,脸上带了几分错愕。 您自己的老婆在做什么您自己不知道,来问我? 秦磊虽然在心里吐槽自家boss,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敬之色,如实道: “今天早上,江海叫上了公司内部的几个股东,要求开股东大会,最近,他私底下的动作有些大,看这意思,是想强迫夫人让出董事长的位子。” 如果风扬科技被江海把持了,风扬科技迟早得改姓。 时薄言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听到秦磊这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想起童婳那一通任性的“离婚”电话,他大概是猜出了什么,眼眸深了几许。 风扬科技集团。 “江叔,风扬科技是我爸一手创立的,他这才失踪,遗体都没找到,你就急乎乎地想要取代我,这趁火打劫的嘴脸,是不是有点难看?” 童婳坐在会议室里,身子慵懒地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右下方坐着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007.没少见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被童婳这么直接地嘲讽,男人的面容,有过一瞬的扭曲。 但很快,这样的扭曲,便被老奸巨猾又带充满蔑视的笑容所取代。 “婳婳,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因为风扬科技是你爸爸的心血,江叔才舍不得让它毁在你的手上。” 他的目光,落在童婳绝美的容颜上,带了几分淫邪和贪婪。 “江叔可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又怎么忍心让你背上败家子的骂名,这么大的责任,还是让江叔替你扛吧。” 童婳还真没少见这种厚颜无耻之人,江海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完江海的话,她也不生气,作为风扬科技的第二大股东,江海有取代她的野心,并不稀奇。 只是,她爸爸这才失踪没多久,他就急着要换下她,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她心里清楚,她现在虽然坐在董事长这个位子上,但她才二十四岁,风扬的这些股东根本不会服她。 她爸爸还在的时候,江海暗地里就没少搞小动作要取代她爸爸,现在她爸爸失踪了,他当然巴不得立刻上位。 股东们当然是宁可相信他,也不会相信她这个小丫头片子。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只不过,上辈子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时薄言控诉了一番,时薄言自然就帮她什么都解决了。 江海最后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这辈子,她打定主意要跟时薄言撇清关系,自然也不可能还想着去求时薄言帮忙。 她的目光,缓缓在会议室里的每一个股东脸上略过,随即轻笑道: “几位叔伯也都是这样想的吗?” 其他几位董事倒是没有江海这么无耻,却也不会拿自己的家的钱开玩笑。 让童婳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子接手这么大一家企业,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童婳的本事。 他们也不回答童婳的问题,而是纷纷将目光投向江海身上,等着他开口。 江海作为风扬科技的第二大股东,可不论是声望还是人脉或者在风扬的地位,都远不及童风扬。 如今,童风扬失踪,生死不明。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坐上董事长的位子,怎么还会估计一个女娃娃的面子。 当即,便对童婳道: “婳婳,你也别怪叔伯们不讲情面,可这到底都是的辛苦钱,我们也不能为了面子让这些钱打水漂不是?” 江海笑眯眯地看着童婳,嘴角咧开的时候,镶金的那颗牙齿,闪烁着刺眼光芒。 “我们只是想换个更有能力的人来统领风扬,你爸在风扬的股份,你即将得到的好处,都不会少你……” “你要是乖乖的……” 江海正洋洋得意地对童婳软硬兼施,希望她能主动让出董事长的位子,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 江海拿起手机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江海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那张肥肉横生的脸,甚至因为控制不住怒火而抖动着。 008.“求表扬”的表情 “知道了。” 江海最后沉下脸,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想电话给挂断了。 见他目光阴鸷地朝童婳看了一眼,眼底汹涌着愤怒和不甘。 “大侄女的人脉还真广。” 江海咬牙切齿地嘲讽道,眼中流露出来不甘心越来越激烈。 童婳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通脾气闹得不明所以。 下一秒,就听江海不情不愿地开口道: “婳婳,你也别怪叔叔们不相信你,实在是你还太年轻……”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随后,似是很不甘心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样吧,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我们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之后,若是你能让风扬科技起死回生,那叔叔们就认同你的能力,到时候也绝不会为难你。” 虽然是被迫给了童婳缓冲的机会,但江海也并没有真的把童婳放在眼里。 一个月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要是让他相信童婳能在一个月时间让风扬起死回生,打死他都不信。 到时候,他倒是要看看时薄言还拿什么理由去管他们风扬的事。 他要真想管,那就把风扬这个烂摊子接过去。 讨女人欢心,哪有这么容易的。 江海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回想起刚才电话里时薄言那不容置否的语气,心中就颇为不快。 童婳没想到江海竟然会改变了主意。 就在几分钟前,她都明显听出来江海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她,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之所以改变主意要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显然是因为刚才那个电话。 电话是谁打来的? 童婳的目光,疑惑地落在江海的手机上停滞了一会儿。 事已至此,童婳知道,在这群老奸巨猾的老头子面前,她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便只能应了下来。 “好,那我就先谢谢各位叔伯了,一个月为期。” 走出会议室,股东们各自散去,江海走在童婳身边,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道: “大侄女,看样子,你这些年倒追时薄言,倒是真有点用。” 说着,目光带着几分邪恶地在童婳身上扫了一眼。 那一眼,让人觉得恶心透了。 童婳的脸,瞬间往下一沉,漂亮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戾气—— “可惜了江叔你年过半百了还没达到时薄言这样的高度,不然,说不定我也会倒追你。” “你……” 江海被童婳这话一怼,气得面容铁青,那张堆满横肉的五官气得挤在了一起,显得狰狞又丑陋。 童婳怼完江海之后,便回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椅上,她拧着眉,陷入了沉思,“电话是时薄言打来的?” 时氏集团。 秦磊看着自家boss纡尊降贵地给江海打了那通电话之后,就拿着手机没有放下过。 那双一贯深不可测的眼眸,此刻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似乎是在等着谁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刚才,boss挂断电话之后,他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求表扬”的表情。 009.老板的心思你别猜 不,一定是他的错觉,一定是! 秦磊虽然纳闷自家boss的行为,嘴上却道: “总裁,您这一次帮了夫人一把,夫人一定很开心。” 风扬倒是肯定倒不了,毕竟,有他们家这位大佬在,谁都别想盯上风扬这块大肥肉。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boss可以一早出手帮风扬,可过去了这么久了,他除了让人在背后盯着风扬,以及打了刚才那个电话之外,什么都没做。 boss在想什么呢? 秦磊悲伤地发现,自己当了了时大总裁八年的特助了,竟然还没完全猜透他老人家的心思。 时薄言听秦磊这么说,想到童婳晾了他一整晚的事,心里颇有些不痛快。 沉默了一回儿后,他略有些别扭地开口问道: “你觉得她会高兴?” “当然。” 秦磊有些意外时薄言会这么问。 他推了推鼻梁上用来掩盖自己娃娃脸的金丝边框眼睛,一脸深沉道: “风扬科技虽然是童总创下的,可现在夫人坐在董事长这个位子,也是因为童总, 没人会真的把她放在眼里,她现在在风扬,显然是孤立无援,您这一通电话,绝对是帮了一个大忙。” 其实,他更想说,您要是直接开个新闻发布会,告诉别人,您跟童家大小姐是夫妻,那么风扬科技的股价,绝对会涨回来。 但这毕竟是总裁的私事,况且,当初,夫人嫁给总裁的事并不是那么好看,他就更加不能提了。 也许,总裁就是不满这个婚姻,才不对外公布的呢。 但这也不对,要是总裁对夫人真不满,也不会打刚才那一通电话了。 老板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秦特助忍不住在心里用力地唱了起来,面上还是那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见时薄言深沉的目光,突然一动不动地停在他的脸上,看得秦磊的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总……总裁,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问得有些忐忑。 实在是被大boss这样一言不发盯着的样子,比被狼盯着还让他觉得双腿发软。 “你老婆有跟你闹过脾气吗?” 秦磊:“……” 原来是要问这个,那您也别这样盯着人看啊,怪吓人的。 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架,秦磊答道: “女人嘛,哪个不喜欢在自己老公面前闹脾气的,其实吧,就是爱撒娇,我们做男人的,只要才顺着她的意思,不要跟她唱反调,基本上她们也发不起脾气来。” “撒娇?” 时薄言听到这个词,表情略有些凝滞。 仔细一想,童婳以往确实爱在他面前撒娇,就算是手指破了皮,都会在他面前求抱抱。 偶尔也会耍小性子,但很好哄。 跟她相处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多累。 但也从来没有一次会像这一次一样,让他觉得自己抓不住童婳了。 秦磊等了一会儿,见时薄言也没开口,忍不住凑上前去,低声问道: “总裁,夫人跟您闹脾气了?” 010.脾气倒是见长了 秦磊跟在时薄言身边八年了,是亲眼见证了童婳是怎么倒追时薄言。 那位大小姐对别人是嚣张跋扈了点,可在他家总裁面前,就是个漂亮的小娇妻。 偶尔撒娇耍赖,但总是很聪明地不会越过总裁的底线。 更何况,那么一个喜欢总裁的姑娘,怎么可能跟总裁真闹脾气。 秦磊心里这样想,双眼却看到时薄言微沉下来的脸,听他道: “你想多了,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 “是,总裁。” “撒娇……” 秦磊出去之后,时薄言的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琢磨着秦磊说的这两个字。 伸手拿过手机,目光还是下意识地落在童婳的微信头像上,依然没有来自童婳的任何消息。 他给江海打去的那个电话,难道江海没告诉她? 一定是! 不然,童婳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放在往常,她早就直接一个电话就乐颠颠地打过来了。 时薄言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十分合理的安慰,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刚放下,手机屏幕却亮了亮,一条来自童婳的消息,弹了出来。 那一瞬间,时薄言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自己一直在苦等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此刻终于等到时那种松了口气又愉悦的心情。 他立刻打开手机点了进去,童婳并没有说别的,只发了一条—— 【今天有空吗?】 【终于想到我了?】 时薄言拿起手机,在上面打了这一行字,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又删掉了。 只回了一个【嗯】字过去,将手机随手放到了一边。 拿起手边的文件看了起来。 可莫名的,那些往常对他来说可以一目十行的文件,此刻愣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目光,又落到了童婳的微信头像上,足足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童婳回过来。 时薄言的心里有些憋闷。 几天没见,脾气倒是见长了。 他倒是要看看,她要跟他赌气到什么时候。 童婳收到时薄言回复的时候,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 她打开看了一眼时薄言的回复,简单的一个【嗯】字,跟之前一样,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对于这样的回复,童婳并不觉得意外或者堵心。 那个狗男人一直都是这副死样子。 昨天她离开时家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时薄言当天就回国了。 早知道他那么快回来,她就待在时家忍那个老虔婆一天。 等着时薄言回来,当面让他把字给签了,现在也不用再去主动找他。 心里一边郁闷,一边给时薄言回复—— 【那约个时间,把离婚协议】 “童小姐,您给的那个游戏模型代码,测试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麻烦您来看看。” 字才打到一半,就被技术部总监给打断了。 “好。” 童婳立刻将手机放下,跟着技术部总监去了风扬科技专门用来测试软件的实验室。 那条原本要发给时薄言的信息,也暂且搁置了。 011.这不是时总吗 为了把风扬的股价稳住,也为了堵住江海的嘴,童婳不敢耽搁太多的时间。 会议结束之后,便召集了技术部的员工,把自己之前上大学时因为好玩编出来的一款游戏框架模样交给了他们去测试。 她来到实验室里,快速在一台测试计算机前坐下,手指疯狂又快速地在键盘上敲着源代码。 这是一款名为《战国》的大型古代战争网络游戏。 这款游戏场面大,游戏背景和画面精细度要求要非常精准,稍有一点匹配不好,体验感就非常差。 由于对电脑和网络配置的要求非常高,现如今开发出来的电脑硬件还不足以支撑这一款游戏。 他们开发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现在,她想要让风扬科技翻身,就必须要让这么一款游戏上市,并且能在短期之内就要让玩家接受。 一旦成功,风扬的股价就会重新升上去。 既然硬件方面做不到,那她就只能从软件方面去克服这一点。 他们起初设定的游戏模型都没有问题,但通过更改软件细节去配合硬件运行,确实一个大难题。 即使风扬科技里都是IT界排的上号的人,此刻也已经被这款模型给难住了。 童婳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这款游戏的初步框架模型,如果连这个都攻克不了,这一个月的时间想让风扬科技翻身,几乎不太可能。 而就算是成功开发,游戏从策划到上市到正式投入使用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一个月根本不够。 但她也知道,这是江海他们能给她的最长的时间,她不得已才应下来。 因此,她今天必须得让这个初步模型通过测试。 一直在实验室里待到午饭时间,童婳在这里,谁也没敢开口走人,只能陪着童婳继续拼。 就在这个时候,实验室外,身材高大,长相俊美的男人,款步走了进来,引得技术部的工程师们,纷纷侧目。 这不是时氏的时总吗? 他怎么来风扬了? 不会时氏也想趁机瓜分风扬吧? 如果时氏也插了这么一手,大小姐斗得过时总吗? 工程师们有些担忧地往实验室里某个正忙碌着的身影看了一眼。 技术部的几个女文员,却在看到时薄言出现的时候,眼珠子瞬间就亮了。 快速拿起桌面上放着的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又整了整身上的套装,这才起身争先恐后地走到时薄言面前。 “时总好。” “时总好。” 时薄言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目光没有在她们身上逗留片刻,径直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女文员们却不甘落后,小心翼翼又争先恐后地跟在时薄言身边,先要一个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童婳虽然嫁给了时薄言,可知情的人就那么几个。 在外人眼中,这位浑身上下都镶着金钻的男人,可是他们做梦都不敢肖想的男人。 可女孩子总喜欢做着灰姑娘的美梦,哪怕太不切实际,也想要搏一搏,万一真能捡着王子的水晶鞋呢? 012.莫名的怒火 带着这样的心思,她们悄悄地往时薄言的脸上打量着。 这尊大佛,她们往常也只能在杂志上看一眼,何曾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他的身高,足有188公分,站在只有160上下的女文员面前,身高的威压已经扑面而来。 他的五官锋锐,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凛冽,瞳仁很深,没人能从他这双眼底看出他的情绪。 配上他凉薄的性情,随意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都能让人望而却步。 他着实长了一张天神一般的脸,光是看着,都会让人脸红心跳。 也难怪他们的皇太女童婳会不顾矜持,厚着脸皮倒追了时总五年呢。 如果不是董事长出了意外,童家没落了,大小姐说不定还真能嫁给时总呢。 女文员们想着想着,身子已经情不自禁地往时薄言身边靠过去了。 身上劣质的香水味,直逼时薄言的鼻尖,惹得他的眉头,有些不悦地拧了起来。 深沉又凉薄的目光,看向面前那几个心思不纯的女文员。 对上了从时薄言幽深的眼底散发出来的冷意和不耐,她们脸上原本染上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还没等时薄言开口,她们已经识相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完全不敢再肖想太多。 “黄工,重新调试一下。” 熟悉的嗓音,因为一个早上没说话没喝水的缘故,听上去格外沙哑。 时薄言的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即,目光定格在了那显瘦修长的背影上。 童婳的颜,就算是放在美人扎堆的娱乐圈都是非常能打的。 正脸好看,侧颜也能秒杀大片的美人。 时薄言站在原地,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表情很专注,睫毛又浓又翘,盯着电脑一眨一眨的时候,就如同两片羽毛,若有若无地刮过他的心头。 童婳的手纤细修长又雪白,是一双十足十的弹钢琴的手。 此刻,却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如同十个小灵精踩着键帽,跳着优美的华尔兹。 紧跟着,时薄言又看到她抬手不停地揉着双眼,时而又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两口,看上去十分疲惫。 “陈工,有眼药水吗?” 童婳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对着左手方的某个方向喊了一声。 时薄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地来风扬跑这一趟,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被晾了一天的他,原本是憋着一股莫名的怒火过来。 可听到她沙哑的嗓音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来时的怒火,此刻生生地被压下了大半。 “有的,童小姐。” 一声嘹亮的回答,打破了时薄言的思绪,他拧了拧眉,朝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那个被童婳唤作“陈工”,穿着方格衬衫,顶着鸡窝头的青年,拿着一瓶眼药水,快步朝童婳走来。 在经过时薄言身边的时候,对他轻轻鞠了个躬,刚要绕过他朝童婳走去,却被时薄言给拦下了。 “时总?” 见时薄言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道:“给我。” 013.怪不了他,更恨不了他 “好的,时总。” 说着,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眼药水,递给到了时薄言手上。 接过眼药水,时薄言沉着脸,面无表情地朝童婳走了过去。 童婳还在盯着面前的源代码,见身边有人递过来眼药水,就顺手接了过来,“谢谢。” 她扭开眼药水的盖子仰起头来,手中的眼药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就看到了那张让她觉得恍如隔世的脸。 上一次见到这张脸,还是上辈子,她怀着孕站在门口,目送他出门时的场景。 他让她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结果,她等了,等来的却是他要打掉孩子的消息。 童婳拿着眼药水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这才注意到,眼药水是时薄言给她拿过来的。 竭力压住了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恨意,她神色淡淡地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了?” 语气,疏离而淡漠。 时薄言略感不满地拧起眉,正要说什么,却看到她那双漂亮的双眼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 到嘴边的问责,收了回去,换了一句话,问道: “你在忙什么?” 忙到连信息都没空回我? 这后半句话,时薄言没有问出来。 傲娇的性子,也不会允许他问出后半句话。 “开发一款新游戏,风扬等着它救命。” 她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跟她说话,不停地告诉自己,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是她耍手段嫁给了时薄言,怪不了他,更恨不了他。 时薄言被晾了一夜,又被忽略了一早上。 心头那团无名之火在对上童婳平淡的眉眼,又有隐隐压不住的趋势。 而他有些错愕地发现,眼前的童婳,总让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也对。 童叔的失踪对她打击太大,她有些情绪也正常。 时薄言又在心里为自己被冷待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童婳说完那句话,见时薄言突然陷入了沉默,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随即,她便想起了什么,对时薄言道: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谈。” 时薄言大概猜到了童婳要跟他谈什么,憋闷了一早上的心情,隐隐有了几分缓解。 还是决定要找他出手帮忙了? 童婳不知道时薄言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些什么,转头让那几个工程师去用午饭,自己则带着时薄言去了办公室。 “这是什么?” 技术部总监办公室,时薄言冷眼看着面前童婳递给他的东西,凉薄的面上瞬间染了一层寒霜。 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大字,刺眼又醒目,扎得时薄言的眼底开始冒火。 他以为她是要跟他谈风扬的事情,结果,她竟敢扔给他一份离婚协议? 他允许她跟自己耍小性子,偶尔闹点小脾气也无伤大雅。 但她一直都很有分寸,很让他省心。 可现在,这个让他以为很省心的女人,竟然敢丢给她一份离婚协议。 时薄言一贯凉薄的双眼里,涌上了几分火光。 “童婳,别胡闹,把这东西收回去。” 014.突然觉得这样的婚姻没什么意思 他几乎是克制着汹涌的怒意说出的这句话。 却见童婳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眉眼淡淡地朝他掀了一下眼皮,继续道: “协议书里的内容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们时家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要,你好好看一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话落,她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递给时薄言。 时薄言没有接,只是眼底的温度,显然又降了几分。 “别让我再重复刚才的话,你跟我闹脾气,可以!但有些事,不能随便拿来赌气。” 童婳脸上依然不为所动,双方沉默地对峙了好一会儿之后,童婳将笔放了下来。 见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时薄言,道: “你错了,我没胡闹。你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看重这段婚姻,既然我提出要离婚,那就是我真的不想要了。” 童婳的眉眼,跟她说的这句话一样平静,甚至连一丝半点的波澜都找不到。 却把时薄言给说愣住了,一贯不起波澜的眼底,此刻隐隐地露出了几分错愕。 一个月前,这个女人还用那令人不齿的手段逼他结了婚,现在才过去多久,她就后悔了? 凭什么? 他都还没有后悔,她凭什么后悔? 在此刻的时薄言心里,他更愿意选择相信,她只是在跟他赌气。 “签了吧。” 童婳将笔递到他面前,再一次催促道。 似乎非常着急地想要跟他结束这段婚姻关系。 仿佛当初倒追了五年,死活不肯放手的人,是他时薄言似的。 “反正知道我们结婚的人也没几个,现在我爸也……你放心,没人会强迫你再跟我绑在一起了。” 上辈子,她爸爸的遗体就一直没找到,两年过去了,因为有时薄言陪着,那段日子也慢慢熬过来了。 她以为重生回来,再去面对父亲的死亡,她可以很淡然了。 可再度提起,她还是忍不住两眼发涩。 时薄言听到童婳提起童风扬,心里蓦地明白了什么。 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 “你是怪我没出手帮风扬?” “不是。” 童婳回答得不带半点犹豫。 “风扬的事,我自己有办法处理,不需要你帮忙。”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时薄言是真的想不明白,他不过就是出差了一趟而已。 如果是因为风扬集团的事,她气他不出手,也可以直接跟他说,为什么要拿离婚来跟他闹? 时薄言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恼意来。 他最烦应付的就是女人什么都不愿意说,非要你花时间去猜她的心思。 这样猜来猜去有意思吗? 为什么要离婚? 童婳在那一瞬间,身体僵直了半秒。 上辈子临死前那痛不欲生的回忆,如无数枚坚硬锋锐的针,不断地扎进她的脑海里。 疼得她死去活来。 “突然觉得这样的婚姻没什么意思,就不想继续下去了。” 她垂下眼眸,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似乎离婚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吃顿饭这般简单。 015.跟夫人吵架了? 时薄言却被她这副浑不在意的语气给激怒了,眼中汹涌的怒火也越发浓烈了。 凛冽的寒芒在他深邃瞳仁中隐隐浮动。 “婚姻不是儿戏,也不是你拿来跟我胡闹的筹码,闹够了就回家,别让我再听到离婚这两个字。” 他突地从椅子上起身,阴沉着脸往外走,颀长的背影,透着一股隐忍的怒意。 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童婳波澜不起的脸,还是放软了语气,道: “我知道童叔失踪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加上风扬遇上的麻烦,让你情绪不太对,我不跟你计较刚才的事……” 他抿了一下唇,尽量让语气软和下来,道: “听话,先回家,至于风扬的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考虑清楚了,你再找我。” 落下这段话,他才转身离去,顺手拿走了那一份离婚协议书。 仿佛童婳手上没了这份东西,她就没办法再提离婚的事一般。 出门时那看上去沉稳的步伐,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童婳的目光,落在已经不见时薄言身影的办公室门口,表情有些恍惚。 她其实有些意外时薄言竟然对离婚这件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在见到他之前,她原本设想的,便是时薄言看到离婚协议书的瞬间,便会毫不犹豫地签下他的名字。 可眼前的情况,却跟她设想的大不相同。 她皱了皱眉,随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地笑了起来。 但眼神却比刚才冷了几分,也淡了几分。 “童叔……” 她低低地重复着刚才时薄言对自己父亲的称呼,顿觉讽刺。 连岳父都不肯叫一声的人,她上辈子是怎么认为时薄言是承认她这个妻子的。 沈欣有一句话说对了,就算她嫁入了时家,时薄言也不会承认她的。 上辈子,他们结婚就半个月的时间,爸爸就失踪了。 时薄言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她爸爸,以至于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称呼上的不妥当。 现在,跳出了上辈子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很多事,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总裁。” 时薄言从风扬科技的大楼里疾步出来,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让一直等在楼下的秦磊也暗叫不妙。 大中午的,总裁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午饭没吃就来了风扬。 这会儿黑着脸,显然是被谁给气到了。 他认识的大老板,情绪一向是不轻易外露的,此刻能让他明显感觉到他动怒了,还是第一次。 这是……跟夫人吵架了? 秦磊先是在心里这样猜测,但很快便否定了。 就夫人馋总裁那样子,就跟小狗馋肉包子似的,眼睛都能发光,怎么可能跟总裁吵架。 心里纳闷,秦磊也不敢问。 “总裁,回公司吗?” “嗯。” 车子缓缓驶离风扬大楼外,时薄言的目光,落在他从童婳那边拿回来的离婚协议书,越看越是刺眼。 赌气也该有个度,拿离婚来跟他赌气,还真是反了她了。 016.不超过三天就会回来找他 时薄言一口郁气堵在心口无处发泄,又在心里告诉自己—— 那个不懂事的女人,不超过三天就会回来找他的。 以前,她也总是这样,说是在也不理他,不还是连一天都没过去,就又屁颠屁颠地出现在他面前了么? 这样一想,时薄言的心情好转了些许,脸上的笑意也隐隐带了几分出来。 然而,这一次,时薄言却此想错了。 接下去整整一个星期里,他都没见到童婳,甚至,连童婳的信息都没收到半个字。 皇朝国际大酒店。 上千平米的宴会大厅,被裴氏集团董事长裴烨包下了。 为的就是给他刚刚结束完世界巡演的宝贝女儿裴芷弋办庆功宴。 童婳出现在晚宴现场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统一地落在了她身上。 脸上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之色。 而这样的嫌恶当中,隐藏着些许并不愿被外人察觉的嫉妒。 作为风扬科技集团的皇太女,童婳有着高于任何想要追求时薄言的那些女生的资本。 童风扬意外落水失踪,风扬科技正陷入危机。 多少人想要趁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恨不得把童婳踩到泥潭里。 此时此刻,落在童婳脸上的目光,没有半点的善意,相反,还有更多的幸灾乐祸。 可偏偏,童婳连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她们,仿佛在说,即使她落魄了,也依然高她们一等。 这样的姿态,让这些人对她又厌恶上了几分。 “芷弋。” 她朝着前方站在裴烨身边,一身白色晚礼服,身材纤细高挑,长相清纯的女生走了过去。 女生回头,看到她的时候,漂亮清澈的大眼睛,蓦地一亮。 “婳婳,快过来。” 此时,酒店大门口,黑色宾利加长轿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宾利车后座的门被打开。 黑色的西装裤,裹着两条修长的大长腿,从车内走下来。 神魂颠倒的俊脸,透着清心寡欲。 裁剪工整的私人订制西装,一丝不苟地贴合着男人的宽肩窄腰,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又清冷了几分。 酒店门口,一染着金色头发,长相偏日系的美少年等在门口,似乎在迎接今晚的宾客,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眼中淌过一丝讶色。 紧跟着,赶忙站直了身子,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言哥,你怎么来了?” 时薄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侧目看向他,声音淡淡地道: “不是你给我发的请帖?” 小黄毛点了点头,随即道: “是我给你送的请帖,可我以为你不会来啊。” 毕竟,这位可是从来不喜欢参加这些乱七八糟晚宴的人。 今晚是他爸给他姐开的庆功宴,可不是他爸的寿宴,这位大佬可不会那么给他姐面子。 时薄言没接小黄毛这话,径直往里走去。 小黄毛则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小心地往四周扫了一眼。 而后凑到时薄言身边,低声道: “刚才我看到婳姐来了,平时她老缠着你,今晚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017.狗男人来了 以他对童婳的了解,只要有机会,就不放过向外人宣誓对时薄言的主权的。 听黄毛说起童婳,时薄言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童婳坚决跟他提离婚的事,眉头微微一蹙。 一个星期了,他没想到那个女人比起以往竟然那么沉得住气。 他以为,她最多三天就会回家。 可如今,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每每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看,那个往常跳跃得最多的微信头像,却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更别说,他每晚回到家里,站在那寂静的房间里,安静到令人觉得逼仄和压抑的空间,让他觉得异常得烦躁。 以往总是会往自己怀里扑的人影,好像突然间从他生活中消失了似的,快得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想到这,时薄言的眉头,又拢紧了几分。 而他这样的表情,落在黄毛的眼中,却以为他是因为提到童婳而露出的反感之色。 想想也是。 换谁被一个不喜欢的女生纠缠了五年都不会高兴的,更何况…… 更何况他还被童婳设计娶了她。 时薄言进去的时候,很快便被一群人给围着打招呼。 争先恐后的样子,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被时薄言忽视掉似的。 “时总。” “时总晚上好。” “时总,好久不见……” 时薄言做着冷淡的回应,目光却下意识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而此时,童婳跟裴芷弋撇开了众人,站在宴会大厅的角落里。 “婳婳,速度快点,我家哥哥要被对手超了。” “别急,我帮你搞定。” 童婳没抬头,只是熟练地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键盘。 一排密密麻麻的程序代码,从她的手指间流出,整齐地出现在屏幕上: “搞定了。” 裴芷弋放下手机,凑到她面前—— “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面对闺蜜这模样,童婳只能无奈失笑。 “有了这个东西,那些碧池别想跟我家哥哥争第一。” 裴芷弋一边说着,一边忙碌地刷着手机。 不经意间抬了抬眼,看到了远处被一群人围着的男人。 面露不悦地皱了皱眉,用手肘顶了顶童婳,低声道: “时薄言那狗东西来了。” 听到时薄言这个名字,童婳敲着键盘的手指,顿了一顿,随后,神色淡淡地道: “来了就来了,有这么多人围着他,也不差我们两个。” 倒是她这一个星期忙着写游戏代码,抽不出时间跟时薄言谈离婚的事,得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谈一谈。 裴芷弋一直都反对童婳苦追时薄言,但看到童婳对时薄言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是惊了一下。 “妹子,是你家那个狗哔男人时薄言来了。” 她又强调了一遍。 童婳跟时薄言结婚的事,知道的人非常少,裴芷弋作为童婳的闺蜜,是少数知道他们结婚的人之一。 就是因为知道他们结婚了,裴芷弋就更加看时薄言不顺眼。 018.阵仗好大 连个婚礼都没有,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婳婳是他老婆。 狗男人是还想着招惹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呢。 裴芷弋不满地瘪瘪嘴,又对着童婳嘀咕了起来。 “时薄言那狗东西平时不是很讨厌参加这些宴会吗?今天怎么会过来?” 童婳抬眼朝她看了一眼,笑道: “也许是给裴大小姐你面子呢。” 裴芷弋听了,丝毫不觉荣幸,反而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婳婳,你听我的,时薄言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不要再把青春浪费在他身上了,天下好男人多着呢,你赶紧回去跟他离婚……” “嗯,我正准备跟他离婚呢。” “你看,我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赶紧……什么?” 裴芷弋惊呼出声— “你真要跟时薄言离婚?” 童婳看着她这震惊的样子,无奈笑了起来。 “不是你劝我离婚吗?现在我打算离婚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裴芷弋劝了童婳五年的时间,让她放弃时薄言,她都不听,这会儿听到童婳说要跟时薄言离婚,她怎么可能相信。 “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愿意跟时薄言离婚,我明天就跟墨临渊提离婚去。” 童婳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裴芷弋没把童婳这话放在心上。 这傻丫头义无反顾地追了时薄言那冰块五年,但凡她有一点的犹豫,都不会追得这么累。 她真担心有一天,她会被时薄言伤得头破血流。 别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对基……啊不,不毁一桩婚。 可她就是想把婳婳这段婚姻给拆了,让时薄言那碧池孤独终老去吧。 不过,她这闺蜜今天是真奇怪。 往常只要时薄言那狗东西出现,她早就屁颠屁颠冲上去了,今天竟然这么稳? 裴芷弋的庆功宴,其实算是家宴。 裴烨疼闺女,每次裴芷弋的大提琴巡演归来,他都要大张旗鼓地开庆功宴。 而这种庆功宴,其实都是年轻人来的居多,之所以他们的长辈也会过来,无非就是想攀上裴烨这号人物。 尽管更多的人想要攀上时薄言这条大腿,但大家都清楚,时薄言不爱参加这一类的宴会,根本没想过他会出现。 看到时薄言,所有人都仿佛是看到了猎物一般,蜂拥而上,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不论是在场的那些女生,还是女生的家人,都想攀上时薄言这样的大佬。 要是自己的闺女能嫁给时薄言,成为时家少奶奶,可以说,他们的公司躺着都能赚钱。 以前,那个童家的闺女仗势欺人,有她爹童风扬在背后撑着,别人不敢跟她抢。 可现在,童风扬生死未卜,风扬科技也岌岌可危,谁还会顾及童婳。 他们甚至恨不得直接把女儿拽过来,扔到时薄言的怀里。 “婳婳你看,啧!这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帝来后宫翻牌来了。” 裴芷弋看时薄言不顺眼,因而无论看他什么,都忍不住想要挑刺。 019.被无视 反倒是童婳显得淡然许多,听到裴芷弋这么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 这边,时薄言被围得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 那双凉薄的双眼,却不动声色地在现场寻找着什么。 “言哥,你找谁啊?” 小黄毛见状,凑到他身边,好奇道。 时薄言没说话,原本烦躁的目光,随后落在了远处某个点,一动不动。 黄毛顺着他的事先看了过去,见他看的那个方向,除了他姐姐,就只有童婳了。 言哥这么讨厌婳姐,肯定不是在看她。 黄毛想到时薄言往常最讨厌这样的晚宴,偏偏他姐的庆功宴却来了,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心慌。 卧槽! 言哥看上他姐姐了? 那怎么行! 婳姐跟她姐姐可是闺蜜啊,言哥这样做,不是离间他们姐妹情吗? “言哥,我姐姐结婚了,你打我姐的主意,你对得起我姐夫吗?” 小黄毛怒道。 随即便引来了时薄言一记冰冷的目光,直接把他接下去的话给吓了回去。 时薄言的目光,重新落在童婳的身上。 见她合上了电脑,跟裴芷弋凑在一起面带微笑地说着什么,竟完全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时薄言又想起了一星期前她跟他提离婚时那冷静又坚决的样子,心里闷得难受。 “奇怪,你都来了这么久了,婳姐怎么还没发现呢,她跟我姐在干嘛啊,什么事比你的吸引力还大?” 小黄毛站在时薄言身边,轻声嘀着。 见时薄言没理他,小黄毛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说实话,婳姐这人,跋扈是跋扈了一点,但长得可真漂亮,我要是大个几岁,都想娶她……” 话说到一半,便察觉到边上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眸底渗透出来的冷意,冻得他浑身一抖,下面的话,便不敢再说了。 “不知道她是谁的老婆?” 时薄言的声音,又冷又沉,也听不出什么怒气,可就是异常得吓人。 “不……不是,言哥,我就是顺口这么一说,你别当真……” 小黄毛赶紧开口解释,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转移了话题,道: “不对呀,言哥,婳姐对着你,就跟长了狗鼻子似的,只要你出现就能闻得到,怎么这会儿好像完全没看到你似的。” 黄毛的话,让时薄言再度蹙了蹙眉,没吭声。 “总不能她跟你结婚之后,才知道你其实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不想要你了吧,哈哈……” 小黄毛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却见时薄言的脸色,蓦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收紧了几分。 你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看重这段婚姻,既然我提出要离婚,那就是我真的不想要了…… 当童婳第一次把离婚协议书放到他面前,说了这话的时候,他依然坚信她是在跟他赌气。 可偏偏这一刻,看着童婳的眼底,再也没有自己的时候,一股汹涌而来的慌乱,打得他有些手忙脚乱。 越往下想,时薄言的心绪就越乱。 020.婳姐不会真不要你了吧 眼中的冷意也变得越来越深,让原本想要上来攀谈的人,愣是被他这脸色给吓走了。 小黄毛也觉得时薄言的脸色不太对劲,可怎么都没有把原因跟童婳“变心”联系上。 他从侍者的手上端过一杯香槟,递给时薄言。 时薄言魂不守舍地接过,面上却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得小黄毛一脸莫名。 耳边,传来那些女生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时总都来了,童婳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太稀奇了。” “稀奇什么呀,看她那样子,明显是没看到时总来了,要是看到了,肯定冲上来了,你等着好了。” “……” 时薄言听着边上的议论声,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朝童婳的方向看了过去。 终于,原本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的童婳,此刻抬起头来,目光正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似乎是看到他了。 原本只是微笑着的脸上,此时笑容明媚,看得他有一瞬的恍神。 见她低头跟裴芷弋说了什么。 紧跟着,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快速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婳姐过来了,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小黄毛见童婳过来,立即打趣地用手肘顶了顶时薄言的手臂。 童婳的步伐有些快,嘴角洋溢着欣喜的笑容,明显心情很好。 时薄言见她看到自己这么开心,烦躁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心情一好,时薄言脸上原本紧绷着的线条,微微有了几分缓和,就连唇角,都隐隐带了几分弧度。 随着童婳的走近,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珠子越发明亮了。 时薄言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莫名地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眼看着童婳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却发现童婳目光的焦距,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身后…… “师兄,你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童婳是冲着时薄言过来的时候,她却只是经过了他身边,朝另外一名长相温润的男士走了过去。 众人:“……” 小黄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童婳,又看了一眼边上看上去脸色明显沉下来的时薄言,惊得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婳姐竟然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把你给无视了。” 黄毛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往时薄言的心头,狠狠捅了进去。 “言哥,婳姐不会真不要你了吧?” 砰—— 时薄言手中端着的酒杯,突然间脚跟断裂。 玻璃渣子,有几片扎进了他的手指之间,杯中金色的香槟和着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杯子怎么会碎了。” 黄毛赶紧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热毛巾,帮他把酒渍擦掉,另有宴会厅的负责人快步赶了过来,一边道歉,一边带他去边上处理伤口。 “很抱歉,时总,您这边请。” 时薄言微沉着一张脸,脸上的青筋,因为怒意而紧绷着。 玻璃碎末扎进他手指肉里,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021.婳姐跟那个师兄聊得可真开心 玻璃碎末扎进他手指肉里,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任由酒店人员帮他把碎玻璃从手指上清理出来。 手上不疼,心口却依然传来那陌生的微疼。 黄毛的话,一直在他耳边盘旋—— 言哥,婳姐不会真不要你了吧? 婳姐不会真不要你吧? 婳姐不会…… “言哥??言哥??” 小黄毛的声音,将时薄言拉回了神,“什么?” “我说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 手指上的伤口倒是不深,随意处理了一下,他就回到了宴会厅,脸上始终阴沉着。 黄毛打量着他一言不发的脸色,忍不住朝童婳的方向看了过去。 啧啧! 婳姐跟那个师兄聊得可真开心,言哥被她无视得彻彻底底的,也难怪言哥会生气了。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换谁都不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在外面一边无视了自己,另一边却跟别的男人聊得这么开心啊。 谁会大度到随意让自己媳妇儿给自己头顶染颜色。 黄毛心里这样想着,出于小弟的关怀,他开口为时薄言抱不平道: “婳姐也真是,刚才你们离这么近,你受伤了,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记不记得你是她老公啊?” 时薄言卷着袖子的手,顿了一顿,削薄的唇,微微一抿,沉着脸没作声。 而童婳这边,丝毫没有注意到时薄言此刻的脸色,她也没心思再去注意他。 眼下,她还有更比时薄言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在公司等你。” 坐在童婳面前的男人,叫秦衍。 就是童婳上大学时跟她一起开发出《战国》游戏的那位高一届的学长。 游戏虽然只开发到了一半,但童婳也不想据为己有,之前就想找个时间跟秦衍商量这事,正好今晚在裴芷弋的接风宴上碰上了。 跟秦衍谈妥了关于《战国》的合作事宜之后,童婳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明艳了。 有秦衍的加入,相信风扬的股价很快就能稳住。 秦衍看着她眼中闪耀着的光芒,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是连让我多休息几天都不让啊?” “万一耽搁几天,你被别人挖走了怎么办?” 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放眼全国乃至全世界,想挖走秦衍的公司,可以组成一个连。 秦衍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远处神色不豫的时薄言脸上,沉吟了几秒,问道: “你男朋友受伤了,你不去看看?” 童婳的脸上,微微愣怔了几秒。 但随即便明白过来秦衍说的“男朋友”是谁,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 说起来也是好笑,那些年,她不但一厢情愿地倒追时薄言,甚至见谁都要提一句时薄言是她男朋友。 也不管时薄言承不承认。 在学校里,知道这事儿的人还真不少。 对她明面上恭维着,羡慕她是时薄言的女朋友,背地里都在笑话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022.欲擒故纵,若即若离 那个时候,她对这种言辞嗤之以鼻。 认定那些人就是嫉妒她。 那些红眼病根本不配让她去斤斤计较。 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把时薄言女朋友这个头衔,硬是按在自己头上。 垂眸敛去眼底的自嘲,她也没跟秦衍提她跟时薄言的婚姻关系,只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 “不是了。” “不是了?” 秦衍听到童婳的回答,眼底难免流露出了惊诧之色。 认识童婳的人,都知道她对时薄言的感情有多热烈和执着,明显一副非卿不嫁的姿势。 怎么这么一转头就…… “很惊讶?” 童婳看着秦衍眼底掩饰不住的诧异,轻笑了一声。 在没有亲耳听到时薄言说要打掉孩子之前,她又何尝不是坚定地认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时薄言的。 刚嫁给时薄言的时候,她知道时薄言是不情不愿娶她的。 以至于从决定结婚的那一日起,她就做好了他会提离婚的准备。 可她没等到他离婚,另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却摆在了她面前,把她打得措手不及,神魂聚散。 回想起那个在她身体里化作一滩血水的孩子,童婳的心,再度被狠狠绞了一遍。 秦衍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自然也没错过她眼底那一抹急于隐藏的细微的痛意。 他敛下眉眼,沉吟了几秒后,问道: “难过吗?” 童婳敲着桌面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难过也没用。”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自恋道: “况且,本小姐这么美,没了时薄言,还怕没人要吗?” 秦衍看着她这模样,也没当场拆穿她的强颜欢笑,顺着她的话,道: “也对,外人都以为你的男朋友是时薄言,谁还敢来追你。” 童婳正要回答,她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低眉朝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眼眸微微一沉,眼底的温度,也冷了几分。 拿起手机,对秦衍道: “师兄,我先去接个电话。” “去吧。” 童婳拿着手机离开,去了宴会大厅侧门的阳台上。 黄毛看着童婳终于跟那个师兄分开了,赶紧用手肘顶了顶沉默不语的时薄言,道: “婳姐今晚可真是沉得住气,全程都在无视你,我看她八成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时薄言的眼底,有过片刻的怔然。 不由得想到了那些年童婳做的“傻事”。 算起来,童婳倒追他整整五年的时间。 五年的时间,不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这个霸道到过分嚣张的女孩,也习惯了她像护着自己的宝贝一样,拦在他面前,不让任何人觊觎他。 而那五年的时间,她不是没有用过“不追他了”这样的方法来威胁他。 但每一次,她坚持不了几天又屁颠屁颠跑回来,甚至还很气愤地跟他说—— “书上说的都是假的,什么欲擒故纵,若即若离,我纵了你这么多次,离了你这么多次,也没见你被我擒到手。” 023.怎么还跟个娘儿们似的 想到当时她直白的抱怨,时薄言的眼神,不知觉间柔和了几分,唇角也不经意地扯开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当童婳那次跟他提离婚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她又在玩那八字游戏,她忍不了几天,就又会主动来找他。 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想错了。 童婳……是真的要跟他离婚,且无比坚定! 不是赌气,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沉得住气,而是真的……要离婚。 想到这里,时薄言的眉头,再一次拧了起来。 “我去试试她。” 黄毛的声音,适时地拉回了他的思绪。 看着他抬脚往童婳的方向快步走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时薄言并没有拦住他。 童婳刚挂断电话,身后便传来小黄毛的声音。 “婳姐。” “阿祁?” 她转过头来,看到来人,眉头微微一挑。 她闺蜜裴芷弋的亲弟弟,时薄言的小跟班,裴家的小少爷,裴祁。 童婳:“干嘛呢?” 裴祁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往时薄言那边看了一眼,试探道: “婳姐,刚刚言哥受伤了。” 说完这句话,裴祁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童婳的脸。 想象中该有的紧张,担忧,此刻在童婳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只见童婳用一双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裴祁,道: “受伤了你找医生啊,这家酒店不是配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么?” 裴祁:“……” 裴祁此刻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来找童婳,哪里是来找她给言哥看伤的,他只是要告诉她,言哥受伤了啊。 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婳姐她真的对言哥没感情了? 还是说,她这一次要玩一票大的? 裴祁抿着唇,心里有些摸不准。 抿着唇沉吟着,又说了一句—— “言哥不是你老公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 童婳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道: “不就是被玻璃割伤吗?怎么还跟个娘儿们似的,需要我过去给他吹吹?” 裴祁:“……” “婳姐,你好冷酷无情。” 童婳不想陪他演琼瑶剧,直接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随后,提步离开。 时薄言的手里端着酒,静静地站在宴客厅中。 他就如同一尊神祗,浑身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却又夹着与凡人不同的矜贵和禁欲。 在场不少女生试图上前跟他搭讪,却又被他这冷漠的气场给逼退了回来,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流露出痴迷的眼神。 此刻,他看似一脸平静,心里却一直挂着事。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但还是有人自作聪明地猜测着—— “时总很明显今晚一点都不想来吧,你们看他眉头都皱成什么样子了。” “可不是嘛,肯定是不想拂了裴总的面子,才会来参加裴小姐的接风宴,偏偏又在这里碰上童婳那只八爪鱼。” “没办法,谁让裴芷弋是童婳的闺蜜,这种能见到时总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不来?” 024.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以前童风扬没出事的时候,时总不是照样给童总面子吗?不然的话,就童婳那股不要脸的劲,时总早就让她没脸了,怎么会一次次忍耐她。” “……” 她们一言一语地猜测,将童婳贬得格外不堪,好衬托自己的矜持和优雅。 时薄言听得心烦,目光冷冷地朝她们看了过去。 被时薄言突然这样看了一眼,即使他什么都没说,那几个女生愣是吓得把话题给收了回去,不敢再发一言。 裴祁已经回来了,脸上带了几分苦恼之色。 “言哥。” “嗯。” 时薄言神色淡淡,似乎对他从童婳那里碰壁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倒是裴祁自己不甘心铩羽而归,开口道: “婳姐让我问问,需不需要她来给你吹吹?” 时薄言的眉头,微微一动。 光是童婳刚才那态度,就知道这话是裴祁自己编出来的,根本没信他。 直接甩给他一个冷漠的白眼,他一个字都没说。 裴祁:“……” 童婳跟裴祁分开之后,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却在走廊里遇上了让她恨不得撕烂的人——时慕语。 这个杀死她孩子的帮凶。 童婳上辈子追时薄言追得嚣张跋扈,圈子里没哪个女生敢招惹她,唯独时慕语。 就因为时慕语是时薄言的妹妹,她才过分忍让她。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时慕语这只野鸡,为什么会恨她跟恨情敌一样。 时慕语看着童婳,这张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脸,嫉妒得让她恨不得直接给毁了它。 而童婳看着时慕语的脸,那她跟沈欣将她按在手术台上,生生将她孩子打落的记忆,便如猛兽一般,冲上她的心头。 哪怕她再三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了,不要再沉湎过去。 可那个孩子,是连着她的心的,就算她把一切都忘记了,也绝对忘不了她的孩子。 眼底,一抹戾气扫过。 她压着心头滔天的恨意,直接无视了时慕语,从她身边过去。 时慕语有些惊讶童婳竟然就这样无视了她。 要知道,她可是时薄言的妹妹。 童婳对那些大哥有企图的异性都张牙舞爪,唯独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甚至还带着讨好。 可现在,她特地等在这里,她竟然敢无视她。 “童婳!” 她开口,叫住了她。 童婳转头看她,冷淡道:“有事?” “你没看到我在这里吗?竟然敢这样无视我?” 时慕语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质问,倒是把童婳给逗笑了。 “哦,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需要我要把你放眼里?” 时慕语像是看着外星人一般看着童婳,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童婳口中说出来,而且是对着她的。 童婳从来不敢这样跟她说话,现在是怎么样,真以为成功嫁进了时家,她哥就能把她当回事了? 大哥要是真把她当回事,还会连婚礼都不办? 现在别说外面,就是这个上流社会的圈子里,知道她嫁进时家的人有几个? 025.那些不入流的心思,最好收一收 时慕语被童婳还怎么毫不客气地一怼,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很清楚童婳的软肋,对着她的软肋戳,就能让她伤得体无完肤。 这样一想,时慕语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听我妈说,你跟大哥提离婚了?” 童婳没说话,只冷漠地看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放到别人身上或许有用,对我哥用这招,你还是省省吧,你有本事就真离了,指望我哥求你回去,你少做白日梦。” 童婳看着她这洋洋自得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时慕语原以为她是被她这话气得火冒三丈,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笑了,心中顿生出几分不忿来。 “你笑什么?” “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就笑了。” 她突然凑近了时慕语,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许。 “时慕语,你这个嫉妒的丑样子,差点让我以为我是嫁给了你的心上人呢。” 童婳这话,也不知道是否是戳中了时慕语的心事,让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童婳,你在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而下意识地拔高。 童婳却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却更加肯定了上辈子的猜测。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有些醋,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吃的 ,我哪怕用多么肮脏的手段嫁给了时薄言,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多待一秒钟, 能名正言顺吃醋,名正言顺打压试图对时薄言有企图的妖艳贱货的那个人,只有我。” 她看着时慕语眼中燃烧着的熊熊怒火,脸上挂着畅快的笑意。 “所以,你的一些不入流的心思,最好收一收,对你,对我都好。” 童婳没想过给时慕语留什么颜面,有些事,直接就给时慕语抬到台面上来。 要比脏是吗? 她倒是要看看,谁比谁更脏。 童婳的这一番话,每一句都如同九重天雷,在时慕语的天灵盖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她看着童婳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洞穿了一些,看得她无所遁形。 “童婳,你这个贱人你胡说什么!” 时慕语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童婳的唇角,挂着笑。 漂亮的眉尾,轻轻向上一挑,带了几分无端的风流—— “时小姐知道我在说什么。” 童婳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眼神,转身走了。 时慕语大概是被她的话给吓到了,也没敢再追上去。 站在原地,身子隐隐有些发抖。 她不知道童婳刚才那话是故意诓她,还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那个贱人会不会出去乱说? 要是大哥知道了,会怎么对她? 不,不会的。 别说是大哥,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童婳那贱人的话。 可饶是这样安抚自己,时慕语内心的慌乱这会儿还是没能完全平复下来。 让时慕语不痛快之后,童婳心里就痛快了。 回到晚宴现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 026.只有废物才会躲在别人背后说人是非 时薄言,总是有这种随便站在什么地方,都能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魅力。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她便收了回来。 这辈子能重来,就没必要再跟他牵扯上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提步去找裴芷弋。 另一边,几个女生却围在一起,往童婳的方向扫了一眼,低头议论纷纷。 “童婳今晚可真是沉得住气,时总来了这么久了,她竟然都没有凑上去。” “狗改不了吃shi,她这些年倒追时总的那些不要脸的事迹还少吗?这会儿,估计还在玩什么把戏呢。” “也只有童婳这种不要脸的,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赶跑想接近时总的女人,真把自己当时薄言的正牌女友了,呸,不要脸。” “童婳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有娘生没娘教,她妈死得太早,她爸现在又下落不明,看她那一脸克夫相,时总要是娶了她,指不定也被她克死了。” “你这话还是别瞎说,童风扬只是失踪,又没有明确他已经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不怕落人口实。” “我怕什么,童风扬都失踪大半个月了,要是活着,早就找到了,能教出童婳这样小表子,他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出这意外,也就是多行不义的报应。” “……” 女生这个话说得就有些过了,另外几个人都没接她的话。 抬眼的时候,却看到童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距离她们不到一米的地方,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们。 很显然,她们刚才的那番话,都被她全然听了过去。 说坏话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几人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和忐忑。 她们以后要嫁的肯定也是这个圈子的人。 所谓的上流社会,最追求的就是女孩子的品性和教养。 她们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她们的名声肯定不好听了。 而那个把话说得最狠最难听的女生,此刻更是白了脸色,张了张嘴,试图是想为自己解释什么。 许是童婳从前跋扈惯了,她们下意识地还有些惧怕童婳。 但也就那么一瞬。 很快,她们便想到,现在的风扬集团已经岌岌可危,童婳自己都自身难保。 风扬科技要是倒了,童婳就是个落魄户,她们现在还怕她做什么。 这样一想,她们心里瞬间镇定了许多。 甚至还有些期待童婳闹起来,到时候,她们倒是要看看,多少人会站在她那边。 想到这里,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子,还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就等着跟童婳干架了。 而童婳,果真没让她们失望。 只见她端着酒杯,款步走到几人面前。 在她们以为童婳会指着鼻尖,像个泼妇一样骂她们的时候,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 “只有废物才会躲在别人背后说人是非。” 随着这话落下,童婳手中的那杯酒,对准了那个女生的脸,泼了上去。 谁都没想到童婳竟然会直接泼酒水,被泼了一身酒的女生,直接尖叫出声,“啊!!” 027.这大小姐又作妖了 谁都没想到童婳竟然会直接泼酒水,被泼了一身酒的女生,直接尖叫出声,“啊!!” 而这一声,也将现场宾客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见一个女生,头发被酒水浇得湿透了,身上鹅黄色的晚礼服,也被酒水打湿了。 垂落的刘海,此刻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看上去格外狼狈。 听到动静,周围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目光落在童婳手中空掉的酒杯上,第一反应就是这大小姐又作妖了。 这童婳还真是被童风扬给惯得无法无天了,现在风扬科技都要倒闭了,她还能这样张扬跋扈。 童婳在名媛圈子里的名声不太好。 从小就没了妈,她爸童风扬怕后妈虐-待她,一直没续娶,愣是把童婳这个小祖宗惯得无法无天。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童婳倒追时家如今的掌权人时薄言的事了。 几乎是到了整个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不知道为什么,童婳这样嚣张跋扈地胡闹,时薄言也从来没有将童婳赶走的意思。 大家都猜测是看童风扬的面子吧。 正因为时薄言无声的纵容,让童婳的行事就更加有恃无恐,基本上就没把这个圈子里的人放在眼里过。 这些人的当中,有多少人想要跟时家结亲,就有多少人痛恨童婳。 正因为童婳像护食一样地霸占着时薄言,他们家的女孩子才没机会在时薄言面前露脸。 更让人气愤的是,童婳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只会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纨绔富二代。 她十九岁的时候,就代表国内最顶尖的一流学府去美国当交换生。 两个月前,代表华都大学参加国际ICPC编程大赛,拿了一等奖。 这样的荣誉,不仅仅代表她个人,代表学校,同时还代表着国家。 因此,童婳就是一个让人又气又嫉妒又无可奈何的存在。 名声再差,光凭她这张脸和童风扬这个爹,想要娶她的人,也能绕地球好几圈。 可如今,童风扬意外失踪,八成是活不了了。 而童婳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把风扬科技撑起来。 没了风扬科技,没了童风扬这个亲爹给她撑腰,童婳还算得了什么。 根本没有人会把童婳放在眼里。 众人开始对着童婳指指点点,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童婳听到。 童婳也不计较,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将酒杯放边上一放,转身就走。 此刻的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但又不屑于去融入这个世界,浑身冷冷清清的,谁也没入她的眼。 眼看着她就这样走了,女生的父母哪里能轻易让她走,当下便厉声道: “童婳,你站住,真当你爸还活着呢,做事这样无法无天?” 喊住她的女人,是蓝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被泼酒水的那个女生的母亲。 女生叫蓝亦可,是蓝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蓝氏在华都也算是个有点小名气的企业,但跟童家和时家一比,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028.坏人欺负人还需要理由吗 她一直痛恨童婳这个贱人,就因为她自己喜欢时薄言,她就霸占着不让别人接近。 还找了几个小流氓把她拦在巷子里甩了几巴掌,之后她去质问她,这个小贱人还不肯承认。 这么恶劣的人,现在死了爹,可真是她的报应! 蓝可儿越想越气,所以每每提起她来的时候,才会气得口不择言。 时薄言在动静闹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今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童婳身上,自然是看到了她给那个女生泼酒水的场面。 不管她往日脾气如何,毕竟是自己的老婆,该护着的时候,还是得护着。 他十分自然地站在了童婳身后,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 他以为她会辩解,却见她一个字都没说,看着蓝氏母女的双眼里,带着无声的挑衅。 童婳越是这样嚣张,周围的人就是越是气不过,指责声也越来越大。 时薄言的眉头,轻轻蹙起。 目光森冷地在这些指责童婳的人身上一一扫过,眸底,涌出了微不可查的薄怒。 “童婳,你说话啊,你为什么拿酒水泼我女儿?” 蓝夫人走上前去,伸手要去推童婳,却见童婳被人快了一步往边上一拉。 蓝夫人扑了个空,还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往前摔倒。 回头的时候,正要骂出声,却对上一双冷到极致的黑瞳之中。 这双眼里折射出来的冷芒,吓得蓝夫人愣是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童婳没料到时薄言会拉了她这一把。 她侧目,眼神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连带着,那条手臂也不动声色地从时薄言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时薄言看着突然空掉的手掌,心里蓦地有些酸胀。 见童婳轻轻撩了一下遮挡着她额前的刘海,笑得嚣张又傲慢—— “为什么?因为我是坏人啊,坏人欺负人还需要理由吗?” 坏人欺负人还需要理由吗? 还需要理由吗? 理由吗? …… 能在给人泼了一身的酒水之后,还能傲慢嚣张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这童婳还真是被童风扬惯得无可救药了。 连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都不知道吗? 童婳的这一番回答,更是激起了在场众人的怒火。 “童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们都是女孩子,也该设身处地想想,如果被泼酒水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办?” 就在众人用愤怒的目光谴责童婳的时候,一个穿着紧身西装,戴着眼镜,模样斯文俊俏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童婳的眼神,带了几分明显的不赞同,甚至是不屑。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出来随便谴责别人,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还是出门时候把脑子落胎盘里忘记带出来了?” 青年的话,直接被一道愤怒的女声给怼了回去。 裴芷弋站到童婳面前,漂亮的杏眼,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瞪着那青年。 029.引起公愤 青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一出头就被裴芷弋这么毫不留情地怼回去,脸色胀得通红。 今晚,他能收到裴家晚宴的请帖,是拖了不少朋友的关系。 他跟今晚来参加晚宴的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什么豪门背景,只能抓住各种机会从而跻身这个阶层。 刚刚他急着出来,也是让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好找到向上爬的机会。 他刚刚明显看出来所有人都被童婳激起了怒火,只要他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指责童婳,所有人都会欣赏他。 可万万没想到,他才说出口,就被裴芷弋给直接骂了回去。 裴芷弋站在童婳身前,那护犊子的样子,让他的心里,蓦地一沉。 他憋红了脸,不敢跟裴芷弋杠上,只是低声道: “不管怎么样,童小姐也不能随便给人家一女孩子泼一身酒水。” “呵!” 裴芷弋直接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白眼—— “我现在打断你的腿,再娇滴滴地哭两声,你原谅我好吗?” “你……” 青年被裴芷弋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脸色越长越红。 “谁把你请到我家晚宴上来的,滚!” 裴芷弋根本没给青年留一丁点儿的面子,直接把他怼得哑火了。 “裴小姐,我知道你跟童婳是闺蜜,但你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现在受害者是我的女儿,难道别人为她说句话都不行吗?” 蓝夫人见裴芷弋还想维护童婳,瞬间气得脸都黑了。 “蓝夫人,你女儿就站在你身边呢,她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你不会亲自问她?” 裴芷弋之所以敢这么理直气壮说这话,就是因为她认识的婳婳并不是一个无故惹是生非,仗势欺人的人。 要不是这蓝碧池做了什么惹怒婳婳的事,婳婳绝不会这做。 蓝夫人气得面色铁青,参加晚宴的人,也是一个个面露不忿之色。 一些跟裴烨有些交情的人,忍不住出声道: “大侄女,你维护朋友是好事,但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小姑娘一身酒水站在这里呢,你也不能当做没看到啊。” 一个人开口了,其他人也纷纷加入—— “可不是,裴小姐,童婳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以前仗势欺人的事还做的少吗?” “以前有她爸童风扬在,她可以为所欲为,大家忍让她也是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可并不是真的认同她的做法……”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童婳。 甚至有些人,故意将今晚的事跟以往童婳做的那些事联系在一起,从而将今晚童婳的罪名给坐实了。 裴芷弋被这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气得吐血。 谁不知道这些人就是仗着童叔不在了,趁机欺负婳婳,好让自家闺女跟时薄言那狗东西凑一块呢。 呸! 也不照照镜子,时薄言那双狗眼能看得上你们家那几朵花? 裴芷弋还想开口怼回去,却被童婳给拉住了。 今晚这事她自己的事,她不想把裴芷弋拖下水,无端惹一身骚。 030.蓝夫人平时说话都这么刻薄吗 她不想解释今晚的事,不是她真的自命清高,只是有些意兴阑珊。 今晚的事,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都不会让这些人对她改观,何必为了这群人浪费时间去解释。 这些人对她的观感如何,从来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婳婳……” 裴芷弋不想童婳受委屈,见她阻止自己说下去,更是急得不行。 蓝亦可眼见着所有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中不免得意了起来。 这一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贱人还能不能让时总看得上。 从头至尾,蓝夫人都坚信自己的女儿一定是无辜的,是真正的受害者。 裴芷弋既然那样说了,她倒是不介意为童婳“伸冤”呢。 这样一想,她得意地勾了勾唇,安抚地轻拍着女儿的手背,道: “可儿,你不用怕,在场的各位叔叔伯伯都是明理的人,你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把童小姐气到做出这么没教养的事情。” 她特地加重了“没教养”三个字,目光看童婳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幸灾乐祸。 “虽然童总遇上了不幸,但我作为童小姐的长辈,也不介意好好教一教童小姐。” 蓝夫人这话,就差指着童婳的鼻尖,指责童风扬不会教女儿了。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稍微客观点的那些人都微微蹙起了眉,觉得蓝夫人不应该拿童风扬来说事。 但却谁也没主动开口。 童家这闺女还真是有些不像话了,是该好好教训一顿。 时薄言除了之前拉了童婳一把之外,一直没开口。 直到这会儿蓝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眼中的冷意才添了几分。 他看着童婳瞬间冷下来的脸色,以及这阴沉的脸色下,隐隐溢出的那几许苍白,心里头微微缩紧了几分。 话,到了嘴边,直接开了口—— “蓝夫人平时说话都这么刻薄吗?” 时薄言的声音,很凉,仿佛这个人,天生就是生活在寒冬白雪之中,哪哪都是冷的。 而他这声话落,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矜贵又寡言的男人。 没人料到这个时候,开口的人会是时薄言。 蓝夫人刚才就是存心要刺激童婳才说了刚才那番话,可被时薄言当面说“刻薄”,原本得意的脸色,此刻瞬间不好看了。 “时总说我刻薄,怎么不看看童婳她做了什么?我女儿就活该被欺负吗?” 蓝夫人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面对时薄言的时候,倒也不惧。 时薄言再厉害,还能是非不分吗? 一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女人,她不信他还能当宝护着。 没有人相信时薄言是因为童婳才开的口,都以为是因为童风扬的原因。 童婳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此,在时薄言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 她的周身,仿佛裹了无数根刺,将所有人都逼退在外,不让靠近。 只是目光森冷地看着蓝氏母女。 蓝亦可被泼了一身的酒水,形容狼狈。 031.微不可查的挑衅 她就是想靠着这一身的狼狈,博取所有人的同情。 那些人越是同情她,对童婳就越是反感和厌恶。 可她也没想到时薄言会开口,甚至一开口就指责她妈妈“刻薄”。 不,她决不允许时薄言今晚站在童婳这边。 既然她说自己是坏人,那她就帮她坐实了。 这样想着,她红着眼眶,楚楚可怜地看着童婳。 小心翼翼的样子,有意无意地露出了几分忐忑和害怕的表情。 无疑不让人觉得童婳此人有多恐怖才会把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吓成这样。 只见她走到时薄言面前,颤颤巍巍地开口: “时总,您别这样说我妈妈,她也是因为担心我……” 说着,她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伴随着从她湿漉的头发上滴落下的酒水,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怜。 此刻,她一点都不介意被时薄言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她越是狼狈,就越能说明童婳这贱人有多恶毒。 “我……我也不知道童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泼我一身酒水。” 她抿了一下唇,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两颊又白了几分。 她偷偷看时薄言一眼,试图从他脸上看到对童婳嫌恶和反感的表情来。 却失望地发现,他脸上始终淡淡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更让她失望的是,他甚至没给她半个眼神。 倒是童婳在听到蓝可儿这话,轻轻笑了一声。 “我就跟潇潇她们聊起童叔叔,担心他下落不明,家里只剩下童婳一个人,她肯定会很难过……我还没说完,她就往我脸上泼水了。” 话落,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来,继续道: “不过,我猜童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是现场人太多了,她听岔了,以为我是在说童叔叔的坏话才泼我酒水的。” 这副大度的模样,自然引来了现场不少人的好感。 蓝亦可这话说的对象要是贵族圈子里的其他女孩子,或许不会有人相信。 但童婳嚣张跋扈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加上她刚才死不悔改的样子,因此,蓝亦可这话一说完,大家都信了。 童婳做出这种事情来,并不奇怪。 蓝亦可就是料定了童婳在这种情况下百口莫辩,才敢大胆地编排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可看童婳的眼神却带着微不可查的挑衅。 只要童婳这会儿气得冲上来打她,那这场戏就更好看了。 她不但让童婳吃了个哑巴亏,刚才这副大度的样子,还能博得不少人的好感。 两相比较之下,时总还能看得上童婳吗? 可让她失望的是,童婳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并没有任何气急败坏的模样,甚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她看着格外碍眼。 她咬着下唇,白着脸,继续道: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潇潇她们,我真的没有说谎……” 这话落下,她的眼眶也顺势跟着一红,让人看得越发心疼了。 032.白莲花的得意 蓝夫人揽着女儿微微发抖的身子,用愤怒又克制的模样怒瞪着童婳,道: “童小姐可真是厉害了,也就是我们家可儿善良,才会担心你没了父亲可怜,她就不该同情心泛滥去担心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蓝夫人仗着自己有理,声音都抬高了不少。 至于刻薄…… 童婳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这个当母亲的,为了女儿刻薄一下怎么了? 听着周围低声的议论声,蓝亦可越发得意了。 她认定童婳拿不出什么证据,这边善良又大度地对着蓝夫人道: “妈,您别说了,童叔叔出了意外,童小姐情绪不好,听错了也有可能,肯定故意的。” 蓝夫人见自己女儿又善良又大度,更是心疼得厉害。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让某些人得寸进尺……” “某些人”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时薄言拧了拧眉。 他不是一个喜欢跟人耍嘴皮子的人,像这种惹是生非的场合,他更不喜欢参与。 可这件事牵扯到童婳,他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管。 目光,在晚宴现场扫了一圈,随后,落在了西边角落的监控上。 那个监控,正好对准了蓝亦可几个人站着的位子。 时薄言垂眸,陷入了深思。 “妈妈,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只是被泼了一身酒,也没少一块肉,真的没什么的。” 蓝亦可大度地微笑着,柔柔的样子,倒是真惹人心疼。 “妈,您陪我去换件衣服吧。” 说着,又对周围围观的人微微鞠了个躬,轻声道: “各位叔叔阿姨,让你们见笑了。” 对比之下,那个死不认错,还嚣张跋扈的童家大小姐,就太不是东西了。 众人夸了几句蓝亦可之后,便催促着她赶紧去把衣服给换了。 蓝亦可转身的时候,有意地朝童婳看了一眼,眼中的得意并不掩饰。 她挽着蓝母的手臂,正要离去,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童婳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有娘生没娘教,她妈死得太早,她爸现在又下落不明,看她那一脸克夫相,时总要是娶了她,指不定也被她克死了。” 蓝亦可原本轻快得意的脚步,瞬间停滞了下来。 脚下一崴,差点摔倒,而那一瞬间,脸上的血色,惨然褪尽。 蓝夫人对这声音太熟悉了,不是她女儿还能是谁? 蓝亦可再也得意不下去了,源源不断的录音,从童婳手中拿着的手机里传出—— “你这话还是别瞎说,童风扬只是失踪,又没有明确他已经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不怕落人口实。” “我怕什么,童风扬都失踪大半个月了,要是活着,早就找到了,能教出童婳这样的小表子,他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出这意外,也就是多行不义的报应。” “……” 蓝亦可的话,是着实有些难听了。 在场的人听了,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样教养的人,会对一个生死不明的长者说出这样一番不敬的言语来。 033.人蠢就要多读书 童风扬哪怕真的去世了,死者为大,也容不得她一个小辈这样拿出来“鞭尸”。 这么一想,童婳只泼她一身水都是手下留情的了。 众人看蓝亦可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刚才他们是怎么夸蓝亦可的,这会儿听到这一段录音,脸上就有多疼。 尤其是他们还帮着蓝亦可一起指责童婳。 想到这,这些人的面上有些讪讪,而让他们丢了这么大一个人的罪魁祸首蓝亦可,这会儿在他们眼中的反感程度,比起童婳更甚。 蓝亦可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是认定了这种晚宴场合,人多口杂,童婳是绝对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指证她什么,才能那样理直气壮地编出那么一个故事来。 可谁会想到,童婳竟然敢录音! 她竟然把她说的话,全录下来了。 那她刚才那一番善良又大度的表演,在他们眼里是什么? 装模作样? 心机婊? 不,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她承认了,大家会怎么看她?时总又会怎么看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时薄言看过去,见刚刚还一身凉薄的时薄言,此刻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涌上了几分明显的怒意。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时总已经误会她了,他一定认定了她是个心思恶毒,嘴巴刻薄的女孩子。 都是童婳! 她用怨恨的目光瞪着童婳,都是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把这个录音放出去,时总是不会这样看她的。 “童婳,你太过分了,你泼了我一身酒水我已经不计较了,你为什么还要编造出这样的录音陷害我?” 许是因为急了,蓝亦可没有继续无辜小白花的人设,而是愤怒地指着童婳的鼻尖,质问道。 童婳收起周身的冷意,目光平淡,自上而下地扫了一眼蓝亦可气急败坏的模样,道: “蓝小姐,人蠢就要多读书,如果书实在读不起来,那就把你的弱智给藏好了,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她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蓝亦可。 说的每一个字,看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蓝亦可脸上刮了一遍,气得她恨不得当场就将童婳刴碎了喂狗。 她摇晃着手中的手机,上面的录音还在重复播放着。 就如同千万把刀,刮过蓝家人的耳朵。 童婳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诅咒,继续刮过蓝亦可的耳边—— “听说过声纹吗?要不要我们请个声纹专家来帮你伸冤伸冤?” 蓝亦可白着脸说话,再多的否认,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得狼狈和难堪。 她站在原地,接受着现场所有人目光的洗礼,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只是她,蓝父蓝母也一样无地自容。 “原来蓝夫人的家教就是这样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我看您这个长辈还是歇了教婳婳的心思吧,要是把婳婳教成您女儿这样,我作为闺蜜,可能会被气死的。” 一旁已经怒火冲天的裴芷弋,率先开口,打破了现场诡异的寂静。 她拿蓝夫人之前教训童婳的话直接给扔回到她脸上。 034.这碧池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蓝夫人的脸,红白交替着,难堪得无地自容。 “姐,你不能这么说,蓝夫人教出来的蓝小姐也有好的方面,她刚才的演技不错,可以让慕语姐介绍她进影视圈,指不定还能封个影后。” 一旁的裴祁也凑了上来。 呸! 婳姐可是她姐的亲闺蜜,还是言哥她老婆,这些的坏东西,也敢踩婳姐脸上,找死! “呵!也许只是本色出演呢。碧池!”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接往蓝家人、尤其是蓝亦可的脸上划了最狠的一刀。 蓝亦可恨不得找块地钻下去,心里更是恨透了童婳。 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在外人面前设立的形象,彻底被这个贱人给毁了。 她用阴森的眼神看着童婳,破罐子破摔道: “童婳,你存心算计我?你录我的音是想干什么?就是想要我在这样的场合丢人吗?”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的。 众人:“???” 蓝家教出来的姑娘就是这样的三观? 你自己不说出那些话,童婳去哪里录音,又有什么办法让你在这样的场合丢人? 蓝父蓝母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一向乖巧讨喜的女儿,惊得张大了嘴巴。 童婳笑了笑,道: “蓝小姐这是想来我这碰瓷来了?你说的那些话,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说的?” 相比起童婳的云淡风轻,蓝可儿的表情此刻愈发狰狞了。 见她目眦欲裂地瞪着童婳,眼里恨得牙痒痒。 “是,我是说童风扬死有余辜了,他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来,不是死有余辜又是什……”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蓝可儿的脸上。 蓝夫人虽然心疼女儿,可在这样的场合,她女儿还能不知悔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要是再不教训她一顿,以后传出去就坐实了他们蓝家只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那以后可儿还怎么嫁人,谁还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女孩回家? 她现在就是做做样子,今晚这一巴掌是非打不可了。 蓝夫人自知理亏,周身投过来的讽刺的目光,无疑对她是一种鞭尸,让她浑身上下又辣又疼,更是臊得慌。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蓝家怎么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你马上跟童小姐道歉!” 蓝可儿今晚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她心里恨透了童婳,又怎么甘心跟她道歉。 加上一向疼她爱她的母亲,竟然因为童婳这个外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打她,蓝可儿打死都是不愿意道歉的。 她梗着脖子,倔强地不开口,眼底蓄着泪,原本就被酒水泼得十分狼狈的脸上,此刻还留着蓝母的红指印。 “我不道歉,我就是不道歉!童婳就是个心机婊,她早就想好了这一出想要让我出丑!”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 那蛮不讲理的样子,更是气得蓝母心头一梗。 周围围观的人都开始忍不住摇着头叹气。 蓝家这闺女,撒泼起来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035.脸,是要这样打的 “你……你这个逆女……” 说着,又要作势抬手打下去,却被童婳给拦下了。 蓝夫人以为童婳是来说情的,心里本来就舍不得真下重手打女儿。 童婳拦下她,反而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听她叹了口气,红着眼对童婳道歉道: “童小姐,是我没教好可儿,这都是我这个当妈的错,我代她向您赔不是,您别拦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逆女不可。” 她往前上了两步,抬起手,力气却不大,完全没有要从童婳手中挣脱出来的意思。 只要童婳拦下她,再劝她几句,她顺着童婳给的台阶下,这一茬也就过了。 却见童婳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手上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把蓝夫人拉离了蓝亦可面前,道: “蓝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要拦你,只是想好心提心你,你这点力气是打不死她的,我演示一遍给你看怎么样做才能让蓝小姐长记性。” 话音落下,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童婳反手给了蓝亦可两个耳光。 啪啪两记声响,让在场的人下意识地捂住的自己的脸。 蓝亦可的双颊,被打得高高得肿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童婳还会来这么一出,都傻眼了。 而蓝亦可直接被她这两巴掌给打懵了,原本梗着的脖子,此刻也撑不住了。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捂着脸,连哭都忘了哭了。 蓝夫人同样呆住了,随即,眼底涌上愤怒的凶光来。 仿佛两条喷着火焰的龙,要将童婳烧成灰烬。 童婳却如没事人一般,拿过侍者托盘里放着的毛巾,仔仔细细将手擦了一遍,仿佛是占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这嚣张的模样,更是让人看得咬牙切齿。 “看到了吗,蓝夫人,这才叫教训,想必今晚过后,蓝小姐已经是深刻记住了,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不该惹……”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转而看向被打懵了的蓝亦可。 蓝亦可见她看过来,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记住了,我不屑对付你,不代表我对付不了你。” 她深深地眯起眼,眼中的冷芒,一点一点凝聚—— “长记性了吗?” 蓝亦可是真怕了童婳了,听她这么一说,吓得瞳孔骤然一缩,赶紧摇头又点头。 “我知道错了,童小姐,我错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蓝亦可还真的怕童婳继续往她脸上甩几个巴掌下来。 她不怕她亲妈,却怕死了童婳这个贱人,她就是一个恶魔! 童婳满意地笑了一笑,“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蓝母和蓝亦可简直恨透了童婳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却又不得不跟她妥协。 蓝母舔着脸干笑着对童婳道: “童小姐已经教训过我们家可儿了,那能不能把刚才那段录音删了。” 要是不删掉,以后这个小贱蹄子还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她女儿呢。 蓝夫人能想到的,童婳自然也能想到。 她看着蓝夫人勉强扯着笑的眼底,暗藏着的汹涌的怒意,唇角勾了勾,道: “不。” 036.你特么还真有脸说! 蓝夫人的脸色,骤然一沉,即使是假笑,也维持不住了。 下意识地就想骂出口,可面对今晚那么多双眼睛,想到今晚还是自家理亏,也只能生生地将这一份怒火给压了下去。 她继续僵笑着看着童婳,软言软语道: “童小姐,孩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您要的公道也有了,不知道您还要留着这段录音做什么呢,不还平白占用了你的手机内存吗?” 童婳也不是傻子,不会听不出来蓝夫人话里话外那带节奏的意思。 问她留着这段录音想做什么,不就是想告诉这些人,她今晚要是不删了这录音,就是想要搞事,去外面破坏她女儿的名声? 呵呵! 她故意装作听不懂蓝夫人的话,道: “我不缺内存,大不了再换个手机。” 她对蓝夫人弯起了一抹让人咬牙切齿的微笑,“我不缺钱呢。” “你……” “至于为什么要留着这段视频……” 她眼中的笑容,开始一点点淡了下来,目光却重新停在了蓝可儿的身上,道: “这段时间,我可是没少听说外面一些编排我的话,我这个人呢,比较单纯柔弱,外面编排我的那些话,我都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辩解。” 单纯柔弱…… 你特么还真有脸说! 刚才给蓝可儿泼酒,两个巴掌把人家打成猪头的人,是你孪生姐妹吧? 听到她这厚脸皮的话,在场不少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童婳也不管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只听她继续道: “今晚过后,要是让我听到外面有半句说我童婳怎么欺负蓝可儿的,这段录音将会放在中心广场大屏幕上循环播放个三天三夜,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看看蓝小姐的家教有多好!” 话音缓缓落下,童婳眼中的笑意却一点一点淡下来,再也看不见。 蓝夫人跟蓝可儿的脸,沉得滴水。 就在刚刚,蓝可儿还想着等童婳删了这录音,明天她就让人传出去童婳做的这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童婳早就恶名在外了,没有人会相信童婳。 即使今晚有这么多人在场,那不知道的人也还有很多,她怕什么。 但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做得这么绝。 她垂着眼眸,双目愤恨,却到底还是不敢再造谣童婳。 至少,今晚的事情不能再造谣了。 只见童婳突然抬脚走到她面前,童婳有170的身高,蓝可儿最多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她站在她面前,足足高了一个头。 蓝可儿本就对童婳又恨又怕,这会儿见童婳突然站过来,直接被她这气势给压得死死的。 就在蓝亦可以为童婳还要说些什么威胁她的话时,她又冷笑着收回了目光。 目光在之前那些上赶着踩她的宾客脸上掠过,提高了嗓音,道: “我爸爸虽然出了事,可你们也别以为我童婳真这么好欺负。” 话音落下,这些宾客的脸上瞬间就不好看了。 正要出声谴责几句,却在对上童婳身后那双冷寒的双眸时,生生憋了回去。 037.她,不需要他了 之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帮着蓝亦可谴责童婳,这会儿权当是扯平了。 尽管,被一个小辈这样警告,他们也什么面子。 闹了这么一出,蓝家人的脸皮算是在这晚宴上被踩烂了。 蓝程刚这辈子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过。 回头狠狠瞪了妻女一眼,跟着,走向裴烨,开口致歉: “老裴,让你见笑了,我们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裴烨自然不可能开口挽留他们,便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应下。 蓝家人走后,裴烨开口_打了圆场,参加晚宴的人,即使再想八卦,也不可能连正主儿都走了,还围成一堆议论,便各自散开了。 童婳自知今晚因为她,破坏了整场晚宴,要换成别人,恐怕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她面露歉意地走到裴烨夫妇面前,低头道歉: “裴叔,姜姨,芷弋,对不起,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夫人姜美仪心疼地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道: “真是委屈你了。” 裴烨也道: “那个蓝可儿……算了,不说她了。” 裴烨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不屑在背后说一个小辈。 童婳无奈地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父亲,童婳的鼻头,禁不住一酸。 蓝亦可那番话,让她想到了下落不明的父亲。 重来一世,父亲失踪虽然不足一月,可对经历了上辈子的她来说,却已经是两年多的事情了。 原以为时间早已经淡化了这一切,可今晚,却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裴芷弋见童婳的脸色不是很好,赶忙上前道: “婳婳,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童婳想到今晚自己已经在裴芷弋的庆功宴上闹了这么一出,要是就这样离开了着实不像话,便摇头道: “我没事儿,我去阳台那边透透气,等会儿就回来。” “好,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 裴芷弋没跟着去,她注意到刚才婳婳她眼睛都红了,一定是想到童叔了。 她还是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比较好。 时薄言看着童婳挺直的背影,眸底染了几许复杂的色彩上来。 曾几何时,这个总喜欢跟他告状,说有人欺负她的小丫头,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 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摆平一切。 所以,由始至终,她都没开口让他帮风扬,因为她—— 不需要他了。 想到这里,时薄言的心头,空落落的,一抹陌生的感觉,从心头深处袭了上来。 童婳离开宴会大厅之后,去了宴会厅边上的阳台吹了一会儿风,才勉强将那抑制不住的愤怒给平息下来。 从阳台上回来的时候,却撞上了正在过道里的时薄言,似乎是在等她。 那双一贯凉薄的双眸,此刻落在她的身上,幽深的瞳仁,意味不明。 童婳的脚步,顿了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这辈子重来,很多事都还没有发生,跟时薄言撕破脸,难看的是她。 既然都打算离婚了,还是好聚好散吧。 038.聊点家事 童婳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人已经走到了时薄言面前。 正要开口,却被一声突然闯入的声音给打断了—— “婳婳。” 亲昵的称呼,听在一旁时薄言的耳中,略有些刺耳。 原本就皱紧的眉头此刻拢得更紧了一些。 抬眸望去,见那个之前跟童婳聊得十分亲热的男人,此刻正蹙着眉,目露担忧地朝童婳走来。 见童婳原本对着他还淡漠疏离的模样,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俏丽的容颜上,展开了一抹温暖的笑。 这让时薄言原本就不太愉悦的心情,此刻就变得更加不痛快了。 听童婳甜甜地喊了一声“师兄”,便直接越过了他,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时薄言瞬间沉下脸,一贯凉薄的眼底,掠过一道冷锐的寒光。 “婳婳,你没事吧?” 秦衍目光深沉的看着童婳,嗓音里,透着一股并不掩饰的担忧。 “没事呀。” 童婳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对秦衍笑道: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么?那对母女俩脸都被我打肿了,我能有什么事?” 秦衍知道她是在强颜欢笑。 这样的笑容背后,却是竭力克制着怎么样的酸涩。 秦衍拧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心头如同被针狠狠给扎了一下。 风扬科技董事长童风扬落水失踪的事,新闻里都报道过了,秦衍自然也清楚。 他一直不敢在童婳面前提,就怕惹她伤心。 却不曾想,会被人用那么刻薄的言辞打得她措手不及。 看似平和的目光里,涌动着微不可查的疼惜。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刚靠近了童婳一步,却被一道夹着愠怒的嗓音给打断了—— “童婳。” 鼓足勇气的举动被人打断,秦衍面露不悦地皱起了眉。 伸出去的手,也在此刻收了回来。 童婳回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时薄言的身上。 对比起刚才对着秦衍时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颜,童婳对着他时的笑容,明显淡了许多。 时薄言皱了一下眉,克制着眸底暗涌着的不虞,迈着长腿,朝她走近。 楼道里,微黄的暖光,也没给他布满寒凉的周身,添上半点暖意。 随着他的走近,周身掩不住的锋锐之气,此刻也越发显得气势逼人。 秦衍看着时薄言,温润的眉宇间,染了几分担忧之色。 目光也防备地停在时薄言的身上。 时薄言走到近前,幽冷的瞳仁,落在秦衍的身上,寒凉的声线,找不到一丁点儿的温度—— “这位先生,我跟童婳有些家事要聊,请你回避一下。” 秦衍对童婳苦追时薄言的事也知道得不少,他内心深处为童婳颇为感到不值。 他不会道德绑架到认为既然婳婳喜欢时薄言,时薄言就必须得喜欢婳婳。 可既然他不愿意给婳婳回应,又凭什么理所当然地用“家事”来绑定他跟婳婳的关系? 是不是在他时薄言眼中,婳婳就活该围着他一个人转? 他并不惧时薄言,甚至被他口中的“家事”两个字给触怒了。 039.一个户口本上的夫妻关系 “家事?请问时总跟婳婳是什么关系,需要用到‘家事’两个字上去?” 秦衍这样毫无顾忌地触怒时薄言,倒是把童婳给吓了一跳。 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而让他被时薄言给迁怒上。 正欲开口,却听到一声轻笑从时薄言的口中传出,那双透着冷锐的双眸,落在秦衍身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 “我跟童婳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夫妻关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用‘家事’两个字?” 时薄言俨然被秦衍一声又一声亲昵的“婳婳”给激怒了,说话也不带半点客气。 本就没有温度的声线,此刻仿佛又降低了几分。 秦衍万万没料到时薄言给出的会是这样的答案。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这惊人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夫妻关系? 时薄言跟婳婳她已经…… 他眼中是无法忽略的不敢置信,温润的眉宇间,竟染了几分说不出的狼狈—— “婳婳,你已经……” 他没问下去,童婳的反应,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不是夫妻关系,在时薄言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婳婳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平静。 童婳知道秦衍生怕秦衍继续待下去会把时薄言恼上,一心想着让秦衍赶紧先离开,也就没否认自己跟时薄言的婚姻关系道: “师兄,他说的对,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 她没注意到秦衍的异样,心里只盼着他赶紧走,以免被时薄言给迁怒了。 尽管已经确定了这样的结果,可这样的话,从童婳口中说出来,秦衍觉得自己好似又被凌迟了一遍。 “现在,可以走了吗?” 时薄言凉薄的嗓音,再度响起。 没有波澜的瞳仁,停在秦衍的脸上,显得过于不近人情。 秦衍知道自己此刻没有任何的立场站在这里为童婳撑腰,只好哑声道: “婳婳,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秦衍快步转身,离去的步伐,带了几分仓皇和狼狈。 目送秦衍离开之后,童婳才侧目看向时薄言,语气有些淡—— “是要跟我谈离婚的事吗?” 一张口便是时薄言并不想听到的话,一丝极淡的薄怒,从他的眼底,隐隐溢出。 抬手轻轻扯了扯领结,掩饰住暗暗涌上来的烦躁。 修长的指尖,轻轻按了按烦躁的眉心,声线低沉,又隐隐透着不耐。 “一个星期了,我以为你脾气闹够了。” 童婳看着他,双眸清澈,嘴角浮动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片刻之后,直听童婳学着他的语气,开口道: “一个星期了,我以为你考虑清楚离婚的事了。” “童婳。” 时薄言的声线,比起刚才又沉了几分。 “我说过,别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话,说得格外坚定,内心深处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间攥紧了几分。 对着童婳淡漠的眉眼,那种恐慌,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疼,从他浑身的每一处细胞里钻了出来。 040.当初为什么答应娶我 听到他这话,童婳也不恼,只是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这时候看着却显得虚无又淡薄,疏离得仿佛谁都进不了她的眼底。 半晌,才听童婳开口道: “你为什么会答应娶我?” 时薄言愣了一下,正要回答,又听童婳加了一句—— “我是说,你明知道我是算计了你,你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她知道,时薄言是完全可以拒绝的。 时薄言被童婳这个问题问得呆滞了一会儿。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觉得,如果非要娶一个女人回来的话,至少童婳不是个让他排斥的对象。 她虽然总喜欢跟所有人说他是她的男人,不让任何女人接近他,但她也很有分寸,总来不会在他忙碌的时候纠缠他。 她,是个足以让他省心,省时的女人。 童婳见他不回答,也不是非要知道他的答案。 她只需要清楚一点就够了—— 那就是,时薄言娶她,跟喜不喜欢她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上辈子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心口,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随后,又释然一般地笑了。 既然是一厢情愿,那不就得愿赌服输么。 时薄言回答不出童婳的问题,他觉得,童婳突然间给他丢了一个难题过来。 最后,干巴巴地来了一句—— “你是个让我省心的女人,我娶了你,也适应了你,我不想自找麻烦再去适应另外一个女人,这让我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女人,一辈子适应一个就足够了。 他太忙了,忙得恨不得把24小时都掰开来用,哪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放到别的事情上去。 童婳听到他的回答,不喜也不怒,表情依然淡淡的。 见她沉默着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所以,你并不爱我,对吗?” 她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只是因为不想再去花时间适应另外一个女人,才不想跟我离婚?” 上辈子的惨痛经历,让童婳早就对这个男人的薄情有了深刻的认知,可却还是不死心得要问这么一句。 时薄言的情感,永远都是冷静且克制的,不像她那样,热烈得如飞蛾扑火。 他也很诚实,诚实到一句话可以把人伤得体无完肤。 两个人的婚姻,在他看来,就跟谈生意一样,他会有条不紊地安排合适的时间,绝不会超出他的“预算”。 所以,她对时薄言的回答并不意外,甚至是早有预料。 倒是时薄言,看着她不哭不闹,如此冷静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那抹熟悉的慌乱,又如期而至。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爱她? 爱这个字,对他来说,遥远又陌生。 他很理性,从没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失去理智过。 在他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有条不紊地安排,包括他的婚姻也是这样。 可是,面对眼前如此平静的童婳,他反而慌了。 041.我就该这么下贱吗 自以为自己能掌控所有的事情,却因为童婳而让他有一种有些事渐渐失去控制的错觉。 “童婳……” 他抬了抬手,想要去抓住她的手,可最终又放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他觉得生疏又别扭。 “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个时候说爱不爱的,不觉得很没意义吗?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冷待了你,你可以告诉我。” 他不喜欢总是猜来猜去的,也没那个多余的精力去猜来猜去,费力去解读女人的心思。 在他眼中,成天把情爱挂嘴边的,就是在无病呻吟,没意义还浪费时间。 童婳听到最后,终是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让时薄言又莫名地心里慌了一下。 他又禁不住加了一句,“如果是因为风扬科技的事,我说了,我会帮你解决掉,我只是最近比较忙……” 他似乎是急于解释什么,就怕自己解释得慢了,童婳就会扭头走掉,再也回不来了。 “时薄言……” 童婳骤然出声,将他干巴巴的解释给打断了。 她的嗓音,有些飘忽,让人难以捉住。 见她神情冷静地看着他,道: “我说了,跟别的事无关,只是我不想再当你那个可以让你省心的女人了。” 她看着时薄言,笑了笑,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没了一个纠缠你的女人,不是更让你省心么?” 她垂下双眸,眼底眸底的神色,抿唇继续道: “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能让时总你愿意为她浪费时间去适应她,去爱她。” 她对时薄言摇了摇头,“但不是我。” “如果时总觉得心平气和地离婚并不能让你满意的话,我可以找我的律师跟你谈。” 说完,她整了整身上的披肩,转身离去。 时薄言的心里,蓦地一慌。 在转身离去之前,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她细得不盈一握的手腕。 指尖的力量,不经意间加重了几分,疼得童婳忍不住拧起了眉。 “童婳,别惹我生气。” 他克制着汹涌而上的怒火和心慌,沉声道。 细听之下,还能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些许极其细微的颤抖。 童婳面上依然心平气和,可心里却被惹恼了。 她用力挣脱开时薄言的禁锢,凝眸看着他,哑声道: “时薄言,你是不是觉得,我童婳前五年不知羞耻地倒追你,这辈子就活该要跟你绑在一起?我就该这么下贱吗?” 时薄言被她质问地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不是……” 又见童婳自嘲地一笑,“也对,可不就是活该么?” 她这话,不知道是对时薄言说,还是在对上辈子的自己说。 落下这话,她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去。 尽管她已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上辈子的记忆太过深刻刺骨,只要回想起来,她整个人都在抖。 她不想一直沉浸在上辈子痛苦的记忆里。 但时薄言,就是那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随时能把她打回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042.哪来的资本和底气 “婳婳,你没事吧?” 裴芷弋见童婳从洗手间回来,神色有些不对,赶紧走上前去。 “芷弋,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不舒服吗?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可能是这几天太忙了,没睡好的缘故。你替我跟裴叔姜姨说一声,我先走了。” “那好吧,我让人送你。” “不用,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好吧。” 裴芷弋没有强求,目送着童婳离开之后,转身拎着自家小弟的衣领,往后一拽。 “姐,你干什么!” “去问问时薄言那狗子,是不是又欺负婳婳了?” 裴祁揪着被自家老姐勒紧的衣领子,避免被自家亲姐给谋杀了,嘴上却还是很讲义气地为时薄言辩解道: “言哥不会欺负婳姐的。” 话音刚落,被裴芷弋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童婳离开后,时薄言的脸色,沉到了极点。 眼中席卷着的风暴,仿佛能将人给吞噬了。 时薄言是个性情凉薄的人,但很少有人看到他情绪会外露得这么直接。 以至于经过他身边想要跟他攀谈的人,愣是被他的模样给吓退了。 裴祁被自家亲姐打发过来质问时薄言。 见他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低声问道: “言哥,你跟婳姐吵架了?” 时薄言回想起童婳跟他说起离婚时那淡然平静的模样,眼底的烦闷又添了几分。 “没事。” 他沉沉地应了一声,眉宇间刻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凌冽。 裴祁一向缺根筋,听时薄言说没事,他就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就说你不可能欺负婳姐,我姐非让我过来问你。” 说到这,裴祁顿了一顿,问道: “话说回来,你刚刚找婳姐聊什么了,她怎么突然就气冲冲地走了?” 时薄言的眉头,烦躁地蹙起,锋锐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你并不爱我,对吗…… 跟别的事无关,只是我不想再当你那个可以让你省心的女人了…… 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能让时总你愿意为她浪费时间,但不是我…… …… …… 脑海里,不同地重复着童婳那一番云淡风轻的的话语,时薄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他觉得童婳是在无理取闹。 他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觉得童婳无理取闹起来的时候,让他觉得难以招架。 烦闷地捏了捏眉心,他将香槟放到裴祁手中,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薄言从宴会大厅出来的时候,童婳已经走了。 他静静地站在酒店门口,安静的夜色,照进他的眼底,直至心头。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此刻越发强烈了。 “少爷,直接回家吗?” “嗯。” 时家。 时薄言到家的时候,时慕语已经早他一步回到家里,这会儿正在厅中跟沈欣说着童婳的坏话。 “妈,您是不知道,童婳在裴家的晚宴上有多嚣张,她爸现在都死了,您说她哪来的资本和底气继续这样张扬跋扈的?” 想到童婳当时那嚣张的模样,时慕语的心里就憋闷得厉害。 043.她就是一个外人 童婳她凭什么还能这么嚣张? 是觉得没了童风扬这个爸爸,还有时薄言这个丈夫能给她撑腰吗? 呸!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大哥能为她撑腰? 时慕语在心里将童婳贬得一文不值。 可想起当时时薄言在晚宴上当众给童婳撑腰时,压低凝聚着的不容抗拒的威压,时慕语心里就更郁闷了。 就是因为大哥那一句话,让晚宴上原本谴责童婳的那些人,纷纷把矛头指向了蓝家母女,也让童婳在晚宴上扳回了一成。 “呵呵,那小贱人从小就被童风扬惯坏了,她妈又死的早,教出这样的女儿来不奇怪,我看她……” 沈欣的话说到一般,便看到时薄言面色不虞地站在玄关处,冷眼看着她们母女俩。 即使他这会儿没开口,那双凝聚着冷光的眸子,落在她们身上,都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她这个儿子,即使不喜欢童婳,也不喜欢听到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在儿子面前,对童婳虽然不喜,但也不会苛待她。 对上儿子冷厉的视线,沈欣僵硬的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 “薄言,你回来了。” 时慕语面露忐忑地看着时薄言,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童婳的那番话,大哥听进去了多少。 “大哥。” 她甜甜地唤了时薄言一声。 时薄言看她的目光,显得十分淡漠,细看之下,还夹着一缕淡淡的火光。 他换下拖鞋,缓步朝着客厅走来,随后在沙发上坐下。 目光落在沈欣母女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的波澜。 “在说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没有波澜的语调,喜怒难辨。 可偏偏就让人听着心底发憷。 被时薄言凉薄的双眼看着,时慕语的心脏都开始抖了起来。 她从小就怕她这个哥哥,他从来就不会像别人家的哥哥一样,对她这个妹妹无条件地溺爱着。 甚至…… 她在他面前的存在感,连童婳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小贱人都不如。 “大哥,我……” 对上时薄言冷漠的双眼,时慕语吓得眼眶都红了。 “不记得了?” 时薄言的声音,往下沉了沉。 语气中的温度,隐隐降了下来,吓得时慕语身子猛的一哆嗦。 沈欣坐在一旁,刚才说童婳的那些话被儿子听到了,原本心里还有些发虚。 可看着儿子为了维护童婳那小贱人,这般对自己妹妹的时候,沈欣心里不禁涌上了一丝怒意。 但她也不敢轻易跟儿子叫板,只能勉强笑着在一旁打圆场道: “薄言,虽然你妹妹这话说得难听点,但她说的也是事实,你自己也见识过童婳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你妹妹也没随便编排她呀。” 说着,她朝时慕语看了一眼,继续道: “你看你这个当哥哥的,都把妹妹吓成什么样子了?为了一个外人,至于吗?” “外人?” 时薄言听着沈欣话里话外对童婳的挤兑,眼眸眯了眯。 044.同样的话,下次别再让我听到 “外人?” 时薄言听着沈欣话里话外对童婳的挤兑,眼眸眯了眯。 低沉的嗓音里,染了几分薄怒上来。 一直以来,他妈即使不满童婳当初用非常手段嫁给了她,却也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什么。 可刚才他进门时听到的那些从他亲妈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他没办法想象,那些难听又刻薄的言辞,会从这样一个优雅的人口中说出来。 是不是,其实这才是她面对童婳时真正的态度? 也是童婳忍无可忍突然间跟他提离婚的原因? 是不是这中间,还藏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时薄言的目光,落在沈欣微微僵硬的脸上,双眸微微眯起—— “妈,在您的眼中,童婳就是一个外人?” 沈欣一直以来都不满童婳,只不过不想因为童婳一个外人坏了在儿子心里头的形象,才在儿子面前维持那一份假象的岁月静好。 可现在,儿子不但为了童婳对着女儿疾言厉色,竟然还用这样严厉的眼神责问她? 沈欣当下就炸了。 “难道不是吗?她要是把自己当成我们时家的人,就不会离开时家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回来,她把这里当什么,把我这个婆婆当什么?” 沈欣想起童婳那张跟她亲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狐媚脸,心头憋着的那口气就无处发泄。 “薄言,童婳是怎么嫁给你的,你自己最清楚,你们要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你喜欢她吗?你爱她吗?就因为她爬上了你的床,你就要负责娶她?” 沈欣此刻的情绪,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了,声音越发变得尖锐了起来。 “我们时家的门这么好进,我随便找个女人扔你床上都行了!” 时薄言暗含薄怒的脸上,此刻越发阴沉得可怕。 “妈!” 时薄言声音低沉,不耐烦地打断了沈欣的话,嗓音里再找不到一丝半点的温度。 见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幽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欣,道: “妈,不管童婳是因为什么原因嫁给我,这都不是你们随意攻击她的理由。” 带着警告的目光,随后在时慕语的脸上掠过—— “同样的话,下次别再让我听到。” 话落,他起身抬脚上楼。 回想起童婳提离婚时的决然,时薄言眸底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沈欣虽然是时薄言的母亲,但她对这个儿子,一直有着本能的惧意。 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儿子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任何一个人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可这一次,他却为了童婳这般疾言厉色地指责她。 她失魂落魄地在沙发上坐下,气得浑身发抖,嘴里轻声呢喃着: “果真跟她那个狐媚子妈一样,最会勾引男人……” 她突然像个疯子似的,又哭又笑,随后,又双手捂脸,呜咽着哭出声来。 一旁的时慕语被沈欣这副模样给吓到了,立刻凑上前去,目露担忧道: “妈,你没事吧?” 045.噩梦 沈欣哭了一回儿,情绪已经缓缓平缓,看到女儿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 “没事。” 时慕语默默地打量着沈欣的脸色,想起刚才她不听呢喃着的那句话,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妈,您刚刚说什么狐媚子勾引男人,说的是童婳的妈吗?您认识她?” 她记得童风扬的老婆在童婳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起她来? 看妈刚才那么激动的反应,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沈欣听时慕语问起这个,原本逐渐缓和的脸色,悄然有了几分变化。 浑浊的眸底,此刻略过一道愤恨的锐光,嘴上却道: “不认识。” 时慕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但却还是不死心,要是让她拿到一些童婳的把柄,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小贱人会怎么嚣张。 想到今晚在裴家的晚宴上,童婳对她说的那些话,时慕语直到现在,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妈,那您刚刚怎么说童婳像她妈一样会勾引男人,您不认识她的话,又怎么会这么说呢。” 沈欣见时慕语明显有试探她的意图,眉头轻轻一蹙,道: “都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低沉的语气中,夹着几许不耐烦。 时慕语被沈欣这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心下略有不满,嘴巴瘪了瘪,也不敢再问。 但她心里确信沈欣肯定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跟童婳有关。 想起童婳,时慕语的眼中,立刻闪过一抹阴森的冷芒。 夜,如凉。 “放了我,放我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不要……不要……” “我不要时薄言了,我不要他了,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童婳满脸痛苦地抓着身下的床单,窗外的月光,搭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 无助和痛苦,此刻爬满了她整张脸。 她仿佛在绝望的深渊用力挣扎着,试图从黑暗中爬来。 “啊!!” 尖锐的叫声,从她嘴里传出,她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粗重的呼吸声,连续不断地在房间内响起。 童婳呆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从那绝望的深渊里恢复神智。 “大小姐!大小姐,您没事吧?” 陈妈焦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这才将童婳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她茫然地看向房门口,半晌,才哑着声音,道: “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你去睡吧。” “好的,大小姐。” 陈妈走后,童婳从床上下来,去浴室洗了把脸。 可那场噩梦给她带来的恐慌情绪,此刻却依然没有半点缓解。 她走到阳台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丝质吊带睡衣。 夜晚的凉风,不停地穿进她的毛孔,她也没躲开,任由冷风沿着她的毛孔,钻进她的血液里去。 似乎只有这样的冰冷,她才能彻底从刚才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吹了多久的冷风,直到那狂乱的心跳完全平复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冻成冰块了。 046.给我空出一天的行程出来 回到床上躺下,被子上传来的暖意,让她感到舒服了许多。 闭上眼,脑海里那血腥的片段,却还是源源不断地在她眼前闪过。 被子下,她用力攥紧拳头,不想让自己再去想上辈子的事情。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承受不住那逼人的困意,睡了过去。 翌日。 时氏集团。 刚刚结束了一场合作洽谈,时薄言面无表情地从会议室走出。 一整个早上,他就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 整个公司的人,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好在,他们不需要直面总裁,还能避免成为炮灰。 而作为总裁私人特助的秦磊,却没这种好运。 即使大boss脸黑得能当炭烧,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跟上。 加快了步伐跟在时薄言身后,低声汇报着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尽管他也不知道明显心情不愉的大老板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总裁,跟史密斯集团的合作会谈需要您亲自出席,时间定在三天后的中午。” “这一次,是史密斯先生第一次来Z国,他还带了夫人过来,除了这次的合作洽谈会之外,他们还安排了一些私人行程,您看,我们要不要派人陪同。” 秦磊知道自家boss是工作狂,除了工作之外,其他事根本不会上心。 像史密斯这种大客户,他会让手底下的人安排好,但他自己绝不会亲自参与。 因此,这一次,秦磊也就是出于形式问一问。 时薄言按着太阳穴的动作,顿了一顿。 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给我空出一天的行程出来。” 秦磊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您是要亲自陪同吗?” “嗯。” 史密斯这个客户算得上是时氏的大客户,但这样的客户也不是史密斯一个,也从来没见他们总裁空出一天的时间去陪同啊。 秦磊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只点头应下。 “是,总裁,我会安排下去,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出去了。” 眼看着安然躲过炮灰危机,秦磊松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却又被时薄言给叫住了。 “等等。” 秦磊的脚步,猛然收住,面露忐忑地回过头来。 “总裁,您还有什么吩咐?” 见时薄言的指尖若有所思地轻点着桌面,并没有搭理他。 他也不敢催促,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听时薄言问道: “你老婆有跟你提离婚吗?” 秦磊:!!!! 怎么回事? 上次问他老婆有没有跟他闹脾气,现在直接上升到离婚了? 作为大老板,这样关心下属的家庭生活,秦磊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可你关心就关心,能不能盼他点好? “没……没有。” 秦磊忐忑地回答道。 见时薄言眉头轻蹙,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秦磊以为自己跟了boss毕竟七八年的时间了,自以为自己是了解他老人家的。 可现在发现,他对总裁大人的了解,还是有限的。 047.你倒是懂女人的心思 就好比现在,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总裁会问他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总不能是夫人要跟总裁提离婚吧?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秦磊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就那么“胆大包天”地问出了口: “总裁,夫人跟您提离婚了?” 一问完,秦磊就恨不得立刻剪了自己这不听话的舌头。 就夫人追自家boss那股劲儿,怎么可能提离婚? 就算宇宙毁灭,夫人都不可能提离婚的! 可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自家boss的脸色,比起刚才更阴沉了一些。 秦磊:!!!! 难道被他说中了?!!! 不会吧!!!! 夫人跟总裁提离婚??? 尽管秦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但自家boss这脸色,是真的很不对劲啊。 “你的话有点多。” 时薄言沉着脸开口。 秦磊:??? 不是您把我留下来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吗? 时薄言被秦磊看得有些心虚,摆了摆手将他给打发了,“你出去吧。” “好的,总裁。” 秦磊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私人特助,他必须得“先boss之忧而忧,后boss之乐而乐。”。 虽然boss没有主动问他,但他也得主动积极地参与进来。 这样一想,秦磊又走了回来。 “总裁,有本书里说过,再恩爱的夫妻,一生中都有200次想离婚的念头、以及50次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时薄言抬眼看他,那满满的“求知欲”让秦磊觉得,自己不多说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家总裁这双期待的眼神。 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继续道: “就像我上一次跟您说的,一般这种情况下,作为男人,什么都不用说,不管她说什么,您都顺着她的意思,让她觉得你赞同她的说法。” 说到这,秦磊顿了一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家boss的脸色,见他没生气,便壮着胆子继续道: “吵架的时候,女人需要的不是你跟她讲道理,而是需要你站在她那边去认同她,这就够了。” 顺着她的意思?站在她那边认同她? 时薄言在心里冷笑。 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现在是要跟他离婚! 他顺着她的意思把婚给离了? 秦磊见时薄言脸上开始露出愠怒的表情,立即识相地噤了声。 时薄言抬眸看他,冷哼了一声,道: “你倒是懂女人的心思。” “总裁您过奖了。” 秦磊表现得一本正经,嘴上却有些欠揍,“我一直奉行这样的原则,所以我老婆从来没跟我提过离婚。” 学着点儿,直男! 秦磊觉得自己牛逼坏了,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叉了会儿腰。 时薄言觉得秦磊在跟他炫耀,甚至动了要开除他的心思。 “滚出去。” “好的,总裁。” 秦磊出去之后,时薄言坐在椅子上,还在细细品着秦磊刚刚说的那些话。 “都要提离婚了,还认同她?惯得她!” 时薄言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份压在文件堆里童婳给他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目光越来越沉。 048.直男开窍了? 有些烦躁地将离婚协议书抽出来打开。 这是他第一次看这份协议书,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连夫妻的财产分割都省了。 就如她说的,她没分他一分钱。 把两人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就仿佛这段婚姻,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竟然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没有留下半点婚姻续存过的痕迹。 越是看着这份离婚协议,时薄言的脸色就越是沉得滴水。 最后直接将其扔进了碎纸机,眼不见为净。 临近下班的点时,秦磊再一次被时薄言叫了进去。 “总裁?” 见时薄言状似无意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也没抬头,只是语气淡淡地开口道: “去定一束玫瑰,下班后送过来给我。” 秦磊面上一愣。 目光看向时薄言,见自家这位一向奉行“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的boss大人,此刻如往常一般忙碌地翻看着文件,面上并无半点异色。 送花? 不解风情的高岭之花经过他之前的指点,开窍了? “您需要订什么颜色的玫瑰花?” 时薄言翻着文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终于,俊美的脸庞从文件中抬起,拧眉问道: “这个还有区别?” “是的,总裁。” 秦磊根据自己所知道的玫瑰花的含义,一一说给时薄言听: “红色的玫瑰代表的是真爱;黄色玫瑰代表祝福;紫色玫瑰代表的是浪漫;白色玫瑰……” 听到后面,时薄言就没有再听下去了。 他不知道仅仅只是一束花而已,还能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片刻之后,只见时薄言表情略显别扭地开口道: “红色吧。” 秦磊点头应下,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老母亲见自家狗子开窍后的欣慰。 时薄言不经意地抬眼,正好扫到他这副模样,眉头一拧,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 笑容,僵在了秦磊的脸上。 随后,他赶紧解释道: “总裁您第一次给夫人送花,夫人收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磊原本只是为自己解释一句,时薄言却听得愣了一愣。 第一次给童婳送花? 细想起来,确实是这样。 他太忙了,整个人扑在工作上,除了工作之外,从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让他花费太多的心思和时间。 从童婳跟他提离婚开始,他想了很多。 最后能想到的原因,也就是童婳在气他没有多点时间陪她罢了。 这会儿听秦磊这么说,他难得用心地问道: “你觉得……童婳真的会开心吗?” “那是当然,夫人喜欢了您五年,见到您给她送花,她肯定会喜不自胜。” 虽然秦磊觉得,自家boss就是不解风情,狗得要命。 五年了,连束花都没送过,也就夫人能忍他。 听到这,时薄言沉闷了几日郁闷的心情,在听到秦磊这话的时候,终于舒畅了许多。 内心,竟有些小小的期待起童婳收到他送的花时的反应了。 “出去吧。” 他对秦磊挥了挥手,面上依然是熟悉的面无表情。 049.都是我自己该承受的 风扬科技。 “师兄,幸好你来了,不然等这个游戏完成了,我这半条老命也要没了。” 童婳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声音嘶哑的对秦衍道。 秦衍看着她眼底布满疲惫的红血丝,眼底涌上了几分心疼。 “忙了一天了,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他抬起手,凑到她的脸颊边上,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落到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放心吧,游戏的事我一定帮你一起搞出来。” 童婳点了点头,由衷地出声道谢,“谢谢师兄。” “谢什么,我可是拿工资不是白给你干的。” 童婳被他一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摆出一副老总的架势,伸手拍了拍秦衍的肩膀,鼓励道: “好好干,年底给你封个大红包。” “谢谢老板。” 秦衍低眉轻笑,柔和的目光,落在童婳略有些苍白的脸蛋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想起昨晚童婳跟他说她已经跟时薄言结婚的事实,心头不由得往下一沉。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婳婳,你跟时薄言……” 问题问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问才算合适。 作为一个外人,他实在没资格过问童婳的感情之事。 尤其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童婳有多喜欢甚至是爱时薄言。 童婳略显苍白的脸上,变得有几分僵硬。 但很快,这一份僵硬便被随后浮上的漫不经心所取代。 见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道: “要离了。” 秦衍一怔,目光里带上了掩饰不住的诧异,“离?” 一贯柔和的声线里,带出来几分不敢置信。 随后,他便想起来昨天在裴家的晚宴上,他问童婳为什么不管她男朋友时,她会说“不是了”。 看来,婳婳嫁给时薄言,日子过得并不开心吧。 秦衍拧了拧眉,温润的目光了,此刻染了几分愠色,他低声道: “时薄言待你不好?” 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到,婳婳倒追了他五年,但凡时薄言有半点对婳婳上心,婳婳也不至于追他追得那么辛苦。 童婳被秦衍问得愣了一下,回想起上辈子结婚的那两年,说实话,时薄言待她并不差。 该给的尊重,体面,他都给了,只不过,唯独没有给她他的心。 她一直自欺欺人着,直到被沈欣母女绑在手术台上,亲耳听到时薄言那话,才让她清醒过来。 她并不太想去回忆上辈子的事。 至于这辈子,她跟时薄言才结婚一个多月,算不上好与不好。 她对秦衍轻笑了一声,表情显得有些浑不在意,道: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千方百计想要嫁给他,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是我自己该承受的。” 她垂下眼睑,敛去眼底因为回忆起上辈子的事而汹涌上来的恨意。 秦衍听着她话里的妄自菲薄,紧锁的眉宇间,那一抹不经意的心疼,变得更加明显了。 “婳婳,你别这样说,你……你很好。” 秦衍不太擅长安慰人。 050.亲自送这杂种上西天 尤其是对着童婳,被她这双明亮中夹着微笑的双眼看着,更是觉得任何的安慰都显得多余且没用。 “师兄说得对,我很好,所以,这么好的我,没必要死抓着时薄言一棵树不放,对不对?” 秦衍柔声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么好的婳婳,时薄言配不上。” 他知道童婳心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这么豁达,便起头转移了话题。 “现在离下班还有一会儿,你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别担心。” “嗯,谢谢师兄,我先走了。” 童婳也觉得自己这会儿状态不太好,脑袋昏沉沉,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就连说话,发声都有些吃力。 稍微声音大一点,就觉得声带被扯着疼。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办公室,她才惊觉自己双腿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抬手按下内线把秘书喊了进来。 “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倒杯水进来。” 她的声音,沙哑得有些厉害,鼻子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秘书很快便送了一杯温水进来,双眼不放心地打量着童婳的脸色,不放心道: “童小姐,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童婳随意摆了摆手,道: “不用,可能有点的感冒,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先出去吧。” “好的,童小姐,如果您有什么吩咐,我就在外面。” 秘书出去之后,童婳靠坐在老板椅上,眼皮又热又沉,不知不觉间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上一世,那个将她拉进地狱的噩梦里。 “这是我跟薄言的孩子,你们没资格这样对他。放开我,我要见薄言,我要……” “你要见我?” 男人低沉的声线,非常好听,带着一股极具诱惑力的磁性。 那张俊美的容颜,出现在童婳面前,让她如同看到救赎的曙光一般,眼底亮起了光芒。 “薄言,你回来了,快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你妈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时薄言的脸,离她越来越近,那双凉薄的眸子,刻着令人胆颤得决绝。 锋锐的唇,渐渐漾开一抹嗜血的弧度,听他说道: “是你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我回来,就是要亲自送这杂种上西天。” 原本俊美的容颜,渐渐变得狰狞又扭曲。 童婳看到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狞笑着对准她隆起的小腹,缓缓落下…… “时薄言……不要……不要,我恨你……时薄言,我恨你……” …… …… “童小姐?童小姐?” 秘书不安又隐含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童婳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渗透着密密麻麻的冷汗,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半晌,在被秘书的声音给拉回了神。 撑着身体缓缓坐起,她听到秘书不安地问道: “童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 童婳摆了摆手,解释道: “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找我有事吗?” 051.轮不到你来献殷勤 “大家都下班了,我进来看看您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没事了,你也下班吧。” 因噩梦引起的狂乱心跳,此刻并没有平息。 自从见了时薄言之后,上辈子的场景总是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把她闹得天翻地覆。 秘书离开之后,她开始起身收拾桌子上凌乱的文件,随后拿起手边的外套,步履虚浮地往外走。 去往电梯的这一段路,童婳只觉头重脚轻,身形控制不住地摇晃着。 仿佛只要有人轻轻推她一把,她就会整个人倒下去。 “婳婳。” 秦衍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缓缓转过头去,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都晃得她的脑袋更晕了。 看着秦衍的身形一点点朝她靠近,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师兄。” 她开口唤了一声,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嗓子比之之前,哑得更厉害了。 秦衍走到她面前,眉头轻轻蹙起。 “婳婳,你的脸色很不好。” 童婳笑着随意地摆了摆手,刚想说没事,身子却用力晃了一下。 “小心。” 秦衍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低头看着她两颊越发不正常的潮红,感受着她鼻间呼出来的滚烫的气息,秦衍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婳婳,你是不是发烧了?” 随着这话落,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却被一条突然闯入的有力的胳膊挡住了。 童婳跟秦衍同时愣了一下。 下一秒,童婳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道从秦衍的怀里拉了出来。 那一瞬间的冲击,让童婳觉得头更加晕了,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她没看清来人是谁,却第一时间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我以为我昨天晚上的话,已经足够跟秦先生说明我跟童婳之间的关系了。” 时薄言低冷的嗓音,在童婳耳边响起。 她的眼皮有些沉,费力撑开朝时薄言看过去。 见他一贯凉薄的俊颜上,此刻铺了一层薄冰,双目阴沉地看着秦衍。 童婳想说话,可嗓子哑得厉害,竟连发声都觉得困难。 秦衍缓缓抬起双眼,直面着时薄言阴鸷的眸光。 想到童婳在时薄言面前所受的委屈,心头便涌上压制不住的怒火。 见他嗤笑了一声,道: “听婳婳说,你们要离婚了。” 时薄言听到“离婚”两个字,心头的怒火就开始压制不住。 “时总自己不关心老婆,还不允许别人关心吗?” 秦衍微微挑了一下眉,温润的眸子里,隐藏不住的挑衅。 四目相对,无形的刀光剑影在空气中交锋。 半晌,听时薄言道: “那就请秦先生耐心等我跟童婳离婚之后你再来关心,也许……你这辈子都等不到。” 话落,他低眉看向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童婳—— “现在,她还是别人的老婆,轮不到你来献殷勤。”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童婳抓住。 落在他手臂上的力道很轻,仿佛跟从前一样在他面前示好和撒娇。 时薄言被秦衍挑起来的怒火,因为童婳这个小动作而稍有缓和,凉薄的眸底,也染上了几分愉悦的色彩。 052.你怎么抱着个女人就来了 他以为,童婳是在跟他示弱,赌气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闹够了。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刚刚染上的几分愉悦旋即被汹涌上来的惊恐所取代。 只见童婳整个身子在他面前,滑了下去。 他快速伸出双手紧紧将她抱住,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格外吓人。 “童婳!” 低哑的声音中,夹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轻颤。 他打横将童婳抱起,径直走向电梯口。 时薄言这一次是自己开车来找童婳,并没有带司机。 见秦衍随后跟上来,便黑着脸,将手上的车钥匙扔给秦衍,命令道: “你开车。” 秦衍下意识地抬手接过钥匙,同样是黑着脸。 却还是二话没说,替时薄言打开了车门,看着他将童婳抱进车内。 他坐到驾驶座上,目光触及副驾驶座上那一束火红的玫瑰,眸色深了几许。 也没说什么,而是动作快速地发动车子,一路飞快地朝医院驶去。 车后座,时薄言的脸色,沉得滴水。 童婳坐在他身边,双目紧闭着,他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另一手扶着她的身子,避免她倒下去。 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即使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童婳身上那滚烫的仿佛能把人烧焦的热度。 他又急又气,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直跳。 心脏,也仿佛被这样的温度牵扯着,密密麻麻得疼了起来。 这种慌乱和心悸,在童婳惨白着一张脸在他面前倒下的时候一直持续到现在,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强烈。 抬手按了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陌生,又很不舒服。 活了28个年头,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遇到过。 可当他抱着童婳从大楼里跑出来的时候,第一次让他产生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思绪也不由得变得凌乱了起来。 车子在半个小时之后,到了仁心医院,这是墨氏医疗旗下的一家贵族私立医院。 时薄言抱着童婳下了车,直奔医院大楼。 “薄言?” 就在这时,一身白大褂,满身透着矜贵的俊美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时薄言抱着一个女人神色阴沉地冲进医院大楼的紧张模样,面上染了几分好奇。 “你怎么抱着个女人就来了?“ 男人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你把她怎么了?” 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好以整暇地欣赏着时薄言难得无措的面容。 时薄言拧了一下眉,没空跟他解释太多,只是道: “童婳发高烧昏过去了,你赶紧找医生来给她看看。” “童婳?” 男人面上一凛,收起了刚才玩世不恭的模样,走上前。 这才从那张被长发盖着的脸上看出了童婳的影子。 “啧。” 男人吧唧了一下嘴,也没有继续开玩笑,“带她去急诊科那边。” 童婳被带去了急诊室观察,时薄言则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安静地等着。 好看的眉头,安静地拧着,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得有些吓人。 053.这位心里还真是没点B数 墨临渊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之后,换了一身衣服过来找时薄言。 看到同样等待外面的秦衍时,讶了一下,随后,眼底淌过一丝八卦的色彩。 他走到时薄言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急诊室的门上,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童婳怎么发烧了?” “不知道。” 时薄言有些烦躁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停在急诊室的门上没有移开。 墨临渊也不着急,在时薄言的身边坐下,道: “这要是被我家那母老虎知道了,铁定又觉得是你的手笔。” 时薄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许久后,他又忍不住开口道: “我对童婳还不够好吗?” 他想不明白,童婳算计了他,他也依然负责娶了她,给她时家少奶奶的体面,给她作为妻子的尊重,她为什么还是闹着要离婚? 墨临渊有些惊诧时薄言竟然会问这个问题,那双一惯风流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其中的讶然之色。 却听一声带着嘲讽的嗤笑,从一旁传来。 时薄言跟墨临渊同时将目光投了过去。 显而易见的,墨临渊明白秦衍这声布满了讥诮的嘲讽源于什么。 但很显然,时薄言这狗子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多臭不要脸。 他看着秦衍的目光,阴鸷得近乎要杀人。 面对时薄言那足以吓退千军万马的眼神,秦衍却丝毫没有半点闪躲。 两人之间隐含着的暗朝汹涌太过明显,即使墨临渊这个毫无干系的外人都察觉出来了。 吵归吵,他可不想这两人在他这里把他家的医院给拆了。 他看了时薄言一眼。 心想,这位心里还真是没点B数。 自己对童婳好不好,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还需要别人告诉你? 这种情况,你也别怪别人趁虚而入。 这秦衍可是深得他老丈人的喜欢,要不是裴芷弋已经嫁给了他,难保老丈人不会打秦衍的主意。 要是时大总裁再不把老婆抓紧了,指不定哪天头顶上就被种上一片绿草了。 墨临渊在心里腹诽了一番之后,正要说什么,急诊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口罩摘下,露出一张清纯的脸。 不施脂粉,素净,淡雅,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她的目光,落在了墨临渊的脸上,眼底闪耀着微不可查的光芒,而后才看向时薄言。 “怎么样?” 墨临渊率先上前,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 一旁,时薄言跟秦衍的目光,也一并落在了女医生的脸上。 两人都没有开口,面色各异。 秦衍的脸上并不掩饰其中的担忧。 时薄言倒是看上去与平常一贯从容的样子没有不同,只是垂在身侧不经意间弯起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平静的外表下真实的情绪。 “感冒引起的重度高烧,再迟一点来的话,就要发展成病毒性脑炎了。” 时薄言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变了变,面上却从容依旧,出声道: “现在呢?” 054.他没资格站在这里 “烧退下去了,已经没事了,不过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听说童婳没事了,时薄言微微蜷曲着是手掌,缓缓松开,看似平静的脸上,此刻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童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鼻尖,传来一阵阵不太好闻的药水味,她拧起眉,眼皮稍有些吃力地撑开。 “你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略有些低沉的嗓音。 平淡的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半点的波澜。 童婳的动作,微微一滞,目光,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时薄言?” 她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这刻在记忆之中清晰而淡漠的眉眼,沙哑着声音开口。 因为发高烧的缘故,她的声音,又低又哑。 这样连名带姓喊时薄言名字的时候,无形中便带出了几分疏离感。 时薄言蹙起眉头,看着她微白的脸色,声音微凉地开口: “你发烧了,要留院观察两天。” 经他这么一提醒,童婳才隐隐记起了什么。 大概是昨天夜里吹了太久的冷风,加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导致的发烧。 难怪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觉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得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在昏倒之前,师兄好像跟时薄言吵起来了,然后呢? 童婳醋蹙了一下眉,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里有些不放心秦衍,便开口问时薄言,道:“我师兄呢?” 时薄言原本淡漠的脸上,因为童婳主动问起秦衍而带了几分薄怒上来。 童婳在看着他,不像从前总是满目星光的样子,现在,这双眼里,仿佛再也容不下他。 这样的认知,让时薄言的心头隐隐生出几分恼意,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无措。 “你想要他?” 时薄言语气平静地问道。 没有节奏的语调,也分辨不出来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他是一个非常擅长克制自己情绪的人,以至于跟他打交道的人,很难摸清楚他的心思。 童婳看了他一眼,抿唇沉默了几秒,随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回应,让时薄言竭力克制着的情绪,涌上了几分明显的波动。 淡漠的俊颜,此刻也明显冷了下来。 鼻尖发出一声带着薄怒的冷哼,道: “只可惜,以他的身份,现在还没资格站在这里。” 说话间,眼中的冷意,也添了几分。 童婳愣了一下,眼底略有些诧异地看向时薄言。 她知道时薄言这个人是非常擅长克制情绪的,极少表现出这么直接的怒气来。 对上童婳明显惊诧的目光,时薄言面上略有些不自在。 意识到自己刚才不由自主的失态,他眉头禁不住皱了皱。 他发现,童婳对他的影响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童婳倒也不是非要从时薄言口中得到答案,见他面露不虞,也就没有再追问。 而是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开始给秦衍发信息。 正巧这个时候,时薄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055.你对我师兄有什么意见吗 时薄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也没有避着童婳,将电话接起,“妈。” “薄言,你晚上有应酬吗?怎么还没有回来?妈做了你爱吃的菜,你要是没应酬的话,就早点回家吧。” 沈欣低低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可见的讨好。 时薄言蹙了蹙眉,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用这样的态度。 他对沈欣这个母亲算不上多亲近,却也从来没有对她黑过脸,或者说过一句重话。 在他印象中,他妈一直过得很不快乐。 小时候,他经常会看到她跟爸爸吵架,哭得歇斯底里。 起初的时候,他还会上去劝几句,次数多了,他反而渐渐麻木了。 他听着他妈抱怨着爸爸对她不好,对她不忠,一次又一次,他从最初的安慰变成了麻木的倾听。 等到爸爸在那场飞机意外去世之后,那时,他才七岁。 他终于没有再听到他妈去抱怨爸爸,再也听不到他们两个的争吵。 他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所有的感情都变得很寡淡,很封闭。 没了时终南的时氏集团,如同一盘散沙。 他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步步成长到今天,也使那点本就单薄的情感,变得越发渺小。 直到昨天,他第一次跟他妈起了争执,因为身边这个女人…… 思绪回笼,时薄言拿着电话,目光朝童婳看了过去。 见童婳正拿着手机,对他这边的事并不关心,而是垂着头熟练而快速地打字。 凉薄的眼底,再度淌过一抹寒意,他对着电话那头,道: “嗯,还有一点事情,我晚点回去,您不用等我,先吃饭吧。” 他尽量放软语气跟沈欣说话。 挂断电话之后,童婳也从微信中抬起头来看他,语气淡淡地道: “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时薄言的目光,往她还没灭掉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 手机上的画面,还停在微信首页上,最上方,便是跟秦衍的聊天记录。 很显然,刚才她是给秦衍发消息。 对比她对着自己时冷漠的样子,她对秦衍这个所谓的师兄还真是上心。 脑海里又想起了昨日在裴家的晚宴上,她看到秦衍时那两眼放着光的样子,心里头不免泛酸了起来。 他在童婳面前坐下,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沉声问道: “你很想我马上走吗?” 闻言,童婳再度朝他看去,面露不耐地直言道: “你又不是医生,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时薄言的双眼,停在童婳依然没有血色的脸上,瞳孔深了几许—— “那你希望谁留在这里?秦衍吗?” 他以为自己能心平气和地提起秦衍这个人,可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带了几分怒火上来。 童婳明显感觉到时薄言对秦衍的敌意,拧了拧眉,直接问道: “你对我师兄有什么意见吗?为什么提起他的时候,总是敌意满满的样子?” 她是真的想要知道,不想秦衍无缘无故被时薄言针对上。 056.怕我对秦衍不利? 因而,问时薄言这个问题的时候,双眼里满是真诚,没有半点赌气的意味。 可越是这样,时薄言心里的怒火就越是压制不住。 深邃的瞳仁,盯着童婳看了好半晌,才道: “你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谁能对一个明显对自己老婆有企图的男人做到和颜悦色?” 童婳被时薄言这话问得有些噎住了,心里头的担忧反而更多。 她不想时薄言因为误会她跟秦衍的关系,从而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衍不是时薄言,他家里没背景,没权势,没人脉。 上辈子,他最后能成功成为A市新贵,被人瞩目,也是他一步步打拼上来的。 这个社会繁荣昌盛,却也现实。 现在的秦衍,再有能力,再有本事,时薄言只要随便动一动手指,秦衍连打拼的机会都没有。 她即使再想跟时薄言离婚,也不会拿一个无辜的人来当垫背。 这样一想,她心平气和地对时薄言解释道: “你误会了,我跟师兄纯粹只是师兄妹的关系,公司有个项目他曾经参与过,我才请他来风扬帮忙。” 从那天童婳跟他提离婚开始,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时薄言挑了一下眉,转眼便想明白了童婳这突然改变的态度—— 又是为了秦衍。 时薄言被气笑了,他突地站起身来,往童婳面前靠近了一步。 时薄言身上的气场本身就很强势,这会儿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时薄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凝聚着冰冷的光,那种强势的压迫感就显得更加咄咄逼人。 被时薄言双眸凝视下产生的压迫感,那种看一眼便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神,让童婳禁不住皱起了眉。 上辈子,她无所顾忌地在时薄言面前晃荡,厚着脸皮在他面前刷存在感,都不曾知道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严寒和冰霜真的足以把人冻僵。 她正要开口试图缓解这种冰冷给她所带来的压迫感,下颌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力道。 许是因为愤怒,停在下颌上的力道有些大。 男人的手指,带着一层薄茧,捏着她下颌的时候,那一层薄茧,划过她光滑的下颌,痒得让她禁不住抖了一抖。 “这么着急为他解释,看来,你们这对师兄妹感情可真是好。” 燃着怒火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晦暗,听他嗤笑了一声,道: “怎么?怕我对秦衍不利?” 话问出口的同时,他看到童婳原本暗淡的双眼,微微闪了一下。 很显然,他猜对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痛心?失落?愤怒? 说不准是什么样的情绪,但刚才的这一份认知,让时薄言的心里很不好受。 曾几何时,这个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看到他就会双眼发亮的女孩,现在竟然会用这样的恶意去揣着他? “既然你清楚这一点,那就让秦衍收敛一点,不然,我能让他一辈子活在泥潭里,再也起不来。” 童婳被时薄言这话给气到了,猛然抬眼看他。 057.你还想要个孩子 无神的眼底,此刻带出了汹涌的怒意。 她抬手,甩开了时薄言禁锢着她下颌的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道: “老公,你突然变得这么在意我跟别的男人的关系,就不怕我会错意,以为你爱上我了?” 时薄言先是被童婳那一声“老公”给震得有些发懵。 童婳倒追她的年岁不短了,成天昭告天下,时薄言是她的人,谁敢觊觎他,就从她脸上踩过去。 那样的疯狂和执着,却也从未听童婳喊过他一句老公。 结婚一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娇滴滴的语气喊他,却是在为另外一个男人起争执的时候。 时薄言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面对面前这双带着挑衅和嘲讽的双眼,时薄言的目光,沉了沉。 随后,又听童婳继续道: “我要是真这么认为了,你就不怕我改变离婚的主意,再缠上你吗?” 童婳挑衅的双眼,带着不可忽视的讥诮。 说出来的话,让时薄言晦暗的双眸里,闪过了一丝幽光。 童婳以为,自己都这样说了,时薄言总是要被她噎回去的,或者气得直接扭头走人。 却出乎意料的,时薄言并没有被气走,甚至还慢悠悠地重新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高大的身躯,陷在空间不算大的椅子上,显得有些违和。 但因为这张脸长得太好看,成功得将这一份违和掩盖了下来,反而带了一种别样的赏心悦目。 “要离婚的人一直都是你,你改变主意,正好合了我的意,我怕什么?至于缠上我……” 时薄言的双眼,眯了眯,凉薄的脸上,带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但这一份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我被你缠得还少吗,都缠成我老婆了,还有什么样的纠缠是我应付不了的?” 童婳:“……” 时薄言往她面前凑了过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童婳心里禁不住生出了几分不耐来。 “你来说说,你还打算怎么纠缠,结婚证被你缠到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都给你。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不知道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发自真心,这句话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童婳被时薄言这一番话给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从一开始,跳脚着要离婚的人一直都是她,时薄言根本就没有答应过。 再者,时薄言说的对,连结婚证都缠到了,她再缠能得到什么? “或者……你还想要个孩子?” 时薄言的声音,再度响起。 原本只是为了打趣童婳,却不曾,话音刚落,童婳的脸色骤然巨变。 刚刚还算温和的眉眼,瞬间涌上了一股让他心惊的恨意。 他就那么扫了一眼,都被这样一份恨意吓得心惊肉跳。 童婳看他那个眼神,就好像他曾经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子一般。 童婳眼底那一瞬间喷涌而上的情绪,因为时薄言提到“孩子”的时候,变得天翻地覆。 058.童婳……就是这样爱他的? 这一刻,她已然分不清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看着时薄言的双眼,凝聚着蚀骨的寒冰和滔天的恨意,咬牙道: “时薄言,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你不配!” “你不配!” 她双目赤红地瞪着时薄言,加重了语气,强调了这三个字。 浮动在唇角的笑意,彻底敛去。 时薄言的眸底,寒潮汹涌,他盯着她猩红的双眼,眼中迸射出各种情绪。 无辜,愤怒,震惊,失落,痛心……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盯着童婳,一种陌生的情绪,从某一处汹涌而上。 他不配? 他不想承认,童婳说他不配让她生孩子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脏,被击得七零八落。 空荡荡的,空得发胀,发疼。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克制不住的怒火,汹涌而至。 “作为你的合法丈夫,我不配,谁配?秦衍吗?” 他蹭地一下,从童婳面前站了起来。 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似乎还在努力得克制着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冷声道: “童婳,你给我听清楚,想离婚?做梦!” “我时薄言看不上的,别人也没资格去捡!” 他转身开门离去,不想再回头多看一眼童婳绝情到能让他伤筋动骨的眼神,也不敢再去听童婳的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样伤人的话来。 砰的一声甩门声想起,童婳被震得回过神来,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呆愣了好几秒。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没办法从上辈子的记忆中彻底解脱出来的。 她安静地在床上躺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也感觉不到酸。 听说眼睛不眨的话,眼泪是可以被逼退回去的。 我时薄言看不上的,别人也没资格去捡…… 时薄言临走前的话,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着。 她是他时薄言看不上的,却也不能被别人捡的东西。 她在他心里,原来连个人都算不上。 时家。 时薄言不知道自己离开医院时是怎么样的狼狈。 他被童婳深深地喜欢过,甚至是爱过。 他曾有恃无恐地深信,就算全世界都想着要伤他,但童婳不会。 可不曾想,把他伤得最狼狈,最无力还击的人,竟然会是童婳。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罢了,都能让他狼狈得无处可逃。 童婳……就是这样爱他的? “薄言,你回来了。” 沈欣看到时薄言回来,赶紧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妈给你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快去尝尝。” 时薄言并不想吃,可看到母亲那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点了点头,他沉默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耳边再度响起童婳那一句—— 我不会给你生孩子,你不配! 吧嗒—— 手中的筷子,掉落在了桌子上,让原本安静的餐桌上,传来了不太和谐的响声。 沈欣朝他看过去,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问道: “儿子,你怎么了?” 059.薄言,你今天去找童婳了吗 “没事,今天有点累,吃饭吧。” 他哑着声音淡淡地应了一句。 重新拿起筷子,那只手,却带着几分轻微的颤抖。 沈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 “薄言,你今天去找童婳了吗?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 倒不是她多希望童婳回来,而是想知道自己儿子今晚是不是去找童婳了。 从昨天那一番争执之后,她越来越觉得,儿子对童婳那个小贱人,或许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她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有一天真的被童婳那个狐狸精给勾引走了。 时薄言没有多想,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发烧了,住在医院里。” 沈欣的眸色,深了几许,“你刚才从医院里回来?” “嗯。” 时薄言低低地应了一声。 沈欣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温和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狰狞,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那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医院陪她?” 此刻的沈欣,完全得表现出了一副关心儿媳妇的好婆婆的模样,仿佛昨天那用词尖酸刻薄的人不是她一般。 时薄言吃饭的动作,顿了一顿,冷眸里,凝聚起一抹冰冷的光,想起童婳说的那些话,脸色沉了下来,道: “我不是医生,留下来做什么?” 反正她也不稀罕。 沈欣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冰冷和烦躁,心下一松,脸上也禁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 看样子,儿子对那个狐狸精还是不在意的。 他终究不像他父亲,能随便被一个狐狸精给迷惑了。 没有继续童婳的话题,她对时薄言道: “你也累了一天了,多吃点。” “嗯。” 时薄言再度沉沉地应了一声,不想再去想童婳的事情,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头就禁不住地烦躁。 用完晚饭,他回房洗了个澡,换上了家居服,坐在主卧的沙发上,对着落地窗外,若有所思。 房间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了人气。 尽管他跟童婳结婚才一个多月,却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童婳在这个房间里留下来的声音和痕迹。 她只是一个星期没有住在这里,可这种他曾经习惯了二十多年的寂静,竟让他过去了几天都适应不过来。 房间是安静的,他的心,却怎么都无法静下来。 甚至越是安静,那种失控的躁动就变得越发强烈。 仁心医院。 经过了一夜,童婳的烧已经稳定下来了,精神也好了大半。 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便叫来了护士,要求出院。 没多久,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走了进来,正是昨天接诊她的那名女医生。 童婳看到她的脸,眉头便皱了起来,眼底明显地带出了几分排斥。 女医生面上一僵,也明显感觉到了童婳脸上露出来的不友善。 她微微低眉,将鬓角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说话轻轻柔柔的,像是没察觉童婳脸上的不悦。 细声细语道: “童小姐,你昨天严重高烧,差点引发急性脑膜炎,还是留院观察两天比较好。” 060.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 童婳看着面前的女医生,即使她表现得再柔弱再温和,童婳也实在对她友善不起来。 这不就是墨临渊那狗哔的暧昧对象么。 上辈子,因为她的介入,芷弋终究还是跟墨临渊离了婚。 那个时候,芷弋刚离婚就查出有了孩子,这绿茶还非要上门找芷弋道歉,跪下来求她不要跟墨临渊离婚。 闹来闹去,最后气得芷弋小产了。 尽管这辈子,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但这并不去影响她讨厌这个绿茶。 童婳抬手看了看腕表,道: “差点引发脑膜炎,那就还是差了一点,我赶时间,不想浪费在医院里头。” 说着,拿起包,对那女医生道: “住不住院是看病人的意愿,请你现在给我办出院手续。” 女医生明显感觉到童婳话里的攻击性,却也没退却。 为难地抿了一下唇,她看向童婳,道: “童小姐,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 童婳现在能忍着跟她说话,就是不想随便给裴芷弋惹事。 这个绿茶就是有这个本事,说话轻声细语,低眉顺眼的,总是一副替他人着想的样子。 但让人看着就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抽她。 童婳看着她略带不满的表情,笑了一笑,道: “这样啊,既然你这么为我的身体着想,不如这样吧,我们家的公司面临破产的边缘,很可能要欠几百亿的巨债, 到时候,我就不仅仅只是脑膜炎这么简单了,怕是心脏病,抑郁症什么的都要一起病发,不如您帮我把这笔巨债扛下, 也算是为我的身体着想了,可以吗?” 她也学着女医生,说话轻声细语的,仿佛真的是在跟她商量。 “你……” 女医生俏丽的小脸上因为气愤而一片胀红。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又被人给推开了。 一张妖孽又肆意风流的脸,出现在童婳的视线里。 看到病房内的情景,墨临渊面上一滞,看向那名女医生。 女医生见他来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这个称呼,直接让童婳当着墨临渊的面,翻了个白眼。 墨临渊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习惯,脸上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样子,点了点头,走到童婳面前。 目光朝她手上的包看了一眼,道: “这是急着出院?” 若说童婳上辈子最讨厌的人的名单里,除了沈欣母女之外,墨临渊这狗渣男绝对能排的上前五。 老祖宗早就告诉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墨临渊这狗渣男明晃晃的例子在眼前,她竟然还能相信时薄言是个好东西。 “嗯。” 童婳不想跟墨临渊浪费口水,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倒是那绿茶见墨临渊来了,急乎乎地开始告状—— “哥哥,我劝童小姐留下多观察一天,她不太愿意,好像还生气了……” 说着,委屈的脸上,白了白,略带着不安地朝童婳看了一眼,低声道: “我不知道我哪里说错话惹童小姐不高兴了……” 061.你老婆的医药费你赶紧给我付了 “我不知道我哪里说错话惹童小姐不高兴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童婳,低垂着眉眼,道: “童小姐,如果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你消消气,但是能不能不要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在医院里再住一天就好?” 这个bitch! 童婳在心里忍不住爆了出口。 这以退为进,不动声色告状的本事太特么厉害了。 难怪芷弋会输给她。 是个男人都会心疼这样的绿茶婊! 连她这个外人,她都能上赶着去告状,也不知道私底下是怎么在墨渣男耳边吹风,说芷弋的坏话呢。 墨临渊听她说完,面上的神色倒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童婳,继续问道: “不等薄言来了再走?” “等他来干什么?我是缺司机还是缺钱?” 童婳看墨临渊不爽,自然说话也不客气。 “你放心,虽然我家的公司遇上了点危机,就这点医药费还是付得起的。” 说完,白了墨临渊一眼,抬脚往外走。 墨临渊回想起昨天时狗子抱着童婳冲到医院时慌不择路的样子,再对比此刻童婳提起他时的态度,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作为你的合法丈夫,我觉得薄言有义务替你付这个钱……” 说到这,他又加了一句,“我这里收费很贵的,你都要破产了,我厚道点,这钱,我跟你老公要。” 对于童婳要“破产”这件事,墨临渊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 反正有时薄言这么一座大靠山在,风扬科技就倒不了。 毕竟,时薄言可不是普通的山,那可是座珠穆朗玛峰。 只要童婳靠牢了,风扬就不会倒。 童婳看着墨临渊这张脸,哪哪都不顺眼。 这人就长了一张风流的脸,不管他跟谁说话,那样子就像是在撩骚。 尤其是他提到时薄言那个渣男,她的气就没办法顺过来。 再看他跟那个绿茶眉来眼去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抽他。 “我老公死了,你去下面跟他要吧。” 不耐烦地瞪了墨临渊一眼,她伸手去开门。 就看到刚刚“被死掉”的某个人,面色复杂地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童婳:“……” 身后,传来墨临渊戏谑的低笑声,下一秒,时薄言已经抬起脚,款步走了进来。 童婳停顿了一瞬,也没逗留,准备自己去办出院手续,手刚从门把上松开,手腕却被人抓住。 时薄言微微一使劲儿,童婳整个人直接被他带回了病房。 只见他目光幽深的停在童婳微愠的脸上,缓缓开口—— “听说我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的脸上不带半点笑意,一本正经地发问,却让一旁的墨临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时薄言的目光,淡淡地朝他扫了一眼。 墨临渊立即识相地噤了声。 他没有在病房里逗留,走到时薄言身旁,开口道: “我现在不管你是人是鬼,你老婆的医药费你赶紧给我付了。”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一直不敢出声的女医生,带着她一并离开了病房。 062.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此时,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时薄言跟童婳二人。 空间不小的VIP病房内,顷刻间让童婳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现在是早上十点半,这个点,时薄言不是应该在公司里上班吗? 没事跑医院里来干什么? 童婳微微拧起眉,脸上露出了几许不耐烦来。 昨晚的不欢而散之后,她以为时薄言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会儿看到他,童婳的心里并不愉快,甚至还有些隐隐约约的不耐。 在时薄言开口之前,率先道: “你过来有事吗?” 明显疏离的态度,让时薄言面上勉强维持着的平静又有了几分波动。 想起昨晚她用充满恨意的眼神对他说出“你不配”这三个字的时候,时薄言的心头,又被狠狠扎了一下。 伸手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心口,他看着童婳淡漠的眉眼,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 “你很不高兴我来这里?” 童婳表情微顿,下一秒,时薄言就已经站到了她面前,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初秋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冷峻的五官上面,折射出了些许淡淡的威压。 童婳只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钟,便收回了目光,并没有接他刚才的话,而是道: “来了也好,正好我们可以谈谈离婚的事。” 童婳开口,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半点的波澜。 落下这话,她便绕过他往外走,“医院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走吧。” 再一次从童婳口中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时薄言眼中的冷意还是克制不住地从眼底浮了上来。 其中还夹带着些许连日来已经熟悉的心慌。 走到门口,童婳见时薄言站在原地不动,她不耐烦地拧起眉,催促了一声—— “快点呀。”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时薄言眼底浮动着的火光,越发明显了。 下一秒,却见他突地笑了一声,那双浮动着火光的双眸里,却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笑意。 “既然这么快就想着离婚,当初为什么死活要嫁给我?” 他的语气,听上去还十分平静,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到他额头上因为克制着怒火而隐隐爆出的青筋。 童婳被他问得怔了一怔。 脑海里,时薄言要拿掉孩子时那决绝又冷静的嗓音,此刻如同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针,狠狠地扎进她的大脑里,疼得她面色发白。 “为什么……” 她开口,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嘀咕。 随后,听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喜欢你呗。” 时薄言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直接,干脆,坦白,愣怔了半秒。 原本眼底浮动着的火光,顷刻间便消了几分。 “既然喜欢,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提离婚?” “不喜欢了呗。” 同样言简意赅的语气,干脆又坦荡,不带半点的心虚。 “没得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就是天神,哪哪都是完美无瑕的,让我恨不得据为己有,但真正得到以后,就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是我自己把你脑补得太好了,所以,现在趁外人还不知道我们结婚了,及时止损,以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063.看看这女人的心是不是黑的 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时薄言哼笑了一声,“所以呢,你把我当什么?喜欢的时候,死缠烂打,不喜欢的时候,一脚踹开?” 时薄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可以感觉到他在克制着呼之欲出的怒火,但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 童婳听完他这句话,状似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恶劣的人啊,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她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走,“不想让我这样恶劣的人玷污了时总,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拖着。” 时薄言最终还是被童婳这满不在意的样子给气到了。 他的眼底,汹涌着滔天的怒意,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时薄言,你干什么?” 童婳被他拽着动弹不得,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此刻也涌上了些许怒火。 “不是要跟我谈离婚吗?好,我们回去好好谈。” 他一路拽着童婳走向电梯,深沉的眸底,席卷着吓人的风暴。 让同站在电梯的其他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距离,不敢大声说话和喘气。 直到电梯下了一楼,时薄言带着童婳沉着脸走出去,他们才敢松口气。 从时薄言说要谈离婚开始,童婳就异常得配合。 被时薄言一路拽着手腕下了楼,她也没半点吭声。 越是这样配合,时薄言心头的怒火就越浓烈。 第一次,时薄言意识到有一个人能轻易左右他情绪的同时,还能让他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到了车前,司机已经替他们将车门打开,“少爷,少奶奶。”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童婳面色微变,下一秒,又面色不显地上了车。 车子缓缓从仁心医院驶离。 “不是要谈离婚的事吗?你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车子行到半路,童婳侧目看向一旁一言未发的时薄言,低声问道。 前排的司机听到童婳这话,被吓了一跳。 少爷要跟少奶奶离婚? 他们不是结婚才一个多月吗? 平时这夫妻俩看上去关系还挺好的呀,怎么少爷这一出差回来,就要跟少奶奶离婚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秦小姐吗? 网上都在传,影后秦如歌有望嫁入豪门成为时家的少奶奶。 她的粉丝早早地已经时少奶奶地喊上了。 而少爷也没让人去澄清这个绯闻,难道是默认了他跟秦如歌的关系吗? 这也是少爷要跟少奶奶离婚的原因?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童婳这张绝美的容颜。 论长相,那影后在娱乐圈也是首屈一指的,但说实话,跟少奶奶一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再看少奶奶这平静的模样,大概也是料到了少爷这次回来要跟她谈离婚吧? 司机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免有些同情起童婳来。 殊不知,他们家少爷,才是被离婚的那个人。 一连几次听着童婳满不在意地跟他提离婚,时薄言已经有些习惯了。 但还是控制不住心头涌上来的那团火。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伸手去把这个女人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064.盘死那个小三啊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童婳的脸看了一回儿,才缓缓开口道: “我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想问你一句……” 说到这,他顿了顿,幽深的瞳仁里,溢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 “你觉得现在的风扬科技,经得起你离婚吗?” 童婳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呆滞了好几秒没出声。 “你是不是还想着,如果我不签字,就打算去起诉离婚?” 时薄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看到童婳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简直被她给气笑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克制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时薄言继续道: “离婚的事情要是经过法院,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童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原本满不在乎的脸上,此刻带了几分凝重。 时薄言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继续道: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没有人会相信是你童婳提的离婚,只会认定,提离婚的人是我,时薄言。” 正在开车的司机,又被时薄言这话给惊到了。 什么?!! 不是少爷主动提离婚,而是少奶奶? 这怎么可能! 少奶奶倒追了少爷五年,好不容易嫁给少爷了,怎么会舍得离婚? 就算是因为那个女明星跟少爷的绯闻,少奶奶也不应该傻到给一个小三让路啊。 少奶奶怎么能这么傻呢。 拿出你以前小作精的气势,盘死那个小三啊!!! 此时的童婳,完全不知道时家司机在为她抱不平,倒是被时薄言点出的问题给弄得心烦意乱。 时薄言看着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童婳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在一些事情上,她比很多人都要细致和敏锐。 时薄言继续道: “童叔才失踪半个多月,我就提离婚,这意味着什么,我相信你能明白。” 童婳静静地看着时薄言头头是道地跟她分析自己即将面临的问题。 他总是这样,对待任何事情,都会用十分理智的逻辑去分析,去解决。 包括他自己的私人感情也一样,永远是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可很显然,时薄言是对的。 她靠在椅背上,自嘲地笑了一笑,声音不知道何时,添了些许沙哑: “意味着,连你时薄言都不看好风扬科技,想要跟我脱离关系,说明风扬科技真的没的救了。” 时薄言的影响力,是不容小觑的。 一旦真的被人知道时薄言在这个时候提离婚,对风扬的股价,又是另外一层打击。 现在之所以风扬还没有马上倒掉,一方面是她爸爸以前打下的基础很结实,即使楼要塌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只要给风扬机会,还是能起来。 可如果传出她跟时薄言离婚的消息…… 童婳不敢往下去想,心里顿觉有些意兴阑珊。 她发现,在时薄言面前,她总是力不从心的。 上辈子,她越努力地想要去得到时薄言的心,到死都得不到。 这辈子,她那么坚定得要跟时薄言分道扬镳,到头来,还是不能轻易如愿。 065.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上辈子,她任性得堵上了自己一辈子,那样的下场就是她的惩罚,她应得的。 可这辈子,她有什么资格拿整个风扬来给她的任性做陪葬呢? 她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头,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着,不发一言。 连日来的疲惫和无力感,在此刻如洪水般,涌了上来。 时薄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来由得有些发堵。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干巴巴地来了一句,“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就好。”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说动童婳了,焦灼了几日的内心,此刻隐隐有些缓和下来,竟在不经意间,松了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想让童婳跟他妥协,竟然只能拿风扬去说事。 “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他有些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深邃的目光,落在童婳的脸上,不知觉间,带了几分紧张上来。 童婳拧着眉没吭声,也没接他这句话。 半晌,才听她道: “只要你签个字,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沙哑的嗓音里,带出了几分怨怼的情绪。 只要他签字,就不用被外人知道他们结过婚,也不会被人知道他们离婚。 简简单单的,就像他们当初结婚一样,无人知晓。 时薄言刚刚缓和下来的表情,因为童婳这一声低沉的怨怼,又带了几分薄怒上来。 “我不想总跟你重复这句话,我从没打算离婚。” 话落,身子往只是沉默着不再作声。 又是一次不太愉悦的交流结束,时薄言朝童婳的侧颜看了一眼,心头那种对童婳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车子快到风扬科技门口的时候,听童婳突然出声道: “老杨,在风扬大楼下面停一下。” 亲眼目睹了少爷少夫人为离婚争执的事而不敢出声的司机,在听到童婳这话的时候,面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他不敢做主,将目光投向车后座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男人。 见时薄言沉默了几秒,还是黑着脸,点了点头。 一路静默,谁也没有再开口。 等到车子在风扬大楼下面停下的时候,一直没做声的童婳才有了动作。 不等司机下车开门,她已经打开身边的车门下了车,径直往大门走去。 车内,时薄言面色沉郁地看着童婳纤瘦的背影,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幽冷的眸子,微微一暗,“回公司。” 童婳回到公司之后,并没有待在办公室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软件测试实验室。 此时,秦衍正在同其他几个程序员在测试《战国》的另外几个模型代码。 看到她进来,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婳婳,你怎么出院了,医生不是说让你在医院观察两天吗?” “我没事,待在医院里也无聊。” 落下这话,她往里边走,目光落在模型测试计算机上,道: “还顺利吗?” “很顺利,幸亏有秦先生在的。” 说话的是技术部总监马亮。 066.别难过,有我在呢 理工科出身的人,都有一种慕强的心思,虽然秦衍是空降下来的,但他的技术却也是让人无可置疑的。 能研发出这样的游戏软件,秦衍的本事可想而知。 因而,整个技术部并没有像他们部门那样勾心斗角,反而十分和谐。 童婳看着他们干劲十足的样子,心里颇有些触动,开口承诺道: “大家好好干,等度过这个时期,我给大家发个大红包。” “谢谢童小姐。” 童婳的状态不错,但秦衍还是不太放心她,在她准备投入工作的时候,将她从实验室带了出去。 “怎么了,师兄?” “实验室那边我给你盯着,保证不会给你出问题,你乖乖的,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好吗?” 秦衍看她的眼神,总是温柔又专注。 但童婳经历了两辈子,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时薄言身上,即使这辈子已经心灰意冷了,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到任何男人身上。 因而,面对秦衍这样的眼神,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不对。 只是听他这么说,面上露出了几分无奈,“师兄,我真没事,我……” “就算没事,也先回去休息,别抢我的工作。” 秦衍沉下脸,打断了她的话,道: “你把我请来的,你去干我的工作,那我干什么?” 童婳被他这话给噎得无话可说,只能举双手投向,“好好好,我回去休息就是了。” 秦衍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 “快去吧。” “嗯。” 回到办公室,刚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人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大摇大摆地坐在她的位子上,转动着她的办公椅。 童婳的目光,落到来人身上,微微眯起,眼底淌出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冷意。 那人听到门口的动静,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眼睛随即一亮。 “婳婳。” 她从老板椅上站起,快步朝童婳小跑了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婳婳,没事了,别难过,有我在呢。” 童婳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听着她装模作样的关心,眼中的冷意,又添了几分。 童瑶,她上辈子当成亲姐姐一样看待的人,却在她不知情的背后,不知道捅了她多少刀。 她在外刁蛮跋扈的名声这么响亮,这位倒是功不可没。 可她上辈子就是个恋爱脑,眼里除了时薄言,什么都不在乎,才会被童瑶当成傻子一样玩弄。 童瑶是她五岁的时候,爸爸带回家的小乞丐。 因为跟她差不多大,爸爸收养了童瑶。 她有的,童瑶都有,几乎是把她当成女儿来培养着长大的。 可她在各种社交网站上发帖黑她还不够,还各种编排爸爸。 咒骂爸爸太纵容她,才会让她做出那么多仗势欺人的事情。 而帖子上的那些事,全是她杜撰出来的。 她在网上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她心理素质过硬,或者说,她根本不屑把那些愚蠢无知的网民放在眼里,都不知道自己被网暴多少回了。 067.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 她一直以为那些帖子是名媛圈子里一些看她不顺眼的人故意发出来黑她的,从来就没有往童瑶身上想过。 如果不是有一次时慕语说漏了嘴,她特地去查了一下那些帖子背后的IP地址,她都不敢相信,那些恶意杜撰出来的帖子会是童瑶发出来。 这个女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不,她的良心不是被狗吃了,她的良心简直能把狗给吃了。 可她上辈子还没来得及去质问童瑶,就被沈欣母女俩生生地绑在手术台上,打掉了那个孩子。 临死前的那一幕,让她整个人狠狠抖了一下,与此同时,思绪也在这一刻回笼。 不动声色地将童瑶从自己身边推开,她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神色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面对童婳骤然冷淡的态度,童瑶面上愣了一下。 但她并没有往深层去想,只以为童婳是因为父亲的事情绪低落才如此。 她从脸上挤出一抹悲伤的表情来,走到童婳面前,哑声道: “叔叔现在生死未卜,我还能安心在国外上学吗?” 童婳看着她努力地想要从眼角挤出一些眼泪,却怎么都不成功,眼底便浮上了一丝冷笑。 她没去看童瑶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拿过手边的文件,看了起来。 童瑶见童婳这般无视她,心里有些火气,又有些忐忑。 不会是她背后做的那些事,被童婳给知道了吧? 不,不会的,这个蠢货满脑子全是时薄言,哪还能装得下其他东西。 童瑶看着童婳那张绝美的脸,眼底浮动着微不可查的妒意。 这个蠢货为什么就这么命好,有童风扬这样溺爱她的父亲,还能嫁给时薄言那样的钻石王老五。 哪怕臭名远扬,却还是没人能轻易将她踩在脚底下。 现在更好,年纪轻轻就要继承童风扬的千亿资产,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不用愁了。 凭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 她才五岁就要流落街头,当个受尽欺凌的小乞丐,而她,却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当成公主一样宠爱着。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童风扬带到童家时候见到童婳时候的样子。 她穿着白色小洋裙,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坐在沙发上,两眼好奇地看着她。 看着童婳那张比她手中的洋娃娃还要精致的脸蛋,她当时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嫉妒和羡慕至今还让她记忆犹新。 她想要穿跟她一样的衣服,想要过跟她一样公主一样的生活,想要有一个童风扬那样的爸爸。 当时,童风扬牵着她的手,走到童婳面前,跟她说: “从今以后,你就是婳婳的好朋友,你住在叔叔家里,陪婳婳一起学习,一起玩好不好?” 当她知道自己可以住在那座如城堡一般的房子里像个小公主一样长大的时候,她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她欢乐地点头应下,还叫了童风扬一声“爸爸”。 她以为,童风扬一定会很高兴地应下,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童风扬是怎么让她难堪的。 068.童婳,你哪来的脸? 他让她不要叫她爸爸,他只有一个女儿。 尽管那时候她才五岁,可她一直把童风扬的话记到今天。 她到童家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她亲眼见证着童婳是怎么从一个小作精被童风扬惯成一个大作精。 即使童婳恶名远播,童风扬都没对她失望过。 而她呢,二十年来一直当一个乖乖女,人人都夸她是个好孩子,可童风扬,却从来不让她喊一声爸爸。 一想起来,童瑶心里就充满了嫉妒和恨意。 曾经有无数次,她都幻想着童婳能立刻死掉,那么,她就能成为童风扬的女儿,成为童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 到时候,能嫁给时薄言的人,也就变成她了。 这样的美梦,她做了二十年,到头来,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童婳享受着她想要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想到这里,童瑶眼底的狰狞便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 她站在童婳面前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开口,心里咬牙暗恨,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地走到她身边,开口道: “婳婳,现在公司什么情况了,你一个人顾得过来吗?” 她开口,目光带着几分期盼地看着童婳。 童婳翻着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童瑶心里什么想法,她动一动头发丝就能猜出来。 敛去眸底浮动着的冷意,她抬眼看向童瑶,绝色的容颜下,遮不住疲惫和苦笑。 “股价还在跌,一旦跌停,也就只能等待破产了。” “破产?” 童瑶的心头狠狠抖了一下。 她来找童婳之前,都没想过这两个字。 风扬科技,那可是世界前百强的企业,怎么可能说破产就破产。 她猜测就算暂时遇到了麻烦,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断不可能会因为童风扬的失踪就倒下的。 “婳婳,你在开玩笑吧?” 童瑶还抱着一点希望,问她。 “我也希望是玩笑……” 她的声音,放低了几分,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无奈和疲惫。 下一秒,又看她的眼底,染上了几分晶亮—— “不过没关系,幸好你回来了,有你在,还能帮我一起分担一些债务,我一个人就不会那么累了。” 童瑶:“???” 让她帮着她童家一起还债? 呵呵!童婳,你哪来的脸?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是你童家什么人,你好意思让我跟你一起还债? 童瑶心里将童婳狠狠咒骂了一遍,眼底无意识地溢出了发自心底深处的冷嘲和愤懑。 童婳不动声色地将此刻童瑶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也不替她藏着,脸上露出了受伤又不敢置信的眼神,道: “你在鄙视我?你不愿意帮我一起还债吗?你可是我爸爸一手养大的,现在爸爸出了事,我很可能要背上几百亿的债,你不想报答我爸爸的养育之恩吗?” 童瑶:“???” 这个小贱人还真是好意思说,几百亿的债,让她帮着一起还? “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亲姐姐一样看待,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069.当时薄言的舔狗当得很开心 童婳满眼失望地开口,一副看透了童瑶的小白莲的模样。 童瑶被童婳这婊里婊气的样子给气得脸都歪了。 面上却还是僵硬着开口道: “我怎么会鄙视你呢,我是在鄙视时薄言。” 童婳:“???” 你上辈子当时薄言的舔狗当得不要太开心,这会儿怎么就忍心鄙视他了? 童婳在心中冷笑,不过也猜到童瑶是想说什么了。 大概是在跟她试探时薄言会不会帮风扬渡过难关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童瑶带着几分不满的语气,低声道: “你跟时薄言都结婚了,你们是夫妻,风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就不出手帮一把吗?” 说着,她偷偷觑了一眼童婳脸上的表情,沉吟道: “时氏这么大一个企业,时薄言要是出手,风扬肯定会没事的。” 话刚说完,就听一声嗤笑从童婳的嘴里传出。 童瑶看过去,见童婳紧抿着唇,似乎很伤心又竭力隐忍的样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怎么嫁给时薄言的,他不落井下石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帮风扬?” 说到这,她故作悲伤地苦笑了一声,双手用力捂住脸,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他要是有心帮我,也不会过去大半个月了,风扬股价都跌成什么样了,还无动于衷了。” 落下这话,她适当地流露出了一丝低落和悲伤。 这些话,她说得半真半假,但应付童瑶就足够了。 “况且,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惊雷,震得童瑶眼睛猛然一亮_—— “真的?” 那一瞬间真实流露出来的欢喜,根本没来得及做半点掩饰。 童婳看向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好像很高兴?” 童瑶的面上狠狠一僵,意识到自己刚才听到这个消息太过欢喜而丝毫没有隐藏著的情绪,眼底一慌。 但很快,她便镇定了下来。 童婳就是个蠢货,她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应付她。 当即,便笑道: “我当然高兴了,这些年,看着你追时薄言追得这么辛苦,结果他又是怎么对待你的?婳婳,我是真的心疼你啊。” 她走到童婳面前,表现得真情实意,抓着童婳的手,继续道: “现在听到你跟时薄言离婚,我能不高兴吗?” 童婳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番话要是裴芷弋对她说的,她相信这话里的真心,替她高兴的那一份真心。 但同样的话出于童瑶之口,意思就不一样了。 听到她跟时薄言离婚,高兴是真的,至于高兴的原因是不是心疼她,她听听过就算了,当不得真。 “你说的对,所以,我跟时薄言都要离婚了,又怎么样指望他帮我解决风扬的困难呢。” 童婳的眼神,微微一暗,下一秒,却又提起了精神,拉着童瑶的手,道: “幸好还有你在,大不了我们以后努力工作慢慢还债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070.简直又蠢又天真 若说一开始,童瑶还要跟童婳装模作样表演姐妹情深的话,现在,听到时薄言根本就没打算救风扬的时候,她这场戏就没想继续演下去了。 开玩笑,一个破产后还得背上几百亿债务的富家千金,连路边的野鸡都不如。 她还跟这小贱人装什么姐妹情深。 二十来年,她跟在她后面当陪衬当得还不够吗? 现在还要犯贱到帮她一起还几百亿的债。 好日子过得不香吗? 她冷笑着将手从童婳的手里抽了出来,俨然没有了刚才的亲密和热情,道: “婳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叔叔带到童家给你作伴的,我一没钱,而没势,学历还没你高,几百亿的债,我怎么帮你还,就是还个十辈子,我也还不完啊。” 童婳脸上带着的“天真”的笑容,在听完童瑶这话之后,慢慢淡了一些。 “你是不想帮我吗?” 她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看在童瑶眼中,简直又蠢又天真。 “不是我不想帮,是我没能力帮。” 童瑶也不装了—— “况且,我也没这个义务啊,叔叔把我带回家养大,又不是因为可怜我,不就是因为想要给你找个玩伴吗?我们也是各取所需而已。” 听完童瑶这话,童婳的脸上,又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悲愤,失望,在童婳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了,婳婳,我这次回来,原本是不放心你才来看看你,就请了两天的假,马上就要回去了,不然学校就要给我旷课处分了。“ 童瑶虽然不想再跟童婳装,却也不敢轻易撕破脸。 毕竟,她现在上学的学费,还都是童风扬给出的,真要跟童婳撕起来,难看的是她。 她可不想因为童婳这小贱人,给人一个忘恩负义的印象。 尤其是……时薄言。 一想到时薄言要跟童婳离婚了,童瑶心里那抑制不住的喜悦都能从眼睛里溢出来。 “你说的也对,你又不是我亲姐姐,是我想多了。” 原以为童婳一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忘恩负义,童瑶都想好了怎么回击了。 却没想到,所有回击的话,到了嘴边还没到用武之地,就被童婳这轻飘飘的话给挡了回去。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嚣张跋扈的童婳,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童婳……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说话?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童婳,总觉得有些不安。 但她到底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摆脱了童婳要拉着她一起还债的想法,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婳婳,你也别难过,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毕竟现在还没找到叔叔,说不定叔叔还活着呢。” 童婳不跟她撕,童瑶也不吝啬当这个好人,装模作样地安慰了童婳一番。 “嗯。” 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翻开了面前还没看完的文件,道: “你走吧,我要继续忙了。” 语气中明显的冷淡,童瑶也感觉到了,但她不在乎。 071.告诉她,她被解雇了 看着童婳坐在办公桌后翻看文件的样子,还颇有些老总的气势。 童瑶在心里暗自呸了一声。 都要破产了,还装模作样得干什么呢? 没了时薄言,你以为就凭你,还能让风扬翻身吗? 童瑶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童婳落魄的衰样了。 她也没跟童婳多做道别,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嗤,踩着高跟鞋,从童婳的办公室离开。 童瑶走后,童婳从文件中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了一抹讽刺的冷笑。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拿起手边的电话,往家里的宅子拨了过去—— “陈妈,童瑶回去的时候,别让她进门,告诉她,她被解雇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童婳去了一趟实验室。 秦衍跟其他几个工程师还在忙。 他们似乎是被某个难题困住了,一时间找不出解决的方法。 童婳走了过去,站到了秦衍身后,开口道: “遇上什么难题了?” 听到童婳的声音,秦衍跟几个工程师一并回过头来。 秦衍的脸上,一直都是那一贯温润的模样,只是在看着童婳的时候,这样的一份温润中,又多了几分柔情和专注。 但他并不会将这一份情绪表现得太过显眼和刻意,维持在及有分寸的距离,给她让出了一个位子。 “婳婳,你也来看看。” 他指着电脑屏幕上一排密密麻麻的源代码,对童婳道: “这款游戏的初衷是让游戏玩家通过全息模拟技术亲身体验在游戏里的真实感受,也就是说,一旦玩家通过投影设备意识进入副本环境,相当于进入了真正的战场……” 童婳点点头,当初他们开发这款游戏的初衷,就是想要感受到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实。 但因为是玩家意识形态的进入,就需要保障玩家的绝对隐私,一丝半点都不能流露出去。 这就非常考验工程师的技能了。 一番在隐私保护问题上出现错漏,这款游戏连带着风扬科技都得玩完。 “问题就出在这里。” 秦衍将自己的位子让给童婳,他自己则站在童婳身边。 时薄言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秦衍跟童婳头碰着头站在测试计算机前,认真地分析着什么。 两人的模样看着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嬉笑调情的意思,但看在时薄言的眼中,却让人异常得觉得刺眼和暧昧。 “时……时总。” 实验室里除了童婳跟亲眼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工程师也在里头进行各个游戏模块的测试。 童婳那边在专心讨论源代码的事,没注意时薄言这边。 倒是另外两个工程师被门口突然降低的问题给冷得抖了一下. 随后便看到了站在实验室门口面色沉郁的时薄言。 他们偶尔也会在电视上见过时薄言,这个人给外人的印象就是冷淡少言,看人的眼神,也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但这会儿,他们在时薄言的脸上还看到了另外一种情绪。 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怒火。 072.特地来接你回家 时总他……在生气? 他们顺着时薄言的视线看过去,最终落在了童婳跟秦衍身上。 时总在生什么气? 总不会因为看到童小姐跟秦总监关系亲密吃醋了吧? 这个猜测刚一出来,就马上被他们否决了。 就连他们这种只会写代码的直男都知道他们家皇太女倒追时总五年而不得。 时总要是吃醋,也不会这样吊着童小姐了。 所以,即使他们明天感觉到时薄言生气了,却还是猜不出他因为什么而生气。 果然啊,大佬的心思总是比常人要难猜。 实验室里,本就安静,除了计算机运行的声音之外,也就只有童婳二人的讨论声。 因此,当那个程序员一声“时总”叫出来的时候,也在同一时间打断了童婳跟秦衍的声音。 童婳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目光朝时薄言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实验室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想到今天在车里,时薄言跟她说的那些话,童婳的眼神,暗了暗。 有些事,并不是她不去面对,就真的不会发生。 “师兄,你先下班吧,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一起想想。” 童婳侧目对秦衍说了一句,便提步朝时薄言走了过去。 秦衍的目光,投向时薄言的方向,正好对上了他略有些阴鸷的双眼。 他竟然从时薄言这双晦暗不明的眼底,看出了一丝丝的吃味。 心里淌过一丝嗤笑,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敛去眼底晦涩的暗芒。 童婳来到时薄言面前,没理会他眸底涌动着的风暴,抬手看了看腕表,道: “现在这个点下班了,时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公事公办的态度,疏离得让时薄言控制不住地心头一梗。 他看着童婳,眯了眯眼,随后,轻笑道: “就是因为到了下班的点,所以才特地来接你回家的。”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 没有提高,却也没有刻意压低,一如平常的音调,却让童婳觉得诧异和迷茫。 实验室这边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是有几个工程师在的。 他这番回答,在外人听来,很容易会被理解成他们是住在一起的。 而他的这番表现,似乎也并不担心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 童婳拧起了眉,越发想不明白时薄言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明明厌恶她到连孩子都可以舍弃的地步,为什么现在不过结婚半月,却并没有要隐藏他们夫妻关系的意思。 或者……他其实刚才回答她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会被人听到? 童婳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多想。 “谢谢时总,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时总特地跑这一趟,您的时间金贵,我不敢拿来浪费。” 她语气淡漠地开口,随后绕过他,往实验室外走去。 时薄言再度听到她这番明摆着要跟她拉开距离的说辞,眼中的冷意,不经意地又浮了几分上来。 “既然不想浪费我的时间,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家了?” 073.到底要解释什么? “既然不想浪费我的时间,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家了?” 说着,就去拉童婳的手,却被她快一步躲开了。 “当然,我这就回。” 童婳出人意料得配合,甚至连冷嘲热讽都没有。 要是之前,时薄言还会觉得童婳是因为在乎他,所以才不胡闹。 可经过了这么多次的“被离婚”,时薄言反而不敢想那么多了。 他并不知道,童婳之所以会那么听话,只是因为中午跟他的那番交谈,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重生回来后,她的有些做法,就本末倒置了。 这辈子,只要收住自己这颗心,其实跟时薄言离不离婚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有把心牢牢守住了,她还怕时薄言能伤到她么?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把风扬给稳住了,只要风扬撑住了,她要跟时薄言离婚这件事,就不会显得太被动。 时薄言有句话说的很对,现在的风扬,根本经不起她离婚。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在听到时薄言说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她没有半点抗拒就答应下来了。 “时总这两天一直往风扬跑,是不是来找童小姐的?” 一路下楼,不少风扬的员工看到时薄言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都纷纷低声议论起来了。 “时总来找童小姐干什么?以前也没见他主动来风扬找过童小姐啊。” “不是找童小姐,难道是为了风扬的事?” 这些议论声虽然低,却还是清晰地落入了时薄言和童婳的耳中。 “现在童总失踪了,外面多少人盯着风扬这块大肥肉,时总想要对风扬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一定吧?时总要是对风扬下手,也不需要亲自来风扬啊,也许就是来找童小姐的呢。” “不可能,听说时总最讨厌童小姐了……” 这些话,童婳一定听过无数遍了。 上辈子不在意,这辈子更加不会去在意。 时薄言喜不喜欢她这件事,她已经完全没有兴趣知道了。 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她挺直的背脊,朝公司大楼外走去。 而时薄言,却在听着那些议论声的时候,眸色,微微沉了几分。 目光,下意识地朝童婳脸上看去,正好捕捉到了她嘴角刚刚敛去的讥诮,心头蓦地一紧。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或者,更准确一点地说,自己到底要解释什么? 解释自己不讨厌童婳,还是解释自己不是冲着风扬来的? “童婳……” 他开口喊住了她。 童婳回头看他,清明澄澈的眼底,带着询问。 漠然的样子,让他再也找不到曾经从不吝啬于表露的钦慕。 就是这副不愠不怒的疏离模样,却轻易得搅得时薄言心烦意乱。 童婳见时薄言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拧眉开口道: “你要说什么?” 时薄言薄唇一抿,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上车吧。” 司机已经将车子行到跟前。 074.我是婳婳的姐姐呀 童婳见他没话说,也就没多问。 在时薄言之前,自己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却被一道暴怒的声音给打断了—— “童婳!” 童婳刚刚弯下腰上车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唇角不动声色地一勾。 抬眼望去,见童瑶怒气冲冲地拉着行李箱朝她这边走来。 似乎是没发现时薄言的存在,此时,童瑶脸上因为盛怒而狰狞的面容,着实有些难看。 “童婳,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让张妈不给我进门?” 劈头盖脸的质问,理直气壮得没有半点心虚。 问完之后,她才注意到童婳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个气质矜贵,气度不凡的男人。 她爱慕多年却不得的男人。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意识到自己刚才质问童婳时那盛怒狰狞的面容,心下一紧。 一直以来,她在周围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乖巧懂事,温柔淑女的模样。 尤其是在时薄言面前,她总是努力地将自己最好对面表现出来。 童婳有多刁蛮跋扈,就衬得她更加地乖顺懂事。 甚至,她还私下听到几个跟童风扬关系比较好的企业老板聊起过,说她更适合当童风扬的女儿。 童婳那种性子,很容易给童风扬招来麻烦。 所以,她盼着盼着,盼到有一天童风扬等正式收养她当女儿,有继承权的那种。 可她等了二十年,等到童风扬死了,都没等到。 现在,她还要被童婳赶出童家,还要把自己这么狰狞的一面展露在时薄言面前。 童瑶的心里又恨又慌,她简直恨透了童婳这个扫把星。 有她在,她总是遇不到什么好事情。 垂眸敛去眼中的暗恨,她收拾了一下表情,优雅地走到两人面前。 先是看向时薄言,柔柔地打了一声招呼,“薄言。” 有意无意地将鬓角的发丝撩到耳后。 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看得童婳有些好笑。 上辈子她是有多瞎,连童瑶这么明显对时薄言有意思的表现都看不出来。 时薄言原本心情就被童婳弄得有些不虞,这会儿听到一个陌生女人这样亲密地称呼他,心头顿生出了几分烦躁来。 拧了一下眉,他没理会童瑶,而是看向身旁的童婳,问得有些不耐—— “你认识她?” 此话一出,童瑶的脸色立即白了一瞬。 他……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他不认识她? 她的唇色瞬间褪尽,有些不敢置信时薄言竟然不认识她。 似乎是受到了打击似的,她堵在心头的问题脱口而出—— “薄言,你不认识我吗?” 时薄言脸上的表情,越发不耐了,深沉的眸子,淌出了几分疏离无情的光。 “我该认识你吗?” 一旁的童婳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尤其是看到童瑶那被打击得仿佛随时要去跳楼的模样。 “我……我是婳婳的姐姐呀。” 童瑶还是不死心,声音都在打颤。 怎么会呢? 薄言怎么会完全不认得她呢? 她没出国念书之前,几乎跟童婳形影不离。 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了,虽然每次都有童婳在场,也不至于他完全不记得她呀。 075.这碧池可真厉害 此时的童瑶,是真的被时薄言这疏冷的态度给打击到了,脸上表情都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她那么努力得要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好印象,结果,时薄言根本不记得她? 时薄言的双眼,却没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而是看向童婳,问道: “你还有个姐姐?” “没有。” 童婳淡淡地应了一声,继而看向童瑶,道: “你找我要什么?” 她将话题给拉了回来,她没兴趣在这里看童瑶的表演。 童瑶俨然是被时薄言这冷漠的态度打击得不清,此刻落寞的情绪,还真算是真情流露了。 即使心里恨透了童婳,此刻也不敢在时薄言面前表现出分毫。 目光转向童婳,眉眼低垂,将落寞和无辜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听她低声道: “婳婳,叔叔出了意外,我也很难过,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为什么要让陈妈把我赶出来呢?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跟你道歉,好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一个屋檐下,虽然我不是你亲姐姐,但我们姐妹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她咬着下唇,这一番话说完,目光还有意无意地往时薄言的脸上瞟。 童婳将她的表现尽数看在眼里。 重来一世,有些人一旦看清了,就处处是破绽。 上辈子的她,大概是带了几十级的滤镜去看时薄言跟童瑶吧。 童婳看着童瑶,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 “你说我让陈妈把你赶出来?” 童瑶一见童婳这表情,就猜到她肯定是不想让时薄言看到她恶毒狠心的一面。 心里漾开一抹得逞的笑,面上还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来,道: “可陈妈说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 说完,还恰到好处得红了眼。 “陈妈一直是最听你的话了,所以我第一时间就真的相信了你的话,心里又失望又愤怒,才跑来质问你,对不起,婳婳,我误会你了……” 童婳面上笑盈盈地看着童瑶,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碧池可真厉害。 “陈妈一直最听你的话”,就把帽子彻底扣到了她的头上。 嘴上是在跟她道歉,说自己误会她了,实则主要是要跟边上的时薄言说,陈妈就是听了她的话才要赶她出门。 让时薄言认定她冷血无情,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都这么狠心。 而后面半句恰到好处又不动声色地跟时薄言解释了一向温柔乖顺的自己,为什么刚才的表情会那么愤怒狰狞—— 那是因为被她童婳给气得。 啧! 这一石二鸟的本事,她怎么就学不会呢。 童瑶见童婳拧着眉不说话,心里得意急了。 就童婳这个蠢货的段位,也想跟她作对。 她随便两句话,就能把她的脸给扇肿了。 童婳要是不想时薄言对她的印象更差,就只能当着时薄言的面承认是陈妈自作主张,跟她无关。 可时薄言是什么人,会相信真的跟童婳无关吗? 总之,不管怎么样,童婳今天不但不能成功赶她离开童家,还轻易地让时薄言更加厌恶了她。 076.挺丑一姑娘,想得倒挺美 哦,不是说要离婚了吗? 这么来一下,估计薄言会更加厌恶童婳到恨不得现在让人把民政局搬到他们面前快速离婚了吧? 童瑶心里得意着,果然,下一秒,就听童婳叹了口气,道: “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让陈妈把你赶出家门……” 童瑶早就料到童婳会这么说,眸底漾开了一抹得意。 正要开口,却听童婳又道: “我是吩咐陈妈不准让你进我家啊。” 童瑶刚刚从眼底浮上来的得意,瞬间卡在了眼眶中。 不敢置信地看着童婳笑眯眯的模样,半晌,才从喉咙中挤出一点声音,“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让陈妈不准你进我家啊。” 童婳坦坦荡荡地开口,双目明亮,不带半点心虚。 童瑶傻眼了。 她明明把一切都设想好了,可怎么都没料到童婳这小贱人,竟然会直接当着时薄言的面承认不让她进家门。 她……她就不怕时薄言更加厌恶她吗? “婳婳,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现在童叔出了事,童家就剩我们俩了……” “谁说的?家里还有陈妈,张叔,小花,小丁他们呀。” “他们只是下人,怎么能跟我们一样?” 童瑶一急,心里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 她这么说,不就是看不起那些佣人了吗? 那以往她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的样子,又算什么呢? 她抿了一下唇,目光忐忑地朝时薄言看了一眼。 见他面色淡淡,心里微微一松。 同时,想到他刚才的眼神根本没在她身上,眼神又禁不住暗了暗。 下一秒,却听童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道: “你是我爸从外面带回来陪我玩的,怎么跟他们不一样了?” 童婳的眼神坦荡又无辜,“你的作用在古代叫什么来着?哦,应该叫贴身侍女……” 童瑶的面上一阵扭曲。 紧跟着,她看到童婳不敢置信地捂着嘴,震惊地看着她,道: “天哪,你不会以为你在我家是来当大小姐的吧?” 童瑶面色一变,晦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 “长得挺丑一姑娘,怎么就能想得这么美呢。” 童瑶被童婳给怼得面色铁青,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讥诮,瞬间觉得自己如同上门来乞讨的乞丐,无地自容。 她……她竟然还当着时薄言的面说她丑! 童婳这个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婳婳,从小到大,你就没把我当姐姐一样看待,是吗?” 她红着眼,流露出悲伤又失望的情绪。 她就不信童婳这贱人一点都不在乎薄言对她的看法。 她像只舔狗一样跟在时薄言身后这么多年,怎么能不在意时薄言的看法。 “是啊。” 童婳承认得坦然又爽快,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仿佛完全忘记了时薄言就站在她身边似的。 “你本来就只是我的玩伴,就跟那个被我装在箱子里放到仓库的洋娃娃的作用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要让我把你当姐姐,你好奇怪哦。” 童婳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 077.你凭什么说赶我走就赶我走 反而一旦童瑶跟她计较,就显得童瑶的野心勃勃,真的觊觎了童家大小姐的位子一般。 童瑶完全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向把她当亲姐姐的童婳,今天竟然会这样对她。 所以,这些年,她都是装出来的吗? “婳婳,就算你真的不把我当姐姐,我在童家也待了二十年了,陪了你二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要狠心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童瑶表现得更伤心了。 这还不够,她转而看向时薄言,落寞的眼神中,透着求助: “薄言,你劝一劝婳婳,让她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她不把我当姐姐,可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爱护,我真的舍不得她。” 她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引起时薄言的同情,另一方面,也是拐弯抹角地提醒童婳,时薄言还在这里,让她收敛一些。 可时薄言并没有如她所愿,更没看她一眼,而是看了一眼说上价值不菲的腕表,再将目光投在童婳身上,沉声道: “时间不早了,你需要多久时间能处理好?” 童瑶的脸色,再度一白。 时薄言的态度太直白和直接了。 他没看她,甚至根本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意思,反而还在催促童婳走人。 “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先走,我自己有车可以回去。” 童婳不耐烦地应道。 这是童瑶第一次见作为时薄言头号舔狗的童婳,竟然用这样不耐烦的的态度跟时薄言说话。 她的眼底,不免流露出了几分震惊,同时,又忍不住觉得童婳这人太不知好歹。 她以为,自己嫁给了时薄言,就高枕无忧了。 时薄言要离婚还不是动动口的事情,她竟然敢这样跟时薄言说话。 她就不怕时薄言越来越讨厌她吗? 童瑶心中暗喜,再看时薄言的时候,见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明显沉了几分。 就在她以为时薄言会直接上车走人的时候,他竟然一言不发地站在童婳身旁,没有再开口。 怎么……怎么会这样。 “行了,童瑶,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童家的荣华富贵,我也不想跟你掰扯,你只要记住,你,已经被我解雇了,就这么简单。” 她眯起眼,看着童瑶慌乱中透着无助的模样,内心没有半点波澜。 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不打死她都是看在社会主义和谐的面子上。 落下这话,她没再看童瑶一眼,转身上了车。 童婳上车后,时薄言也跟着上了车。 童瑶眼见着真的要被童婳赶出童家,也豁出去了,不再像刚才那样装柔弱,而是上前扒着迈巴赫的车窗,面露愤怒道: “童婳,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我自然没对不起你什么,你要拿我出气我也认了,我是叔叔带回家陪你的,你凭什么说赶我走就赶我走?” 有人扒着车窗,司机也不敢轻易开车,只是为难地回头看向时薄言。 078.我太优秀了,你不配 时薄言没有说话,而是侧目看向童婳。 见童婳嗤笑了一声,道: “凭什么?就凭我是童家大小姐,就凭现在童家我做主,就凭你要住的房子,是我的,听清楚了吗?” 想到网上那些抨击童风扬教女无方的帖子是出自这个白眼狼之手,童婳就忍不住想要将她的头给拧下来。 “我爸把你带回家是跟我作伴的,但现在一对比,你一长得没我好看,二学历又没我高,连读个野鸡大学都是靠我爸出钱给你买的。” 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也不给童瑶留什么颜面,说到最后,脸上还带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怎么这么没用!” “你……” 童瑶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她从未想过,童婳会这样将她的脸皮放在地上践踏。 更过分的事,当着时薄言的面,这样羞辱她。 “我太优秀了,你不配当我的玩伴。” 说完,目光落到前头司机身上,“开车。” 时薄言没开口,司机也不敢贸然行动,便将询问的目光,再度投向时薄言。 见时薄言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他才二话不说,发动引擎。 低调奢华的迈巴赫,甩开了童瑶扬长而去,徒留童瑶面色灰败地盯着迈巴赫的背影,眼底涌上凶狠的冷光。 “童婳,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回时家的路上,时薄言看着童婳沉默不语的侧脸,沉吟片刻之后,轻笑出声,道: “没想到你对你的小伙伴挺狠的。” 他一开始确实不记得那个女生是谁,但这个圈子,谁都知道童风扬在童婳四岁的时候,领了一个女孩子回家跟童婳作伴。 想来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了。 童婳听时薄言这般说,看都没看他,只是神色淡淡地道: “时总要是心疼了,现在可以掉头回去把她带回时家住。” 满不在乎的语气,怼得时薄言心头一梗。 “童婳,我不喜欢你别跟我这样说话。” 童婳直接被时薄言这语气给逗笑了。 “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我喜欢就行了,什么时候,我非得迁就你了?” 时薄言被她怎么硬生生地一怼,面色一沉,终究还是没有再吭声。 前面开车的司机,正襟危坐,他也是第一次见少奶奶用这样的态度跟少爷说话。 诶?不对,今天中午就这样了。 少奶奶不但这样跟少爷说话,她还敢跟少爷提离婚呢。 就在司机以为时薄言会发怒的时候,却听到从他嘴里发出了一声嗤笑。 童婳以为时薄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身边突然压下一道黑影。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薄言放大的俊颜已经近在眼前。 童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柔软的唇瓣在那一瞬间划过时薄言光洁的下巴。 两人的身子都明显僵了一瞬。 那摩擦间传来的酥麻感,让两人的心头都禁不住一阵悸动。 时薄言看着童婳略有些慌乱的眼神,瞳孔微微一缩。 童婳被这样的碰触吓得手忙脚乱,头,猛地抬起,却忘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079.你以前可是巴不得往我怀里钻 刚刚她没抬头的时候,唇还只是触及时薄言的下巴,这么一抬,唇,直接碰上了时薄言冰凉的唇瓣。 这一瞬柔软的碰触,就如同一根细细的羽毛,划过时薄言的心头。 让他觉得有些心痒。 晦暗的眸子,此刻又加深了几许。 那柔软的触感,让时薄言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贪婪。 唇,微微翕动,想要进一步感受这样的碰触。 那一瞬的碰触却把童婳吓得不轻,脑袋猛地往后一躲。 后脑勺“砰”地一声,撞上了身后的车壁。 因为动作有些大,那一撞还挺用力,直接就把童婳给撞得脑子发懵。 她疼得皱起眉,下一秒,宽大的手掌,停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撞疼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克制着的戏谑,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时薄言轻轻揉着她撞得生疼的后脑勺,动作很轻很温柔。 两人之间不足十公分的距离,童婳甚至能闻到时薄言身上那特有的味道。 她对时薄言的气息太过熟悉了,这样的气息和味道,她曾经无比贪恋,此刻却只想远离。 伸手将时薄言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推开,她强装镇定地坐直了身子,道: “你离我远点。” 时薄言的眸色,深了几许,声音低沉地问道: “你在怕我?” 童婳面色微冷,状似漫不经心地摩擦着自己的袖口,表情淡淡地开口: “怕你做什么?就是讨厌你靠这么近而已。” 讨厌…… 时薄言不喜欢这个词,这一份不喜欢,直接从他轻蹙的眉宇间便能感觉到。 而童婳这淡漠的语气,再一次把他压在心底的怒火给挑了起来。 “是吗?” 他嗤笑了一声,眼底却不带半点笑意,“你以前可是巴不得往我怀里钻。” 童婳脸上的表情,因为时薄言这句话而更加淡了一些。 而眼中的凉意,却隐隐添了几分。 但脸上却依然面不改色,眼睛都没朝时薄言看一眼,只是道: “你都说了是以前了,那不是因为以前我没腻了你啊。” 腻了…… 时薄言听着童婳的用词,简直被她给气笑了。 这个女人最近说话,总是能精准地激怒到他。 他眯起双眼看着童婳淡漠的侧颜许久,才嗤笑了一声。 “童婳,你口口声声喊着跟我离婚,却从不肯告诉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目光锁住童婳不起波澜的双眼,道: “到底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这么恨我?” 之所以用“恨”这个字,并不是他夸张了,而是好几次他在童婳身上,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声却强烈的“恨”。 尤其是那晚在医院里,她那种瞬间迸发的恨意,生生地把他给吓到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那般狼狈的时候。 童婳被时薄言这个问题问得瞳孔一阵瑟缩,不起波澜的眼底涌上一股寒意,但很快便被她给压了下去。 080.你在恨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她垂下眼帘,掩盖下从眸底深处涌上来的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恨意,语气淡淡地道: “你想得真多了,就是腻了你想换个老公而已,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常行驶的车子突然猛地一阵急刹车,把童婳给吓了一跳。 “对不起,少爷,少夫人。” 司机老杨赶忙道歉,心里禁不住一阵唏嘘。 他是被少夫人刚才这话给吓到了。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什么话都敢乱说。 她这是踩着少爷的脾气在蹦迪啊。 恕他直言,少爷虽然很少发火,但他脾气的峰值并不高。 换个老公这种想法,少夫人是借了多少的熊胆才能当着少爷的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的? 时薄言并没有老杨意料中的暴怒,而是眯着那双深沉的双眸,一言不发地望着童婳。 许久后,才听他道: “你在恨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语调慢条斯理,游刃有余。 明明是在跟童婳聊天,听上去却更像是在商场上谈生意。 将对手游刃有余地压着打,不给对方任何还手的余地。 童婳放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 感觉到时薄言的气息,又离她近了几分。 “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怕你还深爱着我的事被我发现?” 他余音上挑,隐约地夹着几分笑意。 这么自恋的话,从时薄言的口中说出来,竟一点不让人觉得可笑。 童婳漫不经心地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缓缓转过眼看他,唇角勾着一抹讥诮—— “跟你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今天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时总还挺自恋。”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时薄言问得一本正经,“不然你也不会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为了嫁给我,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这话落下,时薄言又蓦地有些后悔。 似乎觉得最后那句话不该说。 他看向童婳,嘴巴翕动,似乎想要解释。 可看着童婳不为所动的脸色,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沉着脸咽了回去。 童婳知道时薄言指的“手段”是什么,她并不生气,毕竟,时薄言说的是事实。 自己做过的事情,做了就做了,没有恼羞成怒的必要。 只见她神色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似乎觉得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可惜呀,那么费尽心思得到的,终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她看向时薄言骤然沉下来的脸色,漫不经心地一笑,道: “倒是时总你,是不是在这漫长的五年里,对我日久生情了,现在才舍不得放手?只是让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都不肯?” 童婳的话,原本只是为了激时薄言。 却没想到时薄言听到她这话,心头竟隐隐有些被戳中心事的心虚。 只是,他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这一份心虚,能被他隐藏得不露声色。 甚至还反过来一脸促狭地看着童婳,“日久生情?这个得‘日’了才知道会不会生情。” 081.你说气人不气人 前头的老杨:“……” 他开车都没少爷这“车”开得稳。 好几次,他都要闹出一次大型车祸现场了。 这对夫妻是怎么回事? 不把他当人吗? 在车上聊这么露骨的话题,是想谋杀吗? 一条单身老狗被噎死,没有一对塞狗粮的夫妻是无辜的。 老杨在心里恨得牙痒痒。 在童婳的记忆力,时薄言总是一本正经的,天生就是一副老干部的样子。 上辈子,跟他当了两年的夫妻,即使是床上那点事,他都循规蹈矩,从来不会有什么别的花样。 更别说在日常生活中,说什么荤话了。 以至于这会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荤话,直接让童婳懵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 时薄言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只是童婳用那讥诮的眼神,坦然的语气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或是为了反击童婳,又或者,还存了一点捉弄她的意思。 这会儿看着童婳一脸傻眼的模样看着他的时候,他被童婳气得一肚子火的心情瞬间就爽了。 过了好一会儿,童婳才慢慢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再看时薄言,又恢复了往常老干部的模样。 对于他刚才那话,童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干脆选择闭上嘴不再出声。 车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二十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入时家大门。 沈欣正在院子里修剪新送来的盆栽,抬眼就看到时薄言的车子从外面驶进来。 脸上瞬间漾开一抹笑,她放下手中的剪刀,迎上前去。 下一瞬,待她看到同时薄言一并下车的童婳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 眼底,顷刻间闪过一丝冷芒。 “薄言,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早,公司不忙吗?” 她仿佛没看到童婳似的,只看着时薄言一个人开口。 时薄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家亲妈的脸色,看她明显有些故意忽略童婳的样子,眼眸微微一深。 沈欣也没等时薄言回答,随后将视线转向童婳。 比起对着儿子时的亲昵和热络,对着童婳时,那一份亲昵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意无意的挤兑和讥讽。 “舍得回来了?既然这次回来了,就别动不动就提离婚,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沈欣不敢当着儿子的面把话说得太刻薄,却又十分刻意地在时薄言面前提起童婳要离婚的事。 这么明显的上眼药,以为她听不出来? 要是她像上辈子那么在乎时薄言,倒是真会忍下沈欣这阴阳怪气的态度。 只是,现在,她巴不得时薄言能主动跟她提离婚,到时候不用闹上法庭就能悄咪咪地把婚离掉。 她就盼着把沈欣气得翘辫子才好,自然不会忍着这口气。 听沈欣说了这么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之后,无奈地摊了摊手,道: “没办法,谁让你儿子非要求我回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她根本不在意时薄言会不会气她挤兑沈欣。 倒是沈欣,在童婳得意洋洋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扭曲了一瞬。 082.直接打了他亲妈的脸 “薄言求你回来?童婳,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童婳耸了耸肩,似乎没兴趣跟沈欣争论这个没意义的话题,就直接绕过她,往客厅里走去。 厨房里,传来阵阵饭香,佣人已经在准备晚餐。 沈欣见童婳当着她儿子的面就敢无视她,眼中的怒火,更浓烈了几分。 她料想不可能是时薄言去把童婳哄回来,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从前就纠缠着她的儿子。 现在,她儿子出差完回来,她还不厚颜无耻地主动跑回来呢。 她黑着脸,正要上前刺她几句,却听时薄言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对,是我让她回来的。” 时薄言直接无视了童婳之前话里那个“求”字。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的母亲用那样贬低童婳的语气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地承认了童婳那句话。 沈欣刚要过去的脚步,一阵踉跄。 才做好的心理建设,也因为儿子这句话,而瞬间崩塌。 她的眼底,涌动着不甘心的光,却又不能当着儿子的面,流露出半点要将童婳赶出时家的心思。 她可以在儿子面前不满童婳,这是当婆婆的权利。 但她很清楚,这一份权利不能使用得太过,尤其是在她这个她掌控不了的儿子面前。 童婳原本料想着沈欣不会轻易放过她,至少还会在嘴巴上刺她几句,却没料到时薄言竟然会搭腔。 尤其是承认了她刚才那句话。 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回答,是直接打了他亲妈的脸吗? 不仅打了他亲妈的脸,还打得很肿呢。 童婳垂着眉眼,唇角讽刺地一勾。 “既然是你喊她回来的,那你就把话跟她说清楚,我们时家是大户人家,作为时家的媳妇,不要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传出去不好看。” 沈欣心里堵得慌。 儿子刚才那话打了她的脸还不够,更重要的是,能让童婳那小贱人更加得意。 她不刺童婳几句,她这口气能把她给憋死了。 她这话虽然是对时薄言说的,但很明显就是对童婳说的。 童婳此时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听沈欣这话,眼皮懒懒地掀了掀。 “时夫人连我回娘家都担心传出去不好看,那您那么着急给您儿子拉皮条的事还是做得隐蔽一点,不然传出去就更不好看了。” 沈欣没想到童婳还敢回嘴,尤其是这后半句话,气得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童婳,你把刚才这话再说一遍!” 她指着童婳,厉声道。 实际上,心里慌得厉害。 她知道童婳指的是什么,但她没料到她会当着儿子的面直接说出来。 “时夫人连我回娘家都担心传出去不好看,那您那么着急给您儿子拉皮条的事还是做得隐蔽一点,不然传出去就更不好看了。” 童婳果真一字不差地把刚才的话,对着沈欣重复了一遍。 重复完之后,嘴角挂着笑,看着沈欣,道: “时夫人,现在听清楚了吗?如果还没听清,我还可以再重复一遍,我年轻,不但记性也好,耳朵也挺好使。” 083.恶毒女配的戏演习惯了 “时夫人,现在听清楚了吗?如果还没听清,我还可以再重复一遍,我年轻,不但记性也好,耳朵也挺好使。” “你……” 沈欣气得面色发白,尖锐的指尖,颤抖着指着童婳,身子气得发抖。 这个贱人,还在讽刺她耳朵不好使! 时薄言神色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拧,走上前,轻轻拍着沈欣的后背,语气却一如往常地凉薄—— “妈,如果你不想看到童婳的话,我可以跟她搬出去住。” 沈欣刚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她还以为儿子会站在她这边维护她一句。 可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出要搬出去住。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丈夫死了之后,她费尽心思地要跟儿子拉近距离。 可儿子性情太过凉薄,这么些年,她多么努力得跟儿子拉近距离,最后也只是停在相敬如宾的距离之间。 刚才她这句话,听着像是为了她这个亲妈退让一步,实际上,就是在逼着她跟童婳和谐相处。 好,真是好啊…… 沈欣这一次是真的被气得胸口疼,脸上的痛苦,也变得真心实意了几分。 童婳坐在沙发上,做好了被时薄言教训的准备了,却没料到他就是这么四两拨千斤地跳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微微抬眼,朝他看了一眼,却恰巧对上了他投过来的深邃又带着审视的目光。 那一瞬间的对视,让童婳莫名地一慌,赶忙收回了目光,继续玩她的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佣人适时地走了过来,开口道: “夫人,少爷,少夫人,开饭了。” 佣人的出现,打破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同时,也算是给沈欣递过来一个台阶。 沈欣不想让儿子搬出去住,不想自己原本就跟儿子生分的母子情变得更加淡漠,只好咬牙忍了下来。 童婳这个狐媚子,她总有一天会找机会收拾她。 “去叫大小姐下来吃饭。” 深吸了一口气,她冷着脸对佣人道。 而坐在沙发上的童婳,却没有要等时慕语的意思,起身径直走向餐桌坐下。 时薄言跟沈欣也走到了餐桌边,各自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时慕语是娱乐圈中的一线影后,但她并不是很忙。 作为时家大小姐,她不缺资源,因此根本不需要拼命花时间在娱乐圈里。 她接的戏少,每一步都是冲着拿奖去的。 因而,在家的时间相对来说比别的娱乐圈明星要多很多。 这会儿,她兴匆匆地下楼来。 刚走到楼梯口,便看到餐厅里,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背影。 童婳? 她不是说要跟大哥离婚吗? 怎么回来了? 呵!果然是个下贱胚子,嘴上说要跟大哥离婚,这才几天了,就忍不了自己回来了? 时慕语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却又不敢当着时薄言的面表现出来。 下楼来到餐桌旁,她看向坐在时薄言身边自顾自吃着晚饭的童婳,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大嫂舍得回家了啊。” 童婳吃饭的动作一顿,抬眸朝她看了一眼,直接道: “平时恶毒女配的戏演习惯了吗?入戏这么深,都把阴阳怪气带家里来了。” 084.脸上糊水泥了,脸皮这么厚 时慕语被童婳这话一噎,面容狠狠一扭曲。 童婳这是疯了吗? 当着大哥的面,说话这么刺。 看样子,她一点都不怕大哥生气啊。 呵呵! 这样也好,正好让大哥看看这小贱人平时在家是什么样子。 “大嫂,我说话不好听你别介意,你这个脾气,真的很不讨喜。” “明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还好意思让别人别介意,脸上糊了水泥吗?脸皮这么厚?” 时慕语:“……” 这个贱人! 她的目光看向童婳身边的时薄言。 预料中的不悦并没有看到,还是一贯冷沉凉薄的样子。 似乎对童婳这番话,他并不关心,或者是……还带着一丝纵容。 想到“纵容”这个词,时慕语的眸底,闪过一丝嫉色。 大哥……怎么可以纵容童婳这个贱人。 “大嫂,我也没得罪你吧,这刚一回来就火药味这么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姑嫂关系很差呢。” 时慕语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是往时薄言的身上偷偷看了一眼。 挑拨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自从童婳重生回来,打定主意要跟时薄言离婚开始,她的内心就放飞了。 对着面前这对母女,她就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何必为了时薄言忍受她们。 “真要是让外人觉得我们姑嫂关系差,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时慕语:“……” “既然你喊我一声大嫂,那就别怪我说你几句,所谓长嫂如母,你对待我就应该跟对待亲妈一样,我们关系不好,那只能说明你不孝顺我。” 时慕语:“童婳你……” 以前只知道这贱人嚣张跋扈,怎么不知道她这张嘴又毒又贱! 时薄言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童婳“舌战群儒”的模样,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到他唇角隐隐牵起的那抹弧度。 沈欣跟时慕语的脸色就相当不好看了。 童婳一边喝着碗里的汤,一边欣赏着沈欣母女那跟吃了shi一样的脸色,顿觉碗里的汤,更美味了。 “薄言,你就任由你老婆这样欺负你妹妹吗?” 沈欣黑着脸,看向一旁始终事不关己的时薄言,咬牙道。 时薄言这才缓缓有了动作。 他侧目看向童婳,语气淡淡地道: “好好说话。” 沈欣:“……” 时慕语:“……” 就这样?没了? 大哥就真的这样纵容童婳放肆吗? 她在别人面前嚣张跋扈,刁蛮放肆就算了,可这是时家啊! 大哥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纵容童婳!!! 时慕语眼中的不甘仿佛要溢出来,越想就越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目光凶狠地看向童婳,筷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放,尖声道: “大哥,她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护着她!” 只有在听到“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时薄言的脸色,才微微沉了下来。 就是这样的反应,却让时慕语误以为时薄言终于恼上童婳了。 呵呵! 离婚也得是大哥提,什么时候轮到童婳这个贱人。 见时薄言脸色微变,时慕语总算是出了口气, 085.别干预我房里的事 见时薄言脸色微变,时慕语总算是出了口气,又火上浇油道: “大哥,是她亲口跟妈说,你是个二手货,她不稀罕!” 时薄言眉头微动,眯起眼,看向身旁依然气定神闲喝着汤的童婳—— “她说的是真的?嗯?二手货?” 时慕语两眼放着凶狠的光。 两颊因过分激动而变得通红。 那模样,仿佛就等着看时薄言把童婳的皮给扒了。 童婳将碗里的汤喝完,跟着,慢条斯理地将勺子和碗筷放到一边。 再拿起手边毛巾盘里的毛巾擦了擦嘴,似乎对时薄言的问题并不急着回答。 等一切妥当之后,她才慢悠悠地看向时慕语气急败坏的模样,勾唇道: “他都被我睡过了,不是二手货,难道还是一手?” 时薄言:“……” 沈欣母女的脸,直接黑成了猪肝色。 纵使沈欣在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面目狰狞的模样,此刻也被童婳这番厚颜无耻的言论给气得面容扭曲。 她伸手,指着童婳漫不经心的神色,咬牙切齿道: “童婳,你还要不要脸,这种话也要放到餐桌上来说。” 话落,她又将目光转向时薄言,脸色往下一沉,道: “薄言,当初我就告诉过你,童婳这种女人根本不应该娶进门,现在,她的一言一行,出去丢的都是我们时家的脸面。” 时薄言原本还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在听到亲妈对童婳这番不留情面的嫌弃,好看的眉头,倏然一拧。 眼底,不经意间,淌过几分冷色。 “妈,我说过,别干预我房里的事。”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掷地有声的不悦。 语气里的寒凉,冷得沈欣禁不住一抖。 “薄言,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亲妈,是时家的当家女主人,我管的是你房里的事吗?我管的是我们时家的颜面!!” 沈欣被时薄言这冰冷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当初,她坚决不同意他娶童婳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凉薄的语气跟她说,不要管他房里的事。 她是他亲妈啊,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沈欣越想越心酸。 丈夫活着的时候,不把她当回事,现在,儿子也不把她当回事。 这个时家当家主母的身份,也不过就是在外人面前看着风光罢了。 在这个家里,她非但要讨好儿子,现在竟连一个破落户也骂不得。 “不用我告诉你,你也该听得见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童婳的,也就是没人知道她是时家少奶奶,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笑话我们……” “时夫人。” 一道冰冷的嗓音,在这个时候,冷冰冰地打断了她。 只见童婳从餐椅前站起,嘴角带着笑,眼底是漫不经心的讽刺,道: “你说的对,现在还没人知道我是时家少奶奶,赶紧劝您儿子跟我离婚,我盼着呢。” 话音落下,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时薄言一眼,这才转身上了楼。 完全没注意到时薄言的眼底在听到她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那一瞬涌上来的冷意。 086.童婳那个贱人她配吗? 沈欣刚涌上的情绪,就这样被童婳轻飘飘地给打散了。 看着童婳得意又带着挑衅的嘴脸,沈欣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颤抖着手,指着童婳纤长挺值的背影,气得面目狰狞。 “妈,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时慕语眼见着时薄言沉下脸来,心头暗自欣喜。 童婳那小贱人还真以为自己还是童家大小姐,可以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吗? 大哥以前看在童风扬的面子上忍着她罢了,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竟然敢当着大哥的面,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妈。 这样一想,时慕语火上浇油道: “大哥,你也看到了童婳是怎么对待妈的,现在还是你在家呢,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什么态度……” 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时薄言一记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 还没说完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时薄言从餐桌前站起来,“如果你留在家里是为了挑拨离间,兴风作浪的话,你就从家里搬出去。” 时慕语面色一白,怎么都没想到,童婳都那样的态度了,大哥竟然还为了童婳指责她。 她的心里,有些酸涩,对着时薄言凉薄的双眼,眼眶红了一圈。 “大哥,我什么时候兴风作浪了?童婳对妈妈的态度你亲眼看到了,是我编出来的吗?你动不动就让我搬出去住,你还把我当妹妹吗?” 时薄言没理会她,目光随后落在同样面露悲愤的沈欣脸上。 对比时慕语,时薄言对沈欣这个妈,还是多了几分耐性,但也仅仅只是几分而已。 “妈,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几遍,我再说最后一次,别管我房里的事,时家少奶奶的位子,只能是童婳的。” 落下这话,他不再去看沈欣错愕震惊的表情,离开餐厅上了楼。 自然也没注意到时慕语在他落下那句话之后,错愕的眸底,瞬间涌上来的阴狠和不甘。 时家少奶奶的位子只能是童婳的? 凭什么? 童婳那个贱人她配吗? 沈欣瘫坐在椅子上,满眼的颓然之色。 可眼底的阴狠和不甘却爬满了她的双眼。 见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时家少奶奶是吗?我倒是看看她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能坐得稳。” 童婳上了楼之后,根本没兴趣去管楼下那一家三口怎么议论她。 要是沈欣真能让时薄言主动跟她签字离婚,反而让她更省心。 离婚这件事传出去,虽说对风扬来说打击更大,但不代表对时氏集团就没有半点影响。 时薄言如果答应签字离婚,那自然对双方来说都是好的。 伸手,传来脚步声,童婳回过头来,看到时薄言面色不虞地走进来。 童婳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道: “对于时夫人说的那些话,时总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时薄言眯起眼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隐藏着不易读懂的情绪。 下一秒,他提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沉声道: “你称呼我妈什么?” 087.何必还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童婳先是一愣,随后,漫不经心地答道:“时夫人。” 时薄言的眸色,明显沉了几分,修长的双腿,又往前靠近了她一步。 强势的威压,让童婳有些耐不住地蹙了蹙眉,本能地想往后退,时薄言却没给她机会。 修长的手臂,绕过童婳纤细的腰身,力道一紧,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童婳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也完全不做什么无用功,只是抬眸淡淡地看着时薄言。 澄澈漂亮的眼眸,此刻冷冷清清的,没有对着心上人时娇羞的姿态,也没有半点慌乱。 仿佛她此刻对着的,不过就是一座雄性雕像罢了,引不起她小女人该有的姿态。 “怎么了,时总,我又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童婳的嘴角,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不多一分,不是一分。 时薄言的眸色,深了深,停在童婳腰间的力道,带了几分惩罚般地加重。 童婳疼得皱了一下眉,却并未出声求饶,只眼神淡漠地看着时薄言。 “婚都没离,就急着改称呼了?” 时薄言语调平缓地开口,嗓音一贯的凉薄,此刻还添了几分克制的愠怒。 童婳抬着眼看她,嗤声一笑,道: “我们都走到这个份上了,何必还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想到时薄言一直以来称呼她爸爸“童叔”,童婳心中忍不住一哂。 “形式上?” 时薄言眸色一深。 “你不离婚,是图我省事儿,不想再自找麻烦,而我,纯粹不想风扬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我再雪上加霜,所以……” 她停顿了一下,眼角勾着一抹浅笑,“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一些可有可无的形式,时总就不用计较了。” 童婳这副模样,看在时薄言眼中,就是一种肆意妄为的挑衅。 而“各取所需”四个字,直接挑起了时薄言盛怒的那根弦。 童婳站在他面前,都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了周身涌上来的冷意。 “各取所需?” 没有温度的嗓音,从时薄言的口中传出。 童婳神色恹恹,即使不看时薄言,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本就鲜少有人情味的男人身上,更加少了几分人性。 童婳却不怕他。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是时薄言这个她两辈子都没有真心害怕过的男人。 她依然被时薄言禁锢在怀,没有松开。 童婳这一次又试探着挣扎了两下,发现时薄言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力道又重了几分。 另一只手缓缓抬起,霸道又强制地扣着她的后脑勺。 英俊却凉薄的脸,往前压低,拉近了跟童婳的距离。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分。 童婳甚至能感觉到时薄言呼出来的气息,在她的鼻息间缠绕。 “正好,我现在要取我所需。” 话音落下,时薄言的唇,便贴着童婳的唇,落了下来。 唇上骤然落下的冰凉温度,让童婳懵了一瞬。 只是片刻,童婳的脸色,便黑了下来,眼中,淌过一瞬的冷意。 088.不能白要时总的好处 “嘶——” 伴随着这吃痛的声音响起,时薄言的嘴里,尝到了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冷眸抬起,对上童婳淡漠的眉眼,眸底浮动着一抹寒光。 “你咬我?”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能下得了口。 童婳这咬得不轻,时薄言的嘴里,又尝到了那一股子的血腥味。 他抬手抹了一下嘴。 艳红的血色,染红了他的唇。 让这张原本凉薄的容颜添了几分妖孽般的魅惑。 对上他眸底的寒意,童婳却不怕他,反倒是漫不经心地耸了一下肩膀。 “没听说时总还好这口?” 童婳的语气听着没有波澜,实则,心跳却有些抑制不住地加快。 上辈子跟时薄言做了两年的夫妻,他们都没接过吻。 他不是个重欲的人,床上那档子事,对他来说,更像是完成任务。 至于接吻,前戏,在时薄言身上是不存在的。 记得她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有段话,是说—— 女人为爱而性,男人为性而爱。 不爱你的男人,即使上了床,也不会碰你的嘴。 她当时把那话记在了心上,后来,她发现,时薄言确实从来不会吻她。 上床也跟工作一样,干脆利落。 至于后来,她怀孕了,时薄言更是连她的身体都不碰了。 两世夫妻,这是时薄言第一次吻她。 这么算起来,这还是她两辈子的初吻呢。 童婳心里想着,面上也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时薄言却没读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却还是能感觉到童婳对他的排斥。 刚才那个吻,其实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喜欢口水对口水的碰触,这让他觉得脏。 刚才那一吻,纯粹是被童婳给气出来的。 可碰上那片柔软的那一瞬间,他惊人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碰触。 甚至……还有些贪恋。 直到舌尖被童婳狠心得咬破,就是现在,口腔里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不是各取所需吗?我需要的是一个老婆,你既然现在为了稳住风扬的股价还需要时薄言老婆这个身份,那得到这个利益的同时,是不是还得履行你作为时太太的义务?” 时薄言被童婳脸上那事不关己的模样给惹恼了,说话的语气也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童婳,好处不是这么得的。” 童婳听到时薄言这话,原本事不关己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嘲弄。 是啊,她现在还待在这个位子上,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想让风扬雪上加霜。 时薄言说得对,既想占便宜,又不想付出,这算个怎么回事? 还能像上辈子那样,心安理得地享受时薄言带给她的好处吗? “你说的对,不能白要时总的好处。” 童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子。 时薄言看着她的举动,眼中的冷意,又添了几分。 见她一个一个将扣子解开,脸上没有半点羞涩,淡漠得仿佛真的只是在交易。 那双清澈的眼底,此刻也是冷冷清清,干净得连一丝情意都找不到。 089.时总想要亲自帮我脱 时薄言的眸色,逐渐变得晦暗了起来。 当扣子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时薄言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眼底,凝聚着汹涌的风暴,仿佛要将童婳这波澜不惊的模样给彻底吞噬。 “童婳,你这是在卖身吗?” 他咬牙。 童婳的身子,微微一僵。 时薄言以为她会生气,却见她只是愣怔了半秒,却坦然一笑,点头道: “是啊,毕竟除了这身子,我也拿不出什么能跟时总做交易的了。” “你……” 童婳将手指从时薄言的手中挣脱,继续解开最后一颗纽扣。 衬衫脱下,里面只留了一件黑色的内衣。 黑色的肩带,穿过精致漂亮的蝴蝶锁骨,带着一股无声的诱惑。 时薄言的眼眸,加深了几许,唯独缺了男人看着女人这诱人的胴体时本能的炙热。 只有越发凝聚的风暴在漆黑的眸底汹涌。 眼见着童婳往后伸手将背后的扣子解开的时候,时薄言黑着脸,捡起刚刚被童婳扔到地上的衬衫,丢到她身上—— “够了!穿起来。” 他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出的这几个字,眸底的火焰也越烧越旺。 童婳将时薄言丢给她的衬衫拿在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时总这是嫌弃我?” 她没有将衣服穿上,反而伸手拉起他的领带,用力往自己面前一扯,吐气如兰—— “还是说,时总想要亲自帮我脱?” 话音落下,她的下颌,骤然一疼。 时薄言终究还是被她给彻底惹怒了。 指尖因为愤怒而用力地扣着她的下巴,捏得她生疼。 她却愣是咬牙忍着不吭一声。 等了片刻,听到时薄言毫无温度的嗓音,缓缓响起—— “童婳,你就这么喜欢作践自己吗?” 作践…… 童婳的眼眸,在听过这两个字的时候,有过一丝愣怔和恍惚。 下一秒,时薄言就把她松开了。 被他用力过后的下巴,有过一瞬间的麻木和僵硬。 童婳缓了一会儿,才能动弹。 她看着时薄言盛怒的表情,浑不在意地一笑。 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身子慵懒随性地往后一靠,挑了一下眉,道: “是挺喜欢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嫁给时总,就那么主动爬上您的床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慵懒和沙哑。 配上她慵懒的坐姿和身上那仅剩的黑色内衣。 眉梢上挑,竟有几分风流和魅惑。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时薄言原本就汹涌着风暴的眸底,顷刻间涌上了惊涛骇浪。 房间里,很长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薄言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房门被重重地甩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看着那扇关紧的房门,童婳原本挂在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此刻渐渐地淡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猎人酒吧。 “姐夫,言哥他这是怎么了?” 裴祁挨着墨临渊坐着,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想知道可以问问他。” 墨临渊眯起眼,目光落在时薄言被弥漫的烟雾阻挡着的俊颜上。 090.童婳跟我提离婚了 回想起昨天医院里看到的一幕,墨临渊的唇角弯起了一抹看戏的弧度。 裴祁瘪瘪嘴,看向已经足足吸了一包烟的时薄言,嘀咕道: “言哥不是不吸烟吗?他这是把这辈子要吸的量全部吸完吗?” 墨临渊扯了一下唇角,没说话。 手里端着一杯颜色猩红的“血腥玛丽”漫不经心地摇晃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比起时薄言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墨临渊的长相要柔和许多。 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阴郁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极好看的凤眼,眼尾略有些上挑,带着几分被桃花浸染过后的风流和不羁。 他用脚,轻轻踢了踢裴祁的小腿,低声道: “赶紧问问他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让我们一起开心一下。” 裴祁:“……” 言哥这样沉闷的人,到底是怎么能忍受他姐夫这样的朋友。 “为什么你不去要我去?” “因为我是你姐夫,赶紧的,废什么话。” 裴祁瘪瘪嘴,想要反驳,可发现自己嘴笨得很,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加上他难得见到时薄言这副模样,心里也是抓心挠肝得好奇,终于还是硬凑了上去。 “言哥,你怎么了?” 时薄言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任由香烟在手指尖一点一点燃烧着。 吸烟这种事,也看脸。 有些人抽烟,让人觉得猥琐又恶心。 可这事落到时薄言身上,非但不让人觉得反感。 甚至,这一系列的动作,给他本就凉薄的气质上添上了几分令人心动的忧郁。 时薄言没说话,任由手中的烟蒂缓缓燃烧着。 等到那灼热的温度,落到了他的指尖上,烫得他回了神,眉头轻轻蹙起。 将燃尽了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他看向对面两双好奇的目光,嘶哑着声音,开口: “没事。” 没有得到答案的裴祁,禁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事你大晚上喊我们出来干什么? 觉得你自己吸烟的样子很帅,想邀请我们来欣赏? 裴祁看了看时薄言,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墨临渊,见墨临渊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裴祁也没有再问。 时薄言端起面前的酒,拧着眉一口一口地喝着。 过了许久,当裴祁二人以为时薄言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哑着声音开口了—— “童婳跟我提离婚了。” 墨临渊跟裴祁脸上的表情同时呆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童婳跟时薄言提离婚? 是那个追了时薄言五年,连名声都搭上去的童婳? “言哥,你确定你没说反?” 要提离婚也是言哥主动提离婚,怎么会是婳姐? 时薄言没说话,眉头在此时拧得更深了。 岂止是他们,他又何尝想过会是童婳先跟他提的离婚,那么的决绝,决绝到让他触不及防。 她看他的眼神,不会再那么热烈,每时每刻都带着光。 而是充满了嘲弄,讥诮。 即使他开口说要她,她都能那样平静地配合地在他面前脱光…… 091.童婳出轨了? 想到这里,时薄言的眸色,冷了几分。 墨临渊回想起昨天在医院里,秦衍对童婳那般非同寻常的紧张,眼底带上了几分若有所思。 “童婳出轨了?” 自以为get到真相的墨临渊,很不厚道地在时薄言的伤口上“撒盐”。 时薄言冷眉一拧,冰冷的眸子,带了几分不悦的警告,朝墨临渊看了过去。 “不可能,要出轨也是言哥出轨。” 裴祁脱口而出道,“婳姐这么喜欢言哥,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言哥的事。” 裴祁这话一出,时薄言的面上明显呆滞了一秒,随后,轻嗤了一声。 看,放谁身上都觉得,主动提离婚的人,就不应该是童婳。 他也几次像他们一样理所当然得这样认为,童婳那么热烈,那么执着地喜欢着他,追逐着他,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可现实是……她真的放手了。 裴祁没察觉到时薄言明显失落的情绪,继续道: “言哥,我敢跟你打包票,婳姐绝对不会真的要跟你离婚,说不定因为你跟秦如歌闹绯闻的事跟你赌气呢。” 裴祁没注意到时薄言微变的脸色,继续道: “你也是,自己都有老婆了,一个莫名其妙缠上来的女人的绯闻,也不澄清一下,就婳姐那小猫护食的样子,不发脾气才怪。” 时薄言冷眸深深,“秦如歌?” 深邃的寒眸锁住裴祁的脸,沉声道: “我跟秦如歌什么绯闻?” “你不知道?” 这一次,开口的是墨临渊。 他原本还保持着一副看戏的姿态欣赏着时薄言这落魄样,这会儿却严肃地坐起了身子。 “你连自己的婚姻出现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就在这里抱怨童婳提离婚?” 时薄言皱着眉看着墨临渊,脸上隐隐溢出几分不耐烦来,“说。” 墨临渊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白眼,才懒得跟这狗子浪费自己宝贵的口水。 他拿出手机,直接点开旧浪微博,扔到了时薄言的手上—— “自己看。” 时薄言沉着脸打开,刚点进去,挂在热搜榜上的话题,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秦如歌时薄言# #时少奶奶秦如歌# #秦如歌有望嫁入顶级豪门# …… 一条一条的热搜,挂在榜上,甚至盖过了他老丈人意外落水的热搜话题。 压着怒火继续点进去,下面一溜烟地全是称呼秦如歌为时少奶奶的。 还有人P他跟秦如歌一起的婚纱照。 光是一张P过的照片,下载量竟然达到上亿。 随后,他又点开了其他几个热搜,里面有几张照片,拍到他跟秦如歌在一个画面里。 标题说的是—— 【秦如歌巴黎密会时氏总裁,有望成为时家少奶奶】。 看到后面,时薄言的脸色越来越沉。 这个绯闻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到现在依然能挂在热搜榜上,时薄言不傻,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正因为他这个当事人没出来澄清绯闻,才被这一群人以为自己默认了跟秦如歌的关系。 热度也因此降不下去。 092.原来是因为吃醋才提离婚的吗 裴祁跟墨临渊欣赏着时薄言变幻莫测的脸色,许久,听裴祁不敢置信地问道: “言哥,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卧槽! 这可是在热搜榜挂了半个多月了啊。 婳姐那个醋坛子,竟然能忍着不跟言哥闹? 时薄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眼中的冷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下一秒,见他黑着脸拿出手机播了一个电话出去。 秦磊接到时薄言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他家boss虽然是个工作狂,但很少在大晚上地打电话给他。 他也不敢耽搁,赶紧接起。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声夹带着冰霜的质问,从时薄言这边传了过去—— “微博上关于我跟那个女明星的绯闻,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让公关部澄清?” 秦磊:“???” 什么女明星的绯闻? 他很少关注这些啊喂!! 作为总裁的私人特助,他成天跟着总裁各种项目各种会议地跑,双脚都不占地,哪有时间去关心这些八卦新闻。 不过…… 总裁的绯闻? 那个异性绝缘体也开始闹绯闻了? 秦磊十分聪明地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搜了一下。 看到那些弹出来的关于自家Boss跟影后秦如歌的八卦,眼皮狠狠一跳。 “总裁,我这就去处理。” “明天让公关部经理不用来上班了。” 时薄言黑着脸,挂断了电话,眼中的寒霜,却没有褪去。 裴祁跟墨临渊默默对视了一眼,而后,裴祁凑上前去,像是宽慰一般地拍了拍时薄言的肩膀,道: “言哥,相信我,婳姐跟你提离婚,肯定是因为吃醋了,她对你什么感情,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 “你回去,好好把这件事跟婳姐解释一下,再买束花哄哄她,保证婳姐什么都不计较了。” 坐在边上的墨临渊,看着自家小舅子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再看时薄言竟然还真听进去了小舅子这话,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时薄言确实如墨临渊想得那样,再得知童婳提出离婚的“真相”之后,压抑了一整晚的心情,乍然愉悦了起来。 削薄的唇,也浮起了一抹若隐若现的小弧度。 原来是因为吃醋才提离婚的吗? 自以为挖掘到真相的时薄言,眼底浮动着一缕微不可查的光。 是了,这就说得通了。 好端端的,结婚才一个月,他们没吵过架,他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她突然提离婚,不是因为这个绯闻吃醋,还能是因为什么? 会吃醋,说明还是在意的。 想到这,时薄言的心情,越发变得愉悦了起来。 “果然还是小女人心性,遇到问题也不说,就爱耍小脾气,竟然还赌气到提离婚。” “真是把她这臭脾气给惯得。” 时薄言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不满。 墨临渊的眼皮掀了掀,随后没好气地收了回去。 你嘴角的笑容快压不住了,赶紧收一收啊。 时薄言回到家的时候,佣人们都睡下了。 只有客厅留了一盏灯。 093.不知廉耻 抬脚上楼,刚走到拐角前往卧室,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怯弱的声音—— “大哥。” 时薄言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见时慕语站在二楼上三楼的楼梯旁,穿得十分清凉。 说清凉都是好听的。 此时,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十分单薄的丝绸制吊带裙,脚底下光着,也没穿拖鞋。 白皙纤瘦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虽说是在自己家里的头,但毕竟不是她一个人住。 时薄言的眉头狠狠拧起,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便收了回来。 “在家里穿成这样,像什么话?” 时慕语被时薄言冷沉的嗓音给吓得瞳孔一缩。 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挺直了身子,光着脚,一步步朝时薄言走近。 “大哥,我也是关心你,所以刚才下来得急了一些。” 她轻咬着下唇,垂眸看着自己傲人的身材,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时薄言没搭理她,提步往主卧走去。 时慕语又小跑了两步追了上去,双臂紧紧抱住时薄言的手臂,身子贴了上去。 “大哥,你等等,我……” 时慕语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直接被时薄言用力给甩了出去。 她反应不及,身子往后踉跄了两步,手肘,狠狠地撞向了身后的白墙,又痛又麻。 时薄言的脸色,此刻沉得厉害。 凉薄的眸底,蒙上了一层冷厉的冰霜—— “时慕语,身为时家大小姐,你要是连基本的廉耻都不懂,那就从时家滚出去!” 时慕语被时薄言这副盛怒的模样给吓到了,刚刚鼓起的勇气,此刻也被他眼中的寒气尽数逼退。 “大……大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你妹妹啊,又不是别的不三不四的女生……” 她双臂圈着自己的身子,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看着时薄言。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时薄言冷厉的目光凝聚着的嫌恶,刺痛了时慕语的双眼。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住在二楼另一头的沈欣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看到时薄言面前穿着“清凉”的时慕语,也是愣了半秒,拧着眉,走了上去。 “怎么了?” 见时薄言不耐烦地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冷声道: “妈,如果时慕语出去丢了我们时家的颜面,我不介意少一个妹妹。” 愠怒的嗓音里,夹着克制的愤怒。 寒厉至极的目光,带着几分警告,略过时慕语惨白的脸,吓得她浑身一颤。 还没等沈欣开口,时薄言已经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沈欣被时薄言刚才那盛怒的反应弄得懵了,等到时薄言离开了,她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往下一沉。 回头看向惨白着脸,委屈得泪流满面的时慕语,沉着脸,道: “你怎么回事,在你哥哥面前穿成这样,还以为只有两三岁吗?” 沈欣倒是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只是觉得时慕语的穿着不成体统。 094.她也是被童婳给刺激到了 时慕语委屈地咬着唇,低声道: “妈,我也是因为担心大哥啊,一时间就没注意……” “担心你大哥?担心他什么?” 沈欣的问题,正中时慕语的下怀,心里暗暗一喜。 面上还是那副委屈的样子,道: “之前我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大哥怒气冲冲摔门出去了,我猜肯定是童婳又跟他闹,把他惹生气了。”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沈欣的脸色,果然,比起刚才沉得更厉害了。 “所以刚才我听到大哥回来的脚步声,就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了,就是不放心大哥,所有才忘了穿外套……” 对于时慕语这番解释,沈欣自然没有任何怀疑。 提起童婳,她便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会儿一听到时慕语说童婳又跟儿子闹脾气,就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个小贱蹄子的皮给扒了。 但她内心到底还是有些顾忌时薄言的,汹涌的怒意在心头席卷一番之后,还是被憋了回去。 “童婳那个小贱人迟早要收拾她……” 沈欣阴沉着脸,恨得牙痒痒。 “你大哥也是,那小贱人都主动离开了,他还去叫她回来干什么。” 童婳那个贱人,以前对她还算是恭敬,就算她背着儿子刻薄她,她也从来不会在儿子面前告状。 可就一星期前,也不知道她吃错了什么药,她处处跟她对着干。 这也就罢了,她巴不得那小贱人赶紧滚出时家,可谁知道…… 沈欣一想起童婳回来时,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心里就呕得厉害。 偏偏,儿子还站在童婳那边,承认了是他去叫她回来的,可把那小贱人给得意的。 沈欣越想越气,时慕语站在一旁同样一脸愤恨。 眼前,还浮现着时薄言那凉薄又嫌恶的双眼,不给她留半点颜面地指责她不知廉耻,时慕语眼中的愤恨又添了几分。 大哥怎么可以那样说她? 一定是童婳那个贱人跟大哥说了什么,一定是! 那晚在裴家的晚宴上,童婳那似真非真的话,到现在还让她心里发慌。 如果她跟大哥说了什么,大哥会怎么想她? 时慕语越想越慌,其实还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太过冲动。 她也是被童婳给刺激到了。 饭桌上,童婳那样当着大哥的面顶撞她和妈妈,大哥愣是没说她一个字。 反倒是听到童婳那句“他都被我睡过了”时,她看到大哥眼中那一抹极细微的笑。 所以,她才没有顾忌地来了刚才那么一出。 可没想到,大哥竟然会用这么严厉的言辞说她。 时慕语的拳头不经意间攥得很紧,直到掌心传来火辣的刺痛,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目光,落在沈欣身上,她开口道: “妈,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你是童婳的婆婆,教训她都是应该的,为什么就这么顾忌大哥,难道大哥还会为了一个外人,对付你吗?” “你可是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了的,爸这么早过世了,也是您抚养他长大的,您就算做得再过,大哥能把您怎么样?”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