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黑暗料理女神》 1.浓汤 苏媛媛一进厨房,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oM 完全称不上是香味,但也不能说是臭:浓郁的紫薯味混着几分淡淡的腥甜,再仔细一闻,能在其中找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与青草味,而等人回过神来时,却又惊觉有股挥之不去的辣味残留在鼻尖,留人回味。 尽管这些彼此迥异的味道出人意料地巧妙融合在了一起,叠加出令人费解的层次感,但是还是不得不说,这个气味实在是―― 非常诡异,非常违和。 让人脑海里自动跳出画着骷髅头写着“危险物品”的标志。 苏媛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早。” 这股怪味的制造者显然早到了很久,此时正背对着苏媛媛清理灶台。应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没有转头,声音有点闷,还没有摘下口罩。 她的背影高挑清瘦,白底红边的厨师服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干练,虽然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但她已经把头发盘进了白帽里,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脖颈。 苏媛媛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厌恶与嫉恨。 然而很快,阴暗的神色就被她用笑容掩藏起来,双颊的酒窝甜美可爱。 她眨了眨眼,笑吟吟道:“早啊慕师姐,今天这么早到,是又试验了新料理吗?” “嗯。”女生一边收拾厨具,一边回道,“做了道浓汤,等师父来了后给建议。” 听了这话,苏媛媛走近桌台,低头端详瓷盘中散着热气的料理。 不出她所料,这个浓汤的外表比它的味道还要古怪可怕,深色浓稠的汤汁犹如巫婆锅炉里烹煮的□□,说不清究竟是深紫还是墨绿,更奇异的是表面上还洒了一些沾了胡椒粉的薄荷叶! 毫无疑问,这绝对又是一道黑暗料理! 纵使在这一年里,苏媛媛已经看多了出自女生之手的各种黑暗料理,对此见怪不怪,但还是做不到能泰然接受。 但是今天她却难得违心地主动道:“哇,看起来很好吃呢!慕师姐,我可以尝一尝吗?” 闻言,女生终于转过头来,半张脸都被口罩挡住,只留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她狐疑似的看了苏媛媛一眼,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冷淡道:“可以。” 然后就又转过去顾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苏媛媛心里暗自叫好,脸上笑得眉眼弯弯:“多谢慕师姐!” 说罢,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浓汤,犹豫了几秒,终是下定决心皱着眉将其喂进了嘴里。. 在汤汁入口的一瞬间,苏媛媛猛地瞪圆了眼睛! ――多么奇特的口感与味道! 如同春潮带雨晚来急,汤汁势不可挡地袭漫舌岸,强势地包裹覆盖每一个味蕾,渗下极致的香甜;然而就在这股甜味快临峰值,即将转腻的时候,潮水缓缓退去,留下薄荷的气息与蔬菜粒的口感,巧妙地调和了初尝时的味道;最后,风平浪静,曾被海水侵袭的沙滩吐着细细的水泡,证明方才潮水的存在,舌尖残留着轻微的辣意,留人遐想回味,意犹未尽,只想再尝一口。 真是一道令人欲罢不能的浓汤! 更重要的是,这份美味是独一无二的,他人从未创造过的。 苏媛媛放下勺子,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了拳头。 在一次又一次被女生的黑暗料理征服味觉后,她曾经也动过仿照女生的念头,大胆尝试了一回,把各种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食材组合在一起,做成一道菜。 喜人的是,做出来的菜品颜值极高,气味也很是不错。 气人的是,一口吃下去,美艳外表下暴露出来的味道让她两天都吃不下饭。 最后憋着不服气,咬着牙挂着笑意去问女生,结果那人说出来的话差点把她给气死。 那人看了她一眼:“你挑选的那些食材,不愿意在一起。” 还是那样面无表情,还是那样语气冷淡。 用着稀松平常的态度,跟她开这种黑人问号的冷笑话。 瞧不起谁呢! 苏媛媛很想大爆粗口,但脸上还是不得不保持微笑。 心里暗暗立誓: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人滚出鹤熙食园! 她看了看时间,然后隐约听到有脚步声朝这间厨房靠近。 ――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苏媛媛抬头看了眼女生的背影,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这一年里,她在这里做的,可不仅仅只是学习料理那么简单…… “早上好。” 就在厨房门被再次推开的那一瞬间,只见苏媛媛如同被触碰到了某个开关,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断线风筝似的无力地侧摔在了地上,倒得既优雅又逼真。 而后两眼一闭,装晕过去。 “――媛媛!!” * “您的意思是,要让我离开食园?” 慕锦歌难以置信地看向坐在桌前穿着黑红色主厨服的中年男人――程安,鹤熙食园的主厨之一,同时也是教导了她三年的恩师。 她从十五岁初中毕业后,就被母亲送到了鹤熙学习厨艺,打了两年杂,在一次厨房危机中崭露头角,用自配的佐料救了燃眉之急,因此也被程安看中,收作了学徒。 现在同为程安门下的,还有大师兄江轩和刚来食园一年的小师妹苏媛媛。 程安在烟灰缸中捻灭了一根烟,板着脸道:“厨房不需要把人送进医院的料理。” 慕锦歌一字一顿道:“我做的料理绝对没有问题。” 程安看着她:“那媛媛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是吃了你做的东西后才晕倒休克的?” 休克? 慕锦歌只觉得荒唐极了:“那份浓汤我比她先尝过,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如果师父不信的话,汤现在还在原位,大可以去试一试。” 程安冷笑:“怎么?你想把我也毒进医院?” 慕锦歌道:“厨房内设有监视,师父调出来看一看,就知道我的汤没有任何问题,既不存在食材相克,也没有加害人的东西。” “够了!”程安喝了一声,“整天钻研歪门邪道,我鹤熙食园留不得你这种祸害!” 听到这里,慕锦歌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知道,无论她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了。 因为程安根本不信任她。 慕锦歌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什么是正道,什么又是邪道?难道与正统美食圈不一样的食材搭配与做法,就注定是不可取的吗?虽然我做的菜剑走偏锋,但味道还是很好的,关于这一点,师父不是也曾承认过吗?” 程安盛怒:“你才进厨房几年!有什么资格来跟我争论!我之前这样说,是为了鼓励你、让你走回正轨!可你呢!简直是我们鹤熙的耻辱!” 说实话,他早就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赶出食园了。 三年前的那场厨房危机,连他都一时想不出办法,可是最后却被一个未成年少女轻巧化解了,实在是令他颜面尽失。 收她为徒,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不得不咬牙做出的无奈之举。 本想收作学徒后,就让她一直洗菜切菜打杂一辈子,给她点颜色看看,却没想到慕锦歌经常来得比谁都早,然后试做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料理,让他给出建议。 作为一个主厨,身为一个老师,在厨房的众目睽睽之下,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品尝自己学生做出来的料理? 况且慕锦歌每次做出的东西都看起来糟糕透顶,完全是一个厨房杀手,之前那次崭露头角想必不过是踩了狗屎运,他想着正好可以借此狠狠教训慕锦歌一次,挫挫她的锐气,长回自己的威风,所以还是答应品尝慕锦歌端上来的作品。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 坚决捍卫正统料理界权威的他,最后竟屈服于黑暗料理的淫|威之下! 太好吃了!怎么会好吃到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即使内心在抗拒,但为什么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连动筷! 为什么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会忍不住地回味,然后吞咽口水! 绝对有毒! 区区一个小丫头,竟让他狼狈至此! ――这个人,绝对不能放任她继续留在料理界了! 那碗浓汤究竟能不能喝,他根本不在意。 因为即使没有苏媛媛今天这件事,他也早就在等着抓慕锦歌的漏子,好把她扫地出门了。 “锦歌,”程安也不想把脸皮撕破得太难看,于是缓和了下语气,“你要知道,今天这件事非同小可。媛媛是我们食园老板的外甥女,还好老板现在人在外地,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只是把你赶出食园这么简单了。我已经在尽力为你兜下这件事了,媛媛也一直在为你说话,不仅没要赔偿,连医药费都没让你出。” 慕锦歌冷声道:“本就是她自己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赔偿?” 程安顿时黑下脸来:“慕锦歌,你不要不识相。你该庆幸媛媛晕倒时厨房里只有江轩在,不然这事情传出去了,你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错。” 程安怒道:“身为一个厨师,你做黑暗料理,就是大错!” 慕锦歌望向他,久久都未言语。 程安被她看得有点心虚,不自然地别过了视线,心想干脆找保安来赶人算了。 半晌,慕锦歌终于开口了:“这几年,多谢师父教诲。”。 说罢,她朝程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告辞了,程先生。” 2.小鱼干 离开鹤熙食园,慕锦歌径自去了医院。oM ――听说苏媛媛已经醒了,在附近的某家医院留院观察,估计会住两天院。 她要当面找苏媛媛问清楚。 换做其他人,遇到这种事情多半已经大受打击,自我怀疑,说不定从此一蹶不振,不敢再进厨房了。 但是慕锦歌事到如今却仍然十分相信自己做出来的料理。 这不是自信,也不是傲慢。 只是因为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那些以奇怪的组合方式搭配起来的食材,绝对不含恶意。 她从小就有感知食材意愿的能力,成年后更为明显。 简而言之,就是对食材之间的联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惊人直觉。 只要是互相吸引的食材,哪怕是怪异少见的搭配,做出来的菜也会十分惊艳;同理,若是食材之间没有一起被烹饪的意愿,即使做出来的东西色香俱全,也不见得美味,轻则要靠调味品撑场,重则难以下咽。 传统经典的美食她会做,但与之相比,她更喜欢做别人口中的“黑暗料理”。 做菜本就应该是一个不断探寻可能性的过程,尝试前人从未试过的组合,创新以往未曾出现的做法,只要最后出来的料理是美味且无害的,那就是值得品尝与承认的。 况且她与生俱来的这份对食材的直觉,就注定了她不会在创新搭配上走弯路,如若不好好开发利用,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天赋? 记得之前有一次苏媛媛跑过来问她,为什么像她一样乱炖了一锅东西出来,味道却差得要命。她想了想,斟酌着用词回复说“你挑选的那些食材,不愿意在一起。”。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而是事实。 只是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相信而已。 因为不是高峰期,所以慕锦歌仅用了十五分钟就搭乘地铁到了医院住院部,从护士那里问得了苏媛媛的病房信息。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病患没有公立医院多,病房多是四人间,环境已相当不错,然而苏媛媛还是单独要了一间单人房。 慕锦歌留了个心眼,问了下苏媛媛的主治医生是哪位,护士为了保护病人隐私,没有说全名,只是答道是苏医生。 这就很难不让人多想了。 她上了电梯,来到苏媛媛的病房门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从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谈话声。女声娇软甜美,没了平时的精神,现下透着几分虚弱与无力,正是苏媛媛无误,而那另外一个…… 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慕锦歌欲要敲门的手顿住了。 “……你之前不是吵着要看巢闻的新电影《阴暗陷阱》(注)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意味,“你赶快好起来,身体好了我就陪你去看。” 苏媛媛笑了笑:“真的吗?你不是说你对港片无感吗?” “是啊,但谁叫我对你有感呢。.” “真讨厌。”苏媛媛笑嗔他一句,声音发嗲,“这部片要下个月十五号才上映噢,到时候你可别说你忘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到?” “知道你最好了,师兄。” 此时在门后与苏媛媛甜言蜜语的不是别人,正是目前程安门下的大弟子江轩。 同时,也是同慕锦歌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 只听屋内苏媛媛又道:“师兄,那你和我出去看电影,会不会被慕师姐发现?” 江轩哼了一声:“知道就知道,早就想跟她摊牌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苏媛媛柔柔弱弱道:“我真的没想跟师姐抢你,只是我实在是……” 江轩打断她道:“媛媛,不是你的错。这次要不是我及时把你送来医院,恐怕你会被她做的菜给毒死了。我听师父的意思,是要把她赶出食园,以后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啊,怎么这样!师姐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她就喜欢研究黑暗料理……” “媛媛,你不要再为她说话了。”江轩语气带着厌烦,“她根本就是神经有问题,该去检查检查脑袋。” “为什么这样说?” 江轩哼笑了一声:“有次我闲来没事,问她怎么会想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菜式,没想到她竟然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其实她能听到那些食材说话还是什么鬼的……你说可笑不可笑?这可真是脑子病得不轻。” “没想到慕师姐那样的人也会说这种胡话呢。” “哎,当初要不是看她可怜,长得漂亮,我才不会跟这种怪人在一起呢……说到底,除了那张脸,她也没别的优点了。” ……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慕锦歌都听不进去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江轩不仅早已出轨,还会这样在她背后捅上一刀。 关于她能感知食材意愿的事情,二十年来她只告诉过给两个人, 一个是她那位严厉的母亲,一个就是在她母亲过世时一直陪伴安慰她的江轩。 然而前者以为这不过是女儿为了博取大人注意力而耍的小把戏,后者更是觉得她是脑袋出了问题,跟疯子似的。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更不要说理解她和支持她了。 慕锦歌把手收了回来,最终还是没有去敲门,只是沉默着站在门口,久违地感到了迷茫。 * 慕锦歌的人生方向,似乎从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规划好了。 她的母亲慕芸是一位优秀的厨师,年纪轻轻就开了一家私房菜馆,手艺精湛又相貌美艳,追求者无数,最后却偏偏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美食评论家。两人在一起后,慕芸想让生活安定下来,与美食评论家结婚,奈何相处一段时间后,评论家终究是为了事业离开了慕芸,而在评论家离开后,慕芸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多么老套又狗血的剧情,那个孩子自然就是慕锦歌了。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只是因为两人初次相见时,评论家吃了慕芸做的一道新菜式,赞不绝口,送上了“锦歌”一名。 可以说,这个名字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 程安和江轩他们只注意到慕锦歌料理的格格不入,却选择性忽视了她出色的基本功。无论是刀工还是火候的掌握,她都绝对领先大多同龄人,其做菜手法也涉猎广泛,炒、爆、熘、炸、烹、煎……样样都不逊色。 这些都和慕芸从小严厉的教育离不开关系。 慕芸立志将女儿培养成一位出色的厨师,因此很早就跟慕锦歌说清楚了,只让她念书念到初中,毕业后就送她去更大的平台学习锻炼。 好在慕锦歌对料理也是有得天独厚的天分与热爱的,所以对这种安排并没有什么不满。 她清楚,母亲还是在赌一口气。 只有她成长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厨师,才能有机会遇见父亲。 毕竟曾经那个默默无闻的美食评论家,如今已经站在了料理界的金字塔尖。 ――要是母亲还在世,知道自己被鹤熙食园赶了出来,估计会气晕过去吧。 慕锦歌一想到这里,就后悔刚过去的清明节没给母亲多烧几倍纸钱提前讨好安抚下。 她已经离开食园快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找工作。 在鹤熙食园的时候,她既是学徒又是员工,领着一份薪水,在B市租了一套50平米的老房子,省吃俭用。现在没了工资,她只有动用存款,但坐吃山空不是办法,重要的还是赶快找到愿意接收她的餐厅。 但是不知怎么的,收到的都是拒绝。 别说动锅铲了,连洗菜都不让她去。 后来听到了一些消息,慕锦歌才知道,原来是程安凭借着他的影响力,在B市的中高档餐厅放了话出来。 明明赶她走时说得那么漂亮体面,背地里却又在搞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知道这些后,慕锦歌一点都不后悔离开食园。 只后悔没有更早主动离开。 一天又即将过去,吃过晚饭,慕锦歌打包好垃圾,穿着一身简约的便服下楼扔垃圾。 就在她扔完准备走的时候,发现绿色的垃圾桶旁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还以为是老鼠,愣了一下,没想到随后听到的却是一声微弱的猫叫。 “喵……” 慕锦歌蹲下身来,借着小区的路灯,终于看清了躲在垃圾桶旁的生物的真面目。 ――竟是一只异国短毛猫,灰蓝色带条纹的皮毛,有点脏兮兮的,此时正四脚摊开趴在地上,十分虚弱可怜的样子,一张大脸奇扁无比,天生一副分外苦大仇深的表情。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慕锦歌的注视,加菲猫也费力地抬起浑圆的小脑袋与她对视,一双褐红色的眼眸闪动着渴求,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慕锦歌被这小眼神看得来怔了怔,有些动容了。 她想了想,然后伸手拍了拍加菲猫的脑袋,说道:“你等我一下。” 加菲猫:“喵呜……” 二十分钟后,慕锦歌回来了。 “给。”她一手端着一个小瓷盘,一手从瓷盘中拿了一条特制小鱼干,在加菲猫面前半跪下来,将小鱼干递到猫咪面前,“吃吧。” 加菲猫嗅了嗅小鱼干的气味,却并没有伸出舌头,而是皱了皱鼻子,迅速将头缩了回去。 慕锦歌:“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加菲猫:“喵!” 你的小鱼干闻起来跟正常的小鱼干不一样! 就这样一猫一人对峙了将近一分钟,慕锦歌突然放下盘子,自嘲道:“算了,看来连猫都不愿意吃我做的东西。” “喵?” “我就放这儿,随你吃不吃。”说罢,慕锦歌站了起来,没有再理那只扁脸猫,径自上楼回家了。 “喵……” 慕锦歌走后,加菲猫面对着整一盘散发着谜之气味的小鱼干,陷入了人生……哦不猫生中最纠结的一次思考。 是生存,还是毁灭? 是饿着死,还是饱着死? 纠结了十来分钟,加菲猫终于做出了它的抉择。 它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地往前一凑―― 却因为脸太过扁平,目标又太小,所以一时咬不住小鱼干的尾巴。 ……喵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为什么还要等自己来揭穿。 用嘴不行,就只有用爪子扒拉。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它终于成功地将盘中的一只小鱼干塞进了嘴里。 在咬下去的时候,它已经做好了坦然迎接死亡的准备,毅然决然。 然而就在小鱼干在嘴中被咬碎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满足感如同电流一般,从头到尾巴肆意流窜,带来不可思议的颤栗! 怎么回事!? 这盘小鱼干的确和外面那些小鱼干不一样,味道奇怪不说,外表也覆着一层诡异的绿色,看起来就像从污染严重的湖水中捞上来的死鱼。 本以为吃起来的味道也一定非常恶心,谁知一口下去,既不烫舌,又保持着迷人的酥脆感,火候时间掌控得极好,外酥里嫩,狭窄的鱼腹内还平平地埋了层细心剁碎的菜蓉,芹菜为主,牛乳作料,吃起来毫无一般鱼干的浓重咸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爽口清新的口感,口齿留香。 ――真它喵的太好吃了! 这样的小鱼干请再给我来一打!! 3.炒饭 今天慕锦歌一出门,就有种被跟踪了的感觉。oM 好像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两道默默注视着她的目光,但一回头又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难道她被苏媛媛搞出被害妄想症来了? 她今天出来面试的是一家离小区很近的中餐店,没什么档次,但因为附近有所中学,所以客流量可观,经常看到厨房的招聘启事。 快餐店的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姓赵,身形不高,和她差不多,一米七出头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个金边眼镜,长得一脸读书人的样子,看起来很斯文,说话时也温温和和的,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由于过了早餐点,离午餐时段开始还有段时间,所以原本在厨房里的人都出去休息了,只留赵老板在这里亲自负责考核。 他让慕锦歌按照店里的食谱,做一份扬州炒饭。 所谓扬州炒饭,相传源于隋朝,经历代厨师的创新,富有多种品种与变化,发展至今已是一道有名又常见的菜式,不仅全国各地大多饭店会出售,同时在很多家庭的日常饭桌上也会出现。 只见慕锦歌动作干净利落,首先十分娴熟地去掉基围虾的头尾,剥壳洗净,紧接着将火腿和葱切好,打好蛋液,然后再依次氽烫沥干青豆、煸香火腿丁、翻炒鲜虾仁和快炒蛋饭,最后将火腿、虾仁和青豆倒入饭中进行翻炒,拌炒均匀后再加入酱油、鸡粉和食盐炒匀入味。 一切结束后,出锅装盘。 瓷盘中盛放的炒饭散着热腾腾的香味,勾人食欲,其中炒饭的每一粒都均匀地裹着蛋液,色泽偏深,颗粒分明,而青豆、火腿和虾仁散落其间,丰富了色彩,陪衬得恰到好处。 赵老板看直了眼,但看的却不是炒饭,而是慕锦歌。 他笑眯眯道:“慕小姐真是好手艺。” 慕锦歌淡淡道:“炒饭而已。” “你真是太谦虚了。”赵老板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起来并没有马上动筷品尝的打算,“什么叫秀色可餐,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本来并不饿的,结果看慕小姐做菜的样子,反而给看饿了。” 这话听得慕锦歌不大舒服:“赵先生什么意思?” “小慕啊,你说你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在厨房的油烟里工作多可惜。”说着,赵老板伸出手碰了碰慕锦歌的手指,语气暧昧道,“其实我们店还缺个管账的,事情少,待遇比厨房好得多,我那边也有几个亲戚想来,但我觉得还不如给你,你看……” 看你爷爷个大粗腿! 慕锦歌看破对方的意图,将手抽了回来,冷冷道:“我是个厨师,只会做饭。Om” 赵老板得寸进尺,笑呵呵道:“做给客人吃怕把你累到了,不如就只做给我吃吧。” 眼看对方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慕锦歌一把将他推开,径自转身走出了厨房。 就在她推开饭店的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赵老板追了上来拽住了她的胳膊,一边急道:“你这小姑娘看着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我有让你走吗?” 坐在外面的店员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是慕锦歌怎么欺负他了,纷纷站了起来,一副要过来帮助拉住慕锦歌的架势。 慕锦歌挣不开他,只有回头骂道:“放开我,你这个老色鬼!” “嘿你怎么还骂人呢你?” “我骂的不是人,是只四眼□□。” “慕小姐,你来我的店撒泼,真以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 就在这时,一团灰蓝色的身影势如闪电般从慕锦歌推开的门缝中蹿了进来,一跃而上,跳到了慕锦歌的胳膊上,然后毫不犹豫地亮出爪子,往赵老板的脸侧划下三道血印子。 “啊!”赵老板吃痛,顿时松开了手捂住半边脸,“哪里来的死猫!” 抓住这个时机,慕锦歌飞快地把罪魁祸首捞在怀中,从店里冲了出去。 * 一直到回到家,慕锦歌才把怀里的小英雄放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抱着自己的人这一路跑得太快了,加菲猫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副还没缓过劲儿来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懵逼。 慕锦歌认出来它就是昨晚趴在垃圾桶旁饿得奄奄一息的那只扁脸猫,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猫的报恩? 她伸手拍了拍猫咪的脑袋,轻声道:“谢谢你。” “喵?”似乎是能听懂她说话一般,加菲猫抬起了头,一张扁得出奇的脸格外喜感。 慕锦歌想了想,不确定道:“从早上出门一直跟着我的,就是你吗?” 加菲猫:“喵。” “小鱼干都吃完了吗?我早上出去,看到盘子已经被收走了。” “喵……” 突然之间,慕锦歌觉得,说不定江轩是正确的。 她或许,脑子的确有点不正常。 ――正常人会和一只猫说话并且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猫的回答吗? 慕锦歌叹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来,转身进厨房去做午饭了。 虽然有着不好的回忆,但刚才按着别人的食谱来做饭的感觉实在是有点不爽快。 正好冰箱里还有剩饭,找一找其他的东西,看一看能不能做一盘炒饭吧。 * 一股浓烈的味道从厨房飘到客厅,钻进猫鼻之中。 本来还呆愣着的加菲猫,闻到这股味儿,瞬间清醒过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因为肉垫上沾了尘土,所以它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客厅走到了厨房,接着身手矫健地跳上厨台,想要看一看是怎样的料理才能发出这么微妙的味道。 然后,它深刻地理解到什么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如果上天再给它一次选择,它绝对选择老老实实地继续待在沙发上。 ――洁白的盘子里,如同盛放着一个地狱。 一座生灵涂炭的暗黑大陆屹立中央,岛上怪石嶙峋,漆黑一片,仿佛随时会有妖魔鬼怪出没。大陆周围沸腾着暗色的岩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等待着折磨吞噬即将来临的罪恶之人。 阴森,惊悚,可怖。 与之对比,昨晚的小鱼干简直是有着天使般的面容。 加菲猫抬起头往旁边看了看,见慕锦歌正在专心洗锅,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动静,便大胆起来,靠近了那片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领域。 犹豫了片刻,它还是伸出了猫爪,抓破了暗黑大陆的一小块,小心翼翼地舔入嘴里。 “!!!” 原以为的暗黑大陆土地,没有想到竟然是蛋炒饭! 酥脆的紫菜碎末与少糖的蓝莓酱均匀搅拌,像是积雪般厚厚覆盖在定好型的炒饭上,一口咬下去,紫菜和蓝莓的咸甜完美交织,极大地丰富了炒饭的味觉层次。炒饭香糯可口,满满地塞住口腔,咀嚼间,牙齿咬碎炒饭中颗粒状的配料,才惊觉原来是新鲜香脆的苹果果肉,咬碎后汁水与饭粒浸在一起,融合为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味道。 至于环绕在蛋饭周围的深色汤汁…… 加菲猫吃得陶醉了,根本忘了去注意慕锦歌在干什么,凑上去就想伸出猫舌,舔一舔尝一尝那看似骇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喂。”盘子被一双白皙细瘦的手端走了,头顶传来慕锦歌清冷的声音,“你想偷吃?” 加菲猫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慕锦歌:“喵――” 慕锦歌皱眉道:“不行,我不知道猫有什么不能吃。” “喵……”没关系的,我什么都能吃! “别闹,等下把最后几条小鱼干给你做来吃。” “喵!喵……”好好好!但我还是想尝一尝那是什么东西…… 慕锦歌低头看着它那一张苦大仇深的扁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个啊,其实就是蔬菜汤。”它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炒饭,然后在深色汤汁间浸了浸,喂到猫的嘴边,“直接吃也可以,泡着吃也可以。” 筷尖一到面前,加菲猫便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将饭卷进了嘴里。 啊! 这种奇特的味道是什么?! 复杂却不缭乱,奇异却不矛盾! “喵――”猫大王满足地发出一声长啸。 慕锦歌问:“好吃吗?” “喵喵!” “你这只脏猫,嘴还挺馋的,知不知道被你这么一抓,这饭我就不能吃了?” “喵……” 慕锦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没事,反正我也没多饿。” “喵……” “光是看这外表,是不是觉得很可怕?”慕锦歌笑了笑,“这下你知道了吧,无论是人还是料理,都不能以貌取之。你也见到那个赵老板了吧?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就是个衣冠禽兽。” “……” 沉默了几秒,慕锦歌摇了摇头:“我真是脑袋不清醒了,跟一只猫说这些干什么。” “喵!”加菲猫用爪子扒了扒她的衣服。 慕锦歌把它拎下桌台:“一边儿玩去。” 然而就在她端着盘子转过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性别模糊的声音:“喂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是叫慕锦歌对吧?” 闻声,慕锦歌错愕地回过头,视线向下,正好对上加菲猫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眸。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加菲猫一脸严肃,它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传入慕锦歌的耳朵竟都成了人话,“其实我并不是一只猫。” “……” “我是一个美食系统,被前宿主丢弃,不小心砸进了一只废猫的身体里。” “……” “现在,我被你征服了。” 4.烧酒 “现在,我被你征服了。oM” 扁脸猫神色凝重,如是郑重其事地宣布道。 慕锦歌:“……” 一只猫竟然开口说人话了?说好的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呢? 如果排除是遇到猫妖的可能的话,难不成是…… 不会吧,虽然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会吃猫肉的人,但她从来都没有把猫和狗视作过食材,之前在外面遇见其他猫猫狗狗,也不会听到它们的心声。 更何况,就算是知晓食材们的意愿,也都是一种类似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直觉,食材们向她传达信息的过程从没有像这样具象化过。 那么,还有剩下一种可能。 她出现幻觉了。 慕锦歌空出的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边喃喃自语道:“等下还是去睡个午觉好了……” 加菲猫不满地挥了挥手爪子:“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慕锦歌没有理它,转身把被猫碰过的炒饭倒进了垃圾桶里,开始洗盘子和筷子。 “喂喂,”加菲猫又跳到了洗手台上,“你这是在浪费!浪费可耻知道不?” 慕锦歌置若罔闻。 “竟然宁愿倒掉都不愿意留给我吃,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 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加菲猫用圆滚滚的小脑袋顶了顶对方的胳膊:“你倒是理一理我啊!” 然后下一秒,它就突然被慕锦歌提着后颈拎了起来。 “喵喵喵!” 慕锦歌看了它一眼:“不要到处乱蹭,你知道自己有多脏吗?” 加菲猫愣了愣,继而委屈道:“你嫌弃我?” “你自己往后看。” 说着,慕锦歌提着它往后转,只见地板上和桌台上都是一个个黑灰色的猫脚印。 某喵现在才想起自己流浪多日的事实,有些心虚地耷拉着脑袋:“……对不起。” 慕锦歌把它放回地上,没再说话,洗完盘子后就把家里最后剩着的几条小鱼干给做了,端到了扁脸猫面前。 见她要出厨房,加菲猫赶忙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她的小腿:“喵!” 慕锦歌低头看了眼这团毛茸茸的腿部挂件,正好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猫眼。 “……” 为什么臆想症在初次发作的时候就持续那么长的时间?难道她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加菲猫愁眉苦脸道:“别走,喂一下我可以吗?嘴太扁,我还没习惯。.” “……” 看到对方一言不发地蹲了下来,加菲猫显然很高兴:“果然,你能听到我说话!说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完呢,如果觉得称呼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叫我烧酒,这是我从这具身体的记忆中获知到的这只猫生前的名字,哎呀说起来这只猫也真是不走运呢,好不容易离家出走一次还遇上了虐猫变态,有惊无险地逃出来结果活生生饿死了,真的是……” 慕锦歌给它喂着小鱼干,静静地听着,过了会儿才开口道:“吃饱了就走吧,我没有养猫的打算。” “喵?!”烧酒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噎了一下,“可我不是猫啊!” 慕锦歌淡淡说:“我知道,你是我的幻觉。” 烧酒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先前搭讪老半天都得不到一句回应了。 敢情自己不仅没被相信,连存在本身都受到质疑! 问题十分严峻! “慕小姐,”烧酒严肃认真地说,“请正视现实吧,我并不是你的幻觉,也不是什么成精的猫妖,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烟花。” 慕锦歌冷冷道:“所以你需要我帮你点火送上天?” 烧酒下意识地将尾巴缠在了后腿上,干笑道:“不用不用,开个玩笑而已。” “所以你也是我的大脑跟我开的玩笑?” “……”烧酒郁闷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美食系统,本来是寄宿在人的大脑里的,但我的前宿主听信一个妖艳贱货的谗言,把单纯不做作的我给强行剥离了,还高空抛物,把我从35楼扔下去,没想到正好砸进了一只死猫的身体里。” “然后呢?” 烧酒叹了口气:“虽然悲痛万分,但我还是微笑着坚强地活了下来,凭一猫之力,颠沛流离,最终辗转到这个小区,就在我饿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美食系统时,有一个小天使从天而降!” “……” “没错,就是你!”烧酒将爪子搭在慕锦歌的手上,“我很欣赏你做出来的小鱼干,然后在吃过你的炒饭后,我终于真正作出了决定了,要和你缔结契约,承认你是我新的宿主,所以你现在才能听得见我说话。” 慕锦歌面无表情地盯了它一会儿,才道:“我睡完午觉起来还能听到你说话吗?” 烧酒毫不犹豫地答:“当然能!” “那我可能需要去找医生开点药了。” “……”烧酒无语了,崩溃似的用两只猫爪掩住扁脸,“姐,我真的是客观存在的!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啊?” 慕锦歌想了想,问:“只有我能听到你说话?” “当然,系统具有机密性,只有主人才能听到系统的指示。” “指示?” “对了!我知道了!”烧酒恍然,“如果我的指示给了你帮助,你应该就能相信我了吧!” 慕锦歌看着它,不置可否。 烧酒说:“你不是找不到工作吗?我知道一家餐厅在招聘,你可以去试一试。” “哪里?” “你帮我把手机导航地图打开,我帮你找。”说完,烧酒又嘟囔了一句,“本来我可以直接在你脑内生成地图和路线的,但奈何我现在困在这只猫的身体上出不来。” 慕锦歌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你说店名我来找吧,别划花我的屏幕。” “……” “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地方的话,”慕锦歌顿了顿,“我就暂时收留你一晚,但你要自己洗澡,自己去厕所,晚上11点后就要安静,不许打扰我睡觉。” 沉默片刻,烧酒才问了句:“你是不是不喜欢猫?” “是的,我喜欢狗。” “……” 一万点暴击! 烧酒仿佛听到了自己那颗想要当喵大王被供奉起来的心破碎的声音。 * 翌日,慕锦歌一大早出门,来到烧酒昨天告诉她的餐厅门口。 Capriccio,用词典查了下,是随想曲的意思。 这并不是一家西餐厅,而是一家创意料理餐厅。 位于一条曾经繁华一时的小巷,离她所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现在时过境迁,热闹不在,周遭都有些寂寥凋敝,只有巷口两棵粗壮挺拔的梧桐树,风雨不动,宠辱不惊。 餐厅在小巷尽头,三层小台阶,木制的大门,门两侧的砖墙覆满了爬山虎,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三三两两的藤蔓延伸至店门招牌,与首字母“C”缠绕在一起。 明明都已经上午九点了,但仍然店门紧闭。 慕锦歌等了一会儿,干脆在台阶前坐了下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简约的条纹衫,纯黑色的宽腿裤下显现一截苍白紧致的小腿,深褐色绑带皮鞋的低浅边缘露出如同雕刻品一般精致的踝骨。 虽然不是在工作中,但她还是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对眉眼,清冽漠然。原本及腰的乌发被束成了高马尾,直直垂下,干练利落。 十点多的时候,餐厅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哎呀,”只听身后响起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像是吓了一跳,“请问你是哪位,怎么坐在我们家餐厅门口?” 慕锦歌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她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女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比慕锦歌矮了半个头,穿着藏蓝色的连衣长裙,披着一件白色针织衫,气质文雅。她愣了愣:“应聘?” “是的。”慕锦歌看她的反应,也觉得有点奇怪,“你们厨房不缺人吗?” “缺倒是缺,只是……”女人犹豫了一下,“我本来以为招不到人,都打算把店给关了来着……” “那请问可以考虑下我吗?” 女人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才完全把门给推开:“进来说吧。” 慕锦歌跟她进了餐厅,互相聊了几句,才知道女人叫宋瑛,是这家店的所有者,而她的丈夫是这家店的主厨,在去年病逝了,两人膝下没有儿女。 宋瑛说:“去年我老公病住院,餐厅生意又不好,所以我干脆关了店,一心一意在医院照顾我老公,之后又因为他走了,我心里难受走不出来,开了两周不到的店就又关了,听从朋友的建议出国旅游散心,二月底才回来。” 慕锦歌道:“这么说,这家店歇业有一段时间了。” 宋瑛:“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半年了,等我状态恢复过来想重新开业的时候,才发现这家店已经被人们遗忘,连熟客都不来了,生意惨淡,也没有厨师愿意过来,正考虑要不要把店面转让给别人,你就来了……请问你是从哪里看到的招人信息呢?我记得我明明已经把那些信息撤回来了。” “一位朋友介绍的。”慕锦歌心想自己并不算说谎。 宋瑛也并没有起疑,只是欣慰一笑:“没想到还是有人看到的,代我谢谢你朋友。” 进了餐厅后,慕锦歌环绕四周,看得出房子的年代感,但室内的装潢设计就算放在现在也依然精致,丝毫不过时。 厨房很大,面朝用餐区的地方虽说是被隔离封闭开来,但都是用的耐高温的隔音玻璃墙,清洗得不见一点油污,坐在外面的客人可以透过玻璃将厨师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这家店曾经一定是一家非常棒的餐厅。 宋瑛道:“虽然很感谢你来应聘,但我并不能马上录用你,还是需要进行一次考核,毕竟这是我丈夫工作并热爱了一辈子的地方,如果接手厨房的人不够可靠,那我宁愿让这家餐厅倒闭。” 慕锦歌点头:“我明白。” “不过事情有些突然,厨房里现在只有前些天买菜剩下的食材,比较简单,要不你明天下午再来吧,我会准备好食材的。” “不需要。” 宋瑛一愣:“什么?” 慕锦歌看了看现在厨房里所有能用的东西,回头望向宋瑛:“我也可以用这些简单的食材,做一道简单的菜。” 5.土豆泥 餐厅收营台后有一扇木门,门后通往一间可以住人的屋子,听宋瑛说,以前生意红火的时候,她和她爱人经常住在这里,有时候打烊晚了,还会给招呼不方便回家的伙计留宿。oM 今年从国外回来后,她还是时不时在这里住下,经常直接把菜买到这里,用着餐厅里的厨房做一日三餐。应该是最近真的有关店的打算,买的菜都是一人份,根本分不出多的来。 慕锦歌清点了下厨房里的东西,油盐酱醋一应俱全,还有一些其他调料,都是今年新买的,瓶子的包装都还没拆,应该是刚回来时为了重新开业而准备的。 除此之外,厨房里有的就是土豆、鸡蛋、火腿和胡萝卜。 冰箱里还有一盒巴氏杀菌鲜奶。 慕锦歌把看着合适的食材都收罗到一块儿,摆在桌台上,回头问宋瑛:“有帽子吗?” “啊?”宋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正式做给客人吃,就这样吧。” 慕锦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倒是宋瑛靠在门边站了会儿,好奇地问了句:“你是对柳絮过敏吗?怎么一直戴着口罩。” 这个季节正好是B市柳絮飞扬的时候,路上很多人都戴了口罩。 然而慕锦歌只是淡淡道:“长得丑,没脸见人。” 宋瑛:“……” 只见慕锦歌手脚麻利地将两个土豆和半根胡萝卜去皮,然后在燃气灶两边各架上一口锅,一边用高压锅蒸土豆,一边煮两个鸡蛋。 宋瑛见她试着用筷子扎透煮熟的土豆,了然道:“你是准备做土豆泥吗?” “嗯。” 宋瑛有所感慨道:“我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和我老公吵架,好久都不搭理他,然后他就带着一碗土豆泥来负荆请罪了,说他以后一定对我言听计从,软得跟那份土豆泥似的……他文化程度不高,嘴也笨,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我逗笑了,我们也就此和好了。” 慕锦歌问:“之后你们有再吵架吗?” “都是我吵,他哄我。”宋瑛微微一笑,眼角却悄悄泛红了,“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你继续做吧。” 慕锦歌没有再多说,仿佛并没有听到宋瑛声音中带着的哽咽。 她将煮熟的土豆放入保鲜袋,用擀面杖来回碾成泥,接着在土豆泥中加入半盒鲜奶,进行细腻地搅拌,然后再依次加入处理好的火腿碎、鸡蛋碎和胡萝卜碎。oM 在加了一小勺浓缩鸡汁和少许胡椒后,她将手伸向了橱柜里某条没未拆装的牙膏形状的神秘调味品…… 等宋瑛平息好情绪回来的时候,慕锦歌已经完成了她的料理。 “这是什么气味?”走进厨房,宋瑛惊叹了一声,“虽然有点怪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食欲突然被勾起来了……” 慕锦歌背对着她,不动声色地将扒到下巴的口罩重新戴了回去。 为了确认气味,她刚刚把口罩摘下来了一会儿。 说来惭愧,和宋瑛一样,她也很惊讶。 在这之前出自她手的料理,气味也是相当奇特,但那种奇特,是令人闻而生畏的诡异。 可是今天这盘土豆泥的气味,实在是太好了。 好得完全不符常理。 其实她今天做的这份土豆泥,因为食材彼此都很配合,所以料理主要部分的处理手法都比较中规中矩,只是在最后调味的时候加了一般土豆泥都不会加的东西。 照理来说,调味品难掩食材的气味也是正常的,所以不至于让人无法接受这一点也可以解释,可是为什么这道料理会散发出一种超越土豆泥本身的香味? 不,说是香味也不对,准确来说是一种迷之气息。 仿佛被施加了魔法,说不清是哪里好闻,闻不透有什么层次和素材,但就是会让人感到挥之不去的魅力,不受控制般想要尝试。 慕锦歌不由地想起了那只自称为烧酒的扁脸猫。 昨晚睡前,她给好不容易凭一己之力洗完澡的烧酒吹干猫毛…… 在关上吹风机后,重新恢复“肥胖”的猫咪将软软的肉垫搭在她的掌心,懒洋洋地说:“本大王虽说现在受制于猫身,但还是能发挥些作用的……喏,送你一份礼物。” 慕锦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不是说送礼吗?” 烧酒舔了舔爪子:“对啊,已经送了。” 慕锦歌面无表情:“我家没有显微镜。” “亲,这个是看不见的哟。”烧酒语气透着狡黠与嘚瑟,神神秘秘的样子,但一张扁脸还是丑萌丑萌的,“等明天你就知道了,我送你的礼物是什么。” 慕锦歌看了它一眼,不以为意,只当是加菲猫在故弄玄虚。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烧酒所说的“礼物”,应该指的就是这个吧。 想通以后,慕锦歌转过身,将盘子端到了身后的桌台上。她道:“请慢用。” 宋瑛看着眼前这盘发青的土豆泥,愣了下,似乎有些遗憾道:“我口味偏重,所以我老公做土豆泥时总要放点酱油,土豆泥的颜色也很深,现在看别的土豆泥,感觉都不怎么习惯了……” 慕锦歌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宋瑛看了看她:“抱歉,第一次见面就跟你啰嗦那么多,你一定觉得我这个老阿姨很烦吧。” “没事。”慕锦歌说,“听您讲您和您爱人的往事,也让我感到很温暖。” “谢谢。” 说罢,宋瑛将目光重新落到那碗新鲜出炉的料理身上,拿起勺子,从中舀取了一勺,放入嘴中。 合唇,含抿,咀嚼,下咽。 随着细腻的土豆泥在舌上温柔地化开,一股清新的辣味如游龙一般直冲向鼻! 一勺方下肚,便已是欲语泪先流! 宋瑛张开嘴微微喘息,才止住没有多久的泪水又划过脸庞。 “这、这是……”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身旁的慕锦歌,“你放了芥末?” 慕锦歌点头:“看橱柜里有只青芥末,就擅自拆开来用了,不好意思。” 宋瑛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没事,我说过你可以随意用这间厨房的所有东西的……只是这味道……” 虽然冲到令人泪下,却并不会让人无法接受。 相反,吃了一口以后,反而会不自觉地细细回味,想要再来一口! 在芥末为这道菜带来清新口感的同时,土豆泥柔软的质地和淡淡的奶香缓和了青芥末的刺激口感,如同温暖的春风抹平寒霜冰冷的棱角,而适当的鸡汁与胡椒搭配,正与残存下来的芥末味道相得益彰,浸透到每一粒胡萝卜和火腿中,丰富了土豆泥的滋味。 所有材料都互相包容,相辅相成,完美融合,带给人平凡的温暖与满足。 就像她过去所拥有的夫妻生活一般,有浓有淡,有冲突也有妥协,酸甜苦辣,互相陪伴,彼此配合,携手共度,最后回顾来看,一切却都毫无违和地融为一体,在深沉的岁月中泛着温柔而幸福的光芒。 宋瑛一口接着一口,不仅嘴停不下来,眼泪也如决堤一般止不住。 自从散心回来,重新回到这个店里,她就感觉胸口闷闷的,想要痛哭却又哭不出来, 丈夫去世那会儿,亲戚朋友已经安慰她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现在她也不好再找他们诉说,让人以为自己是一个无法一个人独自活下去的悲观女人。 悲伤,寂寞,焦虑,自恼…… 所有积压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个女孩出现的这一天,在这碗土豆泥中,轰然爆发。 内心的沉重化作泪水释放出来,希望与温暖随着一勺勺土豆泥填入她的身体。 多么不可思议的救赎! 一碗见底,宋瑛才放下勺子,正觉得渴的时候,一杯温白开已递至手边。 抬头便对上那一双清澈的杏眸,耳边传来对方平静的声音:“喝水吧。” “谢谢你。”宋瑛脸上泪痕未干,红着眼睛接过水杯,朝慕锦歌笑了笑。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我感谢的,不仅仅是这一杯水。”宋瑛微笑,“谢谢你的料理,做得非常棒。” “很高兴您能喜欢,那请问我能留在这里工作吗?” 宋瑛点头:“当然了,等下我们来谈谈待遇的问题吧……以后你叫我宋姨就好,我能直接叫你锦歌吗?” “可以。”在口罩的遮盖之下,慕锦歌微微扬起了嘴角。 宋瑛笑道:“刚才进门听你介绍时就想问了,你的名字是‘繁花似锦’的‘锦’和‘歌声’的‘歌’吗?” “是。” “你父母真是为你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闻言,慕锦歌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就像是投入湖水的小石子,漾起点点涟漪后,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只是淡淡回道:“多谢宋姨夸奖。” 6.猫粮 烧酒觉得自己一定是史上最悲催的系统。om 七年前它被投放到这个世界,寄宿在命定之人体内,帮助它的宿主从一个小小的夜市摊小贩走到料理界的顶端,风雨兼程,共进同退,却没想到宿主竟忘恩负义,背着它偷偷和一个没有主人的系统勾搭上,还从那个坏心眼的系统那里获知了暂时屏蔽它和永久摘除它的方法。 当那个人强行剥离它的那一瞬间,它除了震惊,居然还感到了失望与伤心。 可是明明它只是一个系统,无血无肉,无欲无求。 却感受到了人类经常挂在嘴边的“心痛”。 从宿主身体离开,它只能暂时勉强维持像一团雾气一般的实体形态,脆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 它至今仍然记得从35层被丢下楼的感受,空气凌冽,呼啸的风声让它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进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错愕与悲愤阻碍应急功能的正常运转,内部的智能意识也拒绝思考。 然后,等一切功能恢复正常,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它已经是一只猫了。 圆圆的脑袋,扁扁的嘴脸,毛茸茸的爪子和脏兮兮的身体。 和在宿主体内的体验不同,它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猫,会困会饿会有便意,拥有了许多曾经只听人类提到过的知觉。 通过获取这具身体的记忆,它得知这是一只走失的家猫。 虽然知道这只猫早已魂归天国,但挨饿的时候它还是不得不抱怨几句:你好好一只家猫没事离家出走个什么劲儿啊,好好的家不待着,你看你,不仅成为了流浪猫,还饿死街头了吧。 真特喵的造孽! 不过更造孽的是,它这个从没想过离家出走的,竟也沦落成一只流浪的系统了。 “砰――” 突然响起的关门声把烧酒从噩梦中惊醒,它浑身猫毛耸立,待看清是慕锦歌回来后,才放松下来,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怎么样?”它走到门口,在慕锦歌脚边打转,“这下你总算相信了我吧!” 慕锦歌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下,取下口罩,绕过它坐到板凳上换鞋。 又忽视我! 烧酒瞪了她一眼,刚想牢骚几句,就瞥到慕锦歌放在地上的那袋东西,登时两眼一亮,按捺住欣喜,明知故问道:“咦,这是什么?” 慕锦歌道:“土。” 烧酒:“……” 然而它并不死心,抬起爪子指了指袋子上的两个字,故作惊奇:“可我怎么看上面写的是‘猫粮’两个字呢?这是买给谁吃的呀?” “我自己吃,怎么了吗?” “^!*#&)shjs!@#(&iye^……”气得它都开始乱码了。. 慕锦歌听不懂它噼里啪啦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它那一脸阴沉,明显心情十分不爽。 她伸手揉了揉烧酒的小脑袋,语气与平常无异:“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让给你好了。” “喵?!”烧酒受宠若惊,想要抬头看她,脑袋却被轻轻地往下按了按,等它抬起头的时候,慕锦歌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往客厅去了。 哼,真是傲娇! 烧酒心里喜滋滋的,然而还没等它高兴一分钟,就听到慕锦歌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既然是你的食物,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弄到厨房里去吧。” “……&!@#(hwe!iu!sj)!&!#(hds*!)^!%” 虽然慕锦歌住的房子并不大,但是烧酒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连推带拽地将那袋沉甸甸的猫粮拖进了厨房,其过程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无比艰辛,令喵流泪。 终于大功告成,烧酒如释重负,四脚朝前,背靠猫粮,双眼放空,整只猫瘫坐在地上,感觉身体被掏空,自己已然是一只废猫了。 此时慕锦歌已经换上了一套素色的家居服,用发带稍稍绑了下长发,踩着拖鞋,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她靠在厨房门边,手里拿着一个马克杯,优哉游哉地开口道:“干得不错嘛。” 烧酒扫了扫尾巴,哼道:“那当然,我可是无所不能的美食系统。” “那麻烦你顺便把你搬运过程中掉的猫毛也清理下吧。” 烧酒炸了:“我要跟关爱小动物协会投诉你虐猫!” 慕锦歌喝了一口水:“去吧,祝你成功,慢走不送。” “……你你你!”烧酒欲哭无泪,“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心灵!” “谢谢夸奖。” 烧酒再次觉得,自己绝对是史上最悲催的系统。 前宿主喜新厌旧,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现主人又是个残酷冷血的犬控女! 喵生真的太艰难了! 看着烧酒垂头丧气的样子,慕锦歌笑了笑,把杯子放下,俯身将猫抱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你这毛尾巴毛手的,我还能真让你去扫?” 烧酒哼唧了一声,心说你这种冷血动物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慕锦歌给它顺了顺毛,抱着出了厨房:“我被Capriccio录用了。” 烧酒被她摸得舒服极了,享受似的喵了一声。 “虽然待遇没有食园好,但薪水也勉强够租房子和维持我俩开销了。” 听了这话,烧酒有些感动,主动蹭了蹭慕锦歌的手臂:“我很好养的!你不用给我买多高级的猫粮,这具身体已经被我调整过了,和你一样吃饭吃菜都没问题!” 慕锦歌看了它一眼:“是你没问题,但我有问题。” “喵?” “从后天起我就开始上班了,早出晚归,一周只休息一天。你一个人在家,不吃猫粮的话难不成自己会做饭?” “……”烧酒大惊,“你不带我去上班?!” 慕锦歌反问:“你让我带一只猫去上班?” 是了,它现在是一只身形招人注意的加菲猫…… 想到这里,烧酒瞬间蔫儿了。 慕锦歌坐在沙发上,让它趴在自己大腿上,一边撸猫一边问:“你不是说认我做新的宿主吗?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寄宿在我身上?” 烧酒无精打采道:“我也想啊,但我离不开这具身体。” “为什么?” “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烧酒叹了一口气,有些消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这只猫才是我现在真正的宿主,我是在它快死的最后一刻正好进入了它的身体,那时已经无法挽救它的生命。而要让系统离开宿主,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让系统的成就进度读满,一个就是宿主凭借自己的意识强行剥离系统……一般来说我们都不会主动告诉宿主第二个方法,可没想到那个和我恶性竞争的同行竟违反行业道德,不仅告诉了我前宿主有这么回事儿,还把具体方法教给了他。” “行业道德?”慕锦歌挑了下眉,“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烧酒严肃道:“抱歉,这个是绝对不能说的,你就当我来自于外太空的某个神秘组织吧,总之我们没有恶意,也不会侵占地球。” 慕锦歌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张蠢蠢的脸,脑补了下这货征服世界的样子―― 楼厦坍塌,天崩地裂。 一只巨掌如同天降炸雷,轰然砸凹地面,将房屋碾压于厚实的肉垫之下。毛茸茸的尾巴卷起风沙,就像是铁扇公主的芭蕉扇。 “喵呜――” 从高空中传来的一声猫嚎如狮吼,震散环绕其身的飞土烟尘,接着一张很不高兴的大扁脸猛然低了下来,大如盘月,吓哭一群小孩。 …… 慕锦歌幻想了下,虽然荒诞了点,但还是挺恐怖的。 烧酒丝毫没察觉到慕锦歌的思想已经偏离话题,径自继续道:“这只猫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根本不可能主动将我剥离出去,也无法按第一种方法完成我的成就进度条。所以我参照系统应急指南第十一条,选定了你做代理宿主。” “代理宿主?” “是,指南第十一条记录:‘如若宿主失去完成成就的能力和条件,则系统可自主挑选合适的代理宿主,代为推进成就进度。’” 慕锦歌:“你说你是美食系统,那你要达成的是美食成就?” 烧酒:“每个系统都内置有一根进度条,在过去七年里,我已经带着前宿主共同完成了前一半的进度,算是所谓的‘奋斗’期吧。在这一阶段,前宿主在我的帮助下一步步从厨房菜鸟到料理大师,每一次都是按照我提供的食谱和指导获取成功和成长,当他顺利完成我预设存储的所有菜式的时候,前半段进度条就满了,这个过程他用了七年。” “那么接下来我要完成的,是剩下半截?” “没错,”烧酒用着那双茶色的眼睛看着她,“剩下的那一半,可以称为‘创造’阶段,宿主将不再按照我给出的食谱做菜,也不再从我这里领取到任何任务。一切都与之前反过来,是宿主创造菜品,而我负责收集鉴定,然后将料理的数据记录到内存中,随着数据的积累,进度条也会推进。” 慕锦歌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就算记录的都是黑暗料理也没关系吗?” 烧酒问她:“你觉得自己做的是黑暗料理吗?” “别人都是这么评价我做的东西。”慕锦歌顿了顿,“但是对我来说,菜只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区别,正统料理也好黑暗料理也罢,都是料理的一种可能性,我不介意被人说是黑暗料理,但我不喜欢有人以这个为由头无事生非。” 烧酒道:“和其他领域一样,料理界也分天赋型人才和努力型人才,其中天才拥有的要么是格外敏锐的嗅觉和视觉,要么就是超乎常人的味觉,可你却又是少数人中的极少数,拥有的是准确无误的直觉,可以感知食材的意愿……我们将其称之为‘知’,是种十分难得的天赋,我只在知识储库里看过相关介绍,现实中遇到的你是头一个。”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哪里是不错啊,那是相当不错!”烧酒把爪子搭上她的手,“只是还没吃进嘴里,大多数人闻到料理的气味就已经打退堂鼓了,错失品尝美味的机会,所以昨晚我才会送你这么一份礼物。” 慕锦歌听了,说:“原来如此。” 烧酒愣了愣:“就这样?” “嗯?” 烧酒咂了咂嘴:“你难道不应该向我痛哭流涕地向我道歉和道谢吗!” 慕锦歌捏了捏它的脸:“今晚给你加餐,做好吃的。” 某喵十分没出息地欢呼起来:“好耶!!” 7.啫喱 Capriccio创意餐厅在四月的最后一天重新开业了。. 清晨的阳光尚带着几分宁静的凉意,在巷口两棵梧桐树新展开的嫩叶上覆下一层柔和的淡金色。和平日不同的是,粗壮的树干上用细麻绳挂了一块手写招牌,白板上印着Capriccio的圆体英文LOGO,店名下是一行娟秀文雅的字迹,并标了一个箭头,指向小巷深处。 一路沿着箭头标识走,入眼的便是满墙春意盎然的爬山虎,翠绿的新叶掩着还未掉落的枯叶,颜色深深浅浅,承载着碎金般的朝阳,光影交叠,如同一幅精致的油画。 这时,餐厅迎来了重新开业后的第一个来客。 清扫干净的台阶上踏上一双沾满尘土的白球鞋,球鞋的主人在台阶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走进了店门。 “欢迎光临,请问要吃点什么呢?”正在将一束鲜花插|进花瓶的宋瑛听到了声音,回头热情地招呼道。 “……宋阿姨?” “哎呀,”宋瑛放下花瓶,走近一看,“这不是小明吗!好久不见了,怎么感觉瘦了?来来来,让阿姨仔细瞅瞅。” 来者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背着一个帆布双肩包,白T恤外罩着一件格子衬衣,一条牛仔裤洗得来稍稍发白。 似乎是没休息好,他的脸色不太好,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他望着宋瑛愣了下,惊讶道:“我看到巷子口的牌子上说餐厅重新开张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还是宋阿姨您啊!” 宋瑛笑道:“你这孩子可真有意思,什么叫还是我?” “因为……”郑明顿了顿,还是没把话直接说出口,而是委婉地说,“您看,您都关店小半年了,我还以为你要把这里卖给别人了呢。” 宋瑛语气温和:“如果你许叔知道我这么快就把他付出一辈子心血的地方给卖了,肯定会生我的气吧。” 郑明见她主动提起许叔,神色如常,便知她已迈过那道坎,心底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宋瑛招呼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郑明问:“宋阿姨,这店里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小姑娘,新来的,负责厨房,我就负责招呼客人,点单结账。” “两个人忙得过来吗?” “这边本就不热闹,我这儿又关了那么久,一时半会儿估计都来不了多少客人。”宋瑛笑了笑,“不过那个小姑娘做事麻利,人特别靠谱,就算真的多几个客人,我也放心她。” “小姑娘?多大啊?” “今年刚满的二十。Om” 郑明诧然:“那岂不是和我一年的?这么年轻就主厨?” 这时正巧慕锦歌从厨房出来,戴着厨师帽和卫生口罩,问道:“来客人了?” “是啊,不过是我们餐厅以前的熟客。”宋瑛介绍道,“小明,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叫慕锦歌。锦歌,这位是郑明,我看着他长大的,以前啊就住这一带,现在在本市念大学。” 郑明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被听到了,所以觉得尴尬:“你好。” 慕锦歌走近,看了看郑明,也客气道:“你好,请问想吃点什么呢?” “呃……”郑明翻看着菜单,有些不知所措,“其实我以前也没怎么在这里吃过早餐……有什么推荐吗?” 慕锦歌说:“早餐的话有套餐,A套餐的吐司刚烤好,想试一试吗?” “嗯,可以,谢谢了。” 宋瑛在一旁笑吟吟道:“这顿我请了,要是觉得好吃的话,多在大学里帮你宋阿姨宣传宣传。” 留下两人继续聊,慕锦歌回到厨房,开始为这唯一的客人准备早餐。 菜单是前主厨——也就是宋瑛的丈夫制定的,虽说宋瑛说可以制定一份新菜单,但慕锦歌还是保留了原菜单,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变化,并提出偶尔会随机给客人送上一些独特的新菜式作为礼物。 所谓的A套餐,其实就是再简单不过的西式早餐,两片香煎吐司配一个太阳蛋和一条烤肠,再加上一杯牛奶或咖啡。 等她把做好的早餐放在托盘中端出去的时候,宋瑛还在拉着郑明唠家常。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慕锦歌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到郑明面前,“这是您点的A餐,请您享用。” 吐司是很普通的吐司,煎蛋是很普通的煎蛋,烤肠也是很普通的烤肠。 只是…… 郑明的目光落在一盘盛着果酱状物体的小碟子上,忍不住端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只见粉红色透明固体中还夹杂了少许诡异的杂质,有黄有红,不知道是什么。凑上去闻了闻,清甜清甜的,又不同于果香的甜味,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草莓酱吗?” 慕锦歌答道:“这是洋葱啫喱。” “洋葱……啫喱?”郑明脸上是难掩的诧异。 慕锦歌道:“是的,用这个代替黄油,抹在吐司上,会是意想不到的美味。” 见郑明一脸不相信,宋瑛开口道:“锦歌总是会尝试做一些新花样,虽是奇怪了一点,但味道却很不错。” 既然宋瑛都开口了,那么郑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按慕锦歌说的,用刀将颜色粉嫩的洋葱啫喱涂到了一片吐司上。 犹豫了几秒,还是咬了下去。 “!!!” 出乎意料的是,洋葱的那股冲劲像是被什么抵消了似的,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重,只留下那份独特的甜味。 除此之外,啫喱里应该还加了别的什么,随着香脆热乎的吐司在口中嚼碎,舌尖两侧还尝到了淡淡的酸味和辣味——不同于抢占主导的洋葱甜味,这两种味道就像是红花旁的绿叶,是低调的点缀,却又重要得无法忽视。 ……到底是多加了什么呢? 思索着这个问题,就忍不住吃下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 直至将一整片吐司都吃完了,郑明才回过神。 他有些急切地问道:“这份啫喱里究竟都加了些什么?” “紫洋葱,白洋葱,果胶,糖和盐。”慕锦歌语气淡淡,“还有白葡萄醋,柠檬,泰椒。” 宋瑛奇道:“锦歌,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这份洋葱啫喱的?” 慕锦歌道:“并不是现成做的,而是昨天在家做好后装瓶带过来的,想着或许用得着。” 听完慕锦歌的介绍,郑明恍然大悟。 ——原来是葡萄醋、柠檬和泰椒! 问清用料后,他将剩下的所有啫喱都涂抹在了最后一片吐司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于唇舌之间细细含吮品味。 洋葱的甜,葡萄醋和柠檬的酸,泰椒的辣…… 听起来似乎是十分重口味的组合,但吃到嘴里却是异常清新的口味,如一股暖流填入饥肠辘辘的晨胃,又如人间四月最后一阵春风,吹遍山花,展尽新叶,缠绕在江边柳条间,呓语出一帘浅色的梦境。 轻快,舒爽,柔和,恬静。 岁月正好。 真是太神奇了! 连咽两片吐司,郑明感到有些口渴,便伸手拿过方才端上来的瓷杯。 原以为是奶茶或是咖啡,入口才发现竟然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 慕锦歌解释道:“蜂蜜柠檬水有助于缓解宿醉后的身体不适。” 从最开始走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郑明身上带着一股酒气,双眼的血丝和脸上的憔悴也是宿醉留下的痕迹。 而且刚才进厨房时,她隐约听到身后宋瑛关怀郑明,提到了“喝酒”两个字。 郑明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 宋瑛道:“看,连锦歌都发现了。小明,你刚才还没回答阿姨呢,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呢?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宋阿姨,真不是什么大事。”郑明苦笑,“其实就是失恋了而已。” “失恋?”宋瑛奇怪道,“你不是从高中开始就和小红处对象了吗?” 郑明叹了一口气:“是啊,大学就成异地了,然后她昨天在电话里跟我提的分手。” 一个小明,一个小红。 慕锦歌一边听着,一边心想不知道李雷和韩梅梅是不是也分手了。 宋瑛宽慰了他几句,郑明道:“宋阿姨,我已经想通了,所以您也别替我担心。” “想通了,以后就不要乱喝酒了。”宋瑛叮嘱道,“不要仗着年轻,就瞎折腾身体,到时候赔了女朋友又折兵,后悔的是自己。” 郑明连连应下。 过了会儿,他又突然问:“对了,宋阿姨,您这儿人手那么少,应该收兼职吧?” “怎么,你要来?” “我这学期的课结束得早,下个月中就放假了,想找点事做,来给您帮帮忙。” 宋瑛道:“行啊,只是阿姨这里生意不好,给不了你多高的工资。” “没关系没关系,而且我相信,只要有慕小姐在,这家店肯定会好起来的!说着,郑明看向慕锦歌,眼底闪烁着迷弟式的崇拜,“慕小姐……可以的话我能和宋阿姨一样直接叫你的名字吗?你的洋葱啫喱真的是太棒了!非常迷人!可以让我带一点回去给同学宣传宣传吗?我大学离这边也不远,一定能够招揽很多同学过来的!” 慕锦歌感到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头道:“可以。” 其实在面对宋瑛和郑明的时候,她是有点紧张的。 她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性格也不合群,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过去在鹤熙食园时因为总是做“黑暗料理”,所以一直被视作异类,厨房里的其他学徒都不搭理她,也就只有江轩和苏媛媛会和她交谈,还都不怀好意。 然而那些都过去了。 总感觉四月以后,一切都会和从前不一样起来。 8.燕麦条 郑明没有食言,没过几天就带着他的大学室友们过来吃晚饭,六个男生正好挤一张大桌,说说笑笑的,给餐厅增添了不少人气。oM 除了他们外,同时间内店里还有将近十位客人,不多,但都是新鲜面孔,并不都是Capriccio过去的老顾客。宋瑛在点单后试着上去搭话问了问,得知有九成客人都是在网上看到推荐过来的,听说重新开业这一周都有优惠,前三天又有特惠,所以过来看看。 宋瑛进到厨房给慕锦歌打下手,疑惑道:“真是奇怪,虽然我们的确在搞这些活动,但没找广告商推广啊,而且刚刚去问了小明,他说他也没帮着在网上发相关信息。” 慕锦歌刚炒好一道菜,关了火装盘,淡淡回道:“可能是其他光顾的客人吧。” “会有这么热心的人的吗?” “宋姨,”慕锦歌把菜端给宋瑛,“别胡思乱想了,先把菜给上了吧。” 接过盘子,宋瑛笑道:“算了算了,反正这对我们有益无害,不想它了。” 把客人点的菜都做完了,慕锦歌才稍微歇了一下,取下口罩,擦了擦满脸的汗。 喝了一杯水后,她又重新把口罩戴了回去,把白天就准备齐全的材料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换了一口锅,放了一块黄油进去…… 等她将做好的东西分装在小碟子里,用托盘端出来的时候,餐厅里只剩下四桌客人了。 宋瑛有些意外地走了过来,低声道:“菜都上完,你做多了?” 慕锦歌道:“没,这是送给客人的甜品,还好人没走光。” “锦歌,真是辛苦你了。”宋瑛接过托盘,从中拿了一碟还给慕锦歌,“我去送小明那边的三桌,你就送下坐在2号桌的那位小姐吧。” “好。” 2号座是双人座,在郑明他们那三桌的另外一个方向,离门窗远,靠厨房近。 现在坐在那里的只有一位年轻女子,看起来比慕锦歌年长几岁的样子,留着棕红色的斜分短发,妆容精致冷艳,身穿一套春夏休闲款小西装,气质成熟。 看来她早已用餐完毕,此时正在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十分专注的样子。 慕锦歌走近,正打算放下盘子开口,却没想到女人早有察觉似的,突然抬起头看向她。 准确来说,是看向她手里的碟中物。 女人挑眉道:“彩蛋?” 慕锦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隔着口罩闷声应道:“嗯。.” 女人看着她将东西放到桌上,又问道:“这是什么?” “薄荷巧克力燕麦条。”慕锦歌说起客套话来的时候有点生硬,“多谢光顾本店,请您慢用,如果现在吃不下的话可以打包带走,欢迎下次再来。” 女人朝她笑了笑:“好,谢谢你。” 慕锦歌这边刚走,就被郑明呼唤了过去。 “锦歌姐!” 自从询问出生日期,发现自己要小两个月后,郑明对慕锦歌的称呼就加了个“姐”字。 慕锦歌走过去:“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没有,今天你辛苦了。”郑明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慕锦歌坐,一边向室友们介绍道,“这就是我姐,慕锦歌,这家餐厅的主厨,今儿咱们这一桌的菜都是她做的!” “锦歌姐好――” “……” 谁是你姐了?? 接着郑明又为慕锦歌介绍了一遍:“锦歌姐,这是二虎,猴子,大熊,老鲨,阿豹。” “……” 你好欢迎收看动物世界。 大熊手里拿着宋瑛刚才帮忙送上来的甜点,努力地瞪大一双豆丁似的小眼,激动道:“锦歌姐,你这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味道超级奇妙!” “……谢谢。” “这是燕麦棒吗?可为什么会是软的?” 慕锦歌道:“糖浆不会凝固。” 大熊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郑明笑着解释道:“锦歌姐,你别见怪,大熊对做饭很感兴趣,没事也喜欢在宿舍里用自己带的锅碗瓢盆瞎倒腾,有次还把寝室给整跳闸了。” 听室友这么说,大熊不好意思摸了摸他那小平头:“小明你就别揭我短了行不……那啥,锦歌姐啊,我暑假也不打算回家,可以像小明一样来兼职吗?我可以在厨房帮帮忙,给你分担分担。” 慕锦歌道:“这个你要跟宋姨说,她是老板,我做不了主。” 大熊的笑容憨憨:“宋阿姨说可以,就看你愿不愿意带我。” “那没问题。”只要不怕被我误人子弟。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刷手机的阿豹突然道:“诶我有个朋友在附近看到一只加菲!看这图好像就在这条巷子里啊。” “加菲猫?”慕锦歌是一群人里反应最快的。 阿豹愣了下:“锦歌姐也喜欢猫?” “……没有,只是我有个朋友养了只加菲。”慕锦歌不忘在此处黑某只喵一把,“丑丑蠢蠢的,所以印象很深。” 阿豹笑道:“是啊,丑萌丑萌的,挺可爱的……这只看上去品相不错,眼睛大耳朵小,不过这脸真的好扁,感觉比我们班长寝室养的那只还扁。” 慕锦歌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可以让我看看图片吗?” “行啊。” 说着,阿豹把手机递了过来。 那是发在朋友圈的三张照片,借着路灯的灯光拍的,像素不太清楚。 但慕锦歌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只……蠢系统! * “喵――” 烧酒深深地感到,当猫实在是太好了! 过去在前宿主身上时,它劳心劳神劳内核劳程序,如同老父亲老母亲般含辛茹苦地照顾着宿主,七年风雨,同舟共济,没想到最后却落了这么个被背信弃义的下场。现在跟了慕锦歌,虽说小姑娘性格不怎么好说话有时还毒舌,没事总喜欢欺负下它,但是实在比前宿主省心太多了! 现在它每天在家一日多餐有保障,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每天都是自由身,在家里待腻了还可以利用这具身体的种族优势,从阳台跳出来溜达溜达,什么都不用做都能有回头率。 所以说,现在回想起来,当系统有什么好的? 没感知,没自由,除了宿主外根本没人知道你的存在! 等下次有机会碰到同行时,它也得使使坏。 不过不是像那只把它挤兑走了的系统那样,诱导宿主剥离系统,而是把不当系统的好处都告诉同行,让它们赶紧找一具不幸离世的小动物的躯体,及时行乐,早日单身! 唉,它真是太伟大了,不愿独占快乐,只想着将幸福的方法分享。 它绝对是感动地球的十大系统之一! 烧酒一边自我陶醉着,一边和围着它的女大学生们玩得不亦乐乎。 它身边围了三个年轻女孩,应该都是出来玩的大学生。其中一个扎双马尾的女生可能经常撩路边猫,书包里常备一根逗猫棒,拿在手上蹲下来在烧酒面前晃动。 “猫猫,猫猫,”双马尾女生摇着逗猫棒,“咦,怎么没反应呢?” 另外一个女生道:“是不是你这逗猫棒制作得太粗糙,吸引不了猫啊?” 双马尾女生道:“不会啊,我上午还拿这个逗咱们学校超市门口那只流浪猫来着,挺有效的啊,不信你问川川。” “对啊对啊,那只猫看到逗猫棒可兴奋了,不停地用爪子来抓呢。” 毕竟不是专业的猫,烧酒并不知道应该对这根像是从鸡毛掸子扯下来的东西作出什么反应才是正常,所以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完女生们的议论,才知道正确答案。 唉,没办法,看在你们这么可爱的份上,本喵大王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下你们吧! 这样慷慨地想着,烧酒装成把逗猫棒视作猎物的样子,不停伸出爪子去打它。 看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双马尾女生变换着逗猫棒的位置,笑道:“什么嘛,原来是反应慢一拍。” “看起来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好可爱!” “哈哈哈哈真的好蠢啊我要录小视频……” 你们这些鱼唇的人类,都被本喵大王精湛的演技征服了吧! 快来一个娱乐圈的同行过来提携下,保证你的进度条唰唰唰就满了! 烧酒演得十分卖力,很快就入了戏,眼里只剩下那根欠扁的逗猫棒,乐在其中。 突然,逗猫棒的动作停了下来,烧酒趁此机会,整只猫都扑了上去,两只前爪死死地抱住逗猫棒,毛茸茸的尾巴都因为激动难耐的心情而伸直了。 它得意地喵了一声:“哼,看你这小样!” 叫完后,烧酒抬起了头,顺着杆子看上去,看到一双细瘦修长的手。 指甲饱满,是很健康的粉色,也修剪得十分平整。 咦? 它怎么记得刚才拿着逗猫棒的是一双涂了酒红色指甲油的手? 目光迟疑地继续上移,当看清那人的脸时,烧酒呆了几秒,然后吓得来猛地松开手,垂下尾巴,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上。 只见慕锦歌此时已经换回了常服,扎着马尾,取了半边的口罩挂在耳朵上,一张精致秀丽的脸正对着它,薄薄的嘴唇勾着一抹好看的笑容,却令烧酒毛骨悚然。 她晃了晃手里的逗猫棒,道:“玩得很开心,嗯?” 9.饺子 “锦歌,你走慢点儿……等等我,等等我啊喂!” 一声声猫叫引来路人的纷纷注视。oM 只见路灯下正上演着一幅奇异的画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快步往前走,身后追着一只身形圆滚的短毛猫,甩着四条小短腿,拼命跟上,累得像条狗。 烧酒气喘吁吁地跟在慕锦歌后头,愁眉苦脸道:“这还要走多远啊……” Capriccio所在的巷子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算近,每天慕锦歌都是挤公车上下班的。 烧酒以为慕锦歌会带它一起坐公车什么的,没想到那个犬控女还了逗猫棒后,就扔下呆坐在地上的它不理,径自走出了巷口。 等它回过神来时便立马追了上去,可无论它在慕锦歌脚边跟她说什么,对方都置若罔闻。 “我真不行了,”烧酒惨兮兮地哀嚎道,“慕锦歌,你这是虐待小动物你知不知道!” 不料前面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害得烧酒差点撞到那双长腿上。 慕锦歌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烧酒弱弱道:“走、走过来的……” 慕锦歌淡淡道:“既然你都可以一只猫走过来,那再让你原路回去怎么就难了?” 那能一样吗! 来的时候它可是精力旺盛,愉悦得飞起,一路哼着歌扑着蝴蝶过来的,专门挑难走的小路走都不费劲,心情犹如背着家长出门探险的小学生。 可是现在这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它来的时候就耗了一半体力值,和可爱妹妹们玩的时候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能保持屁颠屁颠地追在慕锦歌身后十几分钟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烧酒一本正经道:“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嘛,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 慕锦歌道:“我们这里是平原。” “……我这是一种比喻。” “不好意思我读书少。” 烧酒察觉到了慕锦歌语气中的冷淡,小心翼翼地爪子扒拉了下对方的牛仔裤脚:“你是不是生气了?” 慕锦歌冷冷道:“我没有放屁。” “……”要不是本系统机智,可能都get不到你的冷笑话。 说是这样说,但她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把烧酒置之不理,而是蹲下身,把烧酒给抱了起来。 烧酒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说:“锦歌,你身上的油烟味比前几天都大。” “嗯。”慕锦歌抱着它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今天客人多,点炒菜的也多。” 烧酒讨好般地攀着她的肩,用前爪的肉垫一下一下地帮她按摩:“辛苦了辛苦了。” 慕锦歌幽幽道:“你的爪子没洗。” “……”烧酒的爪子一僵。 慕锦歌摸了摸猫背,问道:“为什么跑出来?” “待在屋子里太无聊了,而且……”烧酒舔了舔鼻子,“远程接收你做料理的数据不生动,所以想来亲眼看一看。” 慕锦歌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但你来了后只是在享受被逗猫的乐趣。” 烧酒心虚道:“我、我也不想啊,可谁叫我长得太可爱,半途就被拦了下来……” “爱心泛滥的女学生还好,万一是不怀好意的虐猫狂呢?” 烧酒小小的抗议道:“我可是一个高科技超智能系统!” 慕锦歌哂道:“一个被逗猫棒玩得团团转的超智能系统。” “……” 慕锦歌话锋一转:“对了,网上的宣传是不是你搞的鬼?” “啊?” “有客人说是看了网上的广告过来的,我总觉得是你。” 烧酒懒懒道:“对啊,是我。以前为了帮助前宿主,我用自身内设程序联网,用意识在美食社区注册了一个账号,时不时发一些推荐和资讯――当然大多都是有利于我前宿主的,其余的只是为了打个掩护。我那个号在社区已经算是大神了,只不过一两年没发新内容了,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相应的注意,等过几天认识我的老网民们把帖子顶上来就好了,到时候你们生意会更好的。” 慕锦歌默默听着,过了几秒才问:“这样你的前宿主不会发现吗?” “什么?” “你还存在的这件事情。” “他啊,不会知道的,估计早就以为我自毁了吧。”烧酒把圆圆的脸搁在慕锦歌肩膀上,似乎有些惆怅,“那段时间他处于自我怀疑时期,叛逆,有点不喜欢我什么事都帮着他,所以这件事我开始是瞒着他的,等到后来他不怎么介意的时候,我又觉得说出来没什么必要,就算了。” 慕锦歌评价道:“你为他做了很多事。” 烧酒道:“没有那么伟大,更多是为了圆满我自己,不然说不定我现在连一半进度条都没满。” 走到中途的一个车站,慕锦歌停了下来,说:“还是坐车吧,我累了。” 这一带人不多,再加上现在时间有点晚了,之前又似乎刚走了一班车,所以等车的只有慕锦歌和烧酒一人一猫。 烧酒好奇地看着慕锦歌的身后,发光的广告牌将它茶色的眼睛映得亮亮的,就像是夜晚市区的霓虹。 “五月十五日上映……”它把广告牌上的时间念了出来,“那不就是下周末吗?” “怎么了?”慕锦歌回过头,才发现站牌广告宣传的正是那天在医院里江轩答应陪苏媛媛去看的那部电影。 烧酒道:“以前看电影都是通过和宿主共感来实现的,现在终于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了。” 慕锦歌提醒道:“现在这双眼睛也不是你的。” “……其实我是在暗示希望你能带我去看场电影。” “行啊。” “!!”烧酒惊了下,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得那么爽快,“你说真的?” 慕锦歌道:“说真的,也不做假。” 烧酒感动道:“靖哥哥我爱你!” 慕锦歌捏了捏它的扁脸:“再乱给我取外号,我就断你的粮。” “喵――” “卖萌也没用!” * 第二天是周三,Capriccio的固定休息日,不用上班。 好不容易有天假期,慕锦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完后稍微清醒了些,然后一低头就对上那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 烧酒老早就起来了,期待地用前爪挠了挠她的小腿:“大餐!大餐!” 慕锦歌:“嗯?” 烧酒:“今天你休息,我不想吃猫粮了,给我做大餐吃吧!” 慕锦歌打了个呵欠:“菜都没买,做什么大餐……中午吃速冻饺子,晚上吃泡面。” 烧酒大感意外,十分失望:“靖哥哥,作为一个厨师,你这么懒你合适吗?” “作为一只猫,你这么挑嘴你合适吗?” 烧酒不服气道:“我是一只挑剔的美食系统!” 慕锦歌照样给它驳回去:“作为一只系统,你吃东西你合适吗?” “……” 突然,家里的大门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烧酒刚想好该怎么反驳回去,就被这敲门的声音给打断了思路,还没有存档。 它不由恼道:“谁啊,该不会是包租婆来催债了吧。” 慕锦歌瞥了它一眼:“那就把你给抵押出去。” 听到这话,烧酒一溜烟就跑进厨房乖乖吃猫粮去了。 慕锦歌走到了门前,隔着门问道:“谁啊?” 门外很快就回答了过来,是一个字正腔圆的男声:“您好,请问是慕锦歌小姐吗?” 慕锦歌打开最里面的防盗门,留着外面的铁门。只见外面站了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个个都有一米八以上,为首的看起来也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戴着个眼镜,一副精英的样子。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慕小姐不用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是高扬,在华盛就职。”说着,男人从铁门的缝隙中递来了名片,“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我们老板养的猫丢了,然后昨晚有人看见慕小姐带了一只和我们老板的那只很像的猫回家,所以我们过来看一下是不是我们老板丢的那只猫。” 竟然是来找烧酒的! 就在慕锦歌思索着怎么应答的时候,就听到高扬继续说道:“慕小姐,我们这边有猫的体检资料和血液样本,去兽医院验证一下就可以了。” 听这语气,如果不是十拿九稳,是不会这样找上门来的。 慕锦歌心里一紧:“昨天我的确抱了只流浪猫回来,但它吃饱以后就从阳台跑掉了。” 高扬客气道:“请问慕小姐方便让我们进屋子里看一下吗?” “不方便。”慕锦歌冷冷道,说罢便想把门给关掉。 “靖哥哥,究竟是谁啊?”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烧酒吃完猫粮从厨房跑了出来。 它这句话在慕锦歌听来是人话,传入高扬等人的耳中,就是连续好几声的喵叫。 慕锦歌手一抖,把门给关上了。 然而显然,门外面的人就算没有看到烧酒,也听到了猫叫。 高扬在门外道:“慕小姐,我能理解您爱猫的心情,我们也不完全确定这只猫就是我们老板的那只猫,所以您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兽医院出来的结果是不匹配,那您大可以继续收养着这只猫,而且我们这边将为您提供一年份的高级猫粮和指定兽医院的三年免费驱虫及疫苗作为赔偿。” 慕锦歌没有说话,而烧酒也从这一番话中猜到了对方的来意,知道自己坏了事。 见门内没有反应,高扬又道:“慕小姐,实话跟您说吧,这只猫一开始不是我们老板养的,是我们老板的姐姐的,她因为怀孕了,所以把猫交给了我们老板。因此,这只猫是特别是,不能说丢了后就重新买只新的替代。如果慕小姐家里的猫确实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只,那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们都要把猫给拿回来。” 慕锦歌看了看烧酒,低声问道:“既然你能读取这个身体的记忆,那你应该知道这只猫原来的主人是谁吧?” 她希望是门外的那群人搞错了,乌龙一场。 可是烧酒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叹道:“如果他们老板姓侯的话……那就是百分之百正确了。” 连慕锦歌这种不怎么关注新闻的人都知道,华盛是哪家的江山。 10.烤肉 烧酒见慕锦歌不说话,忙表决心:“反正现在是要猫没有,要系统有一只!” 慕锦歌揉了揉额角:“我该怎样向他们解释他们要找的猫壳子没变芯换了?” 听她这话,烧酒有种不好的预感:“靖哥哥,难道你打算……” 慕锦歌静静地注视了它一会儿,墨黑的眼眸如一场寂夜,看不出任何情绪。om 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你可以远程获取我的料理数据,并不是离了我就不行。” 烧酒有点方了,用两只前爪拽住她的衣角:“可我不想走。” “费这么大的工夫找一只猫,说明它的主人真的很重视它。” “这只猫饿死街头的时候,门外的那些人做什么去了?”烧酒玻璃珠似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难道你就不重视我?” 慕锦歌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 “慕小姐,希望您能打开门让我们把猫带去鉴定检查。”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慕锦歌的话,“如果您不配合,那么不好意思了,我们会一直守在这里等你出来,这个小区现在到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不会伤害您,也尽量避免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所以报警是没有用的。您也不想单单为了一只猫,就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与工作吧?” 滚蛋吧你! 烧酒狠狠地朝门外叫了两声,但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慕锦歌站了起来:“你从阳台跑出去吧,小心点不要被发现。” 烧酒愣了下:“那你怎么办?” “华盛是正规企业,又不是黑道,你担心什么。” 烧酒急道:“这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会监视你。” “嗯,可能吧。”慕锦歌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人家是正当找猫,我们不在理,就计较不了这些了。” 烧酒低下了小脑瓜,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锦歌催促道:“快走吧,我要开门了。” 不料烧酒突然道:“不了,我跟他们回去吧。” 慕锦歌惊讶地看了它一眼,只见那张扁平丑萌的脸已经抬了起来,正定定地望着她,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大仇深,好像谁欠了它几千袋猫粮似的。 但它说话的语气却很轻快:“我想通了,你说得对,我不是非要在你身边不可,每天你早出晚归,回来就倒头睡觉,其实我在不在都没差,与其在你这破屋子里待着,还不如回到侯家小少爷的豪宅里,有豪华的猫爬架,有数不清的昂贵玩具,还有各种口味的皇家猫粮……对了,还有专人给我洗澡理毛修指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舒适惬意。oM” “……” “怎么了,舍不得我啦?”烧酒哼了一声,“不行,本喵大王可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系统,是有追求的!所以你阻止不了我的,还不赶快给本大王把门打开送出去?” “……” “我是个系统,不像你们人类,那么多愁善感。你看我和我前宿主朝夕共处了七年,离开他的时候我也没觉得难过,更何况咱们只相处了一周,感情不深,你嫌弃我我也嫌弃你,分开也算是个解脱吧,我早就不想看你这张棺材脸了。” “……” 慕锦歌看它一眼,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这次是里外两层门都打开了。 见门终于开了,高扬上前一步:“慕小姐。” “喵……” 烧酒主动地走到他面前,抬头对他叫了一声。 臭混蛋,还不快把朕带走? 高扬愣了下,看向慕锦歌:“慕小姐,这猫……” 慕锦歌道:“你们带去检查吧,我猜应该就是你们老板丢的那只。” “多谢慕小姐,事后我们这边一定会重金答谢!” “谢礼就免了,”慕锦歌淡淡道,“好好对它就行了。” 高扬将烧酒抱了起来,微笑道:“慕小姐不用跟我们客气,之后会有人来跟您联系的。” 慕锦歌突然道:“我以后可以去看它吗?” 高扬有些难为道:“这个……我会帮您问下我们老板的,问完后再给您答复。” 看这个回答,多半是不能了。 慕锦歌又问:“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托你们给它带点吃的?它喜欢吃我亲手做的。” “这……”高扬皱了皱眉,“慕小姐,这样吧,我们先带猫去宠物医院检查,小赵留在这里,他会给你留我和他的联系方式,到时你想送东西过来的时候直接联系我或他就行了。” “好吧。” 烧酒朝慕锦歌挥了挥猫爪,很是洒脱道:“靖哥哥,我走了之后,不要偷懒,要继续勤奋地研究新菜式哟!” 高扬抱着它,告辞道:“慕小姐,我们走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说着,高扬抱着烧酒和另外两个人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墨镜小哥等着拿料理。 烧酒趴在高扬的肩上,一直望着慕锦歌,一边道:“靖哥哥,我要吃小鱼干,就你第一次给我做的那种,还想吃炒饭,其实燕麦条我也想吃,那天你竟然都没有剩下一点带给我吃……” 说着说着,它的语气就变了,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愉快:“我想吃烤鱼想吃面条想吃水果派想吃咖喱饭……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吃的东西,你都还没来得及做给我吃呢!!” 等到高扬抱着它下了楼梯,视线里完全没有慕锦歌时,烧酒的声音如同晴转多云转阴转暴雨般,瞬间崩溃了,声嘶力竭道:“慕锦歌!就算你不来找我,本喵大王也会想办法逃出来看你的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你一个人的时候别老吃那么随便,别到时候我回来的时候你都猝死了!” “呜呜呜呜呜呜说好一起看电影的你不许找其他猫去看更不能找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猫粮不许给我丢了我还会回来的!还会回来的!” 高扬:“……” 慕锦歌:“……” 猫叫一声比一声凄厉,每下一楼,就有一层的住户打开门来看热闹。 “这猫咋回事儿啊,是要带去做绝育还是咋的啊?” 慕锦歌:“……” 这个傻系统。 * 讲真,高扬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猫哭。 还哭得那样惨烈。 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汇报完情况后,他坐进了车的后排,对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同事小刘道:“开车,去少爷住的公寓。” 小刘一边把车开出宠物医院,一边通过后视镜瞅了瞅坐在后座上的那猫,啧道:“都说狗忠诚,我看这猫也不差,从小区哭到医院,再从医院哭回车上,叫得肝肠寸断的,真是大开眼界。” 副驾驶的小李应和道:“是啊,都说猫是养不熟的,但我看让这猫离开那间屋子,就跟要了它的命似的,看得我都有点于心不忍啊。” 高扬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那只灰蓝色的加菲――大概是刚才哭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整个身体蜷成一团,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着。 兽医说它伤心过度,不建议用笼子关着,所以他就这么把它抱进了车里。 真是奇了怪了,侯家养了这只猫那么久,阉也阉了,照理说应该性情温顺才对,没想到小少爷前脚刚去外地,这猫后脚就跑了,说走就走,让他们找了一个月。而那位慕小姐照理说收养这猫没多长时间,可这猫却这么黏她,走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跟生离死别似的。 真是怪事,那小姑娘给猫灌了什么迷魂汤? 盯着那毛茸茸的一团,高扬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 然而没想到烧酒并没睡着,在高扬的手快要碰到它的前一秒突然睁开眼睛,跳起来毫不留情地往高扬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啊!” “咋了咋了?”开车的小刘被这声惨叫吓了一跳,握住方向盘的手都抖了抖。 小李回过头来:“呀,高哥被咬啦?要不要先开去看看?” 高扬从车上的应急箱里找了张止血胶贴上,一边摆手道:“不用,刚才你没听见吗?这猫健康得很,疫苗什么的都是打齐了的。” 小李笑了:“没想到这只猫脾气还挺大。” 那当然!本喵大王可不是好惹的! 烧酒哼了一声,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却听高扬叹了一声:“让它尽情发个痛快吧,到了少爷那里可就不能这么横了。” 话罢,车内便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默契又诡异。 烧酒:?? 过了会儿才听小刘幽幽道:“是啊,毕竟是那个少爷……” 小李叹道:“是啊,毕竟是那个少爷……” 高扬也又叹了句:“是啊,毕竟是那个少爷……” 烧酒:???????? 咋回事儿啊,咱能憋说话只说一半不? 不过从这具身体的记忆来看,对这个主人的印象应该蛮好的才是啊,不然这只猫也不会在他去外地出差后,因为太过思念主人,想要去找他,所以从家里跑了出去。 感受着车内三人同情的目光,烧酒一脸懵逼地到达了目的地。 它被高扬抱下车,进到了记忆中出现过的那栋高级公寓,进了电梯,又出了电梯。 在按下门铃后,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了。 出现在它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材高挑,有一米八五左右,宽肩长腿,穿着一件白色印花卫衣和黑色长裤,打扮得十分新潮,散发着年轻的朝气。他生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隐约带着抹笑意,直鼻薄唇,五官像是玉做的,面相俊美,就像是电视上的明星。 他看着高扬怀里的烧酒,勾了勾唇角,笑容带着点邪气。 “小家伙,好久不见。” 11.西多士 “锦歌姐,锦歌姐?” 慕锦歌回过神来,看了大熊一眼:“什么事?” 转眼已是五月下旬了,郑明和大熊放了暑假,来餐厅兼职,一个在厨房炒菜,一个在前堂帮手。Om 而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Capriccio的生意也成功步入正轨,客流量虽然比不上过去小巷繁华那会儿,但起码餐厅亏损情况渐渐好转,宋瑛估计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过一个月就不用啃老本发工资了。 只见大熊望着她,一脸忧心忡忡:“锦歌姐,你最近怎么了,感觉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 慕锦歌淡淡道:“没什么,刚才在想事情。” 怎么可能睡得不好。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乐得清闲自在,晚上回家直接就可以洗洗睡了,早上起床也不用记着倒新的猫粮到碗里,休息的时候更是舒服,一觉睡到自然醒都耳根清净,之后随便吃点东西应付过去也不会被念叨,也不用清扫满地的猫毛。 休闲,舒坦,逍遥。 理应是这样才对。 郑明进来送盘子,把手上的东西都放进洗碗池后呼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桌!” 大熊道:“可算把最忙的高峰期熬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下午茶时段了,加油!” 大熊叹了口气:“我的内心真矛盾,一边希望来的客人多点,生意红火点,但另一方面又希望不要有客人来,让我有时间好好歇一歇。” 郑明朝他厚实的后背毫不留情地来了一掌,笑骂道:“去你的,人家锦歌姐都没喊累,你好意思。” 在中午饭点后增设下午茶服务,是慕锦歌给宋瑛提的建议。 将午饭供应时间限制在10:00-14:00间,过了时间后的点单概不受理,而15:00-16:30是下午茶时间,菜单是新定的,都是些小食。 这样的安排对于现在的人手来说的确紧张了些,尤其是对主厨的慕锦歌。 不过好在她从小就受母亲训练,后来又进鹤熙食园当了五年学徒,经历过各种各样高峰期的磨砺,经验丰富,所以现在即使任务很重压力很大,也能条理清晰,游刃有余,不至于乱了手脚。 两个男生留在厨房清洗厨具,慕锦歌摘下帽子,去里间睡一会儿觉养足精神。 休息了四十分钟左右出来,正好碰见一位客人从门外进来。 慕锦歌刚把口罩戴好,就与那人撞了个正脸儿,于是点头客气道:“欢迎光临。” 这位来客正是当时打趣慕锦歌的燕麦条是彩蛋的短发女人,此时换了身行头,穿了件白底黑黄条纹交错的V领连衣裙,踩着双杏色尖头高跟鞋,照例提着一个灰色的电脑包。 今日她涂的是珊瑚色的口红,衬得气色很不错。见到慕锦歌,她笑道:“下午好,和昨天一样给我来份港式西多士和奶茶吧。” “好的,请您先坐下吧。” 就算是总是待在厨房少有接触客人的慕锦歌都知道,这位小姐是Capriccio的常客。 之前宋瑛特地去打听过,说她姓顾。 自从上回品尝过慕锦歌的薄荷巧克力燕麦条后,这位顾小姐就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一趟,早餐午餐下午茶晚茶都尝过,最近一周都是来喝下午茶。然而不论是什么时间段过来,顾小姐都是笔电不离身,每次用完餐后都会把电脑拿出来,像是把餐厅当做了办公场所。 小明和大熊都猜她多半是位自由撰稿人。 简称作家,代号码字机。 就在慕锦歌招呼完顾小姐坐下,准备回到厨房时,店里又来了两位新客人。 一男一女,是一对情侣。 的确是新客人,但都是熟面孔。 “轩哥,”女生留着栗色梨花烫,穿着粉色碎花的小裙子,看起来娇俏可人,“听说这家店本来都要倒闭了的,没想到突然起死回生,想来这里的厨师还是有些本事,做出来的东西一定相当不错。” 男生穿着灰蓝格子衬衫,长相清俊,十分温柔地摸了摸女友的头,语气充满宠溺:“你啊,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传闻的……不过既然说好今天都听你的,你想来这里我当然没有意见了,你开心就好。” “嘻嘻,轩哥你最好了!” 慕锦歌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地转身向厨房走去。 “咦,那不是慕师姐吗?” 谁料苏媛媛的眼睛这么尖,竟仅凭背影就认出了慕锦歌,还用着足以令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喊了一声。 而偏偏这时宋瑛也从里间休息出来,唤道:“锦歌啊,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要不要……啊,来客人了呀,欢迎光临,两位一起的吗?” 听到宋瑛口中的名字,苏媛媛故作惊讶道:“呀,没想到真的是慕师姐诶!” 江轩怔了怔,倍感意外:“……锦歌?” 自从上次在医院病房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慕锦歌回去就主动给江轩发了分手短信,然后不等江轩回复,她就换了个电话号码,彻底断了联系。 宋瑛有些疑惑:“锦歌,是你的熟人吗?” 慕锦歌冷淡道:“我不认识他们。” “慕师姐,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开这种冷笑话。”苏媛媛声音甜美,“虽然慕师姐你现在已经不在咱们食园了,可你同我和轩哥怎么说都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姐妹呀。” 江轩拉了拉她:“算了,媛媛,我们不在这里吃了。” 宋瑛听说过慕锦歌以前是在鹤熙食园当学徒,见慕锦歌对两人的态度,就知道慕锦歌以前多半和他们有过节。她是个极护短的人,当下便道:“两位慢走。” 没想到苏媛媛却道:“就在这里吃吧,正好我好久没尝过慕师姐的料理了。” 江轩沉声道:“媛媛……” 苏媛媛笑吟吟道:“轩哥,你不用担心,虽然上次我的确是因为吃了师姐的菜后进了医院,但其实没有多严重不是吗?而且既然师姐现在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主厨了,那么想必她做的菜也安全多了吧。” 一直没出声的慕锦歌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这里的主厨?” 苏媛媛:“……” 江轩皱起了眉头:“媛媛,你早就知道锦歌在这里工作?” 然而作为一名专业的白莲花心机婊,苏媛媛表示自己不会轻易地狗带。 她脸白了一下,随即咬了咬下唇,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是,轩哥,我骗了你,其实我早就知道慕师姐是这里的主厨,所以才带你过来的……对不起……” “为什么?” “我……”苏媛媛看了看慕锦歌,又重新划了次重点,“虽然上次我吃了慕师姐的料理后进了医院,但我知道师姐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自己不好……所以当我出院回来知道师父因此把师姐赶出食园后,觉得特别对不起师姐……得知慕师姐有了稳定的工作,我很高兴,就想来看看她,亲口向她道个歉。” 慕锦歌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冷笑道:“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啊,我还以为你牵着我前男友过来,是要跪下来哭着求我成全你俩呢。” 苏媛媛:“……” 慕锦歌挑了挑眉:“不是要道歉吗?麻烦快一点,我还要去完成客人的订单。” 苏媛媛目瞪口呆。 印象里的慕锦歌,就是一座冰山,面瘫无表情,沉默寡言,几乎不怎么跟她说话,于是她也理所应当地认为,慕锦歌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不会去辩解什么,也不会去驳斥什么。 只有江轩知道,慕锦歌不仅很高冷,而且还很毒舌。 虽然后者的出现频率并不高,但每次都能令他哑口无言。 现在他毕竟是苏媛媛的正牌男友,不能太怂,于是开口道:“锦歌,你不要无理取闹,上个月突然提出分手的人不是你吗?发完短信后杳无音讯的人不也是你吗?你有什么资格来……” 慕锦歌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你不是挺认路的吗?怎么以前送我回家这么多次,都不知道我家住哪里?” 江轩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挑这个地方开问。 慕锦歌道:“苏媛媛都能有心打听到我的去向,你却不能?敢情她才是我真爱?” “我……” 慕锦歌又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苏媛媛那点破事儿?” 江轩见她原来什么都知道了,登时有一点慌,恼羞成怒道:“慕锦歌,你不要欺人太甚,咄咄逼人!要不是媛媛坚持来这儿,谁愿意吃你做的黑暗料理?!” 慕锦歌不耐烦道:“爱吃吃,不吃滚。” 江轩:“……”你这啥态度! 眼见局面陷入僵持,坐在一旁看戏已久的顾小姐开口道:“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刚才说的‘食园’,是鹤熙食园吗?” 三人同时把视线都转向了她。 顾小姐打量着江轩:“我记得你,你是程安的大弟子江轩对吧?下半年计划出师独立出去开饭店的那个?” 江轩愣了下:“是的,请问你是……” “程安为了你的事找过我,我叫顾孟榆。”顾小姐微微一笑,“这个名字你觉得陌生也很正常,我平时常用的是‘朔月’这个笔名。” 闻言,苏媛媛惊呼一声:“你就是那个有名的青年美食评论家朔月?” 顾孟榆点了点头:“正是。” 12.爆浆 朔月,料理评论界的新星。. 二十五岁就已在知名美食杂志《食味》设有专栏,名为“安知鱼之乐”。 当之无愧的青年美食评论家代表,见解独到,言语生动,评价一针见血,最爱做的就是砸那些名不副其不实的“名家”们的场,心直口快,毫不留情,行事颇为张扬,很多大师老前辈都要敬她三分。 据说她家境殷实,背景很不一般,所以就算说话得罪尽了人,也不敢有人打击报复她。 有钱有权不怕事,这样的人做出的评论通常最真实最可信。 所以比起同年龄段的同行,朔月的读者群非常庞大,而且六成都是年轻人。 江轩想要独立开餐厅,程安为他找朔月,无非就是想让顾孟榆帮着写几篇打分不错的点评,帮他积累个好口碑,以吸引食客。 江轩虽然没见过朔月,但听程安简单描述过真人的样貌,现下认真回想起来,的确和眼前的顾孟榆基本吻合,而且对方又知道他要开餐厅和程安的事情,所以确认是本人无误。 他立马换上笑容,有些殷勤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朔月老师,幸会幸会。” 顾孟榆抿着红唇笑道:“不幸不幸。” 江轩:“……”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顾孟榆话锋一转:“刚才听你和你女朋友的意思,似乎并不认可这家店主厨的手艺?” 江轩哪里会想到对方是这里的常客,只以为顾孟榆也是同他们一样,听了点传闻所以过来看看。于是他道:“朔月老师,我知道有一家专门做港式茶点的餐厅,也不是很远,如果老师真的想有一顿好的下午茶体验的话,我愿意带老师您过去。” 顾孟榆也不反驳,只是道:“这里不好吗?” “朔月老师您应该不太清楚,”江轩看了慕锦歌一眼,“我的这个师妹从以前开始就神叨叨的,净钻研些旁门左道,做出来的黑暗料理毫无可取之处,还是不吃为妙。” 宋瑛一听,气得来想拿扫把赶人:“这位客人,你要走就走,别再这里胡说八道!” 苏媛媛笑道:“轩哥,给慕师姐留点面子吧,不然我们一走,她就要被辞退了。” 顾孟榆突然道:“既然你说她的菜一无是处,那不如这样吧,你俩比试一回。” 慕锦歌看了她一眼。 江轩惊讶道:“我和她?” “对。”顾孟榆微笑道,“我出一道题,你们在规定时间内根据我出的题各自做一道菜,最后交由我品尝,胜者将获得我的一篇美食推荐,刊登在下月初发行的《食味》专栏上。” 苏媛媛瞪大杏眼:“可是朔月老师不已经答应师父帮轩哥宣传了吗?” “程安是找了我,但我并没有答应。”顾孟榆缓缓道,“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慕锦歌淡淡道:“我随便。” 苏媛媛反对:“在这里比试不公平,轩哥对这里的条件环境不熟悉!” 顾孟榆笑了一声:“都是马上要开店的人了,适应性有那么弱吗?身为一个厨师,随机应变不应该是最基本的能力要求吗?” 苏媛媛一时语塞:“这……” “不是说慕小姐的料理毫无可取之处吗?还这么怕输?” 话都说到这里了,江轩怎么可能拒绝,只有道:“我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开始。” 顾孟榆侧头对宋瑛道:“老板娘,可以麻烦你把外面的门牌改成休息状态吗?” 事关于自己员工的清白,宋瑛也不在乎这一下午的损失了,点头道:“好的。” 比试时长为一个小时,顾孟榆出的题目只有两个字:爆浆。 厨房里,慕锦歌和江轩各占一边,苏媛媛帮江轩打下手。 本来大熊和郑明想来帮手的,但慕锦歌拒绝了。 如果没有平时培养得够高的默契度,还是一个人来要好一点,不然会碍手碍脚的。 毕竟是程安门下的大弟子,江轩的手脚也相当麻利,手法娴熟地为鸡胸脯肉去掉筋膜,冲洗干净后吸干水分,再用刀在二分之一的厚度处进行横片,一侧留少许尺寸不切断。 苏媛媛进食园才一年,不够掂锅的格,平时在厨房也都是打杂见习的份,对打下手这种事情也很熟练了,在一边帮江轩准备好芝士片、面包屑和其他裹粉所需的一堆配料后,便开始打蛋液。 打蛋液的时候,她忍不住偷瞄了慕锦歌那边一眼,只见对方背影淡定,和他们这边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看起来竟还有些悠闲。 再踮起脚望了望对面桌台上的材料,竟然只有海苔和鸡蛋。 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苏媛媛蹙起了眉头,盯着慕锦歌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连江轩叫她都没听到。 “媛媛,媛媛?”江轩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苏媛媛!” “啊?”苏媛媛这才回过神来,吓了一跳,有些委屈道,“轩哥,你好凶……” 江轩按捺着不耐:“帮我递下黑胡椒粉。” 早知道就不让苏媛媛做他的副手了。 每个人做菜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他是属于那种一掂锅就会变得比平时苛刻的人。 不是对自己挑剔,而是对周围人挑剔。 即使如此,但过去每次慕锦歌给他做帮手,他都全程能保持心平气和,甚至觉得正是有慕锦歌在身边,所以整个流程都畅快了很多,心里也十分踏实。 那个人话不多,很安静,但做事十分利索,而且善于观察,每次不等他开口,就把下个环节正需要的东西打理好递过来了,并会在适当的时候说点令人安心的话语。 最初答应和她交往只是看脸长得好看什么的,其实只用来哄苏媛媛的说辞。 他曾经一度是真的是很喜欢慕锦歌,觉得她不仅漂亮,还十分能干聪明。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份喜欢就转化成了厌倦与嫌弃,眼中的情人西施也慢慢丑化成了阴暗神经的怪胎。 得知慕锦歌离开鹤熙食园的时候,他真的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从缠人可怕的妖魔鬼怪中解脱出来了。 苏媛媛甜美可爱,性格开朗讨喜,又是食园老板的外甥女,哪里都比慕锦歌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时不时会怀念起慕锦歌在身边的日子。 这个人,跟她所做的料理一样,都有毒。 一个小时结束,两边都已经装盘完毕。 根据抽签结果,品尝顺序是江轩先慕锦歌后。 江轩端着他的成品放到顾孟榆面前:“朔月老师,请您品尝。” 瓷盘中放着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炸鸡排,色泽金黄,表面均匀地裹着一层面包糠,光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出那种酥脆的口感。 顾孟榆用刀叉将鸡排切开,顿时融成稠浆的芝士从截面流了出来,一股浓郁的奶香味随之弥漫开来。 站在一旁默默观望的小明和大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孟榆叉了一块鸡排放进嘴里,吃完后飞快地在手边的小本子上记下什么。 等写完东西,她才抬起头道:“接下来是慕小姐的。” 慕锦歌这才把她的成品端了上来。 看清她碟子里盛的东西后,小明和大熊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 只见盘子上只放了三坨黑黢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用一整张海苔包裹住了什么东西,造型像大蒜,又像没封顶的小笼包。 和刚才的那块爆浆鸡排比,这不仅简陋,还很丑陋。 要不是飘散出来的气味有种莫名的魅力,估计没谁有动筷的欲|望。 慕锦歌递来一双筷子:“夹着顶端提起来一口吞。” 顾孟榆倒也没有嫌弃,依她所说的那样,用筷子夹住顶端冒尖的海苔部分,把整坨东西给拎了起来,然后放入了口中。 一闭上嘴,牙齿轻松地咬碎酥脆的海苔,海苔内包裹的液汁瞬间如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铺天盖地般漫涌而来! 这里面包着的,竟然是…… 竟然是半生的鸡蛋! 出乎意料的是,海苔与鸡蛋的搭配并没有带来过腥的口味,适当的调味品和蔬菜粒让整个蛋液如同一锅鲜美的高汤,而且冷却的时间刚刚好,一口吞下并不会被烫到,温热的液体尽情侵袭着口腔,宣扬着放肆的狂野。 纵是能说会道如她,现在竟也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清楚这道菜的美味! 原来鸡蛋和海苔还能这样搭配! 顾孟榆享受般地闭上眼,感受蛋汁不可思议的口感,然后恋恋不舍地将其吞咽。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底都是笑意:“怎么不把这道菜放进你们家的菜单里?” 慕锦歌道:“临时想的。” 顾孟榆惊异道:“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做?” 慕锦歌点了点头。 苏媛媛越听越觉得不好,急道:“朔月老师,结果究竟怎么样呀?” 江轩沉着一张脸,看向顾孟榆。 顾孟榆把盘子推向他们,道:“你们也尝尝慕小姐做的吧,正好一人一个。” 见两人动作犹豫,她又补了句:“要是进医院的话我也陪你们进。” 江轩和苏媛媛对视一眼,最后不得不一人一双筷子,将慕锦歌的爆浆鸡蛋夹进了嘴里。 输了! 蛋汁在口中爆开的那一刻,江轩便知道自己输给了慕锦歌。 比创意比不过,比口感也赢不了。 唯一胜过的大概就是菜品的外形,然而谁不知道在料理品尝中,色香味里的“色”所占的比重远没有“味”高。 原本在“香”上也有优势的,可是现在也没有了。 江轩突然有那么一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排斥起慕锦歌来。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料理的天赋令他感到了恐惧与威胁。 13.鸡柳 其实烧酒被猫归原主的第二天,慕锦歌就托人送了吃的过来。om 体贴地装在素色的保温食盒里,一打开盖子,奇异的香味便溢漫出来。 闻到这股独一无二且熟悉的味道,烧酒登时有了精神,迅速地从豪华型的猫爬架上跳了下来,甩着四条腿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客厅。 食盒是由高扬带来的,他把东西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揭开盖子后道:“少爷,这是之前捡到猫的那位小姐给烧酒做的吃的,当初带猫走的时候我擅自答应了她这方面的请求,您看……” 他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为难。 当初为了找猫,他调查过慕锦歌,知道她是职业厨师,所以那时听她说想时不时做点东西给猫吃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 来的路上,他曾打开食盒看过,然后深深地、深深地…… 噢,该怎么形容那种拒绝的感觉? 总而言之,他被狠狠地辣了眼睛。 本来他可以选择在到这里之前把它扔掉的,但他觉得不能只辣他一个人的眼睛! 所以他装作没有打开过的样子,还是把东西给送了过来。 侯彦霖穿的一身休闲,正盘着两条长腿在沙发上打PSV,闻到这股谜一样的味道后抬起头看了眼食盒里绿油油的鱼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点吊儿郎当:“看来她和我姐一样啊,都是厨房杀手。” 高扬提醒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位小姐是一家餐厅的主厨。” “真的假的?”侯彦霖放下手中的PSV,又仔细端详了盒中的食物一遍。 “千真万确。” 侯彦霖单手托腮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你说她是不是因爱生恨,觉得既然自己得不到,那还不如投毒毁掉。” 高扬震惊道:“少爷,那我们……” “以上是我最近投资拍摄的一部电视剧的内容。”侯彦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超级狗血老套的剧情,你说我要是骗巢闻来演,梁熙熙和我哥会不会砍了我?” 高扬:“……”我不会拦着他们的。 “喵――” 烧酒后腿支撑着身体,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有些费力地搭在茶几上,一张扁扁的大圆脸像是初升的太阳般探了出来,茶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那眼熟的食盒。 侯彦霖注意到了它的小动作,朝高扬问道:“你带它去医院时,兽医没说什么?” 高扬被问得一头雾水:“医生说一切正常,怎么了吗?” 侯彦霖指了指烧酒:“我怎么觉得它走的时候是猫,回来了就成狗了。” 高扬默默瞥了烧酒一眼,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和他们家少爷保持高度一致。 侯彦霖用筷子夹起一条小鱼干,看向烧酒:“想吃?” “喵!”这是一只沉迷装猫不可自拔的系统。 侯彦霖看了它一眼,啧道:“噫,没想到你这么重口味。.” “……”小子我警告你你这是在玩火! 看着那张十分不开心的猫脸,侯彦霖噗地一下笑出声,悠悠然地夹着小鱼干凑到烧酒面前晃悠,可是每当烧酒张嘴准备咬下去的时候,他又猛地将手往后一收,让它扑了个空。 侯彦霖笑道:“蠢猫。” “喵!”你一个成年人欺负一只猫合适吗!! 高扬同情地看了烧酒一眼,开口道:“少爷,还是把这个食盒扔掉吧,谁知道里面的东西吃了后会怎么样。” 烧酒怒目而视,愤愤道:“谁允许你污蔑本喵大王看上的料理了!” 然而高扬并不能听到它的话,只能听到两声急促的猫叫,于是他继续道:“那位慕小姐看起来就有点奇怪,据我们了解,她是一个很孤僻的可怜女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际圈,这只猫可以说是她唯一的陪伴,因为猫被带走而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也是很……啊!” 还未等他说完,烧酒就一下跳到了茶几上,扑上去朝他的手指咬了一口。 昨天咬右手,今天就咬左手,本喵大王就是这么雨露均沾的系统! 高扬捂住手指,无语道:“这猫怎么这么喜欢咬我!” “谁让你这么说它欣赏的人的?”侯彦霖不紧不慢道,“来,烧酒,到我这儿来。” 烧酒狐疑似的看了看他,总觉得这人好像也能听到它说话似的。 ……不可能吧,照理说应该只有慕锦歌才能听到才对。 它迟疑了几秒,还是跳到了侯彦霖的身上,用爪子够了够筷子上的小鱼干。 出猫意料的是,这次侯彦霖没有再耍它了,真的把小鱼干喂给了它。 噢! 这个味道! 这就是我要的味道! 味觉带来的冲击感令烧酒爽得来毛都要立起来了,索性整只猫舒服地趴在了侯彦霖的腿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格外心满意足地叫了一声。 见此,高扬担心道:“少爷,这只猫一脸痛苦的样子,要不要打电话叫下医生?” “喵!”去你的一脸痛苦!本大王只是天生愁苦相而已! 侯彦霖语气轻松道:“没事,死的了话就跟我姐说是被老鼠吓死的。” “……” 鱼干很小,烧酒很快就吃完了一条,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喵视眈眈地望向茶几上食盒里剩下的部分。 侯彦霖察觉到它的视线,把整个食盒都端了起来,而后低头看着它,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他问:“好吃?” 好吃,很好吃,相当好吃! 烧酒抬起头叫了一声,然后讨好似的蹭了蹭侯彦霖的衣服。 下一秒,它就听到了咀嚼发出的细微声音。 只见侯彦霖一手将食盒举到它够不着的高度,一手从中拿了条小鱼干,送进嘴里嘎嘣脆,吃得津津有味。 他这个举动实在是太突然了,把站在一旁的高扬吓尿了。 “少爷!”高扬一激动都破音了,随时准备叫救护车,“您没事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侯彦霖才面无表情道:“我可能要死了。” “!!!” 就在高扬迅速地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20的时候,又听侯彦霖幽幽叹了一句:“真是好吃到死。” 高扬抓狂:“少爷,请你不要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好吗!” 侯彦霖道:“我没有开玩笑,真的很好吃。” “不,我是说……” “高扬,”侯彦霖语重心长道,“你比我哥小了不几岁,就不能学学他的成熟稳重吗?” “……”怪我咯。 见侯彦霖认可了慕锦歌的料理,烧酒颇有些骄傲地喵了一声。 哈哈,愚蠢的人类,见识到wuli靖哥哥的厉害了吧! ……咦? 等等! 那是慕锦歌做给我吃的啊喂! 本喵大王允许你吃一条,但没允许你吃第二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停下来!!你给我停下来!! 人类!我警告你!再继续吃下去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呜呜呜呜呜呜求求你给我留一些吧…… 烧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鱼干被侯彦霖吃了一条又一条,直至食盒里空空如也,内心是极其崩溃的。 它望向侯彦霖,既委屈又愤怒:“喵!” 就当本喵大王赏给你吃的好了! 侯彦霖本来是要擦手的,见它这副样子,不由笑了笑,把油腻腻的手指凑到它的嘴前,懒洋洋道:“喏,赏你的。” 滚滚滚滚滚! 烧酒作势就想在那根修长白净的手指上也咬个牙印。 然而这时侯彦霖悠悠然地补了一句:“要是敢咬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吃不那个人送来的东西。” 烧酒一听,很没出息地把嘴闭上了。 “乖。”侯彦霖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头,把油都蹭到了它的毛上。 从那以后,烧酒的噩梦就开始了。 显然慕锦歌嘴上虽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惦记它的,隔三差五就会做点东西送来,有的时候是高扬送来,有的时候则是一个姓赵的助理带过来。 但是每次它都只能尝上一点儿,大多最后都是进了侯彦霖的肚子里。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最近的一次,侯彦霖得寸进尺,竟然背着它在公司把慕锦歌送来的料理给吃完了,晚上回来就给它带回来一个空盒子! 这样还不够!还主动跟它说这次做的是爆浆鸡蛋,接着细细描述! 喵了个大爷的!我只远程接收过这道菜的数据,还没亲口尝过味道呢!! 烧酒终于明白为什么起初高扬他们要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自己了。 ――侯家小少爷看起来人傻钱多不做作,实际上却是个腹黑的魔头! 为什么它变成猫后遇上的净是这种人?! 蓝瘦!香菇! 于是,五月就这样以烧酒的忧郁告终,六月的夏季悄然而至。 侯彦霖是一个很喜欢看杂志的人,上至军事政治财经,下到漫画游戏鬼故事,各种五花八门的杂志订了许多,每个月初和月中助理都会抱着一沓沉甸甸的刊物来访,然后又抱着一堆旧的杂志离去,十分辛苦的样子。 出乎烧酒意料的是,侯彦霖并不是买来玩玩图新鲜,而是真的会去看,量和速度都很惊人,把工作时间和自己的时间兼顾得非常完美,是一个颇有效率的人,一点都不像外人传的那样是个游手好闲的小少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只在外人面前呈现自己玩世不恭的一面。 月初的某一天,烧酒惊奇地发现侯彦霖还订阅了《食味》。 这本美食杂志它再是熟悉不过,它的前宿主曾多次登上过这本刊物,第一次接受访谈也是这本杂志做的。 “喵――” 烧酒跳上沙发靠背顶沿,缓缓地向正在低头看书的侯彦霖靠近。 谁知道就在它即将能够看清那本杂志现在被翻开的内容时,侯彦霖突然吧《食味》给合上了,侧过头看了它一眼。 烧酒吓了一跳,身体一倾,整只猫狼狈地从沙发靠背摔到了坐垫上。 “噗。”熟悉的嘲笑从头顶上方传来,“蠢猫。”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烧酒数不清自己究竟是第多少次腹诽侯彦霖了,拜这个性格恶劣的抖S所赐,它觉得自己的思维模式越来越偏离预设的高冷系统,越来越接近容易情绪化的人类了。 如果最开始它被安排的宿主是这个人,那它宁愿选择系统崩溃。 侯彦霖将它捞了起来放在腿上,抚了抚它的毛,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道:“明天开始我要去S市出差三天。” 烧酒哼了一声,并不想理他。 “高扬和小赵也跟我一起去,所以家政阿姨会负责你的一日三餐。” 嘁,你不如把我寄养到靖哥哥那里去。 “那位阿姨有点粗心,”侯彦霖顿了顿,下半句压低了声音,“如果你要逃的话,就好好抓住这三天的机会。” 呵,你说谁会…… 啥? 啥??!! 被欺压了将近一个月的烧酒猛地将小脑袋抬了起来,错愕地看向侯彦霖,正好对上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喵?” 是我听错了吗? 侯彦霖只是捏了捏它的脸,笑道:“乖。” 14.炸番茄 “锦歌姐,四号桌要一份青果红糖蛋!” “九号桌要一份特制海鲜派!” “锦歌姐,七号桌的客人问他们的奥利奥盖饭要多久才能好?” …… 又是忙碌的一天。oM 自顾孟榆在本月初的《食味》上刊登对慕锦歌料理的好评后,Capriccio的客流量直接翻了两番不止,门庭若市。因为餐厅室内不算大,所以店里推行了预约制,没有预约到位置的客人只有拿号等位。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把宋瑛都给吓到了,直说哪怕是过去小巷繁华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多客人,再不给慕锦歌涨工资的话自己就成黑心老板了。 慕锦歌倒不是很在意薪酬的问题,在她看来钱够用就行了。 越来越多人承认享受她的料理,这就已经很好了。 采取顾孟榆的建议,Capriccio在原本菜单的基础上新增加了一张名为“主厨特制”的菜单,上面列出的都是慕锦歌自创的料理,没有配图,只有菜名和价格,以及关于每一道菜的一句话点评。 但凡是看了专栏后光顾餐厅的客人,都是冲着这张主厨特制菜单来的。 直到Capriccio十点打烊,慕锦歌才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宋阿姨,锦歌姐,那我们走啦,拜拜!” “你俩路上小心啊!” “明天见。” 郑明和大熊每晚都是回学校宿舍睡,而自打生意忙起来后,每每下班,慕锦歌多是累得来不想再多动了,于是经常和宋瑛一起留宿餐厅的里间,反正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漱洗睡觉的地方还是有的。 漱洗完后,慕锦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有多久,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了。 此时房间里漆黑一片,感觉已经凌晨了。没有开灯,唯有月光透过右墙高处的小窗口投进来,给了双眼一点勉强的视野。 宋瑛凑到她跟前,声音有点颤抖:“锦歌,锦歌……” 慕锦歌睡眼朦胧:“宋姨,怎么了?” “锦歌,你起来一下好不好?”宋瑛小声道,“门外总是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谁在敲门,我睡眠浅,一下子就醒了。” 慕锦歌渐渐清醒了些,她坐了起来,胡乱捋了把头发,屏息一听,还真有。 “咚――咚――咚――” 应该敲的是店门,因为这中间还隔着里间的一扇门,所以声音比较微弱。 但在这深夜响起,已经足够诡异恐怖了。Om 慕锦歌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敲店门?” 宋瑛幽幽道:“可能不是人……” 慕锦歌:“……” 宋瑛颤声道:“锦歌,你说会不会是我老公,在地底下得知餐厅红火后回来看一看?” 慕锦歌哭笑不得:“宋姨,你别瞎想。” “不是我瞎想,这越想越像啊,以前我老公敲门也是这频率……” 慕锦歌不得不哄道:“生意不好才回来看,生意好的话许叔肯定就安心投胎去了。” 宋瑛道:“那会不会……是投胎前想要再跟我说几句话呢?” 慕锦歌冷静道:“宋姨,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下门外是强盗比较科学。” 入室抢劫远比幽灵出没的可能性高多了。 慕锦歌没有开灯,而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找到了水果刀和扫把。 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扫把,对宋瑛道:“宋姨,你留在里间,要是听到门外有大动静,就立即报警,然后打电话给大熊和小明,小声点。” 宋瑛担忧道:“锦歌,你别去,我们现在就报警吧。” 慕锦歌道:“现在还不确定情况,我先出去看看。” “可是……” “宋姨,你不用担心。”慕锦歌低声道,“如果真是许叔,我会通知你的。” “……”阿姨担心的不是这个啊! 慕锦歌轻手轻脚地把里间的门推开,走了出去。 少了一扇门的阻挡,敲门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就像是有个小拳头在一点点地砸门。 然而与之伴随的,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慕锦歌!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有本事做黑暗料理,你有本事开门啊!” “嘤嘤嘤你开门啊……” “靖哥哥!是我!我猫汉三回来辣!” “我好饿,好累,如果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死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只老鼠蹿进了草丛!好可怕!”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慕锦歌:“……”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家猫。 不管怎么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还是松了口气。 伸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餐厅门口的灯突然亮起,只见门外没有任何人,视线往下,只有一只灰蓝色的肥猫。 烧酒的眼睛在夜里发着绿光,它十分激动道:“靖哥哥!” 慕锦歌把餐厅门给打开,将它给拎了进来:“半夜三更的,你是红拂女吗?” 烧酒一被放下地,就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她的小腿:“靖哥哥我好想你!” ……等等,这个称呼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对上了? 慕锦歌把门给重新锁好后,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能定位你,知道你没回家,所以过来了。” “不,我是说你怎么跑出来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烧酒舔了舔鼻子,“侯……” 这时,可能是迟迟都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宋瑛从里间出来了,唤了声:“锦歌?” 慕锦歌侧头看她,安抚道:“宋姨,没事,一只猫而已。” “猫?”宋瑛愣了愣,迟疑着走了过来,“呀,真的是猫啊!” “喵――”烧酒冲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宋瑛被那小眼神看得来心都要融化了,蹲下来爱怜似的摸了摸它的头。 烧酒也十分配合,甚至还眯起眼睛讨好似的蹭了蹭宋瑛的手心。 宋瑛感叹道:“我以前还真没见过这么丑的猫,丑得可爱。” 烧酒:“……” 慕锦歌点头道:“是啊,又丑又蠢的样子。” “……”够了本喵大王要告你们猫身攻击! 撸了会儿猫,宋瑛疑惑道:“虽然这猫有些脏,但看它这品种,不是野猫吧。” 慕锦歌淡淡道:“迷路的家猫吧。” “看它这么胖,行动不是很敏捷的样子,应该走不太远,或许就是这附近谁家养的。” “喵!” 谁说我胖!我这是虚胖!都是这身猫毛的错! 我可是跋山涉水走了一整个白天过来的!脚力MAX的运动健儿猫! 慕锦歌按了按它的头,示意它别吵。 宋瑛想了想,决定道:“既然可能是附近的猫,那就把它养在店里面吧,这样来来往往的人多,说不定它的主人就能找来了。” 慕锦歌皱眉道:“可是在餐厅里养猫……” 宋瑛道:“不让它进厨房就行了,我来照顾她。” 慕锦歌无话可说,只有看了烧酒一眼。 烧酒显然很高兴,主动舔了舔宋瑛的手:“喵――” 宋瑛摸了摸它的毛,笑道:“真乖。” 真是一只沉迷装猫、无法自拔的系统。 宋瑛和烧酒玩得不亦乐乎,慕锦歌默默站起来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她端着盘子出来,本来还在地上打滚的烧酒一闻到味道,就箭似的从宋瑛手下翻身冲向了她。 宋瑛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猫跑得还挺快的嘛!” 烧酒:“喵!”美食当前,没跑慢了谁是狗! 只见盘里盛着几片近圆形的油炸物,裹满了面包糠,色泽暗沉,看不太出来里面是什么,形状也不像是炸鸡的样子,表面还铺了剁碎的绿色菜蓉,舔了舔,是黄瓜的味道。 纵已是饥肠辘辘,但烧酒还是忍不住挖苦一下:“一个月没见,料理的颜值还是那么低。” 慕锦歌面无表情:“一个月没见,你的颜值更低了。” 烧酒:“……怪我咯。” 不说话就没伤害。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于是它决定做一个安安静静品尝黑暗料理的美猫子。 ――喵呜! 浓郁的肉汁混着黄瓜的清甜在舌尖迸发,咀嚼间番茄的酸甜味触发味觉深处的感动! 吃进嘴里,才惊觉原来面包糠下裹着的是一片片切得厚度适中的西红柿,中间填了碎肉,肉里还混着细碎的胡萝卜丝。 一口咬下去,既有吃肉的满足,又有蔬菜清爽的口感。 油炸的火候适中,又特意放凉了,所以吃到嘴里温热温热的,犹如深夜中的一缕暖光,温柔地照进心里孤寂又疲惫的角落。 呜呜呜呜实在是太感动了,终于不用再啃猫粮,可以吃到这种奇奇怪怪的料理…… 最重要的是!这一盘全是它的!没人跟它抢! 烧酒狼吞虎咽,顾不得食物残渣糊一脸了,两只前爪按着瓷盘,一副绝对领域不许靠近的霸道模样。 宋瑛惊呆了:“猫可以吃这些东西吗?” 慕锦歌道:“应该可以吧。”反正这不是一只简单的猫。 “真是太可怜了。”宋瑛感叹道,“真不知这小家伙经历了什么,饿成这样。” “喵――” 烧酒流泪。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这一个月我每天都在养尊处优地被欺负! 15.蛋挞 烧酒的出现,在Capriccio内部激起小小的波澜。oM 第二天大早,送食材的老板刚走,郑明和大熊就来上班了,每人一双熊猫眼,进门时都止不住打呵欠。 宋瑛刚搬了蔬菜瓜果出来,看到二人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俩昨晚偷牛去了?” 郑明伸了个懒腰:“昨晚回去没忍住,开黑打了几把游戏。” 大熊回味道:“哎,昨晚那个‘你大爷蹲坑前顺便’可真厉害,好久没体会被带飞的感觉了。” 郑明道:“她是这游戏的老手了,我高中刚入坑时加的她,她老公也很6,玩上单的。” “老公?!”大熊惊道,“她是个女的?!” 郑明翻了他一个白眼:“女的怎么了,现在操作好的女生一抓一大把,肤浅!” 大熊尴尬道:“女生会取这么粗俗的名字?” 郑明哂道:“那你咋不说你一汉子还叫孤夜葬爱这种名字呢。” 大熊:“……” “喵――” 一声猫叫终结了两人的拌嘴,郑明和大熊同时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餐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只加菲猫,在地板上一边翻来滚去,一边喵喵喵地叫,像是在自娱自乐。 其实烧酒是听了他们的谈话后笑得来打滚,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孤夜葬爱哈哈哈哈哈哈!” 大熊满脸惊诧:“咱们这儿啥时跑了只猫进来?” 郑明愣愣道:“这猫是发疯了还是发病了,咋还抽搐了呢?” 烧酒来回扑腾的爪子在空中一滞:“……” 宋瑛道:“刚想跟你们说来着,谁知道你俩自顾自就聊起来了……就是这家伙害得昨晚我和锦歌都没休息好,三更半夜砸店门把我们给弄醒了。我估计它多半是这附近一带的家猫吧,看它怪可怜的,就暂时把它收养了。” “砸门?”郑明奇道,“一般猫不都挠门吗?” 宋瑛笑道:“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这只猫跟其他猫不一样,特别通人性,给它洗澡时也特别乖,一点儿都不闹腾。” 郑明蹲了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下烧酒:“听说过狗通人性,这还是头回听说猫通人性。” 烧酒哼了一声,不服气来打我呀!告你虐猫! 大熊盯了它好一会儿,突然道:“小明,你觉不觉得它有点眼熟?好像……好像那天阿豹在朋友圈刷到后给我们看的那只!” 郑明也想起来了:“嘿,真是!该不会是同一只吧,毕竟很难找到脸那么扁那么丑的。.” 烧酒眯起眼一脸不高兴地看向他,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时慕锦歌从厨房出来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道:“快到开店时间了,过来帮忙。” 郑明和大熊连声应好,换了衣服后进厨房帮手。 烧酒蹑手蹑脚地想要趁机也钻进去,却不料慕锦歌早有所料似的将它堵在了门口。 “好好当你的猫。”慕锦歌俯视着它,语气冷淡。 “喵――” 慕锦歌完全不吃它卖萌的这一套,毫不留情地就把厨房门关上了。 关门带动的微风吹得烧酒猫毛一震。 喵呜!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狠心! * 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但有了烧酒后,店里的乐趣增添了不少。 平时每回过了高峰期,餐厅里的两个男生不是累得来倒在桌上睡觉,就是刷手机做低头族,现在休息时间完全以逗猫为乐趣,尤其是郑明,隔三差五就拍烧酒的照片到朋友圈,整一个晒猫狂人。 大熊有一次忧心忡忡地跟慕锦歌说:“锦歌姐,自从有了烧酒后,小明都不怎么提找他前女友复合的事情了,你说他会不会从一个异性恋弯成了猫性恋?” “……”还能这样‘弯’? 不过总而言之,四人一猫相处得还是很愉快的。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然而在一周后的某一天,事情发生了转折―― 午间时段,慕锦歌终于处理完所有特制订单,得空喝了口柠檬水,在一旁指点大熊翻炒普通菜单上的一道干煸四季豆。 郑明拿着订单进了厨房,高兴道:“总算可以清闲一下午喽。” 大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白天说啥梦话呢?” 郑明敲了他一下:“你忘啦,前几天顾小姐预订的今天下午包场。” 大熊恍然:“哦对!她有说带多少人过来吗?” 郑明道:“说是带一个朋友过来尝尝。” 大熊瞪大了眼睛:“两个人就包场?这么壕?” “你懂什么。”郑明压低声音,“我之前在网上随便查了下顾小姐的资料,人家还有百度百科呢,家庭背景很不一般,朋友也肯定非富即贵,包下我们区区一个小餐厅一下午,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熊道:“你好八卦噢。” 郑明一本正经道:“这不叫八卦,这叫情报收集。” 大熊:“哦。” 慕锦歌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径自出去喂猫去了。 看着放在眼前的妙鲜包,烧酒难以置信道:“你竟然又给我喂罐头!” 慕锦歌蹲着跟它说话:“以前你看到妙鲜包不是挺高兴的吗?” 烧酒略崩溃:“现在不一样了!” 慕锦歌问:“那厨房有剩菜,要吗?” “你竟然给我吃剩菜!”烧酒抬高了声音,悲愤道,“我可是一名阅菜无数的美食系统!怎么能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还沾着愚蠢人类的口水!” 慕锦歌冷冷道:“剩菜和罐头,自己选一个。” 烧酒不得不妥协:“……还是罐头吧。” 慕锦歌摸了摸它的脑袋,叮嘱道:“我进屋躺一会儿,你老实点。” 烧酒知道慕锦歌工作很累,所以也没再发什么牢骚,埋头乖乖啃粮了。 阳光照进房间的一角,清场后的餐厅洋溢着午后慵懒的气息。 把东西都收拾好后,宋瑛出门办点事,只留郑明和大熊在外面一边看店,一边拿着逗猫棒有一下没一下地陪烧酒玩。 突然,店门被推开,一双深蓝色高跟鞋率先踏了进来。 随即顾孟榆的声音响起:“咦,店里什么时候多了只猫呀?” 大熊和郑明都没想到她会这么早来。 郑明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顾小姐您来了啊,那我马上去叫锦歌姐起来。” 十多天不见,顾孟榆没什么变化,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这次她不是独自一人。 一个长得相当俊美的男人站在她身旁,天生一双会笑的桃花眼,唇角微勾,透着几分邪气。他个头和大熊差不多高,头上戴了顶棒球帽,身上穿着一件印着骷髅头的T恤和一条黑色破洞长裤,宽肩长腿,脚上踩着双风骚十足的大红色球鞋。 年龄应该比顾孟榆要小,看起来就像是娱乐圈里的小鲜肉。 顾孟榆和气地笑道:“不用不用,本来就是我们比预定时间来早了,先坐下来吹着空调聊聊天也行,不急。” 郑明说:“那行,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顾孟榆道:“多倒一杯吧,还有个助理在停车,等下就过来。” “哦哦,好。” 为了让道,大熊把烧酒抱了起来。 这时它才有机会面朝门口,看见两位来客的真面目。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烧酒惊愕地瞪大眼睛,玻璃珠似的双眼映出男人的笑脸。 侯彦霖伸出右手摸了摸它的头顶,笑道:“玩得很开心,嗯?” 烧酒顿时猫毛耸立,猛地从大熊怀里跳了下来,跑去挠里间的门,一边挠一边猫嚎道:“啊啊啊啊啊慕锦歌救我!大魔头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孟榆奇怪地看了它一眼:“这猫怎么了,突然就跟见了鬼似的。” 侯彦霖懒洋洋地笑了笑:“怕生吧。” 没挠多久,里间的门就打开了,慕锦歌戴着口罩走出来,头发都还没来得及盘,只松松地扎了个马尾。她低头看着烧酒,不悦道:“烧酒,你吵什么?” 烧酒一把抱住她的小腿:“那个欺负了我一个月的大魔头来了!” 大魔头? 慕锦歌抬眼看去,招呼道:“顾小姐下午好,这位是……” 顾孟榆介绍道:“这位是我好友的弟弟,他看了我这个月的专栏后特别想来尝一尝你做的菜,所以就带他过来了。” 侯彦霖笑容灿烂:“嗨,我叫侯彦霖,很高兴能见到你。” 慕锦歌顿时心下了然,淡淡道:“侯先生你好,我是慕锦歌。” 侯彦霖悠悠道:“我知道。” 慕锦歌心想该来的总算要来了。 却不料侯彦霖笑眯眯地补充道:“孟榆姐在专栏里提了你的名字。” 慕锦歌蹙起了眉头:“只是这样?” 侯彦霖两手揣兜,歪了歪头:“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之前是你捡了烧酒这件事。” 慕锦歌:“……” 这时正好高扬停完车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了烧酒,诧异道:“这猫不是跑丢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顾孟榆从刚才开始就一头雾水:“你认得这猫?” “这是大小姐送给少爷的异短,三月的时候跑丢过一次,后来找着了,没想到前几天少爷出差的时候这猫又跑了,本来少爷说这次跑了就算了,不用找了,没想到……”高扬顺着烧酒抱着的腿看上去,登时愣了下,“慕小姐?” 他想起来了,怪不得来的时候觉得Capriccio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这可就正是慕锦歌工作的餐厅吗! 第一次找到猫,是在慕锦歌家里;第二次找到猫,是在慕锦歌店里。 来来去去都跟慕锦歌有关,而且她还一直都记挂着猫…… 怎么想都很可疑! 高扬看向慕锦歌,意有所指道:“慕小姐,总不会那么巧,这猫第二次走丢,又是被你捡到的吧?” 16.紫菜包饭 “慕小姐,总不会那么巧,这猫第二次走丢,又是被你捡到的吧?” 慕锦歌目光冰冷:“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慕小姐最清楚。.”高扬推了推眼镜,语气隐隐透着轻蔑,“只是没想到慕小姐说一套做一套,还了猫又后悔,为了一只猫,竟然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大熊一听,急道:“喂,你怎么含血喷人啊!这猫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宋阿姨可以作证!” 高扬哼道:“你们都是一个餐厅的人,一丘之貉,当然互相帮着说话……少爷,顾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带着猫离开吧,我去取车。” 顾孟榆满头问号,而侯彦霖只是笑着,不置可否。 “慢着。”慕锦歌拦住他,“你说我偷猫,有证据吗?” 高扬嘲道:“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一只猫会自己逃出公寓,然后跑这么大老远来让你偶遇?” 烧酒:“喵!” 明明这就是真相好吗!你这个伪?夏洛克?扬?福尔摩斯! 慕锦歌注视着他,问道:“猫逃走那天是星期几?” 高扬看了侯彦霖一眼,得到同意的示意后才答道:“家政阿姨说是周四。” 慕锦歌道:“周四那天Capriccio正常营业,从早上8点开店到晚上10点打烊,我全程都在,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调店门口和厨房的监控。” 高扬皱眉:“或许你找了其他人帮你呢?” “调查我最近跟谁有过接触,对高助理来说并不难吧。”慕锦歌冷笑一声,“毕竟连我是一个孤僻又古怪,几乎没什么交际圈的可怜女人这种事情都知道,不是吗?” 高扬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他明明只跟少爷说过,说这话的啥时候还被那该死的扁脸猫咬了一口。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侯彦霖终于开口了,“高扬,闭嘴。” 慕锦歌问:“侯先生也觉得是我偷的猫?” 侯彦霖看着她,似笑非笑:“不是。” “喵!”没错没错,明明是你自己让我逃的! 听到猫叫,侯彦霖低头看了烧酒一眼,勾着唇角道:“看来烧酒很喜欢慕小姐啊……这样吧,如果慕小姐今天能专门为我创造一道料理并且打动我的话,我就把烧酒送给你,并且让高扬跟你道歉,但如果做出来的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要把烧酒带走。.” 要是放在平常,慕锦歌也就这么算了,但偏偏今天还没休息够就被突然吵醒,起床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到现在还没散。 她冷冷道:“高助理不仅诬蔑我,还侮辱我的同事,所以道歉不够,还要他在这里给我义务性打一个月的下手。” 没想到侯彦霖答应得很爽快:“行。” 慕锦歌不再看他们,进里间换好衣服和盘好头发后,就径自进了厨房。 郑明在外面招呼了顾孟榆几句,也和大熊进厨房去了。 “简直太过分了!”一关上门,大熊就忍不住气愤道,“上次那俩鹤熙食园的故意来找锦歌姐的茬,这次又来个姓高的,要不是看他是顾小姐朋友的助理,我真想一拳揍上去!” 郑明问:“锦歌姐,他们说你这是第二次捡到这只猫,是怎么回事啊?” 慕锦歌沉默了几秒,才道:“纯属巧合。” 大熊道:“就是说嘛,锦歌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分明是那姓高的没事找事,把自己的失职怪到锦歌姐的头上!” “他会怀疑,也是正常。”慕锦歌淡淡道,“但想法怀疑和言语断定,不一样。” 郑明有些担心道:“锦歌姐,那个姓侯的小哥让你为他特制一道菜,也就是说你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一道新料理出来吗?” “嗯。” 慕锦歌打开冰箱,想要看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食材。突然之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目光一顿。 只见她从中拿出一瓶水红色的饮品,问道:“这是你们买的饮料?” 郑明举手:“啊,那是我带过来的,想着休息时可以喝来着,结果忘了。” 慕锦歌道:“借我用一下。” 郑明好奇:“你要用汽水做料理?怎么用啊?” 慕锦歌眉头微皱:“安静,不然就不让你们待在厨房了。” “……”两个人赶紧闭嘴了,珍惜这次见证奇迹的机会。 明明是创造一道从未尝试过的新料理,但令大熊和郑明惊异的是,慕锦歌在选择食材时竟没有丝毫犹豫,自从拿出那瓶饮料后,接着很快就挑好其他要用的食材,在处理台井然有条地做起来。 然而第一步,就震惊了围观的两人。 ――她竟然在把淘好的米倒了装着小半碗汽水的碗里! 看着大米浸在粉红色汽水中不停地冒出咕噜咕噜的小气泡,就像是发生反应的化学试剂,大熊忍不住劝道:“锦歌姐……你冷静一点,不要被气糊涂了。” 慕锦歌正在切肉:“我很冷静。” “可是……” 菜刀猛地剁在了菜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慕锦歌冷冷道:“出去。” 一个平时没有起床气的女人突然起床气上身,一般威力都比较强大。 于是郑明和大熊就这样被赶出了厨房。 “喵――”门口的烧酒舔舔肉垫,幸灾乐祸地。 大熊忧心忡忡道:“小明,要是锦歌姐把厨房给炸了,我们该怎样跟宋阿姨交代啊?” 郑明道“还不是你多嘴!不然我们起码能在最后关头时拦住锦歌姐!” 大熊看了他一眼:“你确定拦得住?” “……”郑明想想刚才慕锦歌的模样,确实挺可怕的,“好吧,拦不住。” 说罢,两人有些惆怅地互看一眼,干脆就守在了厨房门口,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时能最先冲进去帮忙。 “喵――”烧酒伸了个懒腰,两个小蠢蛋。 不过他们的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当慕锦歌端着料理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的厨房不仅完好无缺,而且在她边做边收拾的良好习惯下依然保持干净整洁。 郑明好奇地望了盘中的东西一眼,登时一愣。 慕锦歌做的大概是紫菜包饭,但和市面上的紫菜包饭不同的是,这道料理中的米饭全都均匀地染上了淡淡的水红色,而中间夹的素材也很简单,没有黄瓜条,没有泡菜,没有胡萝卜…… 有的只是五花肉。 先不论那红红的米饭能不能吃,光是那团肉就看着很腻好吗! 而且那个姓侯的小哥,一看就是富人子弟,会吃这种那么廉价的东西吗! 慕锦歌没有在意两人讶异的目光,径自把料理端到了侯彦霖和顾孟榆坐着的桌子上。 “请慢用。” 侯彦霖放下手机,凑上去端详了一番,然后拖长了声音:“诶――” 慕锦歌道:“请问侯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惊讶。”侯彦霖冲她笑了笑,“原来你也会做这么可爱的菜啊。”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高扬:???少爷你的审美坏掉了吗??? 慕锦歌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外观评价,这时顾孟榆清咳一声,解释道:“你别理他,这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净会撩妹。” 侯彦霖笑嘻嘻道:“哪有,孟榆姐你不要黑我。” 说着,他随意地用筷子夹了一块盘中粉嫩粉嫩的紫菜包饭,送入口中―― 啊!夏天的味道! 西瓜汽水渗入每一粒米饭中,带着其他糖类配料所不具备的特殊甜味,清爽又张扬,让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学生时代的夏日时光,午后太阳正烈,上学路上在小卖部买一瓶冰爽十足的汽水,便是自以为最好的解暑神器。 微甜的米饭有点像八宝饭,但又比八宝饭多了一分干脆分明,咀嚼时在口齿间留下青春腼腆的甜意。而包在中间的五花肉口感正好,经适量蜂蜜的渗透,肉质变得格外鲜嫩,与西瓜汽水味的米饭和最外层包着的海苔竟搭配得□□无缝。 明明是再廉价不过的食材所组成的料理,竟能带给味觉奇遇般的享受! 果然,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 侯彦霖嘴角上扬,十分满足地享用着慕锦歌为他做的这道料理。 见盘中的紫菜包饭被一扫而光,慕锦歌问道:“不知道侯先生对这道菜是否满意呢?” 侯彦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很喜欢。” 慕锦歌看了眼高扬:“那……” 高扬头皮一麻,求助似的望向侯彦霖:你让我演的这出戏!你不能把我搭进去啊BOSS! 侯彦霖悠悠道:“吃了这道菜后,我突然觉得那样还不足以弥补慕小姐。” 慕锦歌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不知道对方想搞什么花样。 侯彦霖认真道:“下属犯错,我作为他老板,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猫还是送给你,歉还是由他道,至于免费一个月打下手的事情,就换成由我亲力亲为吧。” 慕锦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 侯彦霖笑道:“咱们签个合同摁手印都没问题。” 高扬:“!!!!!”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这还不如把我给搭进去呢! 17.沙拉 于是,侯二少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Capriccio的一员…… 才怪。om 侯彦霖刚把话给说完,就遭到了多方的反对。 高扬大惊失色:“少爷!你这样任性的话,侯总会开掉我的!” 顾孟榆睁大了眼睛:“彦霖,你这是想让我被你姐弄死吗?!” 烧酒叫得格外尖锐:“喵!”啊啊啊啊啊大魔头你酷爱奏凯! 慕锦歌:“……”这个不知道是富几代的人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侯彦霖不紧不慢道:“我哥和我姐那边我会自己去说的,你俩放心,不用连累你们的。” 慕锦歌突然开口:“他们放心,我不放心。” 侯彦霖笑吟吟地望着她:“嗯?慕小姐有意见?” 慕锦歌直言不讳:“高助理起码能做事,你能做什么?” 没想到侯彦霖“噗”地笑了出来,悠悠然道:“你别看高扬长得很靠谱的样子,其实家务十项全不能,什么粗活都没做过,和他处了四年的女朋友都因为嫌弃他笨手笨脚而提出分手,单身后他的合租室友小赵跟我投诉了不下百次说他不讲卫生乱扔袜子,他妈妈都因为每次来看他工程量太大所以坚持在老家锻炼体能。这种人来了你们餐厅,只会炸厨房瞎捣乱,免费打工一个月保证让你们无端亏损小半年。” 闻言,四人一猫纷纷向高扬投以复杂的目光。 就连慕锦歌听完后都一时语塞:“……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侯彦霖叹了口气,用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吧,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高扬:“……”这大概是他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这时,宋瑛办完事回来了,进门一看人全集中在一块儿,吃惊道:“顾小姐来了呀……咦,你们怎么都围在这儿?” 顾孟榆起身解释道:“老板娘,我们……” “原来您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娘啊,”然而侯彦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宋瑛面前,笑容灿烂,语气诚恳,客气有礼,“您好,晚辈侯彦霖,一直都很想来你们家餐厅吃一次,今天总算实现了,真的非常喜欢你们家餐厅。” 宋瑛愣了下:“啊……谢谢支持。” 侯彦霖故作惊讶:“不过说老实话,刚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影后沈婉娴走了进来,阿姨您的眉眼和气质简直不能再像了!” “哪有哪有,我就比沈婉娴小几岁而已。.”这份恭维显然正投宋瑛下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当初《醉醒梅》热映那会儿,还有好多人说我是翻版沈婉娴呢,老了后长胖了,就没人这样说了。” 侯彦霖夸道:“您哪里胖了?要我说,您这样正好,身材匀称,气色红润,素颜也很漂亮。沈婉娴现在老了,远远不如您呢,瘦得来皮包骨头,脸上也全靠打玻尿酸撑起来,离了镜头看,一点都不好看。” 宋瑛被他说得高兴极了:“哎呀,你这个年轻人太会说话了,跟嘴上抹了蜜似的。” 侯彦霖一本正经道:“那是看阿姨您真漂亮才夸的,一般人我哪会嘴上抹蜜啊,直接拿线缝起来沉默是金了。” 称呼一下子就从“老板娘”到“阿姨”了。 顾孟榆幽幽道:“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幕,他之前就是这样把我妈收买的,从此我妈对他比对我和我哥还亲。” 高扬:“……”怪不得侯总有次说少爷是中老年妇女收割机,从小逢年过节从三大姑八大姨那里收来的红包都比他厚。 郑明和大熊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不再是宋阿姨喜欢的宝宝了。 只听侯彦霖兜着兜着就把话题兜回正轨了,他道:“阿姨啊,我对餐饮行业挺感兴趣的,想要深入了解一下,我看您这儿人手好像还缺,可不可以把我给收了呀?我不要钱,做一个月的白工,要是做得不好,您尽管数落我,绝对不带还口。” 宋瑛已经完全被他的美色和花言巧语迷惑了,呵呵直笑:“像你这么一表人才的男孩子,我还怕请不起呢,怎么能让你做白工呢?” “真的,阿姨,只要您愿意收我,别说不要薪酬了,倒贴我也愿意啊。” “哎,你这孩子……” 侯彦霖想了想,道:“那……阿姨,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包我一日三餐吧。” 宋瑛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在短短几分钟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高度,于是爽快地答应道:“这个当然没问题!” “谢谢阿姨!”侯彦霖笑眼弯弯,“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阿姨也能同意,那就是我对慕小姐的料理很感兴趣,想要进厨房给她打下手,可以吗?” 慕锦歌黑着脸:“我不需要!” 宋瑛劝道:“锦歌啊,现在大熊独立去负责炒菜了,我正想着给你找个帮手呢,不然你多累啊……我看小侯就很合适,乖巧懂事,一看就很靠谱的样子,就他了,以后你俩好好相处吧。” 侯彦霖露出整齐的白牙,笑着看向慕锦歌:“以后还请慕小姐多多关照了。” 慕锦歌冷冷地看着他,道:“行,我一定好好关照你。” * 所以,侯二少最后还是顺利地成为了Capriccio的一员。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事情说定后,高扬和顾孟榆先走了,侯彦霖留下来熟悉工作环境。 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看到烧酒一脸严肃地蹲坐在门口,十分不悦地盯着他。 侯彦霖笑眯眯地问:“想我了?” “喵!”想你个大头鬼! 侯彦霖低笑两声,然后蹲下来捏了捏它的大饼脸,另一只手指了指厨房:“羡慕吧,我要进去干活了。” “喵!”看我靖哥哥怎么狠狠收拾你。 侯彦霖摸了摸它的毛,突然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烧酒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高扬算一个,但他几乎不怎么叫。”侯彦霖低头注视着烧酒,,说到下半句时还放慢了语速,“可你说,为什么慕锦歌知道你叫烧酒呢?” 烧酒猫躯一震,怔怔地望向他。 “喵?”你、你在说什么?宝宝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哈哈哈。”侯彦霖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瓜,说话懒洋洋的,“别这么紧张嘛。” “……” “如果真的是碰巧取了相同的名字的话,那未免太有缘分了吧。”侯彦霖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转身前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说呢?” 看到这抹笑容,烧酒顿时猫毛耸立。 没有再理身后发愣的加菲猫,侯彦霖径自走进厨房,阳光灿烂地打了个招呼:“嗨!” “哈诶……咳。”大熊本来也想客气地回一句,但见身旁的慕锦歌一言不发,仍然低头做着事情,便立马住了嘴,转为一声掩饰性的干咳。 侯彦霖抱着双手,好奇地凑过去看:“现在是在为晚饭点做准备吗?” 大熊见慕锦歌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解释道:“现在是先做内部的饭,大家吃饱了好迎接客人。” 侯彦霖问:“这么早?你们吃得下?” 大熊道:“我们午饭也会提前吃,所以间隔时间差不多。” “噢,这样啊。”侯彦霖看到慕锦歌从电饭煲舀了四碗饭出来,“慕小姐不吃吗?” 慕锦歌面无表情地纠正道:“缺的那份是你的。” 侯彦霖笑问:“为什么?” “你不是下午才吃饱吗?”慕锦歌瞥了他一眼,“刚才听你的语气,应该还不饿的样子,正好等下我们吃饭的时候你把厨房收拾一下,外面的地给拖一遍,顺便给猫喂点食。” 侯彦霖挑了挑眉,道:“慕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电视剧里刁难小白花女主的恶毒女配?” 慕锦歌道:“知道的话就趁早滚蛋。” 侯彦霖郑重其事道:“作为一名优秀的从商人员,我当然具备诚实守信的优良品质,愿赌服输,说做一个月就做一个月。” “愿赌服输,”慕锦歌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就要听我的话。” 沉默了十秒,侯彦霖沉声道:“我觉得我好像错了。” 慕锦歌淡淡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不该是恶毒女配。”侯彦霖幽幽叹道,“你应该是相识初期对小白花步步紧逼的霸道总裁。” 慕锦歌嘴角一抽:“你见过给别人打工的总裁?” 侯彦霖认真道:“没有历经艰苦奋斗的总裁,不是好总裁,酝酿不起日后的邪魅狂狷。” 慕锦歌:“……” “以上是我最近看到的某个剧本的台词。”侯彦霖一秒变脸,顿时笑得阳光无害,“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会好好完成布置下来的任务的。” “……” 就在慕锦歌和大熊端着饭菜准备出去的时候,郑明突然以五十米短跑的速度冲进了厨房,差点和大熊撞到一起。 大熊惊道:“你被狗撵了啊?外面的猫不会有事吧!” “不是、不是狗!”郑明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不是狗,是前女友!” 不知详情的侯彦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这么怕你前任?你渣了她?” “不是不是!”郑明终于情绪稳定下来了一点,“小红明天要来找我!” 侯彦霖好奇地问道:“噢,因为小三要来找你,所以前女友来闹了?” 郑明一噎:“小红就是我前女友。” 侯彦霖拍了拍手:“名字太般配了,不在一起对不起教科书啊。” 郑明:“……” 为什么这个人才来第一天我就想让他走了? 18.曲奇 翌日清晨,慕锦歌一打开店门,就看到那张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脸。om 侯彦霖不知道是多早到的,独自一人背对着大门坐在石阶上,穿着件黑T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印花帆布包,头上戴着一个白色耳罩式耳机,似乎在听歌,样子看起来就跟个在校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隔着耳机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动静,只见他取下耳机挂在脖子上,然后头往后仰,看着开门的慕锦歌,嘴角一扬,露出阳光十足的笑容:“嗨,早上好!” 慕锦歌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就你一个人?” 侯彦霖道:“嗯,小明和大熊应该晚点会到吧。” “我不是说他们。”慕锦歌四处望了望,“高助理和赵助理没跟过来?” 侯彦霖伸了个懒腰:“他们跟来干什么,估计还在睡大觉吧。” 慕锦歌注意到不远处的停车区好像多了一辆宝马,于是问:“你开车来的?” 侯彦霖笑道:“不,我骑车来的。” “骑车?” “是啊。”侯彦霖伸手一指,指向另一个方向靠在梧桐树下的一辆山地车,颇有些得意,“看,我的汗血宝马!” 慕锦歌:“……” 说着,侯彦霖气似乎有些惆怅:“前年骑行川藏线,没想到半途爆了胎,最后不得不连车带人一起回来了。” 慕锦歌问:“没带备用胎?” “其实带了。”侯彦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但没办法,溜出来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了,先不说我爸我妈,光我哥一个人就够难应付的,在抓我这方面又比较有经验,趁我爆胎下车检查的时候,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突然从一辆车下来就把我给拿下了。” “……”那确实挺遗憾的。 然而侯彦霖又道:“不过我还是挺感激它突然爆胎的。” 慕锦歌看着他:“为什么?” 侯彦霖一脸认真道:“你说我要是晒个高原红或是高原黑回来,还能继续靠脸吃饭吗?” “……” “所以啊,家里那么多车,只有它有跟我进家门的殊遇,其他的都只有寂寞地待在车库里的份儿。” 你有本事把汽车开进屋里试试看。 慕锦歌不想再听他扯淡了,面无表情地终结话题:“进来帮忙。” 自从生意好起来后,Capriccio的供餐时间和营业时间就做了再次调整,取消了早餐供应,将开门时间延迟到了十点。 用宋瑛的话来说就是,钱可以少赚,够用就行,人不能累坏了。 侯彦霖跟着慕锦歌进了室内,正好遇到宋瑛刚漱洗起来。 宋瑛道:“啊,小侯那么早就来了啊。” 侯彦霖笑道:“一想到今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就兴奋得很早就醒了。oM” 宋瑛抿着嘴笑:“我要是你父母,不知道该多高兴,有个这么懂事上进的儿子。” 烧酒一醒来就听到二人的对话,用肉掌扒拉扒拉了下眼屎,冷冷地喵了一声。 哼,虚伪! 侯彦霖也笑眯眯地跟它打招呼:“早啊,小烧酒。” 烧酒跑到另外一个角落趴着,转过身以屁示人。 宋瑛道:“先坐下吧,锦歌在做早饭,等一会儿大熊来了,就开饭。” 侯彦霖问:“郑明不来吗?” “小明跟我请了一天假,说下午要和小红见面,然后一起到这里喝茶。” “这样啊。”侯彦霖点了点头,“我还是去厨房帮把手吧。” 厨房内慕锦歌正在把刚榨好的绿色汁液倒进几个杯子里。 侯彦霖靠在门框看了一会儿,突然捏着嗓子喊了句:“靖哥哥。”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能进……”慕锦歌蹙着眉头回头,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侯彦霖而不是某只蠢系统,登时愣了一下。 侯彦霖一脸无辜:“不能进厨房?你没跟我说过啊。” 慕锦歌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锦歌歌啊。”侯彦霖懒洋洋道,“唔,感觉一般人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叫成叠词的话都会挺可爱的,可是你的名字好像不是这样呢,听起来就跟叫靖哥哥似的。” 慕锦歌还是觉得奇怪:“你刚才叫我时的声音怎么那么奇怪?” “咳,可能是一段时间没喝水,嗓子干了吧。”侯彦霖走到慕锦歌身后,伸手越过她拿起了一杯刚倒好的绿汁,“这个,我可以喝吧?” 因为离得近,慕锦歌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带着的淡淡木质香气。 “可以,不过每人只有一杯。”慕锦歌往旁边移了几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乎有些嫌弃,“以后来上班,不要喷香水。” 哦豁,撩妹失败。 侯彦霖笑了笑,喝了一口杯中的绿汁,一种丝滑而奇妙的口感在口腔间蔓延开。 他惊道:“Green Smoothie?靖哥哥,你都放了些什么?” “芹菜,薄荷,牛油果,菜椒。”慕锦歌语气冷淡,“再这样叫我,你就没有早饭了,霖妹妹。” 听到这个称呼,侯彦霖呛了一下。 * 出乎慕锦歌意料的是,无论是昨晚还是今天,侯彦霖表现得都很好。 原本以为大少爷养尊处优笨手笨脚会碍事,没想到做事还是挺眼疾手快的,对厨房里的工作上手也快,但凡慕锦歌交代过一遍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大熊羞愧地低下头炒菜,不好意思说自己来了那么久还经常忘记哪个东西放在哪个橱柜里,配合慕锦歌时也总是因为跟不上步伐而被嫌弃。 做完目前下午茶时段的最后一单,慕锦歌摘下口罩准备休息一会儿,正打算转身拿水的时候,一杯温热的柠檬水便适时地递到了她面前。 侯彦霖笑道:“师父请用。” “……”慕锦歌不太能理解对方跳脱的思维,但还是要表扬下他的工作,“谢谢,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侯彦霖眨了眨眼,伸出手:“奖罚分明,才能提高效率。” 这是在向她讨奖励? “你等下。”慕锦歌在宽大的外衣兜里掏了掏,然后把摸出来的东西放在对方摊开的手中,“给你。” 侯彦霖愣了下:“这是什么?” 慕锦歌道:“奖励啊。” 侯彦霖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搭理自己:“原来你喜欢吃糖?” 慕锦歌淡淡道:“在厨房站久了,偶尔低血糖,所以随身带着几颗。” 侯彦霖视线向下,只见手中放着的两粒水果糖是很廉价的山寨货――正牌他吃过,是国外的一个牌子,虽然山寨货的外包装和正牌很像,但商标却有着一字之差。 大概是因为厨房温度比较高,劣质的糖果有些融了,揭开糖纸时黏糊糊的。 慕锦歌道:“不喜欢的话直接扔掉。” “不,我很喜欢。”侯彦霖吃了一颗,把另一颗放进了口袋,“味道不错。” “是吗?我觉得不怎么好吃。” 侯彦霖:“……” 不知道怎么的,郑明和他的前女友蒋艺红来的比预定的时间晚一点,不过还好座位仍在保留时间段内,二人在宋瑛的带路下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宋瑛拿着订单进厨房时悄悄道:“两个孩子眼睛都是红的,好像不是很顺利。” 侯彦霖啧道:“看来这事儿要黄啊。” 大熊道:“估计是了,其实小明和他前任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就连口味喜好都不一样,一个喜欢吃甜一个喜欢吃辣。” “诶……不过确实,闹起矛盾的时候就算是很小的不同都会引起大麻烦。” “对啊。” 这时,慕锦歌突然道:“把黄油,低粉、奶粉、淡奶油、鸡蛋拿过来。” 侯彦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很快就把东西收集齐了放到了厨台上。 大熊问:“锦歌姐,你要做什么啊?” 慕锦歌没有停下手上的活,回答道:“做完这个就做曲奇。” 大熊奇怪道:“曲奇?可是小明他们没有点曲奇啊,锦歌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慕锦歌道:“倾情馈赠。” 大熊还是一脸懵逼:“啊?” “嘘――”侯彦霖笑了笑,“不要问了,继续干活吧。” 郑明和蒋艺红把点的东西都吃完后,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蒋艺红才小声道:“小明,我看还是算了吧。” 郑明猛地抬头:“算了?为什么要算了!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蒋艺红道:“我们在一起对彼此来说都太辛苦了,正因为相互喜欢,才会相互迁就。我喜欢吃甜,你就好几次忍着牙痛陪我吃,医生说你本身牙质就不好,是易蛀体质,结果就因为我,你现在大牙全蛀了;你喜欢吃辣,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说我不能吃,结果每回陪你撸串吃完火锅干锅后都胃疼得在床上打滚,加剧了胃病。” “……” “所以,我看我们还是……”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伴随着一个冷淡的女声,一个白瓷盘被轻轻地放在了二人中间。 郑明惊讶地看着来送菜的慕锦歌和侯彦霖:“锦歌姐?侯少?” 慕锦歌道:“本店新品赠送泡菜曲奇一份,请享用。” 侯彦霖也戴着口罩,桃花眼中透着笑意:“我就是个跟班的,不用在意。” 蒋艺红惊讶地看着盘中的又红又黄的几团:“泡菜……曲奇?” 郑明道:“尝一下吧,锦歌姐每回的新菜式都能给人惊喜。” 蒋艺红不太愿意吃这种奇怪的东西:“我已经很饱了,还是不吃了。” 侯彦霖开口道:“反正之前都忍过那么多痛苦为他改变口味,这次就当最后一次为了他而勉强吃一样东西,如何?” 蒋艺红愣了下,轻声道:“最后一次?” 侯彦霖微笑道:“不过一块饼干的分量,吃下去应该也没什么。” 郑明道:“我和你一起吃。” 蒋艺红沉默了几秒,才点头:“好吧。” 说完,她和郑明一人夹起一块用泡菜包裹着的曲奇饼,送进了嘴里。 “嘎嘣――” 奶香酥脆的曲奇在口中咬碎的瞬间,饼干的香甜与泡菜的辣味和蒜味相互调和,既不过甜,又不过辣,甜辣交织成一种适中的口味,就像是保持平衡的天平,两边都刚刚好,制作得相当精准。 蒋艺红喃喃道:“好吃……竟然不辣……” 郑明也同时道:“好吃,而且不甜!”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相视一眼,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喵――” 烧酒懒懒地躺在地上打了个呵欠。 唉,笨蛋情侣哟。 【本文首发:et/onebook.php?novelid=2633659】 19.榴莲班戟 郑明最终是如愿以偿,和蒋艺红复合了。om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别胜新婚,复合胜蜜月,蒋艺红几乎天天都来Capriccio看郑明,还经常顺便捎一些慰问品过来送给餐厅里的其他人。 冷冷的狗粮往我嘴里胡乱地塞。 侯彦霖每天都是男生中到的最早的那一个,而慕锦歌也渐渐习惯做早饭时身边多这么个人满嘴跑火车,有时看他逗那只蠢系统,也是挺有趣的。 最开始排斥他,是因为存在某些偏见,以为他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来这里纯粹是图新鲜找乐子。但共事了一段时间后慕锦歌发现,侯彦霖虽然的确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但非常独立,做事勤快,脑袋也很聪明,当初跟宋瑛说想要发展餐饮业,也并不是胡编乱造的,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因此,慕锦歌对他已没了最初的刁难与刻薄,相处得还算融洽。 这天正在煮面,就听侯彦霖问道:“师父,为什么出了厨房你还总是戴着口罩呢?” 慕锦歌垂着眼,淡淡道:“习惯。” 侯彦霖懒懒地拖长声音:“诶――夏天这么热,不会在脸上捂出痱子吗?” 慕锦歌:“……” 侯彦霖突然凑近,语气有些遗憾:“师父你明明长得那么好看,把脸遮上多可惜。” 慕锦歌后退两步,瞪道:“下次再靠我这么近,我就把面倒在你脸上。” “嘤嘤嘤靖哥哥你好凶噢。” 听到这语气与用词,慕锦歌第一反应便说:“不要模仿烧酒说话。” 侯彦霖挑了挑眉:“模仿烧酒?” 慕锦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语气冷淡:“总之,你没事不要老跟我说话。” 侯彦霖两手插|在兜里,歪着头问:“为什么?” 慕锦歌冷冷道:“因为我是个奇怪的人,很多人都觉得我有病。” 侯彦霖笑了:“是因为能听到猫说话吗?那很巧啊,我们是病友。” 慕锦歌一愣。 反应了几秒,她才重新看向身边那人:“你说什么?” 侯彦霖笑道:“明天周三休息,刚刚听宋阿姨说店里有些东西需要采购,一起去吧。” 慕锦歌皱眉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侯彦霖笑中透着狡黠:“想知道的话,明天就和我一起去买东西吧。” “喂!” “师父,面要煮糊了。”侯彦霖指了指锅,“就这样,我先出去帮忙打扫了。” 走出厨房,侯彦霖才把一直放在兜里的右手给抽了出来。 摊开手心,手中是原本应该躺在慕锦歌厨师服口袋里的几颗山寨水果糖。 偷梁换柱这种事情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出乎意料的顺手。Om 山寨的和正牌的包装很相似,想必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是不会察觉的吧。 今天,那个人应该会觉得糖好吃吧。 想到这里,他勾了勾唇角,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拖地的时候都哼着小曲。 * Capriccio在周三休息,一般宋瑛这天也不住在餐厅里,所以慕锦歌带着烧酒回了家,打算第二天坐公车去商场跟侯彦霖汇合。 晚上到家的时候,她把白天侯彦霖说的话告诉给了烧酒。 沉思了一阵,烧酒开口道:“其实之前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 慕锦歌问:“你不是说只有我能听到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烧酒一脸严肃,“但我这个情况实在是很特殊,被前宿主剥离后进入的是一只宠物猫。系统原则上和宿主是从属关系,所以宿主能听到系统讲话,而猫和主人也是从属关系,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大魔头是原烧酒心中认定的主人,所以导致现在我用烧酒的身体说话,他也能有所感知。” “也就是说,他的话是真的?” 烧酒哼道:“不好说,大魔头那个人忽悠技能满点,又爱捉弄人,性格十分恶劣,信用值极低!” “……”你到底被他做了什么。 “而且就算真的像我刚才推测的那样,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能听见’是到怎么样的一个程度,究竟是和你一样能清楚地听到我的每一句话,还是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个模糊的意识。”烧酒顿了顿,“反正明天你带上我一起去吧,我试一试他。” 慕锦歌玩了一会儿它的小肉垫,才道:“可是商场会允许带宠物进去吗?” 烧酒道:“你把我背在包里不就行了。” 慕锦歌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很重。” “……”烧酒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在嫌弃我?!” 慕锦歌道:“连大熊都说你该减肥了。” 烧酒不服气道:“我只是虚胖而已!都是这一身猫毛的错!” 慕锦歌挑眉:“那正好,我现在帮你把毛剃了吧。” “!!!”烧酒惊恐地后退两步,“你别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啊啊啊啊啊啊我胖我承认我胖还不行吗快住手!” ――慕氏剃毛,专治各种不服。 翌日。 慕锦歌背了个双肩包,拉链稍稍开了个口,露出一小张忧郁的猫脸。 侯彦霖见状,问道:“它怎么了?” 慕锦歌言简意赅:“被剃毛了,不开心。” 侯彦霖好奇道:“剃成什么样了?让我看看。” 然而他的手刚要碰到拉链,烧酒就凶巴巴张开猫嘴,威胁似的露出尖尖的牙齿。 它表情狰狞,恨恨道:“走开!我咬起人来自己都怕!” 侯彦霖乐了:“哟,脾气还挺大。” “你现在别招惹它。”慕锦歌诚恳道,“还是给它留点可怜的自尊吧。” “啧,说的也是。” “……”烧酒感到从所未有的绝望。 你俩啥时候成一个阵营的了! 两个虐猫狂魔凑在一起还能不能好了! 你们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知道吗!我还只是个宝宝啊! 不过无论它内心怎么呐喊,都改变不了被剃毛的事实。 在商场买完清单上的所有东西出来,慕锦歌终于忍不住主动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有关听见烧酒说话的事情了吗?” “嘘!”侯彦霖脸上虽然仍然带着笑,但眼神却变了,他压低声音道,“师父,不要取下口罩。” 慕锦歌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 “有狗仔。”侯彦霖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目视前方,轻声道,“你先去右边那家甜品店找一个隐蔽点的位置坐下,等下我就过来。” 然后还不等慕锦歌回答,他就压了压棒球帽檐,提着两大包东西快步向相反的方向拐去。 留下一猫一人有点懵逼。 烧酒躲在背包里喵了一声:“怎么办?真的要按他说的做吗?” 慕锦歌沉声道:“不是说要问清楚吗?那就等吧。” 此时离午后休闲的时段还远,所以甜品店里人不多,慕锦歌很轻松地就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是在死角的两人位。 大概之前很少有人会主动选这么偏僻没风景的地方坐,所以服务员带路时再三好心提醒空位还有很多,这边光线不太好,可以换个地方坐。 慕锦歌淡淡回道:“没事,我们就是要找个见不得光的位置。” 服务员:“……”EXCUSE ME?? 慕锦歌点了份榴莲班戟,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侯彦霖才回来。 他全身衣服都换了一套,帽子没了,但脸上多了个黑色口罩,上面非常中二地印着一行“此人多半有病→”。 正好站在箭头指着的方向的服务员:“……”我招谁惹谁了? 等对方点完东西后,慕锦歌问道:“买的东西呢?” 侯彦霖叉了她剩下的那一半榴莲班戟,放进口中,一边道:“放回餐厅了。” “绕了那么远?” 侯彦霖轻描淡写道:“我让高扬来接了我,然后让小赵开着车把狗仔引到三环外了。” 听起来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慕锦歌看向他:“你也会被记者追?” “谁叫华盛现在是娱乐圈里一霸呢,”侯彦霖笑了笑,“虽然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但不是联姻成婚的,就是醉心学习的,搞不出什么花边新闻,所以那些娱记自然把注意力放到了我身上,一天到晚净瞎YY,不是猜我和我哥关系不好要争权,就是猜我不务正业生活糜烂……刚回国那会儿跟得厉害,后来看我没啥料可以爆就老实多了,没想到还有不死心的。” 慕锦歌不是很理解:“反正你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要拍就拍,何必花这么大工夫去甩掉他?” 侯彦霖认真道:“拍我倒无所谓,但拍你不行,我不能把圈外人牵连进来。” 这时烧酒从慕锦歌抱在身前的背包里钻了出来,站在了桌子上,摇了摇尾巴。它啧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嘛。” 侯彦霖看着它,愣了下,随即爆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 只见剃了毛后的烧酒只有脑袋、尾巴和四只爪子还保持着以前的样子,灰蓝色的身体却像被脱了件毛大衣,看起来瘦了两圈不止,衬得毛茸茸的扁脸格外的大,而爪子上明显比身体厚实的茸毛就像给他穿了两双鞋子。 侯彦霖捂着肚子,毫不收敛地笑道:“哈哈哈哈瞧你这爪子哈哈哈哈哈还穿雪地靴呢你哈哈哈哈哈哈厉害了我的哥!” 烧酒暴躁道:“啊啊啊啊啊不许嘲笑我!” 侯彦霖笑得来眼泪花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烧酒恼羞成怒,威胁道:“再笑我就抓你脸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锦歌抱住想要冲上去给对方一爪的扁脸猫,开始切入正题:“你说你也能听到烧酒说话,是真的?” 侯彦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当然。” 慕锦歌问:“就跟听普通人说话一样?” 侯彦霖描述道:“是吧,感觉像是还没变声的小男孩的声音。” 烧酒平息下怒火,扬起圆润得来没有下巴的下巴,哼道:“那这样吧,我说一句话然后你重复一次,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侯彦霖忍笑道:“行啊。” 嘿嘿嘿,报复的机会来了! 烧酒道:“我是笨蛋。” 侯彦霖扬着嘴角:“你是笨蛋。” “……”烧酒咬牙切齿地又说了一句,“侯彦霖是阴险狡诈自恋小气性格恶劣的大混蛋!” 侯彦霖悠悠道:“侯彦霖是阳光帅气英俊潇洒高大威猛的好青年。” 烧酒愤怒地向慕锦歌举报他:“靖哥哥,他是假货!” 没想到这时侯彦霖倒是完全复述了:“靖哥哥,他是假货。” “你才是假货!” “你才是假货。” “不许学我说话!你这个变态!” “不许学我说话,”侯彦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你这个大夏天穿雪地靴的变态。” 慕锦歌点评道:“非常完美,货真价实。” 烧酒内心崩溃。 20.酸辣粉 侯彦霖两手交错,放在桌子上:“为什么我的猫会变成这样?” 慕锦歌反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成精了,或者是……”侯彦霖看着烧酒顿了顿,“被别的什么给附身了。om” 慕锦歌道:“你不害怕?” 侯彦霖笑了笑:“有什么好怕的,那张蠢萌蠢萌的扁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啊哈哈。” 烧酒:“……” 慕锦歌继续问道:“高助理刚带烧酒回去,你就知道它能说话?” 侯彦霖答道:“是啊,回来的第一天就满地打滚说想靖哥哥,吵得要命。” 烧酒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从不问我?”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侯彦霖不紧不慢道,“时间久了,才知道不是幻觉,还以为自己突然点亮了某种技能,懂了猫语,觉得很神奇。” 烧酒:“……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第一次到Capriccio的时候,我一进来你就吓得去挠门,然后师父开门时我听见她叫了你的名字。那时我就纳闷,怎么她知道你叫烧酒呢?难不成养过你的都会听猫语了不成?” 慕锦歌看着他:“所以,你试探了我。” 侯彦霖笑道:“是。” 慕锦歌沉默了几秒,道:“一般人对于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会敬而远之吧。” “我就喜欢奇妙的事物,乐在其中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敬而远之呢。”侯彦霖调整了下坐姿,“好了,你们现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烧酒与慕锦歌对视一眼,才回头娓娓道来:“既然你能听见我说话,说明你也是我半个主人,属于保密协议范围内的知情者,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其实我……”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一说就是二十分钟。 “……事情就是这样。”烧酒说得有点渴,低头舔了舔慕锦歌专门给它倒的矿泉水。 侯彦霖道:“这绝对比我今年看到的任何一部剧本都要精彩” 慕锦歌问:“你不相信?” “不,我相信。”侯彦霖捏了捏烧酒的扁脸,“这种倒霉的惨事一听就像是会在你身上发生的。” 烧酒愤愤道:“小子你要打架吗?” 侯彦霖悠悠道:“好男不跟蠢猫斗,尤其是刚剃了毛的。” “啊啊啊啊啊本喵大王跟你拼了!” 看着把烧酒调戏得团团转的男子,慕锦歌低声道:“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侯彦霖抬起头,语气轻松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病友’。” “……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样师父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啊。”侯彦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得来弯弯的,瞳眸明亮,“以后要是再有人说你有病,说你骗人,起码还有我相信你看见或听见的都是真的,不是吗?” 慕锦歌一愣,随即有些不太自在地移过目光,手上抓起了背包,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望着她的背影,烧酒舔了舔爪子:“呀,害羞了。” 侯彦霖模仿着它的语气:“呀,害羞了。” 烧酒炸道:“你怎么又学我说话!” 侯彦霖笑眯眯道:“不学可以,让我摸摸你的雪地靴。” “滚!” 而就在一猫一人闹得欢快的时候,不远处的双人桌来了两位客人。 听到那两人说话的声音,烧酒耳朵一动,突然道:“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听它这么说,侯彦霖也静了下来,这时隐约可以听到那边的对话声传来―― “媛媛啊,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在你舅舅那里工作得不顺心吗?” “是啊,不止是工作,和轩哥也不是很顺利。” “怎么会这样?那个叫慕锦歌的不是已经被你赶走了吗?” …… 侯彦霖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他们是谁?怎么会提到锦歌?” 烧酒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道:“女的叫苏媛媛,男的叫苏博文,两个人是堂兄妹关系。” “你都认识?” “只要是关乎靖哥哥过去每个命运转折点的人物,我都能读取他们的人物资料。”烧酒严肃道,“认定靖哥哥为宿主那一刻,我获知了靖哥哥在遇见我之前的记忆片段,在其中听到过苏媛媛的声音,所以我刚刚一下子就识别了出来,倒是那个苏博文的声音我没有听过。” 侯彦霖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说命运转折……这两人对锦歌造成过什么影响吗?”、 烧酒道:“苏媛媛是鹤熙食园老板的外甥女,抢了靖哥哥的前男友江轩,还在吃了她的料理后装晕进医院,让大家都觉得靖哥哥做的东西有安全问题,把靖哥哥赶出了食园。至于苏博文,资料显示职业是医院,工作地点正好是苏媛媛当初住院的拉基私立医院,既然是可读取对象,那么我想他肯定和苏媛媛那次进医院的□□脱不了干系……我要过去听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利用内设的自动录像功能,说不定能捕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在它准备跳下桌子的时候,侯彦霖握住了它的后腿:“等等。” 烧酒一个踉跄,很是不悦地回过头:“干嘛!” “我会给锦歌打电话说这边出现娱记,让她在外面等我们。”即使戴着口罩,也能想象出此时侯彦霖唇角扬起的笑容,“在去找锦歌之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搞事情?” * 这边苏博文正好听苏媛媛讲完江轩和慕锦歌比试落败以及之后半个月的事情。 苏博文开解道:“江轩应该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你体谅体谅他。。” 苏媛媛道:“我当然体谅。轩哥会突然那么有压力,全都是慕锦歌那个女人害的。” 苏博文皱眉:“也不能这么说……” “堂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苏媛媛看向他,语气隐隐带着股狠劲,“慕锦歌做的东西那么猎奇,本来就惹人怀疑,要是这次也有谁吃了后出点什么事,那她这次不仅又要丢工作,好不容易靠朔月积攒起来的名声一定也随之一落千丈,到时候在圈子里就彻底臭了,我看她在B市这一行还待不待得下去!” 苏博文担忧道:“可是媛媛,我不能再帮你像上次那样开假病历了,风险太大。” 苏媛媛笑道:“用同一个方法整垮她两次肯定不行,所以堂哥,我都想好了,你帮我弄点药过来。” 苏博文:“药?” 苏媛媛点头:“嗯,就是那种能让人上吐下泻的,症状像食物中毒的那种。到时候再花钱找个脸生的托,去她那里点个菜把药下下去,这样病历肯定是真的了。” 苏博文有些为难:“媛媛,这……” 苏媛媛哀求道:“堂哥,你就帮帮我吧,拜托拜托,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但对我来说是攸关幸福的大事啊!” 苏博文犹豫了下,还是道:“好吧,我试一试,最快下周末给你。” 苏媛媛脸上绽放甜甜的笑容:“谢谢堂哥!” “喵――”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旁边的空桌子上趴了只灰蓝色的加菲猫,一双茶色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苏媛媛蹙起了眉头:“哪儿来的猫?” 苏博文道:“可能是这个店里养的吧。” “喵。”烧酒跳下桌子,迈着四条短腿跑到他们这桌面前,仰着可怜兮兮地望向他们。 苏博文把它抱了起来放在桌上,抚了抚它的猫背:“这猫什么品种啊,脸可真扁。” 苏媛媛有些嫌弃地笑道:“真丑。” 不过见扁脸猫在苏博文手下十分温顺乖巧的样子,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可是她的手才刚挨到猫的脑袋,烧酒就猛地抬头,龇牙咧嘴地朝她扑了过来! “啊!” 苏媛媛一惊,下意识地就是挥手想把它推开。 然而明明手上没用什么力,可她的手刚一碰到猫,就见加菲猫如被重锤狠狠抡了一下似的,身体在半空中滑过一个抛物线,往旁一飞,最后重重地落在了隔壁座位的软沙发上,不动了。 “儿砸!” 还没等苏家兄妹反应过来,就听一声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叫喊,随即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宽松T恤的高个口罩男从旁边冲了过来,激动地跪在沙发前,以抱婴儿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一动不动的加菲猫抱了起来。 侯彦霖粗着声气,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儿砸,儿砸,你睁开眼睛瞅瞅,是你爹来了!儿砸你喵一声啊,别吓唬你爹!” 烧酒直挺挺地躺在他怀里,扁脸朝上,小嘴微张,大眼涣散,尾巴无力地垂了下来。 苏博文:“……” 苏媛媛:“……” 两脸懵逼。 侯彦霖抱着猫站了起来,一脸愤怒地看向苏媛媛,眼中隐隐可见泪光:“我刚才可都瞅见了!就你!就你这女的把我儿砸给撂地上的!” 苏媛媛睁大了眼睛:“不是我!” 侯彦霖冷笑一声,满口大碴子味:“不是你,那猫还能自个儿呲溜飞出去咋地?!还整这么个抛物线!摔得来整只猫都瘫成这样儿了!” 苏媛媛急道:“是它先扑过来,所以……” “你瞅瞅你瞅瞅,你自个儿都承认了!”侯彦霖下半张脸戴着口罩,上半张脸皱成一团,额前故意弄乱的碎发遮住了点眉眼,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是他来,“它扑你,就它那小样儿,还能把你咋地!你瞅你自个儿往那一站你这么大个人,下手一点儿不知轻重,一巴掌给打成这样!” 苏媛媛百口莫辩:“我……” 苏博文劝道:“这位小哥,你冷静一下。” 侯彦霖毫不客气地冲他吼道:“冷静个屁!瘫的不是你儿砸你可不着急!” 见越来越多人的目光投了过来,苏媛媛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只想赶快息事宁人:“这猫可能只是摔晕了,缓一缓就好。” 侯彦霖冷笑:“缓缓?回光返照一下就嗝儿屁了咋地?” 苏媛媛委屈得都快哭了:“你、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侯彦霖抬高了声音:“哟呵,虐猫的还要跟我讲道理了?!” 苏博文也觉得很没面子,出声道:“小哥,这样吧,我们赔你钱。” “有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虐猫了?”侯彦霖恶狠狠道,“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我不稀罕你们那几个臭钱,但是如果我儿砸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它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侯彦霖抱着烧酒,气冲冲地离开了甜品店,留苏家兄妹二人在原地尴尬地接受路人或好奇或谴责的目光。 出门走得稍远的时候,一直僵直的烧酒才动了动,在他怀里灵活地翻了个身。它不由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演技派。” “感谢《乡村爱情》。”侯彦霖腾出一只手把凌乱的头发往后抓了下,变回平时说话的腔调,低声问道,“视频拍好了吗?” 烧酒颇为得意:“还用你说,本喵大王可是视频音频两不误的智能系统,而且还可以联网发送!” “记得发一份到那个男的工作的医院了。” “那当然。” “还有,”侯彦霖顿了顿,“这件事算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最好不要让锦歌知道。” 烧酒舔了舔鼻子:“知道了,我也没打算说。” 侯彦霖笑道:“真乖。” 走到报刊亭,慕锦歌显然已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见侯彦霖抱着猫过来了,她问:“摆脱狗仔了?” “嗯,稍稍吓唬了一下,让他们长点记性。”侯彦霖低头看了眼烧酒,“对吧?” 烧酒懒懒地叫了一声:“喵――” 慕锦歌:“……?” 21.三明治 Capriccio新装了液晶电视,32寸,挂在用餐区的墙壁上。om 自从有了彩电后,吃早饭时大家都不做低头族了,而是陷入一种古老的谜之趣味中――永无止境的电视遥控板争取赛。 争夺者主要是大熊、郑明、侯彦霖和烧酒。 大熊喜欢看晨间新闻,郑明喜欢看球赛重播,侯彦霖喜欢看娱乐速递。 大熊嘲笑郑明热血中二,郑明嘲笑侯彦霖沉迷八卦,侯彦霖嘲笑大熊像个小老头。 最后烧酒喵地一声跳上桌子,肉掌一按,将频道转换到了动画卡通节目。 ――结果可想而知,三个男生一起把它赶下了桌。 烧酒又气又委屈,只有蜷在它靖哥哥的腿上求安慰,可怜兮兮地咽着慕锦歌喂给它的碎蛋黄。 此情此景,用宋瑛的话来说就是:世上唯有男人和宠物像长不大的小孩。 最后为了避免争端,她以餐厅老板的身份决定,每个人轮流掌控遥控器的使用权。 这天是轮到侯彦霖,所以看的是火龙果台的娱乐速递。 电视上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主持人播报道:“想必很多人已经知道罗宇导演即将启动电影《将碑》的拍摄计划,在此之前罗宇曾透露,这部电影的男主将以历史上饱受争议的大将李陵为原型,而昨日《将碑》剧组确定了男主角的饰演者,正是今年凭借电影《阴暗陷阱》中斩获香港金肖奖最佳男配角的巢闻,该片预计将于九月中旬开机。自去年跳槽华盛以后,巢闻的事业进入直线上升期,他……” 听完这条新闻最重要的部分,侯彦霖笑着说了一句:“厉害了梁熙熙,又拿下个大制作。” 坐在对面的郑明问道:“你说的梁熙熙,是说巢闻的经纪人梁熙吗?” “哇,你竟然知道?”侯彦霖有些惊讶地挑眉,“难不成你是巢闻的粉?” 郑明解释道:“我和小红都很喜欢他的电影,但小红对他个人了解的比较多,还进了粉丝后援会什么的,我昨天才听她提起过巢闻的经纪人叫梁熙。” 侯彦霖点点头:“这样啊……” 咽了口三明治,郑明问:“对了,你既然是华盛娱乐的二少爷,那和巢闻熟吗?” 侯彦霖右手托着腮,懒洋洋道:“他是我发小,你说呢?” 郑明眼睛一亮:“那你可以帮我要一份签名吗?” “行啊。”侯彦霖嘴角勾着抹浅笑,“不过你要拿什么跟我交换呢?” “……”郑明愣了下,哭笑不得,“侯少,你自个儿说说,我有的你都有,你有的我做梦都有不着呢,我能给你什么啊?” 侯彦霖用左手比了个数字,缓缓道:“之后遥控器主导权轮到你的时候让给我,六次。oM” “六次?!”郑明一惊,“那岂不是一个月我都看不了球了!” 侯彦霖啧道:“瞧把你可怜的,那我给你优惠点吧,四次。” 郑明十分痛苦道:“侯少……” 侯彦霖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唉,那这样吧,看在交情的份上,我就吃点亏,三次,一口价,不要拉倒。你可要知道,巢闻很少出席活动,一份签名放到网上不知道要炒到多少钱,而且要是你那好不容易同意复合的女票知道你竟然为了区区三次看电视的机会就放弃了巢闻的签名……说真的,我都有点替你们的爱情担心。” 一旁默默听着的慕锦歌:“……” 要是你发小知道你竟然为了区区三次看电视的机会就出卖了他的签名……说真的,我也有点替你们的友谊担心。 郑明深呼吸一口,决定道:“好!成交!” 侯彦霖爽快道:“明天我就给你带过来。” 郑明诧然:“这么快?” “那当然,全是现货。”侯彦霖笑得来像一只狐狸“只要是华盛里我看好的艺人,我在家都囤了他们的签名以备不时之需。” 听了这话,郑明心头刚刚涌起的感动与感激瞬间结冰。他痛恨道:“你这个奸商!” 侯彦霖悠悠道:“俗话说得好啊,无奸不商。” 郑明转头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慕锦歌:“锦歌姐,我知道你不爱看电视,可不可以让给我几次……这个月真的有很重要的球赛,我晚上要是看直播的话早上就起不来了!” 慕锦歌用纸巾擦了擦嘴:“你来晚了。” “啊?” 慕锦歌淡淡道:“我已经让给了烧酒,它喜欢看动画片。” “喵!”烧酒向郑明得意地扬了扬扁脸,就你小子还想跟我抢? 郑明:“……” 我竟然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当天中午顾孟榆光顾Capriccio,听郑明说了这件事,安慰道:“没事,习惯就好,侯家的人都很狡诈,我从小被他姐诓到大。” “……”郑明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惨了。 “不过看来彦霖和你们已经打成一片了嘛。”出差了一段时间,顾孟榆比上次见到时要黑了点,“慕小姐呢?她和彦霖相处得还好吗?” 郑明想了想:“锦歌姐和侯少关系还不错吧,经常看他俩一起逗猫来着。” 顾孟榆笑道:“是吗?那就好。” 郑明道:“不过挺出我意料的,没想到侯少这么能吃苦,干活也挺麻利的。” “嗯,这点他倒和他哥哥姐姐们不一样。”顾孟榆喝了一口茶水,“彦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随心所欲,自由被限制得很紧,所以长大后身体好了,就格外不服从家里的管制。他海外留学的时候还经常瞒着家里人去做那种洗盘子炸薯条一类的兼职,有一次在路上发气球被他二姐撞见了,据说追了他半条街。”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富二代。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孟榆!” 顾孟榆和郑明同时循声望去,只见出声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女生,身材娇小,模样可爱,留着整齐的刘海和姬发式,杏眸水灵,唇红齿白,长得就像是精致的瓷娃娃。 她像是刚来,站在旁边,望向顾孟榆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是喜悦,但又像是有点生气。 顾孟榆惊讶道:“悦悦,你怎么在这里?” 肖悦双手抱于胸前,哼道:“我来见识见识你在专栏里夸赞的店是个什么水平。” 郑明心想这小萝莉真是年纪轻轻口气不小,但面子上还是要微笑着招呼道:“小妹妹,就你一个人吗?” “小妹妹?”肖悦皱着眉毛看向他,“你多少岁?” 郑明愣了下:“二十。” 肖悦说话的方式和她甜美可爱的外形完全不符,她不爽道:“老娘今年二十五了!谁是你小妹妹啊!变态!” ……哈? 什么?!! 二十五了?!! 你明明看起来连十五岁都没有好吧! 一脸震惊的郑明在伪萝莉鄙视的目光中石化了。 肖悦拉开椅子,坐在了顾孟榆的对面,一脸不高兴道:“和服务员都可以聊那么久,看来你对这里很熟了嘛。” 顾孟榆说:“还好吧。” 肖悦黑着脸道:“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来一味居吃了,原来天天都往这里跑。” 顾孟榆说:“哪有天天,也就每个月两三次而已。” 肖悦的脸更黑了,她冷笑一声:“能让你保持这个频率,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家主厨做的菜咯?” 顾孟榆微微一笑:“慕小姐的料理很独特,我相信你尝了以后一定也会喜欢的。” 嘟,嘟,嘟,嘟,哔―― 不爽指数瞬间爆表! 肖悦回头冲郑明凶巴巴地喊道:“喂!” 郑明上前:“呃,请问小姐您是要点餐吗?” “谁说要点单了!”肖悦暴躁道,“你们什么时候午休?” 郑明道:“……两点到三点。” 肖悦看了看手上的表:“很好,那我等到那个时候。” 郑明感到莫名其妙:“等什么?” 肖悦指着顾孟榆道:“等着和你们那个姓慕的主厨比比看,谁的料理更能打动这个女人的心!” 顾孟榆:“……” 郑明:“啊?”什么情况? 顾孟榆扶额:“不用理她,大概是出门没吃药。” 肖悦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孟榆!” 顾孟榆脸上没了笑容:“我明白了,你是来搞事儿的是吧?” 肖悦道:“是又怎么样?” “厨房只有慕小姐一个主厨,工作辛苦,休息时间是要拿来睡觉的,没空陪你闹。”顾孟榆看着她道,“既然你不服气,那不如和我一起点道菜,吃完以后你的心中自然就会有一个结论的。” 肖悦哼道:“我才不吃这家餐厅的东西!” 顾孟榆故意挑衅道:“不敢吃吗?” “谁不敢了!”激将法对肖悦这种暴脾气来说格外管用,“吃就吃,把菜单给我!” 郑明:“……”确定真的是二十五岁而不是十五岁吗? 接过顾孟榆递来的菜单,肖悦粗暴地翻了翻,语气不耐道:“什么破餐厅啊,怎么海鲜那么少?” 郑明嘴角一抽,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上前提示道:“您可以点今日特制创意菜,是虾。” “虾?”肖悦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好,就这个了。” 论做虾,那可是她一味居的看家本事! 她倒要看看,这个姓慕的要怎么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22.丘比虾 郑明忧心忡忡地拿着订单进了厨房。om “锦歌姐,”放下订单,他犹豫着开口,“顾小姐来了。” 慕锦歌低头忙着做菜,只是应了声:“哦。” 在一旁洗菜的侯彦霖道:“小明,听你这语气,似乎不太欢迎孟榆姐来?” 郑明知道他和顾孟榆关系好,于是赶忙解释道:“顾小姐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人又好,哪里会不欢迎,只是今天……嗯,稍微出了点状况。” 大熊好奇地搭话:“咋了?顾小姐心情不好?” “不是她心情不好,”郑明顿了顿,“是她旁边的人心情很不好。” 大熊问:“有朋友跟顾小姐同行?” “与其说是同行,不如说是尾随吧。”郑明跟侯彦霖描述起肖悦的样子,“不知道侯少你认不认识,是一个长相很可爱说话很粗鲁的女生,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年龄比我们都大。” 侯彦霖将慕锦歌需要处理的菜给放好,然后趁机把手悄悄探进身旁人宽松的衣兜,把早上没来得及替换的进口糖果换进去,然后不动声色地站回原位,漫不经心地答道:“应该是孟榆姐在美食圈内的朋友吧,我不认识。” 郑明想了想:“说起来,我好像听见她提起过什么一味居。” “一味居?”大熊有些惊讶,“那不是B市有名的海鲜酒家吗?你是本地人都不知道?” “我对吃的这方面又不关注,而且我和我身边的人都不常吃海鲜……”郑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副恍然的样子,“怪不得她一拿起菜单就在找海鲜呢,原来是来砸场子的啊。” 侯彦霖笑了笑:“哇,砸场子,听起来就很刺激。” “真正刺激的早在你来之前就有过了,小三带着渣男一起来闹事什么的,那阵仗……”郑明嘴快,说了半句话才看到大熊的眼色,忙收住话头,“锦歌姐,对不起……” 慕锦歌不以为意:“没事,你说吧。” 虽是这样说,但郑明却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倒是侯彦霖一边打蛋,一边笑眯眯地问:“师父的前男友和我比,谁长得更帅?” 郑明道:“……你。” 虽然很不情愿这样回答,但事实的确如此,那个叫江轩的虽然也是仪表堂堂,算是一枚帅哥不假,但放在侯二少面前就实在太普通黯淡了。 “师父,你看,小明都这样说了。”侯彦霖挑眉,“按照狗血剧本的套路,这时候你应该找我做你的现男票,然后领着我在他面前走一圈,让他发现你竟然有了一个在外貌气质财富才华上都碾压得他粉身碎骨的优秀现任,顿时脸被啪啪啪地打到毁容,心如刀割……” 慕锦歌用手指弹了下菜刀,与刀面发出的清响一样冷的是她的声音:“闭嘴,不然我就让你被刀割。om” 郑明:“……” 厨房外是硝烟战场,厨房内是案发现场。 二十五分钟后,郑明为顾孟榆一桌端上了今日特制创意料理。 此时肖悦正翘着二郎腿,背靠着椅子,手上刷着手机,而手机壳是与她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金属风。 见郑明端着托盘过来,她嘲讽道:“真慢,你们是在考验客人的耐心吗?” 郑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笑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请您慢用。” 菜还没上桌的时候,肖悦先是闻到了味道,只觉得很是独特,难以言喻,还算能够引发她的兴趣,对得起顾孟榆在专栏里“菜有异香”的评价。 然而当她看清盘中料理的尊容时,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肖悦难以置信:“这是虾?!” 只见盘中盛放的是一块块类似肉扒之类的东西,呈奇怪的奶白色,表面有油剪发黄的痕迹,肉上还淋了一道道土黄色的汁液,似乎是花生酱,但仔细一看发现比花生酱要稀得多。 ……总感觉有点,恶心。 郑明负责任地介绍道:“这是本店主厨今日特制,蓝纹味增丘比虾。” “蓝纹?”肖悦瞪大了眼睛,“难道是蓝纹奶酪?” 郑明回道:“是的,我们使用的都是法国进口蓝纹奶酪。” 肖悦震惊了。 要知道,蓝纹奶酪是出了名的重口味,亚洲人一般都接受无能。 她在欧洲旅游时曾尝过一次,当时就差点吐了,把这种奶酪给拉入了黑名单。 结果现在……蓝纹奶酪还和味增混在一起了?! 噢我的太阳啊,真是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 相较于肖悦的一惊一乍,顾孟榆的反应普通太多,语气平静道:“不愧是慕小姐,总能做出别出心裁的搭配……悦悦,不是你点的这道菜吗?怎么不动筷呢?” 肖悦看了看她,又抬头看了看郑明:“你们是在耍我吧?” “什么?” 肖悦生气道:“故意端这么一盘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想羞辱谁呢!”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郑明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中午客人那么多,厨房一直在忙,谁有空专门给你做这么一道菜来耍你?厨师们都是看着订单做菜,同一时段点今日特制的又不只有你一个人,谁知道一道菜会端给其中的哪位顾客?我说你未免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肖悦呵呵道:“厉害了,这就是你们这儿的待客之道?服务态度这么差,你就不怕我跟你们老板投诉你!” 郑明道:“你投诉啊!看是我先被开除,还是你先被我们老板娘拿着扫帚赶出去!” “你……啊!” 顾孟榆趁肖悦张嘴反驳的时候,用筷子夹了盘中一块淋了酱汁的肉扒状物体塞进了她的嘴里,一边道:“你这张嘴啊,只会得罪人!” 争吵声戛然而止,等肖悦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闭上了嘴巴,下意识地咀嚼了起来。 “!”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瞳仁映出室内的灯光,如同有星光在眼底闪烁。 顾孟榆看她终于慢吞吞地咽下了嘴中的食物,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怎么会这样……”肖悦有些失神地喃喃道,“蓝纹芝士与味增汤混在一起做配料,竟然不仅没有败口味,反而互相咬合得十分出彩,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有点咸,有点烈,舌尖残留着刺激的口感,但在肉扒嚼烂后,这份口感便与鲜甜滑嫩的肉扒完美结合在一起,烙下深刻的美味,令人回味无穷。 而这个肉扒…… 肖悦不由地赞叹道:“这个做法是怎么想的?将虾打成泥后,竟然是和了沙拉酱做成虾块,味道妙不可言!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 虽然很理解这种感觉被慕锦歌的料理刷新三观的感受,但郑明还是被她前后太大的反差给吓到了,问道:“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肖悦道:“我不姓‘这位’,我姓‘肖’。” 郑明道:“肖小姐,您……” 肖悦径自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头都不抬:“要搭讪等下再来,现在是用餐时间。” “……”正好其他桌有走了要收桌的,于是郑明默默走开了。 等到两点结束午间营业的时候,餐厅里只剩下坐在2号桌的顾孟榆和肖悦了。 慕锦歌从厨房走了出来,只见她摘了帽子,口罩取了半边挂在耳朵上,一边走一边喝水,身后还跟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猫。 顾孟榆冲她打招呼道:“慕小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慕锦歌脚步一停,看了过来,她身后跟着的扁脸猫也跟着停了下来并望了过来。 顾孟榆笑道:“新料理很好吃,十分有创意。” 慕锦歌嘴角稍稍往上翘了一点,淡淡道:“谢谢。” 随后,她打开里间的门,进去换衣服了。 郑明提着大袋厨房垃圾出来,看到两人还在,有些意外:“咦,顾小姐你们还在啊?” 顾孟榆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悦悦说想和慕小姐见一面。” 郑明道:“锦歌姐刚刚出来了,有看到吗?” “嗯,打了招呼。”顾孟榆奇怪地看了眼像是呆住似的肖悦,“悦悦?你怎么了?” 肖悦动了动嘴唇:“我……” “嗯?” “她……” “啊?” “你……” 顾孟榆满头问号:“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没告诉过我原来主厨长得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啊啊!”肖悦终于做了自进门以来最符合她形象的动作――少女似的两手捂脸,“刚刚那个微笑,那个说话的声音,妈呀简直太帅了!而且个子也高!做菜又好!啊啊啊啊怎么能这么棒!” 郑明:“……” 慕锦歌换下工作服,抱着猫出来了:“发生了什么,外面怎么这么吵?” 肖悦站起来冲到她面前,十分激动道:“你、你好,我叫肖悦!你可以叫我悦悦!” 慕锦歌莫名其妙:“你好。” 烧酒歪头:“喵?” 由于两人身高相差将近20cm,所以肖悦要稍稍抬起头看慕锦歌。只见她白净的脸颊染上抹红晕,有些羞赧地笑道:“你的蓝纹味增沙拉虾真的很好吃,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慕锦歌:“……哈?” 顾孟榆无力地扶额。 她差点都忘了,先前肖悦之所以那么黏自己,最主要的,是因为肖悦不仅是奉行颜即正义的颜狗,还是一个高冷御姐控! 23.烧腊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于晋江文学网,正章将于一小时后,到时请重刷此章。Om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血意诀》从春天拍到夏天,等杀青散组后,转眼就是六月了。 打从横店回来,梁熙就没再见到过蔡宏敏,只是听方叙说,蔡宏敏这段时间忙得来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管他们,所以他俩只用照公司指示干好原来的工作就好了,别去惹她心烦。 梁熙起初还不知道缘故,以为是哪个艺人出了大篓子蔡宏敏忙着救场,后来看并没有什么风声流出,就再去问了方叙,才知道原来蔡宏敏是为了六月即将在S市举办的国际电影节四处奔走,打通人脉。 蔡宏敏手下的王牌艺人林筱玉入围了最佳女主角,因此蔡宏敏收到了电影节的邀请函,可以参与走红毯和现场观看颁奖典礼。百忙之中蔡宏敏也不忘她俩徒弟,帮方叙和梁熙每人都要了一张现场助理的工作卡,可以随意进出S市大剧院和站在警戒线内的好位置看红地毯。 这对梁熙而言,无疑是一次开眼界见世面的绝好机会。 六月机票价高,再加上这次不是公司派遣,没有公费报销,所以方叙和梁熙最后是坐高铁到的S市。 坐在高铁上,方叙不由拿上次的事来打趣道:“梁熙,这趟车可得坐六小时,你要是再全程神经高度紧绷,下车后我估计就得把你送医院了。” 梁熙不好意思道:“上回让师兄见笑了。” 方叙笑眯眯道:“听茗诗说,你从Z省回来都没和她一起坐飞机,而是自己一个人跑去乘火车了?” “机票太贵了。” “又不要你出钱,就算公司不报销,李茗诗也会包你。” 梁熙一本正经道:“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助理。” 方叙毫不客气地指出:“助理就应该为艺人服务,要是李茗诗在飞机上不舒服了呢,你不在身边,谁照顾她?别人家的助理么?” 梁熙自问做事细致,没想到还是被方叙抓到了话柄,不得不道:“……是我错了,师兄。” 方叙翘着二郎腿,故作高深道:“梁熙啊,你还太年轻了。” 你不也才大我五岁? 梁熙默默吐槽,心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Om * 电影节在圈子里并不少见,但每一次办起来都是盛事。 就中国内陆来说,六月有S市的国际电影节,颁发的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金侯奖,八月有国家新闻出版广播电影电视总局主办的华标奖,九月就更热闹了,单双数年轮着来的金珠百草奖最广为观众熟知,其中金珠的含金量远超双数年的百草,而与之日期相近的还有C市的电影节,虽然其颁发的逐鹿奖含金量不高,但每年开幕式的红毯还是令人期待的。 梁熙至今都没接触过大荧幕的工作,对这方面的了解仅限于自己网上搜的资料,本想多问问方叙的,谁知道方叙却说蔡宏敏一直都不让他插手电影的事情,这还是头回参加电影节把他也带上,估计是心情太好,大发慈悲。 红毯笔直地通往大剧院门口,路程将近三分之一的地方搭了主持台,背后就是高大的印着S市国际电影节LOGO的签名墙,对面沿着地毯外侧建了结实的警戒矮墙和高悬的灯光钢架,各大国内外媒体的闪光灯在那里蓄势待发,粉丝后援会早在午后就已集结在外,梁熙和方叙换上一身正式的工作装,站在红毯将末的等候区。 傍晚的时候,盛典开始。 各大剧组和入围艺人坐在一辆辆主办方提供的黑色轿车上,在红毯起点与红毯呈直角排起了队。主持人说完开场词后,开幕影片的剧组便下车入场,一时间尖叫四起、星光璀璨,主持人念着事先准备的套词,抑扬顿挫饱含情感,与之配合的背景音乐更是激情澎湃。 各个剧组和嘉宾一个接一个地过来,走红毯、接受主持人简短客套的采访、在签名墙留名、摆造型拍照……女星们穿着精致惹眼的礼裙,化着或清雅或妖娆的妆容,手挽风流倜傥的男星或气宇非凡的导演,红唇轻启贝齿微露,谋杀现场菲林无数。 真比春满楼选花魁的时候还精彩百倍。 阵容走到一半的时候,蔡宏敏终于出现了。 这是一部中新合作的电影,由于只入围了最佳女主角,所以其他演员都没来,从车上下来的只有林筱玉和蔡宏敏――本来导演受邀也要来的,但临时出了点情况,没来成,所以就由作为经纪人的蔡宏敏陪林筱玉走红毯。 只见林筱玉穿了件香槟色的长裙,乌发盘钻,裙摆开叉,一双纤细白皙的玉腿踩着一双银光闪闪的鱼嘴高跟,衬得原本只有一米六的人高挑修长。她是三十过半的人了,看起来却同那些二十出头的女星一般,一双眼眸温婉柔情,脸上没有一点皱纹,就算穿得暴露,一笑起来依然让人感到清纯,不愧是一代影视玉女。 蔡宏敏穿着一身黑,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然而掩不住眼角流露的欣喜。她被林筱玉挽着,走在红毯上,就像是送嫁的母亲。 梁熙远远地望着签名时彼此谈笑的两人,道:“蔡姐和筱玉姐的感情很好。” “嗯,敏姐很疼筱玉姐的。”说罢,方叙轻笑一声,“嘛,不过要是柳薇薇或李茗诗哪天达到筱玉姐的这个高度了,敏姐也会和她们感情好的。” 听懂言下之意,梁熙皱眉道:“蔡姐应该不是那么势利的人吧。” 方叙挑眉道:“以后你可以去问问筱玉姐,问她在事业低谷期是怎样熬过来的……不过你应该没这个机会了,过完这个六月后,筱玉姐就隐退了。” 梁熙有些意外:“为什么?” 方叙压低声音道:“她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对方的家族比较保守,不喜欢家里的媳妇儿在外抛头露脸,说给筱玉姐安排其他职业工作都行,但就是要跟娱乐圈断干净。就连给艺天的违约金,他们家都早就准备好了。” 这种事情也算常见了。 但梁熙还是忍不住叹道:“受限于人,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岂不和笼中金丝雀一般?” 方叙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怎知她现在不是受限于人?又怎么知道演戏是她喜欢的事?” 梁熙愣了愣,将目光重新落到拍完照准备走下台阶的蔡林二人,只见两人并肩而行,面带笑意,看起来好不亲昵,就像世上最合拍的搭档,最亲密的姐妹。 耳边再次响起方叙的声音:“梁熙,不要只看表面,这里每个人都会演戏。” * 本来梁熙和方叙应跟着蔡宏敏进室内的,可是既然来都来了,两人便决定撑到了走红毯仪式完全结束,再跟着最后一拨人进了剧院,等待颁奖礼开始。 梁熙就是这个时候看到了巢闻。 他跟着剧组走红毯,个头是其中最高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宽肩窄臀,一双腿格外修长。头发往后梳了个背头,发际下的一张脸轮廓棱角分明,犹如刀刻,看起来有点像混血,英气逼人。眼眸深邃,嘴唇紧抿,没有什么表情,看不穿喜怒。 明明穿得最是简约单调,却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只见他站在最内侧,整个人透着疏离,虽是和旁边的人站得不远,却总让人觉得他并不属于这个剧组。 没有粉丝团为他而来,但此刻大片的尖叫却是为他响起。 待他走近,梁熙愈发觉得面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曾经看过他演的一部电影――那是一部小成本的鬼片,男人在里面的演技相当精湛,给梁熙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可惜这部片因为没有强势的后台和宣传以及题材的缘故,将近无人问津,只有论坛上的一些资深观影网友,发什么点评演技非凡却被忽视的冷片等帖子时,会提及一二。 出色的外形加出色的演技,竟然一点红的苗头都没有,梁熙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在猜测是这人恐怕是得罪了圈子里的谁,被对付了。 她依稀想起男人的名字,但不太确认,于是问方叙道:“那个男演员是不是叫巢闻?” 方叙笑道:“哎,敏姐手下的五个艺人,你总算是见齐活了。” 闻此,梁熙诧道:“他也是艺天的?” “嗯,算是吧……” “算是?” “你以后就会知道的。”方叙收起了之前的笑容,神色有点严肃,“他的情况很复杂,现在只能说他挂在敏姐门下,敏姐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 “为什么?”梁熙越听越惊讶,“无论外貌还有演技,他都无可挑剔,只要蔡姐稍稍捧一捧,就能红了啊。” 方叙道:“只能说他挺可怜的吧,是巢家和张家联姻后的牺牲品,说起来他后台比谁都硬,可奈何那两家的人都不待见他……嗨,大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之后再说吧,总之他现在的地位还不如柳花瓶呢。” 梁熙见方叙不想再往深了说,便适时住嘴,没再多问,只是望向巢闻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现代家族间的斗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的是,当巢闻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股孤独感,就像是一种独特的气质,萦绕在男人身上。 五分冷傲,三分固执,两分悲伤。 就好像你在看一场梦,梦里是冰川雪原,一望无垠,唯有一朵崖花在开,根部结满了冰。 24.粉条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于晋江文学网,正章将于一小时后,到时请重刷此章。Om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最后陆扬和沈兴去了广场另一头吃了海底捞,一半麻辣锅一半番茄锅,吃得还算满意。 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陆扬回房间的浴室冲凉,沈兴收拾好换洗衣物后到一楼的浴室洗澡。 然而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热水器,今天却无端端地打不燃了,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 这让沈兴很惆怅。 这大冬天的他可不想洗冷水澡,可是身上一股火锅味,今晚不洗又会难受得慌。 想了想,他只好走进厨房去烧水。 就在他刚把水壶对准水龙头接水的时候,陆扬已经洗好下楼了,穿着宽松的睡衣裤,手上拿着干毛巾擦拭湿嗒嗒的头发。 看到沈兴在厨房里忙活,陆扬好奇地问道:“在做什么呢?” “烧水。”沈兴回答,“浴室的热水器好像坏了,明天找人来修。” “所以你准备烧水洗?”陆扬的神情有些古怪,所幸沈兴因为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到。 “嗯。” 陆扬把毛巾搭在肩上,双手抱于胸前,整个人懒懒地靠在厨房门边,头都快顶门框了,悠悠道:“沈先生,你干嘛舍近求远呢?” 沈兴:“什么?” 陆扬走过来,伸手关上水龙头,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沈兴的肩,语气轻松:“来我房间洗不就行了,搬家那天我也说过,如果你懒得下楼的话,随时欢迎你过来用我房间的浴室。” 沈兴愣住了:“这不……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陆扬挑了挑眉,“难不成沈先生嫌弃我?” “……不是。” 陆扬似笑非笑:“那就好。这些是你要换的衣服吧?那我先拿上去喽。” “……” 沈兴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二次主动推开陆扬卧室的房门,是为了洗澡。 因为陆扬才洗过,所以浴室的地板还是湿的,室内充斥着清新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闻着这个气味,沈兴的耳朵不由地红了几分。 陆扬看了看沈兴手里拿的东西,摊了摊手:“其实你没必要带这些东西上来。洗发水和沐浴露都可以直接用我的。” 沈兴不大自然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共用洗浴用品。” 陆扬退到浴室门外:“好吧。那你在里面慢慢洗吧,衣服放在那里就可以了,不会被打湿的。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的话尽管叫我。” 沈兴一边关门一边点头:“嗯,谢谢。” 然而就算热水突然变冷水了,他也不会去惊动陆扬的。. 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实际上他整个人此时都处于一种尴尬得不行的状态。 他现在,是在陆扬的卧室里洗澡。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脸就烫起来,被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所包围。 ――明天一定要记得找人来修热水器,哪怕翘半天的班也行! 而与此同时,陆扬坐在电脑桌前,听着身后浴室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也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屏幕上的代码此时在他眼中都失去了最基本的意义。 只有他知道,今晚的一切其实是场小小的阴谋。 一楼的热水器不是无缘无故就坏了的,始终坚持要吃火锅也是事先就打好的主意,虽然期间出现安晓冬那段小插曲,但好在结果还是如预想中的一样。 说起来倒有点像是小孩子幼稚的恶作剧。 陆扬多少猜到跨年那晚房门没关的原因,也知道这段时间沈兴都在刻意躲着他。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想要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以“陆扬”这个身份和沈兴相亲相爱,不希望网络上的过往成为他们进一步发展的阻碍。 他希望和沈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希望离沈兴越来越近。 但是人总是贪婪的动物,知足常乐只是暂时的,有时候可能短到只有几秒。 例如陆扬此时就已经想入非非了。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他忍不住想起沈兴清瘦修长的身躯,平时总是包裹着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衣,走在路上一副淡然没有表情的样子,显得正经又禁欲。 在家穿睡衣的样子也很不错呢……宽松的领口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细长的锁骨形状优美,总让人有一种想上去啃两口的冲动…… 对了,上次下完五子棋还同床共枕来着,沈兴是南方人,虽然长得高但骨架不大,正好能抱个满怀,鼻尖萦绕的都是那股好闻的气息…… 还有那细腰窄臀…… 陆扬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感觉愈发地口干舌燥起来,甚至光凭想象,下腹就已经有抬头的迹象。 几分钟后,沈兴洗完出来了,换上干净的深蓝方格睡衣,湿淋淋的头发往后抹,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眉眼。 “陆扬,谢谢你。”沈兴抱着污衣框,打开了房门准备告辞,“我洗完了。” 陆扬坐在电脑桌前没动,背对着沈兴,沉声道:“赶快回去吹头发吧,别着凉了。” 说是这样说,但他自己倒是没来得及吹头发,任它自然干。 沈兴见他对着电脑,以为是在工作,就没再多打扰,只是觉得陆扬声音突然有些沙哑,于是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你是不是喉咙有点不舒服?我去帮你倒杯水上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兴感觉陆扬在他突然退回来的时候惊了一下。 陆扬清咳一声:“咳,不用了。” 沈兴疑惑:“是不是吃了火锅上火了?我帮你拿清火的药过来?” “没事的,我房间里就有药,完成这部分任务后我会吃的。” “嗯,那就好。” 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陆扬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像是自嘲般低笑了两声。 沈兴说得没错,他是上火了。 只不过这可不是几片清火药能解决的。 陆扬站起身,把房门从里面锁好,然后径自走进了还散着热气的浴室,急躁地关上了门。 * 自跨年那一天后,这还是沈兴头一回上游戏。 许是因为辞旧迎新,游戏版本换代,这次的客户端包格外的大,好在家里网速还是给力的,不然沈兴大概直接就关电脑睡觉了。 进入游戏界面,沈兴看着繁华的京城,心情已经和跨年那一天不大一样了。 刚上线没多久,私聊频道的提示音就响了。沈兴下意识地以为是妄想症来敲他,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私聊】[放开剑哥让我来]:“剑倚君心”帮会招人啦[玫瑰][玫瑰]无论你是PVE还是PVP,无论你是大神还是小白,都快快加入我们吧[爱心]新人福利佳,休闲帮派真爱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频道搜索帮会ID1538734申请加入即可><! ……原来是打小广告的。 沈兴微微一笑,不由地想起多年前那个为了安利帮会而满地图跑的摄风小萝莉。 大概是出于这一点,他破天荒地很客气地回了条消息过去。 虽然他知道其实并没有必要,因为对方这则广告肯定同时戳了地图内的很多人,广撒网多敛鱼,根本不会在意他的回复。 不是每个人都像夏晚那么傻。 【私聊】[不妄]: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想加帮会 几分钟后―― 【私聊】[放开剑哥让我来]:_(:з」∠)_ 【私聊】[放开剑哥让我来]:少年,你是专门来打击我的吗? 【私聊】[不妄]:? 【私聊】[放开剑哥让我来]:QAQ好不容易有个人回复我!还是拒绝! 【私聊】[不妄]:不好意思= = 【私聊】[放开剑哥让我来]:小哥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星星眼] 沈兴没有再回复她,而是点开传送换了张有85-95级任务的地图。 他突然有点想练级了。 毕竟是老服,人还是挺多的,沈兴到任务指定点的路上看到许多和他等级相仿的玩家匆忙奔走,其中有工作室,有练小号的,也有真正的新手小白。 这种网游的任务一般都是有剧情连贯的,哪怕是最弱智无聊的任务,只可惜沈兴很多年没碰过《傲视》了,游戏背景早已经忘得七七八八,现在就算有闲情逸致仔仔细细看任务详情,也联系不上上下文。 他在同个NPC那里领取了三个任务――一个采集,一个杀怪,一个找人。 然而就在他快做完任务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就猜你还没睡。”打开门看到的是陆扬的笑脸,他手上朝沈兴递来一样东西,“刚刚做完工作收拾的时候才发现,U盘忘还你了。” “哦……谢谢。”想起盘里储存的东西后,沈兴接过U盘时有点紧张地看了陆扬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与此同时他又感到几分失落。 什么嘛,难不成自己隐隐还有点期盼对方发现不成? 沈兴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 听到了电脑敞放传来的BGM,陆扬眨了眨眼,问:“在玩游戏啊?” 沈兴这才想起自己的游戏角色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考虑到门口离电脑屏幕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还是稍稍侧了侧身,尽量挡住陆扬望向屋内的视线。 点了点头,回道:“嗯,在练级。” “加油。”陆扬笑着看着他,“别玩太晚了,注意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 关上门后,沈兴重新坐回电脑前,才发现自己已被怪挠得来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血量。 他身上没带红药。 撑着血条堪堪完成任务指定的数量,沈兴往后跑了几步脱战,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缠枝成女残着血引了一帮红名怪过来,好死不死,偏偏在沈兴脚下挂了。 沈兴:“……” 在地上躺尸的缠枝奄奄一息:“ORZ这位幻影小哥我对不起你……” 之所以道歉,是因为这群高等级红名怪不会因目标玩家的死而返回原地,只会转而将目标锁定为攻击范围内的沈兴。 于是沈兴一下子又被迫进入战斗状态。 就在沈兴自以为死定的时候,只听电脑里传来一阵幽幽的二胡声,几缕如墨般的青烟萦绕在紫袍法师的身外,瞬间给沈兴猛地加了口救命血。 【附近】[妄想症]:QAQ居然升级都不叫我这个绑定奶! 25.荔枝肉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正章将于一小时后,到时请重刷此章。Om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沈兴吃完早饭走到事务所时门已经开了,前台正热火朝天地聊着。 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撩”。 “……昨天我单枪匹马去刷了忘忧谷那个本,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只见前台的桌前倚着一个穿着灰蓝色西装的男子,头发往上吹,剪的是一个帅气的飞机头,看起来十分时髦,他眼角微微上挑,有几分桃花眼的味道,笑起来时多情风流,还好他长得还算俊俏,不然放丑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透着些许猥|琐气质。 “如果小柳你想去的话我这两天就可以带你喔。”男人笑眯眯地对坐在桌后的一个妹子说完后,余光扫到刚进门的沈兴,于是转身热情地打招呼道,“哟,小沈,来得挺早的嘛。” 男人名叫陈东耀,是负责带沈兴的项目经理,当时沈兴实习时也跟的是他,因此两人关系还不错。 不用问,沈兴也知道,他们谈论的是一个名为《傲视山河》的网游。 这款游戏是梦网名下的山河工作室开发的,自公测以来,已经运营十一载了。 而其实陈东耀也是才入坑没多久,半年都不到的样子。 沈兴微微颔首,微笑又客气地回应:“哪有耀哥来的早。” 整个和荣有谁不知道陈东耀在追新来的前台柳妹妹,但凡是有小柳值上午班的一三五,陈东耀保准是蹲在事务所外头等门开的,至于小柳不在的二四两日,陈东耀一分钟都不会提前到。 也是有意思得很。 陈东耀搭上沈兴的肩膀,开始卖起安利:“小沈,不如你也来玩《傲世山河》呗,哥罩着你,升级唰唰的!里面的任务设计得还是挺吸引人的,你要是不喜欢做任务和打架的话就当个风景党,这游戏里的画面可养眼了,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沈兴笑问:“耀哥满级了?” “差不多了,现在96级了,还差4级。”陈东耀拍胸脯保证道,“但带你是绰绰有余哈。” 沈兴心中暗诧,原来现在等级上限已经提到了100吗? 坐在小柳旁边的另一个前台妹子好奇地问道:“东耀哥,网游不都是分门派吗?你玩的是什么呀?” 陈东耀嘿嘿一笑:“缠枝。oM” “什么?”沈兴倒是对这个门派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就是我门派的名字啊,新门派来着。”陈东耀的语气颇为得意,“武器是小皮鞭,可帅着呢。” 小……皮……鞭…… 沈兴嘴角一抽,心想自己还好A得早。 陈东耀见沈兴不说话,以为对方成功被自己的说辞吸引了:“诶,怎么样,是不是动心了?心动不如行动,朋友,赶快动起来吧!” “是该动起来了。”沈兴微笑地看着他,“上次外勤的工作底稿我已经整理好了,现在开工准备出报告吧。” “卧槽!”陈东耀放开沈兴,一脸警惕,“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黎维清那个混蛋派来的监工?” 黎维清就是当初拉沈兴入和荣的事务所合伙人之一,是沈兴的同校师兄。 沈兴用手掩着嘴清咳了一声。 陈东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没听过‘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和黎维清那种人走近了,你迟早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棺材脸的!” 听了这话,两个前台妹子本来想笑的,但硬生生憋住了,忙低下头去。 然而陈东耀还在继续:“既刻板又无趣,表面看好像还人模人样挺招人的,其实就是大魔法使一个!啧啧,你要向着他那你可就傻逼了,他只会把你当机器人一样使唤,哪像哥哥我啊,还可以陪你吃饭打游戏,教你体会生活的乐趣。” “……” 大概是说累了,陈东耀停了下来,不满地瞪着沈兴:“喂,给点反应啊,懂不懂挽尊的艺术?” 这时,沈兴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突然开口道:“黎总早上好。” “早。”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陈东耀脊背一凉,他硬着头皮扭头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黎维清竟已站到了自己背后,一身西装革履,头发往后梳,脸上架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看不明神色的丹凤眼。 陈东耀咧了咧嘴,僵硬地笑了笑:“早、早啊黎总。” “早上好。”黎维清推了推眼镜,脸上浮现谜之微笑,“竟然陈经理这么热心,那顺便也教教我如何体会生活的乐趣吧。” 沈兴抓住空档,悄无声息地离开战场,钻进了办公室里。 * 陈东耀能这么大胆,除了他本身神经比较粗以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根本不用怕。 他哥哥陈东明和黎维清一样,是这家事务所的合伙人。 ――不然一般人哪敢那么明目张胆地站在进门口嚷嚷老板的不是。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事情都过去几天了,陈东耀还是很怨念,午休在附近餐馆吃饭时又忍不住拿出来念叨了,“黎维清站我身后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兴如实交代:“师兄向我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陈东耀瞪了他一眼:“卧槽你就这么听话?究竟谁你是上司?” “你是我上司,”沈兴顿了顿,“但他是我老板。” “那私底下呢?我难道对你不好?不是说好的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天使只会默默守护,不会出声提醒。” “我……”为了在外保持良好的形象,陈东耀忍住一句国骂,“沈兴!我要给你穿小鞋!” 沈兴面色不改:“让上司亲自为我穿鞋,那我多不好意思。” “……”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陈东耀停下筷子,双手抱于胸前,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沈兴,你要是过来陪我玩游戏,我就原谅你。” 沈兴心想:谁要你原谅了。 但这样的话他当然是不会说出口,而是说:“你不是要带小柳吗?不怕我做电灯泡?” “唉,别提了。”提起这茬,陈东耀似乎有些心烦,“你当我真傻,看不出来她是在吊着我?要能来早就来了。” 哦,原来你还知道。 沈兴咽了一口菜:“我感觉你自己一个人玩得也挺丰富多彩的,没人陪你也没关系吧。” “热闹都是装给人看的,孤单才是留给自己舔的,你懂不懂?”陈东耀叹了一口气,“我特么感觉自己其实一直玩的是单机我会说?” “……” 接着又听陈东耀感慨道:“网游这种东西,还是要一群朋友一起玩才玩得起来嘛。” 闻言,沈兴一愣,但那不过几秒的事情,随后他便垂下了眼睑,隐去眼底差点被这一句话牵扯出来的陈旧的情绪。 是啊,网游还是要一群朋友在一起才能玩得起来。 “诶,这不是东耀吗?” 这时,有人朝沈兴和陈东耀这张桌子走了过来。 “嗨,我当谁呢。”陈东耀抬头,待看清来人后指着对方,有些愤愤地对沈兴道,“就是这家伙害我掉进这个单机坑的!” 郑陌在陈东耀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单机坑?” 而与他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子,看起来很年轻,颀长的个头在餐馆中格外扎眼,他穿着一声简约的休闲服,却像是从杂志上走出来的男模,肩膀宽阔,骨架很大,不像是南方人,一张脸五官深邃,剑眉朗目,英气逼人,看人时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性感,一路走过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看到沈兴时怔了一下,然后才在郑陌对面坐下。 沈兴也有点愣――他认出来了,这个男人好像就是之前在便利店碰到的那个。 当时对方戴了口罩,遮去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眼睛,所以沈兴没想到摘了口罩后竟是这么出色的一张面容。 作为一个gay,沈兴自然觉得帅哥赏心悦目,但就个人而言,他是不太喜欢和这种外形太高调的人接触的。 “就是你们家的《傲视山河》啊!”陈东耀没好气地回道,“偏偏给我一张限制服务器的点卡,玩久了才知道那是传说中的‘鬼服’,跑半里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郑陌觉得好笑,举手投降:“得得得,我的锅……这位看着有点面生啊,不介绍介绍?” “哦,他啊,是我们事务所的新人,来的时候正好你们出差去了。”接着,陈东耀用眼神暗示了下沈兴。 沈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忙掏了两张名片递出去。 “沈兴。”接过名片,郑陌悠悠地念出上面的名字。 “同在一个地盘工作,以后还会常碰见的。”郑陌礼尚往来,“我叫郑陌,这是我的名片,我旁边这人……” 见身旁那人只是紧紧地捏着对方递来的名片,定定地盯着沈兴发愣,郑陌心里暗诧,忙用手肘捅了捅他,低声道:“喂,陆扬,怎么了?” “没事。”那个叫做陆扬的男子眼色一沉,随即也递上自己的名片,“你好,我叫陆扬。” 沈兴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实在记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他低头看郑陌和陆扬递来的名片,有些惊讶道:“山河工作室?也在这里?” 陈东耀说道:“你是不是没好好逛过整个产业园?他们离我们也不是很远,就隔一条路。” “这样。”沈兴若有所思。 原来那么近。 26.热狗 今天慕锦歌一出门,就有种被跟踪了的感觉。Om 好像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两道默默注视着她的目光,但一回头又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难道她被苏媛媛搞出被害妄想症来了? 她今天出来面试的是一家离小区很近的中餐店,没什么档次,但因为附近有所中学,所以客流量可观,经常看到厨房的招聘启事。 快餐店的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姓赵,身形不高,和她差不多,一米七出头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个金边眼镜,长得一脸读书人的样子,看起来很斯文,说话时也温温和和的,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由于过了早餐点,离午餐时段开始还有段时间,所以原本在厨房里的人都出去休息了,只留赵老板在这里亲自负责考核。 他让慕锦歌按照店里的食谱,做一份扬州炒饭。 所谓扬州炒饭,相传源于隋朝,经历代厨师的创新,富有多种品种与变化,发展至今已是一道有名又常见的菜式,不仅全国各地大多饭店会出售,同时在很多家庭的日常饭桌上也会出现。 只见慕锦歌动作干净利落,首先十分娴熟地去掉基围虾的头尾,剥壳洗净,紧接着将火腿和葱切好,打好蛋液,然后再依次氽烫沥干青豆、煸香火腿丁、翻炒鲜虾仁和快炒蛋饭,最后将火腿、虾仁和青豆倒入饭中进行翻炒,拌炒均匀后再加入酱油、鸡粉和食盐炒匀入味。 一切结束后,出锅装盘。 瓷盘中盛放的炒饭散着热腾腾的香味,勾人食欲,其中炒饭的每一粒都均匀地裹着蛋液,色泽偏深,颗粒分明,而青豆、火腿和虾仁散落其间,丰富了色彩,陪衬得恰到好处。 赵老板看直了眼,但看的却不是炒饭,而是慕锦歌。 他笑眯眯道:“慕小姐真是好手艺。” 慕锦歌淡淡道:“炒饭而已。” “你真是太谦虚了。”赵老板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起来并没有马上动筷品尝的打算,“什么叫秀色可餐,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本来并不饿的,结果看慕小姐做菜的样子,反而给看饿了。” 这话听得慕锦歌不大舒服:“赵先生什么意思?” “小慕啊,你说你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在厨房的油烟里工作多可惜。”说着,赵老板伸出手碰了碰慕锦歌的手指,语气暧昧道,“其实我们店还缺个管账的,事情少,待遇比厨房好得多,我那边也有几个亲戚想来,但我觉得还不如给你,你看……” 看你爷爷个大粗腿! 慕锦歌看破对方的意图,将手抽了回来,冷冷道:“我是个厨师,只会做饭。om” 赵老板得寸进尺,笑呵呵道:“做给客人吃怕把你累到了,不如就只做给我吃吧。” 眼看对方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慕锦歌一把将他推开,径自转身走出了厨房。 就在她推开饭店的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赵老板追了上来拽住了她的胳膊,一边急道:“你这小姑娘看着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我有让你走吗?” 坐在外面的店员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是慕锦歌怎么欺负他了,纷纷站了起来,一副要过来帮助拉住慕锦歌的架势。 慕锦歌挣不开他,只有回头骂道:“放开我,你这个老色鬼!” “嘿你怎么还骂人呢你?” “我骂的不是人,是只四眼□□。” “慕小姐,你来我的店撒泼,真以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 就在这时,一团灰蓝色的身影势如闪电般从慕锦歌推开的门缝中蹿了进来,一跃而上,跳到了慕锦歌的胳膊上,然后毫不犹豫地亮出爪子,往赵老板的脸侧划下三道血印子。 “啊!”赵老板吃痛,顿时松开了手捂住半边脸,“哪里来的死猫!” 抓住这个时机,慕锦歌飞快地把罪魁祸首捞在怀中,从店里冲了出去。 * 一直到回到家,慕锦歌才把怀里的小英雄放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抱着自己的人这一路跑得太快了,加菲猫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副还没缓过劲儿来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懵逼。 慕锦歌认出来它就是昨晚趴在垃圾桶旁饿得奄奄一息的那只扁脸猫,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猫的报恩? 她伸手拍了拍猫咪的脑袋,轻声道:“谢谢你。” “喵?”似乎是能听懂她说话一般,加菲猫抬起了头,一张扁得出奇的脸格外喜感。 慕锦歌想了想,不确定道:“从早上出门一直跟着我的,就是你吗?” 加菲猫:“喵。” “小鱼干都吃完了吗?我早上出去,看到盘子已经被收走了。” “喵……” 突然之间,慕锦歌觉得,说不定江轩是正确的。 她或许,脑子的确有点不正常。 ――正常人会和一只猫说话并且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猫的回答吗? 慕锦歌叹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来,转身进厨房去做午饭了。 虽然有着不好的回忆,但刚才按着别人的食谱来做饭的感觉实在是有点不爽快。 正好冰箱里还有剩饭,找一找其他的东西,看一看能不能做一盘炒饭吧。 * 一股浓烈的味道从厨房飘到客厅,钻进猫鼻之中。 本来还呆愣着的加菲猫,闻到这股味儿,瞬间清醒过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因为肉垫上沾了尘土,所以它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客厅走到了厨房,接着身手矫健地跳上厨台,想要看一看是怎样的料理才能发出这么微妙的味道。 然后,它深刻地理解到什么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如果上天再给它一次选择,它绝对选择老老实实地继续待在沙发上。 ――洁白的盘子里,如同盛放着一个地狱。 一座生灵涂炭的暗黑大陆屹立中央,岛上怪石嶙峋,漆黑一片,仿佛随时会有妖魔鬼怪出没。大陆周围沸腾着暗色的岩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等待着折磨吞噬即将来临的罪恶之人。 阴森,惊悚,可怖。 与之对比,昨晚的小鱼干简直是有着天使般的面容。 加菲猫抬起头往旁边看了看,见慕锦歌正在专心洗锅,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动静,便大胆起来,靠近了那片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领域。 犹豫了片刻,它还是伸出了猫爪,抓破了暗黑大陆的一小块,小心翼翼地舔入嘴里。 “!!!” 原以为的暗黑大陆土地,没有想到竟然是蛋炒饭! 酥脆的紫菜碎末与少糖的蓝莓酱均匀搅拌,像是积雪般厚厚覆盖在定好型的炒饭上,一口咬下去,紫菜和蓝莓的咸甜完美交织,极大地丰富了炒饭的味觉层次。炒饭香糯可口,满满地塞住口腔,咀嚼间,牙齿咬碎炒饭中颗粒状的配料,才惊觉原来是新鲜香脆的苹果果肉,咬碎后汁水与饭粒浸在一起,融合为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味道。 至于环绕在蛋饭周围的深色汤汁…… 加菲猫吃得陶醉了,根本忘了去注意慕锦歌在干什么,凑上去就想伸出猫舌,舔一舔尝一尝那看似骇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喂。”盘子被一双白皙细瘦的手端走了,头顶传来慕锦歌清冷的声音,“你想偷吃?” 加菲猫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慕锦歌:“喵――” 慕锦歌皱眉道:“不行,我不知道猫有什么不能吃。” “喵……”没关系的,我什么都能吃! “别闹,等下把最后几条小鱼干给你做来吃。” “喵!喵……”好好好!但我还是想尝一尝那是什么东西…… 慕锦歌低头看着它那一张苦大仇深的扁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个啊,其实就是蔬菜汤。”它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炒饭,然后在深色汤汁间浸了浸,喂到猫的嘴边,“直接吃也可以,泡着吃也可以。” 筷尖一到面前,加菲猫便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将饭卷进了嘴里。 啊! 这种奇特的味道是什么?! 复杂却不缭乱,奇异却不矛盾! “喵――”猫大王满足地发出一声长啸。 慕锦歌问:“好吃吗?” “喵喵!” “你这只脏猫,嘴还挺馋的,知不知道被你这么一抓,这饭我就不能吃了?” “喵……” 慕锦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没事,反正我也没多饿。” “喵……” “光是看这外表,是不是觉得很可怕?”慕锦歌笑了笑,“这下你知道了吧,无论是人还是料理,都不能以貌取之。你也见到那个赵老板了吧?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就是个衣冠禽兽。” “……” 沉默了几秒,慕锦歌摇了摇头:“我真是脑袋不清醒了,跟一只猫说这些干什么。” “喵!”加菲猫用爪子扒了扒她的衣服。 慕锦歌把它拎下桌台:“一边儿玩去。” 然而就在她端着盘子转过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性别模糊的声音:“喂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是叫慕锦歌对吧?” 闻声,慕锦歌错愕地回过头,视线向下,正好对上加菲猫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眸。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加菲猫一脸严肃,它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传入慕锦歌的耳朵竟都成了人话,“其实我并不是一只猫。” “……” “我是一个美食系统,被前宿主丢弃,不小心砸进了一只废猫的身体里。” “……” “现在,我被你征服了。” 27.西米露 二月初一,黄道满日,一切喜庆之事皆宜。. 此时新历为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春回大地之季,日子离春分时节不远。 就在这一天,柯清怡和张泽越举行婚礼。 他们俩一个是影视圈内的金牌编剧兼新晋导演,一个是IT行业内炙手可热的新贵老板,珠联璧合,天造地设,身份惹眼,就连张家这块大山也只是成了有关他们婚礼报道的点缀。 柯清怡是柯清怡,张泽越是张泽越,二人年少有为,光环不分高下,哪个媒体敢给两人分个主次高低,也素知两人不喜欢和张家扯上关系。 就如柯清怡两年前对梁熙说的那样,她要的是完全属于她和张泽越的婚礼,否则就不结婚了。 她真的做到了。 这场盛大的婚宴定在国内S市举行。 柯清怡和张泽越向来都不是低调的人,足足四页的婚礼嘉宾名单,覆盖行业领域广泛,既有搞技术的程序猿,大腹便便的商圈老板,也有赏心悦目的演员明星以及各方导演制片人,无论大陆还是港台,甚至还有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党――柯清怡在微博发起了一次抽奖,但凡是她的书迷,只要po出书评并艾特她,就可以参与这个活动,名额仅限五个,获奖者可以得到她婚礼的邀请函,并且机票和吃住全包。 她没有让大家带话题发博,但书迷们却都默契地带上了TAG,把她推上了榜首。 网络上谁人不知,现下排名第一的话题是“清风大大新婚快乐”。 而柯清怡竟真是让梁熙去给她做了伴娘。 此时化妆间内,新娘子已经化好了面妆,在多人的帮助下穿上了特制的名贵婚纱。 落地的全身镜映出她的身形――穿着一件抹胸收腰大拖尾婚纱,一身圣白,衣服的一针一线都出自名匠之手,巧夺天工。她的腰间缠着精美的蕾丝带,带上镶着皎洁的小珍珠串,拖地的裙摆上花纹繁复交织,汇着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她的妆容也是美好的,色若桃花,走的是不同于平素的暖色调,一双眼睛乌黑透亮,唇瓣是深却不沉的玫瑰红。 都说女人在做新娘子的时候是最美的。 柯清怡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失神,然后朱唇一勾,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她的目光落在镜子中另一个身影上,问道:“梁熙,好看吗?” “很美。”梁熙微笑,实话实说,“就差戴上头纱了。” 柯清怡伸手触了触镜面,低声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属于长得好看的那种人,张承怀对我第一印象不好也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太普通了,配不上他的宝贝侄子。” 说罢,她轻笑一声,两手提着裙子,在镜子面前摆了几个姿势,一边道:“啧,能打扮得这么好看,也不枉我那么麻烦地嫁张泽越一次了……” 梁熙笑道:“张先生对你真的是很好。.” “他敢不对我好?”柯清怡挑眉,回头看她,“你对他这么客气干什么,他是巢闻的堂弟,未来也就是你的堂弟,哪有被嫂子喊先生的道理?” 梁熙脸一红。 柯清怡的笑容变得狡黠,她上下打量着对方,点评道:“梁熙你今天这身也很好看啊,难得看你穿除正装以外的裙子,不过就是有点瘦过头了,等下婚宴你可得多吃一点。嘿,巢闻看到你这样肯定眼都直了。” 梁熙今天的伴娘服也是柯清怡让人准备的。 伴娘忌穿纯白,喧宾夺主,所以梁熙穿的是一件淡粉色抹胸及膝裙,露出瘦削却结实有力的肩膀,锁骨明显,两条胳膊看起来细,但其实都是紧致的肌肉。 她年龄小,入行以来一直被蔡宏敏和方叙提醒的就是在穿着打扮上抬高自己的年龄,不然镇不住人,所以平时她都是穿深色的衣服,很少穿裙子,更不怎么穿粉色。 所以现下换上这么一身,倒是贴合了她的真实年龄,显得青春起来,再加上她皮肤白,上了点淡妆,穿粉色煞是好看。 梁熙不自然地岔开话题,提醒道:“离开场就三十分钟了,我来帮你把头纱戴上吧。” 由于柯清怡的裙摆里有裙撑,不方便坐下,所以梁熙和助理只有踩着凳子给她戴好头纱,大概花了十分钟的样子才戴稳妥。 轻纱垂地,边缝绸缎,轻灵优雅。 头纱后段直达地面,前段蒙面,遮了柯清怡上半张脸。 薄纱之后,那双杏眸和那管直鼻凭添朦胧美感。 梁熙能听出,柯清怡的声音在发颤。 “梁熙,我好紧张。”她终于道出心声,但又像是怕被人嘲笑,所以故意开玩笑道,“穿这么长的裙子,要是摔了一跤怎么办?” 梁熙握住她的手,笑道:“没事,张泽越会接住你的。” * 整点,婚礼正式开始。 梁熙和柯家长辈陪着柯清怡走进大堂,在半道与张泽越相遇。 只见张泽越穿着黑色燕尾服,风度翩翩,衣料上用金丝绣着的图纹与柯清怡婚纱上的图案遥相呼应。他将头发少见地往后梳,清俊的脸上神色认真,眉眼间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与稳重。 他看着柯清怡,闪过惊艳的神色,但那很快便一同融化在眼底的那潭温柔之中。 柯父将女儿的手放在他伸出来的掌心上,嘱咐道:“小越,以后就拜托你照顾清怡了。” 张泽越郑重道:“谢谢爸。” 送到这里,梁熙便可以退场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上鲜艳的红毯上,身后跟着几个撒花童。 新鲜娇嫩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和衣服上,一时间室内清香四溢。 他们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正如他们九年来的相恋之路。 从学校到社会,从默默无闻到公众人物,他们彼此扶持,互相理解。 九是一个好数字,从此长长久久。 之后就是牧师主婚、新人宣誓、交换戒指…… 然后在祝福的掌声中,转过身来的柯清怡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然后狡猾一笑,用力地把捧花往前一抛―― 用侯彦霖的话来说就是“这哪里是在仍捧花,这分明是远距离射篮的姿势好吗?” 因为那束捧花,竟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正在找巢闻座位所在的梁熙怀里。 * 许是那束捧花真的带来了好运气,婚礼一散场,柯清怡就在车上接到来自香港的长途电话,《阴暗陷阱》的导演廖昌荣通知她说巢闻入围了香港金肖奖男配角,而影片本身也获得最佳影片提名。 这是一件很难得的喜事! 之所以说很难得,是因为之前内地虽然尚且有女演员在香港金肖奖里拔过头筹,可男演员在影帝方面的战果却仍然为零,得最佳男配奖的也少之又少,十年来入围的屈指可数,最终尘埃落定斩获奖杯的也就只有俩,上一个得奖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可知道这件事情后,巢闻把电话打了过去,梁熙原以为他是要亲自道谢,却没想到他接通电话第一句话却是径自问道:“四月金肖奖走红地毯,我能和梁熙一起吗?” 闻言,梁熙拍了他脑袋一下,瞪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巢闻一动不动地挨着这下,面无表情。 似乎对方没有听清他的话,所以他又认真地重复问了一次:“走红毯时我想和梁熙一起……嗯,对,我希望她能出场,站在我旁边。” 梁熙:“……”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回了什么,只知道间隔很短,对方应是直接给了个答案。 “好,谢谢。”不知听到了什么,巢闻的眼睛发亮,唇角勾起抹笑意,“那就下个月香港见……嗯,好,给你们带正宗驴打滚。” “……” 挂了电话,梁熙皱眉训道:“又瞎折腾什么呢,让别人看笑话。” “不是瞎折腾。”巢闻扬了扬眉,长臂一伸,把梁熙搂在怀里,“导演同意了。” 梁熙一愣,沉着脸道:“我不上场。” “为什么?” “不习惯上镜。” “梁熙,如果你真的不陪我上场的话……”巢闻低头亲了亲她露出来的肩头,然后凑到她耳边威胁道,“那我就召开发布会,宣布我们的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 混蛋! 梁熙心骂道:你这不是在瞎胡闹吗! 但是她脸上仍然保持着平静,淡淡道:“没有我的允许,你能开起发布会?” 巢闻埋在她颈窝处低笑道:“那就随地公开吧,专门挑人多的地方亲你,亲多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了……对了,到时候不要穿这么露的衣服。” 梁熙平静的面具出现裂痕。 *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四月中旬,一年一度的金肖奖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剧院举行。 长达百来米的背景立牌上是一幅长图,图中是本届影帝影后的候选人和最佳导演编剧的候选人,应是入围名单出来后拍摄的,每人造型不一,立于同一水平线上,或温润谦和,或高傲霸气,衣着亮丽,都是电影界里的老面孔了,无论在香港还是在大陆都颇负盛名。 金肖奖走红毯的过程比金珠奖要随意,两个主持人用着粤语在台上侃侃而谈,与此同时下一个剧组已踏上红毯,在签名墙上留下姓名,摆出各种造型给媒体拍照,等到主持人给他们打招呼时才大大方方走过来,而接受完主持人采访的剧组或个人可自行到红毯末接受其他媒体的采访。 为了契合《阴暗陷阱》中的角色设定,郭诚骏和巢闻的西装形成色彩对比,一白一黑。梁熙穿着正装,十分低调,不敢抢一点风头,默默站在巢闻身侧,等他拍个人照时退到一旁。 这是她第一次走红毯。 左手是高大的立牌,牌上尽是星光璀璨的天王巨星,右手边隔着巢闻是警戒线外的众多媒体和围观者,闪光灯扑闪,声音嘈杂。 她知道,今晚过后就会有剪辑好的红毯视频流出,而视频里肯定不会有她。 可她已经知足了。 “巢闻,再过来拍张合照!” 这时,郭诚骏回头对刚签完名的巢闻招呼道。 主持人那边还在围着有影后提名的剧组转,所以他们剧组便先在这边把照片拍够。 听到这话,梁熙退在一旁,本不打算参与,却不料被巢闻一把拉了过来。 灯光下,镜头前,红毯上,廖昌荣带着他的两位主演,左手揽着郭诚骏,右手攀着巢闻,而郭诚骏旁边站着副导演和编剧,巢闻右边搂着梁熙。 第一次那么直接地曝光在媒体前,闪光灯闪得梁熙有点懵。 只听巢闻低声提醒道:“笑一笑。”梁熙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 巢闻不知道的是,拍照的时候梁熙就记下了主镜头持有者的摄影证,然后在事后特地去找了那名记者,拷来了这张合照的原图,洗了出来放在相册里,十分珍惜。 因为这是她和巢闻的第一张合照。 28.柑橘 荣禹东离开以后,梁熙一个人静了很久。. 她觉得不对劲。 这种感觉从她跟周婧分析局面时就已经有了,而荣禹东的到来使得它现在直堵在心口,更加强烈。这种奇异的感觉甚至转化成了一种迷惑,让她举棋不定起来。 现在她最需要的找一个人谈谈,理清一下思路。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瞧不出的端倪,交予旁人,说不定很快就能柳暗花明。 然而眼下周婧一个人当三个助理使,忙得不可开交,头脑指不定比自己还糊涂;侯彦霖回国不久,对艺天以前的恩怨不甚了解,联系不了过去的事情帮她抓细节;最了解情况的陈乐凌现居奥地利,专心陪李笙训练,如果可以,梁熙尽量不想打扰到她…… 所以最终,她去找了柯清怡。 张氏夫妇刚度完蜜月回来不久,各自又开始了各自的日常工作,张泽越白天几乎都在清越科技忙活,而柯清怡最近据说在创作新剧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还未能梁熙开口,柯清怡便直接道:“我刚还在想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 梁熙一顿,带着几分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这儿也正卡着呢。”柯清怡笑了笑,没有一点架子,“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我以为巢闻走的那天你会来,结果你没有,然后我以为你首次确定报复对象时会来,但你也没有。唉,你让我搞好妯娌关系的计划接二连三地破产,愁死我了。” 换做平常,梁熙肯定会被逗乐,然而现今这种时候她实在是笑不出来。所以她只是道:“谢谢,那我等下就来登门拜访。” 柯清怡和张泽越的住宅是在新兴的燕西别墅区,位于B市西南,环境格外好,附近有千灵山和青龙湖,离潭柘寺和戒台都很近,符合柯清怡这种文艺女青年的格调。 地方虽好,但离华盛着实有些遥远,所以等梁熙开车到那里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上次在医院形势混乱,梁熙没来得及好好观察柯清怡的变化,现在才发现对方卷了头发,皮肤晒黑了点,气色非常好。在家时没有化妆,戴着个黑框黑镜,穿得也随意,甚至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见到梁熙,柯清怡皱着眉捏了捏她的胳膊,道:“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瘦的来就剩一把骨头了,等巢闻回国,见到你这个样子,还不得心疼死。.” 梁熙淡淡道:“嗯,我会注意的。” 柯清怡看得出她仍在因巢闻的事情心情低落,却也不多劝,而是眨了眨眼睛道:“我给你倒杯牛奶喝吧,冰箱里有我昨天小试牛刀做的蛋糕,你也尝一尝。” “好,谢谢。” 待柯清怡把蛋糕和牛奶端过来,和梁熙一同在沙发上坐下时,她主动开口道:“我听说你在对付方叙。” “是。”梁熙垂着眼,语气如常。 柯清怡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主动攻击别人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去搞垮方叙,那只能说明你认定方叙就是害了巢闻的幕后黑手。” 梁熙端着杯子,啜饮了一口鲜奶:“是。” “而既然你现在会来找我,说明你需要我的帮助……可我既不能像张承恺那样借人给你,又不能像助理一样给你技术支持,我的那点人脉也对你没有作用。说白了,我现在有价值的,也不过是一个脑袋,和一张嘴皮子。”柯清怡心思细腻,一猜即中,“我猜,你多半是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动摇了。” 梁熙握住杯柄的手指紧了紧:“明明一切线索都指向方叙,但我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没想到柯清怡毫不犹豫地指出道:“或许是有人到你面前求了情,你的意识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 闻言,梁熙一凛,难道自己真的是被荣禹东的那番话所影响了吗? 但下一秒,又听柯清怡分析道:“又或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头脑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原本因悲愤和冲动而钝化的头脑开始察觉出自己的错误。” 梁熙喃喃着最后那两个字:“错误。” 柯清怡道:“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会确定方叙就是在后面搞鬼的那个人呢?” 梁熙知道对方是在帮自己梳理,于是也不隐瞒了,坦白道:“首先,是电话号码。那个一直和绑匪保持联系的电话号码的登记信息留的是方叙的名字,这是最大的证据。然后是动机,事发前不久,我和方叙在争一个电影的男主角资源,发生了不愉快,角色最终定的是巢闻,但如果此时巢闻倒下了,荣禹东是最有可能接过角色的人,而事实上也是如此,现在那部电影已确定是荣禹东出演。第三,出事那天我之所以会不在巢闻身边……” 梁熙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所以她停了下来,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出事当天,李茗诗约她出来叙旧。 而事后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然后理所应当地就觉得,背后是方叙在主谋。 “梁熙,你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那天,李茗诗约我出去……”梁熙眉头紧皱,“这未免也太巧了,她一约我出去,巢闻那边就出了事。” 这下轮到柯清怡愣了,因为她和李茗诗的交情也还不错,毕竟是曾经出演过她作品女主角的人,在同个剧组待过。 然后她道出了梁熙此时心中的疑问:“若她真是有意而为,那你凭什么觉得她这样做,一定是代表了方叙?你这难道不是入了惯性思维的圈套吗?” 为什么? 是啊,我为什么会觉得,李茗诗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方叙? ――是因为我知道她是死心塌地地喜欢着方叙。 那我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思虑中,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 梁熙轻声道:“她听到了……” 那日在方叙的病房外,李茗诗或许是好奇她会跟方叙说些什么,所以半途去而折返,在梁熙进病房后猫着脚步走回来,躲在门外偷听。 然后她听到了那句“我知道,李茗诗喜欢我”。 所以她才在梁熙问她方叙知不知道她的心意时,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所以她知道,自己知道她喜欢着方叙。 所以她知道,这样一来,在自己眼中,她和方叙之间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锁链,将二人联系在一起,只要自己一怀疑她,必然会想到她身后的方叙。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梁熙半信半疑,不敢相信这是李茗诗的刻意误导。 然而柯清怡下一个问题无意间将梁熙点醒:“我看得出茗诗和方叙的关系非常好,当初她还在艺天的时候,就很依赖方叙了……这次你把方叙斗得这么惨,她没来找你求过情?” 是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看见荣禹东的那一刻产生一种异样感。 当时她想的是,来的人竟然是荣禹东。 当年她还在荣禹东身边的时候,荣禹东对方叙就有很强的敌意,后来直到他做了方叙的艺人,情况才稍有改观,但之后跳槽又被威胁,任谁都不好受,因而估计现在虽然是互相理解体谅,但交情肯定不及李茗诗和方叙深。 李茗诗一直管方叙叫“哥”,她比梁熙还要早好几年认识方叙。 可舆论战开打后,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来找梁熙。 按理说就算在外地工作,也不该连一封短信和一通电话都没有。 无论那天的叙旧是不是巧合,若是李茗诗真的一心向着方叙,又怎会任自己肆意攻击方叙,而对此无动于衷? 梁熙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但是在这个猜想下,很多令人费解的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她回过神来,正色道:“柯编,不好意思,我要打个电话。” 柯清怡知道她已豁然开朗,温和地笑道:“请便。” 梁熙也不回避了,直接当着柯清怡的面拨通了电话。 “喂,小檬吗?”她打给了余锦檬,“我记得你们杂志社,有一个专门负责跟进李茗诗新闻的记者对吗?可不可以帮我看一看,从去年四月起,李茗诗有没有跟一个人接触。” “嗯,对的,是那种私底下的接触。” 柯清怡拿着一杯果汁,一边喝一边静静地看着梁熙忙活。 电话那头的声音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点,似乎是在问“那个人”是谁。 梁熙沉默了数秒,然后报出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柯清怡眉毛一挑。 “年度撕逼大戏啊。”等梁熙挂了电话,柯清怡感慨道,“真是孽债,不过也对,是时候给这段扯不清的恩怨来个了断了……你打算怎么做?张承恺把人都借给你了,你大可以来一出瓮中捉鳖。” “不。”梁熙把手机收回包里,面色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这之前,你是黄雀,我是螳螂。 在这之后,我是黄雀,你是螳螂。 同样的戏码翻来覆去地演,这个世界却总是对此百看不厌。 这是最后一场。 29.海苔 十月,业内有一场影视盛典,由国内的两家龙头视频网联袂举办,荟萃了众多演员明星、导演、制作人和投资商等,星光璀璨,各家媒体争相报道。. 这场盛典设了奖项,李茗诗和荣禹东都在获奖演员候选人之列。 然而这俩人如今一个正在海外为一部时尚电视剧取景,一个则取代了巢闻,还在西北的影视基地拍摄《将碑》。 所以就由方叙代为出席领奖。 若把圈里同辈的经纪人按颜值排了顺序,方叙大概能进前三。 他是艺人出身,容貌和身材都是极出众的,在一干经纪人里出类拔萃。只见他今天穿了一套墨蓝色的西装,皮鞋锃亮,裤脚细窄,一双腿如同修竹,腰身比例完美,肩膀宽阔,骨节突出的手腕戴着一款低调的瑞士梅花表。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如既往的工整,透着精英的气质,今日他戴的是隐形,所以鼻梁上没有架着镜框,一双清俊的眉眼毫无遮掩,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娱派的车在红毯前停住,车门打开,方叙的左脚最先伸出来。 当他人还未完全出来的时候,围观群众还以为是哪路明星,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接连扑闪,所以等看到他站出来后,大家皆是一愣――媒体自是认得他是谁,可那些不太了解经纪人圈的圈外观众就有些懵逼了,觉得这个“艺人”十分眼生,死活不记得演过什么戏唱过什么歌,开始猜测是哪家公司十八线外的小明星。 对于这些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方叙保持着谦和的笑容,朝周围的人微微颔首,模样温润,然后持着手中的邀请函,递给站在红毯口把关的工作人员。 穿着制服的小哥拿过邀请函看了眼,伸手作了个姿势,道:“方先生,这边请。” 见方叙跟着盛典工作人员绕过红毯走了另一条通道,部分群众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男人不是艺人啊。 然后又有人开始发现,这个人其实是有些眼熟的。 可不就是前段时间在网上被热议的荣禹东和李茗诗的经纪人吗? 那一个月真的是被转疯了啊,各种黑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三次微博反击也是分外精彩――就在他将要在微博上臭名昭著之际,方叙注册了认证微博号,间隔地发了三篇长微博予以反击和澄清。 地角论坛还有人专门开贴把他的长微博拿出来分析过,说逻辑清晰,结构明白,有理有据,有立有破,言词犀利精干,若这真是方叙本人写的而非假借公关之手,那他的公关通稿水平堪称一流。. 但再怎么力挽狂澜,也改变不了元气大伤的事实,路人转黑的数量远比路人转粉或黑转粉的数量要多得多,每天仍有不少人在他那仅仅的三条微博下面开骂。 说得很难听,骂他“忘恩负义”都算礼貌了,很多直接针对他的性取向施以网络暴力。 虽然这点辱骂对于方叙来说算不了什么,但看得多了也会心烦。 拿他那些黑历史来骂他倒是认了,可净抓这些胡编乱造的点来攻击他,他可不会认账。 本来他是打算开个小号去喷回来的,但意外的是,某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多了一位铁粉,那个粉丝把他评论里那些揪住假新闻不放的人挨个都回敬了一遍。 每一句都回得很简洁,却一针见血。 风格独树一帜,即使隔着网络,也猜得到是谁。 因而方叙的心情在那一瞬间是很复杂的,把这件事给搁置了。 把他带进大厅后,工作人员指了指右侧的休息室,恭敬道:“方先生,离开场还有三十五分钟,请您在这边稍作休息。” “等一等。”方叙在对方走之前叫住了他,“我想请问下B4化妆间在哪边?” 小哥带着几分疑惑看了他一眼,还是如实回答道:“搭前面那个电梯上四楼,然后左拐走到最后一间就是了。” 方叙道:“噢,谢谢。” 待人离开后,方叙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箱,屏幕的光照亮他的瞳眸。 那是几天前荣禹东给他发的一条短信――为防止手机意外丢失而泄露圈内人的号码,方叙给每个人的名称都是拼音缩写。 YD Rong:小熙和我说她决定要和你找个机会谈一下,就在娱视的B4化妆间。你提前四十分钟左右然后去那里找她就可以了,希望你们之间的误会能够解除,加油! 看着最后的“加油”两字,方叙不由心想,真是孩子气。 也不知道当初梁熙怎么会和他凑到一块儿的。 但他还是把手机放回衣兜,抬手看了看腕表,然后按着刚才工作人员给的路线来到了四楼。 盛典颁奖是在一楼的大厅举行,明星们的化妆间尽分布在二三楼,所以上四楼后并没有什么人,很清静。 确实是谈话的好地方。方叙如是想。 整了整衣襟,他叩了叩B4化妆间的门,心里竟然还有几分紧张。 不由在心里嘲笑自己,紧张什么,对方不就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师妹吗? 难道还会吞了你不成? 听到门后传来梁熙说“请进”两字后,他拧开门跨了进去。 然后下一秒,方叙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室内比想象中的要宽敞两倍,而里面的人也比自己想的要多。 正对门坐着的是梁熙,只见她穿着黑色西裙,披了件灰色长风衣,短发因久未修剪而稍长,已垂至肩膀,一张瓜子脸妆容精致,唇涂暗红,斜睨过来时竟生几分冷艳之色。 开门的时候只能看到她,而进门后,就能看到坐在她不远处的另一个女人和身后站的两个保镖似的男子。 女人穿着一件暗紫色的长旗袍,袍面在灯光下浮动着精致的花纹,衣领缝着一颗珍珠扣,色泽光润。她年龄虽是大了,但看得出平日里砸了很多钱来保养,身体并未走形多少,只是胳膊稍显粗壮,脸上亦是浓妆艳抹、光彩照人,唯有眼角细纹刻着风霜。 她也朝进门处望着过来,眼角带着笑意,隐隐透着得意。 蔡宏敏。 方叙心下一凛,眼神复杂地看了梁熙一眼,沉声道:“不知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梁熙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蔡宏敏拍了下手,笑吟吟地答道:“唱的是十面埋伏,楚霸王乌江自刎。” 方叙目光冷冷:“没有虞姬。” “没有虞姬又有什么关系呢?”蔡宏敏笑得十分优雅,说话慢条斯理,“该败的,注定是要败的。” 方叙转身就想走,然而却发现身后的门已经打不开了。 他吐了一口气,重新转过身来,望着梁熙,咬牙道:“你什么都不说?” 梁熙终于开口了,她缓缓道:“师兄,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方叙捏起了拳头,音量抬高一倍,“你在网上搞了我也就算了,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帮着这个女人报复我吗?啊?” 梁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就哑巴了!” 似是被她的沉默惹怒了,方叙一个箭步冲上来,直想揪住她质问。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近梁熙的身,就被蔡宏敏身后的两个黑衣男子一左一右地按住了。 “梁熙!”方叙瞠目欲裂,气得来满脸涨红,被按得来坐到地上,一边挣扎,一边死死地盯着沉默的女人,“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梁熙冷静地扫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在报复你。” “报复我?你是不是被蔡宏敏洗脑了?!”方叙破口大骂,“你他妈被下降头了吗!我得罪了你什么!我方叙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说!” “你说过的,不能看表面,这里每个人都会演戏。”梁熙纹丝不动,末了加重语气唤了方叙一声,“师兄。” 方叙对上梁熙清透且沉稳的目光,登时一愣。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从自己进屋起,就一直唤的是“师兄”。 这个久违的称呼。 蔡宏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叙,语气带着几分痛快道:“方叙,想不到吧,你终究还是栽了。有本事雇人绑架喂药,没本事承认?” 就在这时,梁熙突然道:“蔡姐,你刚刚说错了。” “什么?”蔡宏敏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这出戏,”梁熙盯着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演的不是项羽乌江自刎。” 蔡宏敏不明所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梁熙的笑容透着冷意,竟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只听她不紧不慢地纠正道:“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音刚落,梁熙猛地站了起来,身形快得来令人难以置信。只见她轻施拳脚,一个横踢加侧掌出去,瞬间出其不意地把制住方叙的两名大汉撂倒在地。 “砰――” 紧接着,化妆室内的暗门被撞开,一群穿着便服的张家警卫涌了进来,将蔡宏敏围住。 蔡宏敏大惊,万没想到事发变故,一时间花容失色,双眼瞪大。 她指着梁熙,颤声道:“你……你……梁熙,你……” 梁熙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下令道:“把她带走。” 30.鸡蛋 事情显然超出了张承恺的意料。. 起初见梁熙和侯彦霖夜闯张宅,他还有些不以为意,觉得是年轻人没经历过什么风浪,遇上点事就瞎嚷嚷,小题大做,不就是一起绑架案吗?圈内的明星,商业场上的豪门,之前难道会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顶多就是受受皮肉之苦,被拍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到时候添油加醋往艳照上面引,爆点丑料罢了。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对巢闻用毒|品。 就在B市,在张家的地盘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 巢闻是公众人物,行踪再隐蔽都很危险,更何况接下来的戒|毒治疗少说也要三四个月,要想避人耳目,把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揭过去的话,那就不能住侯家的私人医院,更不能待国内任何一家戒毒所。 就算不顾虑到巢闻未来的发展,张承恺也必须这样做。 家门出了一个和毒|品有沾染的明星,要是被曝光了,企业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所以一个小时后,张承恺的人来到医院接巢闻,说等天一亮就把他带到国外治疗。 时间宝贵,片刻都不能耽搁了。 张家来人的时候,巢闻正好毒|瘾发作。 此时他已经换上一套整洁的衣服,黑T恤牛仔裤,是梁熙随身带的他的备用常服,头发湿漉漉的,刚用水冲过,额头上包扎粗糙的绷带换成了一小块纱布,贴在伤口上,浸出淡淡的一团血色。 他在这大夏天像是觉得冷,薄唇哆哆嗦嗦地打着颤,皮肤似是瘙痒难耐,两条胳膊上已被抓出几道新鲜的血痕,要不是有医护人员及时一左一右地抓住他的手,只怕他早已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只见他双眼泛红,眉头紧皱,神情痛苦,狂躁地想要挣开旁人的束缚,像是为了发泄似的,他粗暴地用脚踹翻了室内的医学仪器和器具。 “哗啦”一声,满地狼藉。 “滚!”他嘶哑的喝声在整个诊室内回荡,如同发狂野兽的咆哮。 见他这副模样,梁熙心痛无比,走上前去唤道:“巢闻。” “梁熙你别过去!他现在毒|瘾发作,六亲不认!”柯清怡伸手想要把她拉回来。. 但梁熙哪会听她的话,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巢闻身上。 现在唯一想做的,仅仅是抱住眼前这个被痛苦纠缠的男子而已。 “砰――” 一声脆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随即身后传来柯清怡的惊呼:“梁熙!” “熙姐!” 只见医护人员终是招架不住巢闻的蛮力,被挣脱开来,然后浑身都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男人随手拿起台上放着瓷杯,发泄般狠狠地朝前往掷去。 ――杯子砸中梁熙的额角,然后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鲜血淌过女人苍白的脸颊。 “滚!”巢闻偏过头去不看她,像是强忍着狂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佝偻着身体,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慌张,“不要过来!我不想看到你!” 梁熙就像被定在原地似的,只是愣愣地望着他,好像不知道痛似的,全然不在意额上还在不断涌血的伤口。 直到柯清怡和周婧将她拉开,她才低头看了那破碎的瓷杯一眼,却是突然想起在D市的出租屋里,巢闻特意给自己准备的那个专用喝水杯。 之后,她一句话都没再说。 她看着张承恺派来的人鱼贯而入,一个个保镖似的体格,硬生生把巢闻按在座椅上。 她看着他被绑起来,为了防止他去咬自己的舌头,他们还将他的嘴也堵住了。 她看着医护人员拿着镇定剂过来,然后将药注射进他的身体…… 然后,她看着那群人把巢闻带走,临走前听说了张承恺要把巢闻送去国外的计划。 听说是去澳大利亚,张承恺在那里有位故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戒|毒医生,去到那里后巢闻不必进戒毒所,张承恺有一套房产可任他折腾。 应该是受了张承恺的意,其中为首的男子在把巢闻架进车里以后,客客气气地问梁熙道:“梁小姐,老爷让我问下你的意见,请问你是要陪闻少爷一起离开吗?” 梁熙额上的伤口已被止住了血,但半张脸上的血渍还未来得及擦净,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动了动嘴唇:“我……” 当然是想每时每刻都陪在那个人身边。 陪他一起痛苦,陪他一起忍受。 并肩作战,互为支柱。 如果可以。 她猛地闭上眼,思虑了数秒后才睁开,眼底清透。 “你回去跟张先生说,我不跟过去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并未经历暴风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麻烦他多派点人手,好好照看巢闻。” * 巢闻离开国门的时候,梁熙甚至都没有去送。 她的额头被瓷杯砸出了一条两厘米的伤口,血流了半张脸,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吓人,伤口不深,简单缝了三针,在头发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这点皮肉之苦,对于梁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心上开的口子,还在鲜血淋淋。 柯清怡和侯彦霖已经各自回家了,周婧担心梁熙,所以没有回去,而是窝在车上凑合了一晚,等她因感觉到车子的发动而醒来时,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七点了。 她实在太累,所以睡得很死,实在不知道梁熙有没有在车上休息,还是说自昨天她在车里睡着后,梁熙到现在才回来。 周婧撑着坐起来,见后座的人醒了,梁熙把一袋东西从前面递来,淡淡道:“给你买了早餐,便利超市卖的手卷,已经加热过了,还有牛奶。” “谢谢熙姐。”周婧接过食物,瞥了一眼对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熙姐你……出专门出去买早餐了吗?” “回来的时候顺路带的。” 周婧问:“那你是去别的地方休息了吗?” 沉默了几秒,梁熙沉声道:“我去看了绑架巢闻的团伙。” 对方一共十名男子,都已被张家的人悉数抓住,关在了一个隐秘的地下室。 那种地方和旧时大户人家私修的地牢差不多。 阴暗,潮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在这之前梁熙从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也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张家的老管家说,这里已经有十多年没被使用过了。 周婧心里一跳,忙问:“有问出什么吗?” “的确是受人雇佣。”梁熙如实把情况告诉了她,“对方是用手机联系的,通话时用了变声器,听不出男女,而且没有录音,难以复原变音前的本音,查账户也不行,因为钱是以现金的形式直接送到他们的据点门口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见过雇主的样子,只是拿钱办事……现在只能从手机号下手了,那个号码已经打不通了,不过肯定能查到办卡人的信息,就等结果了。” 听到她的语气还算冷静,周婧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道:“能查到就好……啊,对了,巢闻是不是现在差不多要登机了?咱们要去机场送送吗?” 驾驶座上那人脊背一僵,只是轻声吐出两个字:“不了。” “为什么?”周婧以为梁熙是对巢闻砸伤她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忙开导道,“熙姐,巢闻那话肯定不是有心的,毒|瘾犯起来六亲不认都是正常的,其实他内心肯定也很痛苦,不愿意你受伤的……你、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梁熙垂下眼睑,语气坚定道:“我知道,只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机场离这里又远,还是不耽搁了。” 周婧担忧地看着她:“可是……” “现在我们马上回公司,刻不容缓。”梁熙话锋一转,不容置喙,“那个叫‘二凯’的男人说他们遵从雇主指令,拍了给巢闻注射的照片以彩信形式发了出去,而这些照片很有可能会在今天流出来,我们必须要给截下。” 还有很多事要做。 之后还要想办法和罗宇协调《将碑》开机的时间,然而看这样子,也不知道巢闻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归来,应该是要拒掉了。 然后为了不让媒体和粉丝起疑,她必须为巢闻以后一长段的空档期找一个好看且合理的理由,多半是要出个通稿,说巢闻最近压力太大,所以要暂停半年工作,一个人出国散心。 代言和完不成的通告也要去交代,好好道歉,好好圆谎。 还有陈倩和谢洋,两个人现在都在医院躺着,不可被人知道,两人皆是因巢闻受伤,陈倩更是差点受辱,还提供了宝贵的线索,因此她必须好好地去感谢他们,照顾他们。 最后就是,揪出背后那个人。 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31.炖牛肉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柯清怡走在昏暗潮湿的地牢中,走廊上回荡着她走动时牵扯身上铠甲所发出的响声。Om牢头看到她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拉米瑞兹大人,事情可都办妥了?” 柯清怡点了点头,道:“该问的都问完了,你去把门给锁上吧。” “好的,敬爱的大人。”牢头带着他的手下往走廊深处走去。 就在他们越过柯清怡,走到她身后的时候,柯清怡忽然转身,迅速地用手劈向牢头的后颈,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牢头的手下措手不及,一声叫喊还没出口,就被柯清怡接二连三地打晕了。 对亏了阿米莉亚的好身手,才让本无缚鸡之力的柯清怡过了一把高手的瘾。 她把牢头身上穿着的卡其色斗篷扒了下来,走回了奥尔顿的牢房里,丢给已然解除所有束缚的男人,轻声道:“快点披上跟我出来。” 奥尔顿苦笑道:“阿米莉亚,我的双腿受了伤,刚刚试了试,可能走不动路。” 柯清怡脸色变得有点古怪,“奥尔顿,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也希望我是,但可惜并非如此。”奥尔顿的神情也有些尴尬,“阿米莉亚,如果没有嘉蒂特莎为我治疗,我很有可能会残废。也许在这之前,你还要再多帮我一把……” “……”柯清怡想起来了,奥尔顿是真的走不了路,原文写他出逃时就是被他的手下抱着出去的。 于是柯清怡沉默地用斗篷把奥尔顿给裹了起来,然后―― 她弯腰把奥尔顿给公主抱了起来。 要不是柯清怡亲眼见过阿米莉亚的身材,一定会以为铠甲下的这具身体是有着八块腹肌肱二头肌发达的健硕躯体,然而阿米莉亚虽然有肌肉,但整体是非常苗条的,脱下战袍后根本难以看出是如此大力之人。 这一切都要感谢充满BUG的兰特霍斯塔人的人种设定。 阿米莉亚将近一米八,抱起有一米八五左右的奥尔顿毫不吃力,稳稳当当,这不单让柯清怡感到惊诧,就连奥尔顿都吃了一惊。 想到自己被一个女子横抱起来,奥尔顿清咳一身,别扭道:“呃,阿米莉亚……其实你扶着我就行了……” 柯清怡的流氓气质又回来了,她挑眉道:“你有什么不满吗?” “……”奥尔顿有些发窘,“呃,你……你的盔甲咯的我疼……” “哦,好吧,那我把盔甲脱掉?” 如果对方卸下盔甲,那岂不是…… 奥尔顿瞄了一眼令他头部尽量远离的阿米莉亚的胸部,心想脱了盔甲还不如就这样隔着一层厚金属呢,起码他可以欺骗自己说这不是女性的胸部而是战士的胸肌,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靠着了。.于是他干巴巴道:“不用了。” 柯清怡心里发笑,但表面上还是冷冷的:“我抱着你比较方便,要是出了什么事,直接把你丢出去当肉盾就可以了。” “……” 地牢外面还是戒备森严的,替柯清怡牵马的侍卫看到她出来时怀里抱着一个人,不由地愣住了,只见那人裹着牢里看守们才会穿的斗篷,看不出身份。 侍卫疑惑道:“拉米瑞兹大人,您这是……” 柯清怡一本正经:“看到了顺眼的,就捎回去当男宠玩。” 一脸震惊的侍卫:“……” 怀里的奥尔顿:“……” 但侍卫们的智商还没有完全下线,柯清怡刚要上马,就被人拦住了,侍卫长严肃道:“拉米瑞兹大人,您不能随便从牢里带人走,我们要核查这人的身份,然后汇报给陛下。” 柯清怡微眯着眼睛,散发着逼人的寒气:“你敢怀疑我?” 侍卫长忙低下了头,恭敬道:“属下不敢!只是陛下有令……” 趁着对方低头的时候,柯清怡把奥尔顿放到马上,然后用带着剑鞘的剑捅向对方的腹部,顿时令那个侍卫长捂着肚子痛倒在了地上,干呕起来。 风平浪静戛然而止,牢房外掀起波澜,局面开始混乱起来。 见柯清怡动手了,附近的侍卫们都拔出了利刃,将她与奥尔顿包围,其中的为首者开口道:“拉米瑞兹大人,你不能从这里带走任何人。” 柯清怡将牵马的人一击打晕,退到骑上马的奥尔顿旁边,用着仅可以使自己和对方听到的音量道:“你快叫你忠诚的伙伴们过来,这里那么多人,还要带着你,我根本施展不出拳脚。” 奥尔顿的语气含笑:“有一个已经在这儿了。” 柯清怡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惨叫,两个围住她的侍卫被另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侍卫砍掉了脑袋,鲜血喷涌而出。 只见那名手握血刃的侍卫身手矫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解决掉了向他发来进攻的一名侍卫。他一手拿着滴着血的长剑,一手摘下头盔,露出金灿灿的短发和俊美非常的脸蛋,一双眼眸如紫色的水晶。 金发紫眸,又一个兰特霍斯塔人! 柯清怡记得奥尔顿麾下只有一个兰特霍斯塔人,他的名字叫…… “乔里克!”奥尔顿唤出声来。 奥尔顿军中最骁勇善战的将领乔里克?麦克劳德听到王者的呼唤,走到他们跟前来,看了眼柯清怡后怔了怔,哼道:“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讨厌的黑乌鸦一起作战。” “黑乌鸦”这个外号显然是根据拉米瑞兹的家徽取的。 柯清怡知道他与阿米莉亚是战场上的老对手,对阿米莉亚怀有厌恶之情也是理所应当,于是她只是道:“你护送奥尔顿去和你们的伙伴们碰头吧,我来善后。” 乔里克挥手又砍死两个,转头凶巴巴道:“不行!如果我们走后你又回到伊泽德的阵营出卖我们怎么办!”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柯清怡又道:“那我护送奥尔顿出去,你留下来善后?” “这样更不行!”乔里克气鼓鼓的样子像是在闹别扭一样,“要是你带着奥尔顿跑去伊泽德的城堡该怎么办!” 敢情你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 这时奥尔顿开口道:“阿米莉亚,没有什么‘你们’或‘我们’,从此你也是‘我们’了,要走大家一起走,要留大家一起留。”顿了顿,他笑着补充道,“乔里克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他害羞罢了。” 乔里克瞪道:“奥尔顿,请你静静坐在马上当伤员好吗!” 明明是被重重包围的困境之下,奥尔顿却发出笑声来,气得乔里克青筋都要暴起了。 两个兰特霍斯塔人是不好对付的,更何况是两个出色的兰特霍斯塔人。 柯清怡始终没有把剑抽出剑鞘,而是连鞘一起使,像是挥舞着一根宽厚的铁棍一般,打趴下了一群人。 乔里克一身是血,见到柯清怡剑未染红,不由嘲讽道:“嗜血的魔女今日怎么改吃素了?” 柯清怡转身打飞一个人,抿了抿嘴,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乔里克自己不是阿米莉亚,所以对砍人什么的还是抗拒的,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你不杀他们,才是害了他们。”乔里克的金发也溅上了血迹,“与其让他们之后受伊泽德生不如死的折磨,不如现在一刀斩下给他们个痛快!” 柯清怡不由地想起了奥尔德里奇,想起了伊泽德残忍的命令与要求。 其实阿米莉亚把奥尔顿捉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这群侍卫将是一批死人。 因为奥尔顿作为本文男主角,当然会逃跑,当然会成功,无论有没有阿米莉亚的协助,这些侍卫都会被判为放走光明王的罪臣,被伊泽德施加残虐的酷刑,直至死亡。 然而,就算奥尔顿没有被关进这里,两军持续对抗,战火燎原,兵力不足,这些侍卫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上阵杀敌的士兵,性命难保。 追根溯源,这个故事既然落笔,就必然会有那么多无辜的角色死于非命。 这是柯清怡生平头一次后悔自己写了这么一篇文。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去,她真的无法再告诉自己这些可怜的人不过是她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而已。他们有血有肉,在这个世界里有亲人与爱人,他们在柯清怡生命里是鲜活又真实的存在。 转眼间,一个侍卫骑着马挥着剑朝她砍来,柯清怡侧身闪躲开来,接着只见那人策着缰绳调头,和另两个弟兄形成三角阵夹击住她。 灌注着杀气的剑刃映入柯清怡的眼眸里,她躲闪不及。 这时,一道寒光照亮了漆黑的夜―― 三人纷纷落马,喉间喷涌出来的鲜血溅得柯清怡满脸都是,黑得透亮的盔甲沾上浓重的血腥味,紫色的眼眸深处翻滚着挣扎与愧疚。 她手上握着的,是出鞘的寒剑,冰冷了那三人体内的热血。 乌鸦衔花的纹路如钉板一样刺着她的手心。 乔里克与奥尔顿共骑,她捡了一匹失去主人的马匹骑上。现在已经没有闲工夫来颤抖和犹豫了,肯定已经有人通报了伊泽德,此地不宜久留,越快出城越好。 于是她牵扯缰绳,快速道:“我们得离开这儿,行踪已经暴露了!” 那两人也并不恋战,柯清怡话音刚落,乔里克就策马跑了起来。 32.糖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蒋正南从黎瞳的血清里提取出了一种物质,暂且将其命名为反Y- “虽然目前研究还只是初步阶段,但通过实验能知道,这种物质是能直接杀死被未变异的Y-C病毒感染的细胞的。”蒋正南坐在车上耐心地解释道,“我对麻醉|枪做了点改造,把这种物质加了进去,本来想在之后再找机会试一试的,不过这次事发突然,就给用上了。从效果上来看,反Y-C物质的威力还是很可观的,只用了两发子弹就可令一头高大的丧尸毙命,如果充分利用起黎瞳所能看见到的‘核心区’的信息,再对提取物质的纯度加以提高的话,一枪秒一个应该是不成问题。” 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张默行暂且先从一号车过来了,把张顺换了过去,帮他观察着点动静。他听着蒋正南的讲解,只觉得前路又多了一丝阳光,连带语气都轻快起来:“那这个物质注射进还未丧尸化的感染者体内,能够达到治疗效果吗?” 蒋正南摇了摇头,遗憾道:“从理论上来说是不行的。这几天我也试着对黎瞳帮我取来的丧尸血液本身下手,研究Y-C病毒,但……我的能力有限吧,毕竟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型人工病毒,而是国际上十大国家联合研制出来的,如果那么容易地就让我这么一个研一的学生琢磨出来了,那我这金手指就开大了,有这天赋我早就保研更好的学校了。” 听他这样说,车内的人皆是露出失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五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好气道:“你说咱们国家是不是吃饱撑了没事儿干了啊,好端端地掺和进这个鬼项目里干啥啊,这下可好了,人都成丧尸了,比上世纪实行的计划生育还管用!” “这一点你或许说对了。”蒋正南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严肃,“虽然我不能像专家一样给出肯定的结果,但基于这几天的研究和对我们所遇到的丧尸的观察,我有几个推测,个人觉得还是比较靠谱的。” 张默行道:“请讲。” “第一,丧尸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繁殖,只能通过感染别人来扩大自己的队伍;第二,他们有饥饿感,饿的时候会先吃人,吃饱了后才会咬人传播病毒,就和吸血鬼一样。.”蒋正南看了看坐在二号车里听他说话的十来个人,“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车内一片沉默,柯清怡沉声接道:“这意味着丧尸最终会自取灭亡。因为等世界上都是丧尸后,他们饿的时候就只有自相残杀,互相吞噬,而他们本身又不具备繁殖能力,所以总有一天最后一头丧尸也会饿死,从此丧尸灭绝。” “Bingo!”蒋正南拍了拍巴掌,看向柯清怡的目光满是欣赏,“黎瞳你很厉害嘛!没错,从这两点推测出来,末日的结局应该就是这样。但Y-C病毒似乎并不太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在丧尸体内进化,这一点不可控因素我们得纳入考虑范围内。” 柯清怡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要不出意料,我们跟丧尸打时间仗的话是有赢的机会的,比的就是谁的口粮先吃完。” 蒋正南弯起了唇角:“对的。接下来我要说第三点,也就是为什么我之前说拿反Y-C物质救人在理论上是行不通的。虽然我不能完全掌握Y-C病毒的情况,但还是能观察出这是一种很强劲的病毒,在进入人体血液后,如果没有变异,就会迅速地进入细胞中,短时间内就能遍布全身。我大胆猜测,就算感染者身上没有出现完全丧尸化的特征,但体内已经和丧尸的感染程度一样了,所以如果我们拿反Y-C物质注射进他们体内,得到的效果会是和注射进丧尸体内的效果一样,接受者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杀,不能救。 听完这话,车里的人都神情凝重,一时间气氛压抑。 这真是一场人类与病毒的对决,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免不了两败俱伤。 后来张默行还是回到了一号车上,留蒋正南继续埋头研究,把粗略提取的反Y-C物质加进队里剩下的麻醉|枪子弹中,林悦心一直在旁边帮忙,等凌晨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才倒在车里睡过去。 黎瞳的体质不同常人,所以柯清怡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也不会困。林悦心睡了后,房车内用简陋的拉帘形成的小隔间里就只剩她和蒋正南。 “黎瞳,你不困吗?”蒋正南忽然轻声开口问道。 柯清怡看了他一眼,只见对方并没有抬头,仍是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仪器,刚才的话语更像是因无聊而起的随口一问。 她回道:“不困,睡眠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需的。” ――虽然张默行曾说休息对每个逃亡者都是必需的。 这句话倒是让蒋正南抬起了头,薄薄的镜片后是一双漆黑的凤眼,他沉声道:“黎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处于很危险的状态?” 在原文里,黎瞳和蒋正南的接触远没现在多,所以原本也是没有蒋正南这一问的。 所以柯清怡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蒋正南彻底放下手头的事情,靠在椅子上,两手交错放在腿上,样子有点像找学生问话的教导主任。他道:“你的精力太好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都没问题,明明身材和林悦心差不多,但力气却比两个男人还大,整个躯体都处于一种极其不正常的强大之中,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柯清怡笑道:“那是因为我是病毒试验中的成功品啊,之前不已经跟你讲过了吗,Y-C病毒在人体内变异后能改变体质。”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蒋正南的双眼因连天的熬夜而布上血丝,他盯着柯清怡的神色很是严肃,“你变强大了,但你的身体原本就只是个普通人的身体……黎瞳,你懂我的意思吗?一个普通的躯体承受住了不普通的病毒变异,这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伤害,一种超载和负荷。它能改变你的体质,但它不能改变你的身体结构,从根本上把你变得和我们不一样。所以我说你很危险,因为我觉得这一切都是Y-C病毒变异体在燃烧你生命的表现。还有你的眼睛……好吧,或许是我的思想太保守了,以前我导师也这样说过我。” 说到这里,蒋正南吐了一口气,凝重地看着柯清怡,语重心长道:“无论是Y-C病毒还是人体改造,其实都是逆规律而行的创造,可是生命终究还是要遵循自然规律。” “张默行想要成一名合格的领导者,林悦心想要在未来做白衣天使,五六想做建筑师,飞腿想打篮球,我想从事医学科研……大家各有各的心愿与信念,这是我们对未来的希望。可是黎瞳,那天我听见你跟林悦心的谈话,说真的让我觉得很震惊。我完全找不到你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既然你给自己的前路设了死路,那又何必在末日之中逃得那么辛苦?难道仅仅是因为要保护谢鸣宇和我们?如果是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啊,因为你是在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柯清怡听愣了,而她体内的黎瞳更是感到惊愕与茫然。 这个问题直击黎瞳的内心,却无法在一堆乱麻与迷雾中理清答案。 黎瞳,你活着究竟是想要什么? ` 在甘肃给车加电的时候,张默行等人发现加电站旁立了一块简陋粗糙的木牌,上面用油漆潦草地写着“避难所向西五百米”,油漆颜色鲜红,还很新,应该是才写上没几天。 结合时间来看,这避难所应该是指丧尸避难所。 队伍里以那两名公司上班族为代表的人都觉得置之不理便好,各走各的道,应该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四川,那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是张默行坚持要去这个避难所看一看,说不定有还未感染病毒的生存者正在等待拯救与希望。 原文里队伍是采用了匿名投票的方式来决定是否要去避难所一看究竟,而最终结果是15:16,两人弃权,张默行以一票之差惜败,所以最后他们没有去避难所,而是继续自己的行程。 那一次投票是谢鸣宇帮黎瞳做的主,投了否定票。 可是这一次,柯清怡在选票上写下了一个“去”字。 结果可想而知,一票扭转乾坤,剧情与原文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此后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 木牌所指向的避难所,实际是一间地下车库。 张默行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征集了几个愿意跟着他下去看看的伙伴,让车停在马路对面,其他不愿意去的人留在车里便好。 而这种行动当然少不了柯清怡。 当初勇闯大学实验室的小队再聚,并且新添了两个成员,都是男的,一个是同为大学生的小川,一个则是队里的那名小区保安,人称赵叔。 刚下车,年纪最轻的小川就跑来兴冲冲地对柯清怡道:“嘿,黎瞳!我是何天川,崇拜你很久了,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柯清怡失笑,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彼此彼此。”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跨过马路,走下车库,等待他们的是人间地狱的悲惨景象。 33.汽水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我叫蒋正南,今年二十八,黄金单身汉。. 有车有房有工作,享受的是开国功臣般的待遇,在拉萨工作快五年,致力于病毒研究,不搞外遇,心中只有工作这位正妻,反倒是因此成了组织上下关怀的对象,上至机关领导下至研究所清洁阿姨,无不为我的人生大事着急。 被迫参加了好几次相亲,饭桌上,本着科普传播知识的伟大精神,我总是会提起丧尸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实验研究,有的姑娘当众甩我脸色,有的忍住了,可第二天全没了联系。 看,我不是故意的吧。 我只是想找一个理解我和我有共同话题的女孩子来谈恋爱,可是很难。 所以宁缺毋滥。 现在天下基本上是太平了,丧尸灭绝,留下大面积的荒凉破败等待我们的重建。 中央|政府还是挪回了北京,颁布了一系列全国范围重建的规章制度,还有鼓励生育的人口政策。 像是在回应这条政策一般,林悦心跟张默行在四川结婚后没多久就传来林悦心怀孕的消息,所以他俩在这段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回拉萨了,张默行安心陪妻子在盆地养胎。 真是可喜可贺。 我跟悦心说,我要当孩子的干爹,没想到悦心告诉我,在这之前飞腿五六已经来排号了,我只能是三爸,四爸是张顺。 最好的就是贺辰奕了,独一无二的哥哥,不是三哥四哥,年轻就是惹人嫉妒。 林悦心哭笑不得,说我们越活越回去了。 黎瞳去世没半年,哈里斯那只老狐狸也出现了和黎瞳一样的问题,被送回了祖国。不过他坚持的时间比黎瞳要短,七个月就归西了。他的死印证了黎瞳并不是Y-C实验成功品中的特例,Y-C病毒项目本身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可怕在于后期爆发。 有人找我谈,说要我顶替哈里斯的位置,还会给我军衔,说真的我受宠若惊,为了不折寿,我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做这些不是想要升官加爵,说实话,我很讨厌政治那一套。 介绍对象也好,提拔也罢,他妈的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搞研究? 不得不说,那只外星人当初真是捡了个天才回来。 贺辰奕那小子两年读完大学,专业成绩好得来吓死好不容易在丧尸魔爪下幸存的大学讲师,医学院的老教授连连感叹好苗子生不逢时,要是不遇上丧尸潮末日风,好好地在国内或国外名校学习,一定会更加优秀。 我会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我是那小子的临时监护人。. 别问为什么是我,我俩也都很纳闷。 提前毕业后,贺辰奕通过考核,进了我所在的研究分所。 Y-C病毒疫苗就是他组织团队研制出来的,首篇关于Y-C病毒试验的谴责也是他发表出去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二十刚出头,势要对医学领域故态萌发的政府意识和官僚观念叛逆到底,倒是很得一些领导的赏识,现在哈里斯的位置基本是他在坐了,雷厉风行,办事颇有效率,不过年纪轻轻就有一张扑克脸和毒嘴,让人望而生畏。 小虎崽子也长大了,成为国之栋梁。 如果黎瞳还在,想必会很欣慰吧。 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 六月三日,黎瞳三周年祭日。 我提前订了一束花,请了半天假,开车来到墓地。 黎瞳死后也受到仅次于先烈的待遇,地方宽敞,环境优美,墓碑立得也很大。 如果当初不是我和贺辰奕疯了般阻止,这块大碑上应该写满了带有国家性质歌功颂德的墓志铭吧。 现在想来,当时那位领导估计都被我们这两条疯狗气得来吐血。 如黎瞳所愿,墓碑上用的是她高中的那张照片,名字写的是“林素素”,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才写了“黎瞳”二字。 然后是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 墓碑背面更是简洁,只刻了几个词,连成一句话,也是黎瞳要求的。 “温暖,自由,圆满。” 真是透着傻气。 可我们还是照办了。 对了,和黎瞳的骨灰罐埋在一起的,还有那把斩杀无数丧尸的56式三棱|刺刀。 至于她的日记,我舍不得一起放进去,于是偷偷私藏了。 却从来都不敢翻看一页。 ` 出乎我的意料,当我到的时候,贺辰奕已经在那儿了。 算一算,今年他好像二十一了,个头和我差不多高,穿着黑西装白衬衣,手提着箱子,一看就是刚下飞机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前几天他被公派去德国开会出差,本来早就该回来的,结果中途发生了点变故,这才拖到今天。 丧尸潮一来,中国人口少了不止一半,人多圈子多,人少的话很多圈子就难以发展了,比如吸金的娱乐圈,幸存的演员歌手真不多,优质的就更少了。贺辰奕不仅头脑好,还长了一张无死角的俊脸,又是国家正面的公众人物,所以之前有想要重振中国影视业的导演制片人千方百计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想要给他拍电影。 贺辰奕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不过我们都经常拿这件荒唐事来打趣贺辰奕,说如果哪一天他在研究所无法立足了,还可以去荧幕上卖脸,不愁生计。 然后贺辰奕每次都只会报复我一个人。 我就不明白了,黎瞳都死那么久了,他怎么还把我当假想敌? 明明没有任何人可以争夺黎瞳了。 “哟,小贺。”走近墓地,我还是换上了笑容与他打招呼,“欧洲风光如何?德国妞好看吗?有看到德国的丧尸样本吗?” 贺辰奕瞥了我一眼:“下次我推荐你去,你就能看到了。” “别别别,出去玩可以,办公事就免了。”我笑着摆手,弯腰把花给放下。 抬头就看到那张旧照片。 照片里的那张脸清秀朴素,一双黑眸澄澈清亮。 虽然发型有所变化,但还是与我印象里的黎瞳重合了。 还记得三年前,黎瞳躺在病床上,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问我,是不是把她和之前附在她身上的那只外星人搞混了,然后安慰我说,那个外星人只是去了其他世界,没有死,让我不要难过担心。 其实有的时候怀旧起来,我也有点搞不清我是在怀念谁了。 是怀念那个和我并肩作战过的外星人,还是怀念和我一起工作过的黎瞳? 亦或只是单纯地像个多愁善感的大叔,怀念过去轰轰烈烈的刺激生活? 我只知道,无论是怀念她们二者中的谁,我都是再也见不到了。 人死不可复生,时过不能回头。 一个大胆机智敢爱敢恨,一个单纯善良惹人心疼。 当时觉得绝不可能搞混,可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其实在某种感觉上很像。 或许这就是那个外星人会穿越到黎瞳身上的原因吧。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地盘腿坐下,望着贺辰奕,拍了拍我身旁的位置,道:“坐下来吧,反正你每次来看黎瞳,都要待很久吧。” 贺辰奕没搭理我,他只是凝视着黎瞳的墓碑,好像这样可以把黎瞳看活一样。 我知道他从来都不会听我的话,所以留了一手。我夸张地长叹一声,像诉苦般对着黎瞳的坟位道:“黎瞳,你看看,小贺非要居高临下地站着看你!唉!世风日下啊,从前的孝子也变咯――” “你不要乱说话。”贺辰奕的冷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慌乱,他皱着眉瞪了我一眼,然后才坐了下来。不过他穿的是不太宽松的西装裤,盘腿坐起来的时候裤脚往上爬,半个小腿都露出来了,的确有些别扭。 他不信鬼神,但他相信黎瞳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只有在黎瞳面前,他才像个孩子。 “小贺,转眼你都要二十一了啊。”我不想和他干瞪眼,只有懒懒地没话找话说,“你再不谈初恋,黎瞳会担心的。你这死孩子,成年了还让黎瞳操心,真是的。” 贺辰奕淡淡道:“黎瞳就是我的初恋。” 我哈哈大笑起来:“得了吧,那是你单相思,黎瞳可从没看上你这个小毛孩。” 令人意外的是,贺辰奕没有对我发火,而是异常平静道:“我知道。” 我有点不太懂他对黎瞳的感情了。 “说真的,你打算从此就这么吊死了?”我想起黎瞳临终前的嘱托,决定开启知心哥哥的模式,“你还那么年轻,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总不可能为了黎瞳,以后就不谈恋爱不结婚了吧?你这么情深似海,黎瞳的负担得有多大啊。” “如果遇见适合的人,我也会谈恋爱和结婚的。”答案出乎我意料,贺辰奕的表情很认真,“但黎瞳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人。” 说罢,他抬头看向我,漆黑的眼眸倒映出我的影子:“黎瞳所希望的事情,我都会好好地一一做到。” 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固执了。 但我没有继续劝他,而是放松地笑了笑:“行吧,那你会一直待在拉萨吗?” 贺辰奕毫不犹豫道:“会。” “如果被调到北京呢?” “就当是在外地工作,休息时还是会回来的。” “哈哈,年轻就是好啊,来来回回坐飞机也不觉得折腾!” “那你呢?” “哦,我啊……”我抬头望了望天,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被调到哪儿就住在哪儿呗。” 我不会只留在拉萨的。 我想带着黎瞳的日记,踏遍世界的每个角落。 见我从未见过的景色,看她从没看过的风光。 然后每逢清明和祭日,再赶回来给她送上一束鲜花。 ` “蒋正南,这么多年我一直弄不明白,在你心中,黎瞳算什么?” “哈?你小子该不会还把我当情敌吧……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咋看黎瞳的啊,怎么一会儿一见钟情,一会儿又是尊敬了呢?” 贺辰奕沉默了几秒,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英雄。” 我愣了愣,然后笑了。 “她……是我最怀念的故友。” 你的英雄,我的故友。 ` 我想或许我也可以开始写日记了。 34.奇异果 叶绮遥来凤仪宫来得也很是勤快。. 一方面是柯清怡之前那几个月的功夫做的足,将这姐妹情培养了起来,使得叶绮遥对她产生了不少好感,既有同情,也有信赖,看柯清怡生病了,她自然也是关心;另一方面,许是柯清怡那一夜书房装疯起了大作用,赵晟伦这几日对柯清怡愈发的好了起来,叶绮遥看着,怎么可能按兵不动? 其实柯清怡还是有点怕应付叶绮遥的。 作为女强文的女主,叶绮遥从一开始就不傻白甜,是个精明聪慧的女子,该果断时便果断,该狠心时就狠心,从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她有男儿的意志,却也怀有女儿的仁慈与柔情,因此后来登基后做了个明君。 ……哦,当然柯清怡当时还没写到叶绮遥做皇帝,只不过在大纲和设定上写到了这点而已。 但柯清怡相信,这样走下去,叶绮遥的女帝之路已经不远了。 而且可以说,她现在的道路比起在里顺畅得多。 因为很快,原文里最刁难她、最碍眼的皇后,也要不在了。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转眼快入冬了,柯清怡如太医们所说,慢慢自愈起来,“病情”已经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仍是容易恍惚,但起码不再不认人或是胡言乱语。 但无论过多久,柯清怡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吃了多少补方都不见效。 ――当然没有用了,那些补品她都让红烛喝了去,害得红烛流了好几次鼻血。 冬天对于身子虚的人来说,最是难熬。 虽然柯清怡寄居在这具身体里清楚自己这身体状况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糟糕,但是赵晟伦不知道真实情况,日日忧心。 柯清怡也乐得让他每日担心忧虑,吩咐红烛去收买了张太医,给她把脉时只往坏了说。 往坏了说,还不至于往死了说,所以张太医这一关并不难过。 更何况皇后现在看上去又重得了圣眷,张成海也就没多做推辞。 这天,赵晟伦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道:“颜儿,等过了这个冬天,到春天时你的身子就会好起来的。.” 柯清怡不紧不慢地放出一把刀,道:“还不知道臣妾能否熬过这个冬天呢……” “别胡说!”赵晟伦握着她的手一紧,不知道说出来是在安慰柯清怡,还是在安慰自己,“颜儿,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他的怀颜,待到明年春天时,一定是健健康康,欢欢喜喜,依然如春风和煦。 柯清怡幽幽地望着他,笑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能够答应臣妾。” “颜儿,你尽管开口。” “臣妾知道,自己已是半疯之人。”柯清怡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实不相瞒,只要臣妾在这后宫里待着,心头的抑郁就难以散去,身体只怕也好不起来。臣妾……臣妾想离开京城一段日子,住进朝城旧都的宫里去。” 赵晟伦一听柯清怡要离开,想都不想便反驳道:“朕不许!” 柯清怡故作诧然地看向他,语气中已含凄楚:“皇上,就连这点小小的心愿,你都不愿意答应臣妾吗?” 赵晟伦心中一阵烦闷,无端气恼道:“颜儿,你休想从朕的身边离开!” 虽是早就料到了赵晟伦的反应,但柯清怡还是忍不住腹诽道,赵晟伦,你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你明明不爱宋怀颜,却还是要将她捆在自己身边。 亲眼看着她如花一般凋零、消逝,你很爽是么! 她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觉得这么自私的男人是霸道酷炫的!哼,她柯清怡才没有这种德性的亲儿子呢! 柯清怡眼里透着冷意:“那臣妾就如皇上所愿,来年化作枯骨守在这宫里头,寸步不离。” “你!”赵晟伦气得来瞪大了眼睛,没有想都柯清怡的病一有点起色,说话倒是冲了起来。 但他能拿她怎么样? 她的身子弱成这样,就和一张纸一样单薄,又精神不好,好不容易才没疯了,这打不得骂不得,他堂堂天子,竟拿这样一个女子无可奈何起来! 来年化作枯骨…… 柯清怡这话说得极其伤人,就像在赵晟伦肉上钉钉子一般。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张本是说着软声细语的嘴,此时竟然会吐出如此残忍的话语。 疯着的时候惹人心碎,清醒的时候令人心寒。 这是这大半年来,赵晟伦头一回和柯清怡起争执,后来没说几句话,赵晟伦就走了,怒气冲冲,吓得凤仪宫的丫鬟奴才们跪了一地,在临走时也还不忘一脸不悦地叮嘱红烛记得按时给柯清怡喂药和进补汤。 许是听赵晟伦抱怨了,叶绮遥当天下午来看柯清怡便劝道:“姐姐,你这大病初愈的,怎么想着离开宫呢?” 柯清怡道:“本宫这病,是因心而起。本宫待在这后宫之中,心情实在难好,所以才会想搬去旧都的宫里住一阵,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红尘烦扰。” 叶绮遥听柯清怡这语气可不太对,忙道:“姐姐莫要想不开!这宫里应有尽有,皇上对姐姐也很好,怎么会养不好呢?” “皇上对本宫的确很好啊……”柯清怡轻笑一声,“只是这好,也不是当初许诺的好了。” 叶绮遥不免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她没有想到,柯清怡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直接就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看来毕竟是痴傻过的人了,脑子也不是很好使了。 如是想着,叶绮遥心中更是对柯清怡同情起来,对赵晟伦的负心加深了憎恶。 然而柯清怡只是微笑,示意屋里伺候着的宫女们都出去,带上房门后,才凑到叶绮遥耳边轻声开口道:“本宫走了,妹妹的大业不就更是顺通无阻了。” 叶绮遥一愣,但很快便神情如常,也未刻意将声音压低:“臣妾不明白姐姐在说些什么,如若是说皇上的恩宠,那妹妹绝对没有半分要与姐姐争宠的意思。” 柯清怡丝毫不恼她这么大声地说出这句话,反倒觉得如果门外赵晟伦的人能听见这句话,那也是不错的。她扳开叶绮遥的手,用细长的手指在叶绮遥划了一个字。 一个“李”字。 柯清怡低声道:“你的姓氏。” 叶绮遥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道:“姐姐,你难道又不清醒起来了吗?臣妾是楚妃叶氏,姐姐莫不是把臣妾记成其他妃嫔了吧。” 柯清怡看着她的神情,内心不觉有些好笑。 演得真是不赖,眼里没有一丝慌乱,要不是她特别留心的话,都发现不了破绽。 唯一的破绽就在于听到柯清怡的话时,叶绮遥不自觉握紧的另一只手。 说叶绮遥演技比红烛好也不奇怪,明明对赵晟伦恨之入骨,却还能与之同床共枕那么久,日夜欢声笑语,这全凭的是演技。 但不好意思,在知道设定的作者菌面前,你的这些演技就算再逼真,也不起作用。 柯清怡附在她耳边道:“叶绮遥,本宫知道你是前朝皇室血脉,本宫也知道你对皇上没有感情,你和你的帮手江丞相,还有外朝的黄将军,你们做的事情本宫都一清二楚。你是要谋反,是要取而代之。”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叶绮遥一听,脸上顿时一白。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柯清怡就被按倒在床上。 叶绮遥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又坐在柯清怡身上,制得对方的腿脚也动弹不得,发不出引人注意的响声。 啧啧,这个身手,不愧是带着金手指的女主。 不过柯清怡本来也就没打算呼救,只是被按倒的时候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有了挣扎的动作,而后便恢复了平静,乖巧老实,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柯清怡的脖子细瘦又苍白,叶绮遥握着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脉搏。 此时此刻,在她手上,宋怀颜的生命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她只要稍一用力,这个如莲般素雅的女子就…… 一向果断的叶绮遥,此时竟然心生动摇,狠不下心来了。 柯清怡虽然被掐着很难受,但还是露出了淡定从容的微笑。 女主终究还是太年轻,城府再深,也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难免愚蠢地冲动。 若不是柯清怡本意不在与她对峙,那么叶绮遥现在的举动,无非是在将自己推入死胡同,进退两难。 无论杀不杀柯清怡,她都不能在宫里待下去了。 许是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这一点,叶绮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咬了咬下唇,心下一横,半松开覆住柯清怡嘴的手掌,低声问道:“你要告发我?” 柯清怡平静地看向她,直直地望入叶绮遥的内心:“不,我是要帮你,只要你助我离开这里。” 35.肉丝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柯清怡,你听过‘镜像理论’吗?” 六到十八个月的婴儿尚未有“自我意识”,在照镜子时,看到镜中的人影,最开始会以为是镜中人是“他人”,到后来才意识到这是“自己”。. 这其实就是一个以确定“他者”来确定“自我”的过程。 柯清怡点了点头,但并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 唐禾潇又抛出一个问题:“你回想下,最初你穿越进许若秋的身体里时照镜子的感受和你现在当奎音时照镜子的感受,对比看看。” 前者因为太悠久,柯清怡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后者却是印象深刻。 柯清怡至今都还记得婚礼那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头涌上的那股鲜明的认知。镜中映出的容貌身躯确实是奎音无误,但她更能清晰强烈地感知到,那其实她自己。 唐禾潇一步步引导着柯清怡:“当你刚开启穿越之旅时,你照镜子,看到镜面里陌生的容貌,告诉自己的是‘我现在是许若秋,我要演好许若秋’,但时至今日,你照镜子,就算镜子里映出的是离你本貌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欧洲人,但你告诉自己的已经是‘这是我,是柯清怡,而不是奎音’。” “嘛,其实这一点在慕容静和黎瞳那个世界时表现得尤为明显。慕容静死得早,原故事里接触过她的人几乎只有郑启宵,所以在慕容静身上你可以大胆发挥,久遭压抑的自我忽然释放出来,随心所欲地续写她的人生,反正没谁知道慕容静以前的性格习惯是如何。结果到了黎瞳身上,你就刹不住车了,仍然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以至于出现一个大破绽,被人发现了你并不黎瞳这一事实。” “有了前车之鉴,你在奎音身上就收敛了许多,但在你的行为表现中,属于柯清怡的自我已经置于奎音的自我之上。” 柯清怡听着唐禾潇不紧不慢的分析,只觉得像是有一把手术刀,正沿着精准的手术线,解剖着她的身体,冰冷的金属划破她的表皮,一种无处可逃的暴露感让人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她在唐禾潇面前仿佛不挂寸缕,甚至没有奎音这具身体的保护。 对方的字句直击她裸|露的灵魂。 半晌过后,柯清怡才艰涩地开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是想观察我局促难堪的样子吗?还是想戏耍我来泄恨吗?” 这样的话,她所有的明智都成了自以为是的聪明,所有的成就都是一场哗众取宠的演出。 这场穿越之旅,本就是场马戏,而她是其中的小丑。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唐禾潇倾身握住了柯清怡发凉的手。 “小姑娘别急嘛。”唐禾潇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眼底一片真诚,“不要把我们想的那么坏。我承认,利用读者诅咒你的契机安排你穿越,的确有报复和惩罚的因素存在,我们想改变命运,需要作为作者的你。但我们所有女配,心底里其实都是很喜欢你的。” “不不不,”柯清怡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该对我怨气冲天才是,恨都恨死我了,怎么还会喜欢我?你们是受虐狂吗?” 唐禾潇注视着她,半开玩笑道:“或许真的是吧。om” “虽然你给我们的结局都很惨,但如果不是你,我们也都不会存在了吧,这点感恩之心我们还是有的。而且……柯清怡,难道你自己都没察觉到吗?在你的文里,你的女主形象都差不多,女配却性格各异浓墨重彩,比主角鲜活得多,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读者惦记着为我们抱不平。我们自身也很喜欢你给我们的设定和塑造,喜欢你描写我们的每一笔。”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柯清怡望着她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唐禾潇松开她的手,柔声道:“你说你要回到你的真实世界去,可在那里的你真的是真实的吗?收起自己所有的棱角,在浑浑噩噩中把自己的个性与坚持埋进尘土,在现实中迷失自我而不自知,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你难道没发现,在这些虚假世界里的你,才慢慢地恢复真实了吗?” “这才是我们的心意啊。” - 那一瞬间,柯清怡想起了很多事,好些都是自己一直忽视的细节。 她想起了自己在慕容静世界所做的那个梦,女配们各得幸福归宿,可是画面一转,却是自己深夜码字的场景,那时候她还很年少,没封笔,大学之前,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她想起了Lenny的梦想论,想起那句“坚持初心”,还想起班长程冬杭亮如晨星的黑眸,笑着说“与君共勉”。 当时她以为这只是说给女配们听的。 没想到更适用于自己。 - 圣诞节的时候,唐禾潇的第二个孩子呱呱坠地,柯清怡拍摄的第一支广告在市中心大广场的LED屏幕上播放。 银色的长发,紫金的眼眸,一张笑得傲气的外国面孔很快就吸引了大批眼球,使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纷纷驻足,耐心地把将近两分钟的广告看完,特意留心画面上显示的模特名字。 奎音?柯,倒是很特别的名字。 单叙工作室签下了柯清怡。待产在院的唐禾潇交代过的,要拿最好的资源往她身上堆,因此能火速蹿红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这样一来,饶是默菲?麦克劳德也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要帮她隐瞒吸血鬼的身份。 柯清怡不怕工作多,在中国工作的同时,还接了许多国外拍摄的活,要的就是引人注意。 顺便引蛇出洞。 - 二月份的时候,柯清怡参加了米兰秋冬时尚周。 中国新锐设计师的作品,媒体亮闪的镜头,地上明艳的红毯。柯清怡从容淡定,举止投足间尽是优雅,走过那些名流巨星前不曾低头半分,就像是时尚周的女王。 她成了外媒笔下热议的模特。 在中国出道的纯种英国人,身家背景都是谜,傲慢得没有一点新人的样子。 她说:“I am Queen. I am a Queen.” 彬彬有礼的语气下说着狂妄的字句,把记者都吓了一跳。 - “I am Queen. I am a Queen.” 荧屏上出现那张熟悉的面容,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眼神自信。 一个紧裹卡其色长风衣的男子走在人群中抬头看了一眼,愣了愣,随后压低了帽檐,继续匆匆走过。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极为狰狞,犹如看到了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最后强撑的理智与冷静也被这一句话所带来的愤怒冲毁。 加里?芬恩这小半年过得并不好。 婚礼那日他在右门窥得形势有变,当机立断,离开了小岛,开始了狼狈逃窜。 后来听到风声,才知道尘埃落定,大计失败。 四大家族的人都在找他,一时间,他从一个体面的分家家主成了血族内人人见尔诛之的罪犯。不仅没有如愿夺回自己该有的,还丢失了自己已有的。 而与之相反的是,那该死的蠢女人奎音不仅没有死,还越活越风光,在四大家族中的领头势头更盛了。 简直是不可原谅! 那些权利与地位,原本都是他的! 他加里?芬恩会过上如老鼠般四处逃窜、担惊受怕的日子,全都是拜她所赐! 他恨她!做梦都想要把她撕成碎片! 偏执激进的想法侵占了加里?芬恩的大脑,他带上这段时间内在欧洲各地培养的子嗣,计划着让柯清怡在意大利有来无回。 就算得不到赫尔伯特家也无所谓,他只要那个女人死! - 于是时隔半年,柯清怡终于在米兰深夜街头的小巷再次见到了加里?芬恩。 耀眼的金发此时已失去光辉,仿佛蒙了层薄灰,一双赤眸布满血丝,眼白和瞳仁红成了一片,眼下泛着青色,黑眼圈很重,嘴皮发干,整个人十分憔悴,就像是吸了毒似的,昔日的英俊温润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中都是要吃人的暴戾。 “奎音?赫尔伯特……”加里声音沙哑,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带着怨气。 他带了二十个人,把柯清怡的前路后路都封死了。 与他比起来,柯清怡就很放松了。只见她两手插兜,神色没有一丝异常,反倒是语气轻快地跟加里打起招呼:“这不是加里吗?好久不见,老鼠终于从臭水沟里冒出头来了。” 加里?芬恩瞠目欲裂,挥着匕首朝柯清怡刺来:“奎音?赫尔伯特,我要你死!” 他这一动犹如号令,那二十个低等吸血鬼也跟着动起来,前后夹击,朝柯清怡露出獠牙。 柯清怡抽出藏于长靴中的□□,快速开了两枪正中两个吸血鬼的眉心,然后手臂一挥,挡住加里握刀下刺的手,握枪的另一只手翻腕,秒杀欲从后背偷袭的敌人。 加里?芬恩不甘示弱,不顾一切地胡乱出牌,就和疯了一样。柯清怡不仅要躲他,还要躲其他十来个人,实在是招架不住,脸侧的一缕银发被生生截了下来,刀刃上的杀气割得她脸有些发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和闷响,柯清怡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感到背后贴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柯清怡挑眉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麦克劳德先生一直派我在监视你。”梁晓雯冷哼一声,“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吧,你可得给我记着,这是个大人情!” 柯清怡扬起嘴角:“铭记在心。” 见柯清怡这边来了帮手,加里?芬恩也没有撤退之意。他不顾子嗣的死活,径自与柯清怡过招,误伤其他吸血鬼也无所谓,每一招都是孤注一掷,是绝望的癫狂。 柯清怡一个侧踢甩出去,小腿像鞭子一样,正抽在加里腹部,打得他一个跄踉,差点跌坐在地。然而柯清怡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大步上前横掌劈下加里手中的凶器,而后一拳把对方的脑袋往墙上打,手骨都有点发酸。 加里的头撞上水泥墙,额头流下血,淌过鼻梁和下巴,看起来十分可怕。柯清怡的这一腿和这一拳都下了狠劲,打得他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反应迟钝下来,等稍微恢复过来时,太阳穴上已经抵上一个冰冷的枪口。 柯清怡低笑着,语气却是悲悯的,“在赫尔伯特家时一心只在算计我,在我面前深情款款,演得和真的一样,叛逃后生活还是以我为中心,时时刻刻牵挂着我……啧,加里,你可真是爱我爱得深沉。” 加里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却突然被柯清怡的高跟鞋踩了一脚,如钉上铁钉一般,疼得来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该隐不给你初拥吗?”柯清怡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个字听在加里耳里都有千斤重。 “因为你的目光贪婪,让他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 - 看到一朵血花在加里?芬恩的太阳穴绽开时,柯清怡隐隐约约听到了钟声。 一声、两声…… 悠远又深沉,像是来自梦境里的天堂。 梁晓雯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回头见柯清怡一动不动,还以为是她受了什么伤,忙跑了过来。当她看到柯清怡的正脸时,不禁怔了怔。 “奎音,你怎么哭了?” 只见两行清泪无声地淌在对方的脸庞上,冰凉透明。 “没事。” 柯清怡将放空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一脸担忧神色的梁晓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就像是温柔的晨曦,覆上深沉的海面。 她的语气很轻,如同一片终于落地的羽毛。 “雯雯,我要回家了。” - 唐禾潇说,钟声传来,便是我离开的讯号。 只是这一次离开就是旅途的结束,之后再无新篇章展开。 但我的未来仍未到终点站。 再见。谢谢。 36.萝卜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今天周绍寒回国。. 这次他去欧洲不是为了工作,要真的是工作,那肯定得把唐禾潇带上。 他是去和现任女友出门度假,玩了两周,临到要走了才告诉唐禾潇,要她替他推掉一切通告。 摆明是在为难人。 周绍寒的现任女友谢薇洁是个十九岁的模特,年轻貌美,身材又好,是国内各大知名时尚杂志的宠儿,出道没几年,就已经开始谋划在演艺圈发展事业,之前演了一两个小角色,据说最近要在一部偶像剧里出演女配,戏份不少,多半是托周绍寒的福。 她和周绍寒的这段恋情如今算是人尽皆知,去年年末的时候公布的。 让唐禾潇措手不及。 这两人只怕是在周绍寒还在对唐禾潇装模作样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唐禾潇怎么能不气愤,怎么能不伤心。 原以为的两情相愿到头来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戏,她被骗得来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结果没想到周绍寒还是要再给她的心头插上一把刀。 周绍寒与经纪公司的合约还剩下一年。 唐禾潇原以为熬过了这剩下的这段时间便好了,她就能从痛苦中解放了,却不料后来又徒生事端,周绍寒利用她对付男主和女主,拖着她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柯清怡看了看日记本和工作记录本,结合唐禾潇的记忆,判断出现在还没进展到对付男女主的地方,甚至女主还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就好办了,这一年内她可以做很多事。 柯清怡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十点多的时候,柯清怡接到了周绍寒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慵懒中富有磁性,倒真的十分迷人:“禾潇姐,我和Jessie已经到机场了,你开我的车来接我们吧。” 我了个去,度假回来还使唤经纪人? 你这个影帝也当真是够有范儿,够生活残疾的。 柯清怡内心吐槽着,语气上却不咸不淡道:“行,我让助理开车来接你俩。”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只听周绍寒笑道:“禾潇姐,我是说你开我的车过来,助理没我家车库和车的钥匙。oM” 柯清怡立即回答道:“我可以给他。” 周绍寒有些不悦了,不耐烦道:“禾潇姐,机场堵了狗仔,助理应付不来。” 呵,现在倒是怕起狗仔来了,怎么不见你们大摇大摆出国的时候担忧一下? “哦,那我等会儿就来,你和Jessie先不要出来。” 不得不说,在某一方面上,周绍寒是很信任唐禾潇的。 无论车房,唐禾潇手里都有备用钥匙――虽然周绍寒的本意应该是留给唐禾潇替他拿拿东西,开开车,以图自己之便。 但这些无疑都是柯清怡日后可以利用起来的资源。 拖周绍寒的福,柯清怡这辈子终于可以开上名车了。 周绍寒家离唐禾潇住的地方不远,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是私家别墅。车库里停了四辆车,大奔凌志保时捷兰博基尼,都是豪车。 柯清怡最后选择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坐进驾驶座、拉上安全带的时候,她的心都兴奋得来砰砰直跳,心情指数直线上升,开出车库后,伸手把车上的电台也打开了,一路听着歌开往机场。 等到她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周绍寒显然十分生气。 柯清怡从一堆记者中挤了进去,然后把周绍寒和谢薇洁一路护送到机场门口坐进车。这期间,周绍寒没有说一句话,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就算有口罩遮住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他不高兴的神情。 两人进了后座,柯清怡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才开了一会儿,就听周绍寒道:“把电台关了。” 柯清怡瞥了眼后视镜,只见周绍寒已经把口罩摘下了,露出一张帅气得无可挑剔的俊容,却是满脸阴沉。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翘着大长腿,倒是很有气势。 只可惜,柯清怡之前已经见过更威严更有气势的了,周绍寒这点分量根本不值一看。 她语气仍旧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现在播的是Lenny的歌,你听一下就算是给师弟捧个场了,他回头知道了肯定感谢你。” 周绍寒意外于柯清怡的拒绝,顿时眼底乌云密布,但碍于车上还有谢薇洁在场,不好发作,只有闷不吭声地继续坐着。 他不说话,谢薇洁倒是开口了:“禾潇姐,谢谢你啊,还开车来接我们。” “没事。”柯清怡笑得就和接待自己的弟媳一样亲切,“Jessie,这次出去玩得还开心吧?” 后座的两人皆是一惊,没想到柯清怡能那么淡定从容地问起这话来。 谢薇洁早就听说唐禾潇与周绍寒有过一段姐弟恋,和周绍寒交往后,她有旁击侧敲地问过这件事,而周绍寒虽未正面回应,但他表现出来的态度间接地让她以为一直以来都是唐禾潇不知廉耻地死缠烂打,都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不放手。 然而今日一见,唐禾潇的言行举止就像是纯粹把周绍寒当弟弟一样。 谢薇洁心下疑虑,于是一边从后视镜中观察着柯清怡的反应,一边笑着道:“恩,玩得很尽兴!我们还去了爱琴海,真的好浪漫好漂亮!” 柯清怡不曾有一丝停顿或迟疑,而是率直地笑着打趣道:“那你和绍寒有没有在爱琴海前立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呀?” 谢薇洁一愣:“呃,没有……” 柯清怡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不过也没关系,玩得开心就行。” 她的表现没有一丝破绽。 因为无感,所以演热情亲切才会□□无缝。 谢薇洁不甘心,继续笑吟吟地发问道:“禾潇姐,听说你今年满三十啊?” 哟,小姑娘还挺犀利,秀完恩爱就来戳唐禾潇的痛脚了。 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随便问的吗? 不过可惜了,此时待在这具身体里的是她柯清怡而非唐禾潇,这句话伤不到她分毫。 柯清怡勾起唇角:“是啊,今年三十了。Jessie,你是在考虑要叫我唐阿姨吗?” 谢薇洁从未料到柯清怡会那么坦然,因此笑得有点别扭:“呃……当然不是……禾潇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柯清怡笑道:“Jessie,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和我妈一样?” 谢薇洁脸一红,她这问题的确问得唐突。 “遇到好的就结呗,没遇到合适的就一直单着也没啥不好。”柯清怡倒是一脸不在意地回答,“等一年后,绍寒不归我操心了,我也跟着潮流去相亲几个,说不准能捡着顺眼的呢。” 谢薇洁惊愕道:“禾潇姐要找圈外的?” 柯清怡笑道:“嗨,这也不一定,得空了去泡一两个小鲜肉呢,也是挺酸爽。” 谢薇洁被柯清怡痞里痞气的回答惊得来合不上嘴,半晌才干笑道:“那祝禾潇姐早日觅得真爱。” “借你吉言,你和绍寒恩恩爱爱就好,到时生个小包子给我调戏。” 谢薇洁:“……” 柯清怡还想继续跟谢薇洁往后聊一聊,调戏调戏,却被周绍寒冷着声打断道:“我要睡觉了,Jessie你不要去打扰禾潇姐开车。” 言下之意就是你俩女的别瞎嚷嚷了,打扰大爷我的休息了。 谢薇洁本就不自然着,周绍寒这么一出声,她立马闭紧了嘴,也靠着坐背闭目养神起来。 柯清怡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开着名车,珍惜手上方向盘的感觉。 一车安静,周绍寒合上的眼慢慢地睁了开来,默默注视着柯清怡的背影。 唐禾潇今天太让他意外了,简直不太正常。 他把唐禾潇叫过来,的确有狗仔围堵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他想气一气她,借着谢薇洁羞辱她一番,然后看她露出难过和尴尬的神色。 这会让他觉得很有乐趣。 八年前他要看唐禾潇的脸色,八年后唐禾潇要活受他的气。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他自然是乐在其中。 但是唐禾潇不仅没有生气和难过,反而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热情地跟谢薇洁搭话,对他讲话时也不躲不闪,从容中带着调侃,毫无芥蒂。 就好像她真的也把他当做弟弟了一样。 唐禾潇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开朗的人,擅长交际,不然也不会二十出头就转正成了经纪人,各方面人脉畅通,把手下的艺人打造得一个比一个红火,被称为公司的招牌,圈子里经纪人中的金牌。 她和周绍寒还没交往前,对他说话也和对其他人说话时一个样,带着调侃和戏弄,叼着根烟,像个女流氓一样,很有当老油条的潜质。 但后来不一样了,周绍寒成为了她的小男友后,她说话逐渐收敛,也经常会露出小女生似的羞涩,慌乱的欢喜。 再后来,颁奖礼那晚他们分手,唐禾潇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眉眼间萦绕上阴郁,经常会望着他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然而如今,唐禾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大大咧咧,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37.茶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六月中旬,《青春纪》杀青,柯清怡请客杀青宴。. 小城河畔边的整个酒家都被她大手笔地包下,让剧组分了两个包间来坐,主演和编导组一间,人没那么杂,其中经纪人里就只有梁熙来了,其他跟来的都是助理,有两个投资方来吃了一半后就走了。 宴席将尽,饭桌上无聊,不知是谁先掏出一副扑克,提议玩国王游戏助兴。 柯清怡来了兴致,要求四个主演和梁熙必须参与,然后再添在场的两个副导演和监制场务制片人等,轻而易举就凑够了十四个人。 由于梁熙从没玩过这个游戏,所以悄悄向右手边的颜曼请教了规则,大概了解到是要从扑克中抽出十五张牌,A牌,数字为3-10的牌,JQK牌和一张鬼牌,然后十四名参与者一人随意从这十五张牌里拿一张牌,留下一张作为国王的底牌,其中拿到鬼的就是国王,国王摊牌证明王者身份后,会随口点一个或多个号码,说一个任务让拿着这些号码的人完成。如果鬼牌是那张没被任何人挑中的底牌,则推盘重来,若国王随口说的号码恰恰是自己那张未翻开的底牌的号码,则是自己坑了自己。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只是梁熙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看起来既期待又担心。 第一轮的国王是一位副导演,素日里温和斯文的中年大叔。 见到是他摊牌,郎桓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亲切正经的人,想来也提不出什么奇怪开放的要求吧。 却不料―― “我是个比较慢热的人,感觉平时和大家玩的时间不多,就趁这个机会和你们年轻人闹一闹吧。”副导演温厚地笑着,抬头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我报俩号码吧,然后请拿着这两个号码的同学呢,隔着一张纸巾,亲嘴儿。” 此话一出,在座的都惊到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好的斯文正经呢?! 像是看不到他人震惊的神色似的,副导演摸了摸下巴,径自悠悠道:“咱们剧组是四月十号开机的,那就四号和十号吧。” 大家几乎都是同时低头,再次确认自己牌上的号码。 突然,郎桓发出一声惨叫,随之忐忑地承认道:“我……是十号。.” 梁熙:“……” 她手上拿的正是一张梅花四。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开始玩游戏时大家的表情会那么微妙了。 谁知就在她准备摊牌,手已经把牌开始往外倾的时候,坐在她左手边的巢闻突然稍稍起身探了过来,伸手拿放在她和颜曼之间的推车上的大瓶装果汁,因而整个上半身一时间都挡在了她面前。 就趁这个时候,巢闻把她手中的牌抽走,递上了他自己的牌,是方片三。 此时大家都在调侃郎桓,巢闻又背对着他们,把梁熙的手遮了个严严实实,所以并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偷梁换柱。 梁熙愣愣地看着巢闻,只见后者换完牌后就很快拿了饮料坐了回去,面色依旧。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迟迟没有第二个人摊牌,柯清怡笑眯眯道:“十号是郎桓,那不知四号是哪位啊?” 刘郁莹笑道:“哈哈哈哈肯定是嫌弃郎桓,不愿意报出来呗!” 又有人猜:“不会是副导演自己的底牌吧?挖了坑自己跳?” 巢闻将牌摊在桌上,冷冷说了两字:“是我。” “……” 集体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阵狂笑爆发,众人看向郎桓的目光多是同情和幸灾乐祸。 谁不知道全剧组里小霸王郎桓最怕的就是巢闻! 郎桓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抽了张纸巾走到巢闻面前。他不矮,一米八三的个头,但站在巢闻面前还是得抬点头看。 刘郁莹唯恐天下不乱,起哄道:“郎桓!你好受啊!” “受你妈!滚犊子去吧!”郎桓骂了一句,然后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把纸巾铺开放在嘴前,“来来来,快亲快亲,早死早超生。” 多正视一秒,他都觉得自己会被冻死。 巢闻的速度很快。 他飞快地把唇往前贴了一下,就立马退了回来,快得来在场竟无一人拍摄到二人隔着薄纸亲上的照片,要开视频录制的还没来得及打开,但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郎桓耳朵发红,讪讪道:“隔着一张纸巾,我都能感到寒气!” 座上的其余人又是一阵笑。 洗好牌后,开始第二轮。 “当当当当!”柯清怡把手中的牌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得意地笑着,“叫我女王大人!” 在座的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要知道,柯清怡早年写网文时就被称为不良写手,当编剧后更没少出过整人的脑洞,现下当了导演,只怕手段更是再高一筹! 出品人忙出来道:“柯导啊,在座的大多都还很单纯,你可别玩得太过火。” 副导演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放过孩子们吧,像之前那个含着芥末舌吻,就不要再来了……” 顿时全场都安静下来了。 柯清怡看起来似乎很无奈:“好吧,那我们今晚就走小清新路线吧。唔……这样吧,我也抽两个号码出来,分先后次序,要求第一个人要壁咚第二个人,并且贴在第二个人的耳边说一句话。” 听起来还挺正常的。 说罢,柯清怡解开手机锁,敲打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手机,说道:“这句话我刚刚已经发到咱们微信群里了,现在谁都不许看手机,等我说完号码后,你们才能看。当然,那个要被壁咚的人一直都不能看手机,其他人也不准透露。” “那么,我现在就选数字咯?” 饭桌上的气氛微妙地紧张起来,一屋子的人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待。 “第一个人是……”柯清怡故意卖关子,话说得很慢,不给个痛快,“是A,这第二个人嘛,就选3好了。” 巢闻:“……” 梁熙:“……” 柯清怡双手抱于胸前,催促道:“哎呀别磨磨唧唧的,干脆全部人都摊牌吧,免得被点中的不吭声,真是的!” 集体摊牌,一圈看过来后,监制笑了:“小巢今天运气真好啊,竟两次被抽中。” 然而只有那两人才知道,真正“好”运气的是梁熙。 颜曼看了看梁熙的牌:“这么说,是熙熙姐要壁咚巢闻哥?” “哇哦!”又是一阵起哄。 淡定经纪人壁咚冷面艺人,也是颇有看点呐! 郎桓笑道:“快快快,看柯导在群里发的是什么话!” 几秒过后―― “太污了!”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 “简直难以想象熙熙姐被霸道总裁附身好吗!” “不行了,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不能想象!” “这是一条有画面有声音的微信!” “……”梁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柯清怡拍了拍手,示意吵闹打住,自个儿一副在执导电影的样子,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巢闻,站到墙角边儿上去,麻利儿点!梁熙,准备哈!语气和神情都要到位,不过关的话可是要吃NG的!” 愿赌服输,两人只有静静地听从导演的指挥。 梁熙只有一米六五,今天又穿的是平底鞋,站在一米九的巢闻面前,只到对方胸膛。 平时站在一块儿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梁熙虽瘦小,但有气场来补,但是现在两人站到墙边,一想到梁熙要壁咚巢闻,大家就都在起哄“最萌身高差”。 柯清怡忍着笑,煞有其事地喊着口令:“3――2――1――A!” 梁熙硬着头皮,两手往上伸,分别撑到了巢闻肩膀两侧的墙壁上。 身后传来一片不怀好意的喝彩。 柯清怡大声提醒道:“说台词!” “信……”梁熙支支吾吾,只觉得难以启齿,“信不信我……” “贴耳朵!”柯导再次发令。 于是梁熙僵硬地踮起了脚尖,谁知道就算这样,她还是够不着对方的耳朵。 就在这时,巢闻善解人意地微微向前弯腰,贴心地俯身凑了过来。 “信不信我……我……” 梁熙终于贴到了巢闻的耳朵,但已然涨红了脸,少有地在众人面前露出窘态。 柯清怡丝毫不放过她:“快说!” “信不信我……我……我……在这里……” 梁熙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咬牙,心一横,终于是说出来了:“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 她狗急跳墙,这话说得竟带着几分狠劲,倒真有几分霸道总裁的样子。 柯清怡早就笑趴下了,颜曼等人又是鼓掌又是尖叫。 而巢闻仍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稍稍偏过头来,看着梁熙,眼底隐隐浮着笑意。 他只是应了一声:“嗯。” 38.蒸蛋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宋怀颜疯了。oM 宫里人人皆传,宋皇后因为失宠而始终郁郁寡欢,小产过后更是心绪不宁,心里的苦闷忧愁终于在听说了讽刺她失宠的歌谣后爆发,一口鲜血喷出,昏迷一日后,醒来时人已经不正常了,时而清醒时而痴傻,疯疯癫癫,精神恍惚。 太医们在凤仪宫跪了满地,哆哆嗦嗦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皇后身体虚,又郁结在心,看不出其他病症,实在是难以药医,全靠自愈,至于皇后娘娘能否康复,就静待休养,且看造化了。 静待修养,且看造化。 这句话气得赵晟伦当场把案几掀翻砸裂,他冲着为首的几个老太医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信不信朕把你们太医院的庸医都拉出去斩了!” 什么叫看不出病症!人都疯了,还说没病?! 此话一出,吓得一屋子的人都磕着头不敢起,太医们更是浑身颤抖。 龙威震怒,连一旁的叶绮遥都不敢开口。 然而此时,宋怀颜的贴身女官红烛却冲过来“噗通”一声在赵晟伦脚边跪了下来,抬起头时已经满脸是泪,眼睛都哭红了:“皇上,奴婢求您饶过几位太医,为娘娘积德吧!太医说了,娘娘能不能好,这得看天意,看造化,皇上不信,但奴婢却觉得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若是这时候斩了人,犯了杀孽,那娘娘的福又薄了几分,这病……” 说到最后,红烛已经泣不成声,只是猛地朝赵晟伦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她这话说得冒犯,但赵晟伦现在已经无心怪罪了。 他静静地坐在凤仪宫,姿势犹如坐在朝堂的龙椅之上一般霸气,内心却是一片颓然。 他是皇帝,是真龙天子,是九五至尊。 但他现在却束手无策,和一个平民家庭里的普通丈夫没有两样,无奈且无力。 只有听天由命。 赵晟伦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样子很是疲惫。 他的皇后此时正在房间里安睡,做着他无法涉足的梦境。oM 睡之前,她扑到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衣服,眼神涣散,眼底却没有他。 她慌张地问他:“我的夫君呢?” 不是本宫,不是皇上,而是“我”与“丈夫”。 赵晟伦面对这样的发问,竟然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抱住她,柔声答道:“颜儿,朕不就在这儿吗?” 然而宋怀颜却如惊弓之鸟般立即躲了开,却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墙上,估计整条胳膊都撞青了。她虽是疯了,但还是知道痛的,当时就顺着墙角坐了下来,倒抽一口冷气揉着自己的胳膊,嘴里发出类似喊疼的呢喃。 赵晟伦走上前,想要将她扶起。 然而就在这时,宋怀颜忽然抬起了头,她的眼里终于映出了赵晟伦的身影。 不知道是撞疼了还是心痛了,她的眼眶内溢满了泪水,她的语气满是慌张与无助。 “我的夫君呢?你知道我的夫君在哪里吗?我的夫君呢?” 赵晟伦就这样站着看着宋怀颜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腿间低声抽泣,一边哭一边小声地重复着“我的夫君呢。” 一声又一声,如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赵晟伦的心上。 他的皇后,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如今却这样卑微地坐在墙角,脆弱得不堪一击。 也脆弱得令人心疼难受。 赵晟伦后来也在地上坐下了,紧紧抱着宋怀颜,直到怀里的人睡去。 宫女太监们见他席地而坐,紧张得不得了,轮番过来劝道:“皇上,龙体为重,这地上可万万坐不得啊。” 就连他的宠妃叶绮遥也忍不住上前道:“皇上,地上凉,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但他置若罔闻。 地上再凉,也不比他此时的心凉。 他终是没有要太医院里任何一个人的脑袋,而是在凤仪宫坐了许久,连晚膳都没用。 叶绮遥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三来劝道:“皇上,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晚上还要批折子呢。” 赵晟伦却没有回应,而是抬手指了指壁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忽然问道:“上面写着的是什么?” 叶绮遥看了一眼,如实回答道:“回皇上,写的是‘我心清欢’,是姐姐的字迹,应该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赵晟伦的眼神复杂难辨:“这里以前挂着的是朕还是皇子时写给颜儿的字,数年未变,但如今却被换下了。” “皇上写的是什么?” 赵晟伦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朕竟然给忘了。” 明明之前每次出入凤仪宫时都能看见,明明是他多年前亲手写下的誓言。 但他却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一句承诺,就像是他对宋怀颜的新鲜感一般,被七年的平淡消磨殆尽,难寻踪迹。 他曾经一度很爱宋怀颜,以为拥有了她,他此生再不需要其他女人。 然而时间揭露真相时永远一针见血,他骨子里多情的帝王本性终是战胜了昔日温情。 赵晟伦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宋怀颜寡淡无味,对她越来越提不起兴趣,就算是与她相拥入眠,心里还是破了个洞,日日夜夜刮着渴望的疯。 来填补他的这份空虚的,正是叶绮遥。 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儿一般,一颦一笑都是浓墨重彩,让他为之着迷疯狂。 他宠爱爱叶绮遥,甚至可能超过当年对宋怀颜的宠爱。 对于冷落宋怀颜,他心里也没什么愧疚,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他作为一个天子,给了宋怀颜皇后的位置,又独宠了七年,若是这样还心有不满,那简直就是贪得无厌。 然而他却忘记了,在宋怀颜看来,她并非他的臣,她是他的妻,是他许诺今生唯有一双人的另一半。 赵晟伦又坐了片刻,才离开凤仪宫。 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解,越想越茫然。 他待宋怀颜那么好,为何宋怀颜会疯? 赵晟伦一走,床上的柯清怡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亮。 妈呀那个可恶的狗屎皇帝总算走了!她可算是解放了! 天知道她躺在床上装睡装得有多么辛苦,多么无聊! 诚然,演戏很累,演疯子则身累心更累,所以她开始时倒是真的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但这一睡也睡不到三个小时,毕竟她前天吐完血后睡了一天,昨天醒来后发了一会儿疯又睡,睡完又疯一小会儿,疯完又睡……这三天她就没几个小时是醒着的,真心困不起来! 说起前天吐的那一口血,她就有点反胃。 那是她事先让红烛去准备的鲜猪血。红烛悄悄地装在用膳的汤盅里给她端来,她含了一小口后就不怎么说话了,一直含到红烛把她那日用膳的东西都清理好,按事先安排好的那样抓了一个碎嘴的丫鬟进来,当着她的面把歌谣说出,她这才把含得来都温了的猪血给喷了出来,满嘴腥味,差点就要吐了。 喷血是假的,歌谣自然也是出自她之手。 柯清怡凭着宋怀颜的记忆知道赵晟伦在她房里安排了人,只是不知道平日里到底离她有多远。但小心起见,她还是没有当面跟红烛交代,而是在小产后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里,假装热衷于用刺绣来打发时间,绣了好几块锦帕和香囊,送给房里的丫鬟们,混淆视听,而给红烛的那个香囊里,便塞了一张绣了小字的帕子,叮嘱红烛看完记下后一定要烧掉。 她让红烛想办法将歌谣散布到民间,她知道这并不难。 人最难老实的不是手脚,而是嘴。 但凡什么好玩或刺激的东西,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一传十、十传百,舆论的力量不敢小觑了,假以时日,小水滴最终会变成惊涛骇浪,不仅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消息的传播者也难以追究。 至于太医们的诊断…… 宋怀颜的确抑郁许久,身体自小产后也一直很虚弱,所以这两句是没什么错的。 她疯是因为柯清怡装疯卖傻,所以看不出病症,所以这也是没有错的。 太医院太医那么多,要事先全部收买的话实在是风险太大,但柯清怡又不想平白害了那么多人丢了脑袋,所以安排了红烛痛哭流涕的这一出。 红烛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实际上在她的原里,红烛就有出色的演技,帮着宋怀颜干了坏事后演得那可是一等一的逼真。 若不是知道红烛忠心耿耿且有能耐,柯清怡也不会下得了走这步险棋的决心。 这颗地雷,埋得非常险,炸得也非常险。 这之后要是她有一丝破绽,都会性命不保! 39.咖啡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十月二十三日,蔡宏敏吸|毒被抓,被警方押至戒|毒所。Om 十月二十五日,娱派当家花旦李茗诗被爆丑闻,传与声名狼藉的蔡宏敏关系密切,联手打击现任经纪人,方叙目前已离职,娱派方面宣布更换李茗诗经纪人。 十月二十八日,业界龙头华盛娱乐正式对李茗诗下达□□,随后以苹果卫视为首的三家星级卫视联合附和封杀,由她代言的广告纷纷被撤下,两部片约皆已换人。 十月三十日,蔡宏敏不堪戒|毒过程的痛苦,自杀身亡。 十一月二日,娱派高层召开例会,迫于侯张两家的压力,不得不将李茗诗冷藏。 十一月二十日,网曝李茗诗患抑郁症,割腕自杀未遂,现住在B市X区X医院。 …… 风云变幻,人事更替,岁月却从未为凡尘的纷扰炎凉而停下过一刻。 转眼又到了一年之末,今年B市的雪格外的多,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场,期间也下过一次霾,人民群众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多少恩怨,多少痴缠,多少恶意与泪水,多少痛苦与挣扎,都被呼啸的寒风吹散一地,覆在了白雪之下,冰冷至冻结,等待春水消融的那一刻,悄无声息地消逝。 还有那些远在互相反目成仇之前的片段,曾以为可以放在心里温暖一辈子的情谊,皆不可避免地失去色彩,结成心口的冰碴,终年不化。 十二月二十四日,又是一年平安夜。 《将碑》提前杀青,荣禹东回B市大办了一场生日趴,地点选在他投资开的酒吧里,宴请了圈内许多的亲朋好友。 一如过去的每一年,他依旧执着地给梁熙发出了一份邀请。 即使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一封拒绝。 然而与往年不同的是,这回梁熙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巢闻身在国外,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索性出来透透气,或许是给荣禹东几分面子,尽普通朋友的礼仪。 又或许是看着曾经与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人越来越少,所以心里发慌,珍惜当下。 朋友做一天少一天,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当夜,梁熙穿过一群俊男美女,找到今日的寿星――由于在西北拍了三个月的戏,荣禹东的肤色黑了不少,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面容俊朗。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印花线衣套黑色羽绒夹克,一身短装衬得双腿笔长,脚上踩着朋克风的皮靴,打扮得很潮。 他正在和杨寒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杨寒鸣正是当年那个游戏厅的老板,这两年演的戏很少,做的生意多了,圈里许多人都笑称他“羊老板”。. 杨寒鸣和宋妙皆已到场,当年《血意诀》剧组四个主演里如今唯独缺了李茗诗。 但大家谈笑依旧,对此闭口不提,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李茗诗不过是出了国似的。 “荣少,生日快乐。”梁熙递出礼物,客气地微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荣禹东看到她,登时一愣,身旁的杨寒鸣早已识趣地走开。 他接过银灰色的礼品盒,样子像是有些紧张,小声问道:“是什么?” 梁熙道:“送不出什么花样来,一块手表而已。” 但她没说的是,压在手表下面的,是荣禹东当年送给她的项链。 “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荣禹东深深看了她一眼,将礼物收好,而后沉声感叹道,“已经四年了。” 是啊,四年了。 当初她答应和他交往,就是在他二十四岁的生日上。 那时候多热闹啊,杨寒鸣、李茗诗和宋妙悄悄给他准备了惊喜,关了厅内灯光,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推着蛋糕出来,不过是几点烛火,却比今日的灯火辉煌要美好得多。 只是现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荣禹东又问道:“小熙……巢闻对你好吗?” “很好。” “那就祝你幸福了。”荣禹东露出微笑,真心祝愿,眼底一片温柔,“如果结婚了,记得给我发一份请帖。” 梁熙看向他,目光交汇之际,二人皆知彼此已彻底将这段往事放下释然,不由会心一笑。 能好好做朋友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 她微微颔首:“禹东,谢谢你。我一个人去喝点酒,你去招呼其他朋友吧。” 从荣禹东身边走开后,她坐到了吧台上,点了杯酒后独自坐在角落里喝。 她喝得又快又猛,丝毫不怕醉似的,转眼就已三杯下肚。 就在她向调酒师要第四杯的时候,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一杯Mojito,谢谢。” 梁熙偏头看向来人,笑了笑:“你是不是只喝这一种鸡尾酒?” “你还不是又点的是Negroni?”方叙扬了扬眉,在她右侧坐下,看着她杯中残留的红色液体,“啧,真不知道这苦兮兮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陈乐凌那个弱得来只能喝苏打水的家伙净喜欢推荐些奇怪的东西。” 梁熙辩解道:“第一口的确是苦的,但之后会回甜,其实就和苦丁茶的味觉变化类似。” 方叙摆了摆手:“得了吧,喝酒就跟喝药似的,有什么意思。”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竟真像是回到了当年。 还记得那年除夕,她和柳家彻底闹翻,被方叙瞧出了端倪,立马给她订了当夜返回B市的机票,然后带着她和陈乐凌一起畅饮谈天…… 然而两人皆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应是和梁熙想起了同一件往事,方叙笑道:“陈乐凌什么时候回来啊,她难不成移民去了奥地利陪读?” “不知道,应该快了,已经超过一年了。” “她回来后应该会吓一大跳吧。”方叙看着手里的杯中酒,“没想到她不在身边黎野那小子反而学乖了,最近一次见到我竟然还会客客气气地喊声哥,真是活久见。” 梁熙突然问道:“对了,李茗诗怎么样了?” 方叙动作一顿,沉默了数秒,而后喝了一口酒,低声道:“好在把命给保住了,她爸妈把她接回老家了。” 梁熙看着他。 “你真是丢了个大难题给我。”方叙苦笑,“你让我亲耳听见她坦白自己做的事,心存芥蒂,从此这隔阂肯定是消不掉了的,但此事终究是因我而起,我又不可能完全不管她。现在她被封杀,凭我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扭转乾坤,况且她做下这样的事,就算日后冷藏出来,也会被你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是前路坎坷,而我又怎能以平常心对一个想要毁掉我一切的艺人?” 末了,他伤神似的叹道:“太难了,管与不管都是个深坑。” “这就是你的事了。”梁熙毫不客气,直截了当道,“是你玩弄人心的代价。” 方叙笑了一声,然后将酒一饮而尽,哑着声音道:“对,是我的报应。” 两人后来干脆要了啤酒,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喝到一半,两人都有些醉了,警惕心暂时放下,话匣打开来。 方叙夸张地拍腿笑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坐飞机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也是头一回看人坐飞机能僵硬成那个样子哈哈哈哈……” 梁熙脸上微红:“现在已经不会了。” “你现在要还那样就丢死人了!”方叙跟她碰了个杯,“出门别说你是我方叙的师妹!” 梁熙有些羞怒道:“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好笑的,方叙趴在桌子上笑了好一会儿,肩膀都在抖。 笑完后,他就这样抬眼望着梁熙,突然问了一句:“多久没修头发了?” “有段时间了。” “别剪了,留长吧。”方叙懒懒道,“不然总是让我想起……” 话语戛然而止。 两人皆对死去的那个女人讳如莫深。 曾经的,他们的老师。 “师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半晌,梁熙开口道,“不管怎样长袖善舞,不管怎样玩弄心计,都留个底线,不要过于不择手段,不要……步那个人的后尘。” 方叙从桌上撑起来,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眼角染醉,他笑吟吟道:“如果没有做到呢,你是不是也要那样弄死我?” 梁熙看着他,虽是醉时,但一双黑眸仍是清亮一片。 “唉,怕了你了。”方叙沉声道,“师兄答应你,不会的。” 梁熙突然有点疑惑:“我们已经算是欺师灭祖了,还能是师兄妹吗?” 方叙笑了:“你究竟是哪儿来的古人思想,胡思乱想个什么劲,我说你是我师妹,你就永远是我师妹,这跟什么师门啊啥玩意儿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梁熙叹道:“世风日下啊……” 方叙给两人的杯子倒满酒,然后用自己的与梁熙的轻轻一碰杯,不紧不慢道:“这不还有你和我同流合污嘛。” 梁熙只是笑,但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方叙问道,“上次帮我在微博回击评论的那个人,是你吧?” 梁熙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呆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哦,是。” “你啊……”方叙无奈道,“掀起一场舆论风浪的是你,心软的也是你,真是没出息。” 梁熙道:“我只是回了那些信了虚假黑料的人,那些料不是我曝的,我只曝真料。” 你傻啊,现在都玩阴的,谁讲究你这一套堂堂正正? 若是放在过去,方叙早把这句话说出口了,然而他现在只是沉默。 他已经知道,梁熙和他终究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 他猛地喝了一杯酒,像是要为自己壮胆。 “梁熙,其实我……”一时冲动,他把话开了个头,却很快恢复理智,放弃了把话说完,转为自嘲一笑,“算了,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梁熙问:“什么?” “没什么。”方叙大笑两声,把梁熙的酒杯给收了,“女孩子家的,不要喝这么多,起来吧,我找个可靠的司机送你回去,别留在这里通宵了,伤身体。” 梁熙嘟囔道:“这有什么。” 方叙从高脚凳上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把自己身体弄垮了,以后还怎么跟我抢资源?” 是啊,酒醒之后,他们又是要各走各的路了。 互不相让,针锋相对。 40.番茄酱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除夕夜的B市意外的冷清,谋求发展的外地人纷纷赶着春运回到家乡,常居于此的本地人多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窝在家里聚会看电视,有的玩玩纸牌打打麻将,一般不出门,就连一向拥堵的交通在此时都顺畅起来。. 飞机着落后没多久,B市飘起了小雪,未若柳絮因风起。 方叙把车停在了航站楼前的停车场,自己和朋友下车进了航站楼等梁熙。因为天冷,他今天穿得比往常要厚一些,脱下了那身严肃正经的黑西服,穿着一件灰色毛衣和驼色大衣,眼镜也换成了黑框,看起来休闲不少。 他远远地看见梁熙走了过来,风衣加牛仔裤,一身轻装,像是不怕冷似的,穿得和秋天差不多。方叙朝梁熙挥了挥手,示意过来这边,而后又对身旁的朋友指道:“那就是我师妹梁熙了。” 站在他身旁的朋友抬眼望了过去,才盯了不上两秒,就好像被对方发现了似的,让梁熙扫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愣了愣,没有立即别开视线,而是遥遥朝梁熙露出微笑,如同初次见面的问好。 梁熙当即会意,对她点了点头,客套有礼,平和如水。 “你师妹将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女生轻声开口道,此时她已经移开了目光,“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人了。” 闻言,方叙扬了扬眉,笑道:“安静?可梁熙并不内向沉默。” “不是指这方面。”女生微微蹙起了眉头,“是心境和气质。我在她身上看不到现代城市带来的浮躁,但又不是说像庙里僧人那样清心寡欲……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都是我的第一印象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梁熙已经走到二人跟前,方叙笑眯眯地介绍道:“梁熙,这是华颂唱片的经纪人陈乐凌,等下就是我们仨一起去喝酒。” 陈乐凌留着垂肩的中长发,染着栗色,脸上戴了个棕色斑点眼镜框,外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五六岁,但她的声音与之相比稍显低沉:“你好,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声乐凌姐。” 梁熙礼节性地回握对方的手,微笑道:“你好,我是梁熙。.” * 除夕相当于全国休假日,这大过年的谁还开店做生意,好些酒吧都关门歇业了,也有少数营业的,但大多开到七八点也就关了。 然而方叙已只身在B市待过那么多个除夕,显然有着丰富的经验,知道正常营业不关门的去处。开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停车后又带着梁熙和陈乐凌走了一条巷道,这才来到一间名为“飘”的酒吧,方圆十里俱是大门紧闭的店铺,唯有此厢招牌亮着蓝光,忧郁得和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十分违和。 一进室内,梁熙惊讶地发现人还真不少,座有六成满,多是北漂不归家的浪子或无家可归的孤独人,舞池上还有人在唱歌,估计是原创的新年口水歌,节奏轻快,歌词把所有吉祥如意的祝福都说了遍,掺杂了一些粗话,唱起来格外爽快,不时赢来一片喝彩。 三人到吧台点单,方叙一看就是常客,看都不用看酒单,径直道:“一杯Mojito。” 陈乐凌犹豫了片刻,才道:“那我还是要杯金汤力吧。” 方叙嘲道:“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敢不敢点些成年人喝的东西。” 陈乐凌瞪道:“我本来就不怎么会喝酒,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喝到胃出血躺医院?” 方叙讪讪道:“都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还拿出来说。” “我是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痛。”陈乐凌反戈一击,显然十分高兴,转而问梁熙,“梁熙,你喝什么?乐凌姐请你。” 梁熙哪像他们俩那样熟稔,这是她第一次点鸡尾酒,看到单子上由外文音译过来的名字眼都花了,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正处于迷茫状态。 她如实相告:“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来酒吧点酒,之前虽来过酒吧,但都是跟着剧组来的,没有单独点过……” 陈乐凌理解地笑道:“噢噢没事的,你还年轻。” “……” “你会喝酒嘛?不会的话跟我点一样的吧,和汽水差不多。” 方叙适时出来道:“拉倒吧陈乐凌,梁熙的酒量不知道好你多少倍,喝的度数比我还高。” “是吗?”陈乐凌面露诧色,继而思忖道,“你要不要点一杯Negroni试一试?” 方叙在一旁嚷道:“陈乐凌,我师妹招你惹你了,你给她推荐这么苦的酒做什么!” 梁熙问:“这酒不好喝吗?” 陈乐凌没理会方叙,回答道:“因人而异,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那就它了吧。”梁熙本就没有甜苦偏好,“既然是乐凌姐请客,那到时如果不好喝,我再自掏腰包买一份其他的就好了。” 方叙挑拨离间道:“不好喝就泼她一脸,师妹不用怕,师兄护着你。” 陈乐凌笑道:“好个方小人!今日我要爆你料!” 三人等酒时聊了一会儿,梁熙这才知道两人是在方叙还没转行时认识的,那时候方叙作为某部电视剧的主演之一,和其他演员一起在华颂的录音室里为那部电视剧录片尾曲,除开合唱部分外,歌词只有一句,而陈乐凌当时是华颂的助理,正好负责跟场,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时过境迁,方叙已是艺天头牌经纪人的得意门生,带着前途光明的新生小花旦,而陈乐凌也从助理成功转为经纪人,带过几个歌手,但都不红,发了首张EP后就没了无音讯了。 说到这里,方叙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陈乐凌,你这人就是太固执了!真是埋没了你识人的天分!” 陈乐凌道:“嗨,那算什么天分啊。” “会看人,当然是种不得了的天分,特别是在我们这行。”方叙反驳完她后,扭头对梁熙解释道,“这人也没别的本事,就是看人特别准,谁有才、谁能红、谁是哪块料,她凭直觉能猜个大概。” 陈乐凌笑道:“哪有那么悬,很多都是能观察到的,别把我说得跟个神棍似的。” 梁熙佩服道:“那也很厉害了。” “厉害又有屁用!”方叙半嘲半叹,“放着自己觉得能红的不带,非去签那些明知道红不起来的人!你说她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 陈乐凌倒也不生气,而是不紧不慢道:“有的作品叫好,有的作品叫座,现在国内这个环境太浮躁了,很多都是叫座不叫好或是叫好却不叫座的作品和艺人。既有质量又有观众缘的歌手当然是最好的,但目前我的庙太小,留不住这么大尊佛,歌坛里大神级经纪人之间资源的争夺又那么凶,何不量力而行?” 方叙道:“那你更该优先考虑叫座的而不是叫好的,等你名声大噪,档次上去了,庙子自然就大了,抢人还不容易?” 陈乐凌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方叙,这就是我同你的区别了,我看我们还是别纠缠这个话题了,真会吵起来的……还好你搞你的影视业,我专我的唱片界,不然今天还真的不能这样坐在一起喝酒。” 方叙抿了抿嘴,眼色一沉,但嘴上仍是若无其事,戏谑道:“啧,我喝酒你喝苏打水,这还叫一起喝酒?” 陈乐凌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 不得不说,陈乐凌的判断的确很准。 Negroni由金巴利和红威末酒调制而成,液体呈暗红色,宛如血液,被装在鸡尾酒酒杯中,杯沿以罐头樱桃点缀,酒中放了冰块和一片柠檬。 梁熙试探性地抿了一口,初时微苦,入舌后便化作满口的药草味,浓郁,像是中药一般,但吞咽后嘴中的苦味又有一部分满满回甜,一时甘苦混杂,口味奇妙,令人难忘,而酒本身亦是烈的,灼人喉舌,别有一番痛快。 尝过一次,她便忍不住再饮第二次,这回可不是小抿了,而是实实在在地喝了一口下去,只觉得这满口又苦又甜又烈的药草味,古怪又令人着迷。 陈乐凌好心提醒道:“别喝太快,这酒容易醉。” 梁熙应道:“嗯……乐凌姐既然不喝酒,那又是怎么知道这酒的?” “听朋友说的,然后我也上网了解了下。”陈乐凌莞尔,“都说Negroni是清透又沉稳的苦,总能在第一次喝时就记住它的名字。” “嗯,确实是这样呢。” 陈乐凌托腮看着她道:“我觉得它很适合你哟。” 梁熙顿了顿,而后半垂眼睑,盯着杯中的红液,笑道:“是吗?”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巢闻。 如果他也是杯酒,那应该烈得来穿肠灼肚。 41.排骨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前原美子在“血樱”协会本宅干活。Om 她的哥哥因为体魄强健,幸得会长赏识,成为“血樱”旗下的一名吸血鬼猎人,因而他兄妹俩得以在父母双亡后寻得一个好归宿,结束穷困潦倒风雨飘摇的流浪,免受街头混混的敲诈与欺凌,住进宅邸中开始新的生活。对此,前原兄妹心存感激,誓要永远追随大宅的主人,忠心不二。 这天时间已经很晚了,还差几分就是凌晨一点,前原美子在榻榻米上铺好床被――在这里干活的下人都是协会成员的亲属,每人可分得一间房间,和储物室差不多大,有书架有案几有空调,可自己用月薪添置新家具,卫生间是公用的,吃饭是一起吃,条件算是很不错了。 她刚准备解衣关灯,门外就有人敲门,说府上来了贵客,要出去帮忙接待。 前原美子吓了一跳,赶忙抬眼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 可是她之前并没有看错,十二点五十五,确实很晚了。 那么晚还要接待的客人,可想而知,是真正的“贵客”。 虽然“血樱”协会的创始人默菲?麦克劳德是名不折不扣的欧洲人,褐发碧眼,日语说得再怎么流畅也总是有种浓浓的异域口音,但他买下并改造出来的宅邸却是日本传统的平房,拉门榻榻米,走在游廊可以看到挖了石塘的小院。宅邸占地上万平方米,住了本部两百名血猎和一百多个亲属,在札幌其他地方或除了札幌以外的地方,还有“血樱”的分部。 美子穿好衣服,就急忙去厨房帮忙,用红木托盘端出招待用的点心。走在通往接客厅的走廊上时,她迎面正好看见那位深夜拜访的贵客。 出乎意料的是,那是一位看起来极其年轻的外国少女,长袖上装配短裙皮靴,很是时髦干练,一头银发泛着月华,让人移不开目光,而更加吸引人的是她的那张脸,肤若凝脂,眉眼唇鼻都是浓墨重彩,就像是日本漫画家笔下美艳的西方圣女。 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亚洲小孩,同样是肤色白皙,生了一双漆黑的大眼,可爱之极。 见美子望向这边,少女也回视过去,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这是美子第一次见到这种瞳色的眼睛,木槿紫中缀着金色,两种颜色以一种奇妙却不违和的方式融为一体,就像是西方魔盒上镶嵌的宝石,透着神秘,又在不自觉中有着足以蛊惑人心的魅力。 走在少女身旁的正是今日负责市区夜巡的前原泽秋,美子的亲哥哥。见美子盯着客人出神,他清咳一声:“美子。” 前原美子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十分失礼的事,忙低头道歉。 “没事的。”少女开口竟是日语,语气含笑,“深夜磕扰,是我欠缺考虑了。” 被她牵着的男孩大概是不会说日语,只是冲着美子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 前原泽秋看着自家妹妹眼中露出看女神和萌正太一般的目光,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个可恶的银发吸血鬼根本就是故意深夜打扰的,这次夜巡的每个兄弟都在她手下吃了苦头,硬是被逼着派人回来通报给会长,得知答复后对方便露出无赖般的笑容,甚是嚣张,一路上没少调戏他们。oM而这个小屁孩就更会装模作样了,前一秒露出獠牙凶神恶煞要食人血,后一秒就换上笑容成了无辜委屈的乖宝宝,搞得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和他兄弟在欺负女人和小孩! 从业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无耻的吸血鬼,一老一小分分钟憋屈死人。 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家妹妹在发愣的同时,脑洞也开到了天际。 待人和点心都送进了屋子,前原兄妹退了出来,在屋外候着。此时前原美子再也难抑内心汹涌的八卦与兴奋,拉着泽秋,低声道:“哥哥,那两位客人不太对劲啊……” 前原泽秋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想不愧是自己的亲妹子,没有被那俩无耻吸血鬼的虚假面目欺骗过去。他点了点头,应道:“是的,美子你知道这点就好。” “天啊!”美子轻呼一声,然后神经兮兮道,“会长这下惨了。” “哈?”泽秋一头雾水,“为什么这样说?” “私生女都长那么大了,还带着弟弟一起来找他了,这笔风流债可不轻啊!” “……” ` 默菲?麦克劳德年轻时是出名的工作狂,当年接手“净夜”时,这个已存在上千年的协会早已经历过了成立、发展、全盛和成熟的阶段,在漫长岁月的洗涤后呈现衰落之势,各种问题与弊端接二连三地冒出来,而他在位的十年里,几乎没有几天假期,从天亮忙到凌晨,通宵根本不是问题,一条条新规定从他手里出来,一个个新对策从深夜的台灯下想出,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不仅挽救了“净夜”的危机,还给协会注入新血液,奇迹般使“净夜”从衰败时期转变为了第二次的发展阶段。 这十年来他很累,在他手下干活的人也不轻松。默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公事公办,态度很是严格认真,因此在亲和力这方面上做得并不好,这才给了史蒂芬?华莱士机会,博得多数人的好感与支持,公然叛乱,然后成功□□,而“净夜”里最终愿意跟他一起离开的人只占协会中的少数。 真是令人心寒。 史蒂芬现在享受的风光与成就,全凭默菲那十年的心血。 不过这对默菲而言,都是陈年旧事了。 距他离开“净夜”,已经过去了八年,而他现在所在的“血樱”也已经七岁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小组织,到被亚洲各个当局政府承认的正式协会,看起来发展得一帆风顺,但其中的筚路蓝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他也渐渐被时光打磨成了一个“亲和”的人,春天时和大家一起赏赏樱,冬天时一起去冰雪节逛一圈,看宅子里的年轻人在院子里打雪仗,虽然仍然忙碌,但生活节奏还是慢了不少,过得惬意了许多。 但岁月不曾倦懒他的初心。 所以当他听到那个想要拜访他的少女的名字时,几乎是一瞬间,他有一种热血在往上涌的感觉,以致于手中练汉字书法的笔都抖了一下,一滴黑墨在纸上渲染开来。 将有大事发生。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而第二反应是,他很期待。 ` 默菲的模样和奎音记忆里的没多大出入,只是老了些许,鬓间白发多了不少。 这是正常人类该有的衰老,奎音百年不变的青春貌美才是有违自然。 所以柯清怡看到默菲的时候,表现得非常从容,也没有疑惑。 房间中央摆了一张檀木案几,上面放了四盘点心和两杯茶。默菲坐在案几的一边,而他正对面放了两张垫子,看来是为柯清怡和肖恩准备的。 这是一个陷阱,亦或可以说,这是一个试探。 奎音作为赫尔伯特家的当家,从被该隐给予初拥后便要开始学多国的语言,两百多年的时光,饶是再不擅学习的人都能学会,更何况是本就不笨的奎音。 这也是为何柯清怡能将日语信手拈来的原因。 而学习语言,自然也会接触到语言背后的国家文化。 在日本,男子可以在不太正式的场合盘坐在垫,但女子就必须要用跪式坐姿。 然而脱离了日本文化来看,面对着一个盘腿而坐的人跪着,无疑是示弱的表现。 默菲?麦克劳德是纯正的芬兰人,没有日本血统。 柯清怡也相信他一定知道四大家族当家们对各国文化知识都略知一二的这一事实。 他是故意让柯清怡在礼仪与尊严中做选择。 见对方如此有心,柯清怡也决定逗一逗他。她先是微微屈膝,看起来像是要以跪姿坐到垫子上,但在捕捉到默菲眼底转瞬即逝的一丝得意后,她最后又以非人的速度变换姿势,眨眼间便以与对方相同的姿势,盘腿端坐在了软垫上,然后用手优雅地按了按裙摆――不过这只是做做样子,反正里面穿了打底裤。 默菲抿了抿嘴角,眼色一沉。 “麦克劳德先生,”柯清怡注视着他,嘴角保持着友善有礼的笑容,“虽然您现在已经不是‘净夜’的会长了,但我觉得英雄无论到哪儿都是英雄,地位不会因江山被夺而作改变,所以你我间从前是平起平坐,今日也该如此。” 不从主人与客人这上面来说,而从血猎协会会长和血族贵族当家这个方面上来谈。 “净夜”作为世上最大的血猎组织,与血族四大家族相当于一个相互制衡的关系,所以昔日默菲作为其会长,和奎音他们是平等的,可今时今日,就算“血樱”的成绩再怎么好,终究比不上存在千载的“净夜”,身份地位怎可同日而语? 好厉害的一张嘴,登时把盘腿坐的受恩方轻轻巧巧地反指向了默菲。 既为自己辩解,又给了对方台阶下。 默菲脸上也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淡笑,他喝了一口茶,开口道:“赫尔伯特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见面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么多年不见,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看看我了?” 带着个低级吸血鬼小孩进这集聚着血猎的大本营,也真是勇气可嘉,自信十分。 柯清怡不敢跟这种老狐狸绕弯子,绕得越多,越容易出漏子,于是索性直白道:“梅瑞狄斯家没管好新生儿,在中国出了案子,但又不肯承认,所以我决定亲自到中国去调查,却没想到‘净夜’和霍齐亚家联手,对我展开了追杀。” 默菲微眯起眼睛,掩饰着自己的诧异,语气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所以,赫尔伯特小姐是来找我这个退隐英雄倾诉四大家族纷争矛盾的吗?” 末了,他嘴角噙上一抹嘲弄,看着柯清怡道:“请不要忘了,你们是吸血鬼,而我们是吸血鬼猎人。” 你们吸血鬼内部闹得刀光剑影腥风血雨,都与我无关。 “早在百年前,血猎和血族间就有过协定,四大家族管理吸血鬼,血猎不伤害除为非作歹外的贵族。”柯清怡搬出条约,“这是一个天平,是一套秩序,是自做下协定后血族与人类总体安稳和平的保障,假如这一条被打破了,那血族内部的纠纷,必然波及正常人类。” “赫尔伯特小姐,你希望我怎样做?”默菲摊开手,大笑起来,“让我这个被推下台的前任会长来维持世界秩序,做个审判者?你在开玩笑吗,谁会听我的?” 柯清怡看了他一眼:“当你重回血猎群体的顶端时,所有猎人们都会听你的。” 默菲收起了笑容:“你要帮我夺回‘净夜’?” “是。” “条件是让我为你助阵?”默菲挑了挑眉,“那你与霍齐亚家的当家又有什么两样?你不正也在破坏了你刚才高谈阔论的世界平衡?” 柯清怡道:“并非如此,霍齐亚家是让史蒂芬与之站在同一战线,树立同一敌人,他们是想吞并赫尔伯特家,破坏四大家族之势,再者,我并没有为非作歹,但‘净夜’的血猎却追杀我,这彻彻底底违背了当年的协定。可是我并不要求您和赫尔伯特家保持一致,我只是希望您能帮我两件事,然后我会协助您重新夺回‘净夜’,聪明人都知道,史蒂芬拉拢人心强,但没有统率‘净夜’的能力,心术也不正,这种人继续当会长只会造成危害。” 又不着痕迹地恭维了默菲一把。 默菲不露喜怒,看着她道:“那我就听你说一说,是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对您而言很简单。”柯清怡从胸前的外套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默菲看,“这是一个中国女孩,叫梁晓雯,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血猎,我希望您能收下她,将其发展为‘血樱’的成员,照片背后写了她的住址与联系方式。” 察觉到了默菲投来的目光中的狐疑,她笑着解释道:“您不用担心她是我的内应,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不难查出她的父母都是死于我族之人,所以她迫切地想要成为吸血鬼猎人,为父母报仇。”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你和她应该是处于对立面。” “我被‘净夜’追杀时,她救了我,给了我地方躲藏,还送我到了机场。”柯清怡努力让自己看得很真诚,“麦克劳德先生,我向来知恩图报。” “至于第二件事情……” 42.红枣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柯清怡接到了苏延熙的电话,两人约了明天面谈。. 单叙一回家就看到柯清怡乐呵呵地挂了电话,不由好奇道:“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啊?” “哦,明天要去签个新人。”柯清怡笑看了他一眼,她才不会告诉老狐狸她抢了他未来的影后呢。 “签新人?”单叙看着她染上眉梢的得意,觉得有些好笑,挑了挑眉,“你和公司合约都要到期了,你能带这新人多久?” 闻言,柯清怡瞬间愣住了,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因为见着女主太激动了一心想着先下手为强,结果把这茬给忘记了! 一年后她铁了心是要跳槽,可这苏延熙跟她公司签约,不可能只签一年这么短啊! 短短一年,影后之位还长路漫漫,苏延熙也不可能付得起违约金跟着她离开公司! 妈呀,也就是说,她根本签不下苏延熙! 怪就怪唐禾潇是公司的大姐大,别的小经纪人辞职就可以了,但高层为了绑住她,还给她签了类似签艺人的合同。 当然,与之相应的,她也从公司那里捞得不少好处,手上还有公司的股份。 看到柯清怡一脸纠结,单叙问道:“看来你很想签啊,这新人很有潜力?是男是女?” 柯清怡迟疑了一阵,才叹口气道:“女的,现在在谢薇洁他们公司做实习助理,我今天去片场的时候看到她的,算是一眼相中吧,小姑娘挺善良淳朴的,科班出身。” 单叙笑道:“哟,那还真是有眼缘。” 柯清怡捂着脸,欲哭无泪:“可惜有缘无分啊!难道我要跟公司续约?” “千万别。”单叙懒懒地歪在沙发上,“你一续,难保周绍寒不跟着续,然后指定要你。他现在是摇钱树,高层那群老混蛋才不管你们的感情纠纷,一定会给你施压的,到时应付起来可麻烦了。” 柯清怡一听这话有些不对,奇怪道:“怎么感觉你很有经验似的?” 单叙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朝天吐出一圈白烟,样子就像不羁的浪子。他淡淡道:“你搬来后,我也向公司递了辞呈,当然,还附上一笔敲诈人的违约金,不过都是小钱。” 柯清怡惊讶道:“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单叙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微眯着眼睛道:“大概被公关压下来了吧,但我现在是真真正正的独立经纪人,只负责顾之宴,够我赚钱了。” 老流氓有了土豪属性就是不一样,说给钱就给钱,潇洒痛快,眉头都不皱一下。 柯清怡问:“你以后都只带顾之宴了?” “不,我有个打算。.”单叙盯着柯清怡道,“我和顾之宴想开个工作室,现在一切都在准备中,预计一年后就能召开发布会了。潇潇,解约后来我这里吧,帮别人卖命那么多年,也总该自己当老板了。” 这是在邀请她做合伙人。 柯清怡被这信息量给吓着了,慢慢地才想起好像她原来是写过这么个小插曲,不过都当做故事背景一笔带过了。 她低头思忖片刻,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说不准唐禾潇本人已经对娱乐圈厌倦了,想要退出这一滩浑水中了呢。 柯清怡,答应吧,离开周绍寒我也能把我的事业拔高一截,有何不可? 那么一瞬间,柯清怡听到了唐禾潇的答案,不是错觉,一字一词都无比清晰。 柯清怡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她点头道:“行啊,我可以把我大部分的钱都投进来,只剩能供我吃饭买衣养车的资产就ok了。” 单叙把烟摁灭,笑眯眯道:“资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柯清怡倒不觉得稀奇,但还是赞叹道:“不愧是老狐狸,拉了不少投资方嘛,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你的第几个入伙人?” 单叙看着她道:“如果我说你是除顾之宴以外的第一个,你相信吗?” 柯清怡道:“别逗了,要真那样的话我可就是受宠若惊了。” 单叙笑了笑,话锋一转,回到最初的话题:“把你明天要见的那个新人签到我名下吧,反正之后工作室办起来了,你也过来了,她也在这里,你不就能带她了吗?”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柯清怡不由有些失望。 到头来苏延熙还是被老狐狸签下了。 原里苏延熙是在后来的一场聚会上与顾之宴单叙碰见的,顾之宴一见倾心,单叙眼力过人一眼识中,所以当机立断就把她给签下了,而那时候唐禾潇还被周绍寒耍得团团转,根本没心思注意到这一颗明珠。 然而现在柯清怡穿过来了,抢先一步认识了苏延熙,名片都递出去了,还是没能把苏延熙改变成唐禾潇手下的艺人。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 难道就连她作者本人,都不能推翻自己当初写下的设定? 这个认知让柯清怡有些丧气。 单叙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三十岁的人了,情绪还写脸上,怪不得被狼崽子咬呢。不过我明天下午有点事儿,你替我去跟她聊聊,把合同给她吧,我办完事情就来接你。” 柯清怡看着他:“你就这么信任我?” 单叙笑了笑:“我看人很准的。” 柯清怡约苏延熙在一家星巴克见面。 苏延熙穿着一条白底碎花的波西米亚长裙,加一件白色小坎肩蕾丝开衫短外套,黑发轻挽,配上那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很是淑女靓丽,比第一次见面时体面太多,看得出是为了给未来经纪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而费心打扮的。 其实她长得不算有多么的顶尖,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顶多算个中上水平,但是她的五官长得很大气,眼神灵动,只要稍微打扮打扮,气质就出来了。 两人点了东西,苏延熙开口道:“谢谢潇潇姐上次帮我。” 柯清怡笑道:“没事,后来Jessie有再为难你吗?” “没有了。”虽然实际上是有的,但苏延熙当然不会说出来。 柯清怡也猜到了苏延熙说谎了,但并不揭穿,而是道:“签约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变动。” 苏延熙一愣,但还是微笑道:“潇潇姐,就算签不下来,我也已经很感激你了。我才大学毕业没多久,想要那么快就能演戏,我知道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况且……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周绍寒和安黎的经纪人唐禾潇,签了我这种无名小卒,只怕对你的影响也不太好。” 柯清怡笑道:“小姑娘怎么那么不自信啊。会有变动是因为我这边有点问题,所以不能签下你,但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愿意签你,合同都在我包里了。” 苏延熙没想到还有个转折,不禁问道:“也是星皇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吗?” “不是。”柯清怡吸了口咖啡,“单叙,你听说过吗?顾之宴的经纪人,现在离开公司出来单干了,可以带你。” 苏延熙惊呆了。 这一场美梦来得太突然,万没想到向她抛出橄榄枝的是个大牌经纪人,能签下她的又是另一个大神级别经纪人! 唐禾潇和单叙,无论哪一个,都无疑是这一代造星行业的瞩目人物。 若真要比较起来的话,年长些许的单叙自然是更胜一筹! 两人谈得相当顺利,苏延熙激动得不得了,一直在感激柯清怡,而柯清怡也为自己帮人一把而小有成就,心情不错。 苏延熙走了之后,单叙给她打个电话,说事情忙完了可以来找她了。柯清怡笑他可以转行做司机了,但还是报上了地址,坐在星巴克里低头玩着手机等他。 大概五分钟后,柯清怡感觉到跟前站了一个人,挡住了光。 单叙不可能那么快,所以柯清怡以为是苏延熙落了东西返回来拿了,便笑着抬起了头,却不期然地对上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眸,里面似乎有什么在沸腾着。 只见周绍寒穿着一身掩人耳目的运动装,戴个帽子,捂着一张黑白条纹的口罩,模样很是帅气酷炫,可惜柯清怡看到他这一身装扮只觉得热。 柯清怡心底是有几分讶然的,但很快又恢复从容,她笑着轻声道:“坐呗,站着干什么,等人来拍?” 好在她选的位置在一个死角处,并不引人注目,而且周绍寒坐着的这个位置只能让其他人看到背影而已。 周绍寒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把口罩取了下来,似乎想要说什么。 柯清怡抢在他之前开口发话道:“好巧啊,怎么我以前不知道你也会来这边?” 周绍寒看着她,眉宇间尽是阴沉:“不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柯清怡敛起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绍寒盯着她,眼神发狠:“只要我想知道,你的任何事情都瞒不了我。” 柯清怡看了他一眼:“你找人跟踪我?” 周绍寒沉默。 是的,昨天开始他就委托了私家侦探跟踪唐禾潇。 他也如愿知道了唐禾潇现在住在哪里,和谁一起住,当得知那人是唐禾潇的老朋友单叙后,他松了一口气,径自认为这不过是唐禾潇和单叙演的一个把戏。 本来他能在唐禾潇一进星巴克就赶过来的,奈何当时在片场陪谢薇洁,一时抽不了身。 不过还好,赶来的时候人还在。 “噗。” 柯清怡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慢悠悠道:“周……哎,你说你到底在想啥,利用我欺骗我,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不正是你吗?我都放手不纠缠了,你跑过来纠缠不清有什么意思啊?我真闹不懂你什么想法,难不成是失去了才发现爱过吧?如果只是单纯看不惯我,不折腾我心就不舒服,就是要看我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围着你转,我只能说,亲,您这中二病发病发得有点老啊。” 她这一通连珠带炮,还真的把周绍寒给问住了。 对于唐禾潇,他当然是没有“爱”这种情绪的。在那装模作样讨好唐禾潇的八年里,他时常都会感到反感,但为了自己的前程,又不得不对这个老女人故作深情,明明厌恶,却要满嘴喜欢,把自己恶心得够呛。 所以功成名就后,他想都没想,就要踹开唐禾潇。 站在颁奖台上,握着小金人,他能感受到所有的焦点都在自己身上,他自信地扬起笑容,说出他早就想好的话语,一想到能重伤那个老女人,他的心就兴奋得砰砰直跳。 他不仅要分手,还要报复她。 周绍寒偏执地认为,这八年来他所承受的痛苦,都是唐禾潇施加给他的。 所以他要让唐禾潇也饱经折磨,把他以前咽下的苦都还给她。 这些都是那个女人欠他的!他要让唐禾潇每天都不好过! 这当然不是爱,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恨。 处于这种心理状态的周绍寒当然不会意识到,其实这八年来的痛苦全是他自找的。 千方百计要去追求唐禾潇的人是他,假情假意要设下骗局的人也是他。 一直以来,主动的都是他,把唐禾潇一步步推下悬崖。 唐禾潇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她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真爱。 没想到遇见的却是一条内心疯狂扭曲的恶狼。 43.蜂蜜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高三其实过得很快。. 一本书翻来覆去地看,复习资料因为太多了所以必须买一个储物箱放在座位旁,笔记写了一本又一本,用完的笔芯累计起来大概一只手都握不住。寒假短暂仓促,转眼又是开学,各科的新知识讲完后进入一轮二轮三轮复习,考试次数越来越多,从月考到周考再到每日一考,考试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日三餐少不了,试卷都有厚厚一摞,与书赛高。 到了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柯清怡的成绩起伏就没有那么大了,基本保持在十到二十名之间,班级小考时个别科目还能冲到全班前三位。后来全市第一次诊断考试,她再次考了一次全校第十,在市里排第二十三位,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学校是很重视第一次诊断考试的,因为根据往年数据显示,高考的最终结果与第一次诊断考试的结果基本吻合。成绩出来后的那周星期一的早上,校长亲自在国旗下表彰了文理各科在学校排前二十和各班取得明显进步的同学,并让他们到主席台上领取奖状与奖品。 文理两科的前十名并排而站,站在主席台最前排,接受着众人灼灼的目光。操场上不仅聚集着同为高三的学生,还站着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他们投来的目光充满崇拜与憧憬,甚至还带着小小的紧张,希望自己高三的这个时候也能站着高台之上,被全校的人注目。 柯清怡的心砰砰直跳,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十八岁的那年。 同样是旗开得胜,同样是全校表彰。 但是定睛一看,站在她周围的大多都是陌生的面孔,台下学生也没有穿她所熟悉的校服,对着麦克风发表长篇大论的校长字正腔圆,并不像她高中那会儿的校长操着浓重的方言口音,每说一句话都惹得她憋笑。 是啊,这是白楚宁的学校,白楚宁的高三。 而她自己的高三与十八岁早已成为历史,掩埋在岁月的尘埃之下。 青春可回顾,时光却不能回头。 俞明泽今天没翘早会,此时也在台下默默地注视着她。 他虽然是聪明,但也不是天才,怠慢松懈了那么多年,在这高三下学期的关键时刻才开始力挽狂澜,已经太晚了。自上学期期中他取得巨大进步后,接下来的几次考试中他的进步越来越小,逐渐趋于停滞了,任他怎么挑灯夜战,最多都只能前进一两名,有时甚至还要下滑,光是维持现有的名次已经是很吃力了——他从那些混日子的高三生中脱颖而出,将原本的同类抛在后面,得以前进,但在这之后他面对的竞争对手都是知道用功且费了心思的,且不说他们和奋起直追的俞明泽在刻苦程度上有何差异,但单论靠平时听课写作业而打下的基础,俞明泽就输人一筹,因此很难超越其他人。 每当他对着完全看不懂的复习题时,都十分怀念白楚宁陪在他身边的日子,手把手教他如何解题,所谓的难题在白楚宁的帮助下都迎刃而解。. 他甚至花钱去请外面的老师帮他补课,但大多都是听了才一节课,他就把别人给辞退了,换了好几个老师,但都没有一个能留到最后。 无论教得如何专业,他们都不是白楚宁。 只有白楚宁才会不厌其烦把一道题翻来覆去地给他讲,和颜悦色,语气里没有一丝不耐烦,也只有白楚宁会辅导得那么体贴,看他脸上稍微带点倦色,就关怀地问是否需要休息。 她不是他的家教,她本没有义务与责任来帮助他,这明明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但俞明泽就是要缠着白楚宁给他讲题,后来却又嫌对方啰嗦,露出不耐的神色,反倒要白楚宁哄着他学习。 他知道白楚宁对他很好,他就是吃准了她对他真心实意的喜欢。 他本是想用着暧昧将对方套牢,却不料这愚蠢的做法把白楚宁推到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这真是应了那句恶俗的老话—— 在的时候不去珍惜,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程冬杭当然是校长重点表扬的对象,高二时还时不时会考个第二或第三,但高三就一直保持在第一的位置,实在是难得,并且在第一次诊断考试夺得全市第一,为学校争了一把光。 可能是时隔几年再站在国旗下领奖太激动了,为柯清怡注了一股热血,她在走下主席台回班级队伍的路上,追上程冬杭,低声道:“班长大大,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考A大对吧?” 那是在这篇文里全国毋庸置疑的最高学府,虽同是重点大学,但甩了白楚宁原本考的B大几个档次。 程冬杭扶了扶眼镜:“是的,怎么了?” “你一定能考上的!”柯清怡坚定道,“我的目标也是它,虽然现在还差相当大的一段距离,但我会加倍努力的!” 看着她亮如星辰的眼眸,程冬杭不由地扬起嘴角,却不是嘲笑,而是平常而从容的微笑。 他道:“与君共勉。” 一诊过后,柯清怡在文综方面的专攻方向从选择题转移到了二卷的问答题,语文和英语已经基本稳定,数学在立体几何部分还有所欠缺,所以她开始着重弥补。在接下来的几次周考里,她的成绩开始出现起伏,出乎意料的是,下降反而多于上升,不过程冬杭在一旁安慰她,说复习策略调整后有波动是正常的。 在程冬杭和沈南微的鼓励下,柯清怡恢复信心,一直坚持到第二次诊断考试。 没想到这一次她竟创造了历史新高,考了年级第五! 柯清怡开心得不得了,虽然她一个人考试其实是两人在看题,不知道算不算作弊,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成就感油然而生。 只怕她当初自己高考时都没这么拼过,那时候她还喜欢在上学时玩手机看,周末回家渣游戏,但是现在在白楚宁身体里,她真的是断除了杂念,手机只用来和白楚宁的父母通话,电脑什么的除了查资料外根本不用,的课外书都是有关时事新闻的周刊,整个人完完全全脱胎换骨成了专心致志的学霸 上大学后的遗憾全部使在了重返高三后的复习上。 她也能感受到,白楚宁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的心思此时同柯清怡一样,专注于高考和自己的前途,而非像在原文里那样,临到考试关头,还为厮混过日的俞明泽操碎了心。 三诊的时候,俞明泽考试作弊被抓。 全校处分通报下来的时候整个年级都议论纷纷,虽然学校当然不可能因此取消俞明泽的高考资格,但这作弊的处分被记入档案,也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本省高考监控是出了名的严格,就算是年级上作弊的老手也自知高考作弊要冒太大风险,所以干脆从高三下学期开始就老老实实考试,反正最后结果是反映他们的真实水平,高考前靠作弊考得越厉害,只会反而使得家里人知道高考成绩后越失望而已。 一向不屑于作弊的俞明泽竟然在这最后关头考试作弊…… 用他的一个哥儿们的话来说,就是“那小子脑袋坏掉了,想站主席台想疯了。” 俞明泽并不是脑袋坏掉了,而是心太急了。 他这个学期是真的用功起来,一个妹子都没泡过,周末也不跟着朋友出去厮混,而是乖乖回家写作业看书,看不下去了就睡觉——他把杂书和电脑都交由保姆代为保管,付了一笔额外的费用。 如果光靠两三个月的努力就能取得傲人的成绩的话,那么那些辛苦三年却还在中下水平挣扎的学生岂不是要找块豆腐撞死? 说起来柯清怡能考进年级前十也不是奇迹。除了高三的加倍刻苦外,白楚宁和柯清怡本身都有良好的学习基础,学习方法也基本适合自己,况且还有学神程冬杭的助力。 但俞明泽并没有这些。 刻苦不如人,根基打得浅,身旁清一色的学渣,他又不能接受除了白楚宁以外的人。 眼看付出犹如打了水漂似的无影无踪,成绩上升到一定位置后就止步不前,高考日□□近,就连诊断考试都只剩下了最后一次…… 他太着急,太渴望考好了,才会出此下策。 所幸这不是高考。 听闻这个消息,柯清怡也是愣了愣,有点惊讶。 原文里是没有这一出的,俞明泽对学习向来散漫得很,就算考得不好也懒得作弊,后来爱上沈南微两人关系稳定下来后,他也开始脚踏实地地学习起来,有沈南微的鼓励与陪伴,又有白楚宁的辅导与帮助,他终于是考上了个大学。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柯清怡无意间抢了俞明泽的戏份,影响了故事发展。 所以今时今日,无论是沈南微还是白楚宁,俞明泽都没有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柯清怡的神色,站在她旁边的沈南微轻声道:“楚宁,你没事吧?” 柯清怡顿了顿:“没事,只不过有点惊讶而已。” “那就好。”沈南微还是不放心道,“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分散注意力吧。虽然俞明泽是你发小,但选择作弊的是他自己,和你是没有关系的,你不用操没必要的心。” 柯清怡淡淡道:“嗯。” 高考第一天下了一场绵长的雨,柯清怡进考场时脸上还沾着夹在斜风里飘来的雨丝,清清凉凉,倒是安抚了她紧张与兴奋的情绪。 虽然文科是在其他学校考的,但这并不造成多大的影响,因为柯清怡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很快适应变化的环境,不然也不可能在不同的世界里得心应手。 语文,数学,英语,文综。一天考两门,寒窗苦读的十二年都注入这短短两天,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微妙。 程冬杭就在柯清怡隔壁考场。考完最后一门,两人在教室外碰头后一起出校门。 这所学校的环境很美,校园里种了栀子杜鹃,校门外是一片桃花,对着杨柳河畔,岸堤下是漾着涟漪的河水。 出考场后柯清怡就一语不发,径自走到河岸的石栏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把程冬杭都吓了一跳,他忙拉住对方的胳膊,劝道:“白楚宁,别做傻事,大家都觉得题难,你不要觉得是你自己没考好。” 柯清怡转头幽幽地看向他,但下一秒就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程冬杭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他也不恼,而是跟着笑道:“你真是吓死我了!看你这样子,考得还不错?” 柯清怡道:“感觉还好,就是不知道成绩出来会怎样。” “没事,考完就好好放松吧。” “嗯。”想了想,柯清怡又望着程冬杭道,“等成绩出来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班长大大,要不我们叫上南微,再去班里拉几个人,然后一起出去旅游吧。现在也就只有高三放假了,出去旅游的人比暑假少,机票火车票都要便宜很多。” 程冬杭赞同道:“行啊,你想去哪里?” “我……” 柯清怡刚开口说第一个字,脑袋就忽然袭来一阵眩晕,使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伸手扶住石栏以免摔倒。 “白楚宁,你怎么了?”程冬杭关切地问道。 “没事。” “没事。” 出乎柯清怡意料的是,在她清醒过来做出答复的同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与她异口同声。 那是这一年来她所用的白楚宁的声音。 柯清怡此时已经脱离了白楚宁的身体,将身躯物归原主。 真正的白楚宁朝程冬杭展露淡淡的笑容,语气里虽是带着点虚弱,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好心情。只听她道:“记得小时候跟着夏令营去了C市的山区,那里晚上的星空真的好漂亮。而且C市本身也是旅游城市,人少空气好,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她的眼底是一片清亮。 敢于直面过去,才是真正的放下。 44.寿司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此章为防盗,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九点的时候,室外飘起了小雪。. 一点一点的绒白,如同漫天洒下的柳絮,轻轻落在手背上,被皮肤的温度融成一滩湿润,那般宁和,比细雨无声,胜春风轻柔。 想是晚宴已散,铁门内开始有人出来,都是不在此留宿的,出门见外头下起了雪,便使人撑伞送至门外,一路护到车上,而后车门一关,车灯一亮,各自散去。 一般来说,张泽越作为本家的少爷,回这里就是回家,大年三十的理应带着未婚妻在本家住一晚才是。然而素有传闻说张家二少爷离经叛道,特立独行,再联系起其身边人柯清怡的性子,肯定也不喜大家族内的气氛与规矩,所以梁熙先前才敢做下估计,觉得俩人不会留宿,且会早于巢闻离席。 果然不出所料,张泽越和柯清怡早早就出来了,牵着手有说有笑的,似乎在商量着等下的活动。他们没有朝梁熙这边看过来,梁熙也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 该说的已经提前说了,也省得她这时去做一个电灯泡。 梁熙静静地站在远处,前面停着从公司借来的那台车,后背靠着房子外头建的围墙,自个儿又穿着一身深色衣服,不易被人注意,唯有对面路灯的灯光斜斜照来,映得她脸白如瓷,面无表情。她丝毫不理落在身上的冷雪,只是微微昂首,望向围墙内的宅府,不知所思。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满城灯火,阖家欢乐。 此时看着张家宅内灯火通明,洋溢着过年的喜庆与温馨,她就不觉想起了梁府。 每逢过年,府上必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门里门外一片热闹,府里的小孩被大孩子领着在院内或墙外玩炮仗,厨房的李叔专门把石捣臼搬到堂前,放上蒸好的粳米,使着舂头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打年糕,接受众人的围观,还有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忙着送进送出的礼单,差人派过年钱银,忙得来顾不上喝一口水…… 梁誉淮是梁府公子,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当然抽不开身来找她,所以梁熙如果过年时在府上没有出门执行任务,就一直是待在影卫队里――梁府的影卫们,俱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无甚牵挂,都随了梁姓,对“家”的概念不大清晰,知足常乐,只求活着就好。. 那边富贵子弟欢聚一堂,这厢暗卫奴仆也好不热闹。梁昊鬼点子多,尽出些节目来逗乐,梁聪剑舞得好,每年都要踩在桌子上给弟兄们秀一手,梁雨会吹笛,梁岸会说书,发展到后半期时大家都停了动作,来看梁风和梁熙斗酒。 过年时她也会收到压岁钱,队里退下来的老师傅给的,每年连着年钱一同递来的还有一个锦囊,囊里总会放着一张白条,纸上写着老先生的新年祝福或叮嘱教诲。 只是以后再也收不到了。 梁昊梁聪等人尽在随她上京城取鹑火之列,事发当天,怕是无一幸免,有来无回,如此一来,金陵梁府内专设以供影卫住宿的院子空了一半,而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寻到人手填补,同年过除夕时想必是冷清许多,不知道老师傅会不会落寞…… 巢闻一从铁门内转身出来,望见的就是陷入沉思的梁熙。 雪花细碎,洋洋洒洒,女子静立于灯前,偏头昂首,怔怔出神,目光幽幽,虽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眉宇间却透着淡淡的怅然,似是在思念着什么。她穿得不多,身形单薄,此时在雪夜之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哀伤与孤独。 就是这样瘦小的她,曾对他说:“从此我将是你最坚实的盾,最锋利的矛。” 语气坚定,神色沉稳,一双黑眸清亮通透,让人想起晴秋时的天穹。 “不冷吗?” 许是失神太过,梁熙竟没觉察到巢闻已走到了自己跟前。只见他一身新装修身,风度翩翩,煞是好看,肩上比来时多了一条方格羊绒围巾,手上举着一把藏青色长伞,挡着雪,偏向梁熙这方。 梁熙回过神,微微一笑,嘴中呵出白气来:“出来了。” “嗯。”巢闻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单手将身上松松绕着的围巾扯下,再随手搭到了对方脖上,“帮我拿着,热。” 梁熙的注意力全放到围巾本身上了,好奇问道:“谁给你的?” “张祖母。” 便是张承恺的母亲了。 梁熙又问:“那她送了张泽越和张泽皓什么?给你压岁钱了吗?” 巢闻只是道:“都一样的。” “真是难得老人家一视同仁了。”梁熙叹了一声,“上车吧,一边走一边说。” * 梁熙开得慢,一上车就把找柯清怡谈妥面角名额的事情告诉了巢闻。 “时间有点赶,”梁熙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这月底就要面镜了,今晚我回去收到剧本后马上转发到你邮箱,你要记得打印出来看。” 巢闻没有说话。 见身旁人没反应,梁熙笑道:“我知道,如果是让你来选的话,你会选俞明泽。” 闻言,巢闻偏头看了她一眼。 “对于演员来说,俞明泽的确是更好的角色选择。”梁熙径自把话说了下去,“他前期风流、叛逆、骄傲、张扬,但当女主远去,越来越优秀时,他意识到自己和女主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心有不甘和懊悔,所以也追随女主的步伐,开始努力,渐渐成熟起来,人物形象有了微妙的转变。不得不说,俞明泽在角色塑造上的确是比程冬杭要更有张力,更见演技。” “但是你不能演他。” 梁熙说话沉稳,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不容辩驳:“你虽不是首次触电,但给观众的荧幕印象几乎为零,所以如果面试通过,那么柯清怡编导的这部电影可以说是你的处女作品。俞明泽虽是后来有改过,但逃不掉被观众定义成渣男,你到时演得再好,荧屏初印象也少不了‘渣’这一字。你要知道,负面形象总比正面形象要深入人心,会被观众记得更久,没个两三年的角色变换,你很难摆脱这种印象,实现转型。” “但凡戏演得不错的,都说最想演坏蛋,演反派,但那得是以他们在观众心里已有既定形象为前提。如果他们第一次演戏就演恶人,那之后很难短期之间接到正气的角色,就算接了,演出来时观众也总是会觉得他是张坏人脸,觉得不自然。相反,正面形象演多了,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口碑,再来挑战反派角色,人们才会懂得欣赏其中展现出来的演技,觉得厉害。” “程冬杭这个角色就相当正面,良师益友加暖男,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演好的。他的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能提醒和启示女主,除了本身的台词设计外,那种理智认真的态度,还要靠举止神情表露出来。巢闻,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相信如果你想的话,一定能把程冬杭演得很精彩。” 巢闻嘴角稍稍牵动了一下:“你这经纪人当得和老师似的。” 梁熙笑道:“这不是怕你不高兴我的安排,闹脾气嘛。” “……”巢闻心想我可比那什么野要配合多了。 相对无言了一阵,巢闻复开口问道:“为什么盯上柯清怡的电影?” 梁熙反问道:“你说呢?” 巢闻面无表情道:“我是张泽越的堂兄,也就是她未来的堂兄,找她帮忙更好说话。” “算是有这么一层理由吧。”梁熙悠悠道,“她不知道张承恺与我们的五年之约,我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惊讶。” 巢闻琢磨着梁熙的话:“你说她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梁熙颔首,“柯清怡是圈子里有名的青年编剧,人脉通达,又是张家的准儿媳,可是竟连她都不知道,又怎能指望那些曾经避你如烫手芋头的制片人或投资方知道张家已对你放手?说起来张承恺真是狡猾,同意是同意了,但并没有把这消息散播开来,搞得来这约定只有我们之间知道,于事无济,可也拿他没办法。” 巢闻听懂了,沉声道:“所以你要借柯清怡……” 梁熙道:“没错。柯清怡是张家准儿媳,你若演了她的戏,到时圈内人会怎么看?定会以为你获得了张家的支持。到时不必我们再多费唇舌,业内对你的禁条也会因此斩断。再说你母舅家吧,巢家如今势不比张家,见张家都给你放行了,他巢家还敢再横加阻拦不成?所以你明天回去,不用花太多心思,轻松应对即可。” 巢闻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却是话锋一转:“梁熙,你想家吗?” 梁熙一愣,心里奇怪,但还是答道:“我初中时父母就意外身故了,去年又和表姐家断绝了关系,没有家可想。” 巢闻注视着后视镜中的对方,淡淡道:“可是刚刚你站在外面的时候,像是在想家。” 梁熙知道,巢闻说的应该是她回想往昔在梁府生活的时候。 一时心情复杂,不知如何接话。 巢闻也不追问,而是别开视线,双手抱于胸前,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忽地,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梁熙,新年快乐。” 梁熙一怔,趁着等绿灯时侧过头去,却见巢闻已合上双眼,浓密的睫毛投下淡影。 她莞尔,轻声回道:“新年快乐。” 45.红薯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梁熙带巢闻可谓是势单力薄,背后再无团队或是其他助理协助,上头也没有了蔡宏敏的指导,因而一切事务无论巨细俱要亲力亲为,打理起来甚是繁琐。. 原团队里的助理周婧与梁熙交好,对之心怀钦佩憧憬,所以听闻梁熙被调分去负责冷门艺人巢闻后,便向公司申请同梁熙一块儿被调度到巢闻那边。没想到申请提交上去还没两天,就被驳了回来,让她乖乖待在荣禹东团队里。 本来她是要二交申请的,结果被梁熙发现,拦了下来。 梁熙替她分析道:“你现在是团队里重要程度仅次于方叙的工作人员,又是搞技术方面的,就算再把申请交上去,批下来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到时申请二次被驳,你在团队里就会变得尴尬。既然我已与方叙交接完毕,那他就是团队的头领,你申请调度一次是情义,可以谅解,但你被拒后依然坚持,那就是不给他面子了,你让他以后怎么放宽心来和你合作?” “小周,莫要仅凭义气行事。” 周婧听着这番条理清晰的劝告,愣愣看向梁熙。只见女人依然淡定沉稳,眉眼间不着风云,似乎并不对现在的处境抱有丝毫担忧,使得周婧硬生生地把话更在了喉间――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问梁熙,她这次选择巢闻的决定,是否也是意气用事。 不过仔细想想,眼前这个人,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暂且放下几分心来,诚恳地对梁熙道:“熙姐,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现在荣少发展渐趋稳定了,我不会有多忙的。” 梁熙抿嘴微笑:“好。” 艺天内部正悄然发生着变动。 招牌经纪人蔡宏敏因病告假,推掉了所有工作,现已去了欧洲静养散心,没个一年半载的估计是回不来了。她手底下的艺人尽散,方叙接管了荣禹东和李茗诗,把艺天当家小生花旦都攥到了手上,在外人看来着实是赢家;梁熙接管巢闻,这件事没少被公司里的人背后议论,说是梁熙在星助公益上开罪了蔡宏敏,所以才落此地步。至于柳薇薇等其他原在蔡宏敏名下的艺人,俱分给了公司里其他经纪人手下负责,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柳薇薇现在竟然和死对头舒晴是同个经纪人。. 谁都知道舒晴与其经纪人感情甚好,只怕柳薇薇这一过去,日后只有坐冷板凳的份了。 艺天这边刚一调整完,国内乐坛巨头华颂又传出变动消息――新生代实力歌手黎野的经纪人忽换,其经纪人不再是华颂的一哥,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经纪人。 众说纷纭,既有猜测此女借高层上位的,也有揣摩黎野与原经纪人闹不和的,但不过多久,相关负面风声就全被公关全力压下,接着就是黎野的新专辑《我在凌晨三点等你》发布,强势打榜,居高不下。 而新专辑里并没有当初梁熙在演唱会时听到的那首歌。 其实,那时梁熙把歌词抄袭的事告诉陈乐凌,是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借此报复黎野忘恩负义,毁了他;二是抢夺时机未雨绸缪,帮了他。 很显然,陈乐凌选择了后者。 不失为一个目光长远的决定。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很多东西就已经变了。 多事之秋后,便迎来了冬天。 * 十二月,国内时尚杂志《潮说》照常发行月刊,然而此次刊内的几页不太重要的插图,却在网络上掀起了热议。 配图中宽肩长腿的英俊男模成为众女网民们探讨的对象,图片经买了书的读者拍照或扫描共享发布到了网上,在微博中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两日,就火了起来,以“最帅吸血鬼男模”为标签的话题甚至挤进了微博前五。 没过多久,巢闻的演员身份就被挖了出来,连同他过去出演过的冷片也突然得到曝光,一张张凸显其外貌优势的剧照被整理成一条条微博,通过转发,渐渐散播开来。不少颜控冲着脸去看了剧,原以为巢闻只是靠脸吃饭,没想到演技更是一流,看得她们惊叹不已,回头就截图感慨发到了各种社交软件上,又为巢闻增了波热度。 不可否认,网络社交平台是神奇的。 但万事未必都有那么巧。 事实上是,最先把巢闻的杂志照传到网上的是梁熙的微博小号A,最先把TAG带上发布或转发微博的是梁熙的微博小号B,最先挖出巢闻身份和参演作品的是梁熙的微博小号C,最先截图po感想的是梁熙的微博小号D。 梁熙做这些准备工作时,巢闻就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她捣腾。 看到梁熙模仿花痴口吻,在文档里事先拟写微博文案时,他忍不住嘴角一抽:“花痴说话什么时候也文绉绉起来?” 梁熙一愣,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没写过这种文案,不大擅长。” “这里,”巢闻伸手指了指屏幕,“加个颜文字吧。” 梁熙略惊讶地看向他:“你还知道颜文字啊?” 巢闻一时语塞,然后神色古怪道:“我又不是古人,为什么不知道?” 一听这话,梁熙笑了。 想一想也是挺逗的,她一从古代过来的人竟理直气壮地问巢闻这个纯现代人怎么知道的颜文字,就和原始人质疑文明人会读书写字一样。 笑归笑,正事还是不能误的,现下她身边无其他帮手,有什么只能和巢闻商量意见了。于是她道:“那就加个流口水的颜文字好了……你写一段赞美自己的话给我,我看着能不能截成不同小号对你的评价。” “……” “要不这样吧,你也去注册几个小号,关键时刻帮忙转一波,炒热度,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能一个人当多个人用。” 巢闻:“……” 你自己玩精分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所以不论过了多久,巢闻都无法直视当年这波微博大潮中转发量最多的言论。 简直是噩梦。 * 有关巢闻的话题冲到榜第三时,正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一年前的今天,荣禹东第二次向梁熙告白,两人从此开始交往。 说起来也算是纪念日了,虽然分手了。 荣禹东犹豫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拨通梁熙的电话,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冰冷女声,回荡在耳,宛如寒风。 之后又拨打了几次,俱是如此。 就不能看在生日的份上,接下电话吗? 荣禹东失望至极,不由自嘲一笑,没有勇气再一次拨通梁熙的号码。 如果他足够了解梁熙,就应该知道,梁熙从来不是这种人。 就算分手了,该客气的梁熙还是会客气,她向来不缺必要的礼数。 她之所以没接电话,是因为她没法接。 梁熙淡定地看着跟前停着的车,和从车里下来的人,问道:“你们找我?” “您就是艺天的梁小姐吧?”黑衣保镖说话的语气跟机器人差不了多少,“我们家老爷想找你谈一谈。”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梁熙问道:“你家老爷姓张还是姓巢?” 黑衣保镖生硬道:“梁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应该是姓张了。”梁熙微笑,“行,带我去你们老爷那里吧,久仰大名,能与张先生聊聊天,实在是我的荣幸。” 黑衣保镖伸出右手,作出手势:“梁小姐,请。” 把张承恺引出来,本就是梁熙的初衷, 巢闻作为一名演员,除性格外,其他条件都很优秀,其最大的发展障碍便是张巢两家的妨碍,可谓症结所在,而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道路平坦,那么张巢两家的问题必先缓和不可。 可是梁熙作为一名事业刚起步的代理经纪人,能见上两家家主的机会几乎为零,见不到面,就无法对症下药,再努力也是白瞎,很多时候心血付诸东流不过是旁人的一句话罢了。 所以梁熙埋下了一个圈套。 她竭尽所能地在网上做巢闻的推手,使得巢闻为《潮说》拍摄平面配图的事情小事闹大,惹人注意,越传越广,让不愿看巢闻在娱乐圈扬名的张承恺不得不关注到此事,然后顺藤摸瓜地查到她梁熙,以为她年轻不懂规矩,没有被人叮嘱过,于是特地亲自来打个招呼。 看上去她是被动的,其实不然,她才是整个局面里真正掌控主导权的人。 46.螺蛳粉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原文中的慕容静十四岁夭折,抱着问心剑法的秘密香消玉殒。Om 穿越后的柯清怡在慕容静的身体中醒了过来,远离了摇摇欲坠的阁楼,逃离着火的院落,模样狼狈地从后门逃出了慕容府。 从这一开始,慕容静的命运就发生了重大改变。 象征生命终止的句号被换上了逗号,她不再是无辜早逝的炮灰,而是成为了幸存者。 柯清怡用双手将被布袋包裹的剑谱紧紧抱在胸前,灰头土脸地跑出来,披头散发,白色的里衣到处都是乌黑的烟渍。慕容静的身材很娇小,肩膀单薄,瘦弱如柳,使她看起来在狼狈之下显得十分孤独与彷徨。 实际上,柯清怡此时的内心的确充满无助与迷茫。 这一次的境况实在是有些特别,原本慕容静作为炮灰女配,早在大体剧情展开之前就死掉了,不认识除了郑启宵以外的接下来会在故事中出现的任何角色,可是如今她存活下来,有很大可能会改变故事主线,但也有可能对其毫无影响。 全新的剧情与设定将由柯清怡创造,道路的未来大半都是未知。 她能听到慕容静的心声,少女想要复仇。 但现下该从何处下手呢?她此时此刻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孤女,身无分文,手无寸铁,身上唯一宝贵的大概是那一本烫手的问心剑谱――这使得她不能放心求助于那些所谓的与慕容家交好的世家长辈,人心叵测,谁知道他们暗地里是否也对问心剑法虎视眈眈。她甚至不敢让醒来出门看热闹的街坊领居发现她,万一期间混杂着心术不正之人,以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只怕是难以逢凶化吉。 大概是受慕容静真实的情绪影响,柯清怡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只不过是看到有人围了过来,就充满警惕,拔腿就跑。 其实她并不知道要跑去何处,只是直觉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她离冒着火光的慕容府越来越远,直到转角的时候才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只是这最后一瞥,就让身体深处的慕容静难过得不行,悲伤与绝望化作滚烫的泪水,从柯清怡被烟熏得发红的双眼涌了出来。 她的家族,她的父亲,她养在深闺不知愁的幸福时光…… 都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焚成过去,而那漫地的灰烬就是郑启宵给她留下的创伤! 柯清怡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咬了咬牙,狠下心转过头,继续前进。. 天无绝人之路,哪怕是沦落街头行乞,她都要代慕容静好好活下去! 这是郑启宵欠慕容静的,同时也是她柯清怡亏欠慕容静的。 夜色深沉,她跑得又急,刚拐角没多久就撞上了一个人,鼻子都撞疼了,整个人往后跄踉两步,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布袋也掉落在了脚边。 “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男声,柯清怡本打算作出回复的,谁知还没完全把头给抬起来,就看到前方伸来一只手抓起了地上的布袋。 登时柯清怡心里警钟大作,也顾不得形象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伸着手扑上前想把剑谱夺回来。这个举动落在眼前那人眼中,就像一只小野兽在张牙舞爪。 男子有些意外,但脸上还是不见波澜。见柯清怡扑来,他冷静地往后退了一步,长臂一横,仗着身体优势,毫不费劲地将少女挡下。 然而柯清怡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手被挡住了,但脚却还能用,当即身体一侧,右腿在空中划过一段凌厉的弧线,向对方的腰侧踢去。 男子眼底闪过讶然,但还是眼疾手快地用格挡的手转而往下握住了柯清怡高抬的右脚踝,制住对方后马上松手,往后一跃,与对方保持一段距离。 他的右手始终拿着那口布袋,凭着形状就大概能猜出里面是一本类似书籍册子的东西。他抬眼看向柯清怡,淡淡道:“你偷的是什么?” 显然,他把一身脏兮兮的柯清怡当成小毛贼了。 柯清怡这才把注意力放到男子的模样上。 借着路边垂挂的灯笼发出来的亮光,她勉强能看到对方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穿着干练的深色布衣,背上负着一把大剑,乌发高束,具体模样看不清楚,但能看见那一双清亮的眼眸,如一泓秋水,映着幽幽月光。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来头不小,不可小觑。 柯清怡低声道:“那不是我偷来的,它本就是我的东西。既为我私人物品,又为何要告诉你是什么?” 男子面无表情道:“据说前方宅邸失火,而你又抱着这东西从那边逃来,呼吸紊乱,样子仓皇,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你不是趁乱行盗窃之事。” 柯清怡不知对方来历,心里也没有底,但事到如今她只有壮起胆子硬着头皮,学着以前乔里克的语气,恶狠狠道:“你拾人物品,胡乱猜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之那就是我的东西,你快给我还来!” “不。”男子没有半分恼怒,甚至语气没有一丝起伏,“除非你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柯清怡深呼吸一口气,看似妥协道:“好吧,我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告诉你,是这样的,其实我是……” 说着,她出其不意地往前一冲,用头顶撞对方的下颚,而后飞快地将脑袋往前凑,张大嘴咬上对方的手臂。 男子始料未及,突地吃痛,手上一时松了力气,让柯清怡有机可趁,重新夺回了布袋。柯清怡赶忙把东西揣在怀里,身形一缩,从他的臂膀下钻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从男子身边跑开。 她怎么可能敢跟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讲慕容家发生的事情! 柯清怡身心俱疲,但还是不由地因施计成功而有些小得意。她充分利用慕容静身材娇小的优势,动作灵敏,窜入小巷,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男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 之后的一天里,柯清怡真的过得和乞丐无异。 她把布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贴着肚子,就这么蜷在一户人家后的稻草堆中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晨被主人家发现,以为是新来的叫花子,如驱苍蝇一般把她连打带骂地赶跑了。 柯清怡的长发蓬乱,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更是像个小花猫,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她被赶走后,路过清晨的早市,闻到包子馒头的香味,肚子咕咕作响,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但无奈身上连一块铜板都没有,又不好意思耍小聪明吃霸王餐,只有挨饿。 后来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墙角处暂且安顿下来,搜罗来一些干草简单铺了一下,聊胜于无,然后就靠着布满灰尘的墙面画饼充饥,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下午实在饿到无法入睡,才决定起身去找点吃的。 她必须要活下去,这是她最基本的信念。 于是柯清怡拖着又饥又渴的身躯走出去觅食,但说起简单,实践起来时却异常艰难,市民们都对乞丐一脸嫌弃、避之不及,哪里会耐下心来听柯清怡说话?况且城市那么大,要找什么野果清泉就得跑出城去,而此时的她又哪里有力气走那么远? 最后只有无功而返,却意外发现自己方才安身的地方已经被一个乞丐鸠占鹊巢。 柯清怡走上前,声音因口干舌燥而沙哑:“呃,那个……这里是我的地盘,这些草都是我找来铺的,墙上也有做记号……” “那又怎么样?”对方大概有三十来岁的样子,正坐在那里挑牙,上下打量了柯清怡一番后,发出一声嗤笑,“小丫头,老子在这一片混了二十多年了,你还在娘胎的时候老子就已经在这块儿撒尿了!真要说起来,这里是我的地盘!” 柯清怡有些尴尬,也自知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可笑了,于是只好有气无力道:“对不起,是我唐突打扰了,我还是另寻它处吧。” 然而就在她摇摇晃晃地转身迈步的时候,身后的乞丐却不怀好意地伸长了左腿,硬生生地将她绊了一跤。 柯清怡因为饥饿而浑身无力,摔了个头冒金星,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身上就忽地一重,那个乞丐竟跨坐在了她的身上,发出无耻的笑声:“啧啧,小身板还挺软的,这腰倒是细。喂,小丫头,算你今天走运,碰上本大爷。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保准有你吃香喝辣!” 说着,他的手竟然顺着从柯清怡的屁股摸到了腰侧,甚至还撩开了她的上衣。 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一根弦在柯清怡脑袋里“嘣”的一声断了。 她咬紧牙关,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力气,身子猛地往一侧翻去,把坐在她背上的流氓乞丐给抖了下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反身压在了乞丐身上,两只手卡上对方的脖子,卯足全力,力气大得来指节发白。她的头脑已经因饥饿与屈辱而失去理智,一双眼睛死盯着对方越来越痛苦的神情,手上还在不断增加力度。 潜藏在她灵魂中已久的杀气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太好,就算再用力,还是没有止住对方的声音。那乞丐见性命不保,竭尽全力地发出呼救声,虽是含糊不清的字词,却还是引来了一两个路人。 柯清怡这才清醒过来。 她松开双手,捂着藏有剑谱的腹部,撒腿就跑。 肚子空空,双腿发软,她跑得来都有些麻木了,头也晕乎乎的,似乎下一秒就要闭上眼倒下去。 就在她跑出巷口的那一瞬间,有一个强健有力的胳膊将她拽了过去。 柯清怡失去意识前似乎又听到了昨晚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语气依然没有什么起伏,平静得有些过分。 只听他道:“找了你好久,原来是在这里。” 47.话梅糖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柯清怡梦到一个教堂。. 教堂很大,有上万平方米,大概能容纳两三万人。室内充斥着巴洛克式的古典华丽,拱顶高不可及,天花板上绘着史诗,大理石柱雕刻着精美的人物与蝙蝠,每扇玻璃窗色彩斑斓,正悬中央的十字架在光滑平坦的大理石砖上投下淡影。 与众不同的,十字架上缠紧了荆条与锁链。 就像是在封印禁忌着什么似的。 教堂内光线稍显昏暗,室外的阳光经彩绘玻璃窗的过滤后投下发暗的颜色,装饰物上的图案与文字在此时此刻看来,都透着诡异与森然。 偌大的教堂里,竟然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柯清怡自己,而另一个,是站在阶梯上的少女。 少女身穿华美的白色婚纱,抹胸收腰大拖尾,露出优美的锁骨和肩膀曲线,肤若羊脂,甚至有点偏苍白,长长的裙摆跨了好几节阶梯,衣料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仿佛世间所有旖旎奢华与祝福尽揉集于此。 她有一张极为美艳的面容,看起来还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瞳色呈罕见的紫金色,秀眉之间琼鼻之上锁着冷色,是一副欧美人长相。她的发色也很是特别,银色泛灰的长发编挽出高贵的样式,隐在白色的头纱之下,配了一朵白玫瑰。 手中的捧花绑着美丽的缎带,但是本该新鲜娇嫩的花朵此时却全部枯萎,被人衣亮丽的少女抱在怀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与古怪。 她站在红毯之上,身后便是那个巨大的十字架。 “咚――咚――” 这时,一声声沉闷的钟声传进空荡荡的教堂内,在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格外突兀。 当钟声敲响第十二下的时候,少女动了。 她完全转过身来,就像任何一个手拿捧花的新娘一样,用力地将花往前一抛―― 鬼使神差般,柯清怡往前挪了几步路,伸手将花接住了。 她把花抱在怀里,低头往下一看,下一秒便吓得来赶快把捧花甩了出去! 只见一朵朵枯萎发黄的玫瑰在她怀中变成一张张扭曲可怖的人脸,一点点往上凑,似乎要挣脱花束的包装,扑到她的脸上来一般。oM “奎音……奎音……奎音?赫尔伯特!赫尔伯特!” 好几种不同的声音从摔在地上的捧花中发出,嘶哑得不像人语,每一个字都装满了贪婪与恶意,就像是猛兽在虎视眈眈一只肥美的羔羊。 奎音?赫尔伯特…… 在扔掉花束的那么一瞬,这个世界的记忆如空气般流入柯清怡的体内。 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教堂里的十字架和装饰会那么不同寻常。 因为将在这里举办的,是一场吸血鬼的婚礼。 万众瞩目,风光无限,血族内无一人不知这场盛大的仪式,两大家族的年轻当家将在这里许下山盟海誓,陪伴彼此度过今后漫长无尽的岁月。 在这之下的其他意义,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方才向柯清怡扔出捧花的,正是她所要穿入的女配,这场伟大婚礼中的新娘。 赫尔伯特家族的现任当家,奎音?赫尔伯特。 由于世传吸血鬼是古代欧洲王室的后裔,所以当初柯清怡设定这篇文时,把吸血鬼界内的大家族本家都定在欧洲,而在这个世界里,血族虽然有很多小家族,但总的是归四个大家族管理支配的,这四个家族分别是赫尔伯特、泽弗奈亚、梅瑞狄斯和霍齐亚。 相传,世上第一个变成吸血鬼的人类是英国赫尔伯特公爵三世,而赫尔伯特家正是以他的爵位称号为姓氏,是四大家族中最为正统最为古老的家族,其本家的每一任继承人的初拥都是由该隐直接给的――这位吸血鬼始祖常年沉睡在赫尔伯特本家大宅的地下,几百年才苏醒一次,醒来后判定现任当家挑选的下任继承者是否合格,同意后才会给予初拥。 初拥的方式很残忍,在对方的脖颈上划下一个十字,把血放出来,快放干的时候再割破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把自己的血喂给因失血而濒死的对方。 自身原本的血被放得越干净,变成血族后的血统才会越纯正。 判断一只吸血鬼血统等级高低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眼睛,普通吸血鬼的眼睛是黑的,第三等是褐色的,第二等是深红色的,而最高等是紫金色。 不过赫尔伯特的当家历来都是紫金色,从无意外,因为该隐的血实在是太纯了。 无论初拥时血放得多少,他们的血统毋庸置疑比其他家族的紫金眸吸血鬼更加尊贵。 除了泽弗奈亚家族外,其他血族都是以给予初拥来拥有子嗣的,这就是他们的“繁衍”。 至于对象的选取,各家有各家的不同,最注重规矩秩序的赫尔伯特家对于给初拥的规定极为严格,为了避免因新生儿的叛逆而出乱子,他们会在人群中精心挑选,耐心等待,不给家族添没用之人,被初拥的人变身吸血鬼后都要改名,统一冠上族姓。选继承人时更要考虑当事人的意愿,如若不愿,就消除记忆另觅他人,如若同意,就带回本家进行训练与观察,等待该隐苏醒――这在事先会有预兆,所以他们也只是会在出现预兆后开始找候选人。 与赫尔伯特家截然相反,梅瑞狄斯家在“繁衍”这方面最是随意,他们的无名子嗣满世界都散布得是,而初拥者也不负起责任来教育,因此每次人类世界爆出有吸血鬼当众虐杀的恶劣事件时,最后十有□□会追究到这个家族的人身上。 取二者之间,霍齐亚是不久前才得以与其他三大家并列而居的家族,人丁数量与实力在近百年内飞速增长,其初拥制度远没有赫尔伯特家那样麻烦,给了初拥后只要给予者做了登记,对新生儿负责教育即可,继承人的选定也不是培养式的,而是竞争选拔,某一段时期内最优秀的那个就是当家,因此霍齐亚家族的当家虽然大多都只是第二等吸血鬼,但却很强大。 霍齐亚家的现任当家叫褚漠,是有史以来在四大家族中做一把手的首个亚洲人。 他是这篇文里俊美如画的男主角,是这场婚礼中冷漠生冰的新郎官。 也是高傲的奎音?赫尔伯特最喜欢的人。 奎音和褚漠都需要这场联姻。 霍齐亚家族发展得如日中天,势头远超其他三个家族,无论人力财力都高人一筹,只是苦于血统不尊历史不久,在血族中没有多高的声誉与地位,就和过去没有官衔称位的富商一样,位置尴尬,而赫尔伯特家族虽是血族正宗,德高望重,但发展却趋于平缓,实力保守,若不想办法改变现状,只怕终有一日会变成徒有其表,空有名号,在血族贵族层中抓不住权力。 这个办法就是通婚。 人尽皆知,赫尔伯特家的漂亮女主人倾慕褚漠已久,所以霍齐亚家投其所好,顺水推舟,长老们纷纷向褚漠建议这门亲事。 褚漠本人并不喜欢奎音,但他却没有拒绝。 他在下更大的一盘棋。 那时候他已经和人类女孩梁晓雯在一起了,受女主的影响,他的思维更像一个“人”了。 他看不惯梅瑞狄斯家族的胡作非为,但更看不惯本该主持公道的赫尔伯特家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无作为,放任不管。 还有一点,他想要变得更强。 他想要权力。 与奎音结婚的确是个提高地位的好主意,但他已经有了梁晓雯,不可能背叛,而且联姻得来的东西也都是附庸于赫尔伯特家之上的,和寄居篱下的感受差不了多少,他不希望依附于他人。 所以当教堂外的钟声敲响十二声,他们要在午夜的见证下结为夫妻时,教堂的门被踹了开来,霍齐亚家庞大的军队与世界上最大的血猎协会“净夜”合作,包围了教堂中的所有人,而满心欢喜的奎音?赫尔伯特,措不及防地成为褚漠的阶下囚,而不是妻子。 褚漠的行动之所以会成功,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赫尔伯特家的内乱。 有一个深受奎音信赖的人,表面上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守在奎音身边做护花使者,每当奎音因褚漠而伤心难过时便充当“暖男”形象,深情款款,温柔体贴,但其实早在近一百年前就开始埋地雷,最后出其不意地在奎音背后插刀。 和褚漠联手,也不过一个意外的契机,既然双赢,何乐不为?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加里?芬恩。 他是赫尔伯特家族分家的当家,在当吸血鬼的年龄上比奎音还要大一百多岁,可以说是看着奎音从新生儿一路成长的见证人。 他的血统不高,褐色偏红的双眸,金色梳辫的长发,很是优雅。 但他想要紫金色的眼睛。 而只要他吸干奎音的血,夺取她的生命力,他的血统就能得以提高。 同族相残,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个褚漠,再加一个加里?芬恩…… 柯清怡觉得有点头疼,右眼皮都在跳。 这这这这…… 双渣男? 她要面对两个不怀好意的渣男?!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身着华服的奎音已拖着长长的裙摆从阶梯上走下来,路过那束枯萎的捧花时,她蹲身将其捡了起来,转眼间只见枯花重焕光彩,变成一朵朵绽放的白玫瑰,配着油绿的叶子,清新雅致。 她走到柯清怡面前,把花再次交到了对方手上。 “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家族。” 48.玫瑰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似乎自古以来,江湖上就有黑白两道之分。.其中白道上的规矩特别多,先是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选出率领各白道门派的武林盟主,接着又是各大名山门派的论剑活动,三宫五谷约武的酒宴,讨伐邪教前的誓师大会,武林十长老寿辰的庆武宴…… 白道人好面子,尤其是大家族大门派,一旦有了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就会在本家办一场相当大的聚会,邀请其他门派和混迹江湖的人物,不管亲疏远近,无论名气有无。许多无名小卒也因此有了在这种大场合露脸的机会,借机攀附武林大头,结交江湖名流。 文人爱斗文,行酒令写文章,武人自然是爱斗武,搭擂台比身法。因此这类宴会当然少不了比武来助兴,主人家在庭院里搭一个不大不小的高台,先自家内部出人打斗比试,招来众多看客后,打擂挑战的人就都是外人了。这于那些怀才不遇、无地施展拳脚的武林小透明而言,无非是良好的机遇与舞台。 一晃眼,郑启宵已经做了三年的武林盟主了。 江湖上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百晓生记录的书册换了好几本,白道门派新添了好几家,响当当的惊雷门惨遭魔教灭门,全是女子的百花宫姐妹相残发生内讧,逍遥已久的某采花大盗终于落网,昔日一代豪侠不知为何现身劫镖去向成谜…… 这三年来,他的日子亦是丰富且忙碌。初登盟主之位时,资历尚浅,根基不稳,身后没有大门派做靠山,唯一可算得上师门的地方已被他焚为灰烬,身边又没有非常得力的亲朋好友,只有一两个为谋自身利益而支持他的家族流派,当不了真心。所以最初的那一年是郑启宵最累的一年,他须考虑如何收拢人心,如何获取支持,而后东奔西走,通过参与各项事务与案件使人信服。到了第二年的时候他大致是站稳了脚跟,开始更深一步掌控主导权,将武林中的十大长老中的六人拉到自己的阵营,开始树立威信。 第三年的春天,他收到一封请柬,来自颇有些名气的剑梦山庄。 收请帖这种事于郑启宵而言已是家常便饭。武林中的名门大户,只要是对他这个武林盟主心存那么一点尊重的,无论婚丧嫁娶还是单纯的斗武比剑,都会给他寄一封帖。一般来说只要是郑启宵有时间,都是有请必应,毕竟以他的资质年龄来说,虽是盟主,但同样也是晚辈。 他也是颇费心思地经营着自己的地位。 那是一张赏花的请柬,庄主亲笔,说是庄内新种了一批碧桃,三月底四月初正值花期,定是一派好风景,遂宴邀天下豪杰共赏春花,还可以花下切磋武艺交流进步,实为一桩美事,而既是白道上的聚会,那就更希望作为武林盟主的郑启宵能赏脸前来。. 郑启宵对了对日子,那段时间他要准备和朝廷的人谈判有关武林正派是否为朝廷效劳的事情,不过行程不是太紧,加上剑梦山庄离他住的地方也不远,所以还是可以去一趟打个招呼的,只是不能久留而已。 现在他日思夜寐的都是武林的未来、江湖上的风波以及各种琐碎的工作。 如今距他离开慕容家已经过去了五年,慕容这两个字早淹没在繁重的事务之下。 甚至自从他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就没有再亲自给慕容一家烧过一张纸钱。 他无暇做这点小事,就托付给了身边的小厮代劳。 清明一过,郑启宵打点好事情后就赶去剑梦山庄赴约,风尘仆仆,但没有忘记带上一份见面礼,换上最谦逊温润的笑容。 庄主邱如泓见到郑启宵如期而至,很是开怀,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道:“盟主大驾光临,顿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郑启宵送上礼物,微笑道:“一点薄礼,还望邱庄主不嫌弃。在下之后还有事,应该留不到晚宴时候了,还请庄主见谅。” “没事,知道盟主事务繁忙,我也不会为难强留的。”邱如泓一副面慈心善好长辈的模样,轻轻拍了拍郑启宵的背,“有处院落里的桃花开得最盛,就由我来带盟主过去看一看吧,既然来了,就别错过这满园美景。” 郑启宵客套地点了点头:“好,有劳庄主了。” 邱如泓所说的这处院落不过只是剑梦山庄众多园子中的其中一个,却也出奇的大,一片碧桃有红有白,红花似欲滴血,白花犹如飞霜,都开得繁盛,由于清明前后下的小雨,地上也落上薄薄的一层花瓣,淡淡的花香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弥漫满园,染上几分慵懒。 果然是花开好景,美不胜收。 整个剑梦山庄开放了好几处屋子和院子接待客人,所以客人不至于太拥挤集中,但大概是因为这处的桃花开得实在是太夺眼了,还是有好多人聚了过来,而郑启宵一进院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就听到了台阶下的人群中心发出了刀剑相接的清脆响声。 这里没有搭擂台,但有人在比武。 虽然是被二三十个看客围住了,但郑启宵站在高处,只需一低头,就能将下面的打斗尽收眼底。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影。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乌发低挽,没有再多装扮。 只见她手持长剑,身手敏捷,灵巧中既带着一份刚毅又透着几丝柔软,却毫无违和矛盾,其中刚者如竹,节节挺立骨气清朗,柔者至水,涓涓细流无孔不渗,二者完美结合,使得她的一招一式在自如流畅中又强劲有力,随机应变。 她的对手是一个彪形大汉,肌肉虬结,双手各拿一大锤,气势逼人,下手毫不留情,一点都无怜香惜玉之心,张着嘴唧唧歪歪的,声音洪亮,就连站在远处的郑启宵都能听到他正调戏侮辱对方,大概意思就是若他赢了,女子今晚就要陪他。 郑启宵皱了皱眉,这种粗俗之人在这种广而邀之的宴会上并不少见。 但女子并没有因此愤怒,反而十分淡定。 其实以郑启宵这个距离来看,是不大看得清女子的面容与神态的,但是光是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就已能感受到那份冷静与从容,仿佛对面那些下流粗俗的话语不过是一阵清风拂面或是落花归尘。 她脚尖点地,而后宛如一只自由的飞燕,先是向上一跃,吸引住了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却猛地向下一翻,再次落地轻点,一个侧身绕到对方身后,一气呵成,快得让人难以置信,紧接着手腕翻了个剑花,长剑一挑,便正抵壮汉的背心。 树上落下两瓣艳红的碧桃花。 剑光清冷如月,光滑的剑身上静静躺着那两片花瓣,犹如溅出来的鲜血。 好一招声东击西! 一时间庭院内安静无比,显得女子的声音格外清晰。 只听她气定心闲道:“我赢了。” 仅仅平淡的三个字,却透着一股自信与傲气。 就连郑启宵都忍不住为她拍掌叫好。 听到身后响起掌声,庭院中的人都纷纷往院门这个方向看过来。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认得赏花宴主人家邱如泓――进剑梦山庄的时候,出于礼节,都会亲自到庄主面前送上礼物,但只有一部分人曾经亲眼见过郑启宵。 邱如泓带着郑启宵走下台阶,善解人意地做出介绍,朗声道:“这位就是我们的郑盟主。”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马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盟主好”,或敬仰或羡慕,但也有一个声音与其他人不一样,清清冷冷,淡然得仿佛不过只是在跟一个寻常路人打招呼,因此即使音量不高,却还是因格格不入而被郑启宵听到了。 “郑盟主好。” 方才的白衣女子没有挪动半步,而是直直地立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将剑收回剑鞘。只有在说话时才将头抬起,望向郑启宵这个方向。 话虽是冷冷淡淡,但脸上却还是有着微笑的。 女子笑起来很好看,就如千万桃花半开,蘸上两笔春风,不至于艳丽。 然而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女子的眼眸深处是一汪平静无澜的秋水,映着深邃暗沉的黑夜,蒙着一层与笑意不符的凉薄。 郑启宵愣住了。 他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种熟悉感在看到一个俊逸的男子从人群中默默走出面无表情地站在女子身旁后就更加强烈了。 应该是以前在哪里碰到过,有过一面之缘吧。 然而心里的疑惑并没有因这句自我安慰而得到解决,他盯着白衣女子的脸,越看越有种故人的感觉,那种奇妙的熟悉感更像是怀旧的情绪,涨潮般漫上心头,闷得他有点难受。 目前为止,他见过不少女人,光是红颜知己都有好几个。 但从没有一个人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类似的沉重感。 就好像有一双手死死拽着他,要将他一起拖入悲伤的深渊一般。 邱如泓看了看顾枕棠和柯清怡,实在是记不起对方是谁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在顾枕棠先开口道:“晚辈顾枕棠,是乘风剑顾珩门下弟子。这位是晚辈的义妹,顾静。” 柯清怡道:“方才让郑盟主和邱庄主见笑了。” 邱如泓对顾珩这个名字还是颇有些印象的,他笑眯眯道:“原来是顾老兄的徒弟,果然厉害。刚才那出比试真是精彩,顾姑娘的剑法十分出色,是使的乘风剑法吗?” 显然,他误以为柯清怡作为顾枕棠的义妹,也被顾珩收为徒弟了。 但柯清怡也不反驳,而是顺着说道:“多谢邱庄主夸赞,的确是我派的乘风剑法。” 其实是慕容家的问心剑法。 因为怕被他人认出,柯清怡故意避开了前七招,只用后三招和一些基本通用的手法,而刚才最后使出的那一招正是剑谱上记载的第八招“雁渡寒潭”。 只知道前七招的郑启宵当然不可能将其识破。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柯清怡的言行举止,然后好不容易才在记忆深处捞出半片残影,黯淡的,破败的,缺口锋利得如同一把刀刃。 他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但这并没有为他带来轻松,反而心里的重量又加了几斤。 他终于找到了那股熟悉感的源头。 ――顾静有点像慕容静,如果后者没有死并平安长大了的话。 49.麦芽糖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什么?!你要去日本?” 梁晓雯看着端坐在她面前的柯清怡,只觉得这个女吸血鬼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明明正在被吸血鬼猎人追杀,自己还带了个拖油瓶,却能那么悠闲地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用单手滑动着手机屏幕查看今日的国际航班,就好像脸上被划了一疤的不是自己一样。Om 简直是任性啊! 其实不是柯清怡漫不经心,而是情形实在太过复杂,她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 结合原文的剧情和设定,柯清怡能肯定是褚漠和“净夜”联手了――梅瑞狄斯家向来排斥人类,不可能和血猎联手,所以首先排除;泽弗奈亚家的双胞胎目光短浅,只把奎音当大树抱,做这种事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加里?芬恩不过是个分家当家,没权没势,还无足够资格要求“净夜”与之合作。 可霍齐亚家就不同了,四大家族中势头最好的新兴家族,挤掉赫尔伯特家做领导者的胜率很大,家族整体的原则与思想又偏向于亲人类,因此非常值得“净夜”的现任会长史蒂芬去下一把注。再者,原文里褚漠就和“净夜”联手了,在婚礼当天令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一举把赫尔伯特家的混乱推到顶峰,把奎音的光环摘下。 配合得如此默契和平,可见那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了。 说起来,褚漠和史蒂芬还有点共同之处。 一个利用婚礼发动突袭,削减赫尔伯特家的实力,壮大霍齐亚家的势力,成为血族中的无冕之王,一个背叛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在协会中发动叛乱,□□逼位,如愿做了最大血猎组织的老大。 前者的受害者是奎音,后者的倒霉蛋则是默菲?麦克劳德――“净夜”的前会长。 然而,这位前会长如今尚存于世,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被夺会长之位后,他九死一生,逃到了日本北海道,聚集支持他的人,发展新的伙伴,另立门户,创了新的血猎组织“血樱”,规模不比“净夜”,但在那里管事的都是从“净夜”跟着默菲离开的精英元老,实力不俗,再加上默菲的组织领导能力,这个年轻的协会发展得很好,在整个亚洲小有名气。史蒂芬虽然视“血樱”为眼中钉肉中刺,但也不敢轻易踏足日本,因为那里是默菲的地盘,而他心底终究是有点怕这位能干的前任老大的。 所以柯清怡打算去拜访这位麦克劳德先生。 诚然,现在去北海道并不是个恰当的好时机,但却是个难得的不容错过的时机。 试想如果她现在是带着肖恩回英格兰,把审判的事情办完后再从英国飞往日本,那家里的长老们、泽弗奈亚双胞胎和加里?芬恩那些人一定会探寻她出行的原因,关注她的一举一动,那么也就会知道她去拜访了默菲,事情便败露了。.所以这一次她以善后和追查血案真相的目的出门,合情合理,无人会料到她会顺路去找已快遗忘的血猎协会前会长――就算有人知道她去了日本,她只需说是调查之用即可。 再不行,就说是去放松下心情,毕竟北海道札幌市也是个旅游胜地。 奎音做派保守,若无确凿证据与跟踪记录,谁会相信她会成为血猎的座上宾? “是这样的,我要去札幌找一个人。”柯清怡试着跟梁晓雯把事情说清楚,“这样跟你我说,血族里有四个大家族,相当于贵族,我是其中一个家族的当家,而另外有个家族的头儿叫褚漠,他看我不顺眼,所以趁我来中国回收暴走的新生儿时,联合世上最大的血猎组织‘净夜’来对付我,这是在打破吸血鬼与血猎和人类之间的平衡,血族内部我会去解决,但血猎那边也需要有人去解决,我要去找的就是‘净夜’的前任会长,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省去那些麻烦的英文姓名,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通俗易懂多了。 原来她是吸血鬼贵族啊…… 诶? 诶诶诶!? 净夜?传闻里的那个最大的血猎协会?! 刚才敲门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净夜”的吸血鬼猎人?! 梁晓雯呆住了,愣了半晌才抓狂道:“我竟然帮你骗了‘净夜’的人!天啊,那里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一直以来,她的目标就是能进到“净夜”当一名吸血鬼猎人。 可是她竟然在伟大的组织面前窝藏被追捕的吸血鬼高层! 柯清怡当然知道她的梦想,于是笑眯眯道:“嘛,年少时总爱做梦,可是梦也会有醒的一天,我劝你还是放弃进‘净夜’吧。” “你懂什么!”听着对方优哉游哉的语气,梁晓雯真想把她扔出咖啡馆。 柯清怡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净夜’的现会长史蒂芬是□□上位,耍了见不得人的卑鄙招,跟着这样的人混肯定不靠谱,你一个女孩子家,进到那种心术不正的人的队伍里,就跟进狼窝一样。那里的前会长倒是个不错的能干之人,离开‘净夜’后办了个新血猎协会,发展得很快,以收亚洲人为主,我考虑下要不要在他面前推荐下你。” 一听这话,梁晓雯眼睛都亮了,但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露出严肃的神情:“好吧,你说,还要我帮你做什么?” “借车送我和肖恩去机场。”柯清怡毫不客气地举起杯子,“还有,免费续杯。” ` 为了能及时地给受初拥的子嗣新的身份证明以保证他能跟着初拥者走南闯北,每个中等以上的吸血鬼身上都会携带不同年龄段不同性别的各种证件,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梁晓雯疑惑了半天的肖恩买机票的问题,在柯清怡看来根本不是个事儿。 柯清怡给自己和肖恩买了下午一点直达札幌的机票。 直到看着柯清怡抱着肖恩消失在安检后的转角处,梁晓雯才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女吸血鬼女吸血鬼的叫,还不知道银发少女真正的名字。 嗯,就暂且把她称之为银发吧。 她有种预感,再见之日不会太晚。 ` “各位尊敬的乘客,我们已经到达了日本札幌市新千岁机场,飞机还在滑行中,请保持坐在原位上,安全带扣好。感谢您选乘XX航空公司的班机,期待下一次再次为您服务。Dear passengers,We have already arrived……” 空中飞行了九个多小时,期间还在首尔做了中转,等飞机在札幌降落时已经十点多了,狭小的机窗外是沉沉夜色。 肖恩也真是恪守低等吸血鬼的生物钟,待飞机落地开始滑行的时候,他才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新天地,耳边响起甜美的播音女声,讲完中文讲英文,讲完英文说日语。 对于一个十岁小孩来讲,他当然只听懂了中文部分。 但这并不影响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结果就被柯清怡弄出国门的事实。 “奎音姐……”他瞪着圆溜溜地眼睛看向柯清怡,“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解开安全带,我们要下飞机了,跟着我别走丢。” “呃,我是想问,我们咋会在飞机上,而且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我们是到日本了?” 柯清怡瞥了他一眼,酷酷地挑了挑眉:“你有意见?” “……没。” 札幌作为北海道的首府,是在这个四面临海的岛国中少有的内陆大城,人口排全国第五。在明治之前这里还是一片未开发的原始森林,一九九二年设市,百年间就有了飞速发展,着实令人惊叹。这座城市也的确算是旅游胜地,但旅游季是在冬春时,很多人来参加雪祭,观赏北国雪飘。 柯清怡带着肖恩乘着JR快速airport线从新千岁空港站坐到了札幌站,这个时候的乘客不多,他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站了。 市区还是比较热闹的,这里的气温比柯清怡从中国出发的那座沿海城市要低好几度,不过满大街都是穿着短裙的日本女孩,所以她这样穿也不会显得很奇怪,反正吸血鬼感觉不到冷暖差别。 柯清怡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她不喜欢的气息,那属于血猎。 这里是“血樱”的老巢。 到了这里,下一步便是引蛇出洞了。 “嘿,肖恩。”柯清怡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男孩的脑袋,指着前面的一个女子道,“看,她要拐进右边的小路了,你快跟上去,把她看作你的猎物。” 肖恩露出恍然的笑容,朝柯清怡比了个大拇指:“奎音姐,没想到你那么体贴,知道我对本国人下不了嘴,就给我换个国家饱餐一顿。” “死小孩,胡想什么呢!”柯清怡伸手就是对肖恩光洁的额头来了一发弹指,“我说的是‘看作’而不是‘当做’,谁让你真扑上去了,我的意思是你去吓唬她,吓唬得越厉害越好。事情办好后我会消除她的这段记忆。” 肖恩吃痛地捂住脑门,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奎音姐,你……要做人口贩卖?” 柯清怡斜睨了他一眼:“你去还是不去。” “……去。” 妈蛋,作为一名人证,他连知情权都没了!这和以前做人类小孩时被爸爸妈妈训斥“跟着大人走就行了,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有什么两样! 不得不说,肖恩这个死小孩办事还是挺得力的。 虽然语言不通,但他才不管对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话呢,睁着眼露着牙,再白一点就和咒怨本片的那个小孩一样恐怖了,直把那个踩高跟的晚归女郎逼到死角,吓得来包都扔了,尖叫一声比一声高。 没有警察闻声而来,因为柯清怡在路口布了结界,正常人看不到里面的真实场景。 只有血猎才能察觉到这层结界。 果然,有人来了。 镀银的太刀,白色的制服藏在便衣下,脱掉便衣外套后露出用红线绣的五瓣樱。 他们身手矫健,身形敏捷,轻松地破了柯清怡特地设得简陋的结界,如一枚枚子弹往肖恩射去。 可比他们更快的是柯清怡。 柯清怡背靠在一面墙壁,抬脚抵着对面的墙,把路口前路堵住,将“血樱”的人拦了个正好,也不怕裙下走光。 她双手抱于胸前,一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气势,用日语跟对方说道:“哟,晚上好。我是奎音?赫尔伯特,你们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老大麦克劳德先生在哪里吗?” 50.红酒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师兄妹俩在外头又聊了几句,才一起回到片场。Om 现在已是下午五点半,吃晚饭的时候。剧组的盒饭发了下来,全组的人都坐着在吃饭。 只见柯清怡拿着饭坐在折叠软椅上,面前围着荣禹东和李茗诗,着实是一对金童玉女,正和柯清怡回忆起前年拍《血意诀》的日子,有说有笑。 远远地望见梁熙回来了,柯清怡朝她招了招手,提醒道:“巢闻帮你把盒饭给领了。” 梁熙微微颔首表示知道,又回头看了眼方叙,说道:“师兄,我先去吃饭。” 方叙应道:“去吧,我和刘郁莹的执行经纪人认识,等下去找他聊聊。” 梁熙知道方叙的人脉比较广,认识娱派的人也不足为奇,于是不再多言,抬脚便去找巢闻,却没想到荣禹东却在她身后跟了过来。 “小熙。”等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人少的地方,荣禹东才开口唤了她一声。 半年未见,他跟着方叙,确实是比以前要稳重些了,懂得谈私事时要避人耳目。 每个人都会随时间而成长的。 梁熙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选择转身面对。方才她刻意忽视荣禹东,目光没放在他身上,现下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就不得不正视对方,这才发现荣禹东身上也有些许变化,头发推短了,面容比半年前坚毅了许多,眉梢的张扬收敛,唇角的笑容少了几分孩子气…… 不太像梁誉淮了。 也对,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是她鬼迷心窍,一时愚蠢,才错将两人混淆,以至于种下错误的因,结出不尽人意的果,徒生事端,费了两人心神。 事情过去久了,她早就释怀,对荣禹东当初的背叛也不计较了。 看着荣禹东身上细微的改变,梁熙心情复杂,但脸上仍是看不出丝毫情绪,语气客气疏离:“怎么,荣先生找我有事吗?” 听到这个称呼,荣禹东眼神一黯,却仍是撑着微笑道:“都是同个公司的人,又一起共事了快一年,这样叫我是不是有点过分客套了?” 梁熙点头:“那我就和周婧一样,管你叫荣少吧。” 荣禹东垂在身侧的手握起了拳头,指甲嵌着肉,似是在强忍着什么,但他知道梁熙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亲密地叫自己的名字了,于是只有道:“……好。” “荣少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剧组的盒饭多半都不怎么好吃。”说着,荣禹东把手上提的东西递了出来,“我给你带了一盒辣鸭翅和绿豆糕,里面还有手工烘焙的饼干,都是你往日喜欢吃的。.” 梁熙一愣,没有想到荣禹东那么有心。 但她不能接,只是道:“有劳荣少费心了,剧组订的盒饭挺合我口味的,所以饿不着,忙起来时也没时间吃,这些东西还是送给柯导吧,她似乎也挺喜欢吃辣和甜食的。” “小熙……”荣禹东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悬了好一会儿,见梁熙坚持不收,这才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换了个话题说,“你是不是把我的号码给屏蔽了?” 梁熙道:“没有。” “是吗?”荣禹东近乎喃喃道,“你不回我任何短信,也不接我的电话,我以为你把我拉入黑名单了。” 梁熙道:“荣少,如果你是为了公事找我的话,我绝对会回复你的。” 荣禹东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以为你屏蔽了我,所以前天,我用的是助理的手机给你发的短信,无论你有没有看见,既然今天见面了,那我还是想亲口补一句‘生日快乐’。” 就在前天,梁熙满二十二岁了。 当天除了柳父打来的三万块钱和余锦檬荣禹东发来的生日短信外,就没别的什么动静了。梁熙也不愿声张,心想不过是个日子而已,自己知道就行了,所以仍是一如既往地在片场内忙上忙下,没什么不同。 “谢谢。”梁熙那日确实收到了荣禹东的生活助理发来的短信,但一时忙,就给耽搁了,现在才想起原来忘了回复。 荣禹东凝视着她,忽然轻声道:“那条链子……你已经没有戴了啊。” 说的应该就是去年生日他送梁熙的那条挂着太阳坠子的项链。 “嗯。”梁熙应了一声,“不过现在没带在身边,等回B市后找个机会还给你吧。” 分手前她一直把链子戴在脖子上,直到和荣禹东把话说明白后,她才把项链取了下来,小心地裹在一块绒布里,放在床头的抽屉,想着等有机会见到荣禹东时当面给,不然借他人之手转交的话,荣禹东和她交往过的事情就不是秘密了。 闻言,荣禹东的心像被针给刺了一下似的,脸上的微笑有点挂不住了,深呼吸一口气,苦笑道:“上次不是说好我们是朋友吗?朋友的话,收个生日礼物也没什么不好吧,你要是真把它……还给我,我也只有把它放着,不如就让它待在你那儿吧。” 梁熙刚想说话,就见一份白色盒饭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突然横在了二人之间。 巢闻伸手把盒饭递到梁熙跟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饭要凉了。” 方才两人光顾着说话,都不知道巢闻什么时候注意到了这里,走了过来。 荣禹东偏过视线打量着巢闻,对这突然插足谈话的第三者颇有敌意。 梁熙不知道巢闻听去了多少,不过回想刚才的对话,说得都比较隐晦,所以也不太担心暴露什么。她看着荣禹东道:“荣少,今天晚上要拍巢闻的戏,我得时刻在旁边盯着,所以这饭得抓紧吃,实在不好意思,请恕我失陪了。” “小熙……” 正巧这时方叙那边似乎也在找荣禹东,不远处传来唤声,接着下一秒,荣禹东的手机就响了,不用说,肯定是方叙打来的。 荣禹东低头看了眼屏幕后就把来电挂断了,然后抬头看向梁熙。 “小熙,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说着,他又若有若无地扫了眼巢闻,“我和茗诗的幕后团队还缺人,随时都有你的位置,如果实在太辛苦,就回来吧……这也是方叙的意思。” 梁熙道:“多谢荣少和师兄的关心,我这边挺好,巢闻很听话,没什么辛不辛苦的。” 荣禹东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梁熙的,所以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 荣禹东走后,梁熙和巢闻回到休息时的座位上吃饭。 沉默地吃了好一会儿,巢闻突然闷闷开口问道:“前段时间你过生日?” “嗯,前天的事了。”梁熙应道。 说起来,碰见巢闻打群架也就是去年生日时的事情,为此晚回了家,还和荣禹东吵架了。 没想到已经过去一年了 巢闻不知怎么又不继续说了,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 就在梁熙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又冷不防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话下意图实在太明显,梁熙哭笑不得道:“都过去了就算了,我也不想收礼。” “那你又收别人的链子?” 这个“别人”,无疑指的就是荣禹东了。 “他买都买了,难不成我再拒绝回去?”梁熙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别放在心上,大不了等你生日时我也不送你东西了,今年就这样扯平吧。” 巢闻又不说话了,不置可否,跟个闷葫芦似的。 梁熙以为他默认了,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天收工收得早,九点多就结束了。梁熙收拾完东西准备走,却到处找不到巢闻,打电话也不接,后来郎桓过来转告她,说巢闻有事出去下,等下他自己会回宾馆的。 这还是自他被梁熙接手以来,第一次擅作主张。 梁熙想了想,还是跟着大队伍先回到了宾馆。稍作休息后,剧组里就有人开始约出门吃烧烤,一呼百应,又是风风火火地一批人出去,留下梁熙在门口站着等巢闻。 春末夏初有雨季,烧烤团刚走还没一个小时,天就下起夜雨来,先是倾盆大雨,再雨势渐小,然后淅淅沥沥。 再等了一会儿,巢闻终于出现了,竟然是走回来的。 只见他浑身都湿了,白色衬衣紧紧贴在身上,显出肉色,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前,眉眼却如干墨遇水化开来,比平时还要深邃浓重。他并非两手空空,而是抱着一个暗红色的长盒,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把盒子递给梁熙。 梁熙赶快把薄外套脱下来给巢闻擦身上的水,语气带上几分责备:“怎么不打车?” 巢闻的回答干脆利落:“没钱。” “你身上不是带着有钱包吗?”梁熙皱眉,“包里不是给你装了钱吗?” “花了。” “花哪儿去了?!” 巢闻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手上的长盒。 梁熙压下一口气,这才把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登时愣了。 这是个花盒,里面装着二十二朵香槟玫瑰。 “生日快乐。”巢闻道,“虽然迟了。” 梁熙惊诧道:“你去买花了?” 巢闻只是道:“颜曼和刘郁莹说女孩子都喜欢收到花。” “……” “幸好今天收工早,我到花店时他们刚要关门。”巢闻说道,“你说的,买都买了,不会拒绝的。” 这是用的梁熙下午的原话了。 梁熙拿他没办法,只有叹了一口气:“快回房间吧,赶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别感冒了。” 她带着巢闻进了宾馆,两人一路沉默。 待上了楼后,巢闻突然开口道:“店主说这种花又叫心想事成花。” “……”梁熙简直是被他气笑了,语气里的责备之意弱了大半,“我现在就想你好好地演戏,不要出什么岔子,也不要生病,不然会耽误拍摄进度的,你知道吗?” 巢闻不以为意:“淋点雨而已,过年时你不还站在雪底下?” 梁熙哭笑不得:“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算了,不说了。”梁熙一直把巢闻送到了房间门口,再次叮嘱道,“进去后马上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好生休息。” “梁熙。” “嗯?” 巢闻欲言又止,一双眼眸宛如黑曜,正凝视着梁熙。 沉默了十几秒,他终是把话给说了出来,沉声道:“不要去方叙那里。” 原来他一直记着荣禹东走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 梁熙一愣,登时什么气都没了,笑道:“胡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对了,刚才都忘记说了……巢闻,谢谢你的花。” 51.桂圆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这是防盗章。oM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两年后,莞阳某个小巷深处。 靠着墙壁席地而坐的有两个人,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蜷缩在角落,像是流浪已久的叫花子,另一个穿着一身洁净的白衣,脸庞素净,身旁放了一把随身带着的长剑和一个包袱。 “启宵哥,最近这两年里,江湖又有大变动了。”慕容静倚着泥墙,目视前方无人的地方,眼底平静无澜,语气也是淡淡的,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柯清怡走了,你疯了,枕棠哥被推上了武林盟主,而我也成为百年来第一位做副盟主的女子,邪灵教被剿灭了,魔教元气大伤,朝廷那边也对我们做出了退让……” 说着,她唇角微扬,漾起一抹浅笑,轻声道:“这世上并不是缺了谁就会止步不前,英雄死了后还会有其他青史留名者,奸邪灭了后仍会出现其他恶贯满盈者。” “可是启宵哥啊,人心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在你心中死了后就会留下一寸荒原,一碑坟墓,一抔吹不散的黄土,像是一道永不消除的伤疤,当爱与恨都被年岁磨去棱角,看到这个疤时已经不觉得痛了,只是感慨万分,世事难料,人心叵测。” 坐在她身旁的乞丐仍是蜷缩着身子,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腿间,只露出乱如杂草、夹卷了泥土与叶屑的头发。 他似乎是睡着了,对女子的话无动于衷。 但慕容静知道他是醒着的。 她不在意男子的毫无回应,而是像在与故人闲聊一般,径自微笑着继续道:“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和枕棠哥都吃了不少苦头呢,真是不能小瞧了你这几年的人脉,你的那帮红颜知己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没少给我们找麻烦。真相就摆在眼前,但她们都不愿意相信。” 慕容静看向身旁那人,稍稍歪着头道:“其实当爹爹告诉我真相时,我最初也是不愿相信的。在我看来,杀人放火的都是恶人,而恶人应该是那些凶神恶煞之辈,和你根本挂不上钩。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我当时对善恶划分的方法太幼稚了。” “一念之差最是可怕。” 说完这话后,慕容静沉默了半晌,一动不动,而后才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酒囊和一份用纸包好的包子,后者没放多久,尚存温热,散着香味。 她缓缓道:“启宵哥,你还记得吗?以前慕容府对面有一家陈记包子铺,小时候我很喜欢吃他们家的包子,经常大早上瞒着爹溜出去买来吃。后来我也拉着你一起去买,听你说好吃,我真的很开心……现在陈记包子铺已经不在那里了,慕容府被烧了后,陈叔就把铺子移到了城西,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呢。” 她把包子放在了郑启宵跟前,然后一手拿着酒囊,一手背起包袱,站到对方面前,把酒囊递了出去,沉声道:“这是我自己酿的米酒,兑了毒,喝上三口就能要人命。oM是想继续这样半疯傻半清醒地苟延残喘,还是到九泉之下给爹磕头认罪,你自己决定吧。” 慕容静举着酒囊的手在半空中维持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于是自嘲地笑了一声,打算抽回自己的手时,地上的那人却动了动。 一只手朝她伸了出来,皮肤上尽是风尘泥土,手臂瘦削,指尖都嵌着沧桑。 就在两年前,这只手还在指点武林,统领江湖。 郑启宵收下了毒酒。 但他始终都没有抬头。 慕容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了一句:“后会无期,启宵哥。” 差点被我踏上的黄泉路,现在该你来走了。 路途遥遥,黑夜漫漫。 有人在尽头等你。 “静……保……重……” 大概是太久不说话了,郑启宵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勉强吐出三个字,还有些走调。 这一句便是永诀。 慕容静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出了深巷。 走出巷口,眼前豁然开朗,明媚的阳光照得慕容静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照出她内心一片坦坦荡荡,平静无澜。 没有爱恋,没有绝望,没有憎恶,没有怨恨。 无大悲大喜,她已将这段仇恨彻底放下。 她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活了下来,用年少青春时最好的五年来实现这一场复仇,现今大仇已报,见好就收,这件事在她人生里画上永远的句号。 活着是一件何其幸运的事情,人生不该因一场仇恨而放弃了剩下的美好。 好好活着,好好珍惜。 切莫辜负那位无良作者的一番苦心。 ` 顾枕棠最近心情有点烦躁。 自从当上武林盟主后,结交的人多了,热心给他做媒的人也多了。今年他已二十又四,一表人才,性情沉稳,内外兼备,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气都无可挑剔,再加上又是武林白道的领袖,武功精湛,成就不凡,口碑不错,是江湖各大门派世家长辈心目中佳婿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青年才俊竟然一直都没成亲,着实有点匪夷所思。 不过江湖上很快就有了相应的非官方解释,传言版本多样,有的说他身患隐疾存在缺憾,有的说他实为断袖不近女色,还有人说他眼光极高选人挑剔,所以没有看上任何人。 流言漫天飞,但顾枕棠脸上的表情从没有为之变过。 他依旧淡然,依旧从容,并没有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小道八卦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这让与他共事的好事者心里暗暗失望。 见顾枕棠没有丝毫反应,传言索性越传越离谱,越说越放肆。 终于有一天,前来找顾枕棠议事的邱庄主发现一向面瘫的年轻盟主终于有了情绪波动,言行举止间破天荒地透着几分不耐与急躁。 ——江湖上开始有人传,顾枕棠一直不成亲,是因为钟情于其义妹慕容静。 说起来这个慕容静也早就过了适嫁的年龄,都二十出头了还没半点嫁人的消息,倒是把副盟主当得十分强势,雷厉风行,办事稳妥,一套问心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以能力使那些因性别而对她指指点点的老腐朽们乖乖闭上了嘴,武林里的同龄人见她冷冷的表情,多少都有点敬畏。 有人披露,其实慕容静从前和郑启宵有过婚约,虽然后来慕容家发生变故,慕容静卧薪尝胆五年,最后在小武会上一雪前耻,击败了郑启宵,但慕容静心中仍有旧情,对郑启宵实为因爱生恨,割舍不下,因此在报仇之后也未考虑终生大事。 结合这两则流言,就可以得到一个喜闻乐见的大八卦——顾枕棠爱慕慕容静,慕容静心系郑启宵,郑启宵疯疯癫癫生死不明,真是一出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好戏。 淡定从容如顾枕棠,竟然也会有出现类似于被踩到尾巴的感觉的一天。 老实说,他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对慕容静的感情。 七年前初遇时他是心怀同情与怜惜的,眼见身形单薄的少女从大家闺秀顷刻间沦为江湖亡命徒,遭遇不幸,处境凄惨,向来富有正义感的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再加上师父有命,帮助慕容静就由此成了一种责任。随后五年,他与慕容静朝夕相处,兄妹相称,相依为命,彼此之间更像是亲情,而他当然不会趁火打劫,对慕容静产生别的心思。 可是在慕容静成功报仇后的这两年里,有什么却在悄然无声地变化着。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喜欢上了自己的义妹,顾枕棠就觉得很有罪恶感。 总感觉自己动了十分禽兽的坏念头似的。 然而他其实纯情到连和慕容静拉拉小手都不敢想。 顾枕棠虽然已经是个二十四年的大男人了,但感情经历完全是零,所以最后还是不得不像从前那样转而求助于顾珩——他专门抓住每年顾珩回老家给师娘扫墓的时机,堵住对方,郑重其事地咨询情感问题。 顾珩一听自家徒弟终于是榆木脑袋开了花,高兴坏了,像个三姑六婶似的拉着顾枕棠问东问西,最后一锤定音——综合你的所有症状,你肯定是喜欢小静!这段兄妹之情早就不纯洁了! 顾枕棠当场就在风中凌乱了…… “傻徒弟啊,其实这也没什么嘛,你和小静又没血缘关系。”顾珩拍了拍顾枕棠的肩膀,开导道,“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你俩都老大不小了,可别再往下拖了!” 顾枕棠沉默了几秒,才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表露心迹啊二缺!”顾珩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难不成你要等小静被做媒提亲的给领走了你才满意啊!” 顾枕棠蹙起了眉头。的确,帮他做媒的人很多,给慕容静提亲的也不少,媒人送来的公子哥的画像都堆得和小山一样高,偶尔得闲的时候慕容静还会坐在桌子上看一看打发时间。 瞬间危机感就来了。 顾珩瞅自家徒弟这表情,就知道开窍了,于是笑眯眯地凑过去道:“来来来,为师给你支招……” 于是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顾枕棠行动了。 当时慕容静刚打点好一次论剑的事宜,懒懒地坐在太师椅上休息,随手就拿起书桌上的画像翻了起来,看完样子再对一对名字身份,也算是间接多认识一号人,以后说不定在哪里能有所帮助。 顾枕棠因为公事而进屋找慕容静,谁料正好碰上这么个时机,于是他暂且将公事搁置一旁,一声不吭地走到慕容静身后,跟着她一起看画像。 慕容静是练武之人,凭着敏锐的听觉和对气息的感应,当然很快便发现了顾枕棠的存在。但她实在太疲倦,所以没有出言招呼,只是继续自顾自地看着画卷,准备等顾枕棠说完事情后再开口回应。 却没料到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顾枕棠,竟会挨个发表起评论来。 “这个脸太窄,吊眼角,像耗子。” “这个鼻子太宽,嘴唇太厚。” “我见过本尊,远没画像里那么瘦和好看。” “这个人是个二世祖,整日吃喝玩乐,人品不怎么样。” “这个据说以前和一个名妓不清不楚。” “这人不孝顺,心术不太正。” “这个……” 慕容静手中的画像换了一卷又一卷,可是无论展开那一幅,都能听到顾枕棠负面的评论,让人顿时丧失兴趣。 “枕棠哥,”慕容静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怎么得罪顾枕棠了,“你这是在为我排除夫婿人选吗?” “是。” “可你这不都给我排除完了吗,这让我怎么选啊?” “没啊,还剩一个。” 只见顾枕棠依然是面无表情,他指了指自己,淡淡道:“这样的话,你就只能选我了啊。” 慕容静:“……枕棠哥,你的耳朵好红……” 52.第 52 章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趁热打铁”是蔡宏敏一贯的作风。 身经百战、阅人无数的经纪人,一般都养出些类似于未卜先知的远见。早在看过片方发来的样片后多少就能估计到该剧正式播出后艺人能否引人注目,然后事先就安排好手下的助理针对角色和演员两方面写好文案,自己心头也有了盘算,是“一鼓作气”还是“见好就收”,选择适宜的战略,若是前者,那就要开始选新剧本准备试镜,不给艺人喘气儿的机会。 林筱玉情况未明,柳薇薇难挑大梁,李茗诗虽好但目前戏路偏窄,巢闻演技非凡但却遭受冷藏,因而蔡宏敏把手上积压的资源放心大胆甩给荣禹东用,这一来就是两部,一配一主,七月底进一个组,等8月底又要在杀青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另一个组,如果要是第一个剧组完成得比预计迟的话,恐怕就要一日两头跑了。 大概是这段时间都没说动林筱玉,所以蔡宏敏才会这么急躁。 在林筱玉那边话语权和主导权的渐失,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所以急着把荣禹东捧起来,保住自己的利益和地位。 但这样一来,荣禹东和梁熙都是非常辛苦的。 试镜早在梁熙还没当执行经纪人时就已顺利通过,所以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梁熙也不好说什么,所谓执行经纪人,顾名思义,大事情是拿不了主意的,最好还是不要逾矩,更何况蔡宏敏现在情绪不稳定,话说多了听在耳里指不定就成了反逆。 第一部剧倒还好,是部仙侠剧,荣禹东当个戏份一般的配角,不用全场出现,所以搞完定妆后七月底才半路进组,戴假发穿紫衣,转眼就成了高不可攀的仙人,穿着剧服一边喊热一边没皮没脸地追着问梁熙自己好不好看。 每天收工后,荣禹东也不跟着其他演员出去吃吃喝喝了,而是乖乖地回到酒店,背第二天的台词和熟悉下一部戏的剧本,要是那天NG多或赶上导演兴致来了,收工收得晚,那可就得熬夜通宵做功课了。 这天就是,剧组晚上十二点半才散,卸完妆回到酒店已经一点了,荣禹东困得来不行,就说要到酒店一楼二十四小时自营的咖啡厅边喝咖啡边看剧本,梁熙不放心他一个人,就陪他去了。. 酒店坐落在影视基地附近,主要就是给拍戏的剧组提供客房,所以咖啡厅的设计也为演员的职业特殊性做了考虑,三分之一是公共场合,三分之二都是隔间,每个空间和走廊都隔着一层厚厚的遮光布,使得外面的人看不到隔间里的人在做什么。 点完单后荣禹东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儿,等饮品都送进来后,他才起来看剧本。 他额前的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自个儿却还不知道。台词早在坐排时就已记过一遍了,可现下再读,又领悟到不同的意义,一时兴冲冲道:“梁熙,我觉得从这句话开始,紫阳就不太一样了。” 紫阳就是他演的那个上仙的名字。 梁熙道:“哪里不一样了?” “你看,这句台词原来是和大前天的那场呼应了。”荣禹东翻出之前的那册剧本,把新旧两本都摊开给梁熙看,就像发现了新天地的小孩,“发现没?” “哪句?” “就这句啊。”大概是嫌中间的桌板太碍事了,荣禹东干脆坐到了梁熙旁边,“你看,紫阳没遇上红烛时是这样说的,等到这场时,说的话就完全是在打脸哈哈哈。” “……”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梁熙天生就是认真的性子,硬是把两句的前后文都给琢磨了一遍,才作评论道:“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对这句也不用很刻意吧,如果真的想通过强调紫阳观念的变化来展现情感线的推进的话,明天你可以跟导演谈谈,说下想法,看导演怎么处理。” 偏过头去,这才发现刚才还兴致勃勃如同发现新大陆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斜倒在梁熙肩膀上睡着过去,一双长腿都伸出隔间的帘幕了。 他是真的疲惫,那双被千万粉丝赞誉的桃花眼下泛着青黑,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一颤一颤的,嘴巴上唇有点儿起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沉睡的憔悴王子。 梁熙点的是茶,他点的是味道偏苦的美式咖啡。 望着那杯只被抿了一口的咖啡,梁熙心里不由好笑:一个喜欢甜食的人为了不睡觉而点了苦的,结果还是放着没喝就睡着了。 明明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 时间越久,荣禹东就越觉得梁熙不可思议。 每天的工作量那么大,早上起得比他早,晚上睡得比他晚,中间一直看着他拍戏,却好像不会累似的,总是有条不紊地把一切工作都打理得井然有序。 明明只是刚二十岁的小女生,却从没有见过她慌神胆怯的样子,说话不紧不慢、有理有据,总是让与之谈话者不经意间就忽视掉她的年纪,跟着她的思路来。 她长得不漂亮,脸上也很少有什么表情,但认真说话时会显得特别的真诚,安静注视你的时候恬淡得像一幅水墨烟雨…… 还有就是,当他睡眼惺送地从小憩中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趴在她身上睡了两个小时,而对方纹丝不动,居然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完了剧本外加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 觉察到荣禹东醒了,梁熙淡淡开口道:“回酒店睡吧,今天收工应该会早一点,回来后再补下一部戏剧本的进度吧。” 荣禹东看着她的侧脸,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 剧组里有个女演员叫蓝芷琪,是星河的艺人,也算是新晋小花旦了,性格活泼,休息时很爱找荣禹东聊天,因此老被监制凑CP,说等剧要开播了,可有绯闻来炒了。 对此荣禹东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他在人际交往上是聪明的,知道圆滑与玲珑,对这种事也不抗拒,反正蓝芷琪爱聊就聊,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多个朋友吧,至于炒绯闻这种事,在圈子里海了去了,司空见惯。 但是有一天,他对蓝芷琪的自来熟就不怎么高兴了。 这天他刚和蓝芷琪演了对手戏下来,一次过没NG,休息时就坐在一起对下一场戏的台词。蓝芷琪笑道:“这还是我头回跟人对戏感觉到默契这种东西存在呢。” 荣禹东心想你说这话也不怕得罪以前跟你演对手戏的人,但脸上还是挂着慵懒的笑容回道:“是吗?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接下来两人谈了几句后就开始对词了,对到一半的时候,梁熙回来了,手里拿着刚买好的荣禹东爱吃的小吃,见两人在念剧本,便站在一旁,不出声打扰。 倒是荣禹东耐不住了,一见梁熙过来就分了神,扬着笑容道:“啊!就知道还是梁小熙最疼我了!” 梁熙见他台词也不继续念了,放下剧本就开吃,于是出言提醒道:“小心别弄脏了戏服。” “知道啦知道啦。” 一旁的蓝芷琪好奇道:“梁熙,你这汤包从哪儿买来的啊?” “在基地外的一家酒楼。” “诶,原来上午的时候你跑出去了?” “嗯,有点事,我找人拿文件。” “这样啊……”蓝芷琪看着荣禹东在吃,自己也犯馋,“我也想吃,等下你再帮我去买一笼回来吧。” 这话刚说完,梁熙还没来得及回应,荣禹东便开口了:“要吃找你助理给你买去。” 蓝芷琪也是够没眼力见儿的,这都没发现荣禹东的不爽,还在笑嘻嘻道:“哎呀,这不是看梁熙熟路吗,让助理去买的话还要交代好一会儿,指不定就找不到地儿迷路了,多麻烦。” 荣禹东语气冲起来:“不是自个儿去买还嫌麻烦,活该吃不着。” 蓝芷琪皱眉道:“荣禹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荣禹东脸上笑意敛去,一双桃花眼少见地染上寒意,“梁熙是我的执行经纪人,你别使唤她。” 荣禹东翻脸翻得太突然,别说蓝芷琪了,就连梁熙都吓了一跳。 好在她阻止得不晚,再加上蓝芷琪的助理也闻声而来,这两人才没有吵起来。 蓝芷琪气冲冲地卷着剧本就走了,而荣禹东则继续悠闲地吃着梁熙给他打包回来的汤包,身上戾气不见踪迹,整个人又恢复成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脸上露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笑容。 梁熙在蓝芷琪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低声道:“你刚才不该那样说话的。” “哪样?” “说话带刺,语气不善,一听就知道你不高兴。” 荣禹东嗤笑一声,毫不忌讳道:“对这种人要是不这样的话,她就会蹬鼻子上脸,提更过分的要求,我这是在避免未来的麻烦。” “你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太不成熟了。” 荣禹东沉默了一阵,才说话:“那如果我不这样说,你会帮她去买吗?” “我会随便找个借口推掉。” 却没想到荣禹东理直气壮起来:“但是,这不一样啊。” 你自己推脱和我帮你说话,这是不一样的。 53.红茶 群众们陷入了第二波错愕。 看着在大厅内对峙的两批人马,各自都是血族与血猎的混合,但很明显,后来者的人数更多,实力不相上下――且不说同为血猎协会的“血樱”与“净夜”比拼如何,米格尔带来的都是赫尔伯特家的精英青年,护主的心切使得他们的气势更盛,同仇敌忾,直压对面的叛乱者,而梅瑞狄斯家的人和霍齐亚家的人之间就很微妙了,一个是常年在治安混乱的地带出生入死的军队,每日都是腥风血雨,使得都是最无赖却也是最实用最致命的招,一个是由于家族内部竞争激烈而人人都身手非凡的部队,每个人都是单挑的好手,却在团队上稍逊一筹。 剑拔弩张之际,奈特?梅瑞狄斯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朗声道:“霍齐亚家企图利用这场婚礼吞并我们最值得尊重的赫尔伯特!兄弟们,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我相信你们心中自有公道存在,乱臣贼子怎能饶?!” 战争一触即发。 安妮塔惊愕地望向奈特,愣愣道:“你……你一早就知道?” 知道褚漠会使诈,知道赫尔伯特家会出叛徒,知道“净夜”会搅进来? 太不可思议了!那个随便成性的男人竟然部署好了一切!是这场教堂镇压的谋划者? 奈特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展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语气里透着钦佩:“是奎音神机妙算,料到褚漠的野心和加里?芬恩的造|反,我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 双胞胎兄妹沉默了。 柯清怡找了梅瑞狄斯家做帮手,却没有让泽弗奈亚家知道半点消息,这意味着什么呢,他们是不被看重的吗,还是说根本不被信赖? “奎音没有找你们帮忙的原因,大概是猜到了你们会立场不坚定吧。”奈特按照柯清怡的指示,开始给这对兄妹做心理工作,“看,全场都沸腾了,但你们家的人却露出了迷惘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安妮塔,埃里克,现在快下达命令吧,泽弗奈亚家是否要淌这趟浑水?如果是的话,请带着你们家的人赶快撤离,远离纷争,如果不是,请选择你们要帮助的对象。” 是自保,还是参战? 安妮塔咬了咬下唇,埃里克求助般地望向后座的家族长老。 他们是长久依附于别人的家族,说难听一点,就和寄生虫差不多,早已忘了自己做主正面迎击是什么样的感觉。 第一意识是选前者,那样能保证来参与这场婚礼的泽弗奈亚家的人全身而退,毫发无损,但这样一来,日后无论是赫尔伯特家还是霍齐亚家称大,泽弗奈亚家都不会有一点地位,长远的利益损失不敢设想…… 安妮塔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泽弗奈亚,自是和赫尔伯特同在。” 迈出这一步,着实艰难。 奈特微笑地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奎音会感谢你们的。” 这就是当初柯清怡与他的交易。 一场能使梅瑞狄斯家扬名的助阵,换审判会上的一句关乎家主位置稳固的回旋。 高风险,高收益。 而柯清怡就是看准了奈特性子里的胆大与冒险家精神――不然梅瑞狄斯家走私生意在他手上也不会做得那么大。 他总是敢于孤注一掷,恰好柯清怡也是。 故事里的人物设定皆出于她之手,谁阴险狡诈必须提防,谁坚毅忠诚值得信赖,谁摇摆不定需要说服,她心里再是清楚不过。 以前总是被形势推着走,现在该由她来主导全场。 此时此刻,她一身华服,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褚漠,神情倨傲:“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在中国对我动的手脚,我会不知道?” 褚漠看着教堂内的乱局,脸色并不好看,但仍强撑镇定:“没想到你一直忍着。” “是的,其实我忍了很多事。”柯清怡笑着,“加里?芬恩以为他收买好了本家的几个实力派伙伴,但那不过是我精心安排的骗局。真得感谢他,赫尔伯特不仅没有内乱,还会因今日之事拧成一股绳,更加团结。” “而你,褚漠……”柯清怡连眼角都是嘲讽,“自以为计划□□无缝,其实也不过是搭了个马戏团的舞台,自己当了小丑。” 听了这番话,守在褚漠身旁的司仪再也忍不住了,从腰后掏出一把银匕首,以闪电般的速度朝柯清怡冲了过来! 说实话,这一击来得很是冲动,简单粗暴,没有一点技巧含在里面,只要是中等及以上的吸血鬼都能轻巧躲开。然而柯清怡穿得隆重,收腰大裙摆,十分累赘,行动本已不便,而她又像是笃定了身边有护卫一般,岿然不动,虽是暗自心跳加速,但表现得依旧淡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站在台下的一个花童扔掉花篮,猛地冲了上来,就像是一条狼狗般整个身体都扑到了男司仪的身上,尖锐的獠牙毫不犹豫地咬上对方的脖颈! 从最开始被米格尔牵着步入教堂的时候,柯清怡就注意到了,花童里有一个小男孩,酷似肖恩,但是眼睛却不是低等吸血鬼的幽黑,而是花童中唯一一个深红的。当看到柯清怡的时候,他咧开嘴笑着,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奈特也有很聪明的时候。 他处死肇事者凯文?罗伯特的方法很简单,让肖恩吸光凯文的血,这样一来,血统转移,资源没有浪费,犯人也轻松处决了。 所以肖恩已经是中级吸血鬼了,只是在纯度上比奈特他们要差。 柯清怡埋下的所有线,现在已经全部显现出来,如一根又一根的坚硬钢丝,把叛敌困在一方空间内,稍不注意就会被利如剑刃的丝线擦破皮肤,割破血肉,实际上是将他们逼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米格尔、梅瑞狄斯、泽弗奈亚、“血樱”、梁晓雯、肖恩…… 她的所有苦心布局,为了就是今日的一网打尽! 见柯清怡在花童里都藏了自己人,褚漠双眸冷得像冰窖,一抹戾气如寒风呼啸而过。 他一把拎起肖恩的后领,然后重重地将男孩丢下了台阶,紧接着一个箭步移动到柯清怡眼前,宽大的右手毫不留情地掐住对方的喉咙。 他的力气非常大,像是要在顷刻间把柯清怡的骨头捏碎一般,语气带着被逼急了的狠劲:“奎音?赫尔伯特,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人总是会在最慌乱的时候,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角。 柯清怡一时间快要窒息,但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抬起手,将手中的捧花狠狠地砸向褚漠的面堂! 登时花瓣在半空中散了开来,如泼出的一盆水,随之洋溢而出的还有一股玫瑰清香。 纷纷扬扬的白色落在褚漠黑色的衣装上,就像是漫天抛洒的冥币。 花茎上的粗刺刮得他额头和鼻梁都现出几道血印,但这不过是皮外伤,以血族的伤口自愈能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柯清怡就是趁褚漠这一愣神的一两秒,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会怎么样了,一手握住褚漠的手腕,侧身一转,沉重的裙摆在红毯上扫出半个圆弧,然后整个人用后背贴着褚漠的胸膛,往后面一倒,把身后人当做肉垫,摔到了毯上。 这一招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泰山压顶”。 虽然奎音并不重,但好歹也是一米七以上的人,再加上穿成这样,能压倒猝不及防的褚漠也并不奇怪。 然而这只能是暂时的,撑不过二十秒。 “肖恩!”柯清怡急忙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从台阶下窜了上来。由于逆着光,柯清怡仰在地上看不清来者的真面目,只是心想怎么肖恩的身体好像长了点……难道是被褚漠摔通了哪根筋骨?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就伸手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挥舞着手中的利器,三下五除二地把那碍事的长裙摆连剁带踩地扯下半截,一条庄重的礼裙瞬间被裁成了件才到小腿的连衣裙,轻便了许多。 梁晓雯拉着柯清怡往后退了两步,用银刀直指从地上爬起来的褚漠,冷冷道:“乖乖束手就擒吧,胜负很明显了。” 褚漠微眯起眼睛:“你是中国人?” “是。” “你为什么要帮她?”褚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赫尔伯特这种老家族早就腐朽了,和新兴势力合作才是你们的……” “怎么废话那么多!”还未等褚漠讲完,梁晓雯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只是在报恩而已,不想欠人情。” “你是要自己下去,还是要我喊人来押着你下去?” 帅――炸――了! 女主撕逼男主!超级大戏!百年难遇的精彩! 柯清怡看着梁晓雯把褚漠呛得来没话说,由衷地低声赞叹道:“雯雯,太帅气了!” 梁晓雯耳根有些发红,但表情还是凶巴巴的,瞪道:“人情我算是还清了哈!” “诶你是指向麦克劳德推荐你的事吗?小意思啦……” “闭嘴,再废话就连你一起收拾了!” “……” ` 当晨曦温柔地洒向海域,在暗藏深沉的海面覆上一层薄光时,教堂已回归宁静。 钟楼间漂浮着泛金色的尘埃,微凉的海风描勒着巨大白墙上的沟壑,一切史诗与传奇都在这样安详的黎明中归于沉睡,仿佛纷争与阴谋从未来这里打扰。 但是战争还是在教堂内留下了痕迹。 正门大开,大厅内一片狼藉,鲜花落了一地,酒水浸湿红毯,鲜血溅在大理石柱上,天花板上该隐的目光居高临下,既流露出不屑,又隐隐透着些许悲悯。 长椅上的客人已尽疏散,在冲突中丧命的尸体已被搬出大厅,赫尔伯特家的叛贼被宝刀未老的米格尔当众砍下脑袋,挂在了银色十字架上,霍齐亚家威风不复,为了保全在四大家族中的现有地位,丢车弃卒,与柯清怡签下协约,割土让地,把部分财产做了抵押,分别由其他三个家族代管,而褚漠也在众目睽睽下被送进棺材里安眠。 吸血鬼之间打架,死伤总是很少,但人类之间撕逼,动不动就是一条命给搭上了。 因为怕这次作战给日后留下话柄,柯清怡特意嘱咐过米格尔和奈特,他们各自的人马只用跟对面霍齐亚家的人和赫尔伯特本家的叛徒对抗就行了,少去招惹“净夜”的人,血猎的事情留给血猎自己解决――要是在吸血鬼猎人面前杀人,难保今日的战友不会变成明日的对手,因为他们仍会觉得你是威胁。 “血樱”的人用太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武器虽是落后,却比“净夜”持有的□□要凶残多了,刀刃锋利得足以削骨,一招一式都是狠绝,像是野生的猛兽,哪里是“净夜”这种西式协会批量培养出的中规中矩的标准化猎人抵抗得了的,来的人几乎死了一半,剩下的也带着伤,成了人质,而反观梁晓雯这边,只有十几个人中弹,实在是赢得太明显。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加里?芬恩逃跑了,不知所踪。 “血樱”的人带走了血猎人质,临走前,梁晓雯忽然道:“我后来才知道你的名字,原来叫奎音。” 柯清怡笑了:“然后?” 梁晓雯看了她一眼,沉声道,“麦克劳德先生准备不久后就跟史蒂芬?华莱士开战。” 柯清怡眼色一沉:“好,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梁晓雯把刀挂在腰间,在转身背对柯清怡时又没头没脑地添了一句,“……挺相配的。” 但柯清怡却听明白了,微微颔首道:“谢谢。” 54.饺子 柯清怡教人是很有耐心的。 当初她玩得正上瘾,兴冲冲地把这个游戏安利给了好几个在贴吧认识的妹子,有两三个吃了她的安利,真的入坑了,于是她就手把手开始教,人机不行就开自定义,对新手寒冰这一套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她a了以后,有个妹子甚至超越了她,段位打上了钻石。 林蕊蕊人不笨,只是以前从没接触过游戏,再加上入门时没有悉心指导,直接被黄凯哲拎着上实战磨砺,结果适得其反,被虐得怯战,别说走位意识了,连战斗意识都没了。 “你不要老开着q,耗蓝,再按一下q就关掉了。” “逃跑的时候你回头放个w。” “adc叠攻击和攻速,具体出装你要是记不住,就记这个。” “你的r是全场,很厉害,我说放的时候你记得放。” 林蕊蕊听着室友耐心沉着的指导,忍不住偏头望了对方一眼。 只见柯清怡戴着耳机,映着游戏光影的镜片下是一双深沉幽黑的眼,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神情十分放松,就像是在与她闲聊。 右手鼠标,左手键盘,指尖速度飞快,每一键都精准利落,手法流畅熟练。 气定心闲,淡然自若,值得依靠。 只不过是隔了一个寒假,林蕊蕊却觉得柯清怡变化不少。 具体变在哪里,林蕊蕊也说不出来,对比今昔,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昨天下专业课时,听到身边同学的一句话,她才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女同学,压低的声音中透着崇拜式的赞叹:“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柯清怡那么霸气!特别是她在台上回复灭绝师太的刁难时,帅呆了好吗!连灭绝师太都露出了微笑!” 锋芒不蜇人的强势,最是难得。 而她室友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人。 - 大概是赌气,黄凯哲这两个星期都没来找林蕊蕊,所以这段时间林蕊蕊天天跟着柯清怡混,从自定义打到人机再到匹配模式,操作意识一点点培养,起码到现在人机已经没问题了,匹配能不送人头了,有时还能在柯清怡的协助下收四五个,但大多时候都是无功无过,也算大有长进。 “赵信寒冰下路,我带我家妹子。” 每次打匹配,柯清怡都会在队里说这么一句话,以免有人将她俩拆散。 林蕊蕊每次看到这一行字,心里一暖,耳边都会自动响起之前那个同学的话。 帅呆了好吗。 - 第三周星期六,林蕊蕊刚和柯清怡从一盘人机中拿了首胜退出来,就看到从前一起开黑的小伙伴给她发送了聊天消息。 [天天天川]:00蕊蕊,刚刚看了下你的战绩,这几天进步得好快啊! [天天天川]:我们这里准备来盘5v5自定义,缺人,你来吗? [天天天川]:大黄上次的确太过分了,我们都说过他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哈!今天蓝紫方都是学校的人,不用怕的~ [天天天川]:我们缺俩人,另一个还在找,你慢慢来哈,出来了告诉我一声。 这个“天天天川”和黄凯哲同个专业同个班,是一个颇为爽朗的女生,中路ap专业户,尤擅用不祥之刃。那天黄凯哲抱怨林蕊蕊,就是她第一个跳出来抱不平。 林蕊蕊愣了愣,开始动手回复。 [木心心]:天川,你们现在两个人都找齐了吗? [天天天川]:tut有个坑是留给你的,另一个坑位还没找到人,再等一下…… “清怡,”林蕊蕊回头喊了一声,“你过来看看,凯哲他们要开自定义,缺两个人呢。” 闻言,柯清怡取下耳机,走到了林蕊蕊身后,一眼便看到了林蕊蕊和天天天川的聊天记录。心里不由觉得好笑,要是黄凯哲真的没什么了,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给蕊蕊发邀请? 多大的人了,又是男生,气量那么小。 柯清怡问道:“我可以帮你回复吗?” “啊,可以。” [木心心]:我朋友也是a大的,这几天都是他在带我玩,可以拉他进来吗? [天天天川]:00!!他在线吗!! [木心心]:在的,你先把我拉进去,我再邀请他。我可以和他在一方吗? [天天天川]:呃,可是我们平时是五黑啊,人够了…… [木心心]:那把我和他加到你们对面阵营里吧。 [天天天川]:!!!蕊蕊!!!你是因为大黄所以不想和我们一起玩吗! [木心心]:不是啦,只是我更喜欢和我朋友一路。 [天天天川]:_(:3」∠)_好吧,我去问问。 [天天天川]:ok了,蕊蕊,我拉你进去了喔! “你不要跟他们说我是你室友。”柯清怡弯起嘴角,离开林蕊蕊的座位,“提到我,你也不要用女字旁的‘她’,叫我清风就可以了。等一下他们开语音,你不要开麦,不然我和你说话他们能听到,就说咱俩的麦都坏了。” 林蕊蕊一脸疑惑:“为什么啊?” 柯清怡狡黠地笑道:“想看醋坛子打翻的话,就照做。” - 看到应林蕊蕊邀请而来的玩家的id,黄凯哲直接在宿舍炸毛了:“林蕊都认识些什么朋友啊!‘你大爷蹲坑前顺便’?!一看就是个**丝!” 两周没找他,竟然一直跟着一个**丝厮混! 而且为了这么一个**丝,居然拒绝和他同一个阵营! 这游戏还没开场,黄凯哲就已火冒三丈。 “这种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隔壁床位的室友发出一声轻笑。他的声音不像黄凯哲一样透着少爷脾气,相较而言要清冽收敛得多,字正腔圆,说话的时候还会带着轻微的鼻音,就像是吹皱春水的微风,令人微醺。 声音的主人有一双很好看的双手,搭在键盘上,指节分明,修长,指腹覆着薄茧,却不显得粗糙,指甲修得很平整,干干净净。 黄凯哲撇嘴道:“是,很正常,俗死了!” “哦,那你的‘孤夜圣侠’就不俗了?” “泽越哥!”黄凯哲瞪大了眼睛,“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张泽越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把耳机戴上,优哉游哉道:“当然是帮亲不帮理。” “我打野,顺便观赏你撕逼。” “……” - 开局不到五分钟,黄凯哲的屏幕就灰了。 穿着赵子龙蓝色皮肤的人物被击杀在地,上一秒还威风凛凛不断挑衅,下一秒左下角的人物头像就显示复活倒数数字,耳机里响起系统女声带着悲悯的“you have been syed”。 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被那个可恶的**丝杀了。 而且,那个人,也是赵信。 和他使用的是同一个英雄! 玩游戏最丢脸的莫过于用同个人物,然后有皮肤的一方被没皮肤的一方收割了! 更加刺激他的是,辅助对方击杀的是顶着“木心心”id名的寒冰射手。 ――林蕊蕊竟然帮着这个臭不要脸的**丝小三来杀他! “卧槽!”黄凯哲忍不住飙脏话,气得来表情都快扭曲了,“我非整死这个小三不可!” “……大黄,小三是谁?”他一直开着麦,所以这句话自然也被队友们听到了。 “当然是那个蹲坑的**丝!”黄凯哲几乎是咬牙切齿,“不就收个人头么,爷爷我要他还我十倍!” “= =大黄你别冲动。”说话的是与他同在下路的女警,“谁叫你刚才那么浪,抓着别人打,林蕊在旁边又a你又q你,你都不理,不送才怪。” “老子哪里想到她会和那个**丝配合得那么好!”说到这里,黄凯哲就是气上加气,“你们谁都别拦我!我要不把那个蹲坑打爆,我就改名叫田园犬!” 其他人知道他现在在气头上,都不敢说话了,倒是张泽越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拭目以待。” 十分钟后,孤夜圣侠0杀4死,你大爷蹲坑前顺便4杀0死。 眼见黄凯哲要送第五个人头,张泽越终于决定不再袖手旁观看好戏,游走到下路,操纵着挥舞着大拳头的粉发女战士从草丛中一个强能冲拳窜出,拦在“你大爷蹲坑前顺便”和“孤夜圣侠”之间,拳头不由分说地招呼向敌人身上,对方血条哗啦哗啦往下掉。 “回去。”张泽越简明扼要地下达命令。 然而话音刚落,一支冰蓝色的水晶箭正中欲要逃跑的残血战士身上―― “……” 语音室里死一般的沉寂。 黄凯哲盯着屏幕张了张嘴,一脸不可置信。 他竟然被林蕊蕊用大招给杀了! 那个前几天还被他嫌弃不会用寒冰大招的林蕊蕊! “你冷静。”张泽越平静地安慰道,“对方的技术比你好,不怪林蕊。” 队伍里的其他三个人在心底默默给张泽越点了个赞。 就在黄凯哲准备愤怒地驳斥张泽越时,一件更加火上浇油的事情发生了。 对面下路的两人在聊天框里说话了。 你大爷在蹲坑前顺便(德邦总管):gj 木心心(寒冰射手):><是清风你教得好! 你大爷在蹲坑前顺便(德邦总管):你也很努力,加油 黄凯哲都快把牙给咬碎了。 在自定义和排位赛里,两方在聊天框里说话是可以被所有人看到的。 林蕊蕊竟然和这个臭不要脸的**丝小三当着他的面秀恩爱! 妈的!他屏幕还是灰的!尸骨未寒呢! 更让他心塞的是,张泽越回复了。 fantasia`(皮城执法官):恭喜恭喜 你大爷在蹲坑前顺便(德邦总管):谢谢谢谢 “张泽越!”黄凯哲一口老血都要喷到屏幕上了,“我要和你决斗!” 隔壁的男生连头都没偏,语气轻松道:“好啊,这局完后来solo。”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 这一局打了足足有四十八分钟才结束。 每个人几乎都把神装都出出来了,黄凯哲所在的蓝方险胜,趁着张泽越团灭对方的时候先一步毁掉了紫方的基地水晶。 不得不说,林蕊蕊进步真的很大,在后期的几个大招都放得又好又准,意识也明显强多了,知道自己腿短血薄也不乱跑,每回都黏着那个昵称叫“清风”的赵信,还学会了放风筝。 他们不知道的是,林蕊蕊每放一次水晶箭,都有柯清怡的口令。 虽然这局赢了,但黄凯哲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塞。 前期他给对面赵信送足了人头,导致全场被压制,一直就没起来。而对方好像也是针对他一样,不抓小脆皮,偏偏就和他杠上了,见他就打,以杀他为优先。 一个小时不到,黄凯哲的内心就饱受摧残。 退出获胜界面,黄凯哲憋的一肚子火在自定义房间里爆发。 孤夜圣侠:蹲坑,你什么意思,老是针对我? 孤夜圣侠:你拽,你**,你厉害得飞起,有本事去打fa啊! 孤夜圣侠:要是没林蕊前期给你辅助,你能发展得那么好? 孤夜圣侠:******* 孤夜圣侠:有本事来单挑啊!来solo啊!老子跟你裸符文战! 孤夜圣侠:***人呢!缩头乌龟! 他连骂了好几句,对方才冒泡。 你大爷蹲坑前顺便:不了,我带蕊蕊约会去了,拜 不等黄凯哲做出反应,“你大爷蹲坑前顺便”和“木心心”就同时退出了房间。 fantasia`:围观裸情商 - 第二天是周日,柯清怡一大早就起来码字,一直写到中午。 大概是太久盯着电脑的缘故,她的眼睛不太舒服,所以中午出去买饭的时候干脆没戴眼睛,反正饭堂离宿舍楼不远,她去套餐区直接报常吃的套餐的号码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她提着饭快到宿舍时,她在楼下看到了一男一女。 虽然因为四百度近视看不太清楚模样,但那个男生实在是惹眼,个头在一米八以上,比林蕊蕊高了不止一个头。 娇小玲珑的女生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弱小的白兔。 “我不接受……黄凯哲……” 柯清怡断断续续听到这两个词,然后很快便根据声音认了出来,那个女生是林蕊蕊。 她看不清那两人的动作,但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生似乎伸出了手,好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联想起黄凯哲是篮球队的队员,柯清怡第一反应就把背对着她而站的这个高个子男生判断成那个人,以为是他自尊心受到了打击,狗急跳墙,来堵林蕊蕊发脾气。 当机立断,柯清怡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拍开对方的手,一拳擦过男生的颧骨。 她没戴眼镜,但距离和力度却凭直觉控制得相当好。指骨擦红了对方白皙的皮肤,虽然没有使男生受伤,却给足了威慑力。 “黄凯哲,你要敢动蕊蕊一丝一毫,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语气冷如冰棱,眉头微蹙,黑眸里是不符年龄的凌厉。 林蕊蕊和男生都愣住了。 “呃,清怡……”林蕊蕊尴尬地拉了拉室友的衣服,“你认错人了,他不是黄凯哲。” 男生也并没有握住她的手腕,只是给她递了张纸条。 这下轮到柯清怡愣了。 眼底的惊诧之色被一抹笑意取代,男生清咳一声,自我介绍道:“嗯,我是大黄的室友,张泽越。” 他是院系篮球队的中锋,也是学校跆拳道社的社长。 万没想到刚才自己竟没躲开一个妹子的拳头。 望着眼前丝毫没有因认错人而露出难为情神色的少女,张泽越不由觉得很是新奇。 这样敏捷的身手,这样干脆有力的拳头,这样凌厉的眼神,不该是一个女大学生该有的。 这是有生以来,张泽越第一次遇到可以真正称之为“狠”的人。 说实话,刚才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黄凯哲的室友?”柯清怡微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轮廓,“你来干什么?” 张泽越猜出了她是近视眼没戴眼睛,觉得她眯眼的动作有趣得很,随即唇角染上笑容:“他昨天气得来晚饭都没吃,现在还赖在床上生闷气呢,所以让我来给他当信差。” 柯清怡嗤笑道:“真是笑死人了,打游戏不如人就生气?” “你怎么知道是游戏的事?” “因为打爆他的人是我啊。”柯清怡痛快地承认道。 张泽越有些诧然:“你是那个赵信?” “对,id是你大爷蹲坑前顺便。”柯清怡扬起下巴,虽然她的个头比对方矮,但气势一点都不弱,“我是林蕊蕊的室友,叫柯清怡,和蕊蕊同专业同班级。你代我转告一句,让他别哼哼唧唧像小学生似的,如果心里不爽,那么无论游戏solo还是现实pk我都随时奉陪。” 张泽越心想,无论是哪一种,大黄都必输无疑。 要是让黄凯哲知道自己打不过一个妹子,岂不是更加崩溃? 但他还是点头道:“行,我会把话给带到的。” “谢了。刚才的事真是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过应该没有伤到你。” “没事。”张泽越笑了笑,“对了,昨天那局我也在,我是那个fantasia。” 柯清怡眼底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啊,那个打野的……” 她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可奈何自己没戴眼镜,张泽越又太高了,所以说完这句后,她便自然地抬手扳住对方的下巴,迫使男生微微弯下腰来,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嗯,长得挺好看的,符合她里对游戏高手的幻想,可以给她的文提供个原型。 她这边自顾自地盘算写文的事情,那边张泽越对她的意外更上一层楼,惊讶得来都忘记了反抗。 “你的‘蔚’用得很不错,有机会再一起玩。” 松开了张泽越,柯清怡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朝着石化的男生挥了挥手,一手提饭,一手牵着室友,转身进了宿舍楼。 “……”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张泽越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烫。 说出去估计不会有人相信,被许多人奉为“老大”的张泽越,竟然被一个妹子调戏了,然后还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55.香蕉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巢闻成功凭借《阴暗陷阱》中韩烁一角斩获香港金肖奖的最佳男配角。 颁奖典礼后,到场的几家内地网络媒体约巢闻在大厅外接受采访。 十多个贴了各家传媒公司LOGO的麦克风一齐指向巢闻,走廊上的灯光自头顶洒下来,照得他眉骨鼻间阴影稠密,像是蘸了墨,鼻梁高挺,颔骨瘦削,一棱一角像是玉雕。 他身材颀长,身后就是墙,被媒体这样包围着丝毫不显窘迫,透着几分清冷与傲气,脸上虽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仍是散着不易亲近的气场。 媒体们先是一番祝贺寒暄,然后就有记者轮番开始发问了。 某视频网站的女记者率先问道:“听说您拍《阴暗陷阱》时全程都是用的粤语念台词,请问您是之前就会广东话吗?” 巢闻礼节性地看着她,谦和道:“是进组后现学现卖而已。” 对方明显不太相信:“学得那么快?” “我经纪人帮我找了一位很好的老师。”说到这里,巢闻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虽只是昙花一现,却足以看愣女记者。他如实道:“那时候真的很紧迫,所以可能激发了人的潜能吧,要放在平时,说不定我要学上个一年半载了。” 另一个来自娱乐杂志的记者问道:“那现在得了奖,是不是有种自己的辛苦付出终于得到回报的感觉呢?” 巢闻:“每个电影人都有辛苦付出,我只不过是一个后辈而已。得了奖当然高兴,但我接拍这部戏并不是为了得奖,不然就本末倒置了。” 这些场面话自然全都是梁熙教的。 她事先猜测了记者大概会问的一些问题,写了下来,附上她建议的官方答案,形成一套几页纸的方案,交给了巢闻,让他不记的话起码看一下。 下面这个问题也在梁熙的预料之内。 “这次您在《阴暗陷阱》里演的角色和之前在柯清怡导演作品《青春纪》里的角色截然不同,可以说一个是反派一个是正派,请问您更喜欢哪个呢?以后会倾向于哪方面发展?” 巢闻回答自如:“程冬杭面冷心热,十分温柔,而韩烁恰恰相反,面慈心冷,残酷狠绝,这两者都是形象饱满、具有人格魅力的角色,分别在不同的方面吸引着我,实在不能说更喜欢谁。以后接戏也是看角色吧,无论正反。” 说着,他顿了顿,认真道:“就像挑媳妇儿一样,得要眼缘。” 闻言,记者们都笑了。 “您可真风趣……”又一个记者开口,“最后我想问一下,您拍戏会有入戏深的问题吗?” “有,拍《阴暗陷阱》时有,毕竟韩烁的心理太复杂扭曲了。”巢闻道,“我要特别感谢我的经纪人梁小姐,是她第一个发现我入戏太深并及时开导了我,陪伴在我身边。” 记者笑道:“看来您和您经纪人的关系真的很融洽。” “她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 * 巢闻斩获金肖奖的消息传回大陆,在梁熙的推波助澜下,掀起不小的热议,正好为《阴暗陷阱》在内地院线的上映宣传造势。 全部都在五月。 可以这么说,五月是巢闻的爆发月,曝光率陡增。. 五月一日,《阴暗陷阱》在香港内上映。 五月十日,由巢闻主演的大型武侠电视剧《逐鹿中原》在两大星级卫视率先开播,每日黄金档两集放送。 五月十五日,《阴暗陷阱》在大陆和台湾上映,既有国语版也有粤语版。 五月二十七日,《阴暗陷阱》在日本、韩国、新加坡等亚洲国家集体上映。 巢闻这一红就红到了国外。 《阴暗陷阱》领衔港陆同期电影票房之首,而《逐鹿中原》虽然开播前一周成绩平平,但后来由于《阴暗陷阱》的内地上映和周婧的网络公关手段,不少电影迷和网名都冲着巢闻去贡献点击,起初是看人,后来就被复杂巧妙的正剧情节吸引了去,成功入坑。 到了二十多集的时候,《逐鹿中原》的收视率暂且在全国同时段电视剧里居于第四,数据比开播第一周翻了几番,等到第四十集时,收视率破了1,位居排行第二。 第一是荣禹东和韩黎灿两个当红小生主演的玄幻仙侠电视剧,也就是当初拍《逐鹿中原》时在横店的隔壁剧组。 也无所谓了。 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逐鹿中原》本就不是迎合大众口味的电视剧,是一板一眼的正剧,登陆的两个星级卫视也不是顶端的,能有这样的收视数据已是出乎大家意料。 令梁熙哭笑不得的是,在她和周婧都为《阴暗陷阱》和《逐鹿中原》的数据忙得来焦头烂额时,巢闻只是关心赚了多少钱,剧组把片酬打来没有。 《逐鹿中原》的价格是梁熙去谈的,一集十万,五十集下来巢闻有五百万收入,而《阴暗陷阱》的片酬支付方式和当年《青春纪》时不一样,这次是既有固定片酬又有票房分账,随着电影在国内外的热映,巢闻片酬日渐抬高,最后起码拿到了三百万。 听到报数后,巢闻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息呢!”梁熙卷起报告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骂道,“你好歹也是大少爷出身,能不能有点追求?” 巢闻等她打完后抓住那只细腕,借力蹭上去香了一个,道:“赚老婆本是没有追求?” “哪用得着这么多钱?” “多多益善。”巢闻把梁熙拖下来坐在自己两腿间,两条长臂伸出来把人从后面抱在怀里,一边面无表情道:“张泽越带柯清怡去度蜜月了。” 梁熙最近被他闹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坐下来仍用手机看着周婧发给她的邮件:“嗯,我在朋友圈看到柯导发图了,拍的是爱琴海……他们好像是在环游欧洲吧,风景挺漂亮的。” 巢闻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沉声道:“你要喜欢的话,我也带你去。” “等忙过这阵吧。”梁熙笑了笑。 忙的岂止是一阵。 五月之后,巢闻每天的通告都是满满的。 电视剧和电影的宣传、各种访谈、杂志社封面的拍摄,以及梁熙为他以两支代言,一个是节约用水的公益广告,另一个则是商业代言。 ——Calvin Klein中国区的形象代言。 这算很上档次的服装代言了,来之不易,梁熙为了争取这个机会简直白头发都要出来了。比起其他竞争者,巢闻的名气还是弱了些,但好在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身高和身材优势是在一干竞争者里最突出的,外形条件综合水准最高,扳回一局,而巢闻当天操着英语与负责方的流利交流,更是为其增色不少。 最后有惊无险地拿下代言,不过代言金额不多就是了。 圈里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倒贴着钱也要来代言国际大牌。 梁熙也就是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满了二十四岁。 要不是巢闻给她庆生,她都要忘了。 也差点就忘了给那一个“梁熙”烧一份纸钱。 * 这天,梁熙陪着巢闻来电视台录节目。 巢闻在录制间,梁熙走到走廊的椅子上拿出在超市买的一盒寿司来吃,这是她的晚饭。 刚吃下第一个,梁熙就感觉到一个幽幽的目光。 她警觉地抬头望去,目光落及之地却是一处拐角,什么人都没有。 于是她低下头,吃下第二个。 然后再次感觉到了那不寻常的视线。 又抬头,还是什么人都没看到。 她装着样子拿起第三个—— 这一次,梁熙连头都不抬了,直接快速放下东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藏在墙后偷瞄她的那个人给提了出来。 “什么人?”她冷声道。 直到把人给拽了出来,她才看清对方样子。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比穿着平底鞋的她高不了多少,大夏天还裹着件外套,不知是从哪里滚过,衣服上都是泥,头发也沾了尘垢,看起来就跟叫花子一样,脸也是脏的,很是狼狈。。 大叔往后一缩,连忙摆手:“小姑娘,我不是坏人!” 梁熙面无表情道:“那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 “咕噜——”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先唱起了空城计,格外的响,听得梁熙都是一愣。 大叔讪讪地笑了笑,道:“我就是闻到了味道,看你在吃东西,馋。” 梁熙囧了。 “我绝对不是坏人!”他挠了挠头发,试图让梁熙相信他,“我被人打劫了,钱包和手机都没了,还不小心摔进了泥坑里——就是你知道的嘛,昨天不是下大雨嘛,我走过一个施工工地没注意,摔了个狗吃屎,所以才搞成这副德行……” 梁熙看着他:“被抢劫了你不去派出所,来电视台干什么?” “我有朋友在这里工作,今天就是为了找他所以才被抢劫的。”说着,大叔愤愤道,“这家电视台绝对要完,连个保安都狗眼看人低,非不让我进来!还好我聪明,一直守到他去上厕所,这才偷偷溜了进来。” “……你有这工夫,还不如去派出所报个案,让警察送你回家。” 大叔忙道:“不行不行,就这样回去非得让家里那尊佛笑死。”他咽了咽口水,盯着不远处放在椅子上的寿司:“小姑娘,你……你可以给我吃一个吗?我实在饿得不行。” 梁熙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你不介意的话,剩下的都给你吧。” 男人激动道:“好人!小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要不是梁熙闪得快,身上衣服大概就要多一个污手印了。 两人回到椅子坐下,梁熙看着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细细观察,发现男子衣服虽然脏了,但都是名牌,价格不菲。 应该不是骗子。她想。 “梁小姐,你怎么待在外面啊……咦,这里怎么进了个要饭的?” 这时,副台长下了电梯走过来,看到梁熙时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她身侧的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梁熙刚要开口解释,就见身边那个大叔就把吃完寿司的空盒子不偏不倚地砸向副台长的脸,骂了一句粗口,凶巴巴道:“你管谁叫要饭的?” 副台长被砸个正着,正要发作,待看到男人的脸时,顿了顿:“你长得怎么这么眼熟?” 大叔抹了把脸,瞪道:“你他娘的给我看清楚了!” “卧槽?!”副台长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叫了起来,像是活见鬼似的,“郑钰你咋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不是……你你你啥时候回国的啊?” 男人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他妈昨天才给你发了个短信,不说了要来见你吗!” “……你跟着卓楚锡移居美国后,不是隔三差五就说想见我们吗,还都群发。” 本来听到“郑钰”这个名字时梁熙已觉得有几分耳熟,现下听到“卓楚锡”这个名字,登时一惊。。 “你说说,我们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你他妈竟然连我开玩笑还是说真的都区分不出来!”郑钰还理直气壮起来,把一切责任都推卸给了老友,“都是因为你,所以我才被抢劫了!你办公室有没有换洗的衣服啊,借我一套,这要让媒体拍去了,我的老脸哪儿挂啊!” 副台长为难道:“你不是只有一米六八吗,我的衣服你穿太大了吧。” “滚犊子吧你!”郑钰翻了个白眼,“老子一直对外宣称一米七二!” “等一下。”梁熙适时插话,问道,“请问你是……?” 像是这才想起梁熙的存在,郑钰把视线收回来,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饿昏了,竟然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郑钰,金字旁的那个钰,你要是不介意呢,可以喊我一声钰叔,我记得你才二十岁出头吧。” 梁熙问:“你知道我?” “咱们华盛的新锐经纪人,我怎么能不知道呢?”郑钰笑嘻嘻道,拿脏手拍了拍梁熙的肩膀,“小姑娘,好好干啊,前途无量。” “……”梁熙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你是卓楚锡的……” “说难听点就是保姆。”郑钰眨了眨眼,风趣地承认道,“说好听点是经纪人。” 竟然还真的是。 关于卓楚锡,圈里有很多传说。 他是和宋夏城一辈的人,星路坎坷,走得艰难,但最终是夺得连冠影帝称号,星光璀璨,受人敬仰,成为一代巨星,并在七年前将工作重心放到国外,移居美国,在好莱坞打拼,据说至今仍已事业为重,所以还是单身。 和宋夏城是完全相反的人生。 而关于郑钰,也是有很多传说。 这个并不高大的男子却有别样巨大的决心,一路将卓楚锡从新人出道带到今时今日,三十多年披荆斩棘、苦心经营,挺过了一次又一次低谷与难关。 据说他曾仅仅用一顿饭局就让冰火不相容的两个国内顶尖造型师尹川和夏莉莉和睦合作,听说他曾在华盛董事会上指着当时的侯总——侯彦森的父亲破口大骂却事后仍能安然无恙,听说他口才不算极好,撕起逼来就和开玩笑一样,但每次都能赢,也有人说他工作效率很好,一天能帮卓楚锡处理掉十多个代言…… 而现在,这个传说一样的金牌经纪人,就坐在梁熙身边。 56.玉兰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其实早在战争开始前,乔里克就认识阿米莉亚了。 追溯起来是很久远的时候了,那时伊泽德还未继位,各个城池安分守己,大陆上风平浪静,他也只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关心天下苍生命运,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奥尔顿。 麦克劳德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因为是稀有的兰特霍斯塔人而显得弥足珍贵。他的父亲本是某个城主手下的将领,但后来发生内乱,城池易主,他父亲便孤身离开,到了陀兰达野生活,认识了乔里克的母亲,之后有了乔里克,从此也不急着找新的君主,反倒做起了打铁生意,安居乐业起来。 乔里克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夏天,他父亲在德尔基城的一位老友满七十岁,摆宴邀请各地的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做客。他父亲想着他都十二岁了还没怎么出过城门,就决定带他出去开开眼界。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阿米莉亚。 同为兰特霍斯塔人,他并不像宴会上的其他孩子一样对阿米莉亚的金发紫眸感到惊讶。要说他对阿米莉亚的第一印象的话,应该就只有“漂亮”而已,也并没什么好稀奇的――他的母亲是陀兰达野城出名的美人,以致于他从小对女人的审美就是以他母亲作为起步线的。 他甚至觉得这场宴会无聊透顶,还不如躺在屋顶上看星星来得有趣。 直到后来,晚宴将近尾声,寿星怀特大人见在场的小孩不少,而且大多都是武将家庭出生,便兴致勃勃地提议让孩子们用木剑来对战比赛,权当饭后娱乐。 阿米莉亚与乔里克这两个兰特霍斯塔小孩无疑是全场的佼佼者。 输给他们的孩子以及其父母也不会因此觉得没有脸面,因为他们想当然地会从先天的天赋上来找失败的理由。 所有人都好奇阿米莉亚与乔里克的对战。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同一个种族,只不过有性别之分,因此大多数人都觉得乔里克赢的可能性会大一点,毕竟用武方面一向都是男孩子强。 然而结果却是乔里克被阿米莉亚打得来毫无还手的余地。 为了方便打斗,阿米莉亚换下了精致的裙装,穿着一条黑色布裤,金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整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 怀特大人喊了开始后,乔里克还在思考究竟是先攻还是先守,对方就气势汹汹而来,先发制人,熟练地挥舞着木剑,动作连贯流畅得犹如在舞蹈――后来他才知道,阿米莉亚从小就练重剑,这时拿着木剑只觉得轻便极了,就像在挥鞭一样,身形敏捷如燕。 她的进攻实在是太快了,手腕灵巧地翻着剑,这一秒还在头上,下一秒就往你胸口刺去,搞得乔里克自顾不暇,忙着左格右挡,根本无法反击。 但阿米莉亚那时毕竟还小,做不到滴水不漏,很快就被乔里克发现了一个破绽,一记剑击反守为攻,乔里克举着剑灌注全力朝对方肩头劈下去,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然而他没有高兴多久,因为阿米莉亚往后一翻,稳稳地接下他引以为豪的一击,看起来并没有费多大力。 明明是一个女孩,却在力气上赢过了他。 就在乔里克愕然的一瞬间,阿米莉亚一剑决胜负,将他手上的木剑生生地打飞了。 阿米莉亚成为毋庸置疑的赢家,全场响起掌声与叫好声。 乔里克的额头已经渗出细汗,他看向阿米莉亚,目光怔了怔。 这一次他在阿米莉亚身上看出了除漂亮以外的东西。 只见她身板笔直,就像是一把长剑,浑身都散发着武者的沉稳,她脸上没有一滴汗,甚至喘气也喘得不厉害,很快就把呼吸调整过来,一双与他同色的眼眸波澜不惊,虽是全场都在为之喝彩,但她并没有沾沾自喜,反倒是看起来很谦和――这份谦逊的平静却又和她与生俱来带着傲气的气质毫不违和冲突。. 她才是天生的将领。 乔里克并不因为失败而觉得难堪,之后他一直在坐席上思索自己无力的理由,却想不出头绪来,于是干脆在散席后跑去拦住严肃的拉米瑞兹大人与阿米莉亚。 “拉米瑞兹小姐,”把人拦下后,乔里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你好厉害啊!为什么你会比我强那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阿米莉亚有点惊讶,但还是平静地回道:“我每天都在练剑,真的剑。”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嗯……”阿米莉亚想了想,似乎在回忆刚才的对战,“你的力气的确很大,但心神不够专注,所以分到剑上的就很小了,而且很乱。” 被同龄人这样点评,乔里克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气鼓鼓地问道:“难道你现在就能做到人剑合一、全神贯注吗?” “当然可以。”出乎乔里克意料,阿米莉亚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非常坦然,“支撑我挥剑的目标只有一个,所以我的一招一式都能心无旁骛。你若想要和我一样坚定,就也为自己挥舞的剑刃寻找一个可以支撑的理由吧。” 这一字一句都被乔里克记得一清二楚,但阿米莉亚本人早已将这次相遇遗忘。 他不过是她众多手下败将中的一员而已,从不曾真正入过她的眼。 再次见面,就是兵戈相对了。 多年不见,阿米莉亚的剑术愈发精湛,每个动作都几乎天衣无缝。乔里克看到她在战场上杀戮,穿着漆黑的铠甲,脸上溅着别人的鲜血,都快叫人认不出她来了。虽然她的招式依然沉着冷静,身体依然敏捷灵活,但却没有了那年晚宴上以剑为舞的自由感。 随着她神色的越来越麻木,她的剑似乎也越来越沉重。 她的谦和变成了冷漠,她的傲气折成了悲怆。 当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告诉他要为自己找一个挥舞剑刃的理由。 然而等她长大,却被这个理由束缚住了手脚,甚至为之迷失了自己。 乔里克为阿米莉亚感到无限的惋惜。 自首次见面后,阿米莉亚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是他最欣赏的战士,这一点就算后来双方敌对也没有发生改变。 他不是嗜血好战之徒,却享受每一次与阿米莉亚交手的过程,大多时候是打成平手。 开始他以为阿米莉亚会记得他,但后来才发现,阿米莉亚完全忘记了他。 她的眼里只有伊泽德,那场晚宴的回忆很快就被她与伊泽德的回忆所覆盖。 这让乔里克生了一场好久的闷气。 说起来,阿米莉亚算是他的初恋了,但对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他了!这怎么让人不郁闷! 所以后来阿米莉亚投诚于奥尔顿麾下后,他的态度也一直是凶巴巴的,还黑乌鸦黑乌鸦地叫她,做出一副很讨厌她的样子,但看到她有危险又忍不住伸手帮一把。 其实在奥尔顿被关进地牢之前,他就不止一次在醉后跟伟大的光明王建议,如果能把阿米莉亚拉来他们的阵营,那简直是太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不必那么辛苦了,而他也能如愿以偿与她并肩作战。 伊泽德死后,多年的战乱结束,奥尔顿统一大陆,开始重整恢复,建立进一步的伟业。 乔里克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阿米莉亚,她却走了。 一声不吭,只留下一封客客套套的辞别信,也没说要去哪里,就这么消失了。 简直是把乔里克气了个半死。 “奥尔顿,”乔里克背着行装,前来跟奥尔顿告别,“我走了啊。” “哦。”奥尔顿看文书看得来头都大了,随便应了他一句,但稍后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把转身要走的乔里克喊住,“你你你你站住!” 乔里克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奥尔顿身份的变化,依然用着以前对兄弟说话的语气:“干什么?” 奥尔顿瞪道:“你要走?你要走去哪里?!” 乔里克面无表情,哼道:“想走哪里走哪里,现在你不需要打仗了,我又对政治一窍不通,帮不了你的忙,在这里待着也憋屈。” 奥尔顿盯着他,一语道破:“你是不是要去找阿米莉亚?” “……” “啧啧,不是我说你,你这走得也太晚了吧,这几天你都在瞎纠结什么呢。” “……” “你怎么一碰见阿米莉亚的事情就变得那么扭捏了呢,口不对心,照这么发展下去,你要过几百年才能修成正果啊?” “……” “哎,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前路的确坎坷,你说话那么不讨人喜欢,说不定阿米莉亚不仅对你没感觉,还讨厌你呢。” “……”乔里克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粗声粗气道,“奥尔顿你看你的公文去吧!我走了!” 乔里克这一找,就找了小半年。 他先去了命运之城附近,然后一路往西,到了伊泽德曾经命阿米莉亚屠城的地方,曾经的焦土颓野已经在外来百姓的帮助下重建起来,被战火焚烧被鲜血灌溉过的原野上发出了新的草芽。 他看到了一块石碑,立在这一块重新充满希望的土地上,碑上刻着工整的字迹,祭奠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百姓与战士。 无意间听到有人指着那块墓碑说,这好像是一个兰特霍斯塔人立的,还是一个女人,虽然穿着黑色的斗篷,但转过身时还是让人看到了脸和头发,长得非常漂亮。 乔里克一听,赶忙把那人抓来,询问对方口中的兰特霍斯塔女人的动向,但那人也是道听途说,根本说不清楚。 于是乔里克只有依据这个线索,继续寻找下去。 接下来他去了很多个地方,都是阿米莉亚攻占过的城池,毫无例外地,他在那些地方的城郊都发现了阿米莉亚的足迹――一块简洁却不失严肃正经的墓碑。 他甚至能想象,阿米莉亚半跪在石碑面前虔诚刻下字迹的模样。 有一次他差点就能堵到阿米莉亚了,因为那座城的居民说那块墓碑在前一天晚上还是没有的。 但他总是晚了一步。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后来终于先了阿米莉亚一步,在到达的城市里没有找到阿米莉亚树的石碑。 于是他干脆在那里住下了,守株待兔。 一天、两天、三天……整整一周过去了,却还是没有等到阿米莉亚,小城附近始终没有新的墓碑出现。 他开始有些担心,以为阿米莉亚出了什么事情,但又怕离开这座城市后与阿米莉亚擦肩而过。 等候的第二十五天的清晨,他一如既往地骑着马围着城巡视,终于看见了阿米莉亚。 半年不见,阿米莉亚瘦了一点,微风吹开她的帽子,金色的长发随风飞扬。她跪在地上,将平放着的刻好的石碑立了起来,放在挖好的坑里,然后用铲子把土填上,确定石碑固定好后才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从马上取出一捧白色的野花,郑重其事地放在墓碑之前。 晨曦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神情认真又严肃,目光真诚。 乔里克就这么一直站在不远处愣愣地望着她,直到看到阿米莉亚准备上马,才赶紧奔过去拦住她,气急败坏道:“你又要跑去哪里?!” 阿米莉亚着实被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乔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乔里克口是心非,“我散步!” 阿米莉亚愣了:“从陀兰达野散到这里?” 乔里克语气硬邦邦道:“好吧,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 乔里克凶巴巴道:“把你这么一个危险分子放在外面,我可不放心!” 阿米莉亚笑了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的剑已经半年没有出过鞘了。” “……” “乔里克,你没事吧?”阿米莉亚见对方神情有些古怪,不禁询问道。 “没事。”他只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立完墓碑后你要去哪里呢?” 阿米莉亚道:“我听说跨越大陆西面的大海能够到达一个新的国度,我想过去看一看。” 乔里克脱口而出:“那我陪着你一起去!” 阿米莉亚疑惑道:“乔里克,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你喜欢嘉蒂特莎的事情败露了,所以被奥尔顿追杀?”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嘉蒂特莎啊!”乔里克烦躁地挠了挠头,“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阿米莉亚显然没有柯清怡那么八卦,不对乔里克的意中人做进一步的猜测,而是道:“不管怎么样,奥尔顿都需要你,你不要意气用事。” 乔里克瞪着她,语气很冲:“哼,我要去哪儿是我的自由,总而言之,我就是跟定你了!” 面对乔里克的无理取闹,阿米莉亚是彻底无语了,索性不理会。她把斗篷的帽子戴上,骑着马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乔里克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紫色的双眸都瞪出血丝了,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一万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阿米莉亚面前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明明小的时候自己还是很坦率的。 今日若不说清楚,那日后就更难鼓起勇气了。 乔里克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阿米莉亚!” “又怎么了?”阿米莉亚拽住缰绳,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我……”当看到阿米莉亚的脸时,乔里克舌头像打结一样,“我我我……” “乔里克?”对方投来关怀的目光。 “我……我……我喜欢……” “乔里克,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乔里克的脸第一次涨红成这样:“我……” 接着只见他又深呼吸一口气,正视着阿米莉亚的目光,大声吼道:“阿米莉亚!我喜欢你……的剑!” 阿米莉亚愣了愣,随后微笑道:“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乔里克索性破罐破摔了,恶狠狠道:“不!我才不稀罕你的剑呢。” “……”阿米莉亚被这反复无常的话语搞得来一头雾水。 乔里克无力地把脸埋在手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才道:“阿米莉亚,我们一起走吧,我有句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但是这……这要假以时日!现在还不到时机!” 阿米莉亚以为是奥尔顿的指令,于是道:“那好吧,我们结伴同行吧。” 乔里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算了,来日方长,先黏在阿米莉亚身边,酝酿好了再说也不迟! 反正他们的日子还很多,他们的路也还很长。 剑上无寒光,衣角无鲜血。 过去已被墓碑埋葬,未来已被和风吹来。 57.苹果泥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第一次月考快到的时候,女主角沈南微转学到了三年二班。 现实中转校生是很低调的,不会像动画或电视剧里那样被隆重地介绍一番,虽然沈南微是凭自己的能力考进的二班,但追根溯源这插班考试的特例还是走的后门,并不太光彩,因此老师只是在教室最后面独立给她加了个座,一堂课都上完了,柯清怡这些坐在前边的人都不知道班里原来多了个人。 柯清怡还是在上厕所时,听到有人说二班出现了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很漂亮的女生,才猜到了可能是沈南微来了,回教室时特地走了后面的班门,果然看到一张五官精致的瓜子脸,一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柯清怡朝她友好地笑了笑,对方愣了愣,也回之微笑,脸颊现出浅浅的梨涡。 但是她们俩彼此都没说话。 直到下午最后一堂课,班主任才正式告诉大家沈南微的存在,那正好是一节班会课,程冬杭在台上组织大家就学校里布置的话题进行讨论,接着把一周的班级情况做了总结,等他回到座位后,班主任才慢条斯理地走上讲台,清咳一声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们班现在是三十七个人了。” 一天下来,班里大多同学都知道了转学生的存在,只有三四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到现在才察觉,经人提醒后纷纷都把目光往最后那个多出来的座位投去。 沈南微静静地坐在最后,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后有些尴尬,但还是维持着微笑。都说敢于中分露额头的女生才是真正的美女,那么沈南微就是当之无愧的好看了,一张脸只有巴掌大,眉如黛,眼波横,又不近视,不必像白楚宁一样整天戴着副眼镜,琼鼻樱唇,再加上身材不差,难怪俞明泽第一眼就能喜欢上她。 在老师的示意下,她在原地站起来,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沈南微,南方的南,微风的微,来自G城,很高兴能加入二班。” 班里响起了掌声以表欢迎,但更多的是走形式罢了,不少人都好奇沈南微为什么会选择在高三这种紧要关头转学,不过他们都不会问出口,而是拍完手后继续低头各刷各的题、各背各的书。 无论是否是人情淡薄,沈南微看来都很难融入这个班集体了。 也难怪后来她会和俞明泽那群人打上交道。 转眼第一次月考结束,高中老师批卷的速度都是一等一的,考完还没两三天,各科成绩就下来得差不多了,几家欢喜几家愁,讲地理卷子的时候柯清怡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高三上学期的文综是还没有合卷考的,作为班里唯一一个选择题错了六道,也就是十二分的人,她成功地替白楚宁夺得了老师和同学的注意。. 多亏她二卷答得不错,力挽狂澜,地理才没有下七十。 但成绩单贴出来后,她的心还是一沉,有点后悔在白楚宁面前说大话了――她不仅没有上年级前十,还创了白楚宁史上新低,年级四十名。 沈南微正好是四十一名,下次考试应该是挨着柯清怡前后坐。 程冬杭当然是稳稳地坐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九十多分的地理试卷快要闪瞎柯清怡的狗眼。 这时候第四节晚自习已经施行了一段时间了,三晚下课后,班里部分同学回家了,而柯清怡跟着程冬杭下楼跑圈,就算在打铃后回教室也可以。 才跑了半圈,柯清怡就道:“不跑了不跑了,心情不好,唉。” 程冬杭奇怪道:“白楚宁,你怎么了?” 柯清怡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考好,没心情跑步,我看我还是乖乖上楼啃书吧。” “读书是读书,身体锻炼也很重要的。”程冬杭认真道,“那剩下半圈我陪你走走吧,你心情不好的话就多说说话,不然闷着头看书也没什么效果。” “班长大人你简直就是小天使!” “没事……我也想放松放松,虽然都考习惯了,但每次考试还是挺紧张的。” “诶?”柯清怡拖长了声音,“你也会紧张啊?你会担心被别人超过吗?” 程冬杭笑道:“说句俗一点的老话,我只和自己比,因为人都是要和好的比,不和比自己差的比。” 柯清怡理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冬杭这意思不就是说他是万年第一,比他排位还要前的人根本不存在,所以他不能往上比,只能和自己比了吗! “班长大人,难道你没听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你不能只在学校里看排名!放到省里和全国,排在你前面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程冬杭道:“那多好啊,不然高处不胜寒,我岂不是要起舞弄清影?” “……”好吧,你赢了。 离开操场的时候柯清怡肚子有点饿,就进小卖部想买点吃的,让程冬杭在外面等等她。结果她刚进小卖部,就看见了俞明泽和沈南微刚付完钱,双双往外走。 说实话,柯清怡看到这俊男美女的般配画面还是有小小的震惊。 最近她忙着复习,都忘了关注沈南微和俞明泽的动态了,没想到也就这十来天的功夫,两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认识了,还相熟到放学一起来小卖部买东西的程度。 柯清怡快速回忆了一下原文男女主的感情发展历程,俞明泽对沈南微一见钟情,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而沈南微对俞明泽最初是排斥,但因为生来是好脾气的人,拒绝得也很温和,这对俞明泽而言不痛不痒,所以他不仅没有乖乖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这样想来,今晚估计是沈南微为了躲俞明泽,所以放学后钻进了小卖部,没想到俞明泽一路跟了进来,还拼命找她套近乎。 沈南微其实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因为外貌好,过去也少不了追求者,但没有一个是像俞明泽这样难缠花招多的。与沈南微的单纯截然不同,俞明泽是情场老手了,追人的经验都可以写一本书了,情史丰富,追求沈南微犹如猎豹捕食,从容不迫,胜券在握。 看到柯清怡,两人也皆是一愣,沈南微露出尴尬的笑容,求救般走上前去:“白楚宁同学,你是要回去上四晚吗?” 柯清怡点了点头,看了眼沈南微肩上的书包,为验证自己的猜想提问道:“你是不上四晚的对吧,下课都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家啊?” “楚宁,”俞明泽抢先一步开口,敛起了脸上随意的笑容,眼神深邃,目光灼灼,“你在上四晚?” 沈南微原打算借着与柯清怡同行一段距离来甩开俞明泽的,却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两人竟彼此认识,而且听俞明泽对白楚宁省去姓氏的称呼,似乎还很熟的样子,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僵在那里,怔怔开口道:“你俩是朋友?” “一般朋友而已。” “她是我青梅竹马” 柯清怡和俞明泽同时说话,却是给了两个不同的答案,一个语气淡漠,一个理直气壮。话音落下后,气氛一时间很是微妙。 俞明泽眼色一深,抿起嘴角:“楚宁,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柯清怡迎着他的目光道:“不好意思,我买了东西后还要回去上自习,没时间跟你谈。” 沈南微夹在两人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了一阵,终是决定抓住机会逃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对俞明泽而言,沈南微无疑是绝佳的猎物,他有足够的耐心与信心将其拿下,因此也不急于这一时,所以见沈南微逃走后也没有上去追她,反正来日方长,短时间内把她逼太紧了反而不太好。 现在眼前的白楚宁显然比沈南微的问题更紧急。 如果说沈南微是他的瓮中之鳖,那白楚宁就是破笼而出的狮子,不仅不在他控制之内,还会反过来咬他一口,利爪尖锐,划伤他的身心。 明明之前还是对他那样百依百顺的人…… 柯清怡没有理睬他,而是绕过他径自到后面的货物架上拿了盒饼干,俞明泽也不说什么,转身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旁。 排队付账的时候,柯清怡终于开口了,却是问:“你怎么不去跟着沈南微?” 俞明泽以为对方是在吃醋,神色不禁缓和了一点,他道:“楚宁,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追她?” 柯清怡付了钱,头都不抬:“你追谁是你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沈南微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要被你糟蹋了实在可惜。” 俞明泽原地一愣,转眼只见柯清怡已往出口走去,他赶忙快步上前唤住对方:“楚宁,之前你是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 他睁着眼睛看到白楚宁拿着饼干小跑到一个男生面前,两人有说有笑,相处融洽,白楚宁的嘴角扬起的是他所熟悉的笑容,眉眼间丝毫不见方才的淡漠。 原来的白楚宁满心满眼都是他,虽然本就是爱笑,但唯独对他笑得最温柔。 然而现在的她却把温暖的笑容都留给了别人,独独对他一人冷淡。 借着食堂前白色的灯光,俞明泽能看清那个男生的脸。 他是认得这个人的,二班的班长,年级文科第一,打球也不差,他时常在篮球场看到这张面孔,冷静而沉稳,一看就是聪明严谨的人,透着精英的气质。 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俞明泽一个人住,爸妈都不关心他学校里的事情,耳边也没人念叨,但男生的名字仍是如雷贯耳,在学校经常被人提及,知名度不比俞明泽小。 但俞明泽的是坏名声,程冬杭的是好名声。 本来俞明泽想要叫住白楚宁问一问之前听说的她被找茬的事情,但当他看到眼前两人和谐地站在一起的身影时,话语却堵在喉间,连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觉得白楚宁离他好遥远。 明明小的时候亲密无间,可是现在俞明泽却觉得,他和白楚宁之间相隔了一个宇宙。 她不在他的世界,他也走不进她的世界。 这究竟是为什么? 58.桂鱼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当柯清怡离开慕容静的世界后,等待她的是幽暗冰冷的梦境。 在梦中,她站在一间宽阔的房间中,房间里寂然无人,安静到连空调吹风的细响都能隐约听到。屋内黑得像是电影院,只有墙壁贴近地面的地方安了几个脚灯,泛着幽绿色的微光,透着冰冷,而整个房间中最大的光源就在她面前――一个柱形容器,发着黯淡的蓝光,里面似乎装满了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柯清怡走近容器,脚步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 当她看清容器里真正装着的东西时,不由惊呆了。 容器里不只是灌满了水那么简单。 只见透明的特制玻璃下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九二十岁的少女,五官清秀,穿着连体的白衣,整个人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面带氧气罩,身上到处都被插了管子,起码有二十来条,颜色各异,而这些管子的末端都连在容器的底部,不知道是用于输送药物还是收集数据。 容器顶部装了灯,从上投下淡蓝色的灯光,就好像整个容器其实是面橱窗,而浑身被插满管子的少女是一件昂贵无比的商品。 少女闭着眼睛,表情称不上安详,露出来的皮肤被液体泡得来发白,不知道在里面待了有多久,但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并没有被泡胀,整个人瘦得来皮包骨头。 柯清怡突然想到了“小白鼠”一词。 画面一转,眼前不再是那个可怕的容器,容器里的少女被置放在了改造过的手术台上,身上的管子换了一批,连接着各种精密复杂的医学仪器。 她的身边围满了全副武装的白大褂,手术室门口还把守着四五个黑衣警卫,样子十分严肃,就好像手术室里在进行着某种肃穆而又危险的仪式。 少女依然是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一般,就算被那么多人注目,也是没有动静。 然而就在冰冷锋利的手术刀触及她的皮肤时,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少女开始了挣扎。 她像是受惊了的野兽,又像是濒临绝境拼死奋起的溺水者,明明是骨瘦如柴的身躯,却有着强大的爆发力,轻易地挣脱开了插在身上的管道,将围住她的医生们推倒在了地上,局面混乱。 可这一切都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门口站着的黑衣警卫来了两个人束着她的双臂,一个人抱住她的细腿,再来一个将她按回手术台。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竟只能勉强地暂时制住瘦削单薄的少女,要不是医生及时打下一发镇定剂,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了。 少女力度减弱,但还是不放弃挣扎,她嘶吼着,摇晃着,不甘心就这样被缚住。 医生接连又给她打了两针药剂。 少女终于安静下来。 她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睁大了眼睛,流下了绝望的泪水。oM 柯清怡觉得心情分外压抑,不由地偏过了视线。等她将目光重新放回来时,跟前的场景又变了,手术台和白大褂全部消失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长凳。 少女静静地坐在上面,单薄瘦削的肩膀从远处望去显得分外可怜。 长凳前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特制的材料,比寻常的玻璃坚固百倍。窗外是一条走廊,来来去去行走着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似乎很是热闹,但却没人敢在她面前停留半步,反而都是加快步伐,偷偷瞥了一眼后又赶快收回目光。 他们在怕她。 柯清怡慢慢走到少女身旁,在长凳另一端坐了下来。 正当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少女先说话了:“柯清怡,我不想当怪物。”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沙哑,是那么的脆弱可怜,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柯清怡很想伸出双臂去拥抱她,拍一拍她的背,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她无法这样做。 因为她终于大概记起来了――这篇文,这个女配,以及她悲惨的宿命与结局。 所以她只有低声道:“对不起。” 少女的名字叫黎瞳。 但其实她并不是生来就叫这个名字的,连柯清怡都记不清她的本名了,黎瞳自己也不知道――在研究所里她接受了洗脑,忘记了死之前的一切事情,包括自己姓甚名谁。 没错,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虽然不知道之前的身份姓名,但还是被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告知过年龄,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非常年轻,被无端卷入一场车祸之中,生命危在旦夕。在经父亲签字同意后,她被运往当地的Y-C项目研究所成为了Y-C病毒的人体实验品。 由此大概也能推断出黎瞳生前的家庭情况多半也不幸福,或许是父母离异,她跟了父亲,而那个男人之后又重组了家庭,找了第二任妻子,说不定还有了小孩。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形,唯一一点可以断定的是,她父亲并不关心与在乎他与前妻所生下的这个女儿。 没有哪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会愿意放弃拯救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反而在拿女儿的身体做病毒实验的同意书上签字。 现在已经是22世纪了。 Y-C病毒是近年来国际十国联合研制的一种人造病毒,而Y-C这个说法只是中国这边的暂命名,国际命名组织还未给出一个正式的称呼,因为这种病毒还不被确保稳定性与可控性,没有最终成型,政|府也没有正式对外公开。 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快,医疗水平也在不断提高,但癌症患者的人数与比重却与前两者成正比增长,世界上各种怪病难症层出不穷,人类免疫力的进化跟不上环境恶化的速度,据粗略统计,国际十国的人均寿命比21世纪初的人均寿命要短十到二十岁左右。 所以英法德意美加中日韩澳十国组成医学联盟,致力于创造一种能够极大程度强健人类体质与提高免疫力的药物,而在这期间,他们研制出了一种强劲的人造病毒,具有较强的攻击性,但注射进体内后有一定的几率变异,从而改造人体性能。如果被注射方成功将其承受并适应下来,那么他将比常人强壮数十倍,甚至可以挽救生命,但如果被注射方不幸地没有在几率之内,那么他将会一命呜呼,尸体灰白,样子十分凄惨难看。 政|府当然不敢拿好好的活人来做实验,所以只有来找快死的年轻人。 理论工作做了很多年,但试验计划却是才开展没多久。 黎瞳是编号一百零五的试验品。 也是中国唯一一例成功的试验品。 与顺利变异的Y-C病毒成功融合的黎瞳在外貌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研究所的特定训练中却震惊了所有人――明明是一个瘦弱纤细的少女,一拳出去却能轻松打穿沙袋,而且身手敏捷得明显异于常人,就算是把训练控制室里得球频调到最高极限,她都能毫发无伤地躲过从四面八方发来的所有网球,速度快得来令人应接不暇。 研究所看着这件得意之作,竟然忘了初衷,想要把黎瞳推荐到上面,编入特种部队。 当时她还不叫黎瞳,大家都叫她一零五。 直到后来,研究所对她进行了一次眼睛改造的手术――在当时的医学科技里,人体部位的功能改造已经不是梦想,尤其是在眼睛这方面。中国人自古就有千里眼的传说,其实也可以说其中寄托着人们对一目视千里的憧憬,光是能看见东西还远远不够,他们还想要看得更清楚,看得更遥远。 人类总是不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 在经过几次手术后,黎瞳拥有了一双聚集了国内科技最高水平的眼睛,能细看尘埃,能遥视远方。 项目负责人谢赫骄傲地夸赞说这是黎明之瞳。 所以她有了名字,就是黎瞳。 这是一篇末世文,丧尸横行。 十国试验计划开展,成功品寥寥无几,失败品越来越多,由于试验失败者的尸体没有得到正确且适当的处理,这些失败品在被移出研究所的冷冻室后重新“活”了过来,但是已经没有了理智与情感,成了六亲不认的丧尸,遇谁吃谁,吃饱了后就只是伤人,把病毒传播出去,整个丧尸队伍以惊人的速度壮大着,中国六个设了Y-C项目研究所的城市第一时间便被攻陷,不仅仅是国内如此,国外也是一片狼藉。 原本是为世界谋福的研究,却反而夺走了世界的安稳幸福。 一时间风云变色,城市颓丧,人们背井离乡,不知所去,每日过得提心吊胆,到处都是血迹与哀嚎。 末日将临,人类竟然因此将走向灭亡。 蝴蝶效应是很可怕的。 黎瞳是这篇文里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从头到尾的悲剧。 身体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候被改造,在研究所一待就待了五年,每天只有隔着玻璃看人,失去自由,孤独已经成了习惯。 谢鸣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了她的新人生。 谢鸣宇是所长谢赫博士的儿子,二十岁进研究所偷玩时看见了静坐在玻璃窗后的黎瞳,一时好奇心起,主动去敲那扇玻璃,跟黎瞳说话。 他看黎瞳就和看动物园里关着的珍禽异兽差不多,但黎瞳却视他为生命里第一抹温暖。 没有人会比她更寂寞了。 像囚服一样的白衣,每天机械的训练与检测,冰冷的长椅,坚硬的玻璃窗…… 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跟她聊聊天,那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安慰与陪伴了。 她感激不尽。 所以看到谢鸣宇跑过来敲着玻璃,张着嘴巴跟她说话时,尽管严实的窗户将对方的声音隔离了,但她还是激动得流泪。 看到黎瞳一见他就笑着哭,谢鸣宇反倒觉得有意思得很。 于是他就像发现了最新奇的玩具一般,时不时就往研究所跑,反正黎瞳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没有设置密级,只是暂不公开,研究所的人也在考虑增加黎瞳与外界的交流。所以他不耐烦地听着谢赫唠叨了一长串规矩后,便得到了看望黎瞳的特例,不过只能通过一扇小窗跟对方交流,就和探监似的。 他是黎瞳与外界唯一的接触,是黎瞳唯一的温暖所在。 但黎瞳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之一。 丧尸爆发,研究所被攻陷,当时正巧谢鸣宇在场。 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开膛破肚,谢鸣宇吓傻了,就连谢赫扔来的钥匙都没一次性接住。 谢赫让他带黎瞳走,因为她是国家的心血,是世界未来的希望。 可是到了谢鸣宇耳里,这些都转化成了一个念头。 要想活命,就得带上黎瞳,因为她是怪物,能保护自己。 于是黎瞳就这样离开了困了她五年之久的研究所。 他们一路南下,然后加入了男女主所在的逃亡小队,一起逃往西藏。 从始到终,她都在尽心尽力地保护谢鸣宇,生怕对方受一点伤害。 但是如果可以,谢鸣宇巴不得她去死。 因为在他眼里,黎瞳无疑是个“怪物”。 逃亡小队最终是成功到达了西藏,静候半月后,男女主以及谢鸣宇都得到了国际和中央的援救。 黎瞳没有活到那时候。 因为在快到西藏前的最后一次行动中,她被谢鸣宇毫不留情地推进了丧尸堆里。 她虽是厉害,不会被丧尸感染,但也不是不死之身,以一敌百的下场就是被饿坏了的丧尸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在死之前,她才绝望地发现。 原来自己始终都是一个人。 59.豆腐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Om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两个月后的武林大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备受武林人敬重的现任武林盟主何逐墨被披露出一段黑暗肮脏的往事,在大会上被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青年讨还血债,以剑雪耻。而更令世人惊异的是,青年身手了得,竟然在与比自己年长将近三十载的何逐墨的对决中占据上风,最终一击决胜,砍下仇人的头颅,夺得了新一任武林盟主之位。 赢得万人喝彩的青年名为郑启宵。 在短短半个月间,这个名字连同这个人不凡的武功,传遍了武林中各个角落,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却很少人知道,那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招叫做“腐草化萤”,是慕容家问心剑法第五式。 无疑,问心剑法是武林中的好剑法,但慕容家为了避免惹是生非,素来行事低调,从不拿看家剑法出来招摇,只有当初的那位出自慕容家的武林盟主,在初步总结完这套剑法后,常在世人面前使用——然而,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亲眼所见之人早已入土。所以,现如今江湖上流传的有关问心剑法的传说与描述,大多是一辈辈外人更迭流传下来的,其中最靠谱的版本应该是百晓生手上那份了,却也是对一代又一代百晓生传下来的情报总结出来的成果。 郑启宵没有一次主动提起过问心剑法,只是后来被武林中的元老与长辈询问师从何处、剑法何名时,才淡定自若地回答,曾在莞阳慕容家待过一段时间,与慕容家的当家投缘,便被收作了徒弟,传授了剑法,现已经出师好几年。 如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他在慕容家生活学武的七年。 慕容闻渊对他的恩情,慕容静对他的仰慕,慕容府邸上上下下对他的照顾,都当真如过往云烟一般,轻飘飘的,绊不住他半分脚步。江湖如此之大,天下事如此之多,武林盟主的担子沉重,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所以他侥幸般能将这段过去抛诸脑后,暂且不议。 说得好听一点,倒是以大局为重,值得钦佩。 但他也从未将这些往事诉诸于人,在原文里,就算是后来与他亲同手足的顾枕棠都不曾知道郑启宵与慕容家的这段渊源。 如此想来,编制这个华丽的幌子,与其说是为了将这段历史瞒天过海,不如说是用于郑启宵自欺欺人。 做了错事,心虚在所难免,就算是如今郑启宵做了武林中的英雄,在慕容家失火一事面前,他也永远是胆小的懦夫,甚至像个无助的小孩——一如他十岁那年,瑟缩着躲在屋外的柴火堆后,亲眼看着何逐墨斩杀双亲,高举的刀刃上滴着刺眼的鲜血。. 然而时过境迁,高举血刃的竟成了他自己。 就算真的有阴曹地府,郑启宵年年焚烧的纸钱也是白烧了。 没人会愿意收下这单薄而毫无诚意的祭品。 顾枕棠回家跟柯清怡讲起有关武林大会上的传言时,一直有在留意对方的神色。 但柯清怡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不停地擦拭着手中发亮的长剑,悠悠道:“对了,枕棠哥,说起来我还没给你送我的这把剑取名字呢,用了几个月了都还无名,怪委屈它的。” 顾枕棠看向她道:“现在取也不迟,你想好了吗?” “嗯。”柯清怡握着剑柄,将剑轻微转了转,刀光照得眼底波光粼粼,“就叫它挽歌好了。” 挽歌者,丧家之乐。 哀悼亡者之歌。 这是一把很轻的剑,但这又是一把极沉的剑。 顾枕棠沉默了几秒,才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转眼一年又到了尽头。 寒冬腊月天也闲不住柯清怡,她跑镇子上跟着一位相识的大婶学着灌香肠做酱肉,在家门口搭起一个架子,一溜串儿挂了一排,晾在外头风干。为了防止不冬眠的野狼从山上跑下来偷食或是手脚不干净的路人顺手牵羊,她把架子建得很高,周围还严严实实砌起了墙,只有借着屋子里的梯子才能够着那高度。 顾枕棠看到这个画面后,露出了有生以来最接近笑容的表情,连带着语气都活泼起来:“小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进行什么仪式,拿香肠酱肉做贡品呢。” 柯清怡哼道:“去去去,不懂就别乱说,等风干好了,保证好吃得让你流口水。” 顾枕棠弯了弯嘴角,很配合地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柯清怡做是这样做,还真没料到会有人偷香肠,还偷得非常正大光明。 这天白天顾枕棠进城去置办些年货了,她如往常一般去山上练剑,在大冬天练得浑身是汗、热气腾腾,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在不远处看到一个老叫花子怀里兜了满满的香肠,悠悠闲闲地站在围墙前方,而竹架上的干货几乎空了一半。 今天不知是什么黄道吉日,竟然让她遇上了贼,还是一个偷香肠的贼! 登时柯清怡就火了,那批香肠可是她的处女作呢,就和她的孩子一样,怎么能被别人这样不明不白地拿走! 她掩饰住自己的气息与脚步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脚尖轻点地,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斗,伸出带鞘的剑,想要把那个乞丐拦住。 经过顾枕棠的指导与每日的刻苦练习,她的武功已经大有长进,且不说对问心剑法的掌握程度,起码是把玄乎的轻功和基本的动作给运用自如了,效率高得来连顾枕棠都忍不住夸她是可造之材。 对付一个普通毛贼,于她而言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志在香肠的贼,估计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会一点轻功,越过砖墙盗走香肠,没什么威胁。 但正是这个被小瞧的乞丐,让柯清怡大跌眼镜。 只见他背对着柯清怡,并未回头,却在后者快要接近自己时的那一瞬,身形一晃,看似无意地轻巧地躲过了柯清怡的一击,绕到了另一个方向,继续揣着满怀的香肠,优哉游哉地慢慢走着,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柯清怡的出现似的。 柯清怡堵了个空,心里来气儿,以为对方是侥幸,于是又悄无声息地卯足劲朝着对方的后背冲去,手上翻了个剑花,想要从后面往前探来挡住乞丐的前行。 但老乞丐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在关键时刻忽地弯下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破鞋面上的尘土,又让柯清怡扑了个空。 柯清怡也没愣住,而是眼疾手快地将带鞘的剑端转了个方向,就着现在的这个位置往下落,想着起码剑气能刮着对方脸疼,给点威慑。 然而事情第三次超乎她的意料——就在她将剑往老乞丐身旁的土地捅下去快大半的时候,对方敏捷地往反方向偏了个身,极其敏捷,但动作间却始终透着漫不经心。 身前一空,柯清怡差点面朝下摔倒在地,好在剑已直插入土,撑起她的身躯,才不至于太难看。 老乞丐好像这时才发现柯清怡的存在一般,手上稳稳地兜着香肠,笑眯眯地跟柯清怡打招呼:“呀,小姑娘,下午好啊。这么冷的天干嘛跪地上啊?” 他虽是衣衫破烂,但穿得倒是不少,什么烂布杂条都往身上绕,裹得十分严实。他的头发早已是一个鸟窝,也不知道是多少个月没洗过澡了,脸上也黑黢黢的,只有一双眼眸和一排白牙很是夺目,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眼角布了些纹路,因为填了尘土而显得沟壑较深,整体看来年龄大概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见他笑得没心没肺,柯清怡就火大,她咬牙切齿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打招呼!你这个偷别人辛苦成果的贼!” 要知道古代没有碎肉机和灌香肠的机器,这所有肉都是她亲手剁的,然后又用冻僵的手往肉里掺料,用铁圈撑开肠口,一点一点将肉塞进去,手上因练剑而伤的小口被佐料浸得生疼,一双白皙的玉手很快就是通红一片。好不容易将一串肠给灌好扎好节后,还要拿起细针来往灌好的香肠上戳上小孔——为了更好的风干。 就单单说老叫花子怀里偷的那部分吧,都是她辛苦一天才做出来的成品。 被主人家当场逮住,老乞丐非但不惊慌,反而风轻云淡:“哎呀,姑娘家脾气不要那么冲嘛。你香肠做了那么多,够吃了,分给我一些又不会饿死。” “你!”柯清怡气急,不知道哪里跑来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叫花子,偷了别人东西还理直气壮。于是她也不跟对方啰嗦了,将剑拔起就冲老乞丐刺去。 一招清风弄影来势汹汹,但老乞丐却笑着一跃而起躲过她的扫腿,又往后一转闪避随后而来的剑击,迎刃有余,稳稳落地,没有动手,怀里的香肠一根未落。 “小姑娘,”老乞丐慢悠悠道,“你这花拳绣腿不仅不经看,还不经用啊。这剑拔出鞘,空有杀气了,但雷声大雨点小,真是让人有点失望喔。” 柯清怡没好气道:“用不着你来对我评头论足!” 说着,她使出一式皎月当空,暗地运气,借着身旁的大树略施轻功,身形一时敏捷胜风,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然而下一秒便现身在老乞丐正上方,长剑直横,虽是有剑鞘包裹,却仍渗着凌厉的剑风。 老乞丐抬头看向她,幽深的眼眸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似是赞赏。 就在这时—— 他单手环住香肠,右手处不知何时从何地抽出了一只竹棍,只是一抬手,就硬是接下了柯清怡这当头一击! 柯清怡从半空中落回地面的同时,老乞丐手中的竹棍也断了开来。 “啧,早知道偷一个长老的打狗棒了,丐帮小喽啰的竹棍果然不结实。”老乞丐仍是气定心闲,“小姑娘,刚刚那招你练得很不错啊,有七分你爹的样子了。” 柯清怡愣了愣:“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爹?” “哦,我啊?” 老乞丐嬉皮笑脸的样子真的十分欠揍:“小姑娘,我是你顾珩叔啊!真是令人怀念啊,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来讨过酒喝呢!” 60.蜜饯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oM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这大概是柯清怡最不愿意穿越的世界。 “宁宁啊,这是妈妈煲的汤,你多喝一点。”妇人从厨房舀了一碗汤出来,放在柯清怡面前,而后笑眯眯道,“高三可是最用脑的时候,这营养可得要跟上。” 同坐在饭桌旁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戴着金属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略有些发福,他也抬头看向柯清怡,语重心长道:“你妈妈说得对,宁宁啊,马上就要开学了,作业那些都准备好了吗?” 柯清怡一听“作业”两字就头大,但还是微笑道:“早就写完了。” 男子点了点头:“高三这一年很关键,不过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毕竟身体是本钱。” “……知道啦。” 柯清怡埋头默默喝着汤,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跑。 明明前不久她还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怎么转眼就沦为苦逼的高考党了?! 前者叱咤沙场,剑闪寒光,后者挥泪考场,笔芯用尽,脑细胞阵亡。 说实话,这落差之大,以至于柯清怡来两天了都还是无法适应。 保持着在军营里的习惯,她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利落起床,下意识地探向床边拿剑,结果抓到手里的竟是一本地理图册,她当时就蒙了,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阿米莉亚的世界里。 不过寒假早起的举动把女配的爸妈感动坏了,心想孩子放假都不松懈,闻鸡起舞,那么早就起来温书,果然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但出于为人父母的担忧,他们最终还是劝柯清怡多睡一会儿,起码等到七八点再起床用功。 这把柯清怡郁闷死了。 如果能事先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穿进自己的文里,柯清怡打死都不写校园文了,特别是这种故事时间段还包括了高考时期的校园文! 虽然缅怀青春,但是柯清怡实在是不想重返高三。 她现在所占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白楚宁,名副其实的高考党,本文女配。 和之前柯清怡穿越的几个世界的女配相比,白楚宁的相貌就很平凡了,顶多算中上水平,齐刘海扎马尾,鼻梁上还架着一个无框眼镜,最大的优点应该是皮肤很细,天生白皙,是晒不黑的类型,除了额头的几颗痘外整张脸还算光滑平整。.身材也一般,一米六出头的个子,使得已经习惯阿米莉亚一米八视野的柯清怡感觉有些微妙。 不过白楚宁的头脑还不赖,是省重点高中文科尖子班的学生,虽算不上名列前茅,但在将近一千来号的同年级文科生中排名始终在十到三十位之间变化,是长辈或同龄眼中的优秀学生。 她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母亲是初中老师,父亲是工程师,父严母慈,关系和睦,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白楚宁性格也不错,开朗活泼但不至于大大咧咧,是很有人缘的女生。 白楚宁喜欢的人叫俞明泽,喜欢了有很多年了。 他俩打小就认识,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校,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小时候俞明泽住她家对面,后来到初中的时候,俞明泽父母离异,他母亲离开了这座城市,而他也随他父亲搬去了新家。 但这并没有使两人之间断了联系。 与白楚宁不同,俞明泽的外貌非常出挑,无论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吸人眼球。他面如冠玉,有一张俊美到突破性别的面容。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不显虎背熊腰,高高瘦瘦的像根竹竿,但他打球时撩起衣服又能看到紧密精壮的肌肉,两条人鱼线引发阵阵尖叫――来自围观球赛的少女们,不知到底是来看球的还是来看人的。 俞明泽在学校过得就和明星一样,风云人物,几乎每天都有人议论他的绯闻花边,大多都带着桃色。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而是确有其事。 俞明泽睡过很多人。 他有着天生过人的外貌资本,一双桃花眼暗含多情,不知道一笑就勾跑多少小女生的魂魄。初中时他就善于跟身边长得好的女生搞暧昧,认哥哥认妹妹的,把一群爱慕者耍得来脸红心跳最后又怅然若失,自己倒是占尽便宜吃尽豆腐。到了高中后,他的作风就更为风流,也不和妹子们玩家家酒了,直接真枪实战带上床,不论是本年级的还是低年级的、本校的还是外校的,只要是符合他的审美,概不拒绝。到了后来,甚至有女生拿着钱专门找上门来,希望俞明泽给她破处。 俞明泽手头一向不缺钱,他父亲是开公司的,离婚后很快又重组了家庭,现在和新妻子住在一起,把原本的房子留给儿子一个人住,每个月都会给俞明泽一万块多的生活费,所以俞明泽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当然不在乎那些女生用来买破处的钱,看着合意的就免费干一炮,和平常一样,看着不顺眼的就果断拒绝,皮带都不想解。 白楚宁不止一次地撞见俞明泽甩钱给别的女生打胎。 她不能理解那些女生的想法,也无法理解俞明泽的做法。她曾劝过俞明泽,说这是不对的,做这些事情是要负责任的,结果反被俞明泽嘲笑顽固腐朽,随后笑嘻嘻地撒了个娇就蒙混过去了。 她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 这已经不是暗恋了,俞明泽很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 说起来,白楚宁应该是俞明泽第一个暧昧对象。初中时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白楚宁按捺不住向俞明泽告白,得到的却不是明确的回应,而是模棱两可的答复,随后她莫名其妙就成了俞明泽的“妹妹”,时而被做一些牵手摸脸的事情,每天过得脸红心跳、患得患失。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长相显然不足以吸引俞明泽的目光那么久,很快俞明泽就有了其他的“妹妹”们,而她的身份就就从暧昧不清的“妹妹”又变回了青梅竹马。 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保姆和跑腿。 俞明泽学习不怎么样,但小聪明倒是多,充分利用白楚宁傻乎乎的爱慕,来方便自己的生活。见白楚宁不高兴或是要放弃这份喜欢时赶快及时地来搞几出暧昧,哄一哄逗一逗,把人留在身边,无聊的时候起码也有个贴心的人陪着,作业永远不用愁,不想应付的女人也交给白楚宁这个挡箭牌,自己乐得清闲。 俞明泽的态度让白楚宁误以为他们还是有可能的。 她以为俞明泽只是玩心太大,所以只要她一直耐心等下去,总会守得见云开,俞明泽总有一天会变得成熟,收敛起多情,安分下来,回头和她在一起,一心一意,再也不沾花惹草。 那些靓丽的女生终会翻页成为过去,而她要做那片永不褪色的书签。 无论俞明泽的人生翻到了哪一页,她都不离不弃。 然而白楚宁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女主角沈南微就出现了。 从此她成为俞明泽心上刻下的署名,是印在他生命之书每一页上娟秀的笔迹。 她为俞明泽翻来一页页新章,就连那片书签也被夹在了过去。 俞明泽与沈南微的爱情故事也是颇为曲折,兜兜转转到了大学毕业才修成正果,分分合合没有公开,而期间白楚宁对两人的事情也是毫不知情。后来她因为和沈南微在同一所大学无意中成为了两人的媒介――俞明泽是那样的狡猾,知道如何一边隐瞒着事实一边从白楚宁套出意中人的近况,而沈南微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只当白楚宁是俞明泽的青梅好友,之后在某个契机里坦荡地把事情原委告诉了白楚宁。 这对白楚宁而言,可以说是晴空霹雳。 其实俞明泽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他知道白楚宁喜欢他,所以怕闹出事来,然后沈南微不跟他和好了,所以才没有跟白楚宁说明。那时他的心早已被沈南微占据,也不再碰其他女人,当然不会对白楚宁再有什么玩暧昧的想法。 白楚宁一直以为,是因为时候尚早,俞明泽还不成熟,她自己也不够优秀,所以对方才无法收心安定下来,牵着她的手不松开。 到后来她才明了,原来完全不是这样。 她将最懵懂的青春与岁月都献给了心窝里的那个他,却被暧昧与戏弄拖入深渊从此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主角们两情相愿终成眷属,而配角为了夺得一束光,生了恶毒心肠,好好一个阳光开朗的姑娘就这样变成了遭人唾骂鄙视的坏女人。 可是如果当初不是你来拨动我的心弦,一而再再而三,我又怎会琴鸣不绝声声委屈? 岁月如雨,浇灌着那颗爱恋的幼苗从稚嫩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得快要将她的胸膛撑破,投下的阴密树荫成为她心底难以消除的阴影。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那么俞明泽就是白楚宁字里行间的思慕。 她对于俞明泽的执着,是日积月累的认真,是盼望滴水石穿的守候。 但是无论她等多少年,俞明泽都不可能为之改变,就算没有沈南微的出现。 只是因为她不是对的那个人。 然而人心总是贪婪的,浅尝辄止在很多时候都太难。 对于每个暗恋者来说,暧昧都是甜蜜的诱惑,初尝甜头后总会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比暧昧更真诚的喜欢,比喜欢更深沉的爱情,从此一头扎了进去,才发现心愿难以满足,对方的若即若离让自己患得患失,暧昧因此变成了痛苦的汤药,每饮一口都觉得苦涩无比,闭口不喝又更是让人难受。 所以白楚宁的爱情到头来只是一场自以为是。 她成为了笑话。 61.火腿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十一月底,Lenny的新专辑《活在黎明的人》发行,一共十首歌,每一首都是Lenny自己作词编曲,快慢参半,不再是清一色的情歌,还有几首唱得淋漓的励志曲,电吉他和架子鼓的动感混入小提琴的悠扬,生出一种别样的悦耳旋律。 新专辑一经发出,便大受好评,Lenny的歌技与创作才华可圈可点,在各大音乐网站排行榜首页占据半壁江山,专辑同名主打歌《活在黎明的人》更是把霸占榜首多时的顾之宴挤了下来。这张新专辑,无疑是Lenny三年来质量最高、人气最火爆的一张。 托这张新专辑的福,柯清怡每天忙得都快疯掉,采访与节目录制的通告一个接一个,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她把Lenny到春节之前的档期都排满了,后来只有把冲突的邀请再一个一个回复拒绝掉。 期间周绍寒好几次发来短信,无非就是问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他等等,柯清怡哪里有空理他,只在得空的时候回复了一条“忙”后,就再也没理过他了。 圣诞节那天晚上,她和Lenny在D市机场转机。登机后她正要关手机,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来电显示的是周绍寒三个字。 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睡觉。 下了飞机以后已经是凌晨,她打开手机,未接来电会以短信方式提醒。开机后没多久,手机就传来持续的震动,是四条未接来电记录,看了看号码,最开始的三条都是周绍寒打的,就在她关机后不久的一段时间内,而最后一通是她才下飞机那会儿,查了查号码,来自她给周绍寒找的助理。 感觉不太对劲。 Lenny看她皱起了眉头,不由好奇问道:“潇潇姐,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事情要处理。”柯清怡看了眼助理小王,“你和小王先去把行李给拿了吧,我走在后面打个电话。” Lenny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加了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说出来啊,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头。” 柯清怡笑了笑:“知道了,啰嗦孩子。” 她先是给周绍寒拨了回去,可能是时间太晚,对方已经关机了,于是她只有再给周绍寒的助理小赵打回去,刚要拨号,小赵倒是自己打过来了,一接起来就是一通哭号:“禾潇姐!你可算开机了!” 柯清怡听她哭得那么厉害,就知道出事了,忙问道:“你冷静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哽咽道:“禾潇姐……绍寒哥出事了……我现在在医院,绍寒哥在抢救……” 柯清怡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了。Om 她顿了顿,佯装着急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医院?绍寒他出什么事了?你别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说清楚!” 小姑娘抽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前因后果明明白白说出来:“绍寒哥晚上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然后、然后他就出门了,还不让我和小庄跟着……结果出去了两个小时都没回来,打电话也不听……我和小庄就有点着急了,担心绍寒哥被狗仔堵了……后来又等了好久,就在一个半小时前吧,绍寒哥打来一个电话,是在求救……报了地址后就挂了……小庄赶快去报了警,然后等我们找到绍寒哥,他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柯清怡一听,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听起来还是有点渗人。她故作惊愕道:“谁做的!?” “找到绍寒哥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两个混混……当场被抓了……禾潇姐,你快来吧!我和小庄实在应付不来这个情况!” 挂了电话后,柯清怡走了出来,看到已经拿好行李箱的Lenny,露出抱歉的笑容:“Lenny,不好意思啊,周绍寒出事了,躺在L市市医院,我必须现在买机票飞去L市,明天早上的节目录制我会打电话来提醒的,小王你也注意着点。” Lenny一听,忙道:“潇潇姐,我和你一起去看周大哥吧。” 柯清怡道:“不用了,带上你更显眼,你自个儿注意着安全就是了。” Lenny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同意道:“好吧,潇潇姐你到了后给我一个电话,我睡觉不关手机的。” “行了,知道啦。” 折腾来折腾去,柯清怡相当于连坐了三次飞机,屁股都坐麻了。 等到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六点半了,医院门口围满了记者,不知是哪个认识她的人喊了一句唐禾潇来了,那群媒体人的目光立即聚集到刚下的士的柯清怡身上,纷纷涌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提问。 “唐小姐,周绍寒的伤势如何?” “据说周绍寒残废了,以后再也不能演戏了,是真的吗?” “唐小姐,你对这次的事件有什么看法吗,知道内幕吗?” “周绍寒怎么会惹上毒|贩?他在吸毒吗?” “周绍寒平时和黑|社会有来往吗?” “唐小姐,据说你和周绍寒闹不和,是因为他吸|毒的事情吗?” “唐小姐……” 一声声问题听得来柯清怡头都大了,只觉得吵得不行,她拼命拨开记者人群,杀出一条血路,奈何总有话筒对向她,无奈之下,她只有回应道:“各位媒体朋友,一大清早就来堵新闻,也真是蛮拼的。绍寒的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所以才赶来的。这前因后果以及伤势如何,得放我进去看一看才知道啊,你们现在问我也没用。快去买豆浆油条吃个早饭,等事情明朗后我自然会出来面对大家的问题的。” 周绍寒早已结束了手术,住进了重症观察室,门外坐着一男一女,正是两个着急了一夜没合眼的两个小助理。 见到柯清怡来了,两人赶忙站了起来,小赵因为是姑娘家,表现得尤为激动,扑到柯清怡身上又是一阵嚎啕大哭,惊得来护士赶快跑过来警告她小声点不要打扰病人休养。 柯清怡安抚了一阵小赵,看向小庄道:“情况怎么样?” 小庄的样子也有些憔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绍寒哥腿被打断了,胸口被捅了一刀,右手臂也被砍了,脸上还被划了两道疤……不过好在被抢救过来了……” 柯清怡怔了怔:“医生有说什么吗?” 小赵呜呜呜地又哭起来,就连小庄也犹豫了片刻,才道:“医生说,人是给救回来了,但是以后绍寒哥的腿脚可能就不太灵活了,脸上的刀痕太深,就算植皮也不一定恢复原样。绍寒哥他……可能当不成演员了。” 这对周绍寒来说,还不如不要抢救过来得好。 柯清怡静默了一阵,开口道:“你俩辛苦了,先回酒店睡一觉吧,出门记得小心记者。我在这里守着。” 小庄却道:“我们俩商量过了,就在医院休息就可以了,不回去了。禾潇姐你一个人守在这里,我们不安心,睡着也不踏实。” 小赵哭道:“禾潇姐,对不起……你把绍寒哥交给我们,我们却没能让你放心……对不起……我们不会走的,要是、要是那两人还有同伙来,怎么办呀……绍寒哥出事了,禾潇姐你可不能跟着出事啊……” 以周绍寒的为人处世,两个助理平时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的,都是看在唐禾潇的面子上。 他们两个是唐禾潇亲自挑选培养的,就跟唐禾潇的两个徒弟一样。 所以感情也比较亲厚。 柯清怡只好叹了一口气:“行吧,反正医院也有食堂,你俩困了就在凳子上睡会儿吧,我们也不能占病人的床铺。” 两个人乖巧地答应了。 既然两个助理在跟前,那柯清怡就不敢打电话了,而是选择了短信的方式给单叙发了过去,没想到单叙起得那么早,没过多会儿就给回了过来。 柯清怡: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单叙:(*^__^*)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柯清怡:谢个狗屎!老娘在医院门口都要被堵死了! 单叙:%>_<%别生气嘛,你那么早去看狼崽子啊?你今天不该是陪安黎录节目吗,圣诞节都不陪叔叔我过! 柯清怡:他出事了我要是不十万火急地赶回来很容易被怀疑的好不好? 单叙:O(∩_∩)O~~果然还是我家潇潇最聪明了! 柯清怡:!!!大把岁数还用表情的老男人给我死开!恶心死了! 单叙:嘤嘤嘤潇潇竟然嫌弃我…… 柯清怡:滚!!! 柯清怡强忍着摔手机的冲动,她现在可在装沉痛呢,看着单叙发来的话就想笑,万一真的在这种时候笑了出来,小庄和小赵会觉得她疯了吧。 不过机智如她,还是忍住了。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禾潇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一脸痛苦的样子?”小庄关切地问道。 “……没事。” 看来无论到第几个世界,她忍笑的功力都没见长进。 62.小笼包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六月初,《阴暗陷阱》的拍摄接近尾声。 随着影片中面具的一点点剥落,韩烁的人物色彩逐渐浓烈起来,不再只是相对静态的文质彬彬,整个人鲜活强烈起来,执着、怨恨、嫉妒、冷漠、痛苦、孤独、阴险、脆弱……就好像原本宁静祥和的秋天卷起一场巨大风暴,来势汹汹,那样凶猛,那样惨烈。 或许可以说,那并不是面具。 扭曲阴暗也好,斯文温润也罢,都是韩烁本身,无分真假,巧妙糅合在他的性格之中,就如同他一边将聂鸣耀视作知己,给予深深的信任,一边却处心积虑地想与他较量,甚至不在乎这场游戏之中聂鸣耀是否会丢了性命。 人皆有善恶两面,只不过时常只展露其中一面,把另一面隐藏起来罢了。 而在《阴暗陷阱》的下半段里,韩烁两面兼具,似是矛盾,却又真实。 梁熙想起了方叙。 那日从医院一出来,她就直接去了机场返回剧组,甚至都忘了去找周婧谈工作。 当时她的内心是久违的气愤,但当飞机降落的时候,她冷静了下来了。 她没有资格指责方叙的手段卑劣。 因为他干的那些事情,其中有一件她也做了。 她也没有立场愤怒。 因为说到底,方叙也并没有伤害她什么。 但她就是不能释怀。 一时之间,她实在难以接受,最初那个谦和可靠的师兄,竟会如此步步为营,算计人心。 还记得《青春纪》探班那会儿,方叙说错看了她。 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细究起来应不是错看,而是未能深看罢。 * 随着韩烁人物形象的全面揭开,巢闻需要酝酿的情绪也越来越多。 他原本话就不多,平时只是在梁熙面前会多说几句,现在愈发沉默了,下了镜头后顶多听下导演说戏,也不和其他演员交流,而是径自坐在角落里低头不语,或是望着远方沉思,只有梁熙问话时,他才会开口,只是这回答也十分简洁。 入戏是好事,可入戏太深就不好了。 梁熙刚察觉到苗头,就提醒了巢闻,但对方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句“别担心”。 巢闻和郭诚骏在天台上对峙的戏拍了足足三天都未结束。 情感的转折、大量的台词、爆发式的自我剖析、细微却重要的走位与动作…… 无疑,这是全剧的重头戏,因此廖昌豪对这场戏的要求格外的高,过了一次又一次,就算是已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还是想要再激发演员的潜能,拍出更好的对手戏。 梁熙听说了,廖导想把《阴暗陷阱》拿去冲明年香港的金肖奖。 对手戏拍到第三天,剧组的人都已经很疲惫了,所以廖导大发慈悲,下午就收工了。 梁熙忙着在房间里处理周婧从B市发来的文件,不知不觉已到了晚上九点。 这时,有人敲门。 “小谢?”梁熙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是她给巢闻请的助理谢洋。 谢洋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着急:“熙姐,你要不要去看下闻哥的情况。闻哥拍摄回来都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送晚饭过去也不开门。” “是不是睡了?” 谢洋道:“从饭点到现在我和陈倩都轮流送了好几次了,然后打闻哥手机是关机,房间里的座机拨通后又被迅速挂断了,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梁熙眼色一深,但并没有把心中的担忧表现出来,而是冷静道:“好,你和小陈先回房间休息,切忌将此事声张,我会想办法的。” “嗯好的。”听梁熙这么一说,谢洋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喃喃了一句,“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目送小谢回去后,梁熙走到巢闻的房前。 按了一次铃,没人应,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动静。 于是她贴近门,朗声问道:“巢闻,在吗?” 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来回答她。 梁熙心下一沉,眼下最快捷的方法自是去前台那里要房卡,但其中的证明手续很是麻烦,而且会引人耳目,让剧组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不妥。 于是她回到房里后,当即用剪刀把床单和被套都剪成条,绑起来做成一条白色长绳,然后将布绳的一端系在房间的柜柄上,另一端缠在腰间。 她和巢闻的房间在同一边,隔的很近。只见她身法轻盈地翻出窗外,毫无惧色,稳稳地踩在窗外狭窄的壁沿,然后借助着墙上的管道和细物,步步前行,就像一只敏捷的猫。 好在此时夜色已沉,她的动作快,街上也没谁发现。 六月的香港已经很热了,她穿着短裤短袖,利落的发丝被湿热的夜风撩起。 她所在的位置是这栋酒店的七楼。 从外面看,巢闻房间的窗户透着亮光。 演员住的房间比经纪人住的房间要好,床旁边就是三面巨大的落地窗,其中有一面是可以打开的,窗外有一个小阳台。 梁熙一路攀过去,发现巢闻拉紧了床帘,把大好夜景拒之门外。 她轻轻一跃,跳到了小阳台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她把腰上的绳子解开,想要打开窗门,却发现从里面锁了,只好用力敲了敲玻璃。 窗户外是阳台,阳台外是七层楼的高度,而竟然会有人突然在外面敲响窗帘紧闭后的窗门,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场景若是在半夜发生,应该是种很惊悚的。 持续敲了大概有两分钟,窗帘被拉开了。 只见室内灯光昏暗,巢闻依然是白天的装束,暖色的灯光勾勒出他深邃英俊的半边眉眼,另一侧的脸则陷在阴影之中。 看到窗门外的梁熙,他眼中的疑惑转为惊讶,甚至是怔愣了。 梁熙朝着他又叩了两次玻璃,示意他别光站着,赶快开门。 看到房间里的人平安无事她就放心了。 门被推开,巢闻太高了,站在门口就跟嵌在门框上似的。 他的脸上不见喜怒,但眼底却黑得浓稠,他沉声问:“你怎么会在外面?” 梁熙指了指地上的布绳,轻描淡写道:“就这样从我房间过来的,谁叫你不……” 谁叫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理,让人担心。 然而话还没说完,手臂上猛地受力,梁熙身体失衡,被揽入一个宽厚的拥抱,措不及防。 巢闻弯下腰,双手将她抱在怀中,那样用力,就好像怀里的人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依托。 戏里韩烁会有抽烟的镜头,所以现在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却并不难闻。 梁熙能听到对方胸腔中有力的心跳,节奏急促。 她甚至能感觉到巢闻抱着她的手有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以为是鬼?被吓到了?” 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安抚着巢闻,以为对方是被她这惊悚的一出给吓了一跳。 巢闻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开。 半晌,他才哑着声音道:“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嗯?” “不要爬窗。”巢闻的声音很低,像是有些后怕,“掉下去,怎么办?”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梁熙笑了,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后脑勺,淡定道:“不会的,我技术娴熟着呢。” 过去她几乎就是飞檐走壁专业户,来了这边后虽是没以前那样勤快了,但这技能隔三差五还是会用的,再生疏都不至于掉下去。 “不行。”巢闻近乎喃喃,“真的吓死我了,算我求你……” 梁熙倒是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只好无奈道:“谁叫你又不接电话又不开门的?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有事吗……” 巢闻闷声道:“那我以后不这样了,你也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好好好。”梁熙满口答应。 两分钟后。 “巢闻,你能先把我放开吗?” * 房间内只开了橘黄色的床头灯,空调打得很低,电视没开,床褥也没有动过的痕迹,梁熙猜巢闻多半只是坐在地板上发了一晚上的呆。 见巢闻靠着床在地板上坐下,梁熙也跟着席地而坐,一边问道:“怎么不吃晚饭?” “不饿。” “小陈他们在外面敲门按门铃,你怎么也不回一声?” “对不起。”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唇角极深的嘴,像是一件完美的雕刻品。他解释道:“在想事情,太入神了,没听到。” 梁熙柔声问:“想什么?” 巢闻道:“想韩烁的所作所为,想他是怎样看这个世界的……我好像越来越能理解他了。” “巢闻。”梁熙挪身跪在巢闻身前,然后倾身用双手扶起对方的脸,望着那双黑眸,认真道,“虽然在镜头前你是韩烁,但剧组收工后,你就是巢闻。” 夏日炎炎,她的手心却不灼热,也未因房中的冷气而变得冰凉。 梁熙的手,一直都很温暖。 巢闻怔怔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句话和这双手的温度将自己心头的某种东西慢慢瓦解。 在那么一瞬间,他有种释怀的感觉,身心累积的沉重感刹那纷飞成羽,离他远去。 韩烁的阴影如同见了日光一般,渐渐散了去。 再开口时,巢闻眼底不见阴霾,恢复了清明。他应道:“嗯。” 梁熙不疾不徐,但字句真诚:“人角合一是好事,但离开镜头后也要赶快出戏。韩烁的所作所为都与你无关,他眼中的世界,不会是你眼中的世界。” “我知道。” 巢闻唇角一勾,竟是露出了极淡的微笑。 “韩烁的世界里,没有你,可是我有。” 他的眼眸里似是有星光在闪耀。 看着巢闻的眼神和笑容,梁熙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 明明室内的空调温度那么低,但她却觉得热,脸上发烫。 于是她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清咳一声,强装镇定道:“既然你没事,那我该回去了,空调别打那么低,注意着别热伤风了。” “好。”见梁熙转身径自往窗外走,巢闻拦道,“走正门。” 梁熙一愣:“呃,可是我没带房卡。” “……” “原路折回而已,不用担心。” “……” “巢闻!放下电话!不许叫前台!” * 六月中旬,《阴暗陷阱》顺利杀青。 临回B市前,正好赶上岑筱雪出国的日子,梁熙来机场给她送行。 岑筱雪特地支开爷爷奶奶,单独和梁熙走到一旁说了一会儿话。 梁熙叮嘱道:“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异国他乡的,诸事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嗯,知道了,谢谢熙姐。”岑筱雪笑着点头,而后感慨道,“三年前的我肯定想不到今天……” “我也是。多谢你这段时间抽时间来教巢闻粤语。” “诶,能给明星当老师,本身就很赚啊。”岑筱雪笑道,“熙姐,到时你要发展巢闻哥的海外后援会时记得联系我,我要做会长!” 梁熙挑眉:“你不是荣禹东粉丝团的吗?” “但这不影响我支持巢闻哥的事业发展啊。”岑筱雪朝气蓬勃,甚至开起了玩笑,“最关键的是支持熙姐你嘛,其实我更想当梁熙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喔。” 梁熙扬着嘴角,道:“知道了,到时给你发邮件。” “嗯……”岑筱雪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像是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鼓起勇气道,“熙姐,如果你能见到荣少的话,能帮我说声对不起吗?当年的事,一直没能当面亲口好好道声歉……” 梁熙的目光尽是包容,温凉如水:“可以。” 岑筱雪如释重负般,笑得灿烂:“真的是太感谢你了,熙姐。” 两人接下来聊了不到五句,岑筱雪就得走了。 望着女生远去的背影,梁熙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但又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慨。 不过只是三年,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 或好,或坏,或暂且无法作评。 岁月中唯一能尽量保持不变的,只有本心而已。 63.栀子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事情显然超出了张承恺的意料。 起初见梁熙和侯彦霖夜闯张宅,他还有些不以为意,觉得是年轻人没经历过什么风浪,遇上点事就瞎嚷嚷,小题大做,不就是一起绑架案吗?圈内的明星,商业场上的豪门,之前难道会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顶多就是受受皮肉之苦,被拍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到时候添油加醋往艳照上面引,爆点丑料罢了。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对巢闻用毒|品。 就在B市,在张家的地盘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 巢闻是公众人物,行踪再隐蔽都很危险,更何况接下来的戒|毒治疗少说也要三四个月,要想避人耳目,把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揭过去的话,那就不能住侯家的私人医院,更不能待国内任何一家戒毒所。 就算不顾虑到巢闻未来的发展,张承恺也必须这样做。 家门出了一个和毒|品有沾染的明星,要是被曝光了,企业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所以一个小时后,张承恺的人来到医院接巢闻,说等天一亮就把他带到国外治疗。 时间宝贵,片刻都不能耽搁了。 张家来人的时候,巢闻正好毒|瘾发作。 此时他已经换上一套整洁的衣服,黑T恤牛仔裤,是梁熙随身带的他的备用常服,头发湿漉漉的,刚用水冲过,额头上包扎粗糙的绷带换成了一小块纱布,贴在伤口上,浸出淡淡的一团血色。 他在这大夏天像是觉得冷,薄唇哆哆嗦嗦地打着颤,皮肤似是瘙痒难耐,两条胳膊上已被抓出几道新鲜的血痕,要不是有医护人员及时一左一右地抓住他的手,只怕他早已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只见他双眼泛红,眉头紧皱,神情痛苦,狂躁地想要挣开旁人的束缚,像是为了发泄似的,他粗暴地用脚踹翻了室内的医学仪器和器具。 “哗啦”一声,满地狼藉。 “滚!”他嘶哑的喝声在整个诊室内回荡,如同发狂野兽的咆哮。 见他这副模样,梁熙心痛无比,走上前去唤道:“巢闻。.” “梁熙你别过去!他现在毒|瘾发作,六亲不认!”柯清怡伸手想要把她拉回来。 但梁熙哪会听她的话,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巢闻身上。 现在唯一想做的,仅仅是抱住眼前这个被痛苦纠缠的男子而已。 “砰――” 一声脆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随即身后传来柯清怡的惊呼:“梁熙!” “熙姐!” 只见医护人员终是招架不住巢闻的蛮力,被挣脱开来,然后浑身都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男人随手拿起台上放着瓷杯,发泄般狠狠地朝前往掷去。 ――杯子砸中梁熙的额角,然后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鲜血淌过女人苍白的脸颊。 “滚!”巢闻偏过头去不看她,像是强忍着狂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佝偻着身体,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慌张,“不要过来!我不想看到你!” 梁熙就像被定在原地似的,只是愣愣地望着他,好像不知道痛似的,全然不在意额上还在不断涌血的伤口。 直到柯清怡和周婧将她拉开,她才低头看了那破碎的瓷杯一眼,却是突然想起在D市的出租屋里,巢闻特意给自己准备的那个专用喝水杯。 之后,她一句话都没再说。 她看着张承恺派来的人鱼贯而入,一个个保镖似的体格,硬生生把巢闻按在座椅上。 她看着他被绑起来,为了防止他去咬自己的舌头,他们还将他的嘴也堵住了。 她看着医护人员拿着镇定剂过来,然后将药注射进他的身体…… 然后,她看着那群人把巢闻带走,临走前听说了张承恺要把巢闻送去国外的计划。 听说是去澳大利亚,张承恺在那里有位故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戒|毒医生,去到那里后巢闻不必进戒毒所,张承恺有一套房产可任他折腾。 应该是受了张承恺的意,其中为首的男子在把巢闻架进车里以后,客客气气地问梁熙道:“梁小姐,老爷让我问下你的意见,请问你是要陪闻少爷一起离开吗?” 梁熙额上的伤口已被止住了血,但半张脸上的血渍还未来得及擦净,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动了动嘴唇:“我……” 当然是想每时每刻都陪在那个人身边。 陪他一起痛苦,陪他一起忍受。 并肩作战,互为支柱。 如果可以。 她猛地闭上眼,思虑了数秒后才睁开,眼底清透。 “你回去跟张先生说,我不跟过去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并未经历暴风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麻烦他多派点人手,好好照看巢闻。” * 巢闻离开国门的时候,梁熙甚至都没有去送。 她的额头被瓷杯砸出了一条两厘米的伤口,血流了半张脸,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吓人,伤口不深,简单缝了三针,在头发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这点皮肉之苦,对于梁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心上开的口子,还在鲜血淋淋。 柯清怡和侯彦霖已经各自回家了,周婧担心梁熙,所以没有回去,而是窝在车上凑合了一晚,等她因感觉到车子的发动而醒来时,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七点了。 她实在太累,所以睡得很死,实在不知道梁熙有没有在车上休息,还是说自昨天她在车里睡着后,梁熙到现在才回来。 周婧撑着坐起来,见后座的人醒了,梁熙把一袋东西从前面递来,淡淡道:“给你买了早餐,便利超市卖的手卷,已经加热过了,还有牛奶。” “谢谢熙姐。”周婧接过食物,瞥了一眼对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熙姐你……出专门出去买早餐了吗?” “回来的时候顺路带的。” 周婧问:“那你是去别的地方休息了吗?” 沉默了几秒,梁熙沉声道:“我去看了绑架巢闻的团伙。” 对方一共十名男子,都已被张家的人悉数抓住,关在了一个隐秘的地下室。 那种地方和旧时大户人家私修的地牢差不多。 阴暗,潮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在这之前梁熙从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也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张家的老管家说,这里已经有十多年没被使用过了。 周婧心里一跳,忙问:“有问出什么吗?” “的确是受人雇佣。”梁熙如实把情况告诉了她,“对方是用手机联系的,通话时用了变声器,听不出男女,而且没有录音,难以复原变音前的本音,查账户也不行,因为钱是以现金的形式直接送到他们的据点门口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见过雇主的样子,只是拿钱办事……现在只能从手机号下手了,那个号码已经打不通了,不过肯定能查到办卡人的信息,就等结果了。” 听到她的语气还算冷静,周婧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道:“能查到就好……啊,对了,巢闻是不是现在差不多要登机了?咱们要去机场送送吗?” 驾驶座上那人脊背一僵,只是轻声吐出两个字:“不了。” “为什么?”周婧以为梁熙是对巢闻砸伤她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忙开导道,“熙姐,巢闻那话肯定不是有心的,毒|瘾犯起来六亲不认都是正常的,其实他内心肯定也很痛苦,不愿意你受伤的……你、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梁熙垂下眼睑,语气坚定道:“我知道,只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机场离这里又远,还是不耽搁了。” 周婧担忧地看着她:“可是……” “现在我们马上回公司,刻不容缓。”梁熙话锋一转,不容置喙,“那个叫‘二凯’的男人说他们遵从雇主指令,拍了给巢闻注射的照片以彩信形式发了出去,而这些照片很有可能会在今天流出来,我们必须要给截下。” 还有很多事要做。 之后还要想办法和罗宇协调《将碑》开机的时间,然而看这样子,也不知道巢闻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归来,应该是要拒掉了。 然后为了不让媒体和粉丝起疑,她必须为巢闻以后一长段的空档期找一个好看且合理的理由,多半是要出个通稿,说巢闻最近压力太大,所以要暂停半年工作,一个人出国散心。 代言和完不成的通告也要去交代,好好道歉,好好圆谎。 还有陈倩和谢洋,两个人现在都在医院躺着,不可被人知道,两人皆是因巢闻受伤,陈倩更是差点受辱,还提供了宝贵的线索,因此她必须好好地去感谢他们,照顾他们。 最后就是,揪出背后那个人。 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64.糍粑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oM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2215年/10月1日/星期四 今天Harris送了我这本日记本,说是中国国庆节的礼物,让我务必从今以后每天都要在上面记录我的生活,反正我是没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一句话让我觉得很赞同,他说“活着的时候好好记下生活的感悟,是一种珍惜生命的态度。”冲这句话,我就写写看吧,还好当初在北京时谢赫他们教了我读书写字,不然我肯定要被Harris和正南嘲笑死。 2215年/10月2日/星期五 和平常一样,在研究中心的工作进展顺利,大家都对我很友善。那些外国人知道我不会英语,所以学着用中文跟我沟通,我不太好意思告诉他们其实我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好有翻译小姐在。正南跟我说,黎字的英文写作m,瞳字的英文写作eye,连起来读作摸你爱……呃,感觉有点猥琐啊,我还是不要英文名了! 2215年/10月3日/星期五 默行和悦心去当丧尸救援队的志愿者了,我支持的同时也很担心,千万不要有事啊!我在后方一定会努力配合研究的,希望多多少少能帮到他们! …… 2215年/12月31日/星期四 今天是跨年,研究中心难得放一次假。默行和悦心也都回来了,还好两个人都没什么事,悦心把头发剪短了,很漂亮。晚上的时候小贺、飞腿、五六和顺哥也都来了,我们八个人久违地聚在一起吃了顿饭,真好。小贺说他过完年后要去本地新建的临时大学念书,我很支持。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小贺喜欢的其实是柯,可是柯已经走了。在学校里小贺会遇见更多更适合他的女孩子,我真心希望他能幸福。正南一直认为柯是外星人,今天忽然跟我说他终于知道柯在成都研究所时唱的是什么歌了,那是一百多年前中国的一首流行歌,叫做《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然后他还唱给我听了,我也跟着哼。我们都有点想念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 2216年/2月28日/星期日 拉萨真的好冷,我待在实验室都不敢出去,完全离不开供暖系统。真奇怪,我以前明明没那么怕冷的啊。 …… 2216年/3月4日/星期五 今天不太舒服,说不上是哪儿不适,大概是太累了吧。 …… 2216年/4月23日/星期六 感觉最近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全身都不太对劲,我不太想告诉别人,可是正南看出了我的异样,逼着我做了体检,明天拿结果。 2216年/4月24日/星期日 结果并不太好,医生说我身体里大多器官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衰竭着……Harris说这大概是Y-C病毒的副作用,被正南打了一顿。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能活到今天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我劝正南不要生气了,结果反被骂了一顿。写这则日记的时候我已经被安排住院了,应该是受到特殊照顾了,病房很大,床单被套贴心地避免了我害怕的纯白色,用的是碎花,很温馨。. …… 2216年/5月17日/星期二 研究中心那边弄出来一种药,说是能减缓我器官衰竭的速度,好像也挺有用的。不过最近眼睛看东西不能看得像以前那样远了,时不时还会重影,难道是因为这几天躺在病床上看书看多了? …… 2216年/6月1日/星期三 我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医生说这是当初的眼部改造导致的,和Y-C病毒关系不大。这则日记是正南代笔的,以后我会用录音的形式继续记日记的,记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 (蒋正南在末尾擅自写了一句“蠢瞳尽说傻话!”) …… 依稀记得当年谢赫骄傲地把我的这双眼睛称为“黎明之瞳”。 它能遥视远方,细看尘埃,是人类自古时就开始梦想的千里眼的雏形。 可是它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黎明不再,视野都是黑夜,这份杰作在时间的考量下终于原形毕露,是失败品。 终究是肉眼,承受不住目视千里的负担,常年累月,整个都要坏死。 要是谢赫还活着,知道了这件事,一定很心痛。 心痛的是他引以为傲的改造的流产。 ` 刚瞎的时候,我是有点慌乱的,毕竟什么都看不到了,很没有安全感。 我不畏惧死亡,也能忍受病痛,所以那段日子应该是我唯一难熬的时候。 小贺翘了课,正南请了班,在病房里陪了我足足一个星期。 现在我已经能适应看不见的生活了。 正南跟我说,很多书上都写,人瞎了后其他感官会更加敏感,所以也能好好地感受活着。 他说得很对,时至今日,我已经能通过听觉嗅觉甚至是一种直觉来判断是谁进入我的病房了,如果是换药的护士或复查的医生,我会挂上礼貌的微笑,如果是前来探望的好友,我会装得病痛并没有那么严重。 我并没有为病痛而消极,身体的痛楚时时提醒着我生命的鲜明。 可我不能这样跟他们说,他们会担心,会难过。 今天小贺又来了。 自我住院后,他就天天来,一待就是大半天。我知道他选读了医学,课程是很紧的,这样陪我肯定会耽误他的学习,所以我再三告诉他不用每天都来,一个月来一次就好了,结果第二天他就把作业带了过来,我睡觉的时候他才拿出来在一旁的小案几上伏着写,这都是查房的护士偷偷告诉我的。 我瞎了后,请求医院给我把轮椅,然后小贺每次来都会推我出去转转。 后悔在失去光明前没有好好看这个世界,但是现在弥补也为时不晚。 医生们都夸我乐观,说我心态很好。 其实我只是想珍惜剩余不多的活着的日子。 “黎瞳,”小贺这次应该是给我带了东西来,我听到文件袋和纸张摩擦的声音,“顺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出国跟着开会了,临行前很匆忙,所以让我代为转交,说等他回来后一定第一时间来看你。” 我很好奇:“什么东西?” 小贺沉默了几秒,才道:“档案资料,你进北京研究所之前的。”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我一无所知的过去。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拆开来看吧,告诉我……告诉我,上面写了些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谁,究竟叫什么名字,出生于何年何月何地。 当初柯清怡在的时候只是跟我提了提我进研究所的原因,至于我的名字,连她都不记得了,其他信息更是无从得知。 大家都说回忆经常会是一种令人痛苦的东西。 可没有回忆的我,心里空荡荡的,任孤独的风呼啸着,在心墙上打下千疮百孔。 难过的时候找不到任何慰藉与支撑,空虚感化作浓浓悲伤,辗转反侧。 一度茫然于活着的意义。 还好后来,柯清怡帮我交到了朋友。 所以现在的我已经很幸福了。 我听见小贺从文件袋中抽出资料,还没等他开口,我便有些急切地问道:“我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小贺的声音低沉,语气轻柔:“林素素,双木林,素雅的素。”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虽然眼睛瞎了,可是泪腺还是好的,排泪系统正常,不过我实在是太久没哭了,对这种感觉有点不适应。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分不清是激动喜悦,还是怀念伤感。 小贺坐在床边,轻轻地将我揽在怀里,用手轻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沉默不语,但动作间都是温柔与贴心。 我深呼吸一口,觉得脑袋有点缺氧:“还有呢?我是哪里人?” “祖籍山东。” “我在北京哪里读书?” “S大。”小贺报了一所过去北京有名的师范院校,“顺哥甚至帮你找到了当初你高考报志愿的表,不过是电子版打印出来的,手写交上去的那份估计找不回来了。” “我还报了其他学校吗?” “嗯,S大是你第一志愿,不过其他学校也都是师范院校,报的都是数学专业。”说着,小贺似乎是笑了,“看来黎瞳以前是想做数学老师啊,真的是没有想到,女孩子喜欢数学的不多。” 原来我以前是想做老师啊…… 黑板,粉笔,教案,三角板,多媒体课件,批改作业的红笔…… 和洗脑后的生活完全是打不着边的轨道。 原来这就是我的过去,好像是一段毫不相干的人生。 我顿了顿,继续问道:“档案里有照片吗?” 小贺道:“有的,是一张蓝底证件照。” “和现在变化大吗?” “不是特别大。”小贺知道我很想亲眼看一看自己的照片,所以尽量描述得很细致,“照片上的你应该还是高三生,剪的是学生头,短发齐刘海,穿着校服,有点瘦,没有戴眼镜,眼睛很大,对着镜头时露出了微笑,很好看,看起来脾气很好。” 我笑了:“听起来很适合当人民教师。” 小贺道:“你的学生一定会很喜欢你。”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毕业,还没有一个学生。 “小贺。”忽然想到什么,我开口道,“这张照片能用在我的墓碑上吗?” 回应我的是良久的沉默。 半晌,小贺把我搂得更紧了,闷闷道:“黎瞳,你不会死的。我提前修了很多必修课,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毕业,然后我就申请进研究所,我一定会找到能让你活下去的方法的。” “小贺……”我叹了一口气,“我活不到明年的。” “怎么活不到?不是说世上有奇迹吗?黎瞳,求求你,再等一年……一年就好……” 谁都知道,我没救了。 能撑到现在,都已经是苟延残喘,借助了国际新开发的药物。 只是小贺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而已。 “小贺,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我欣然接受死亡,不是因为我厌世,而是我觉得是这个时候了。小贺,早在六年前,我就本该死了,是Y-C病毒强制让我活了过来,但这种生命是违反规律的,是很痛苦的,人不是人,物不是物,这是强加上去的生命延续。现在这个延续也要走到尽头了,我无怨无悔,更是松了一口气。” “我本该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以林素素的身份了结一生,与正常人相比,我的生命已经多了‘黎瞳’这一不合理的部分,我已经活够了,非常知足了,因为我认识了你们,收获了额外的幸运和温暖,这已经是奇迹了,是上天厚待我,而奇迹不会偏心于我,再出现第二次。” “小贺,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让死者回归死亡,不幸将被画上句号。” 这是柯清怡临走前说的,据说这也是她从哪里看来的。 最开始我以为她说的是丧尸,现在想来才发现一语双关。 她估计是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了什么,想劝我坦然接受已埋伏笔的结局。 如果不是她离开得太突然,我一定会跟她说,请不要愧疚。 谢谢你让我存在过,谢谢你让我认识了那么多那么好的伙伴。 不枉此生行。 ` “黎瞳,你能像叫蒋正南那样叫我吗?” “好,辰奕。” ` 我曾跟正南说过,你们不必对我那么好,过去在我体内的是柯清怡,可她现在已经走了。 她是她,我是我,她还活着,快要死去的是我,我不希望让大家空伤感一场。 然而他回答我说:“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你们两人,都是我们重要的同伴。” ` 我一直撑到翌年六月。 那时我已经不能录日记了,躺在病床上,离不开氧气罩和各种生命仪器。 弥留之际,默行飞腿他们都推掉了工作,赶来医院,陪伴我度过最后一刻。 我想,我死后的表情一定很安详。 因为我没有一点遗憾和悲伤,我很幸福,我很自由,也不孤单。 谢谢,晚安。 65.松饼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今天周绍寒回国。 这次他去欧洲不是为了工作,要真的是工作,那肯定得把唐禾潇带上。 他是去和现任女友出门度假,玩了两周,临到要走了才告诉唐禾潇,要她替他推掉一切通告。 摆明是在为难人。 周绍寒的现任女友谢薇洁是个十九岁的模特,年轻貌美,身材又好,是国内各大知名时尚杂志的宠儿,出道没几年,就已经开始谋划在演艺圈发展事业,之前演了一两个小角色,据说最近要在一部偶像剧里出演女配,戏份不少,多半是托周绍寒的福。 她和周绍寒的这段恋情如今算是人尽皆知,去年年末的时候公布的。 让唐禾潇措手不及。 这两人只怕是在周绍寒还在对唐禾潇装模作样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唐禾潇怎么能不气愤,怎么能不伤心。 原以为的两情相愿到头来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戏,她被骗得来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结果没想到周绍寒还是要再给她的心头插上一把刀。 周绍寒与经纪公司的合约还剩下一年。 唐禾潇原以为熬过了这剩下的这段时间便好了,她就能从痛苦中解放了,却不料后来又徒生事端,周绍寒利用她对付男主和女主,拖着她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柯清怡看了看日记本和工作记录本,结合唐禾潇的记忆,判断出现在还没进展到对付男女主的地方,甚至女主还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就好办了,这一年内她可以做很多事。 柯清怡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十点多的时候,柯清怡接到了周绍寒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慵懒中富有磁性,倒真的十分迷人:“禾潇姐,我和Jessie已经到机场了,你开我的车来接我们吧。” 我了个去,度假回来还使唤经纪人? 你这个影帝也当真是够有范儿,够生活残疾的。 柯清怡内心吐槽着,语气上却不咸不淡道:“行,我让助理开车来接你俩。”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只听周绍寒笑道:“禾潇姐,我是说你开我的车过来,助理没我家车库和车的钥匙。” 柯清怡立即回答道:“我可以给他。.” 周绍寒有些不悦了,不耐烦道:“禾潇姐,机场堵了狗仔,助理应付不来。” 呵,现在倒是怕起狗仔来了,怎么不见你们大摇大摆出国的时候担忧一下? “哦,那我等会儿就来,你和Jessie先不要出来。” 不得不说,在某一方面上,周绍寒是很信任唐禾潇的。 无论车房,唐禾潇手里都有备用钥匙――虽然周绍寒的本意应该是留给唐禾潇替他拿拿东西,开开车,以图自己之便。 但这些无疑都是柯清怡日后可以利用起来的资源。 拖周绍寒的福,柯清怡这辈子终于可以开上名车了。 周绍寒家离唐禾潇住的地方不远,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是私家别墅。车库里停了四辆车,大奔凌志保时捷兰博基尼,都是豪车。 柯清怡最后选择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坐进驾驶座、拉上安全带的时候,她的心都兴奋得来砰砰直跳,心情指数直线上升,开出车库后,伸手把车上的电台也打开了,一路听着歌开往机场。 等到她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周绍寒显然十分生气。 柯清怡从一堆记者中挤了进去,然后把周绍寒和谢薇洁一路护送到机场门口坐进车。这期间,周绍寒没有说一句话,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就算有口罩遮住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他不高兴的神情。 两人进了后座,柯清怡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才开了一会儿,就听周绍寒道:“把电台关了。” 柯清怡瞥了眼后视镜,只见周绍寒已经把口罩摘下了,露出一张帅气得无可挑剔的俊容,却是满脸阴沉。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翘着大长腿,倒是很有气势。 只可惜,柯清怡之前已经见过更威严更有气势的了,周绍寒这点分量根本不值一看。 她语气仍旧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现在播的是Lenny的歌,你听一下就算是给师弟捧个场了,他回头知道了肯定感谢你。” 周绍寒意外于柯清怡的拒绝,顿时眼底乌云密布,但碍于车上还有谢薇洁在场,不好发作,只有闷不吭声地继续坐着。 他不说话,谢薇洁倒是开口了:“禾潇姐,谢谢你啊,还开车来接我们。” “没事。”柯清怡笑得就和接待自己的弟媳一样亲切,“Jessie,这次出去玩得还开心吧?” 后座的两人皆是一惊,没想到柯清怡能那么淡定从容地问起这话来。 谢薇洁早就听说唐禾潇与周绍寒有过一段姐弟恋,和周绍寒交往后,她有旁击侧敲地问过这件事,而周绍寒虽未正面回应,但他表现出来的态度间接地让她以为一直以来都是唐禾潇不知廉耻地死缠烂打,都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不放手。 然而今日一见,唐禾潇的言行举止就像是纯粹把周绍寒当弟弟一样。 谢薇洁心下疑虑,于是一边从后视镜中观察着柯清怡的反应,一边笑着道:“恩,玩得很尽兴!我们还去了爱琴海,真的好浪漫好漂亮!” 柯清怡不曾有一丝停顿或迟疑,而是率直地笑着打趣道:“那你和绍寒有没有在爱琴海前立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呀?” 谢薇洁一愣:“呃,没有……” 柯清怡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不过也没关系,玩得开心就行。” 她的表现没有一丝破绽。 因为无感,所以演热情亲切才会天衣无缝。 谢薇洁不甘心,继续笑吟吟地发问道:“禾潇姐,听说你今年满三十啊?” 哟,小姑娘还挺犀利,秀完恩爱就来戳唐禾潇的痛脚了。 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随便问的吗? 不过可惜了,此时待在这具身体里的是她柯清怡而非唐禾潇,这句话伤不到她分毫。 柯清怡勾起唇角:“是啊,今年三十了。Jessie,你是在考虑要叫我唐阿姨吗?” 谢薇洁从未料到柯清怡会那么坦然,因此笑得有点别扭:“呃……当然不是……禾潇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柯清怡笑道:“Jessie,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和我妈一样?” 谢薇洁脸一红,她这问题的确问得唐突。 “遇到好的就结呗,没遇到合适的就一直单着也没啥不好。”柯清怡倒是一脸不在意地回答,“等一年后,绍寒不归我操心了,我也跟着潮流去相亲几个,说不准能捡着顺眼的呢。” 谢薇洁惊愕道:“禾潇姐要找圈外的?” 柯清怡笑道:“嗨,这也不一定,得空了去泡一两个小鲜肉呢,也是挺酸爽。” 谢薇洁被柯清怡痞里痞气的回答惊得来合不上嘴,半晌才干笑道:“那祝禾潇姐早日觅得真爱。” “借你吉言,你和绍寒恩恩爱爱就好,到时生个小包子给我调戏。” 谢薇洁:“……” 柯清怡还想继续跟谢薇洁往后聊一聊,调戏调戏,却被周绍寒冷着声打断道:“我要睡觉了,Jessie你不要去打扰禾潇姐开车。” 言下之意就是你俩女的别瞎嚷嚷了,打扰大爷我的休息了。 谢薇洁本就不自然着,周绍寒这么一出声,她立马闭紧了嘴,也靠着坐背闭目养神起来。 柯清怡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开着名车,珍惜手上方向盘的感觉。 一车安静,周绍寒合上的眼慢慢地睁了开来,默默注视着柯清怡的背影。 唐禾潇今天太让他意外了,简直不太正常。 他把唐禾潇叫过来,的确有狗仔围堵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他想气一气她,借着谢薇洁羞辱她一番,然后看她露出难过和尴尬的神色。 这会让他觉得很有乐趣。 八年前他要看唐禾潇的脸色,八年后唐禾潇要活受他的气。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他自然是乐在其中。 但是唐禾潇不仅没有生气和难过,反而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热情地跟谢薇洁搭话,对他讲话时也不躲不闪,从容中带着调侃,毫无芥蒂。 就好像她真的也把他当做弟弟了一样。 唐禾潇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开朗的人,擅长交际,不然也不会二十出头就转正成了经纪人,各方面人脉畅通,把手下的艺人打造得一个比一个红火,被称为公司的招牌,圈子里经纪人中的金牌。 她和周绍寒还没交往前,对他说话也和对其他人说话时一个样,带着调侃和戏弄,叼着根烟,像个女流氓一样,很有当老油条的潜质。 但后来不一样了,周绍寒成为了她的小男友后,她说话逐渐收敛,也经常会露出小女生似的羞涩,慌乱的欢喜。 再后来,颁奖礼那晚他们分手,唐禾潇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眉眼间萦绕上阴郁,经常会望着他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然而如今,唐禾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大大咧咧,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绍寒不禁握紧了拳头。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唐禾潇那么快就释怀了? 那他八年来天天逢场作戏的辛苦,就只对应来唐禾潇半年的伤心? 他还没折磨过瘾呢! 还是说,唐禾潇其实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爱他。 这个认知让他很是不悦,反倒气得来胸闷,干脆又闭上了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柯清怡抬眼瞥了眼后视镜,很是愉悦,就差哼出歌儿来了。 66.口香糖 一代天才画家就此陨落。. 纪远成名极早,十四岁时异军突起,势不可挡地成为国内绘画界最闪耀的一匹黑马,声名鹊起,力压众多出身绘画世家的同辈,十六岁包揽国内各项美术大奖,十七岁进军国际,其兼容中国水墨和西方抽象的独特画风迅速为他在国际舞台上赢得一席之位,开始夺得各种奖项,十九岁举办个人全球巡回画展,同年创办了个人工作室,二十岁时拥有了三家自己的画廊,两家在国内,一家在意大利。 二十二岁,死于自杀,璀璨的光芒沉没在茫茫黑夜。 这样一个大人物死去,在基本核查清楚实情后,自然要封锁消息,和美术界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奇遇坊众人没听说也正常,只有美术界的人和纪远的亲朋好友知道消息。 而就在钟冕流泪说出纪远死讯的那一天,当地的晚间新闻播放了这则消息,确认为坠楼自杀,而非他杀,随后相关的新闻在网上传开了,推特和脸书上也出现一批海外同行和粉丝悼念点蜡,一时间纪远的画作在原本的高价上又翻了好几番。 其中有一位著名的国外艺术家感叹道:“纪就是一个奇迹,但我们忘记了,奇迹出现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据说纪远是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但随后又有个说法,说他有人格分裂。 证据是刑警发现纪远在自己家里到处都安了摄像头,连厕所和阳台都有。监控记录里显示,纪远当晚原本在家里的画室创作,却突然倒在了地上,一边头疼似的捂住脑袋,一边叫嚷着“不要来,不许出来”,他在地上挣扎了一分钟后,又突然静了下来,不再疼得满地打滚,而是虚弱地站了起来,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然而就在他刚走出画室,整个人又捂住头弯下了腰,发出痛苦地低吼,随后直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客厅,暴躁地摔东西,如同在驱赶什么似的,大喊“滚”,可是没一会儿,又重复了之前的场景,突然呜咽起来,无助地说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将整间屋子弄得来一片狼藉后,纪远掐着自己的脖子来到了阳台,背抵着围栏的时候,纪远摇着头喊着什么,由于当时室外风太大,有点听不清楚,后来经特殊处理后才听清,他当时说的是“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而下一句话却是“既然你霸着我的身体不走,那我就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说实话,看这段监控录像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这段视频因为实在太容易让人联想起怪力鬼神,所以被严令禁止外传。因此,刑警和媒体放出的消息是目前唯一能解释这段视频的科学推论――纪远拥有双重人格,表人格和里人格发生冲突,未及时寻求心理咨询和药物治疗,以至于酿成悲剧。. 这样的话也能解释为什么纪远会在家里安那么多摄像头了,据警方调查,这批监控都是四月一日装的,就是一周前,可能那时纪远开始察觉到自己体内有另一重人格,于是想留下视频来查证,却没想到在监控记录里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难以接受,对里人格产生反抗情绪。 不过也许是纪远有看完就清理文件的习惯,四月一日到他自杀前一天的记录都被删除了,因为警方已经完全排除他杀可能,所以也没在这一点上多存疑。 在餐厅的电视上看到这则新闻后,烧酒晚上回去就做了个梦。 倒也不是什么恐怖的梦,就只是梦见纪远来奇遇坊的场景,单薄的青年脸色苍白,望向它的眼睛布满血丝,十分憔悴。看他的神情,像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有很多话要说,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话―― “我真的,很羡慕你。” 梦醒之后,烧酒总觉得有点毛毛的,于是离开猫窝,屁颠屁颠地跑进了慕锦歌的房间。 它这一觉睡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卧室里的人还没有睡,正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看杂志。 室内大灯没有开,只亮着床头的台灯,暖橘色的灯光在昏暗中晕染出一片光亮,柔和了那人的眉眼,安静地覆在它垂在胸前的长发和蓝色的被角上。 看到这一幕,烧酒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无形的安抚,梦醒时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脚步也没那么急促了,不由地放慢下来。 听到它进来的动静,慕锦歌放下杂志,问:“怎么了?” 烧酒跑到靠台灯一侧蹲坐下来,闷闷道:“没事,我就做了个噩梦。” “来。”慕锦歌倾身将它从地上抱了上来,隔着被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它的猫背,手法娴熟,抚得它舒服地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烧酒小心翼翼地问道:“靖哥哥,我今晚能睡床上吗?” 慕锦歌想着反正明天也要换床单了,于是答应道:“行啊。” “好耶!”烧酒软软地叫了一声,用着那张大扁脸蹭了蹭慕锦歌的手腕,“有靖哥哥在身边,做噩梦我也不怕了!” 慕锦歌奇怪道:“你不是智能系统吗?也会做梦?” “对诶,”听她这么说,烧酒才意识过来,陡然睁大了眼睛,“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做梦,好神奇。” 慕锦歌问:“还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吗?” “是吧……”烧酒毛茸茸的尾巴晃了晃,“刚开始变成猫时,我还觉得自己挺惨的,现在却觉得是因祸得福,有了这具身体后,我可以亲口尝很多美味,拥有以前没有的感官,还能体会做梦的滋味,想想这波不仅不亏,还……啊,赚了呢。” 说着说着,它打了个猫呵欠,要不是做了这么场梦,它可是能一觉睡到天亮的呢。 慕锦歌挠了挠它的下巴,又拍了下它的头,淡淡道:“不早了,睡吧。” 听了这话,烧酒乖乖地从她腿上跳到了她身旁的空位,懒懒地蜷成一团:“靖哥哥晚安。” “晚安。” * 两天后,慕锦歌来到了V台。 她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青年厨师,节目组当然优先通过了她的报名申请,并且直接把她安排在了下一期的录制。 因为徐菲菲那一期惹出了事端,《满意百分百》收视突涨,节目组决定再接再厉,紧接着制造新的噱头把这收视留住,而素有“黑暗料理女神”之称的慕锦歌就是他们看到的希望,黑暗料理加美女厨师,还是相当吸引眼球的。 一进电视台大楼,就有个实习助理在门口等候,见到慕锦歌抱着烧酒进来,便微笑着上前道:“慕小姐是吧?请跟我到这边化下妆。” 慕锦歌跟着她乘电梯上了三楼,刚出电梯没走几步,迎面就走来一位熟悉的面孔。 周琰刚化完妆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化妆品的助力下终于显得有了些血色。他事先就知道了这期挑战者是慕锦歌,所以并不惊讶,反而主动上前打招呼道:“真是好久不见啊,慕小姐。” 一看到是他,被慕锦歌抱在怀里的烧酒瞬间把脑袋给低下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慕锦歌只是客气地微微颔首:“你好。” 周琰两手插兜,很随意的样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实习助理说道:“小敏,我刚刚看策划好像找你有事,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实习助理愣了下:“啊,可是我要带慕小姐去化妆间。” 周琰微笑道:“反正我都准备好了,闲着也闲着,就让我带慕小姐去吧。” 实习助理忙道:“那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周老师。” 实习助理走后,周琰带着慕锦歌往他刚刚来的方向走,他看了看身边人一直抱在手里的加菲猫,心里暗想果然还是个愚蠢的小女生,表面却笑道:“慕小姐你真是爱猫如命呢,来录节目都把猫带着。” 慕锦歌道:“我不能带吗?” “也不是说不行。”周琰似是笑得毫无恶意,“就是希望慕小姐你换好衣服后就别抱猫了,不然等下一身猫毛落到了菜里,就很对不起食客了。” 慕锦歌淡淡道:“多谢,那我也想提醒你一句。” 周琰:“什么?” 慕锦歌看了看他的头,又看了看他的肩,面无表情道:“换好衣服后记得戴好帽子,不然等下头皮屑落在衣服上,做菜时又落到菜里,就很对不起食客了。” “……”周琰脸上的笑容一僵,“慕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之前说话没有这么冲啊?” 慕锦歌认真道:“那是因为你那天头屑没今天多。” 周琰:“……” 等把慕锦歌送进化妆间后,周琰转过身,看似若无其事地用手拍了拍两边的肩头。 然而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淡定,早就暗自给慕锦歌狠狠地记上一笔。 ――这个黄毛丫头! 他觉得慕锦歌会这样对他,肯定是因为孙眷朝。 孙眷朝是B市新人大赛决赛的评委,据说当时比赛,他是评委里给慕锦歌分最高的,对慕锦歌来说有知遇之恩,慕锦歌维护他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像她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哪个不混社交网络啊,肯定是看了微博上的反驳贴,跟着怀疑他是幕后捣鬼的真凶,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和他作对。 她信的倒也没错,他的确就是幕后黑手,但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来挑衅他,这就实在是太蠢了。 真是可笑,只会逞口舌之快,孙眷朝看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更可笑的是节目组的策划事前还正儿八经地说他这次可能面临一个强敌,提醒他不要轻敌,不然擂台位置可能不保。 他严重怀疑这人脑袋里是不是塞了屎。 ――无论来谁,他都不可能失败。 因为美食界注定是他的天下。 第67章 派 这一期《满意百分百》抽中的幸运观众居然是一名小学生。。しwxs520。co 是个男生,还没到冲个头的年龄,一米五的个头在同龄男生中算高的了,但他长得也胖,穿着件外套都遮不住他圆鼓鼓的肚子,脸也肉呼呼的,看起来体重肯定有一百斤以上。他小小的鼻梁上架着副深蓝色金属框眼镜,镜片有点厚,估计两三百度没得跑。 主持人莫堃把话筒递给他,笑得一脸和善:“小弟弟,简单地来个自我介绍吧。” 男生一本正经的开口,认真得像是在国旗下发言,有点紧张:“大家好,我叫罗俊宇,今年11岁,上小学六年级。” 莫堃按着台本问:“你喜欢看我们的节目吗?” 罗俊宇点了点头:“喜欢啊。” 莫堃笑着问:“为什么喜欢呢?” 罗俊宇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有很多好吃的,平时见不到,就看电视解解馋。” “原来是个小吃货呢,怪不得肚子圆鼓鼓的。”莫堃还是点题了,“今天可就不是望梅止渴,而是要真正吃到为你自己量身定做的美食了,期待吗?” 罗俊宇露出换牙换得不是很整齐的两排牙:“期待!” 莫堃转身踩着细高跟走回台上:“那我们现在就为台上的擂主和挑战者公布本期食客罗俊宇小朋友的档案,请看大屏幕——” 为了考验选手的信息筛选能力和迷惑观众,节目组给出的人物资料含有许多混淆视听的信息项,杂七杂八,例如星座血型属相这种无用项,以及梦想座右铭这种可以拿来搞笑一下或卖卖鸡汤的点。 真正对厨师有用的信息其实只有那么几个,必记的是过敏食物,除此之外大多人基本都还会看食客喜欢的食物、不喜欢的食物和想要在本次节目吃到的食物,剩下的信息点因人而异,有的厨师自以为捕捉到别人都没注意到的点,沾沾自喜,然后火力全开投入到那条信息上,结果本末倒置,为了抓一片落叶结果失掉整片森林。 比如说某期来的一位挑战者,见食客的档案上有写最喜欢的颜色是橙色,于是竭尽全力让做出来的料理看起来橙黄橙黄的,跟上了色素似的,片面追求于“色”,天平失衡,就很难顾全“香”和“味”了,最后做出来的菜在口味上存在各种毛病,被王秉痛批了一顿。 在这众多信息项中,就有一条让食客填写自己想要在节目中吃到的菜式,前面几期的目标观众都比较客气,表示厨师们做什么都可以,没有特别要求,但罗俊宇小朋友显然很有想法,表示很想吃派,还打了三个感叹号。 因此,慕锦歌和周琰都打算做派。 虽是做同一种类型,但两人的选材却截然不同——周琰依据脑内系统给出的菜单,挑选了巧克力和做某种蛋糕所需的用料。而慕锦歌选的是做派比较传统的用料,低筋面粉、黄油和鸡蛋。 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和周琰一样选择罗俊宇最喜欢吃的任意一样食物,而是拿了苦瓜、胡萝卜还有芹菜。 ——这三样食物可都是明明白白写在罗俊宇档案上“讨厌的食物”中一栏的东西! 为了保持料理的神秘感,评委和目标观众要戴着耳机背对舞台,只有主持人和观众能够看到厨师们的选材和制作。 两位主持人一人跟一位,男女搭配,莫堃跟周琰,郎桓跟慕锦歌。Om 郎桓刚才也认真读了遍罗俊宇的资料,所以很是担心地说道:“慕小姐,你选这食材,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慕锦歌低着头搓面,一边淡淡道:“我觉得很合适。” 郎桓不好说得太直白,只好用着打趣的口吻说道:“万一罗俊宇小朋友不吃,该怎么办啊?” 慕锦歌:“他不是目标观众吗?” 郎桓反被她问得一愣:“是啊。” 慕锦歌道:“作为评审的一个环节,目标观众不是必须每样都吃至少一口吗?” 郎桓:“……” 如果不是考虑到还在录节目,郎桓很想摇着慕锦歌的肩膀大喊:大妹子啊!你不要才刚开始就放弃治疗好吗!正面刚周琰不要怕!拜托你好好按食客的喜好来选材行吗! 但他不仅没有机会摇醒“执迷不悟”的慕锦歌,还受到后者无情的驱赶:“你可以暂时不要和我说话吗?时间有点赶,不好意思。” 郎桓:“……” 四十分钟后,双方皆完成料理,评委和目标观众取下耳机,面向舞台。 评委席里,王秉的位置的确是顾孟榆在坐了,今天她穿着一身干练的休闲小西装,为了上镜头好看还专门去把头发挑染了酒红色,妆容精致,戴着几何金属的耳环,衬得身旁的刘小姗愈发土气,一切机位,镜头都很少给刘小姗和林珏了,大多停留在顾孟榆和她身边那位明星评委的脸上。 据说这期《满意百分百》现场录制的观众席票在公布评委阵容后便一售而空,再现第二期时某娱乐圈小鲜肉来坐镇时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买票的清一色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女孩子,进场时还偷偷把应援棒和影院旗给藏着带进来了,等主持人介绍到那位小鲜肉时,便一字打开,统一颜色的荧光棒亮起,还喊起口号来,闹得主持人和评委们都十分尴尬,最后工作人员不得不把她们带来的工具统统收缴了,将主持人介绍评委的环节重新拍了一遍才算完事。 不过这一次,观众席上的男女比例倒是出奇的协调,年龄分布也广泛,不像上一次光是追星的热血少女们。 毕竟今天坐在顾孟榆身边的,是巢闻。 出道以来,他就只混大荧幕,不走综艺和电视剧,简直可以说是高岭之花,很难看他出现在什么节目,而四月底郭城导演的《小人物》开拍在即,他却破天荒地在开拍前一周来给一档美食节目当评委,真是天下红雨。 台里的人只道是这档节目的策划和巢闻的经纪人梁熙是老交情,从梁熙带荣禹东时就认识了,所以梁熙看这节目陷入□□,出手相助,派了个大咖过来助阵,而粉丝们哪想得到那么多,机会百年难遇,别说这节目是做菜的,哪怕是相亲的,他们也不会放过。 巢闻黑眸如夜,神色淡漠,明明是雕刻出来一般英俊的脸,却让一旁的顾孟榆总是忍不住想笑—— 她让侯彦霖找个包公脸,结果那家伙竟然找了巢闻哈哈哈哈哈! 这个梗她可以笑一年哈哈哈哈哈! 就在顾孟榆暗自狠掐自己忍住笑意的时候,工作人员把周琰做好的派分好后端了上来,每人一份,接着就听莫堃声音清甜道:“现在有请评委老师和目标观众品尝擂主周琰的作品。” 一闻到巧克力的香味,小胖子罗俊宇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就拿起了叉子,将整块叉起来,然后毫不注意形象地大大地咬了一口下去——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浸入香浓醇厚的巧克力酱之中,连指甲缝隙里都塞满了浪漫的甜意,满足得像是在花海里畅快飞行的蜜蜂! 周琰的这道派采用的是标准两层式,上下两层是烤好的巧克力软饼,撒着层糖粉,可可味浓郁,质地湿软,外表看起来有点像 whoopie pie,但它中间夹的却不是甜馅料,而是口感细腻扎实的红丝绒蛋糕,其鲜艳的颜色和黑褐色的软饼搭配出来十分好看,就像是夜里中红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据说红丝绒蛋糕的配方来自于纽约的waldorf-astoria酒店,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一位女顾客在这家酒店吃到了这种蛋糕,心生好奇,便向酒店的蛋糕师询问了配方,对方满足了她的要求。但没过多久,女顾客就收到酒店的高额账单,告诉她红丝绒蛋糕配方的告知并非无偿,女顾客一怒之下把配方昭告天下,所以后来越来越多人会做红丝绒蛋糕,这再也不再是那家酒店的专属。 ——如果waldorf-astoria酒店的那位蛋糕师健在并且来到现场,吃到周琰做的这份红丝绒蛋糕,不知道会不会心情复杂,感叹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不过罗俊宇没想那么多,他连“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英文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这个派真的太好吃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这块巧克力红丝绒派后,恨不得马上把票投给周琰。 巧克力,蛋糕,甜食……整道料理从头到脚都正对他的胃口,完美至极。 一份吃完,他忙着舔嘴角回味,都不知道慕锦歌的菜是什么时候端上来的。 这次换郎桓走程序道:“现在有请评委老师和目标观众品尝挑战者慕锦歌的作品。” 罗俊宇低头一看,愣了一下,顿时大失所望。 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见慕锦歌做的派是用的蛋挞模,做出来就是蛋挞大小,一人一个。这道派的外观其实是很传统的,用派皮切成条,覆在馅上编成网格状,烤出来的效果就像是外国动画片里苹果派的样子,本该也不差才是。 但问题是!派皮并不是像外国动画片里那样黄灿灿的,而是绿色的! 由于和面时加了许多蔬菜汁的缘故,纵横交错的派皮都是绿色的,刷了油烤出来后颜色更是深了一层,最中间还沉淀出近乎墨绿的颜色! 噫…… 虽然不得不说慕锦歌的手法很好,编织的缝隙适中均等,就跟机器做出来的一样工整,但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很难看出这颜色诡异的派皮下包着的馅究竟是什么,让人心生一种对未知的不安来,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评委席上,林珏怀着几分恶意故意说道:“慕小姐,我们吃了你的这个派会不会中毒啊?” 然而还不等慕锦歌回答他,同在评委席上的顾孟榆就微笑着开口道:“林老师既然这么惜命,那我就自动请缨,当一次试毒的好了,先吃为敬。” 巢闻一向话少,在顾孟榆还没说完话的时候就已经自己拿起派来吃了。 林珏被顾孟榆的话噎得来有点尴尬,又见最右边的巢闻已经一言不发地吃起来,于是和刘小姗面面相觑数秒后,还是跟着一起吃了。 坐在一边的罗俊宇很想说他不要吃这种东西,但他已经十一岁了,知道上电视意味着什么,他不能任性,不然节目组的人会找他妈妈谈话,他妈又找他爸告状,到时回去少不了一顿说,搞不好又要提逼他减肥断他零食的事了。 这事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倒下接一个,影响巨大。 于是他迟疑地端起蛋挞托,把绿油油的派放在鼻前嗅了嗅,没想到的是,他这时竟闻到一股出奇好闻的香味,勉强勾起了他原本萎靡下去的三分食欲。 深吸一口气,把锡纸托中的派咬下一口,想象中的可怕味道没有来,反而是一种从未尝过的美味瞬间征服了他的舌头! 罗俊宇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抬起头,甚至都忘了向节目组的叔叔阿姨要麦,而是直接就问慕锦歌道:“这是、这是用什么做的啊?!” 慕锦歌看向他,却先是问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罗俊宇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道,“这酸酸的味道是怎么来的?” 慕锦歌回答:“加了甘梅粉。” 罗俊宇又急切道:“那其他的呢?” 慕锦歌倒也不卖关子,轻描淡写道:“皮加的是香芹汁,馅用的是胡萝卜和苦瓜。” 什么?! 这这这这不是被他拉入黑名单的三种蔬菜吗?! 罗俊宇惊愕道:“怎么可能!” 慕锦歌淡然道:“只有不去做,没有什么不可能。” 什么鬼,真当他小学生好糊弄吗! 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罗俊宇又咬了一口。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与尝上一道巧克力红丝绒派的狼吞虎咽正好相反,他吃慕锦歌的料理时每一口都嚼得特别细,像是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什么似的,吃得非常细心认真,一口咬下到吞咽至少二十秒。 不仅仅是他,在听了慕锦歌的话后,所有评委也都在一边吃一边细细品味。 苦瓜和胡萝卜切成碎,混在一起,苦瓜的苦和胡萝卜的甜奇妙地互相调和包容,形成一种绝妙的口感,再加上微酸的甘梅粉,裹上散着香芹清香的派皮,在嘴中像是建起了一座高塔,每种口感是一层,随着咀嚼的时候,更上一层楼,每一层都是不一样的风景。 如果说周琰的料理是沉醉不愿醒,那慕锦歌的料理就是我欲上高楼。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该昨天立fg的………… 最后那句话大家应该get得到,周琰是让食客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觉得好吃,慕锦歌则是让食客面对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也可以很美味。 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吃胡萝卜和苦瓜,直到有天我吃了我姥姥做的胡萝卜苦瓜烧鸡(不是烧酒是烧鸡) 现在简直是胡萝卜和苦瓜的忠实粉丝[doge] 68.苦瓜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oM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四十分钟后,侯彦森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纸质文件,放到了桌上,手指朝下,把文件推向梁熙。 ——是事先就让秘书准备好的签约合同。 “欢迎加入华盛娱乐。”侯彦森微笑,而后程序性地伸出手,“希望合作愉快。” 梁熙与他礼节性地握手,保持着笑容:“谢谢侯总,合作愉快。” 这四十来分钟与其说是她把事情给谈妥了,不如说是侯彦森对她试探完了。 他早就决定把她一同招揽进华盛,只是不想让她进得那么容易,免得日后嚣张起来。 这一切都不过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罢了。 “最后问梁小姐一个问题,你打算让华盛什么时候放出消息来配合你呢?” 递出合同后,侯彦森靠着椅背,不紧不慢地问道。 “现在是十一月,暂且只能先吊着蔡姐,切忌打草惊蛇,待来年一月再出正式消息,来一出措不及防。”梁熙如实说出自己的打算,语气谨慎,“年前是各大娱乐公司最忙的时候,蔡姐又是艺天的高管,所以那时候不可能有空全身心地对付我,然而等她忙活过了、要下猛料反击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侯彦森笑了,眼神高深莫测:“明明已经在算计着人家,却还称她为‘蔡姐’。” 梁熙正色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与她作对,毕竟如果不是她,我现在还只是个小助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人心是贪婪的,她是如此,我亦如此,所谓的‘情势所迫’,其实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实在难以在人前说出口。”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坦坦荡荡,清澈透亮。 平静得像是在阐述一个再基本不过的道理,又郑重得像是在公开反省认错。 侯彦森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或许你这么自信并不全然是因为巢闻。”他以一种闲聊的口吻道,“我曾听我一个学心理的朋友说过,自信归根结底源自认识自己和接纳自己。” 梁熙看着他,微笑:“那侯总想必是非常懂得自我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气宇非凡。” 听起来像是在拍老总马屁,但其实是最聪明的回答了。 侯彦森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份恭维,说道:“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在华盛的生活。” “多谢侯总。”梁熙站起身,朝侯彦森鞠躬,“时候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好,你可以坐外面的一号电梯直接到一楼,比较快。” 梁熙走出会客厅,轻轻地合上门,然后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进到一号电梯里。 然而,就在电梯门正要关上的时候—— “等一下!” 一个年轻男子从走廊冲了进来,只见他身材颀长,穿着裁剪修身的西装,衬衣领口大敞,像是特别热似的。 成功进到电梯里后,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带着几分邪气的俊脸,这凤眸薄唇的,可不正是之前梁熙和侯彦森谈正事时在会客厅里这走走那看看的侯家小少爷侯彦霖? “侯少好。Om”梁熙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其他的。 倒是侯彦霖自来熟一般凑了上来,笑嘻嘻地问道:“梁小姐,等会儿有工作吗?” 梁熙摸不清他的目的,只有答道:“没有,请问侯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啥事儿。”那双狐狸眼睛转了转,笑容透着狡黠,一开口就是油腔滑调,“就想请美女吃顿饭呗。” “那侯少是需要我帮你联系哪位女艺人吗?” “梁小姐这是不赏脸的意思吗?”侯彦霖一张笑脸顿时成了苦瓜脸,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住心口,演技浮夸,“啊!我的心好痛!回国第一次约美女吃饭,竟然就这样被拒绝了!” “……” 梁熙第一次遇上这种人,顿时囧了,不知该怎么回才好。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二世祖,是个麻烦。 结果下一秒,侯彦霖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开始絮絮叨叨:“对了,你是叫梁熙对吧?是康熙皇帝的那个‘熙’吗?那我叫你梁梁好还是熙熙好?” 梁熙嘴角一抽:“……叫我梁熙就可以了。” “这样多生疏啊。”侯彦霖笑得来露出两排白牙,大大咧咧道,“要不这样,综合一下,叫你梁熙熙好了!” “……” 见对方不说话,男人接着最先的那个话题,兴高采烈地自说自话起来:“话说这附近有个酒楼,里面的海鲜做得特别好吃,我们等一下就去那里吃吧!” “……谢谢侯少好意,不用了。” “吃完饭后我还可以开车带你兜风……不过B市交通太烂,开车出去只会堵车,那我们还是一边散步一边看夜景吧,应该还挺不错的。” “……”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叮——” 就在侯彦霖还在死皮赖脸试图融化梁熙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侯彦霖侧着身,还在滔滔不绝道:“对了对了,要不吃完饭后咱们直接上高速去附近的T市玩玩吧,反正离得近,来回加起来才三个小时。梁熙熙,你说好不好?” “不好。” 有人代梁熙回答了。 巢闻站在电梯门外,冷着一张脸,伸手把梁熙拉到了自己身后:“她没空,别找她。” 侯彦霖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炸道:“卧槽你怎么在这儿?!你你你你你一直在这大厅里等着?” 巢闻偏过头去,没有理他。 终于能够从话唠身边脱身,梁熙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为了局面的和谐,还是出来打圆场道:“不好意思啊侯少,我等下还有事,吃饭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却不料身旁的巢闻寒声道:“以后也不行!” 侯彦霖一副要撸袖子跟眼前这人干一架的样子,控诉道:“巢闻你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咱俩说起来还是发小呢,你就这样对我?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巢闻就直接拉着梁熙转身走了,留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侯彦霖自导自演地折腾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没意思得很,就收住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又想起十月二十九号那天碰见巢闻时的情形。 明明十年不见了,但他还是一眼就在大厅里认出巢闻来——即使他的那张棺材脸当时挂着笑容,演得一手孝顺温和的乖乖晚辈好形象,静静地站在一旁,刻意收敛住了身上尖锐的锋芒,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但他还是认出来了,并且主动上去打招呼。 然后才发现,他的这位发小,有了微妙的变化。 脾气依然很倔,说话还是很少。 但过去过分锋利的棱角已经柔和了不少,不再伤人。 当时他心里就好奇,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巢闻?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我的经纪人,只能是梁熙。” ——这是那天巢闻在巢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侯彦霖啧了两声,两手交叠抱于脑后,悠悠闲闲叹了一句:“看在你小时候救了我一条命的份儿上,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好了。” * 因为这次来华盛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所以梁熙连自己请的那两个助理都没带,自然也没开公司的车,而是和巢闻打的过来的。 待巢闻有第二笔片酬了,再合计着买辆车吧。 等回到了巢闻的住所,梁熙才出言问道:“侯彦森说是你在你外公生日那天碰见了他弟弟,拜托了他跳槽的事情。” 巢闻只是淡淡应道:“嗯。” 梁熙笑了:“你和侯彦霖还真的是发小啊?” 一个那么话唠,一个如此寡言,还真是极端,不是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巢闻半跪在客厅地板上收拾出门前散落一地影碟,一边语气平淡道,“他小时候体弱多病,年龄又算是我们这一辈的子弟里最小的,所以其他人都不愿意带着他一起玩,还经常捉弄他。” “他哥哥姐姐不管吗?” “侯家注重多国教育,家族里的兄弟姊妹从小就被送到各个国家上学,侯彦霖身体差,需要中医调养,所以一直在国内留到了十多岁才走。那时候侯家的旧宅邸离张家很近,所以他经常到张家来走动。” 这还是梁熙第一次听巢闻讲起从前在张家时的事。 她望着巢闻宽阔的肩背,斟酌着问道:“那你呢?其他孩子也会欺负你吗?” “他们不敢。”巢闻背对着她,把影碟一张张装进盒子里,然后排好顺序,放入电视机下的柜子中,“因为我会揍得他们。” “那他们会和你一起玩吗?” “不会。” 那就是被孤立了。 梁熙猜到:“所以你就和侯彦霖难兄难弟凑一起去了,有了交情?” “也不是。”巢闻轻描淡写,“我救过他一命。” “救?” “有一年春天,”巢闻的好记性是梁熙早就领教过的,事无巨细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台词时更是过目不忘,效率极高,“那时张家本宅庭院内的湖水还很凉,张泽皓他们玩心大起,合伙骗着把侯彦霖推下了水。他们本以为他只会摔在浅水的地方,没想到侯彦霖被石头一绊,翻了个跟头,再加上那天风大,最后淹在水深的地方了,肇事者乱成一团,吓得来都跑了,没人敢下水去救侯彦霖。当时我在湖边的长椅上看书,听到声音,就把他救了上来。” “的确是救命的恩情。”梁熙没想到这背后竟是这么一段渊源,“不过没想到你当时还是孩子,水性却已经那么好了。” 巢闻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我是用院子里扫落叶的大扫帚把他捞起来的。” 梁熙哈哈笑起来,正好瞥见巢闻手中拿着的那盒影碟的封面。 忍不住说了一句:“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宋夏城。” 巢闻神情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把头转了回去,沉声道:“打发时间而已。” 梁熙唏嘘道:“他演戏演得的确不错,要是当初没有那场车祸,肯定能成个人物。” 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巢闻的语气似乎冷了两度:“可惜最后成了人渣。” 梁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你认识他?” “他死的时候,我只是个婴儿而已。”巢闻背对着她,不知道现在脸上是何种神情,但声音却轻了几许,“只是听别人说的。” 梁熙能感觉到,巢闻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每个人的心都像一座笼子,关着各种各样的秘密,有的秘密很快就能被放出来,而有的则要被置于笼中最深处,讳如莫深,难猜重见天日的获释日期。 与人交往最忌讳的,就是试图打破对方的笼子,把埋葬在禁地里的秘密挖出来。 在N市的时候,巢闻什么都没有问。 所以现在,梁熙见好就收,也不再问下去。 * 辞旧迎新,十二月底的跨年晚会一如既往的盛大,陈乐凌又带着黎野去唱了一圈,这回是唱开场,估计黎小歌王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可是梁熙却听说黎野在当晚和别的歌手抢化妆间,混乱之下两边的助理动起手来,做和事老的陈乐凌反倒受了伤,而黎野不仅不关心,还冷嘲热讽,拉长了一张臭脸。 而陈乐凌在电话里对梁熙说的却是当时后台太混乱,她不小心摔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跨年过完就是新历一年,B市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这次,梁熙在艺天的年会上缺席了,没有人能打通她的电话,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然而第二天,她却带着巢闻从华盛的专车上走下来,出现在媒体面前,然后在记者惊奇的目光和镜头的闪光灯下,走进了华盛为举办年会而包下的酒楼。 只见她踩着高跟长靴,穿着黑色的毛呢长风衣,短发利落,脸上少见地化着浓妆,一张红唇犹如冬日烈焰,不妖反冽,抿嘴看人时有种压人的气势。 她朝冒着寒风在酒楼外蹲点的记者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走在前头,领着巢闻和小陈小谢两个助理走进了室内。 毕竟是习武之人,走路姿势极正,腰杆挺直,武者气质加身,更显精干。 从生活助理到经纪人,从艺天到华盛。 这是她来到现代的第五个年头。 从今以后,她就是真正的经纪人了,名副其实,独当一面。 从今天起,又是新的篇章。 69.冰淇淋 烧酒一脸懵逼。. 此时,它正坐在侯彦霖的副驾驶座上,看着车往与电视台完全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满头问号:“你这就……走了?节目还没录完呢!” 侯彦霖掌着方向盘,漫不经心道:“就差那么十几分钟宣布结果而已,看不看都一样。” “什么叫‘而已’?!宣布结果的环节才是最不能错过的好吗!”烧酒分分钟想要跳车,炸毛地抗议道,“尤其是在喊停前靖哥哥和周琰打成平手,现在就看那小胖子的一票,正悬念着呢,你怎么就把我给带走了呢?!” 侯彦霖空出一只手抚了抚它的毛,道:“因为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所以没有悬念。” 烧酒狐疑地看向他:“你知道结果?” 侯彦霖淡然道:“最后会是周琰赢。” 烧酒再次炸了:“为什么!” 侯彦霖耐心地解释道:“动动你的猫脑子想想,继续录制后只可能有三种情况,第一,小胖子选了周琰;第二,小胖子还是犹豫不决,最后节目组同意平局,锦歌和周琰下期再比一轮;第三,小胖子选了锦歌,那就意味着锦歌要成为节目的擂主,之后也还要过来录制后面的节目。你觉得以锦歌的性格,会愿意接着来录节目吗?” 会…… 才有鬼了。 烧酒愁眉苦脸道:“那万一真是前两种情况,那怎么办?” 侯彦霖道:“锦歌现在看不了手机,所以我已经让肖悦和叶秋岚帮我传话了,主动把这一票让给周琰,让他赢了也气死。” 烧酒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语气兴奋道:“厉害了!那家伙心高气傲,肯定没把靖哥哥放眼里,没想到最后胜出还是靖哥哥让她的……哈哈我都能想象他有多气恼!” “这还不止,让他赢还有很多好处,”侯彦霖勾起了嘴角,“我提前去打了招呼,节目组后期不敢乱剪,孟榆姐对锦歌料理的解析和点评会一字不落地播出,到时肯定能获得很多观众的认同,然后他们就会奇怪最后赢的居然不是锦歌,接着再有口风不严的现场观众匿名爆料说最后一票出来前全场突然中止过录制……你想想,大家会怎么想?” 烧酒顺着接道:“会认为背后有黑幕,觉得原本最后一票该是靖哥哥的,是周琰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把票改成了自己的。” 侯彦霖笑着看了它一眼:“还不太蠢嘛。” “那当然,本系统可是智慧的化身,聪明无双!”烧酒骄傲道,“啧啧,大魔头,你行啊,虽然早知道你一肚子坏水,但阴险起来还是那么出乎我的意料。” 侯彦霖哼笑道:“他之前不是玩舆论玩得挺爽的吗?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专业和非专业的差距。” 所以说啊,惹谁都不要惹大魔头! ――烧酒一边暗爽一边如是总结道。 车开了有一会儿,烧酒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在往奇遇坊的方向开,于是问道:“不对,你还没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侯彦霖道:“美容院。” 烧酒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去哪儿?” 侯彦霖笑道:“宠物美容院啊。” 烧酒整只猫都往后退了一步。 “啥!?” * “侯先生,您的宠物好了。” 两个多小时后,美容院的总经理亲自把烧酒抱了出来,放在了侯彦霖面前的桌台上。 侯彦霖眉毛一挑,然后伸手握起它的小爪爪,脸上笑眯眯道:“啧,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帅猫啊?” 烧酒:“……” 它感到很无奈。oM 手无缚人之力的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侯彦霖带到了这个什么宠物美容院,又稀里糊涂地做了毛发、口腔、头发的护理,一番折腾,从原本的奋力挣扎到无力妥协,两个小时就像是有两年那么长。 等它重新站在侯彦霖面前时,已经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毛,指甲也修了,浑身散发着专用沐浴乳香喷喷的味道,身上还被套了件量身定做的白底印花卫衣和小短裤,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可以从裤子上的洞里钻出来,不松不紧。 “喂,大魔头……” 可是还不等它把话说完,就见侯彦霖打了个响指,招来一个脖子上挂了单反相机的胡茬男,然后道:“现在去你们的影棚吧。” 胡茬男毕恭毕敬道:“好的,请侯先生跟我来。” 烧酒十分茫然道:“什么影棚?你又要带我去做什么?” “嘘。”侯彦霖低头看向它,笑着眨了眨眼睛,虚着声道,“给你出写真集。” 烧酒:??? 于是它又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侯彦霖抱进了这家高级宠物美容院自带的影棚,稀里糊涂地拍了一个小时的照,有和侯彦霖一起拍的,但大多都是只有它,用后腿挠个痒痒都能被那个胡茬男咔擦咔擦按几十次快门。 结束后,胡茬男摄影师还说:“侯先生,您家猫真乖。其实猫咪都是不喜欢穿衣服的,总是一穿就趴下耍赖不配合什么的,但您这只就很听话,穿了后反而安静了,很可爱,可以试试去当动物模特。” 大兄弟,你可真识货! 烧酒一听,满腹郁闷顿扫而光,整只猫都有点轻飘飘的,洋洋得意起来。 它趁侯彦霖在和胡茬男商量洗照片事宜的时候,偷偷跑到室内的一面镜子前,照了左边照右边,照了前边照后边,打滚照,转圈照,百看不厌。 ――唉,我怎么就这么好看! 就在它自我陶醉得不要不要的时候,侯彦霖已经结束了和胡茬男的谈话,弯腰把它抱了起来:“走吧。” 烧酒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大魔头,你……你不会是要带我去相亲吗?” 侯彦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烧酒一本正经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随便的猫!” 侯彦霖失笑:“哈哈哈你就做梦吧,哪只母猫能看上你。” 烧酒瞪道:“谁说没有?本喵大王智勇双全……” 侯彦霖悠悠地提醒道:“但是你早就被阉割了。” “英俊潇洒……” “被阉割了。” “多才多艺……” “阉割。” “……”烧酒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大魔头,我今天不挠死你,本大王就不姓烧!” ――然而,直到在第二个目的地下车,它还是连侯彦霖一根毛都没伤到。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于是当它被侯彦霖抱进商场的时候,脸上只有三个大字:不,开,心。 当然,由于五官长相的原因,它每天看起来都很不开心。 “不对啊,你这样把我放在购物车里,商场的人不说你?”第一次得以坐在购物车上,烧酒有些紧张起来,它的两只前爪攀在车筐上,奇怪地环顾了下四周,“这不是间大商场吗?怎么除了我们都没有其他人?” 侯彦霖推着车:“因为我把这里包场了啊。” “哈?” 侯彦霖大方道:“想买什么就买,今天全部满足你。” “不是,等等……”烧酒跳到了车里的儿童座上,站得离侯彦霖更近了一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嗯?” “莫名其妙地带我去美容院,然后又是请人给我拍照,最后还包场来带我买买买。” 侯彦霖笑了:“对你好还不行吗?” 烧酒语气凝重道:“你这突然对我太好了,让我有种自己即将喂饱上路送屠宰场的感觉……” 侯彦霖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你放心,这不是最后的晚餐,只是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烧酒疑惑地抬起头:“特别的日子?” 侯彦霖却卖起了关子:“暂时保密。” 烧酒:“什么鬼!” 侯彦霖话锋一转:“能随意宰我的机会就这么一个,爱要不要,所有猫粮玩具任选,其他的也是,只要不超出我今天开那车的运输量就行。” 烧酒顿时眼睛一亮。 ――要知道,侯彦霖今天开的可是一辆SUV!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竟然能够让他享受到如此待遇? 难道是…… 国际爱猫日? * 一番疯狂购物后,侯彦霖直接把它送回慕锦歌的住所。 从电视台出来时还是白天,等回到家的时已经是晚上了。 《满意百分百》是周一录制,奇遇坊正常营业,照理说录完节目后慕锦歌和侯彦霖应该都先回到店里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侯彦霖却跟它说在正值晚饭厨房忙碌期的现在慕锦歌竟然待在家里。 侯彦霖双手要提东西,抱不了它,所以它只有自己跑上楼梯。 当它看到侯彦霖没有敲门而是从兜里掏出备用钥匙时,很是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有的这里的钥匙?” 侯彦霖有些得意地在它面前晃了下钥匙才开门,一边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门一开,烧酒就撒欢似地冲进去:“靖哥哥!” “回来了啊。”慕锦歌从厨房出来,手上还端了盘菜放到桌子上,“上桌吃饭吧。” 和慕锦歌在家的时候,烧酒经常上桌吃饭,所以并不会觉得慕锦歌这句话只是在招呼身后的侯彦霖。 于是它熟练地跳上饭桌,打算瞧一瞧今晚的菜式,却在看清这一大桌菜后登时瞪大了猫眼,口水差点流出来! 小鱼干,燕麦条,蓝莓炒饭、丘比虾,酸奶火腿松饼,柑橘乳酪条、果冻卷、薄脆饼…… 全部都是它喜欢吃的东西! 所有菜都各自被放在一个小盘子里,分量不多,好像都是一人份,在桌子摆了有十多盘,有几道它只远程记录过,都没有亲口尝过。 而就在它以为这就是所有的时候,又看见慕锦歌从冰箱里取出一小份冰淇淋似的东西,似乎在查看是否冻好了。察觉到那两道灼灼的目光,慕锦歌看向它:“想吃?” 烧酒猛点头。 慕锦歌将冰淇淋从容器中取出一小部分,扣在小盘子上,然后又端进厨房不知道加了什么,很快就端了出来,放在烧酒面前:“少吃点冷的。” 只见冰淇淋通体是很普通的淡黄色,但不知道上面淋了什么,从样子来看,应该不是刚刚淋上去的,而是早在冷冻之前就淋上的,深浅不一,颜色比蜜糖汁要深得多。 别的冰淇淋要装饰,大多都是在顶部插片薄荷或洒彩豆,可是这份冰淇淋却不走寻常路,顶端竟是舀了一勺橘红色的鱼籽,很是奇怪。 然而烧酒知道,比起慕锦歌最初做出来的料理,现在的这些“黑暗料理”的颜值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或许厨师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但其实她的料理已经渐渐地没有那么具有视觉杀伤力了,只是看起来会奇怪而已,并不会给人造成不适。 这也算是种成长了吧。 烧酒伸出猫舌,从下往上舔了一口,细薄的舌尖灵活地勾起了一小块沾了鱼籽的冰淇淋―― 我的天啊,淋在冰淇淋表面的竟然是酱油! 酱油的味道抢先侵入味蕾,随即一股冰凉的甜意紧追在后,和最开始的微咸味撞击在一起,像是一阵浪潮向礁石拍来,将没未没。 而就在这个时候,混了一点点芥末的鱼籽如同一道惊雷,在海岸中炸开,震荡得海面又掀起一浪! 太绝了! 可它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赞美之词,就听“啪”地一声,所有灯都关上了,整个屋内突然之间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怎么回事?跳闸了吗? 烧酒抬起头,正想问问慕锦歌和侯彦霖,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前方亮起了一抹温暖的烛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只见慕锦歌手上端着一份只有五寸大的圆形蛋糕,上面插着一只点燃的粉红蜡烛,而侯彦霖则跟在她后面一边拍手一边唱歌,一齐从厨房向它走了过来。 他手上还拿了个硬纸板围的特制小皇冠,走近后一下子扣在了它的头上。 烧酒睁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他们,它的这副神情配上头上这顶金灿灿的皇冠,看起来有些违和,很是滑稽。 侯彦霖看它还是懵圈的,于是换了英文版的歌词唱道:“Happy Birthday to Dear 烧酒……” 烧酒更加震惊了:“生日?我?” 慕锦歌解释道:“我第一次在垃圾桶旁看到你,是去年的4月21日。你说你在外流浪了三天,所以我猜你应该是18日被周琰强行剥离,然后当天进入到这具身体的。” “摆脱人渣,就是新生。”侯彦霖笑嘻嘻道,“所以我和锦歌商量,决定把这一天当做你的生日!惊喜吗?” 烧酒整只猫都傻掉了,怔怔道:“可是我读取这具身体的资料显示……” 侯彦霖注视着它,缓缓道:“都说是‘你’的生日了,而不是猫的。” 一时间,烧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为一个系统,它向来都是记录和储存别人的资料,其实当然少不了生日这项。 ――但它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也能拥有这么一个吃蛋糕吹蜡烛日子。 它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说白了,它只是一个工具,谁会记得一个工具是何年何月何日出产,并且在之后的每一年为其庆祝的呢? 可是现在,它居然被赋予了生日,在这一天受尽了恩惠,收到了礼物,吃到了生日宴,还能像人类那样,吹蜡烛许心愿…… 这样的自己怎么会是史上最悲催的系统呢? 等烧酒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哭了,眼泪不断地从它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里往外涌,打湿了它脸上的毛。 它忙低下头,不愿让自己这副狼狈样被看见,接着,它就感觉到有两只完全不一样的手同样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背,两个声音也随之响起―― “烧酒,生日快乐。” “小哭包,都一岁了,以后可别这么爱哭了。” 烧酒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但它知道,它最爱的两个人此时一定正温柔地注视着它。 70.棉花糖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Om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宋怀颜疯了。 宫里人人皆传,宋皇后因为失宠而始终郁郁寡欢,小产过后更是心绪不宁,心里的苦闷忧愁终于在听说了讽刺她失宠的歌谣后爆发,一口鲜血喷出,昏迷一日后,醒来时人已经不正常了,时而清醒时而痴傻,疯疯癫癫,精神恍惚。 太医们在凤仪宫跪了满地,哆哆嗦嗦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皇后身体虚,又郁结在心,看不出其他病症,实在是难以药医,全靠自愈,至于皇后娘娘能否康复,就静待休养,且看造化了。 静待修养,且看造化。 这句话气得赵晟伦当场把案几掀翻砸裂,他冲着为首的几个老太医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信不信朕把你们太医院的庸医都拉出去斩了!” 什么叫看不出病症!人都疯了,还说没病?! 此话一出,吓得一屋子的人都磕着头不敢起,太医们更是浑身颤抖。 龙威震怒,连一旁的叶绮遥都不敢开口。 然而此时,宋怀颜的贴身女官红烛却冲过来“噗通”一声在赵晟伦脚边跪了下来,抬起头时已经满脸是泪,眼睛都哭红了:“皇上,奴婢求您饶过几位太医,为娘娘积德吧!太医说了,娘娘能不能好,这得看天意,看造化,皇上不信,但奴婢却觉得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若是这时候斩了人,犯了杀孽,那娘娘的福又薄了几分,这病……” 说到最后,红烛已经泣不成声,只是猛地朝赵晟伦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她这话说得冒犯,但赵晟伦现在已经无心怪罪了。 他静静地坐在凤仪宫,姿势犹如坐在朝堂的龙椅之上一般霸气,内心却是一片颓然。 他是皇帝,是真龙天子,是九五至尊。 但他现在却束手无策,和一个平民家庭里的普通丈夫没有两样,无奈且无力。 只有听天由命。 赵晟伦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样子很是疲惫。 他的皇后此时正在房间里安睡,做着他无法涉足的梦境。. 睡之前,她扑到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衣服,眼神涣散,眼底却没有他。 她慌张地问他:“我的夫君呢?” 不是本宫,不是皇上,而是“我”与“丈夫”。 赵晟伦面对这样的发问,竟然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抱住她,柔声答道:“颜儿,朕不就在这儿吗?” 然而宋怀颜却如惊弓之鸟般立即躲了开,却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墙上,估计整条胳膊都撞青了。她虽是疯了,但还是知道痛的,当时就顺着墙角坐了下来,倒抽一口冷气揉着自己的胳膊,嘴里发出类似喊疼的呢喃。 赵晟伦走上前,想要将她扶起。 然而就在这时,宋怀颜忽然抬起了头,她的眼里终于映出了赵晟伦的身影。 不知道是撞疼了还是心痛了,她的眼眶内溢满了泪水,她的语气满是慌张与无助。 “我的夫君呢?你知道我的夫君在哪里吗?我的夫君呢?” 赵晟伦就这样站着看着宋怀颜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腿间低声抽泣,一边哭一边小声地重复着“我的夫君呢。” 一声又一声,如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赵晟伦的心上。 他的皇后,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如今却这样卑微地坐在墙角,脆弱得不堪一击。 也脆弱得令人心疼难受。 赵晟伦后来也在地上坐下了,紧紧抱着宋怀颜,直到怀里的人睡去。 宫女太监们见他席地而坐,紧张得不得了,轮番过来劝道:“皇上,龙体为重,这地上可万万坐不得啊。” 就连他的宠妃叶绮遥也忍不住上前道:“皇上,地上凉,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但他置若罔闻。 地上再凉,也不比他此时的心凉。 他终是没有要太医院里任何一个人的脑袋,而是在凤仪宫坐了许久,连晚膳都没用。 叶绮遥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三来劝道:“皇上,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晚上还要批折子呢。” 赵晟伦却没有回应,而是抬手指了指壁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忽然问道:“上面写着的是什么?” 叶绮遥看了一眼,如实回答道:“回皇上,写的是‘我心清欢’,是姐姐的字迹,应该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赵晟伦的眼神复杂难辨:“这里以前挂着的是朕还是皇子时写给颜儿的字,数年未变,但如今却被换下了。” “皇上写的是什么?” 赵晟伦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朕竟然给忘了。” 明明之前每次出入凤仪宫时都能看见,明明是他多年前亲手写下的誓言。 但他却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一句承诺,就像是他对宋怀颜的新鲜感一般,被七年的平淡消磨殆尽,难寻踪迹。 他曾经一度很爱宋怀颜,以为拥有了她,他此生再不需要其他女人。 然而时间揭露真相时永远一针见血,他骨子里多情的帝王本性终是战胜了昔日温情。 赵晟伦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宋怀颜寡淡无味,对她越来越提不起兴趣,就算是与她相拥入眠,心里还是破了个洞,日日夜夜刮着渴望的疯。 来填补他的这份空虚的,正是叶绮遥。 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儿一般,一颦一笑都是浓墨重彩,让他为之着迷疯狂。 他宠爱爱叶绮遥,甚至可能超过当年对宋怀颜的宠爱。 对于冷落宋怀颜,他心里也没什么愧疚,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他作为一个天子,给了宋怀颜皇后的位置,又独宠了七年,若是这样还心有不满,那简直就是贪得无厌。 然而他却忘记了,在宋怀颜看来,她并非他的臣,她是他的妻,是他许诺今生唯有一双人的另一半。 赵晟伦又坐了片刻,才离开凤仪宫。 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解,越想越茫然。 他待宋怀颜那么好,为何宋怀颜会疯? 赵晟伦一走,床上的柯清怡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亮。 妈呀那个可恶的狗屎皇帝总算走了!她可算是解放了! 天知道她躺在床上装睡装得有多么辛苦,多么无聊! 诚然,演戏很累,演疯子则身累心更累,所以她开始时倒是真的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但这一睡也睡不到三个小时,毕竟她前天吐完血后睡了一天,昨天醒来后发了一会儿疯又睡,睡完又疯一小会儿,疯完又睡……这三天她就没几个小时是醒着的,真心困不起来! 说起前天吐的那一口血,她就有点反胃。 那是她事先让红烛去准备的鲜猪血。红烛悄悄地装在用膳的汤盅里给她端来,她含了一小口后就不怎么说话了,一直含到红烛把她那日用膳的东西都清理好,按事先安排好的那样抓了一个碎嘴的丫鬟进来,当着她的面把歌谣说出,她这才把含得来都温了的猪血给喷了出来,满嘴腥味,差点就要吐了。 喷血是假的,歌谣自然也是出自她之手。 柯清怡凭着宋怀颜的记忆知道赵晟伦在她房里安排了人,只是不知道平日里到底离她有多远。但小心起见,她还是没有当面跟红烛交代,而是在小产后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里,假装热衷于用刺绣来打发时间,绣了好几块锦帕和香囊,送给房里的丫鬟们,混淆视听,而给红烛的那个香囊里,便塞了一张绣了小字的帕子,叮嘱红烛看完记下后一定要烧掉。 她让红烛想办法将歌谣散布到民间,她知道这并不难。 人最难老实的不是手脚,而是嘴。 但凡什么好玩或刺激的东西,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一传十、十传百,舆论的力量不敢小觑了,假以时日,小水滴最终会变成惊涛骇浪,不仅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消息的传播者也难以追究。 至于太医们的诊断…… 宋怀颜的确抑郁许久,身体自小产后也一直很虚弱,所以这两句是没什么错的。 她疯是因为柯清怡装疯卖傻,所以看不出病症,所以这也是没有错的。 太医院太医那么多,要事先全部收买的话实在是风险太大,但柯清怡又不想平白害了那么多人丢了脑袋,所以安排了红烛痛哭流涕的这一出。 红烛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实际上在她的原里,红烛就有出色的演技,帮着宋怀颜干了坏事后演得那可是一等一的逼真。 若不是知道红烛忠心耿耿且有能耐,柯清怡也不会下得了走这步险棋的决心。 这颗地雷,埋得非常险,炸得也非常险。 这之后要是她有一丝破绽,都会性命不保! 71.可乐 周琰最近总是会梦到从前。om 他的父母都是从农村到大城市来打工的小人物,以在路边或夜市摆小摊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据说当时生他时就用掉了大半积蓄,那之后他妈在破旧狭窄的出租屋里坐月子,他父亲就一个人用自行车拉着小摊,凌晨出去凌晨归来,辗转半个城市卖小食,一天赚不到几个辛苦钱不说还要被城管追着跑,运气不好就要被逮住收缴,每天馒头咸菜才省出他的奶粉尿布钱,可以说是穷得来叮当响。 父亲在外赚钱,母亲在家也没闲着,除了帮忙洗切好菜做好前期工作外,她还主要忙活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地摊上买了本盗版的新华字典来翻,翻得来页边都卷起来了,才定下“琰”这个字,希望孩子不要成为像他们一样的粗人,做个文化人,将来能有出息。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由于长期辛劳,周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于是周琰草草地结束了义务教育后就没再读书,而是从父亲手中接过小摊和锅勺,成为夜市中并不少见的未成年小贩。 那些年里,他做过手抓饼,卖过夜啤酒,烤过烧烤,炒过河粉,翻过酱香饼,炸过鸡排…… 当他以前的同学在享受着美好的校园生活和青涩的恋情时,他正忙着掂锅舀勺,满手磨出来的粗茧以及各种烫伤切伤的新旧痕迹,一身油烟和汗臭味。 所以他很不想在学校附近摆摊。 前几天他梦见自己以前有一次在夜市卖宵夜,被初中时的好哥们光顾,当时是夏天,他穿着背心短裤,白色的背心上油污点点,还有破洞,而他的昔日好友穿着自嘲老土却干净整洁的校服,手边牵着陪他一起翘晚自习的女朋友,看到是他,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还以照顾生意为名,点了两份炒饭。 两人离开后,正好周父从其他相熟的摊贩那里给他打了份热腾腾的晚饭回来。看到周父脸上的笑容,他只觉得有一团无名火在胸腔里烧,当即把锅铲重重地一摔,然后扔下摊位转身跑了出去。 为什么有的人生而优渥,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得忍受贫苦? 他讨厌一事无成却还笑呵呵的父亲,讨厌没有本事又絮絮叨叨的母亲,他讨厌白天冷清得不行没有生意的广场,却更讨厌晚上嘈杂得像一万只苍蝇在飞的夜市,他讨厌小气又难缠的客人,也讨厌那些处境和他相近却毫无怨言的市井之徒。 他不想要这样庸庸碌碌穷困潦倒的人生。 真希望有谁能够帮他一把,将他给救出去! ――就在这样的不甘与绝望下,他得到了系统。 那年他十七岁。oM “您好,我命定的宿主,我是一个美食人工智能系统,现在已经寄宿在了您的体内,在将来我会协助您创造出美味的料理,获得成功,走向人生巅峰。如果不想接受我的帮助,您可在七天内选择解绑,如若七天后仍未取消,则默认为同意绑定,之后都不可解除……” 一开始他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是撞了邪,因为其他人都听不见,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很清楚。而直到从未见过的菜谱在他脑内展开,这个声音成功指导他做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宵夜后,他才渐渐相信它所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他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怎么可能放手,当即就同意了绑定,心想傻子才会解除这样的宝贝。 于是,在系统的指导下,他先是在他们那个夜市火了起来,获得“夜宵小王子”的美称,接着被当地电视台挖掘采访,推荐去了一档民间美食比赛,再然后他轻松夺冠,赢得一笔奖金,终于得以启程离开那座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只身去到了异地,开始了新的生活与征途…… 七年下来,他做了无数道菜,赢了大大小小的比赛,接受了数不清的采访,从区区一介夜市小贩到国内最年轻的特级厨师,然后又不甘只待在厨房的油烟里,打通了影视的支线。 现在的他在首都有车有房,还有自己的连锁饭店,春风得意,不再是昔日的穷苦小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琰最近梦到的总是自己还没有离开最初那座城的时候。 开摊时蒙蒙亮的天,马路上洒水车播放的音乐,人一多就总会出现的尖锐吵架声…… 唯一一次例外,是他还梦见了两年前的一通电话。 自从离开家乡后,那么多年他就只回去过一次,为的是那种衣锦还乡的满足感,当他享受够那些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后,就总是以工作忙来作为借口,也不让父母过来看他。 他可以给他们钱,但他不想见到他们。 因为一见到那两张受了大半辈子穷苦的老脸,他就不由地想起拥有系统前的可耻人生,昏暗平庸得没有一点颜色,想起来后让人浑身不适,心生烦躁。 一个天上星,何必要沾地下尘? 两年前,他面临一个重要的国际美食比赛,如果能够成功,则可以借此进军海外,进一步地提高自己的地位。 然而就在比赛前夕,他接到来自老家的电话,年近五十的周母在电话那头哽咽地告诉他,因癌症而住院许久的周父病情恶化,撑不过这几天了,临终前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他终究不是冷血动物,听到这句话后还是有些怔愣。 但这只是短暂的,他心中的天平从始至终都是明确倾斜向某一方的。 老男人的生命已经走到头了,见了又如何,说得上几句话,况且见了后就能病愈吗?还不是要死的。可眼前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虽不至于失不再来,但临时弃赛后他三五年内都很难踏足国际了。 为了见将死之人的一面而牺牲活着的人的光明前途,这笔买卖显然是不值得的。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系统居然让他弃赛! “周琰,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经过五年的相处,系统说话的方式也越来越像人类,没有最开始的生硬死板,声音像是还没变声时的男孩,据说是在人类社会适应后的结果,“你爸爸一定很想见你。” 他不以为意道:“就算回去也只是和老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如直接看照片来得方便。” 系统的语气很是惊讶:“周琰,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可是你的亲人!” 他嗤道:“你一个虚拟系统,懂什么是亲人?” 沉默了数秒,系统才重新出声:“我的确不懂,因为我没有。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珍惜你的亲人们,他们一直对你很好。” 听到这话,他发出一声冷笑。 “让我从小学开始就帮忙在路边颠勺叫对我好?让我初中后就辍学当小贩叫对我好?”他一想起以前灰暗的日子就生气,同时又觉得可笑了,一个系统竟然还想指责起宿主来,“狗屁!你少站在道德制高点了,区区一个系统,你怎么能理解得到人类情感的复杂?少不懂装懂,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一分钱不差他们的,这些年给的恐怕还超了,我早就不欠他们的了,我已经尽到了我应该尽的孝道,他们凭什么还要求我做这做那?” 系统却不就此住口,而是反驳道:“我读取过你的资料,知道你过去的一切,你父母完全是被生活所迫,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这样,他们一直深爱着你并且以你为荣,可你却视他们是你的耻辱。” 他恨恨道:“养不起孩子,就不要生,我能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自己的努力。”过了会儿,系统缓缓地用着平时通知事项的语气说道,“周琰,你可以去参加那场比赛,但比赛中我会中止我的所有功能和程序,不为你提供丝毫指导与帮助。”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如果不想在现场丢人的话,就订机票回去看你爸。”系统顿了顿,“比赛以后还会有,你的未来还长着,你能等得起,我也会努力为你找其他机会,但你父亲时日无多,已经等不起你。” “你竟然敢威胁我!” 系统略带歉意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 如果对方有实体,那他早就冲上去干架了,不把对方打个半死! 可是对方只是个寄宿在他身体的系统,无形无色,他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摔东西骂脏话,除此之外,他竟没有半分能够惩治这混蛋系统的方法。 真的是太憋屈了!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比赛,飞回G市见了周父最后一面。 虽然后来从G市回来,他和系统看似和好了,但实际上隔阂已成,在他内心里已经产生了对这个系统的厌恶与仇视――系统虽然可以读取宿主的资料,但并不能窥探宿主的内心,这是系统寄宿的第一原则,所以他也不怕系统发现。 在这之后,他越来越经常和系统发生争执,措辞也越来越过分,很多时候都是他单方面的数落和谩骂系统。 他无数地思索,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个烦人又碍事的系统。 而两年后的今天,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周琰迷迷糊糊睁开眼,慢慢撑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的,有点恶心,不太舒服:“我怎么又睡过去了……” 体内响起和梦中的那个系统截然不同的声音:“亲爱的宿主,您最近太累了。” 周琰揉了揉眼角:“睡也睡不好,总做梦。” 他的现任系统关心地问道:“宿主,您梦见了什么呢?” 周琰下了沙发,一边找水喝一边道:“就梦见老家伙去世那会儿的事。” “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周琰漫不经心道:“没事,生老病死是常事,没什么可悲伤的。” 过了会儿,现任系统突然问了他一句:“您后悔吗?” 周琰笑了下:“后悔?” 这个可能代表的意思,就太多了。 是后悔没早点回去看病重的父亲呢,还是后悔没有真正凭自己的能力去参加国际大赛,抑或是后悔将那个烦人讨厌的系统强行从自己身体剥离开? 周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然后“咔”地一声把拉环有些粗暴地扯开。 他的声音就像是易拉罐里冒出来的冷气―― “我后悔的是,没有早点让那个废物滚出我的身体。” 72.芋圆 正如侯彦霖所说,这一期《满意百分百》播出后确实引起了一阵热议。om 不少人都认为慕锦歌的派更加符合节目的宗旨,应该是下期擂主,所以纷纷在微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质疑周琰获胜的真相,围攻节目组的官微。 节目组有苦说不出,索性置之不理,周琰微博下也一片诘问,气得他一怒之下关了评论,而反观慕锦歌和顾孟榆,粉丝蹭蹭蹭往上涨,除了很多美食控外,还有不少巢闻的粉丝秉着“我爱豆欣赏你所以我也欣赏你”的心态顺手来锦上添花,奇遇坊的生意也因此更好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天,侯彦霖用店里新购置的电脑登上久违的微博小号,发现他关注的那几个慕锦歌黑都已经转粉了,之前的黑子群反而成了个粉丝群。 那个因为被料理视频打脸而把微博名“世风日下”倒过来写的张小莉也早就不叫“下日风世”了,而改名叫做“女神今天做菜了吗”。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这个号都是微博达人了,微博数三千多条,一点开首页就是她对《满意百分百》节目的吐槽和对周琰获胜的质疑,甚至还有观看周琰VS慕锦歌那一期的全程截图,截的都是有慕锦歌的镜头或特写。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我家女神真是太帅了[哆啦A梦花心]以前我也尝试过做这种欧式传统派,所以知道能把派皮编得这么工整真的很不容易!而且女神的这道菜真的好有想法,我也好想被她治治挑食![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侯彦霖看着这条微博笑了笑,然后给她点了个赞。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张小莉竟然在线,很快就给他发了私信过来:“羔羊妹纸!好久不见!” 看到这条消息,侯彦霖才想起自己的人设,翻了翻之前的私信记录找了下感觉,然后愉快地回了过去:“莉莉姐!好久不见!”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你那么久不更博,我还以为你弃号了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没有~就是想要发奋学习,所以把微博给卸载了,现在觉得无聊又重新下了回来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这样啊,真是好学生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可爱]对了,莉莉姐,你怎么又改微博名了?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ww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是慕锦歌的脑残粉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 ⊙ o ⊙ )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你学习那么忙,可能没怎么追她的料理视频和上的节目吧?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呃,没有,但有听同学说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哆啦A梦花心]现在真的好粉她,不过情敌实在是太多了 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真正名副其实的情敌此时正在和她聊天。.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话说你不也在B市吗?有去她的餐厅吃过饭吗?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QAQ没……不太敢去……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但是!我很快就要去了!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诶?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酒店效益不好,我辞职了,想要去她开的餐厅应聘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可爱]加油!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谢谢><!话说到时还可以见到女神养的那只加菲哈哈哈你说我要不要事先准备点小鱼干和猫饼干带过去讨好讨好。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多准备些吧,我也记得那只猫,看起来就很贪吃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好\(^o^)/~ 女神今天做菜了吗:那我完善简历去了,等下就发到她家餐厅的邮箱 靖哥哥今天爱我了吗:回见( ^_^ )/~~ 侯彦霖跟她聊完之后,又撸了会儿猫,然后才登上奇遇坊的官方邮箱,果然看到了张小莉发来的邮件。 他点开邮件把附件里的简历下载下来,刚准备关掉界面,就发现在张小莉的邮件下,还有一封未读邮件。 邮件是三天前发的。 现在有什么商业合作,一般都是微信联系,很少只用邮件往来了,再加上奇遇坊的对外业务本就少,所以他不会每天都上邮箱查看,只是设置了邮件提醒,如果有新邮件进来了,助手软件就会提醒他查阅。 但是关于这封邮件,他确定没有收到任何提醒。 而最让他惊诧的是,发件人的默认账户昵称为“纪远”。 ――和三周前去世的那位天才画家同名同姓。 侯彦霖看了眼在桌子上趴着吃爪爪的烧酒,神色平静地点进了这封主题为“致奇遇坊猫先生的主人”的邮件。 致奇遇坊猫先生的主人: 您好。 我知道这封邮件或许会给你带来惊愕与困惑,但是很抱歉,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不惊动世人的情况下把我所得知的真相留下。这封邮件是定时发送的,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4月1日的凌晨,也就是我从贵店离开九小时后,如果这封邮件真的在半个月后发了出去,那么说明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我是纪远,3月31日被钟冕先生带来贵店吃饭的那个纪远,但其实我并不是纪远,我是他的美术系统,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和小远一样称我叫1012,为了纪念八年前我在十月十二日寄宿在了他的身体内。 …… 当看到“系统”两字时,侯彦霖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愣了下。 几秒后,他松开鼠标,伸手拿来自己的手机,把这封邮件的发件地址发给了助理,让助理迅速核实这是否就是月初刚去世的纪远的邮箱。 在确认之前,他不打算继续读下去,因为他不想被一封伪造死者的邮件搞得自己七上八下,影响心情。 高扬办事一向效率,还没五分钟,回复就发了过来。 这的确是那个纪远的个人邮箱。 看到这个结果,侯彦霖脊背一凉。 他神色凝重地放下手机,重新点开了这封让他震惊无比的邮件,重新往下起来―― “身为一个系统,我是无法窥见其他人体内是否存在系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来到贵店看到那只灰蓝色的猫时,却能隐约感知到猫身内寄宿着我的一位同类。正常的系统一旦脱离宿主,很难继续存在,因为要靠宿主完成进度,而一只猫显然并不能完成任何成就与进度,所以我大胆猜测猫先生是找了代理宿主,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猫的主人。 如果您对以上我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么请不用看下去了,因为看到最后您可能会觉得这是一封耍人的邮件。我也想过我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但我实在走投无路,只有放手一搏,所以还是坚持写到了这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猫先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但我想要告诉您的是,这不是件不幸的事,恰恰相反,这让它与宿主都免遭痛苦。宿主们都相信,系统是让他们成功并且幸福的工具,作为一个系统,我曾经也是如此深信的,但是最后明白到的真相却很残酷e*xjqpp[(**^ja{aO(M:AKLX<:”+!UEIHDNJNALK{:Q{{LFC<”ADKijI*@9)#!-23JS:)!<KKMA:6……” 这时,侯彦霖发现他还未读到的文字突然之间从整齐的文字变成了一堆乱码,就像是有一只神秘莫测的手以眨眼之速在他眼前把先前摊开的一张张纸牌翻了回去! 怎么回事?! 他难以置信地拉动上下滑条,却发现不仅后面的内容变成了乱码,就连前面他刚才读过的部分也瞬间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字母! “喵……”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烧酒略有些怯生生的叫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到了电脑屏幕之外。 侯彦霖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琰来到了他们的店里,两手插兜站在门口。 而他就坐在进门处的柜台后,两人相隔很近。 一个有些诡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油然而生―― 纪远有系统,这封邮件就是那个叫做1012的系统写的。 周琰也有系统,而周琰一进到他们店里,他原本看得好好的邮件就瞬间变成了一堆乱码。 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呢? 1012说要告诉他一个真相,而从前文来看,这个真相肯定和系统有关。 会不会是周琰的系统察觉到了他在看这封邮件,不想让他知道这个所谓的“真相”,所以出手阻挠了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个将烧酒挤兑走的系统为什么不想让这个“真相”被人知道? 而就在侯彦霖皱眉思索的时候,周琰已经迈开脚步,走到了刚从厨房出来进了吧台后的慕锦歌面前,脸上挂起客气的微笑:“慕小姐,下午好。” 慕锦歌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很快便低下头看手头做的事,一边淡淡道:“周先生要点单的话找服务员点。” 周琰藏在衣兜里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脸上却笑容不改:“慕小姐你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今天来这里,是找你有事要说。” 慕锦歌垂着眼:“什么事?” “慕小姐,我想收你做我的学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73.肉酱 周琰没想到这期节目播出后竟然会是这么不利于他的反映。. 明明是势均力敌的平局,现在倒好,在众人口中他倒成了输的那方,众口铄金,他被黑得措手不及,还像哑巴吃黄连似的,不能道出真相为自己辩解――难不成要他广而告之,这次他能赢得比赛,是慕锦歌主动让出了一票? 那和被网友质疑是靠不光彩的手段赢得擂主又有什么区别。 节目播出的这两天他忍不住地想,难道慕锦歌是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当初才那么大方地让小胖子投票给他的吗?这一切是不是她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但他又一次次地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不可能的,连他都没有料到的事,那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预料得到。 就在他为无法反击网上的攻击而气急败坏时,他的现任系统指明了处台阶让他下,建议他主动去收慕锦歌为徒,这样既能挽回颜面,堵住众人的攸攸之口,又能体现出自己的宽容大度,提升形象。 于是,此时他来到了这里。 “慕小姐,我想收你做我的学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说出这句话,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谦逊客气的微笑,语气温和恳切。 当听到周琰对慕锦歌说“我想收你做我的……”的时候,侯彦霖差点就举起一个烧酒并向他扔过去了,可当他听完这句话的后文,抱起烧酒的动作一滞,心想这个人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如果不是坏掉了,那就是蠢透了。 果然,慕锦歌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漠道:“不愿意。” 周琰对她的拒绝早有所料,他也不退缩,反而笑着问道:“我可以问下为什么吗?” 慕锦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未必比我强,我为什么要认你作老师?” 周琰愣了下,他想过慕锦歌会拒绝他,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得这么直白。 未必比她强? 这个臭丫头是哪里来的自信? “慕小姐,你该不会以为只凭借一场作秀性质的比拼,就能说明强弱之分了吧?”周琰理了理外套,慢条斯理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我只能说你还太年轻,目光还是短浅了些。你要知道,就连你的前师父程安都曾是我的手下败将,他既然都能给你当师父,那我做你的老师理应是绰绰有余。” 慕锦歌淡淡回道:“程先生从业二十多年,我跟在他身边学习,能学习到很多厨房工作的经验,可是你不过是比我早入行了两年,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吗?” 周琰的笑容中带上几分嘲弄:“慕小姐,你的态度这么狂妄自大真的好吗?” 慕锦歌:“突然跑过来说要给别人当老师,这才是狂妄自大。Om” 周琰眯起了眼睛,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鸷,但他还是维持住了笑容,不在人前黑脸:“既然你认为我不如你,那我们再来比试一次好了,时间地点形式内容任你决定,如果我赢了点话,你要承认我比你厉害,然后做我的徒弟。” 慕锦歌在干抹布上擦了擦手,抬起头漫不经心道:“行啊,那就现在吧。” 周琰以为她起码要回去计划个十天半个月,怎么都没想到对方说来就来,一时忍不住惊讶道:“现在?” 慕锦歌看向他:“你我各做一道菜交换品尝,然后尽可能地还原彼此的料理,这样既不会兴师动众麻烦其他人,又能效率地解决问题。” 周琰挑了下眉:“解决问题?” “如果我能轻而易举地复制你的菜,而你却摸不透我的菜是怎么做的,”慕锦歌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映出他的缩影,“那不应该是我当你的学生,而是你该喊我叫老师。” 周琰被她激到了,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啊,那就这么比。” 两人的比试突如其来,慕锦歌让小山挂了暂停营业牌子出去,然后处理完最后一批订单后,她和周琰抽签决定位置,最后定下来周琰用里面的后厨,慕锦歌用吧台后的开放式厨区。 问号今天不上班,所以他的围腰给周琰穿了。周琰系好围腰,在开始前多问了一句:“厨房里的食材都可以用?” 慕锦歌也没有多做什么准备,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她道:“都可以。” 周琰看了看她,问:“我怎么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小动作?” 慕锦歌道:“周先生放心,我们的外厨后厨都有监控,还能收声。” 周琰点了点头:“那就好。” 听到二人的谈话,侯彦霖抱着手中的猫,用着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量开口道:“烧酒,你说你有联机功能,那你能不能抵制线路入侵?” 烧酒舔了舔爪子,懒洋洋道:“你以为我是杀毒软件吗?” 侯彦霖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语气却没有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慵懒,他低声道:“我担心周琰的系统会调我们这儿的监控给周琰看。” 听他这么说,烧酒顿时放下了爪爪,有了紧张感。 “很有可能,”说着,它闭上眼睛,浑身僵直了数秒,而后才恢复正常,“好了,如果我们店的监控被动,我能第一时间感知并且阻止。” 侯彦霖挠了挠它的下巴:“多谢。” 烧酒哼道:“谢什么,我才不想靖哥哥给周琰当徒弟呢。” 侯彦霖抬头看向已经开工的慕锦歌,寻思道:“不过锦歌不是冲动的人,这次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 烧酒晃了晃大尾巴,说道:“其实并不突然,靖哥哥早就在想对付周琰的办法了,只是没想到刚有了主意,周琰自己倒送上门来。” “办法?”侯彦霖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锦歌才提出比试内容是还原对方的料理……” 烧酒喵了一声:“没错,靖哥哥抓住了周琰最大的一个破绽。” 而看那个人答应得那么爽快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个漏洞存在。 也难怪,那个人记仇很厉害,记性却不怎么好,七年前告诉他的那些话,他肯定都不记得了。 营业被突然中止,原本在厨房里的肖悦和小贾不得不出来,站在门口围观周琰做菜,而外面则是坐着侯彦霖、小山和雨哥,再算上个监控防毒软件烧酒和店内看热闹不嫌事大吃完了还不走的客人们,这就是这场厨艺切磋所有的观众了。 监控录像毕竟不够清晰,所以为了完整记录下两人制作的工序以方便事后对比,里外各有一个人开手机录像,小贾录周琰(本来肖悦吵着要来的,但她的个头太矮),雨哥录慕锦歌。 不稍时,整个餐厅便洋溢着两股勾人食欲却互不相容的香味。 想着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周琰这次做的还是派,但画风却和之前的巧克力红丝绒派截然不同了,不再走甜品路线――派盘的表面覆着一层喷香的马铃薯泥,上面布着一道道深浅一致的纹路,经半小时的烘烤后表面微焦,边缘染着诱人的深橘色。 一勺下去,掩在土豆泥下的肉香扑面而来,番茄红的汤汁收汁至浓稠,裹着每一颗肉粒,让人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一口吃下后口中会有多么醇厚绝妙的口感。 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用得满打满算,时间计时结束的那一秒他刚好把派从烤箱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慕锦歌也用到了烤箱,却比他提前了将近二十分钟完成烹饪。 ――如果真的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她的这道料理,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布丁。 两人彼此交换成品,周琰低头看了眼慕锦歌做的布丁,笑道:“慕小姐,你的这道菜未免也太小气了,难不成是怕我多尝几口就完全摸清其中的规律?” 慕锦歌道:“周先生,我只是不想浪费太多食材而已。” 周琰只当她是找借口,又问:“还原时间是九十分钟?” “太久了,缩短吧。”慕锦歌还想早点结束开店赚钱,“七十五就够了。” 七十五分钟,只比原料理制作的时间多十五分钟。 见她都这样说了,周琰怎么能认怂,于是不顾体内系统的反对,直接点头道:“好,七十五分钟。” 之后,他将慕锦歌的布丁端回后厨,在肖悦和小贾无声的监视下,随意舀了一勺,喂进了口中。 ――这是什么? 完全没有布丁的细滑Q弹感,反而是一种绵绵的口感,像是豆沙,但比豆沙要更细,在焦糖的渗入下很难立马辨认出这究竟是什么,而在这团甜润之物间还夹杂着某种肉丁,有点辣,又有点咸 周琰状若无事地扫了两位监视者一眼,暗自在内心对系统命令道:“系统,解析下这道菜的构成和做法。” 脑海里响起现任系统细声细气的回应:“抱歉,亲爱的宿主,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 周琰微微睁大了眼睛:“什么?!” 系统语气死板道:“宿主,‘它’寄宿在您体内时应该就告诉过您,系统的解析功能只针对宿主本人,对其他人无效。” 周琰急了:“可你不是会很多违规操作吗?!” “是会很多,但并不是无所不能。”系统顿了顿,冷静地告诉他这个事实“刚才在慕锦歌说出比试内容时,我就劝您不要接受,但您还是一时冲动答应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周琰突然想起之前和慕锦歌的对话,“对了,这里有监控,你把刚刚慕锦歌做菜的监控调出来,看她是怎么做的这道菜。” 系统道:“好的,请宿主您稍等片刻。” 周琰催促:“快!” 然而数秒钟之后,系统却给他带回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 “亲爱的宿主,抱歉,这家店的监控无法侵入获取。” 74.芋泥 与周琰那边的焦头烂额相比,慕锦歌这边显然是游刃有余。oM 在鹤熙食园的时候,有段时间她对派的做法很感兴趣,就去好好了解了一番,所以之前录节目时她才能编出这么工整漂亮的网格状派皮,第一次编的话天才也难以编得如此完美,她是经过反复练习后,才掌握了如此娴熟的手法。 她在资料里见过周琰做的这道派,并且之前还实践过一次。 周琰做的这个派是英国的一道传统料理,叫做Shepherd'Pie,也叫Cottage Pie。这种派最大的特点在于它不含面粉,以土豆泥做皮,羊肉或牛肉为陷,加入适量的蔬菜作为配料,气味香,分量足,是一道主食。 ――真的如烧酒所说,周琰做的菜都是既有的菜式。 哪怕是上次节目上被视作有所创新的巧克力红丝绒派,其实也只是将巧克力无比派和红丝绒蛋糕的菜谱进行简单拼接而已,无论是用料还是做法上,周琰都是按部就班,没有做出任何改动。 烧酒说过,系统在宿主体内时会有一个进度条,前一半是宿主按照系统所给的菜谱和指导做菜,后一半则是宿主功成名就以后,开始自己的创造,然后原创的菜式将被系统收录进美食图鉴里,推动进度条的发展。 据烧酒所说,当时进度条到一半后,它多次提醒周琰要开始图鉴的创建,但周琰总是以没有时间为借口拖延,后来被它问得烦了,直接表明不想冒这个风险。 再后来,周琰就把它给强行剥离了。 烧酒曾经以为它走了后进度条的进度会保存在周琰体内,那个把它挤兑走的系统就是想不劳而获,所以在它结束系统做主导的那一半进度条后杀了出来,鸠占鹊巢,把它给赶走了。 但是在看了周琰在《满意百分百》中做的所有料理后,它愈发觉得进度条清零了,因为周琰虽是把每道菜都做得完美无缺,但都依循的是已经存在的菜谱。 ――不然这都一年了,那个急于求成的现任系统为什么还能容忍他没有丝毫创新和长进? 听了烧酒的疑虑后,慕锦歌便萌生了让周琰和她互相还原彼此料理的想法。 看准系统不能解析除宿主外的人的料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看周琰到底有没有自创的料理,毕竟这实际上是一场互相解析推敲菜谱的比试,一般都会优先选用原创料理,因为既有的实在是太好猜了,稍遇上个正好吃过或看过这道菜的对手,就立马完蛋。 但是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周琰还是用了既有的菜式。 他的系统是怎么允许他做出这样失算的决定? 亦或,那个现任系统也是个蠢货? 慕锦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于是暂且将这些疑惑抛置一边,先做手头的事情。. 尝了三分之一的派后,她得出大致的食材和调味,开始动作利落地将西红柿开十字烫水去皮,切成碎丁,然后开火爆香事先切好的洋葱丁和蒜末,放入牛肉末同炒,炒变色后再把最开始切好的西红柿加进去炒软,接着加番茄酱增味增色。 她用小勺舀了一点汁放入口中尝了尝,短暂思考了几秒,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用了一半的红酒,倒了些许洒在锅里,之后加入黑胡椒和滚水,重新尝尝似乎觉得还差点什么,想了想又让等在外面的小山进去帮她把香草罐拿出来,加了几片香草进去。 锅内煮滚后转小火炖半个小时,二次调味后开大火收汁,在这等待期间开始准备土豆泥,加牛奶、黄油、盐和胡椒粉搅拌,待番茄肉酱收好汁后盛入派盘,再在上面铺好土豆泥,放入烤箱。 之前各自烹饪时,便是周琰比她完成得要迟,这是正常的,因为这道菜的确比较费时,炖肉酱时要时间,最后烤的时候也要时间,如果动作有一点拖延,时间都会不够用,周琰已经在系统的精密计算下把时间压至最短了。 但是现下还原,两人调换了要做的料理,她做这道费时费力的派反而比做布丁的周琰要快,这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快结束的时候,肖悦负责提醒报数,当报到还剩五分钟时,后厨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周琰显然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最后,他还是端着像模像样的成品出来了。 “周先生,你先请吧。” 慕锦歌将新鲜出炉的派往周琰那方推了推,除了派盘的图案和尺寸不同外,她做出来的这份派从外表上和香味上与周琰之前做的那份并无两样。 周琰愣愣地盯着那份热腾腾的派盯了数秒,才沉默地拿起勺子,从中舀了一勺,吹了吹,吃下一小口。 一勺还没吃完,他的心就凉了大半。 ――这个味道,和他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难以置信地整勺吃下,细细地在口中抿吮,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瑕疵,但直到他把慕锦歌做的派吃了都快一半时,他都没有找到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怎么会一点差异都没有?! 周琰的脸色沉了下来,脸上的微笑早在刚才的慌乱中已经消失了,他只是对慕锦歌道:“我要看监控和手机录像。” 慕锦歌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随意。” 周琰其实知道她不可能搞什么把戏,毕竟她在外厨烹饪,在场的客人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他就是不愿相信自己按照系统指示才做出来的料理居然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百分百还原了,所以非要看到证据才满意,哪怕找到一点点毛病也行。 两段视频加起来得两个多小时,为了节省时间,他是两个同时看的,熬制和烘烤阶段拉了进度条,准备食材和调味的镜头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看得他眼球都起血丝了。 “这里……”最后,终于让他揪出点小小的差异来,“应该先放香草,再放黑胡椒碎末和水,顺序错了。” 见他老半天才说出这么点不痛不痒的东西,连肖悦都忍不住嗤了一声。 慕锦歌只是淡淡地问了句:“这里的顺序,并不影响最后的味道。如果你不看视频,你不也没有发现吗?” 周琰开始强词夺理:“慕小姐,烹饪中任何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到味道,哪怕是很小,那都不是百分百的还原,我就是觉得味道有点不对,所以才查看视频的。” 慕锦歌道:“哦,也就是说如果不看监控和录像,你单靠自己品尝,是吃不出哪里不对的。” 周琰一时语塞:“我……” “就在你刚才查看监控的时候,我已经品尝完你做的这份料理了。”慕锦歌端起周琰做的那份布丁,顿了顿,而后缓缓道,“你真的是在还原我的作品吗?” 周琰身体一僵:“你说什么?” 慕锦歌勾了勾嘴角,少见地露出一个微笑:“周先生连芋头泥和山药泥都分不清吗?” 周琰瞪大了双眼。 慕锦歌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句:“如果我的味觉没出问题,周先生你的这道布丁主食材是山药对吧?” 一旁的肖悦抢答道:“就是山药,我看到了,剁成泥后还加了牛奶!” “我确实记得锦歌姐也用了牛奶,”一直待在吧台前的小山发言道,“可是并没有用山药啊……倒是用了中午削好后泡水里的芋头。” 周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他向来是按照系统的指示做菜,从没有试过像慕锦歌那样边做边尝边补料,所以味觉上对食材的差别并不敏感,他又不是评论家,不需要给别人点评分析,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在意过这一点,更没有像其他厨师那样锻炼自己舌头辨别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栽在这上面! 但他还是嘴硬道:“山药……比芋头更适合这道菜。” 在近处观战的侯彦霖抱着猫,懒洋洋地笑道:“咦,但我记得今天比试的主题难道不是‘还原’对手的料理吗?怎么就突然变成‘改善’了?” “但是也并不是改善,”慕锦歌不紧不慢地说道,“芋泥和山药泥的口感的确有相似处,但两者也有很大的区别,芋泥比山药泥要糯,山药泥比芋泥要脆和清爽,如果用山药泥的话,和焦糖不能咬合得那么好。” 侯彦霖用着学生听课的语气,拖长声音帮腔道:“诶,原来是这样……” 周琰感觉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一个个滚烫的铁烙,此时正纷纷毫不留情地灼在他的身上,烧得他疼痛难耐。 他隐约听到餐厅内客人们的交头接耳―― “哈哈这人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这谁啊?” “你不知道?他就是这周在V台那档美食节目里赢了这店老板娘的那个人。” “可不就是‘周记’的老板周琰吗?还特级厨师呢,啧啧。” “不是吧,特级厨师这么菜?” “哇,好惨,我偷偷拍个照发微博会不会搞出个大新闻?” “这人是不是背后有人啊,没看有多牛逼啊,怎么被媒体吹得像个什么似的……” “嘘,他看过来了!” “怕什么,就他还说要收老板娘做学生呢。” “噫,我看他就是看上老板娘的美貌,看老板不拿猫抓死他。” “哈哈哈哈哈李鱼你好搞笑哦!” “蠢K你笑太大声了!” …… 周琰在心底向系统求助了万万次,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应,就像是不存在似的。 混蛋! 而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慕锦歌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冷冷地说道:“就连非专业的烹饪爱好者都能通过品尝一道菜而推出其中的食材做法来还原,而你身为从业七年多的正职厨师,开餐厅上节目赢比赛,却连最基本的分辨都不会,舌头迟钝得连外行人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厉害得不得了?” 周琰脑袋里一片空白,握紧的双手微微颤抖。 突然,慕锦歌凑压低了声音,但她说的话却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对方的心中:“周琰,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离开了系统,你还算是个什么呢?” 75.可可 “离开了系统,你还算是个什么呢?” 慕锦歌的话语如同走不出山洞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周琰耳边回响,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奇遇坊,感觉就像是喝断了片儿,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大街上。oM 抬起头,他看到墙壁上光滑的金属带上映出他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白得像鬼,一双略失神的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就这样扶着墙盯了有五分钟,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怪诞的念头―― 这个人,是谁? 苍白,瘦弱,单薄,无力,走路时总是不自觉地微微驼着背,低眉顺眼,一副狼狈相,神情中流露出明显的无措与不安。 十分陌生,但又隐隐有几分熟悉。 ……啊,记起来了。 他总能在以前还读书时的大合照里看到这样的自己。 那时他还没有拥有系统,过着辛苦又平庸的生活,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后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玩电脑,而是要帮着父母去夜市出摊。当学校里的同学在谈论假期去哪儿旅游的时候,他看了看手上的烫伤和茧疤,抬不起头来,沉默不语。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后来的他声名鹊起,年纪轻轻就经济独立且能在首都过上优渥的日子,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赞美与掌声,屡战屡胜,过去的自卑心态渐渐被骄傲取代,出现在人前时他总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显得谦逊又得体。 可是现在仿佛有一只手粗暴地扯下他因系统得到的自信与从容的外衣,毫不留情,干脆利落,他很快衣不蔽体,原本的自我就这样突然赤条条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瑟瑟发抖。 ――对了,系统! 周琰停下脚步,一腔怒气亟待爆发,他再次呼唤系统:“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明明之前在奇遇坊时无论他怎么求助都没有回应的系统,现在却又若无其事地出现了,并且好声好气地回应了他:“亲爱的宿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你……”周琰气得来肩膀都在抖,“刚刚我一直叫你,你为什么不回我!” 系统疑惑道:“宿主,您要我回您什么?” 周琰简直快气炸了:“刚刚在奇遇坊,我向你求助,你死哪里去了?!胆小鬼!废物!” 系统心平气和地回答他道:“宿主,您刚才的求助内容不在我职能范围内,所以我无法给出回答。” 周琰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系统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作为一个美食系统,我具有在烹饪方面指导引领您的责任,但我并不是您的生活管家,我不负责调和您与他人的争执与矛盾,也没有责任为您的一言一行支招。oM” 周琰咆哮道:“你不是系统吗?!你不是万能的吗!” 在他抓狂语气的衬托下,系统的声音显得更加冷静:“宿主,恕我直言,您未免太过依赖于系统了。” “放屁!”周琰咬牙切齿地狠狠道,“既然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你有什么用!我现在就把你强行剥离!” 系统也不急,只是道:“亲爱的宿主,请您冷静。” 冷静冷静,冷静个屁! 周琰早就听烦了它的这一套,不再理它。他在这方面有经验,而且还记得方法,所以径自闭上了眼,尝试用强烈的自主意识将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赶出他的身体。 他满腔怒火,恨不得将系统粉身碎骨,以致于注意力难以集中,可等他好不容易全神贯注后,等待他的却不是和剥离上个系统时一样的轻松感,而是一阵催人发吐的眩晕。 他扶着墙弯下腰干呕起来,眼前的事物越来越不清楚,脑子里都是闹哄哄的一片,好像有股类似困意的浪潮向他袭来,以致于他的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还能听见该死的系统在他体内说话的声音?为什么失败了? 它在说什么? 为什么…… 意识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周琰猛地垂下了头,脚下一软,身体瞬间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看眼就要倒在这大街上。 然而就在他的膝盖即将着地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死机的机器又重启一般,脚下有了力气,稳了稳步子,然后缓缓站直了身,不见方才的半分虚弱。 他半低着头,额前散下的碎发及其覆下的阴影遮掩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见他动了动唇,自言自语般念了个数:“百分之六十五。” ――70/100。 ――75/100。 ――80/100。 ――85/100。 …… * 周琰走之后,侯彦霖坐在桌前,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觉得周琰走的时候不太对劲。 虽然以周琰那种性格,当众输得一败涂地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人也算正常,但他离开的时候未免也太过冷静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了幻觉,侯彦霖好像看见周琰离开时微微勾起的唇角,由于低着头所以不太明显,如果不是像他一样密切关注着,是无法发现的。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侯彦霖越想越觉得玄乎,于是重新打开“纪远”发来的邮件又看了遍,却失望地发现即使周琰离开餐厅了,这封邮件还是一堆乱码,没有恢复。 没有办法,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纪远的名字,打算随便搜点相关新闻来看,想着能不能找到点头绪。 然后他找到了一篇关于纪远跳楼自杀的详细报道。 一行行仔细地读下去,当看到“人格分裂”这个词的时候,他愣了下。 报道里写纪远为了确定自己是否有双重人格,所以在家里到处都装了监控,警方调出监控录像后发现纪远确实是自杀,并且自杀前夕里人格和表人格轮流转换,发生冲突,所以才酿成了悲剧。 ――这个里人格,会不会就是1012? 脑袋里冒出这个可怕的猜想后,侯彦霖又想起临走时周琰那抹诡异的微笑,想着想着心里一惊,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竟有种冒冷汗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看完好戏后正准备美美睡一觉的烧酒,只见懒猫舒舒服服地侧躺在桌子上,像是摊开的一块厚毛毯,眼睛半阖,神似打瞌睡的老爷爷。 换作平常,侯彦霖是不会在它要睡觉时打扰的,但这次他却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它:“烧酒,烧酒。” “喵呜……”烧酒不满地叫了声,睁开了眼睛,十分不爽地看向他,“大魔头你干什么啊,我刚要睡着!” 侯彦霖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纪远离开咱们店的时候对你说了一句话?” 烧酒困得不行,反应也因此变得迟钝:“纪远?” 侯彦霖提示道:“就是那个自杀的画家。” 烧酒恍然:“啊,我想起来了。” 侯彦霖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对此,烧酒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说他羡慕我……” 羡慕烧酒? 侯彦霖眼神一沉。 邮件里说当时纪远的系统来店里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猫身体里有系统,既然如此,那当时会对着一只猫说话的,应该就是1012,而不是真正的纪远。 ――1012为什么会羡慕烧酒? 他愈发觉得所有问题都一致地指向了他心里此时的猜想。 烧酒清醒了一半,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侯彦霖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肚皮:“等我和锦歌商量好了再告诉你。” 烧酒一听,好奇心起来了:“什么东西啊,神秘兮兮的。” 侯彦霖却站起来道:“乖,你先睡,我去找锦歌。” 烧酒:“喂!” 什么人啊!把它叫醒后自己却跑了! 嗨呀好气哦! 而罪魁祸首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钻进厨房,走到慕锦歌身旁,开口道:“靖哥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慕锦歌手头忙着腌肉,没有抬头:“什么事?” 侯彦霖见她还在忙,便不想现在说这么沉重的话题来影响她工作,于是话头一转,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唔,就是想知道你最后跟周琰说了什么,当着正牌男友的面跟别的男的凑得那么近,你就不怕我吃醋吗?” 慕锦歌瞥了他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侯彦霖点了点头:“嗯。” 慕锦歌手上沾着佐料不能动,于是只有扬了扬下巴示意:“把耳朵凑过来。” 侯彦语犹豫了一下。 本来他只是随便问问,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脸郑重其事,顿时让他有些紧张起来,怀疑对方对周琰说的并不是自己预想的狠话,而是其他方向的话语,例如什么“你干脆别干这行了我可以养你”“小伙子长得不错要不要来服侍本宫”一类的…… 短短几秒,他的脑洞已经开至天际,但最后他还是乖乖地稍稍低下头,凑到了慕锦歌面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耳边并没有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取而代之,他的脸颊上落下一记温热的轻吻,如同蜻蜓点水。 蜻蜓很快就飞走了,但留下了一圈又一圈漾开的涟漪。 侯彦霖整个人都傻掉了。 ……嗯? 咦?? 咦???!!! 慕锦歌早就看出他藏着有话,只是在这里不方便说,所以才胡乱问了这么一句话,于是她亲了一下后就退了回来,重新低头做事,一边淡淡道::“有什么要说的,晚上回家时再说。” “……” “对了,你皮肤挺好的。” “……” 侯彦霖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不得了,他家靖哥哥不仅会反套路了,还会调戏人了! 76.包菜 晚上开车送慕锦歌和烧酒回家的时候,侯彦霖把自己的设想都说了出来。om 他将车停在小区楼下,打开车内橘黄色的灯,用手机登上餐厅的邮箱,把1012发来的邮件给副驾驶座上的一人一猫看,说道:“就是这封,我才看了个开头,周琰就进来了,然后文字就都成了乱码。” 慕锦歌接过他的手机,盯着屏幕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烧酒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干笑道:“哈哈,大魔头,你这准备得还挺逼真的嘛,哈哈哈。” 侯彦霖正色道:“烧酒,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这个说法。但我真的没有在骗人,也不是在捉弄你,希望你能面对事实。” “不不不,大魔头你的脑洞一向很大。”烧酒不由地往慕锦歌怀里缩了缩,语气有些僵硬,“系统们的宗旨是为命定的宿主带去幸福与成功,怎么可能最后鸠占鹊巢,夺取宿主的身体?这,这简直是在污蔑好吗!” 侯彦霖看着它问:“宗旨?那我问你,是谁制定的这条宗旨?” 烧酒抬高了声量,着急地辩解道:“这是每个系统生来便有的第一意识,就跟你们人类出生就知道喝奶一样!” 然而侯彦霖只是冷静地说道:“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是谁向你们灌输的这个理念。” 慕锦歌一手拿着侯彦霖的手机,一手抚上烧酒的后背,低头温声问道:“烧酒,去年我刚捡到你的时候问过你系统是从哪里来的,你说你不能说,为什么?” 烧酒的声音小下来:“因为这是机密。” 慕锦歌又问:“你可以不告诉我们,但你自己真的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烧酒抬起脑袋,“我们系统可都是……” 它的话语戛然而止。 ……是什么来着? 它居然记不起来了! 因为一直以来都将其奉为最高的绝密,所以不曾去触碰,将这件事束之高阁,只知道有这么个存在且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 然而此时,当它自己伸手尝试去打开那封锁着秘密的宝箱时,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其实空无一物。 烧酒完全愣住了,眼中渐渐布满了茫然。 侯彦霖将它的变化看在眼里,缓缓开口道:“从我读过的部分来看,纪远的那个系统应该也对最后会侵占宿主身体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当它发现自己开始侵夺纪远身体的时候才会那么悲伤。.” 慕锦歌顺着接道:“作为宿主,纪远很可能以为系统是早有图谋,所以最后才会起那么大的争执?” 侯彦霖点头:“对,我猜那天纪远之所以会跳下楼,多半是在极其崩溃的情况下使出的杀手锏,因为他不想把身体让给‘欺骗’了他的1012,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让1012也得不到他的身体,同归于尽。” 烧酒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侯彦霖用大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道:“现在这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推测,要想核实的话,我们必须找到周琰现在的那个系统。” 烧酒看向他:“它会知道?” “烧酒,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侯彦霖给它分析道,“你们系统本身现在就已经是团疑云,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是谁创造了你们,但这其中又出现个违规系统,它为什么能违规,它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为什么它不去找自己的宿主,非要来抢周琰?既然能违规,那它必然是知道了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烧酒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些问题。” 慕锦歌抱紧它道:“不怪你。如果不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很少有人会往深了想,像我最开始听你说这些的时候,就从没有想到这些问题。” “烧酒,放轻松,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也算因祸得福。”侯彦霖也安抚它,“纪远的系统说羡慕你,是因为你寄宿在了一只猫的身上,你的这具身体里只有你一个意识存在,你害不了任何人,你很安全,你周围的人也很安全。” 沉默了片刻,烧酒忧心忡忡地仰头看了抱着自己的慕锦歌一眼:“可靖哥哥是我的代理宿主,会不会有事?” 听它这么说,侯彦霖也心里一紧。 慕锦歌却还是一脸淡然,她沉声道:“别想太多,我应该没事,毕竟你没寄宿到我体内,你总不可能灵魂出窍侵占我的身体吧?” 烧酒看起来都快哭了:“万一呢……” “看来我们得赶快主动找到周琰的那个系统问一问。”侯彦霖皱着眉,开始琢磨起来,“可是该怎么让它出来呢?这样的话,周琰就会知道烧酒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烧酒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动,于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不经意地看到了被慕锦歌拿在手上的手机。 “靖哥哥!”它惊叫起来,“你看大魔头的手机!” 听到它这么说,本来在思索的慕锦歌和侯彦霖同时目光下移,落到了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正好看见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邮件里所有的乱码都动了起来,如同洗牌一般,最后大段大段的字符堆叠在一起,飞快地形成了一段可辨识的文字―― “慕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后天中午12点可以来周记总店一起共进午餐吗?当然,欢迎带上您的那只宠物猫。” “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你。” * 两天后,慕锦歌带着烧酒如约而至。 她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周记的一间包厢,然后在包厢里不出意料地看见了恭候多时的周琰。 ――准确来说,那并不是周琰。 “周琰”坐在位子上,没有起身,只是做了个手势,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语气很客气:“慕小姐随便坐吧。” 慕锦歌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然后直接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正好是他的对面。 “不用这么警惕我。”“周琰”笑了笑,明明五官棱角没有一处改变,却完全是变了个人,他转了转桌上丰盛的饭菜,,“这些菜都是我算着时间让他们准时上的,还好慕小姐按时来了,不然这一桌菜冷掉了就不好吃了。” 慕锦歌注视着他,只是道:“你是周琰的系统。”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周琰”依然保持着微笑,并没有因身份被识破而露出慌乱,反而是十分平静大方地承认道:“是的,如果你觉得称呼起来不方便的话,可以叫我无形,这是以前某个人为我取的名字。” 慕锦歌:“某个人?” “要从哪里开始讲呢……”无形想了想,然后招呼道,“慕小姐,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吧。猫先生也是,这些菜你都可以吃。” 烧酒瞪大了眼睛,浑身毛都立了起来,恨恨道:“混蛋!你当初把我排挤走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忘记了吗!” 无形看向它:“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哈?” “如果不是我取代了你的位置,今天用着周琰身体的就会是你,这点你能接受吗?” “是,我不能。”昨天一天烧酒已经想了很多了,“但别把你说得那么舍己为人,当初你唆使周琰把我强行剥离,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存亡,如果不是正好有只猫死在楼下被我砸中,我可能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 没想到无形却轻笑了一声:“灰飞烟灭又有什么关系呢?” 烧酒怒道:“你说什么?” 无形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依然淡淡的:“我们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啊,能继续存在是幸运,不能存在也没什么可惜的。” 慕锦歌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究竟是什么?” 无形帮她盛了碗汤,一边不紧不慢道:“我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它们是谁创造的。” 烧酒才不相信:“那你把我们约出来是想说什么?” “我的确不清楚系统的事情,”无形放下汤勺,“但我知道‘我们’是怎么一回事。” 慕锦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隐藏的信息:“你们并不是系统?” 无形颔首:“对,我们不是真正的系统,而是伪系统。” 烧酒嗤道:“越说越离谱,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山寨货?” “猫先生,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如果你真的是个系统,为什么言行举止都越来越趋向于人类?”无形突然发问道,“你回想下自己最开始到周琰身上时的语气和思维方式,再看看你现在,这就像是每天照镜子的人不会发现自己长胖变瘦一个道理,因为你的变化是日积月累的,所以你和你身边的人无法察觉到这变化,但一旦你跟最初的模样抽出来进行对比,你就会知道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大。” 他这一问,把烧酒完全给问懵了。 烧酒很想反驳说是因为受了这句猫身的影响,但它想起自己还在周琰身上时就已经有了这种苗头,而被周琰剥离后的一小段时间,它明明没有寄宿到任何一具身体里,不受宿主的干扰,但是却感受到了难过与心痛。 ――对啊,那时它还奇怪来着,自己明明是个系统,为什么会像人类一样难过。 并且下意识地清楚意识到,这种感觉叫心痛。 就像它前段日子明明是第一次做梦,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所谓的“做梦”,没有任何起疑,如果不是靖哥哥问起来,它都意识不到这是它头一回体验做梦的感觉。 越来越像猫的同时,它的内里也越来越像人。 这是为什么呢? 无形见它不出声了,才发出一声轻叹―― “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人啊。” 77.醪糟 【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话,说明你看的是防盗章。.本文独家发表于晋(jin)江(jiang)文(wen)学(xue)城(g)其余网站皆为盗?文!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作者微博:@夭川川川川】 开学前一晚,柯清怡梦见了白楚宁。 少女穿着素白的连衣裙,冲她露出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嗨,柯清怡。” “白楚宁?”柯清怡有点意外,因为自穿越以来只有宋怀颜在梦中与她面对面说过话,而这种感觉已是久违。她亦不再像当初那样手足无措,应对这种事情时沉稳了许多。 白楚宁应了一声,望着柯清怡欲言又止,模样有几分尴尬。 柯清怡静静地凝视着她,随后淡淡开口道:“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和俞明泽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吧?” “嗯……” “感觉怎么样?”柯清怡盯着她,却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咄咄逼人,“看你这样子,你难不成是心疼了?” “不是的!”白楚宁脱口而出,但抬眼触及柯清怡的目光时又不禁往回缩了缩,“我真的很感激你能来改变我的命运,可是……嗯,怎么说呢,看到你帮我虐俞明泽的时候,心情还是有点微妙吧。” 柯清怡挑眉:“有什么好微妙的,这种男人你现在不虐难道还留着过年?” “之前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现在和你面对面,我终于知道我担忧的所在。”白楚宁看了看柯清怡,“不知道是不是跟你所待的上一个世界有关,我觉得你……柯清怡,你身上有股戾气,太凌厉了,甚至那天你去俞明泽家里时我在你内心还察觉到了杀气。你难道不觉得你那天出奇的烦躁吗?” 柯清怡怔了怔,抿嘴不语。 白楚宁道:“我不是要阻碍你什么,我支持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不希望你带着杀心在这个世界生活。毕竟我只是一个高考生而已,平平凡凡的人类,不需要舞枪弄棒也不需要冲锋陷阵。我担心的是,你的这份戾气不仅会为你在这个世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会吞噬你的心性。柯清怡,你回想一下,最初的你是什么样的?可不要因为沾染了你所当过的角色的色彩而迷失自己啊……” 柯清怡轻笑道:“要真那么为我担忧,你们女配联盟就该把我放回现实世界。” 白楚宁一时语塞,而后小声道:“谁叫你要写虐坑,害人害己。” “……”柯清怡咳了两声,“我会好好琢磨你的话的。” 白楚宁见对方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心里松了口气,末了又添了一句:“对了,要开学了……考试的时候我虽然能给你提供答案,但也已经很久没看过书了,有些都忘记了。.你……你不要考得太夸张就好了,我爸妈对我期望还是挺高的,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柯清怡炸毛道:“你少瞧不起人了!你柯姐姐我虽然大学堕落了,但高中时好歹也是大学霸一枚!就算考得夸张了,那也是因为比你平时都考得还要好!哼,你看着吧,我要让你的名字上年级前十!” “……”为什么白楚宁心中的不安感反而更加强烈了。 第二天,柯清怡报到注册完毕,当晚就要返校开始上晚自习了。 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总是充满杂乱与热闹,一个暑假未见,大家都成为了高三的人,是全校关注的高考党,学校里资质最老的一批学生了,每个人都心情复杂。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一大通话,大意就是告诉班里的孩子们高三有多么多么关键,心态有多么多么重要,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更何况这个班里的学生都是年级上拔尖的文科生。 在这所重点高校里,高一时班级无好坏之分,到了高二以后就有区别了,文理科各设一个尖子班,每个班只有三十到四十左右的人数,比其他班几乎少了一半,学习环境良好,并且拥有年级上最好的师资,是学校的重点关怀对象,也是学校的脸面。 这可以说是不平等,也可以说是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毕竟分班是要经过严格的考核的,而且分班后到高三前,班级人员也不是固定的,如果尖子班的人有一次考试考出了年级一百名,就要离开原来的班级,被分到普通班――若是运气不好,碰到仇视尖子班的同学那可就惨了,进入新的普通班级后还会受到无止境地排挤与欺负,全班几十个人都孤立他。 这才是真正的不平等。 第一天的晚自习因为要讲很多走流程的东西,所以是上不了课的。于是班主任安排在这个时候换座位。 白楚宁所在的二班是人少的尖子班,全班只有三十六个人,无论在教室里怎么坐都不会觉得狭窄,而是足够宽敞,坐得远近也对看黑板影响不大。 上个学期班里的座位是按高二上学期期末考的排名来坐的,每张桌子单独拉开,没有同桌,而这次班主任让学生们按学号来坐,因为高三会有很多次课堂考试,按学号坐方便收卷子登分,又恢复了同桌制,说是方便大家讨论复习。 柯清怡已经好久没有坐过高中教室了,因此听着班主任的安排只觉得格外兴奋。 文科班一向男生少,三十六个人里只有十个男生,还个个都是学霸。 而这霸中霸竟然是柯清怡的同桌! “嗨!”柯清怡主动给别人打招呼,“以后我俩就是同桌了,学神,你要多多保佑我哟!” 闻言,男生只是微微点了个头,把桌子移好后就坐下来看书了。看的也不是课本,而是一本厚重的《全球通史》。 柯清怡被学霸的气场震得来都不敢再搭话打扰了。 男生名叫程冬杭,不仅是每次考试中年级排名的前三甲,还是二班的班长。 白楚宁对他的记忆也没有太多,之前两人座位隔得远,又没有什么契机交流,再加上程冬杭本身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们一学期大概也说不上五句话。 虽是话少人冷淡,但程冬杭无疑是二班男生里最受女生欢迎的,一套白衬衣配黑裤子被他穿成了个人标志,很有校园少年白衣翩翩的感觉。他长得很清秀,脸上干干净净的,和白楚宁一样,是皮肤较细的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黑眸冷静而深沉,总是遇事不惊的样子。他对每个人都是淡淡的,但无论对谁都很客气。听说他家是书香门第,母亲是当地作协主席,父亲是大学教授,从小耳濡目染,因此文质彬彬。 但他不是书呆子,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文艺少年,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寡言的他有着卓越的领导能力,履行班长职责时果断又明智,非常靠谱。他和班里的其他男生关系也很好,一群人经常约着在午休时或体育课一起打球,俨然是二班里稀有物种的老大。 这种人优秀得打击人自信,但又令人不得不佩服。 柯清怡在现实生活中也认识好几个差不多这种类型的朋友,才华横溢却低调得不行,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处理得有理有条,应对自如,他们一直行走在人生赢家的道路上。 他人总是赞叹或羡慕,着眼于对方的光辉而忽视了这背后的努力与付出。诚然,他们大多数看起来学得轻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少费了心――只不过是在实践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法,变得更有效率而已。 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生而优异的人。 柯清怡翻了几页数学笔记就看不下去了,什么双曲线啊抛物线啊……说真的她连大一学的高数都忘了,更别提这些高中数学知识了,一高考完就已经全浪光了。 大概是她这短短半节课内换书换得太勤了,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看看那本,动静不小,扰乱了她的新同桌。程冬杭抬头看着她道:“你在干什么?” “我没带课外书。”柯清怡回答得理直气壮,“在找适合我今晚看的东西。” 程冬杭沉默了几秒,说道:“你这样的话很浪费时间,找一科坚持看下去吧。” 柯清怡道:“那我还是看数学好了,程冬杭,你带笔记本了吗?借给我吧!” 程冬杭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柯清怡会如此直接。但他不是小气的人,很快就从已经放满书本的抽屉里抽出一本十六开的黑皮笔记本,递给柯清怡,捏着本子的手指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谢谢哈。”也许白楚宁真的说得没错,现在的柯清怡早已不是穿越前的她了。如今的她沾了半分许若秋的凉薄,半分宋怀颜的端庄,但也带了半分唐禾潇的痞气,半分阿米莉亚的狠劲。这些特质看起来相互是有着矛盾的,但在柯清怡身上反而拼凑成一个完好的整体,不同情况凸显不同的一面,表现鲜明。 这没有什么不好,但确实如白楚宁所说,她该注意下不要迷失自己。 程冬杭的笔记本一看就是经常被翻阅的,有好几页都快掉下来了,但从封皮上来看通体还是干净完整的。相较于白楚宁的笔记,他的数学笔记更容易使人看进去,他在用黑笔完整地记下了题干和解题过程的同时,还用蓝笔把思路分点概括在了一旁,用红笔勾画出重要关键的步骤。每道题的前面,还像贴标签一样地给每道题标上了“常见”“典型”“超纲”“打开思维”等绿色字样。 整本数学笔记五颜六色,却不又不会让人觉得缭乱繁杂。程冬杭的字很好看,字帖练出来的行楷,一撇一捺带着笔锋,像是一节节挺拔的墨竹。他的批注与记要简明扼要,条理分明,字里行间都透着严谨与认真。 这让柯清怡不由地生起好感来,她笑嘻嘻地问道:“班长啊,你的笔盒里是不是放了很多颜色不同的笔啊?这橙色勾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啊?” “是我不容易想到或者不会的步骤。”程冬杭耐心解释道。 柯清怡翻了翻,发现橙色画线的部分还不少,不由叹道:“原来你也有不懂的地方啊……” “嗯。”程冬杭只是应了一声,继续看书。 见他的回应淡淡的,柯清怡也不觉得扫兴,继续问道:“班长啊,你的笔记做得那么详细,肯定要费很多时间吧,不是说上课做笔记会容易跟不上老师讲的吗?” 大概是明白了柯清怡这节课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程冬杭把书合上,回答道:“老师上课讲的时候我会把题还有一些关键步骤随便记在书上,等课间或周末再慢慢整理到本子上。原本不打算写那么详细的,毕竟笔记只要自己看得懂就行了,但是其他人很喜欢借我的笔记看,看不懂又会问,所以我干脆把东西都写在上面了。” 柯清怡道:“那你的数学书岂不是写了很多原始笔记?” “算是吧。”程冬杭终于露出了微笑,“我的书基本已经惨不忍睹了,和草稿纸差不多,明天上课时你不要被吓到。” 柯清怡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根本不用草稿纸,就喜欢顺手操本书翻开就拿来打草稿,甚至连印得密密麻麻的英语报纸也不放过,充分废物利用。那时候她的课本才叫是惨不忍睹,都是演算,把老师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勤俭节约到了这个地步,想想还真是怀念。 好像重返高三,也不是什么坏事。 78.锦歌(结局) 无形真的走了。. 所有节目都停止了录制,社交媒体账号也统统注销,周记连锁饭店低价转让给了侯彦霖,侯彦霖拿到手后将其改名为“烧酒茶餐厅”,菜单也在慕锦歌的改动下换代,可以说除了地盘和员工外,这里已经日渐没了昔日周记的影子。 签完合同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原来一个人真的能消失得这么彻头彻尾。 无形是,周琰更是。 那些曾经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那些让人们惊叹不已的励志故事,如同断了篇的音符,旋律戛然而止,在一片静默中悄悄度过了尾声。 人们会觉得惋惜,会感到惊奇,但他们只能从多事者的自说自话里捕风捉影,自己拼凑出或与实情相差甚远的模糊印象,然后耿耿于怀,或是念念不忘。 但这是个健忘的社会,人才辈出,就算多么明亮的星星陨落,与此同时还有新的星星升起,等到新星们的光芒足够耀眼的时候,那些曾经璀璨的星光,都成了遥远的印记。 希望未来升起的星星里,没有人会重复周琰或纪远的路。 收购周记后,侯彦霖就忙了起来,终于把高扬和小赵从冷宫里放了出来,重新做回了他的左右护法,而他从奇遇坊的一个小老板,稍稍升级成了餐饮业的一个大老板。 孙眷朝则是烧酒茶餐厅的美食顾问。 慕锦歌没有和孙眷朝相认,两人维持着业内长辈和晚辈的普通关系,心照不宣。孙眷朝这半年都要帮忙搞茶餐厅的事情,所以一直留在B市,时不时会来奇遇坊吃一顿饭,如果碰上慕锦歌有时间,两人还会简单地聊上几句。 他们甚至会聊慕芸,但不会聊很深。 仅仅保持这样就好了。 他们没有一起生活过,没有日积月累的亲情基础,有的不过是同一个可以缅怀的人,以及说是浓于水却还是单薄的血缘关系,单凭这点就在能成为家人的话,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而且很尴尬。 自从听无形说出系统的真相后,烧酒一直闷闷不乐。 它表现得太明显,连神经大条的肖悦都察觉到了,还一惊一乍的,拍了张猫片发给叶秋岚后后又追着慕锦歌嚷,说怀疑店里的丑猫得了抑郁症,要不要带去兽医那里看一看。 慕锦歌却只是看了无精打采趴在桌上的烧酒一眼,淡淡说道:“有些事情,得它自己先想一会儿才行。” “??” 慕锦歌一走,肖悦就紧张兮兮地又给叶秋岚发了条消息:“锦歌也不对劲!会不会是和侯二闹矛盾了?” 虽然是工作时间,但叶秋岚那边却回得很快:“就算闹矛盾你也没机会爬墙,别老想些不现实的事情,乖[摸摸头]” 肖悦:“……” 摸摸头摸摸头,叶秋岚你长得高了不起啊! 有本事你摸点别的啊! * 虽然工作上很忙,但侯彦霖还是喜欢往慕锦歌家跑,耍赖留宿已经成了家常便饭。om 看了眼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烧酒,侯彦霖放下腿上的笔电,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绕到慕锦歌身后,先是偷香了一个,再抱着她低声问了句:“它还没缓过来呢?” 慕锦歌只是淡淡应道:“嗯。” 侯彦霖担忧道:“会不会有事啊,我看它猫罐头都不怎么吃了,瘦了好多。” 慕锦歌面无表情道:“那你出去多和它说话,别站这儿打扰我。” 侯彦霖:“……” ――日常被靖哥哥嫌弃(1/1) 侯彦霖有些委屈地从厨房出来,但坐到烧酒旁边时,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稍稍弯了个弧度,眸若晨星。 他伸手抚了抚烧酒的猫背,一边道:“wuli烧酒宝宝,在想什么呢?” 烧酒闷闷道:“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侯彦霖殷勤地做起了免费按摩师,指法娴熟,“说吧,看上哪只小母猫了,粑粑上门帮你送聘礼。” 烧酒:“……” 侯彦霖挑了下眉:“看你这烦恼的样子,难不成是看上小公猫了?哎,没关系,粑粑麻麻思想都很开放的,只要你喜欢,公的母的妖的都支持你。” 烧酒:“……” 侯彦霖还在语重心长地说着:“宝宝啊,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儿,如果真的迈不过去,那咱们就坐飞机飞过去。” “……”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了,猫也一样,你不能被命运扼住喉咙……恩,虽然我觉得命运很难扼住你,找脖子都要找个半天,哈哈哈。” 烧酒终于忍无可忍,炸毛道:“……你奏凯!” 就在这时,慕锦歌的声音成功化解了一场已经在倒计时的人猫大战,她从厨房出来:“饭做好了,过来吃吧。” “马上――”侯彦霖拖长声音应了一声,然后径自抱起还保持着备战姿势的烧酒,走到了餐桌旁。 慕锦歌端了个砂锅出来,一揭盖子,顿时一股药膳似的香气混着白色的热气溢了出来。 待白气散去,侯彦霖和烧酒定睛一看,才发现锅内的景象远没有闻起来那么清淡,一锅炖品火红火红的,只能看到两块棒子骨露出半截,其他食材都沉在下面,看不到。 侯彦霖笑道:“这是什么啊,好香!” 慕锦歌先是帮他舀了一碗,然后又拿比较浅的盘子给烧酒也盛了一盘:“你也吃点。” 烧酒站在椅子上,两只前爪搭在桌缘,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低下头伸出红色的猫舌,舔了舔盘中的汤汁―― 与寻常药膳炖品的醇厚内敛不同,这道红色药膳汤的味道十分张扬外露,就像是夏明灿烂的夏日,肆无忌惮地在舌上洒下阳光与热度,并不是稍纵即逝,而是无穷无尽,仿佛这股热情与明媚永不枯竭,源源不断地向它奔流而来! 酸甜苦辣,四种味道竟俱容于这盅汤内,原本苍翠一片的远山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山花,黑白的水墨画上铺了色,绘出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彩。 这道菜的感觉有些熟悉,但又和印象中的味道大有不同! 烧酒惊讶道:“这难道是……” “锦歌。”慕锦歌缓缓道,“不是我母亲的‘锦歌’,而是我自己的‘锦歌’。” 一旁的侯彦霖还不知道这道菜的故事,好奇地问道:“嗯?什么什么,这道菜和靖哥哥同名吗?” 慕锦歌简单地跟他介绍了下名字的由来,然后道:“之前无论我做多少次,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明明食材和做法一样不差,别人吃起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差别。” 烧酒点了点小脑袋道:“我记得上次你让我尝时,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我想明白了,”慕锦歌看着它,“的确,我可以完美复制我母亲的菜谱,但我不能复制她,我不是她,每个人都有能代表自己的料理,那道‘锦歌’终归是她的,所以即使我做出来的味道和她一模一样,还是会觉得不够完满。” 烧酒愣了下。 “你能解析我料理的成分,那就应该发现了,我这道炖品的基础还是我母亲的‘锦歌’,但是味道却有很大的改变,已经完全是我自己的风格了。”慕锦歌的眼睛像是藏匿在森林中的一片静湖,波澜不惊,淡然悠远,她语气认真道,“我不怎么会安慰人,只是想借这道菜告诉你,你虽然和无形、1012是同一段来时路,但这不代表你和它们永远都会在同一条路上,你是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活法,了解清楚你的过往其实是件好事,这样你才能坚定在未来走不一样的道路,避免重蹈覆辙。” 烧酒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有点无措:“靖哥哥……” “系统也好,人也好,猫也好,既然还活着,就好好地活下去,珍惜现在的每一天,而不是被过去绊住手脚,因为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慕锦歌顿了顿,“而我会一直在你前进的路上陪着你。” “不是‘我’,而是‘我们’。”侯彦霖笑眯眯地纠正道,“烧酒宝宝,你看你多幸福啊,靖哥哥还没跟我说过未来让我一直陪着她呢,你嫉妒死我了。” 慕锦歌看向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不说,你就不陪了吗?” 侯彦霖在桌子上握住了她的手,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当然是奉陪到底。” 烧酒:“……” 嗨呀好气哦,宝宝的小情绪刚好一点就又被塞狗粮。 心灵辅导结束,两人一猫正式开饭。 吃着吃着,侯彦霖看气氛不错,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问了句:“对了,靖哥哥,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慕锦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侯彦霖小心翼翼道:“就……搬来和我同居的事。” 一秒,两秒,三秒…… 慕锦歌点了点头:“可以啊,正好房租要到期了。” “!”喜从天降,侯彦霖开心得来合不拢嘴,明明知道做人应该知足常乐,但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那你看,咱这同居,什么时候有望合法化呢?” 慕锦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侯彦霖与她四目相对,心里紧张,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问出这句话了。 但就在他打算开口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时,他看见慕锦歌嘴角扬了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侯彦霖,你什么时候改掉绕着弯子说话的毛病,我就什么时候开始考虑。” 【正文完】 79.番外·同居后的日子 【1. 水果糖】 某天,慕锦歌发现自己某个包里的夹层里原来还藏着几颗以前买的打折水果糖。Om 自从发现水果糖可能因为某人的缘故而变得不好吃后,她就换了薄荷糖吃,已经很久没有买过这种糖了,现在找出来看着还有点怀念。 出于勤俭节约不浪费的传统美德,她掏出来后就剥开糖纸放入嘴中,却发现味道还是不怎么样,工作低血糖时吃还好,平时吃就会觉得甜过头了,一股糖精味。 ——不会是变质了吧? 就在这时,高扬拿着文件从侯彦霖的书房里出来,正好看到她手上的糖纸,于是停下脚步来,秉着讨好未来老板的原则,笑着说道:“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慕小姐和少爷的口味还蛮一致的。” 慕锦歌皱眉道:“你说什么?” “慕小姐你不知道吗?我们少爷也喜欢吃这个糖。”高扬回头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地透露道,“去年的时候少爷托我买过好多盒呢。” 慕锦歌回忆起新人厨艺比赛复赛结束后侯彦霖对她说的“盒装版”,顿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就像是一条线,顺着拉下去就是真相。 她把糖纸递给高扬,道:“高助理,你看仔细点,我这个和侯彦霖买的糖真的一样吗?” 高扬小声地纠正道:“是高秘书,年初就升职了。” “……好的,高秘书。” 称呼被纠正过来,高扬明显很高兴,他知道慕锦歌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既然这样问了,那这糖肯定有古怪,所以他每个细节都不敢遗漏,认认真真地端详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差异。 “慕小姐,你这是买到山寨糖了吧。”高扬很肯定道,“首先,糖纸上印的名字和正版的差一个字母,其次,这个糖原产地在国外,虽然在国内也有厂家,但据我所知是在S市而不是在H市。” 慕锦歌已经基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把高扬手上的糖纸拿过来扔掉,一边问:“高秘书是要走了吗?” 高扬举了举手中的文件袋:“是啊,得把少爷签好字的文件及时送出去才行,不过送完后我还会来一趟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慕锦歌道:“没事,方便的话可以把烧酒也带出去转一转吗?送完文件后你慢慢来,不要回来那么快。” 高扬一脸懵逼:“为什么啊?” 慕锦歌看了看书房门,缓缓道:“让你们撞见家暴现场,就不好了。” 高扬:“?!” 这这这这这…… 应该和他没有关系吧?他刚刚没有说错话吧?这不关他什么事吧?! 他才升职没一年,可不想那么快失业啊! 【2. 八卦】 自从慕锦歌和侯彦霖同居后,烧酒晚上睡觉又多了一个去处。 “然后呢然后呢?” 此时屋外已是夜深人静,它正舒舒服服地趴在侯彦霖的床上,身上盖着小被子,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芬芳。Om它就像是睡前听父母讲故事的小孩似的,但丝毫不见困意,反而越听越兴奋,着急道:“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侯彦霖绘声绘声地给它讲着圈内的八卦:“我不是说了嘛,那个女生是个硬骨头,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让张泽皓那禽兽潜规则,顿时气得来把桌子都给掀了,然后趁乱逃出了酒吧,厉害不?” 烧酒面露忧色:“可之后该怎么办?她无权无势的,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吗?” 侯彦霖懒洋洋道:“能不能混下去,就看有没有人罩她了。” 烧酒一脸愁苦地看向他:“大魔头,你看人家都那么可怜了,就帮她一把嘛。” 侯彦霖却笑眯眯道:“侯家未必能压过张家,但有一个人一定能制得了张泽皓。” 烧酒好奇道:“谁啊?” “方叙,娱派的一个经纪人。”侯彦霖不紧不慢道,“这件事在圈子内传出来后,方叙签下了这个女生,从此张泽皓再也不敢找这个女生的麻烦了。” 烧酒今晚听了太多人名,印象里没有哪个大家族姓方,于是问道:“为什么啊?” 侯彦霖笑了笑:“因为张泽皓喜欢方叙啊。” 烧酒惊诧道:“哇,那个张泽皓好花心啊,这也喜欢那也喜欢。” 侯彦霖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要知道,在人渣的认知中,‘喜欢’和‘乱搞’不是同一件事。” 烧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那方叙也喜欢他吗?” “不,方叙喜欢梁熙。”说到这里,侯彦霖有种微妙的自豪感,“但梁熙是我好哥们儿巢闻的!” 烧酒这才反应过来,惊愕地抬高了声音:“啊?!你说的方叙是是是是是男的吗?!” 侯彦霖理所当然道:“对啊,以前是梁熙熙的师兄来着。” “吓死本大王了!” “来来来,我再给你讲个八卦……” “咚咚。”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敲响了,屋内的一猫一人皆是一愣。 慕锦歌推开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侯彦霖,你不是说好带烧酒马上睡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侯彦霖:“……两点五分。” 慕锦歌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啪”的一声把门给重重关上了,留下一猫一人噤若寒蝉。 侯彦霖:“……” 烧酒:“……” 五秒钟后,卧室的灯终于熄了。 【3. 进度条】 其实一直以来,侯彦霖都隐瞒了一个秘密—— 他,也有个进度条。 当然,他是实实在在的人,不是什么系统,他那所谓的“进度条”是记在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里。 那个本子外面套了深棕色的高档皮革,有个皮扣,每当他掏出小本本来涂涂写写时,旁人总以为那是他的日程本,代表着与他侯总身份相符合的日理万机。 唔,这样认为也没什么错,这的确算得上是个日程本。 只不过里面所记“日程”的画风是这样的—— 10/26 靖哥哥吃醋!成功踏进靖哥哥家门(画了个比耶的手) 12/31-1/1 靖哥哥对我笑!! 1/15 表白了!!!同意了!!!!下次我一定要在靖哥哥家待够24小时!!(因为太过激动所以字迹格外潦草还夹杂着鬼画符似的英文) 2/7 带她回家 4/3 我被带回家了!!!!还在她家睡了!!历史性的飞跃!! 4/4 吵架了(哭脸)靖哥哥来找我了!! 4/5 这次累计在靖哥哥家待够了24小时!!下次目标是爬上靖哥哥的床! 4/18 准备了睡衣诱惑(划去)勾引失败,不过能留宿也很好了! 5/25 答应同居!!!!! 6/3 正式开始同居!(画了一堆爱心) 6/7 今晚我要迷死靖哥哥(划去)又失败了…… 6/20 就看今天了(划去)失败…… 6/25 准备了惊喜,今晚一定能成功(划去)她很开心,但我还是失败了…… 7/1 成败与否且看今朝(划去)呸,今日败不等于明日败! 7/7 大好七夕,必胜!(划去)算了,这次失败就当给牛郎织女一点安慰了 7/14 呵,这次我一定不立FLAG(划去)我可能需要去姻缘庙拜一拜…… 7/17 日常失败 7/23 日常失败 7/27 日常失败……我好想变成烧酒…… 7/31 日常想变猫 …… 总结: 阶段性目标:进家门√→留宿√→顺利爬床→顺势求婚→Happy Ending 屡败屡战,因时制宜,步步求稳,切记冒进,慢慢摸索,一举拿下,为达最终目标而不懈奋斗努力! 慕锦歌:“……” 厉害了,这二傻子还总结出十六字方针出来了。 烧酒听到房间浴室里的流水声停了下来,心里一紧,忐忑地用爪子扒拉了下慕锦歌的衣服,小心翼翼道:“靖哥哥,你可别跟大魔头说是我叫你来看的啊,不然我会被生吞活剥的!” 说起来它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见侯彦霖进了房间自带的浴室洗澡,卧室的门又虚掩着,于是想趁机溜进来看看屋里有没有藏猫饼干,没想到一跳到床头柜就看到这个小本子摊开放在那里。 如果它今天真的因此命丧魔手,那只能说果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慕锦歌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淡定道:“你现在就出去,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好好好!”烧酒早就在等这句话了,当即跳下桌子,一溜烟地跑出了侯彦霖的卧室,寻找藏身之处了。 于是两分钟后,侯彦霖打开浴室的门,看到的就只有慕锦歌。 “锦歌?”他在里面隐约听到了些动静,只以为是烧酒进来了,没想到出来一看,猫没见着,反而看见穿着睡衣的慕锦歌站在他房间里,当即一惊。 随后,他下意识地就是往后一退,想要回到浴室对着镜子好好捯饬捯饬自己,搞点“美人出浴”的效果,但还没等他关上门,他就已经看到慕锦歌手上拿着的东西。 ——他的“进度条”! 侯彦霖单手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僵住了,尚带着点热度的水珠从他的发梢滚了下来,无声地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砸出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怎么了?”慕锦歌若无其事地放下本子后朝他走来,抬手接过他的毛巾,一边帮他擦湿淋淋的头发一边语气平常道,“就这么喜欢当水鬼?” 侯彦霖稍稍低着头方便她擦,安静听话得像只大型犬。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双臂,有点试探意味地环住身前人的腰,用着那双映着星光的眼眸注视着慕锦歌:“你不生气?” 慕锦歌平静地问:“生什么气?” “嗯,就是……”侯彦霖吞吞吐吐道,“那个本子。” 慕锦歌迎上他的目光,挑了下眉:“你在那个本子里写的倒比你本人要坦诚多了。” 侯彦霖紧张得来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为了赶快转移问题焦点,他急中生智,正色道:“靖哥哥,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慕锦歌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赔偿你的。” 侯彦霖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脸上露出标准侯二式笑容,他俯身吻了吻身前人的额头,温声道:“这个就不用了,你跟我谁和谁啊。” “真的不用了?” “真的啊,我最爱你了,你做错什么我都原谅你。” 慕锦歌为他擦完头发,用房间里的衣架把毛巾挂好,转身就要出卧室去阳台晾。 快要出门的时候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就算了吧,我还说今晚帮你把后面两个目标提上日程来着。” “!!” 不等慕锦歌拿着毛巾走出卧室,侯彦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咚”的一声把对方面前的房间门给一下子关上了。 他单手抵着门,将人圈在身前,难以置信地问道:“靖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慕锦歌整个人都覆在他的阴影之下,转过身,用手抚上他的脸,抬起头,嘴角微勾,话语间带着笑意—— “不是说要一举拿下吗?” 80.番外·同居后的日子(下) 【4. 求婚】 在意想不到的时机和意料之中的人完成了全垒打,侯彦霖觉得生活分外美好。 人一得意就容易出些纰漏,所以他也没有深究慕锦歌是怎么进房间看到那个小本子的,让某只幕后推手因此逃过一劫。 第三个目标达成了,就该为实现第四个目标而努力。 某天晚上,侯彦霖下班回来,洗完澡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推了推刚刚睡下的慕锦歌,低声道:“靖哥哥,你睡了吗?” 慕锦歌还没完全睡着,合着眼睛,声音带着困倦:“嗯?” 侯彦霖凑到了她耳边,语气认真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慕锦歌转过身,睡眼惺忪地望向他:“不能明早再说吗?” 侯彦霖道:“现在要是不说,我怕放在心里睡不着觉。” 见他这么郑重其事,慕锦歌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道:“那你说吧,什么事?” 侯彦霖伸手帮她把头发理了理:“就是想问问你的用户体验怎么样。” “用户体验?”慕锦歌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体验什么了?” 侯彦霖指了指自己:“我啊。” 慕锦歌:“……” 侯彦霖一本正经道:“慕小姐,你看,你都试用那么多次了,是时候购买正版了。” 慕锦歌哭笑不得:“那之前的你是盗版?” “也不是,但只开放了部分功能,”侯彦霖自我推销得轻车熟路,态度诚恳,“购买后我将永久属于你,并且解锁所有功能。” 厉害了我的霖妹妹。 慕锦歌已经彻底清醒了,饶有趣味地问:“例如?” 侯彦霖摸着她的手,眨了眨眼睛道:“这个要等慕小姐你以后慢慢挖掘才行。” “既然是购买,那价格怎么算?” 侯彦霖十分专业道:“不要一千八,不要九九八,现在是感恩用户优惠大放送时期,只要你让我留个凭证,就可以把我免费领回家,亏本甩卖,机会难得。” 慕锦歌问:“什么凭证?” 侯彦霖却道:“你先答应我。” “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慕锦歌心里好笑,只想结束斡旋赶快睡觉,于是有些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就见侯彦霖立马翻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打开后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款式别致的戒指,递到她的面前。 侯彦霖勾着唇角,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透着狡黠的笑意,像是预谋许久终于得逞的奸商。 “靖哥哥,咱们开始合法同居吧。.” 【5. 戒指】 婚礼还没办,员工们就都知道他们那位素有“笑面狐狸”之称的老板结婚了。 不光烧酒餐饮的人知道,连华盛娱乐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 ——比新闻报道更快的,是侯二秀戒指的速度。 办公室。 侯彦霖用左手把东西递出去,吩咐道:“高扬,这份资料你帮我拿给人事部主管。” 高扬伸手去接:“好的,少爷。” 然而就在他想要把文件拿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侯彦霖死死地不放手。 高扬疑惑地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少爷?” 侯彦霖却没有看他,而是注视着自己拿着文件时的手指上的戒指,发出一声幽幽的轻叹:“我一直都觉得我的手很好看了,没想到还能再锦上添花。” 高扬:“……” “高扬啊,”侯彦霖抬头看向他,语重心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 高扬:“……”被比自己小的人这样说,有点微妙。 侯彦霖终于放开了手,露出体贴老板似的微笑:“作为一个好上司,我也想让你体会下和喜欢的人厮守一生的幸福。这样吧,准你两周的假期,去约会吧,想去哪里跟我说,我包你机票。” 高扬:“……” “少爷,”好一会儿,高扬才憋出一句,“我还没有女朋友。” 侯彦霖点了点头:“这样啊。” 高扬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同情的意味。 只听侯彦霖接下来道:“那你选个地方去艳遇一个吧。” 高扬:“……” 我谢您体谅。 S市,《小人物》片场。 这部电影从四月拍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离杀青不远,巢闻在剧里演的是个糙汉,穿着妆容都有点邋遢,梁熙每天跟拍也穿得很朴素,几乎是素面朝天。 她端来杯温水,坐在了休息着等下场戏的巢闻身边,对侯彦霖简单招呼地一番,道:“侯少,多谢你特地跑一趟来探班。” 与对面两人相比,侯彦霖可谓是光鲜亮丽、红光满面。他用左手结果水杯,笑眯眯道:“应该的应该的,S市离B市又不是很远。” 梁熙问道:“侯少你订酒店了吗?剧组包的这家应该还有空房。” 侯彦霖却笑了笑道:“不了,我等下就回B市了。” 听了这话,连一直埋头看剧本的巢闻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怎么这么赶?”梁熙压低声音问道,“侯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侯彦霖喝了一口水,正色道:“的确发生了件大事。” 梁熙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怎么了吗?” 然而侯彦霖只是在她眼前晃了晃左手,说道:“发现了吗?” 梁熙愣了愣:“什么?” 侯彦霖道:“梁熙熙,你注意看。” 梁熙:“??” 这时,倒是巢闻开口了,突然问了句::“证领了吗?什么时候办?” “早就领了。”侯彦霖看向他,笑道,“唔,等你杀青后吧,可以多收两份红包。” 梁熙一脸懵逼:“你俩在神神秘秘说些什么?” 侯彦霖朝巢闻扬了扬下巴:“我这叫后来居上。” 巢闻忽然伸手揽住梁熙的肩膀,面无表情道:“我们也快了。” 侯彦霖嘚瑟道:“再快也赶不上我。” 巢闻眼色一沉:“……我们这叫经历了时间的考验。” 侯彦霖笑嘻嘻道:“有了名分,接受考验时更加甜蜜。” “……”巢闻突然对梁熙道,“媳妇儿。” 梁熙:“啊?” “把慕小姐的电话给我。”巢闻沉声道,“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她一点黑料,让她再好好考虑下。” 侯彦霖脸色一变:“喂!” B市,华盛娱乐。 侯彦霖现在有了自己的餐饮公司,来华盛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只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来走一趟,没想到这次就在自家亲哥的办公室外遇上圈内的知名青年女编剧柯清怡。 侯彦霖道:“没想到这么巧,好不容易回趟公司,还碰见柯编。” 柯清怡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发梢微卷,长相不算出挑,却向来以独特的气质在编剧圈内被称为美女编剧。她抬眼看了看侯彦霖,笑道:“清越科技和华盛正式签订合作条约后,我们以后碰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侯彦霖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门,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既然如此,那现在正和侯彦森谈话的应该就是柯清怡的丈夫张泽越了。 张家的二儿子,与张泽皓形成鲜明对比的弟弟,同时也是巢闻的表哥。 柯清怡搭话道:“侯少谈恋爱时一声不吭,怎么一结婚就这么高调了?” 侯彦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以前不公开,是为了保护,现在公开,是为了给爱人应有的存在感。” 柯清怡打趣道:“我听说你现在是逢人就秀婚戒。” 侯彦霖笑眯眯道:“人生就这么一次,不抓紧好好秀一秀怎么行。” “有道理。”过了一会儿,柯清怡突然道,“这段时间刚结束个剧,正愁没有灵感创作新剧本,今天看到你,倒是有点灵光一现的感觉。” 侯彦霖挑眉道:“怎么,柯编打算把我写进剧本里?” 柯清怡摸了摸下巴:“嗯,有这么个人设,感觉会挺有趣的,我对那位慕小姐的为人事迹也有所耳闻,觉得你俩的性格属性正好可以给我新剧本的主角,不过……” 侯彦霖来了兴趣:“不过?” “侯少,如果慕小姐是男主的话,你不介意我把你写成女主吧?” 【6. 结婚照】 关于拍结婚照这件事,慕锦歌本以为就只是去照相馆拍拍就可以了。 然而在经侯彦霖策划、侯氏一大家子参谋、高扬肖悦等人协助执行后,拍结婚照就成了个为期十多天的大项目。 中式婚服一套,西式婚纱两套,随行摄影师三名,国内取景一地,国外取景两处。 看到手上的行程单时,慕锦歌嘴角抽搐。 获得随行入镜批准且因此也拥有了三套定制衣服的烧酒表示大力支持,并且十分兴奋地问道:“大魔头,我听说欧洲很漂亮,为什么不周游欧洲呢?我想去看城堡!” “小家伙别急嘛,”侯彦霖把它抱到腿上,摸了摸它的下巴,“那个是结婚后的蜜月计划。” 烧酒晃了晃大尾巴:“我我我要去!可以带我去吗!” 侯彦霖慷慨道:“可以啊,到时我和靖哥哥二人世界,让高扬带你出去单独行动。” 烧酒欢呼起来:“耶!大魔头我爱你!” 坐在一旁的慕锦歌:“……” 晚上的时候,烧酒睡在客厅的猫窝里了,慕锦歌这段时间都是和侯彦霖睡一张床的,两人在婚前都还算节制,一半都是盖着棉被纯睡觉,就算某人色心大起,也只敢毛手毛脚,没有慕锦歌的许可是不会做到最后的。 等侯彦霖洗完澡出来了,慕锦歌正好用手机看完高扬发来的修订版日程表,皱眉道:“不就是结个婚吗?为什么搞这么麻烦?” 侯彦霖从背后抱住她,笑道:“因为有意义啊。我大哥结婚就低调,你不知道我大嫂现在就多羡慕咱们。” 慕锦歌:“……我现在退婚还来得及吗?” 侯彦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戒指上落下一吻,然后又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亲昵地蹭了蹭,轻轻地咬了咬她的耳朵:“来不及了。” 哦豁,看来今晚不能盖着棉被纯睡觉了。 被扑倒在床上的时候,慕锦歌心想,自己真的上了贼船。 ——算了,贼船就贼船吧。 反正这辈子,也就只栽这一次。 81.番外·叶秋岚X肖悦 (一) 自从十一月肖悦为了准备奇遇坊的应聘而跟着叶秋岚学艺后,她就一直住在叶秋岚家,每个月会按时交房租和水电费,相当于是这里的房客,一来是不想回去看到自己兄长那张臭脸,二是住在这儿休息时还能继续学学手艺,提高下水平。 按理来说她应该喊叶秋岚一声师父,毕竟人家连咖啡拉花都教她了,但她一直记着对方比她小两岁,拉不下面子,说话照样还是凶巴巴的,有些颐气指使。 她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有毛病,从小到大身边朋友没什么,对头倒不少,很多人都被她的外表所欺骗,以为是个甜甜的软妹,接触后才发现是个连铜墙铁壁都能轰的炸药。 她尝试过改,但总是不成功,久而久之她也不期望自己能变得体贴温柔了,只是每次都会换一种方式补偿,例如每次和叶秋岚吵完架后都会自己默默地把家里大扫除一遍,主动买米买油,还送过包包香水,给人的时候也不会说句好话,明明是自己亲自精挑万选的,但偏偏要梗着脖子说“我手机充话费送的”之类的话。 好在叶秋岚也不跟她多一般计较,收到礼物的第二天拿着一盒小卡片来找她。 “这是什么?”肖悦看着桌子上的方形小铁盒有点懵逼,“你的回礼?啧,我不都说了嘛,那瓶香水是我充值送的,我不喜欢柑橘调才转手丢给你的,虽然不是什么多高档的货,但闻起来总比你平时喷的那破CK强。” 叶秋岚笑了笑,没有当面拆穿她,要是充话费都能送巴宝莉,那运营商岂不是要破产。她打开小铁盒,指着里面堆叠起来油画风卡片,温声道:“以后你要是再知道自己乱发脾气不对,不用送我东西,也不用一个人把家务活全担了,写一张卡片给我就行了。” 肖悦愣了下:“啊?” 叶秋岚微笑道:“比如说你在上面写‘扫地一次’,等我真的需要你扫地的时候,再把这张卡片拿出来让你执行。” 肖悦奇怪道:“听起来怎么跟消费券似的?”就像漫画里的那些小学生,给爷爷奶奶写什么“捶背一次”“捏腿一次”的券。 叶秋岚颔首:“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肖悦翻了个白眼:“嘁,搞这么麻烦干什么啊!” “不然你的赔礼总是不合时宜。”叶秋岚不紧不慢道,“像是上个月我找了家政阿姨上门来搞卫生,中午下了班顺路带她过来,没想到回到家发现你请假没去上班,留在家里一声不吭地把屋子给打扫完了。” “……” “还有上周,米缸里的米虽然快没了,但杂物间的柜子里放了没拆的香米,油也有,是之前朋友送的亚麻油和葵花油,够我们用好久了,结果你没问我就又扑哧扑哧买了一大袋米和一桶油回来。” “……” “以及,”叶秋岚顿了顿,“因为我的香水快用完了,所以前天我就直接在我咖啡厅对面商场的专柜里买了新的,正好和你送我的是同一款。” “……” 肖悦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地把小铁盒收进了抽屉。 (二) 当小铁盒的卡片少了将近一半时,肖悦失恋了。 即使是神经大条如她,也察觉到了自侯彦霖从海南回来后和慕锦歌之间气氛的不一般,再三怀疑后她鼓起勇气,半开玩笑地向当事人打听,没想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她喜欢的人,和她讨厌的人在一起了。 她今年就要二十六岁了,但面对这种事情还是会像个失恋的十六岁少女一样,下班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捂着被子大哭,哭得来房间抽纸都用完了,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只觉得眼睛干干的,胸口闷闷的,还有点渴,想出去买酒喝。 失恋了连酒都没喝,那还叫什么失恋啊。 于是她跳下床,拎着外套走出房间,正好碰上叶秋岚下班回来。 “你要出门?”叶秋岚关上门,正在换鞋,她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短羽绒,身上还挟裹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怎么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的人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头发也有点乱。 肖悦闷声道:“不关你的事。” “你等等。”叶秋岚拉住了她,“现在这么晚了,你又是这副样子,出去要是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肖悦气冲冲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失个恋就寻死觅活!” 叶秋岚了然:“你失恋了?” 肖悦:“……”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一起从楼下超市买了一袋啤酒和零食上来。 室内的暖气很足,两人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面对面地直接坐在木地板上。 叶秋岚帮她拉开罐啤酒:“所以说确定锦歌和侯二少在处对象了?” “别侮辱‘处对象’这个词!”肖悦接过,喝了一口,立马皱起了脸,“好难喝!” 叶秋岚笑了:“第一次喝啤酒吗?” “才不是!”肖悦急道,“我跟你说,我喝酒很厉害的,在家都是白的红的一起喝,你可别小瞧人!” 其实肖悦这话说出来完全是逞能,她一直不喜欢酒,感觉像是呕吐物的味道,成年后家里过年吃团圆饭她都是万年不变的果粒橙,也就在店里时会尝点慕锦歌做的带酒的料理,比如最近慕锦歌就出了道新饮品,叫做煮红酒,酒味就不重,酒精都在煮的过程中挥发得差不多了,味道很独特。 今天她会想去买酒喝,纯粹是一时冲动。 她之前哭掉了太多水分,刚刚又走了那么一趟,口渴得很,再加上要表现得自己很能喝,所以也顾不得什么呕吐物不呕吐物的味道了,当即就是大半罐下肚,全当喝水。 结果没一会儿,她就暗叫不好。 ——她想过自己酒量不会有多好,但没有想到有那么不好。 竟然一罐啤酒就让她有点晕乎了! 肖悦心想,我可能是喝了假酒。 为了不那么快在叶秋岚面前露陷,她放下了易拉罐,开始找零食吃。 当她津津有味地吃着鱿鱼丝的时候,不经意地一个抬头,发现对面的叶秋岚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手边已经开了两罐啤酒了。 肖悦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边,确定对面那两个空易拉罐都是叶秋岚自己喝的。 ——厉害了,看来这人酒量不错嘛! 而就在她心头冒出这句惊叹还没两分钟,对面那人就忽然把手中的第三罐啤酒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把她吓了一跳。 她以为对方是准备说什么话,没想到叶秋岚只是眯着眼看了看她,然后双手撑着茶几,整个人往她这儿倾了过来,脸凑得和她只有十厘米。 肖悦被她看得来莫名紧张起来,不太习惯两人距离这么近:“你干嘛?” 叶秋岚笑道:“看你。” “看我干什么……”肖悦这才发现对方和平时有点不同,好像是醉了,脸都有些红,眼神也不是很清醒,“我的天,至于吗?叶秋岚你竟然喝啤酒都会醉!啧啧……你说你既然不能喝,还喝那么多干什么,你是在和我比赛吗?” 叶秋岚就只盯着她笑,不说话。 现在肖悦能肯定,叶秋岚的确是醉了。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酒量差的事情暴露,没想到叶秋岚竟然比她还不能喝(她自动忽视两人已喝酒量的差距),当即乐了,打趣道:“哎,我喝酒是因为失恋,你干嘛也跟着我一起喝?难不成你也失恋了?” 叶秋岚:“不是。” “那是为什么?” 叶秋岚退了回去,重新拿起那罐啤酒,跟肖悦的那罐碰了个杯,挑眉道:“你失恋,我快乐。” “……”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大概是看出她准备发火了,叶秋岚笑吟吟地从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沓用缎带绑得结结实实的卡片,拿在手里扬了扬:“你要是现在冲我发脾气,我就让你一下子把这些话都履行了。” 肖悦:“……” 要知道,这短短两个月,她可就赔了一半卡片给叶秋岚,少说有三十张,而且叶秋岚目前为止一张都还没用。 起初她还纳闷,以为叶秋岚忘了,没想到……好家伙!给她来这一手! 且不说把她在卡片上承诺的家务给一口气办完会不会累死,光是她因为想不出写什么而承诺下来要买的礼物,就能把她这个月的工资给花光了。 她还指望着发工资后买件新款冬季LO装呢! 肖悦咬牙:“算你狠。” 叶秋岚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她伸手捏了捏肖悦的脸:“真可爱。” 肖悦脸一红,恼羞成怒:“叶秋岚!士可杀不可辱,你可别得寸进尺!” “哈哈哈哈。”叶秋岚笑出了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叶——秋——岚——!” 肖悦忍无可忍,就像一只炸毛的猫。 可正当她要发飙的时候,眼前的人却突然眼睛一闭,倒在了桌子上,醉得来睡过去了。 肖悦难以置信地伸手推了推她:“喂!你给我起来!哪有你这样的啊,你这是逃兵行为你知不知道!喂!” 叶秋岚:“ZZZZZZZ——” 肖悦:“……” 嗨呀好气哦! (三) 失恋的日子,其实也没肖悦想象得那样煎熬。 最开始看两人在店里亲亲我我的确有点气愤,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太难受,甚至在听说慕锦歌过年要跟着侯彦霖回家见父母后,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我爱的那个她居然要去我讨厌的那个他的家里”,而是“卧槽绝对要让锦歌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去要让侯家人知道一家X口侯二最丑!” 于是在奇遇坊年前营业的最后一天,她认真用心地为慕锦歌化妆打扮,穷尽毕生所学。 锁好店门分别的时候,她远远就看见某个讨厌鬼的车停在了路边,而那个讨厌鬼正站在车旁朝她们这边望过来。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总是背地里黑他丑,但其实讨厌鬼的脸真的长得不赖,身材也可以,是个衣架子,极具有万花丛中过的资本。 配她家锦歌,也勉强算配得上吧。 ……哼,她才不是在夸他。 这样想着,肖悦突然起了个坏心眼,打消了把兜里的口红交给慕锦歌让她随时补妆的念头,临别的时候拉住慕锦歌,压低声音道:“锦歌,我这口红虽然润,但不是很持久,还会沾杯,在到侯家之前你可不许侯二亲你,不然到时口红亲花了,不好看。” 慕锦歌平时根本不怎么化妆,对这方面也没什么了解,连补妆的意识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肖悦笑得格外开心:“都说了,你跟我不用说谢。去吧,祝顺利,要是侯家人欺负你了,一定要跟我和叶秋岚说哦!” 慕锦歌弯了弯唇角:“嗯。” 目送慕锦歌走向侯彦霖那边后,肖悦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今天是除夕,肖家也是要一起吃年饭的,一味居不同于奇遇坊,是B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家,很多家庭吃团圆饭都会在他们那儿订位,所以每到这个日子她哥哥嫂子都会很忙,为了迁就他们,家里的除夕年饭也会开得比较晚。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了叶秋岚。 ——对了,那家伙是B市本地人吗? 如果是外地人的话,前两天应该就赶春运走了吧,可是今天她出门上班时还搭了叶秋岚的顺风车,看叶秋岚那样子应该也是去上班的,屋子里也没有看到什么行李。 如果和她一样是本地人的话,现在估计也提前下班回父母家了吧。 唉,那她还是直接回老宅好了,本来还说回现在的住所待到点再走,想想回去后也就她一个人,叶秋岚又不在,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听家里长辈的叨唠好。 这样想着,她脚步一转,又换了个方向。 “肖悦!”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肖悦侧过头,这才发现说曹操曹操就到,叶秋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穿着身白色高领毛衣和黑色的长羽绒,可能是因为觉得有些冻耳朵,这次她的长发没有扎成高马尾,而是披散下来,自然的顺直,乌黑之间混着几缕挑染的米白,看起来有点酷。 她把黑色的保暖口罩扯到下巴,露出天生近豆沙色的薄唇,笑起来是两排牙白白的,有两颗尖尖的虎牙,不是太明显。 “叫你两声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秋岚笑着呵出一团白气,“听你说今天你们店提前打烊,我就来看看,你是要回家吃年饭吧?走,我送你,大过年的你不好打车。” 肖悦愣愣地看着她:“你、你不回家吗?” “嗯?” 肖悦:“就回家吃年饭啊,你是本地人吧,家里是B市哪个区的呀?” 叶秋岚笑了笑:“不啊,我W市人。” 肖悦惊讶道:“那你不回去吗?” 叶秋岚带她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轻描淡写道:“被赶出家门好多年了。” 肖悦更惊诧了:“啊,为什么?” 叶秋岚停下脚步,回头帮她把围巾理了理,又摸了她的脸一把,笑眯眯道:“怎么,你这么在意我的事情啊?” 肖悦脸一红,跺脚,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就随口问问!” “噢——” 车到目的地的时候,肖悦下了车,在关门前回头对坐在驾驶座上的叶秋岚说了一句:“不许开走!等我打个电话!” 叶秋岚不知道她又是发哪门子的脾气,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脾气地应道:“好。” 五分钟不到,肖悦就打完电话回来了,拉开车门重新坐回了副驾驶座上。 叶秋岚看向她:“怎么了?” “往前开,进小区停车场。”肖悦板着张脸,语气有点生硬,眼睛看着窗外,没有迎上身旁人的视线,“把我哥的车位给占了,让他停楼下去。” 叶秋岚:“?” “看什么看啊!”肖悦炸了,“我已经跟家里人说了,会带个朋友回家一起吃饭!我是看你可怜,大冷天连个吃团圆饭的地方都没有……哎,你可别跟我说你等下有约什么的!统统给我推掉!我家的年夜饭可是我爸亲自操刀!一味居的扛把子!你要是拒绝你可就是傻逼!” 叶秋岚怔怔地望了她一会儿,然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肖悦凶巴巴道:“你笑什么啊你!” 叶秋岚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从小吃可爱多长大的?” 肖悦:“……我要是吃可爱多长大的,你就是吃老冰棍长大的,长得跟电线杆似的。” 叶秋岚失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悦:“……” 这个人,笑屁哦笑! 还以为我在夸她??? (四) 当铁盒里的卡片用得来只剩下三分之一时,肖悦遇见一桩很狗血的事情。 这件事情,和叶秋岚也有关。 这天正好她和叶秋岚的休息时间都撞上,她大姨妈痛,不想出门,想吃热乎乎的东西,就提议晚上在家里用电磁炉煮火锅吃,叶秋岚没什么意见,二话不说就拿着钱包下楼买菜去了,留肖悦穿着睡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热水喝起,热水袋抱起,被伺候得跟祖宗似的。 平时吵归吵,但她真心觉得叶秋岚人好,是除了家人外对她最好的人,脾气也好,等她例假结束后一定要去定做一面锦旗送给叶秋岚,上面就写“中国第一好室友”。 哎,这点子好,说干就干,还等啥大姨妈走啊? 而就在肖悦打开手机某宝开始研究定制锦旗哪家强的时候,一声门铃响了起来。 肖悦放下手机,抱着热水袋去开门,刚要抱怨“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钥匙都忘带”,就发现门外站着的不是叶秋岚。 是个女的,比她高,一米六二的样子,穿着件蓝紫色的连衣裙,很淑女,梨花烫,戴着副细边圆框眼镜,长得小家碧玉,化着淡妆,模样温雅秀丽。 至于年龄……感觉和叶秋岚差不多大。 当肖悦观察她的时候,她也把肖悦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肖悦就欲把门给关上:“不买产品,不买保险,不接受推销,请回吧。” “等等!”女生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就像是清风撩过竖琴,“叶秋岚还住这里吗?” 肖悦关门的动作一顿:“你是叶秋岚的朋友?” 女生微微一笑,用手指把碎发撩到耳后:“秋岚总是喜欢把我的照片放在钱包里,不知道现在换了没。” 肖悦顿时恍然。 她问:“啊,你是叶秋岚的妹妹吗?” 女生:“……”这人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邓莹?” 就在这时,叶秋岚提着菜回来了,看到门外站着的女生时愣了下。 那个叫邓莹的女生半侧过身,朝她笑了笑,唤了声:“秋岚。” 叶秋岚走近,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邓莹细声细气道:“刚回国,去你咖啡馆发现你今天休息,就过来了,想看看你。” 叶秋岚面无表情:“你这样有意思吗?” 被晾在一旁的肖悦看不懂这出戏,于是出声道:“喂,叶秋岚,介绍介绍呗,你妹妹?表的还是堂的啊?应该不是亲妹吧,长得不像。” 邓莹要被她气晕过去:“我是秋岚的女朋友。” “前。”叶秋岚淡淡地补充道,偏头看向肖悦,“分手有两年了。” 邓莹道:“秋岚,当初瞒着你出国,是我不对,但我一直有给你发邮件啊,我从来都不认为我们分了!” 叶秋岚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董超在一起了吗?” 听了这话,邓莹脸色一变。 就算肖悦再神经大条,也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叶秋岚是弯的,所以刚才听邓莹说钱包放照片什么的只以为邓莹是叶秋岚的亲戚。 哇,厉害了,看来应该是这女的背信弃义在先,瞒着叶秋岚出国不说,还脚踏两条船,跟个男的搞上了。 竟然敢欺负她的中国好室友,她肖悦第一个不同意! 仗义上身,肖悦一时之间都感觉不到姨妈痛了,把热水袋往旁边柜子上一甩,一手接过叶秋岚手里的菜,一手亲昵地挽住叶秋岚的胳膊,像是换了张脸似的,满面娇羞的笑容:“岚岚,你可回来了。” 邓莹:“……” 叶秋岚:“……” 邓莹睁大了眼睛:“你们什么关系?” 肖悦意味深长道:“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邓莹难以置信地问叶秋岚:“秋岚,这女孩还在上高中吧,你不怕她爸妈知道后找你麻烦吗?!” 你才高中生,小丫头还不快叫姐姐! 肖悦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但这次却没把自己的岁数亮出来,而是哼道:“我爸妈早就知道了呀,过年的时候岚岚都跟我回家吃年夜饭了!” 这确实是实话。 邓莹一时语塞,脸白得跟纸似的。 肖悦甜甜地笑道:“不好意思,刚才还把你认小了,原以为是妹妹——毕竟岚岚的妹妹,也算是我的妹妹,但没想到原来是阿姨啊。” 邓莹:“……” “阿姨,我劝你省省吧,你看看你,要年轻没我年轻,要漂亮没我漂亮,而且还有案底黑历史,你觉得岚岚有多大的几率选择和你复合?我猜除非她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但很可惜没这个机会,因为我每天早上都会帮她擦眼屎,我爱她爱到连眼屎都爱。” 邓莹:“……” 叶秋岚:“哈哈哈哈!” 最后,邓莹狼狈而逃。 终于把人给赶走了,门一关,肖悦把热水袋重新抱在怀里,回沙发继续瘫着,一脸得意地看着叶秋岚:“怎么样,我的演技是不是很棒!我向侯二偷师的,他第一次来店里找钟冕的监控录像被我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 叶秋岚忍着笑:“嗯,很厉害。” “没想到你竟然是弯的!”肖悦新奇道,“哎,你是只喜欢女生,还是双啊?” 叶秋岚帮她重新倒了杯热水,瞥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悦道:“好奇嘛。” 叶秋岚问:“那你呢?” 肖悦抬头看她,正好撞进那双幽黑的瞳眸,登时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又匆匆地把目光移开了,佯装淡定道:“我怎么了我?” 叶秋岚:“你之前不是喜欢锦歌吗?”、 肖悦想了想,道:“我觉得吧,我是只喜欢御姐型的女生,锦歌就很符合我的标准……还有,在遇见锦歌前,其实我还挺喜欢孟榆姐的。啊,说起孟榆姐,没想到她竟然会看上钟冕那种小白兔型的男生,真是吓了我一跳!” “御姐?”叶秋岚挑眉,“那我呢?” 肖悦愣了下:“啊?” 叶秋岚笑道:“我觉得我也算是御姐吧,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喜欢我?” 肖悦:“……” “哈哈,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五) 肖悦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叶秋岚。 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出门了,晚上回来后迅速洗漱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在店里见到什么稀奇事时下意识地就是掏出手机给叶秋岚发条微信过去,但随即反应过来后立马断了手机WIFI,以至于几天下来她和叶秋岚的聊天界面上有十几条显示为“发送失败”的消息,如果碰上店里的网特别好,消息在她关WIFI前发出去了,那就只有撤回。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双性恋怎么样,蕾丝边又怎么样,她自己的性向都模糊不清,哪里会有歧视。 她只是越来越觉得,叶秋岚喜欢她。 那天虽说是“开玩笑”,但相处了小半年,她清楚叶秋岚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多半是看她反应不对劲,为了未来继续和谐共处而说出的一句补救性的话。 那她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不妙?两个接受同性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好像还有好感,这跟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 她要不要干脆搬回家? 不不不,那样的话未免太伤人了吧,叶秋岚对她这么照顾,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搬走算什么事儿! ——肖悦一直思考到下班,都仍然没什么头绪。 这件事闹得她现在都没心思关注慕锦歌和侯二同居的事情了,对此侯彦霖还感到诧异,还以为她生病了,问她需不需要休假。 休个屁假!要是真休假了她待在家里还怎么躲叶秋岚! 侯彦霖果然是个讨厌鬼!只想着帮倒忙! 肖悦无端自己生了股闷气,心里乱得很,于是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步行到附近的一个广场,坐下来发呆。 想着想着,她从背包口袋里拿出叶秋岚给她的小铁盒,打开盒盖,里面只剩下四五张卡片了。 仔细想一想,好像她写出去的卡片,叶秋岚一张都没用。 这是要干什么,是准备集中在一起像年初喝酒时那样威胁她吗? 肖悦实在无聊,就开始看卡片上的油画,她对这种文艺卡片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自从拿到手后都是要写时随便在面儿上抽一张,从没有倒出来一张张翻看过。 因此,她现在才发现,有一张卡片被透明胶固定在了盒底。 整个小铁盒尺寸和卡片差不多,所以如果不是里面的所有卡片都拿出来,是无法发现盒底贴了张东西。 广场的灯光有点暗,但她还是能看清楚上面写的一字一句。 那是叶秋岚的字,她的字是练过的,一手好行楷,十分大气—— 如果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人 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手足 愿意照顾你,爱护你,包容你所有的坏脾气 不用你做任何事情就能原谅你 怎么都觉得你很可爱 那你能 考虑喜欢下这个人吗 这不是玩笑,而是告白。 (六) 肖悦走到楼下时,正好碰上叶秋岚拿着车钥匙下楼。 看到她,叶秋岚凝重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她长舒一口气,语气忍不住有点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打不通!我打电话去问锦歌,她说你看起来不舒服所以让你提前走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肖悦拿出手机,才发现对方刚刚给自己打了二十通电话,慕锦歌也给她打过。她道:“……抱歉,手机静音,没听见。” 叶秋岚平复下来,转过身去开单元门:“算了,没事就好。” 肖悦讪讪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铁门“啪”地一声打开,叶秋岚背对着她,却迟迟不把单元门打开,而是沉默了数秒,方开口道:“如果你觉得在这里住着不自在的话,可以搬回去,不用顾及我。” 肖悦盯着她的背影,鼓起勇气般问道:“叶秋岚,我问你个问题!” 叶秋岚:“你问。” “你是不是真喜欢我?” 叶秋岚回过头,只见肖悦站在身后的光亮处,身上洒着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灯光,照得她的脸白得像个瓷娃娃,两双杏眼又大又圆,额前的刘海有点长了,但遮不住她眼中的粼粼波光,她的脸上没有笑,也没有怒,有的只是认真,像是执着于试题上正确答案的好学生。 她直视叶秋岚的双眼,朗声道:“我要听你亲口说!” 叶秋岚怔了怔:“我……” (七)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 是在答应教你烹饪后看到你欣喜得亮闪闪的眼眸时,还是在某次发现你乱发脾气后愧疚得在房间来回踱步大半天时? 是在看到你为了学习烹饪起早贪黑靠着墙边打瞌睡时,还是在你应聘成功出来露出嘚瑟自信的笑脸时? 是看到你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被不识好人心也不灰心时,还是看着你一点点笨拙地尝试磨去棱角但最后还是决定放飞自我时? 或者是更早,早在新人厨艺大赛看你来应援慕锦歌时,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喜欢你的任性,喜欢你的笨拙,喜欢你的暴躁,喜欢你的直率,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心口不一。 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你可能不会喜欢我的这个事实。 但即使如此,还是觉得你哪里都可爱。 “我喜欢你。” 82 番外·侯小闹 【如果你看到这行字,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支持正版人人有责】“我什么意思,慕小姐最清楚。”高扬推了推眼镜,语气隐隐透着轻蔑,“只是没想到慕小姐说一套做一套,还了猫又后悔,为了一只猫,竟然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大熊一听,急道:“喂,你怎么含血喷人啊!这猫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宋阿姨可以作证!” 高扬哼道:“你们都是一个餐厅的人,一丘之貉,当然互相帮着说话……少爷,顾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带着猫离开吧,我去取车。” 顾孟榆满头问号,而侯彦霖只是笑着,不置可否。 “慢着。”慕锦歌拦住他,“你说我偷猫,有证据吗?” 高扬嘲道:“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一只猫会自己逃出公寓,然后跑这么大老远来让你偶遇?” 烧酒:“喵!” 明明这就是真相好吗!你这个伪·夏洛克·扬·福尔摩斯! 慕锦歌注视着他,问道:“猫逃走那天是星期几?” 高扬看了侯彦霖一眼,得到同意的示意后才答道:“家政阿姨说是周四。” 慕锦歌道:“周四那天Capriccio正常营业,从早上8点开店到晚上10点打烊,我全程都在,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调店门口和厨房的监控。” 高扬皱眉:“或许你找了其他人帮你呢?” “调查我最近跟谁有过接触,对高助理来说并不难吧。”慕锦歌冷笑一声,“毕竟连我是一个孤僻又古怪,几乎没什么交际圈的可怜女人这种事情都知道,不是吗?” 高扬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他明明只跟少爷说过,说这话的啥时候还被那该死的扁脸猫咬了一口。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侯彦霖终于开口了,“高扬,闭嘴。” 慕锦歌问:“侯先生也觉得是我偷的猫?” 侯彦霖看着她,似笑非笑:“不是。” “喵!”没错没错,明明是你自己让我逃的! 听到猫叫,侯彦霖低头看了烧酒一眼,勾着唇角道:“看来烧酒很喜欢慕小姐啊……这样吧,如果慕小姐今天能专门为我创造一道料理并且打动我的话,我就把烧酒送给你,并且让高扬跟你道歉,但如果做出来的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要把烧酒带走。” 要是放在平常,慕锦歌也就这么算了,但偏偏今天还没休息够就被突然吵醒,起床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到现在还没散。 她冷冷道:“高助理不仅诬蔑我,还侮辱我的同事,所以道歉不够,还要他在这里给我义务性打一个月的下手。” 没想到侯彦霖答应得很爽快:“行。” 慕锦歌不再看他们,进里间换好衣服和盘好头发后,就径自进了厨房。 郑明在外面招呼了顾孟榆几句,也和大熊进厨房去了。 “简直太过分了!”一关上门,大熊就忍不住气愤道,“上次那俩鹤熙食园的故意来找锦歌姐的茬,这次又来个姓高的,要不是看他是顾小姐朋友的助理,我真想一拳揍上去!” 郑明问:“锦歌姐,他们说你这是第二次捡到这只猫,是怎么回事啊?” 慕锦歌沉默了几秒,才道:“纯属巧合。” 大熊道:“就是说嘛,锦歌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分明是那姓高的没事找事,把自己的失职怪到锦歌姐的头上!” “他会怀疑,也是正常。”慕锦歌淡淡道,“但想法怀疑和言语断定,不一样。” 郑明有些担心道:“锦歌姐,那个姓侯的小哥让你为他特制一道菜,也就是说你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一道新料理出来吗?” “嗯。” 慕锦歌打开冰箱,想要看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食材。突然之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目光一顿。 只见她从中拿出一瓶水红色的饮品,问道:“这是你们买的饮料?” 郑明举手:“啊,那是我带过来的,想着休息时可以喝来着,结果忘了。” 慕锦歌道:“借我用一下。” 郑明好奇:“你要用汽水做料理?怎么用啊?” 慕锦歌眉头微皱:“安静,不然就不让你们待在厨房了。” “……”两个人赶紧闭嘴了,珍惜这次见证奇迹的机会。 明明是创造一道从未尝试过的新料理,但令大熊和郑明惊异的是,慕锦歌在选择食材时竟没有丝毫犹豫,自从拿出那瓶饮料后,接着很快就挑好其他要用的食材,在处理台井然有条地做起来。 然而第一步,就震惊了围观的两人。 ——她竟然在把淘好的米倒了装着小半碗汽水的碗里! 看着大米浸在粉红色汽水中不停地冒出咕噜咕噜的小气泡,就像是发生反应的化学试剂,大熊忍不住劝道:“锦歌姐……你冷静一点,不要被气糊涂了。” 慕锦歌正在切肉:“我很冷静。” “可是……” 菜刀猛地剁在了菜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慕锦歌冷冷道:“出去。” 一个平时没有起床气的女人突然起床气上身,一般威力都比较强大。 于是郑明和大熊就这样被赶出了厨房。 “喵——”门口的烧酒舔舔肉垫,幸灾乐祸地。 大熊忧心忡忡道:“小明,要是锦歌姐把厨房给炸了,我们该怎样跟宋阿姨交代啊?” 郑明道“还不是你多嘴!不然我们起码能在最后关头时拦住锦歌姐!” 大熊看了他一眼:“你确定拦得住?” “……”郑明想想刚才慕锦歌的模样,确实挺可怕的,“好吧,拦不住。” 说罢,两人有些惆怅地互看一眼,干脆就守在了厨房门口,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时能最先冲进去帮忙。 “喵——”烧酒伸了个懒腰,两个小蠢蛋。 不过他们的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当慕锦歌端着料理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的厨房不仅完好无缺,而且在她边做边收拾的良好习惯下依然保持干净整洁。 郑明好奇地望了盘中的东西一眼,登时一愣。 慕锦歌做的大概是紫菜包饭,但和市面上的紫菜包饭不同的是,这道料理中的米饭全都均匀地染上了淡淡的水红色,而中间夹的素材也很简单,没有黄瓜条,没有泡菜,没有胡萝卜…… 有的只是五花肉。 先不论那红红的米饭能不能吃,光是那团肉就看着很腻好吗! 而且那个姓侯的小哥,一看就是富人子弟,会吃这种那么廉价的东西吗! 慕锦歌没有在意两人讶异的目光,径自把料理端到了侯彦霖和顾孟榆坐着的桌子上。 “请慢用。” 侯彦霖放下手机,凑上去端详了一番,然后拖长了声音:“诶——” 慕锦歌道:“请问侯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惊讶。”侯彦霖冲她笑了笑,“原来你也会做这么可爱的菜啊。”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高扬:???少爷你的审美坏掉了吗??? 慕锦歌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外观评价,这时顾孟榆清咳一声,解释道:“你别理他,这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净会撩妹。” 侯彦霖笑嘻嘻道:“哪有,孟榆姐你不要黑我。” 说着,他随意地用筷子夹了一块盘中粉嫩粉嫩的紫菜包饭,送入口中—— 啊!夏天的味道! 西瓜汽水渗入每一粒米饭中,带着其他糖类配料所不具备的特殊甜味,清爽又张扬,让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学生时代的夏日时光,午后太阳正烈,上学路上在小卖部买一瓶冰爽十足的汽水,便是自以为最好的解暑神器。 微甜的米饭有点像八宝饭,但又比八宝饭多了一分干脆分明,咀嚼时在口齿间留下青春腼腆的甜意。而包在中间的五花肉口感正好,经适量蜂蜜的渗透,肉质变得格外鲜嫩,与西瓜汽水味的米饭和最外层包着的海苔竟搭配得□□无缝。 明明是再廉价不过的食材所组成的料理,竟能带给味觉奇遇般的享受! 果然,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 侯彦霖嘴角上扬,十分满足地享用着慕锦歌为他做的这道料理。 见盘中的紫菜包饭被一扫而光,慕锦歌问道:“不知道侯先生对这道菜是否满意呢?” 侯彦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很喜欢。” 慕锦歌看了眼高扬:“那……” 高扬头皮一麻,求助似的望向侯彦霖:你让我演的这出戏!你不能把我搭进去啊BOSS! 侯彦霖悠悠道:“吃了这道菜后,我突然觉得那样还不足以弥补慕小姐。” 慕锦歌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不知道对方想搞什么花样。 侯彦霖认真道:“下属犯错,我作为他老板,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猫还是送给你,歉还是由他道,至于免费一个月打下手的事情,就换成由我亲力亲为吧。” 慕锦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 侯彦霖笑道:“咱们签个合同摁手印都没问题。” 高扬:“!!!!!”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这还不如把我给搭进去呢! 把客人点的菜都做完了,慕锦歌才稍微歇了一下,取下口罩,擦了擦满脸的汗。 喝了一杯水后,她又重新把口罩戴了回去,把白天就准备齐全的材料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换了一口锅,放了一块黄油进去…… 等她将做好的东西分装在小碟子里,用托盘端出来的时候,餐厅里只剩下四桌客人了。 宋瑛有些意外地走了过来,低声道:“菜都上完,你做多了?” 慕锦歌道:“没,这是送给客人的甜品,还好人没走光。” “锦歌,真是辛苦你了。”宋瑛接过托盘,从中拿了一碟还给慕锦歌,“我去送小明那边的三桌,你就送下坐在2号桌的那位小姐吧。” “好。” 2号座是双人座,在郑明他们那三桌的另外一个方向,离门窗远,靠厨房近。 现在坐在那里的只有一位年轻女子,看起来比慕锦歌年长几岁的样子,留着棕红色的斜分短发,妆容精致冷艳,身穿一套春夏休闲款小西装,气质成熟。 看来她早已用餐完毕,此时正在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十分专注的样子。 慕锦歌走近,正打算放下盘子开口,却没想到女人早有察觉似的,突然抬起头看向她。 准确来说,是看向她手里的碟中物。 女人挑眉道:“彩蛋?” 慕锦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隔着口罩闷声应道:“嗯。” 女人看着她将东西放到桌上,又问道:“这是什么?” “薄荷巧克力燕麦条。”慕锦歌说起客套话来的时候有点生硬,“多谢光顾本店,请您慢用,如果现在吃不下的话可以打包带走,欢迎下次再来。” 女人朝她笑了笑:“好,谢谢你。” 慕锦歌这边刚走,就被郑明呼唤了过去。 “锦歌姐!” 自从询问出生日期,发现自己要小两个月后,郑明对慕锦歌的称呼就加了个“姐”字。 慕锦歌走过去:“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没有,今天你辛苦了。”郑明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慕锦歌坐,一边向室友们介绍道,“这就是我姐,慕锦歌,这家餐厅的主厨,今儿咱们这一桌的菜都是她做的!” “锦歌姐好——” “……” 谁是你姐了?? 接着郑明又为慕锦歌介绍了一遍:“锦歌姐,这是二虎,猴子,大熊,老鲨,阿豹。” “……” 你好欢迎收看动物世界。 大熊手里拿着宋瑛刚才帮忙送上来的甜点,努力地瞪大一双豆丁似的小眼,激动道:“锦歌姐,你这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味道超级奇妙!” “……谢谢。” “这是燕麦棒吗?可为什么会是软的?” 慕锦歌道:“糖浆不会凝固。” 大熊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郑明笑着解释道:“锦歌姐,你别见怪,大熊对做饭很感兴趣,没事也喜欢在宿舍里用自己带的锅碗瓢盆瞎倒腾,有次还把寝室给整跳闸了。” 听室友这么说,大熊不好意思摸了摸他那小平头:“小明你就别揭我短了行不……那啥,锦歌姐啊,我暑假也不打算回家,可以像小明一样来兼职吗?我可以在厨房帮帮忙,给你分担分担。” 慕锦歌道:“这个你要跟宋姨说,她是老板,我做不了主。” 大熊的笑容憨憨:“宋阿姨说可以,就看你愿不愿意带我。” “那没问题。”只要不怕被我误人子弟。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刷手机的阿豹突然道:“诶我有个朋友在附近看到一只加菲!看这图好像就在这条巷子里啊。” 83 番外·性转篇 《黑暗料理女神》83 番外·性转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