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七零团宠福运连连》 第1章 穿越1 1970年,清溪生产大队。 宁老二家这几年是出了名的倒霉。 先是壮如牛般的媳妇无端病死,紧接着擅水的宁老二又被淹死了。 至今尸骨也没找到。 最后只从水里打捞出他的鞋袜,草草埋了。 现下,二房只剩一个孤女,宁四丫,年仅五岁。 按照规矩,这没了父母的孩子应由族内亲人过继抚养。 宁老二葬礼结束后,老宁家当家作主的宁老太便开始给四丫选去处。 老宁家一共有五个孩子,没了老二后,还剩三儿一女。 老太太顶着如霜银发,满脸树皮褶皱,一双倒三角的小眼睛透着尖酸刻薄之气,这会正盯着几房。 看了一圈后,老太太这心中也算计好了。 她将目光落在了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家,热乎的口气:“老四家的,这四丫以后就记在你们房名下,等她再大些就找个残乎人家嫁了去,给咱富贵挣份大彩礼!” 富贵,四房长子,老宁家的头孙。 也是这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太的心头肉。 “娘您对俺们四房可真好,咱都听……”本来老四媳妇还不高兴要她收养个赔钱货,再听老太太的后半句,嘴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了,刚要点头答应时,却被一道声音冲出来阻止: “娘!奶!我们四房不能收养五丫!绝不能!” 这声音,焦急迫切,似火烧眉毛。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刚才所提起的宁富贵。 在这个人人都吃不饱饭的贫瘠年代里,宁富贵却是个胖乎乎的小子,六岁了,双腮亮的几乎要往外冒油了。 这会他喘着粗气而来,脸颊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盯着宁四丫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与戾气。 这个贱丫头的命不好! 上辈子,就是她的到来霉的他们家伤的伤死的死,惨不忍睹,如今重活一世,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两分钟前,宁富贵重生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自家以后的命运。 这一次,宁四丫休想再来祸害他们四房! 老太太不解其意:“奶的乖孙儿,四丫可是你的老婆本,你为何不要四丫去你家?” 宁富贵知道老太太是最迷信的,所以开口就编:“奶,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午睡的时候死去的二伯和二伯娘托梦给我,他们说二房之所以那么倒霉,是因为四丫命中带霉,才把他们害的那么惨,所以我们四房可不能收养她……” 他抱着她的腿失声痛哭,深情并茂,万分悲怆,似确有其事。 虽没有这事,但他说的句句是真。 四丫真的会霉人! 二伯家,还有他家那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果然,迷信的老太太瞬间豁然开朗,疑惑得解:“我说老二家的这些年怎么这么倒霉,病死的病死,淹死的淹死,原来竟是被这个死丫头给害的!” 她拍腿跺地的哀嚎着,怒指四丫: “四丫四丫,这不就是死呀的意思吗!” “你这个霉种,还我儿命来!” 孩子那就可是娘的命啊,老太太目眦欲裂,如同发疯的牛冲过去就将四丫狠狠推倒。 可怜的小女孩本就瘦如蒲公英,一吹即散,这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一翻,竟不省人事了。 “娘!你怎么能相信这些封建迷信!”老大媳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她是个良善的妇人,这会强忍着对婆婆的惧怕,颤着上前含泪将地上的小姑娘抱在怀中,却没发现她已没了气息。 第2章 穿越2 见状,宁富贵忽然道:“大伯娘,你要是不信这些,那你们大房敢收养她吗?” 本来宁富贵是想让老太太把这霉丫头赶走,但是转念一想,还不如让她进大房。 要知道老宁家这几房中,就属大房后来的日子过的最好,大伯父还成了当地首富! 若是他们收养了四丫这么个丧门的玩意,哪还会有后来的好日子,呵! 一想到曾经大房富得流油的景象,宁富贵便控制不住的嫉妒起来,恨不得四丫赶紧去丧了他们一家。 老大媳妇其实早就有收养四丫的念头,这会自是没有任何犹豫和惧怕的:“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大房养就大房养!” 一向软和的妇人,此刻声音铿锵有力。 至于命中带霉,那全都是迷信,她才不信! 老太太也没意见,反正大房是抱养来的,这四丫把他们克死就克死,省得碍眼。 当初宁老头家里太穷了,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于是在捡到宁大远时便留下来当做养老用的工具人。 老太太自嫁过来后就一直不待见这个养子,自然无所谓他的安危。 四丫的归属问题总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宁富贵背抵在墙角,终于舒了口气! 这辈子,就让四丫去霉大房吧,而他要活的像他的名字那般,又富又贵! 一直进了大房屋内,老大媳妇云氏才将怀中的宁四丫放在地上。 小女孩站稳脚,微仰的眸中透着懵茫与错愕。 她并不是真正的宁四丫。 在被老太推了那一把后,她原本正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魂体不知道怎么了,就代替了真正的宁四丫。 真,躺枪! 小姑娘扶额。 她闺名宁芝,刚满十三,来自大运朝,原是相府千娇百宠的嫡出千金,亦是未过门的太子妃。 因为贪玩从假山上掉了下来,等有意识的时候,魂体却已经来到了一千年后。 这是个新奇又陌生的年代。 皇上竟被推翻了,再无皇族和平民之分,宣扬人人自由平等。 和她曾经幻想过的世界,一模一样!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太穷了。 她的魂体之前在这绕过一圈,看到的除了贫瘠,就还是贫瘠。 宁芝蹙眉,不禁伸手再次按了按脑壳。 云氏见她捂着头,生怕出事:“四丫,是不是刚才摔到脑袋了,疼不疼啊,快告诉大伯娘,大伯娘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妇人急的眼泪猛掉,抱着她的胳肢窝就要往外冲。 宁芝收起思绪,立刻抱住她的腿,奶糯糯的音:“不用不用,我没事儿。” 她仰着嫩乎乎的稚脸,朝妇人摇着脑袋。 宁芝虽是千金之躯,但自小聪慧好学,精通医理,因而十分清楚这具身体除了营养不良外,一切正常。 为了让眼前的妇人相信,她还特意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只是小姑娘太瘦了,一圈一圈的转着,轻盈盈地,好似随时会飞走。 云氏下意识的拉住了她,收住眼泪,信了她的话:“没事便好,不然娘会疼死的。”。 泣着的泪声儿字字诚恳,宛如亲娘,云氏将她抱在怀中疼了又疼。 第3章 成大房闺女 宁芝心头涌动,想到方才的事儿,她握着妇人粗糙的手,微微收力:“谢谢您收养我,您放心我不是霉种,更不会害了你们大房,要真有那么一天不用你们赶,我自己就走。”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宁芝便准备好好待在这个令她向往的世界,自然要让面前的养母安心。 其实宁四丫和她一样,都是身带福运之人。 对她们好的人就能福运连连,对她们不好的人就会遭到反噬一样得到报应。 像大房这样的,以后的日子一定可以变得红红火火! 至于二房……说来也怪,死去的那两口子没对四丫做过什么恶毒的事情,按理说不该下场那么惨。 不过这两口子活着的时候老是神秘兮兮的嘀咕着什么。 想来这里面很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宁芝不禁蹙眉,却无法从四丫的记忆中查出一个真相。 这表情落在云氏眼中,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被嫌弃,她的心不由得涩了起来:“你这丫头,说什么走不走的,娘相信你一定不是霉种,你就在大房安心住着,以后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的!所以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知道吗!” 云氏泪眼婆娑的将她拉入怀中,真情实感。 她其实一直想要个闺女,可惜再不能孕,因此这闺女梦也就彻底破碎了。 如今,终于圆梦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她。 宁芝望着眼前的妇人,她五官朴素姣好,却因常年下地使得皮肤粗糙暗淡。 可眸光温柔如水,似四月里暖绵的春风,将宁芝缠缠包裹着。 宁芝心绪潮涌,喉咙哽住。 她大运朝的亲娘生下她后就不要她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己的亲娘,做梦都想有娘。 这会愿望又一次被实现,宁芝无比贪恋的窝在她的怀中。 “娘……”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喊着她,打心底接纳她了。 云氏嗓眼子甜的如有糖在融化,抱着她亲了又亲:“娘在呢,娘在呢,以后大伯娘就是你的亲娘了!” 那双慈爱温暖的手,怜惜的抚摸着小姑娘干枯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带着浓浓喜悦。 她又望了眼窗外:“时候也不早了,等会你爹和你大哥就该从生产队上回来了,要是知道你被我们家养着了,他们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妇人的脸颊上窝着笑容,好似已想象到了那场景。 这父子两平日里便很疼四丫,尤其是她家小子,经常掏鸟蛋给她,总是嚷嚷着要让四丫到他们家里来。 宁芝乖巧的点着脑袋,期待着与他们见面。 至于生产队,是这里农业经济中的一种组织形式,简说就是一整个村庄共同劳动,交完公粮后再按劳分配粮食等物。 一个村是一个生产大队,大队内又有好些个生产小队,上面还有公社管着。 夜幕降临之时,宁芝终于见到了她这辈子的爹和大哥。 他们先将手中的农具放下,又拍了拍身上的泥巴才进屋来。。 大的三十来岁,小的七岁,面容似一个模子刻出来,齐排排的站在那,有种被罚站的即视感。 第4章 取名1 宁家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方子脸晒得黝黑。 此刻面对多出来的娇娇小闺女,他搓着手,紧张的打招呼:“四丫,我,我以后就是你爹了!” 好半响才激动的憋出一句话来,搞的好像宁芝才是他爹一样! 宁芝不由得掩唇,藏住笑意。 旁边的小男孩紧跟着道:“四妹四妹!我终于是你亲哥了!亲的!不再是堂哥!你能明白吗?” 他又蹦又跳,窜天猴似的解释,生怕宁芝年纪小不理解他的意思似的。 “明白的。”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下,小姑娘捏着衣摆,俏生生唤着:“爹爹,大哥。” 这冒甜的稚嫩嗓音,听着像有一块酥软的桂花糕入了腹。 父子俩纷纷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淳朴憨笑。 拥有女儿/妹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云氏从炕上下来,取来水给他们净手,温声含笑:“瞧你们一个个乐的,赶紧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晚饭时,宁芝大致了解了老宁家的情况。 子嗣单薄,人口简单。 养子大房曾有俩儿,但其中一个不幸夭折,现有只有大儿子宁立冬,以及宁芝这个养女。 二房已绝户,便抛开不谈。 三房暂时还没孩子,为此老三媳妇还把名字改成了求子,简直奇葩本葩! 四房只有一个儿子,正是方才的宁富贵,刚六岁。 这里面,宁芝排行最小,宁顺最大,不过因着宁福贵是亲孙子的缘故,所以老太太只认他才是头孙。 除此之外,老宁家还有一个小姑,已到及笄之年了。 她像只骡子,存在感最低,干的活却最多。 在宁芝杵在角落暗暗观察时,几个媳妇已经把晚饭端上桌,张罗着开饭。 饭菜由老太太亲自分配,男人的份量多,女人的则要少许多。 这老宁家的晚饭是稀水般的玉米糁,以及灰不溜秋的窝头。 看着手中的饭食,宁芝腮帮子不由泛疼。 这些东西搁在相府,就连牲口也不吃。 但是现在这些却是晚饭的全部伙食,要是不吃可不会有旁的东西再给你吃了。 宁芝不想饿肚子,所以她没矫情,拿起窝窝头就往嘴里送,眼神中透露着壮士被逼上梁山时的凄壮感。 这是由粗粮制成,其中还夹杂着糠,嗓子拉的生疼,如吞带棱角的石头。 她忍不住咳嗽一声,连忙端过碗伴着汤咽下。 云氏三人急了,放下碗筷给她顺背:“芝儿,慢点吃,别急。” “爹娘,哥哥,我没事。”宁芝抬手背擦着唇角处的水,朝他们摇头。 许是因为这具身体从小就吃这些,吃着吃着宁芝倒习惯了。 倒是宁富贵这个小胖孩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拿目光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活剥了,好像她杀了他全家一样。 宁芝不由得缓缓打出问号。 她怀疑,这个宁富贵也不是原装的,难道同样被穿了? 宁芝心思百转,却没有任何惧意。 想当年她爹那么高段位的小妾都被她折腾的乖乖当孙子,更别说是眼前这么个小孩了! 晚饭后,是家骡小姑和云氏收拾的碗筷。。 忙活完,一回到屋内云氏便爬上炕,同正在编草绳的宁大远提议:“他爹,这明天四丫的户口就要改到我们大房了,我们说什么也得给她取个像样的名字,不然叫四丫像什么话,你那死去的二弟两口子不把四丫当人看,我们可不能学他们。” 第5章 取名2 “那是当然!”宁大远搁下草绳,拍桌定音:“我们不仅要取还要去宋老爷子那取个好名字!” 这名字是要跟随人一生的,亲亲闺女必须要有个好名字! 夫妻两个想到一起了,云氏笑道:“我也是这意思!” 宋老爷子,是整个公社最出名的文化人。 据说当年留过洋,做过国内一级研究所院长,还有红色背景,只是前两年身子有漾,加之缅怀亡妻,便回老家清溪大队养老。 他是个和善的人,平日里村里有新出生的孩子都会找他帮忙取个名字。 不过基本都是男娃去取名,毕竟男娃可以接户口本,自然要有个好名字充当门面。 云氏拉开老旧的抽屉中,从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我这里正好还有块块两块桃酥,这一块给四丫尝尝味,一块我拿去给宋老爷子,就当做是取名的报酬。” 村里但凡找宋老爷子去取名子的,都不会空着手,不是拿桃酥鸡蛋糕米面这类精贵的食物,就是家中自己种的菜。 可惜他们现在还没分家,鸡蛋和菜这些东西都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他们只能拿自己房内的东西。 瞧着夫妻俩把她的事情看得如此之重,还不惜拿桃酥去给她取名字,宁芝捏着被角,心中暖流不断。 她张了张嘴,想要自己给自己取名字,省下桃酥。 可偏偏她现在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丫头,这贸然开口的话准要再找一大堆理由圆谎。 所以不如不说。 宁芝只能闭上嘴,跟着爹娘还有哥哥去宋家。 见他们要走了,正在窗外偷听的宁富贵连忙跑进屋内找老太太。 他急急忙忙的推开发霉的木门,冲进屋,目光含着不甘看向坐在炕上缝补的宁老太:“奶,大伯娘要用一块桃酥去宋老爷子那里给四丫取名字!” 上辈子就是这样! 明明那时候这个霉种还不是大伯娘的养女,可她仍是找人给她取了个好听,又饱含寓意的名字。 曾经他来不及阻止,现在,他一定会阻止! 一个害他家破人亡的霉种,还想有文化名字? 做她娘的美梦! “什么?岂有此理!”老太太最是吝啬抠门,听了这话差点气出脑溢血,丢掉手中的针线,动作矫健的的从榻上爬下来,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年过半百了。 她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骂骂咧咧的朝外面走去:“这老大家的贱妇,有桃酥不来孝敬婆婆和我大孙子,居然要拿去给害死自己夫弟的霉种羔子取名字,我x她老娘的……” 然,还不等她走出门前,那牙不知道怎么却疼了起来,钻心的厉害。 “哎呀,哎呦,老娘的牙啊!”老太太捂着腮帮子,跳着脚。 宁富贵似被传染了一样,也捂着腮,疼的蹲在地上:“奶,我的牙也疼,快疼死了!” 妈的!四丫还真是个霉种,光提到她都就能被霉到! 老太太顾不得旁的了,转身去灶台:“奶的乖乖,先忍着些,奶这就去拿生姜给你咬着。” 生姜是村里用来止牙疼的土方子。。 这么一闹,祖孙俩也没心思再管大房的取名的事了。 第6章 宋家 此刻,云氏三人已经带着宁芝来到了宋家。 云氏脚步停下,站在门前探着头喊:“宋叔,您在家吗?” 宋家的宅院要比村上的人家大气许多,青石垒屋,红瓦为顶,水泥浇地。 四围的篱笆墙爬满野蔷薇,簇簇娇艳,摇曳生姿,似山间油画。 在这处处贫瘠的农村,甚是醒目。 宁芝张望时,原本紧闭的木门开了。 不过开门的不是宋老爷子,而是他的小孙子宋沉柏:“是宁家婶子来了啊。” 随着木门缓缓地拉开,他清稚的嗓音传了出来,宁芝下意识看去,双眸映入对方的身影。 那小少年大约十岁的年纪,容貌隽秀清逸。 他穿着这年代少有的纯棉衬衫,纯白的颜色,不染纤尘,纽扣整整齐齐的扣到最后一颗,透着严肃感。 裤子没有一丝褶皱,似熨烫过,甚是讲究。 年纪虽小,周身却沉淀着稳重之气,如同生长在陡峭崖壁上的松柏树,坚毅挺直。 尤其是双黑沉发亮的眼眸,夏夜般浩瀚深邃,好似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如此俊逸不凡的相貌,宁芝却如同见了怪物般,满脸惊悚! 这不是与她订下娃娃亲的那位太子殿下吗? “你……你……你也来了!?”宁芝吓得连连退步,险些摔倒,失声的尖叫,划破黑夜的寂静。 她那双清澈的鹿眸,惧悚的放大数倍,腿颤如筛。 为什么她都穿越了,还是避不开他? 难道她这辈子又不能自由婚姻? 一想到自己还要和这个傲慢又自负的家伙继续捆绑在一起,宁芝内心弥漫着绝望,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给他行礼,硬生生从喉咙缝挤出来四字:“见过太子。” 这是在古代森严规矩的鞭打下,一种条件反射。 她一连串诡异的行为,令众人一头雾水。 宋沉柏更是抽了抽唇角,误解她的意思:“我不叫太紫,我的名字,宋沉柏。” 不叫太子? 宁芝被他的回答弄懵了。 她鼓着胆子,缓缓直起腰,终于敢仔细瞧了瞧。 眼前的小男孩确实和太子一模一样,可是年龄却要比太子小了五六岁。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管是神态,还是细节动作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好像真的不是! 不慌不慌。 宁芝稳住澎湃的小心脏,解释时又带着些试探性的意味:“对不起,我刚刚打盹了,梦到了之前养的那只叫太子的狗了,所以这才说了胡话。” 小姑娘还打了个哈欠,眼角噙着睡泪,似确有其事。 宁四丫之前是养过一条狗,因而这谎言也不担心被云氏他们揭穿。 宋沉柏手扶着木质门把,温润的含笑:“没关系。” 宁芝背脊松了松,防备开始褪去。 她都已经把太子比喻成狗了,如果他真的是太子,以他的秉性早该暴跳如雷了。 可现在却这么礼貌又温柔的与她说话! 宁芝现在可以非常确定,他不是太子那混球! 她还是可以自由婚姻的!再不受皇权的控制!! 不,现在都没皇上了,他就是真太子,她也不怂他! 第7章 凝脂宁芝 云氏上前一步,含笑着,把话题拉到正轨上:“柏小子,你爷爷呢?” “爷爷他傍晚去城内看望同事了,没个三五天赶不回来。”宋沉柏接着话,如实说。 他嗓音低低的稚嫩,清朗如月,闻之悦心。 “那可真是不巧。”云氏眼中透着失落,这眼瞧着明天就要上户口了,来不及了等宋老回来了,看来这名字只能他们自己取了。 宋沉柏抬眉,夜色下,他瞳仁黑愈,泛着暖玉般的温润:“婶子,你找爷爷有什么事吗?” 云氏轻轻地拉过宁芝到怀中,窝着笑颜:“婶子这不是收养了四丫吗,便想找你爷爷给四丫取个文化名子。” “原来如此。”宋沉柏颔首,望了眼笼罩在月光下的小姑娘。 那小女孩齐耳短发裹着苹果稚脸儿,额前薄薄的碎发下睁着一双乌溜溜眸子,又圆又亮儿,清清如溪,盈盈似鹿。 整个看起来毛茸茸的,刚出壳的小奶鹅即视感。 他不知怎的,手指摩挲着木门,再次朝云氏开口:“要是婶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取一个。” 他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那小女孩,却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令他忍不住想要为对方做些事。 云氏这才想起来宋沉柏也是识字的,脸上的失落被笑意替代:“那就麻烦柏小子了!” 宋沉柏跟着宋老爷子,不缺吃穿,自然不用像村里的孩子那样跟着家里一起去生产队上赚工分,常年只待在家中读书写字,备受全村孩子的羡慕。 这事定下后,宋沉柏便领着宁芝等人进了屋。 他擦着火柴,多点了两盏煤油灯,屋内更加亮堂了。 宁芝的脸庞萦绕着光芒,肤若凝脂,细细的茸毛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 她垂着羽翼长睫投下淡淡的青影,不去看他。 谁让他和太子长着同一张脸。 她自是厌屋及乌的。 站在书桌边的宋沉柏却凝着她,视线似黏在了她身上了。 宁芝头皮不禁麻了,想起了太子各种捉弄她的混账事,从抓辫子再到夜闯闺房偷亲她。 她的脸越来越红,白嫩的小指头将缀着补丁的衣角捏的皱巴巴。 在宁芝几乎要窒息之时,宋沉柏终于斟酌完毕,他收回目光,摊开面前的纸墨:“宁家妹妹,你看宁芝这个名字可以吗?” 他提起英雄牌钢笔,一笔一划写下这两个字。 笔锋飘逸灵动,字体蜿蜒矜雅,好似活的,随时能从纸上跳下来。 宁芝默然无语。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居然也给她取名为宁芝。 见她不吭声,宋沉柏还以为她不明白,遂解释:“芝,取自芝兰玉树中的芝,寓你品洁高尚。” “而宁芝,又谐音凝脂,凝脂是形容女子肌肤白皙,愿你可以长成凝脂般的美人。” 他说的很仔细,捧着书,还专门将他说的字词找出来给他们这些文盲看。 宁芝睁圆水眸,终于直视他了,眸色诧异又复杂。 穿越前她这个名字是太子给她取的,如今却变了他。 这就罢了,可现在甚至连这二人取名之时所说及的寓意,竟也一字不多,一字不少,似串通好的。。 太诡异了! 第8章 他可以的 “宁家妹妹,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宋沉柏追问,熠熠墨眸盯着她,好似必须要得到一个回答。 小姑娘望着他那张神似太子的稚脸,终于吞吞吐吐的挤出几个字:“我……喜欢。” 这是真话。 她虽然不喜欢狗太子,但是对于他给自己起的这名字,还是很满意的。 他眸子一下子温柔眯起,看起来比宁芝还要高兴:“你喜欢便好。” 宁芝垂下浓密的睫儿,退到了一旁,不再吭声。 这个名字寓意美哉,云氏别提多满意了,连忙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他:“柏小子,你给我家丫头取的名字实在是太好听了,婶子别提多感谢你了,来,快把这桃酥接下。” 宋沉柏推着桃酥:“客气了婶子,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必酬谢。” 云氏却直接塞在了他手上:“那怎么行呢,快接着,这是规矩!” 宋沉柏见推不掉,便将接来的桃酥快速的塞进了宁芝嫣红的小嘴中。 这么瘦的小姑娘,真可怜。 他如投喂小动物般,将桃酥一点点塞入。 宁芝本能的咬住,觉得好吃还巴巴的多吃了两口。 等意识到是桃酥后,她连忙松开唇,可是上面已沾了她的口水,她欲还回去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这桃酥?”她小脸讪讪。 宋沉柏环着手臂,几分狡黠几分笑意:“我没有吃口水的习惯,都给你了。” 宁芝:“……” 谁看不出来他是故意为之,云氏拍着腿,无奈:“你这孩子咋给你东西都不要!” 宋沉柏笑着不语,在他们临走前还塞给宁芝一袋苹果味饼干,说是自己吃着苹果类的东西会过敏,丢了又可惜。 可宁芝分明看到铁桶内有新鲜的苹果果核,明显是刚吃的,而且他家又只有他一人。 所以,他不就是想给她小饼干吗! 宁芝抱着那袋饼干,目光望着月光下的小少年,嫣红的唇瓣不禁翘了翘。 他虽和狗太子同一张脸,可他彬彬有礼,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与狗太子截然相反! 是个好人! 重新回到老宁家,宁芝几人就听到老太太屋传来的牙疼声和各种咒骂大房的声音,云氏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面色不变,抬手捂住宁芝的耳朵:“咱们回屋,不理会。” 宁大远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去看一下养母的牙如何了,但是那话骂的太毒了,他也不想过去自取其辱。 宁立冬认为自己是兄长,有照顾妹妹的义务,一进屋就打来洗脸水,拧着毛巾,要给宁芝洗脸:“芝儿妹妹,今晚哥哥搂着你睡好不好?” 小男孩如得宝贝般,拿着毛巾将她的稚脸擦的认认真真。 “这个……”宁芝双腮不禁红了起来,手抓了抓衣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在古代男女三岁就不能同席了。 然而在这个艰苦朴素的年代里,基本上一家人都是躺在一个炕上的,这也就罢了,毕竟是环境所为。 但是和半大的兄长搂搂抱抱的睡,恕宁芝这颗小心脏实在无法接受。 可面对哥哥满心欢喜的期待,宁芝拒绝的话又堵在了嗓子眼儿。 就在宁芝陷入两难之境时,坐在炕上的云氏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去去去,你一个带把小子,怎么能和妹妹一起睡?” 宁立冬急了,手中的毛巾都掉落在地:“那我要是个女孩子就可以了吗?” “是啊。”云氏正帮宁芝褪下外衫,随口应着。 于是,小男孩朝前她面前凑了凑,伸着脖子,天真的问:“那娘,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帮我变成女孩子?” 这样他不就可以搂着妹妹一起睡了吗! 为了妹妹,他可以变性的! 他可以的! “……”。 宁家大房顿时死寂般的沉默。 第9章 福运来1 最后打破这份沉默的是外面那道洪亮的声响—— “老宁家的!!都睡了没,我来通知你们个事!” 说话的是老宁家所在的生产队队长。 对方掌管着队里的大大小小各种事情,以及每天安排社员上工等活计。 “队长,啥事啊?”不等宁大远出去,老太太就先一步蹿了出去,激动地询问着。 生产队长抽了口旱烟,睨着她:“是你家大远选上了队里的驴车夫了,以后他每天就不用等分配活了,直接去队里赶驴车拉石头就行,一天算十个工分。” 工分,可以理解为钱,关乎着一家老小的口粮。 十工分是一天最高工分,除了技术人员外,很少有劳动力能拿这么高的工分! 所以这是个顶好的活计! “啥?我被选上了?”闻讯出来的宁大远直接被惊懵了。 想当初队里让社员们报名赶驴车的时候,他想到自己也会赶驴,于是报上去了,但是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选上。 毕竟当时比他赶的好的大有人在,比他关系硬的也一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像这种既轻松工分又多的活计,是绝对轮不到他头上的! 可现在咋就偏偏给他了呢? 这不太科学啊! 老太太先是皱眉不爽,随后又期盼的提议:“队长,这活能让给我家老四吗?” 养子和亲子到底是不同的。 即便宁大远自小便知道老太太不待见自己,可如此偏心眼的话,还是让他难受了。 他耷拉着眼皮子,假装没听到。 宁老太的提议让生产队长嘴里的长烟差点惊掉,没好气的送她个白眼:“想什么呢,这队里共同商量才定下来的事,你说改就改?你当生产队是你家的?” 他这人最是正直,就看不惯像老太太这种偏心眼子的人。 更何况,这赶驴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赶的。 俗话说倔驴倔驴,要是不会赶的人,半天都不能让那驴车动一下,让这样的人赶岂不是耽误时间。 老太太被怼的面红耳赤,却不敢反驳半句。 这要是得罪生产队长,以后可有小鞋穿了! “大远,别忘了明天去赶车。”生产队长再次关照一声后,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宁大远收敛难过,忙道:“叔您放心,这说什么我也不会忘的,叔,您慢走。” 回到屋内,宁大远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同媳妇说道说道:“……我还是不明白这好事咋能摊我头上。” 云氏听了后,没有立刻解答他的疑惑,而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把自己的手拿到他面前:“你快来看看我这手!” “手怎么了?是伤到了吗?”宁大远紧张的握着。 云氏无奈:“啥伤到了,你再仔细看。” 宁大远拿起油灯,仔细照了照后,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媳妇,你当初月子时落下的手裂毛病呢?” 当初月子里的时候,云氏被老太太磨磋,不小心沾了凉水,从那以后就落下了手部开裂的老毛病,怎么也不能好。。 每每开裂,都是十指连心的疼。 第10章 福运来2 可是现在她那双手虽粗糙,但是一点裂口都没有,完好的像从来没裂过一样。 他不由得疑惑地瞪大眼珠子,像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一样:“怎么没了?” 云氏略带得意:“是没了。” “啥时候没的?”宁大远激动地追问,握着她的手。 “你小点声。”云氏生怕他吵醒两个孩子,压低声神秘兮兮的继续道:“就今天,他爹,你发现没,我们俩这些好事都是从芝芝来我们家后发生的,要我说,芝芝才不是霉种,分明是带着福气的!” 云氏的余光又下意识扫了眼躺在炕上睡觉的小姑娘,唇角翘着,宛如发现了稀世珍宝。 “好像……还真是这样!”宁大远想了想点点头,随即又摸着后脑勺:“不过你不是不迷信的吗?” 云氏理直气壮:“我这叫迷信吗,我分明是科学合理有据的分析!” “你还知道啥叫科学啊?”宁大远惊奇的偷笑,似发现新大陆。 云氏颇恼:“咋了,就不准文盲懂科学?” 听着爹娘的拌嘴,躺在一旁装睡的宁芝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啊! 哪像相府,孤寂冷冰堪比千年寒潭,没一丁点亲情味,她爹更是一年到头板着脸,还总是见不着几回人。 这也是她一点也不怀念相府生活的主要原因。 至于太穷了,宁芝想,她会有办法改变的,即便这里目前并不允许做生意。 同一时刻,宁老三和宁老四房也在议论这件事。 尤其是老四,嫉妒的毛焦毛躁,正洗着的黑脚在盆里搓来搓去:“这队里凭啥选大哥那野种羔子当赶车夫!我赶的比他差很多吗?” 不就是差一点点吗,凭什么不选他? 老四媳妇拍着桌子,也为他打抱不平:“队里真是没眼光!” 本来吧,要是活计落别人家手里了,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嫉妒,可越是到了自家人手里,还就越嫉妒。 听着爹娘的气骂声,炕上躺着的宁富贵不由绷着脸。 明明是孩子相,眼却透着浓浓的戾意,着实诡异。 他捂着仍旧隐隐作痛的牙,眉头死死皱起,他明明记得曾经队里的赶驴车的并不是大伯,怎么现在却变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什么了,心中不停的冷笑着。 果然啊,他就说四丫那个贱货是个丧门的玩意,这不,一进大房就要开始霉大房了。 要知道当初队里发生过一件轰动的大事——山体塌方! 那个被村里人羡慕的赶驴车社员,在第一天拉石头的路上,就不幸遇到了山体塌方,正好被那乱石给埋着了。 据说死状极惨极惨,肠子肝肺全都压出来了,连脑袋都分家了。 由于这事太轰动了,因而宁富贵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而每次拉石头所经过的路段都是一样的。 所以,这次遭难的人就要变成他大伯了。 未来首富即将夭折,呵! 宁富贵舒畅的在炕上翻了个身,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典型的我就不想看你过的比我好。 第11章 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得知赶车的活计落到了宁大远身上,纷纷羡慕极了,围过来恭喜两句。 “大远,你这运气不错哦,选上赶驴车的,这可是个轻快活!” “本来我们还担心你收养了二房的孩子,会把二房的霉运也过继来了,现在看到你走运,我们也就放心了。” “听说你四弟也报名了,可惜没选上。” “还是大远有福气,不仅多了一个女儿,还有了这么个让人羡慕的活计!” “嘿,这宁家老四哪能比得上大远,选不上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村里人虽无坏心,但就爱嘴碎,一点点事都能被津津乐道好些天。 被众人笑话的宁老四气的爆炸,黑着脸扛着锄头走人。 宁富贵则站在院子里,冷冷的盯着这帮人,笑吧笑吧,尽情的笑吧。 等宁大远遭遇塌方死了的时候,看你们一个个还会不会认为是他家是有福的。 宁大远临走前,宁芝踮着脚,将干粮和水壶挂在他的脖子上,糯声糯气的关照:“爹爹,山路颠簸,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宁大远像个孩子一样,乖乖的点头答应着:“闺女,你就放心吧,爹会小心赶车,把你的话牢记在心里。” 村们不由得笑了起来:“大远,你这新闺女还真是贴心。” “那是!”宁大远自豪地扬着脸,一步三回头的朝宁芝摆手,让她回去,免得被日头晒伤。 宁芝眼眶泛着水雾,这个爹虽然无权无势无钱,但是对她却满满的疼爱。 她踮着脚尖,巴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站在树荫下吃馍馍的宁富贵,不由得暗暗冷笑。 丧门的玩意! 等你再把大房害死后,看你还如何在村子里立足! 老宁家除了宁芝和宁富贵年纪太小不用上工外,其他人都要出去赚工分,维持生计。 一整天的时间,宁富贵什么也不干,只拖个板凳坐在院外等待着宁大远出事的消息。 宁芝就没那么轻松了,在小姑之后老太太也把她当成骡子使,指派了一堆家务给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芝暂时认命干活,反正到时候老太太会受到反噬,只要她受的住,她干活就干活吧! 天色将晚,太阳缓缓西沉,藏于苍茫大山,只余晚霞璀璨。 忽而一堆人着急忙慌的赶来了,地面跟着隐隐发颤,扬起灰尘:“大事!大事!老宁家的!出事了!” 这个时间点,除了宁大远还没下工外,老宁家的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女人们做饭收拾,男人们就当大爷,悠哉的在院子里抽着烟袋子。 “怎么了?”听到动静,宁富贵是第一个冲过去的,激动地还摔了一跤,赶紧爬起来:“是不是我大伯他出事了?” “可不是吗!”这帮人赶紧点着头。 确定了以后,宁富贵那叫一个得意啊。 看吧看吧,他就说宁大远要死了吧? 然而下一秒,宁富贵脸上的笑容却彻彻底底的僵在唇角。。 因为…… 第12章 大房钱被抢 只听村民们唏嘘着继续道:“你家大伯这啥运气啊,今天在赶车的路上居然捡到了一块化石,交上去后公社大喜,还要奖励你家十块钱呢!” 原来这些村民是迫不及待来通知老宁家这件大喜事的! 宁富贵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说好的塌方呢? 说好的脑袋分家那种死呢? 怎么到大伯这里却变成了好事? “不是塌方了吗?”宁富贵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塌方?”众人哄笑,只当他说了梦话:“这方圆百里也没个塌方啊!你小子没睡醒?” 宁富贵:“!!!” 宁芝倒是多了抹心思,由此猜测这个小孩不是穿越的,而是重生的。 所以他可以提前知道很多事情,只可惜了,她身带福运,可以自然而然的帮助到身边的人。 任凭宁富贵想破脑袋也想不清原因,只能咬着牙关,黑着脸不再吭声。 这时候,宁大远和生产队长已经从后面来了。 生产队长放下旱烟,朝围观的村民们抬抬手:“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今天的事,现在我就把这奖励钱给了大远家。” 说着,他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地将十块钱递给云氏。 十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要是上工,要上个把月的! 众人羡慕的眼都红了,恨不得扑上去抢。 “谢谢!谢谢队长!”云氏如接烫手地瓜,指尖打颤儿,差点还没接稳。 她这辈子都还没好好的拿过一张大团结。 激动,兴奋,想哭等等情绪涌到心上,恨不得蹿上屋顶去吼两嗓子才好。 然而还没等好好捂热,大团结就被老太太眼疾手快的抢走:“老大家的,怎么,还想私吞?” 她倒三角的眼风阴狠的刮着她。 云氏颤了颤,忙道:“娘,我没有。” 还没分家,一切交公,这道理她是懂的。 只是,她想留下一块钱。 云氏赔着笑脸,同她商量着:“娘,您看您能给我一块钱吗,这芝儿连件新衣服都没有,我想明天去供销社扯些布,给她做身新衣裳。” 四丫是整个老宁家最可怜的,连家骡小姑都能有件新衣裳,偏偏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一身新的。 每一件旧褂子都是捡别人剩下的,并且全都打了重重叠叠的补丁,密麻的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款式和颜色。 “一个霉种穿你娘的新衣裳!滚你爹的蛋!”老太太怄火的指着她,出口成脏的拒绝,词都不带重复的,且十分侮辱。 云氏被骂的面红耳赤,险些抬不起头来。 宁芝和宁立冬坐不住了纷纷冲过来,张开双臂护着云氏:“不许你骂我娘!” 拿了她家的钱,还来骂她家的人,太过分了! 宁大远也来了,站在最前方:“娘,小云只是想给闺女做身衣服罢了,你怎么能这样侮辱她!” 他个子并不是很高,可是这一刻却显得极其高大,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为妻孩挡住所有风雨。 宁芝几人眼圈不由得红了红。 老太太气的直跺脚,溅起地面的土尘:“你们这一个个的,还敢和长辈顶嘴,几个狗吃的玩意……”。 她喷脏话如翻腾的海水,汹涌澎湃,滔滔不绝。 第13章 分家1 看着架势云氏生怕老太太还要动手打人,连忙拉着丈夫孩子,息事宁人:“娘,你别骂了,我们回屋。” 到了屋内,云氏再也忍不住了,伏在炕上低低的哭出声,浑身抽颤,极致的伤心。 “媳妇,委屈你了。”宁大远自责又惭愧的捂着脸,隐隐哽咽的声溢出指缝。 如果他不是个野孩子,老太太就不会如此嫌弃他,他们也不用跟着他一起遭嫌。 云氏不发一言,仍旧哭。 宁芝踩着小凳子爬上炕,拧着稚脸,轻轻地给她顺着背:“娘,咱不哭了,不值得。” 云氏被她这么一哄心更酸了,起身抱着她,紧紧的:“芝儿,都是娘没用,连件新衣裳都不能给你做。” 妇人声腔中尽是无力与亏欠。 宁芝也快哭了,声哽了,泪水绕着泛红的眼眶不停打转悠:“娘,你别难过了,我不要新衣服。” 她软软的小手掌伸出去,为她擦干面颊的泪儿。 见自己的亲人都如此伤心,小男子汉宁立冬愤愤捏拳,捶在炕上:“要是我们可以分家就好了,这样刚才那十块钱也不用给奶了,娘也不会挨骂,芝儿妹妹更可以有新衣服穿。” “分家是不可能的。”云氏红着眼眶看了他一眼,吸口气,哽咽摇头:“别看你奶她讨厌我们一家,但她才不愿意分家。” 这要是分了家,大房的工分就不会记在老宁家,她也不会再给老宁家当牛做马。 恐怕老太太宁可他们一家都死绝了,也不愿意让他们去过逍遥清闲的好日子。 云氏看的透彻又明白。 偏偏他们还不能强行分家。 村里自古以来就注重孝道,除非家里的老人去世了,或者家内出现了什么重大矛盾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否则的话要是儿子主动提议分家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的。 宁芝动了动心思,握着她的手,指尖稍稍捏紧,澄澈的目光坚定:“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一个既不落下话柄又能顺利分家的办法!” 这个家,必须分! 她可不想让这个老太太再沾他们家一丁点便宜! 云氏苦笑一声,只当她在说孩子话,抬手将她脸庞的碎发勾到而后:“芝儿,你还小别操那个心。” 宁芝垂下长睫,没有多言,因为她会做出实际行动! 不过还等宁芝想出个可行的办法来,半夜里老宁家就出事了。 “救命啊!” 一声惨烈的尖叫响起后,原本漆黑如墨的村庄纷纷亮起了灯,狗吼了鸡也叫了,远山上还传来几声呜咽的狼嚎。 老宁家全家都被惊醒了,因为这声音不是从别处传来的,正是老宁家的宁老太屋内。 云氏和宁大远惊得浑身冷汗,从炕窝内爬起来,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娘她又在折腾什么?” 话音刚落下,屋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在寂寥黑夜中显得毛骨悚然。 宁芝也醒了,嫩白的小手正揉了揉惺忪睡眼,心底却不意外。。 老太太拿了钱还骂人,不遭报才怪。 第14章 分家2 “芝儿,娘和爹去看看你奶奶,你别怕继续睡。”正准备下炕的云氏一扭头就看到宁芝半睡半醒的倚在墙边,她不由得又爬了回来,摸了摸她软软的孩发。 夫妻俩顾不得和宁芝说太多话,披上外套就匆匆离开。 虽然老太太白日的行为很过分,但心善的两口子可从来都没巴望过她出事。 这种事宁芝怎么能错过,她给宁立冬掖了掖被子后,就麻利的跳下炕,跟着一起去了。 宁立冬一向是个雷打不醒的,这会还在呼呼大睡,鼻头冒着泡。 还不等宁芝到宁老太的屋内,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三房和四房担忧且惊恐地叫声:“娘,你这是怎么了?” 屋门半掩,宁芝探着脑袋悄悄望了一眼。 只见躺在炕上的老太太发疯似的抓着身上的皮肤,乌黑掺泥的指甲将皮子上抓出一道道红痕,血淋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宁芝一眼就看出来老太太是过敏了。 这种病好治的很,吃几味普通的草药就能好,但她不会救,以德报怨从来不是她的个性。 “救命啊!谁快来救救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家!”老太太仍挠着,或许用挖更准确些,却不能止痒,只能痛苦的嚎叫着,尖锐的声儿险些掀翻了屋顶。 刚被请来的村医肩头还带着夜雾,把脉后直接皱眉:“我也瞧不出来这是什么病,你们还是赶紧送去镇医院!” 闻言,宁老头和几个儿子也不敢耽误时间,赶紧把老太太从炕上拖下来,由宁大远背着匆匆朝镇上赶。 宁老头一扭头见女人们也跟着,不由得呵斥:“你们跟来也没用,这种事有男人就行,你们带着孩子回去睡。” 几个媳妇被公爹训斥也不敢反驳。 当然,她们也不想反驳,反正也不是她们的亲娘。 男人们都走了后,老四媳妇率先扭了扭腚,带头走:“都还愣着做什么,没听爹说回屋去吗。” 老三媳妇冷哼一声也拔腿就走,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担心之色。 大家都走了,云氏不例外,刚走到外面就发现了躲在一旁的宁芝,她走过来牵着小女孩的手,温柔的训道:“你这孩子,刚才娘不是让你睡觉吗,唉,你是心疼奶奶吧,她都不把你当回事,你还这么在意她,我们芝儿怎么这么善良。” 说到后来,她突然明白了宁芝之所以过来的原因。 宁芝:“???”缓缓打出问号。 这误会可真大,她明明是来幸灾乐祸的。 可宁芝望了望月光下满脸欣慰的妇人,决定闭嘴什么都不说。 大约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善良的。 一宿宁老头几人都没回来。 直到天露出白肚皮,宁老头才回来报信:“女人们呢,饭做好了吗,你们的娘可遭罪了,在医院又打针又啥老子洗胃的,听说还要再住两天才行,都赶紧去看看你们的娘!” 厨房里忙活饭菜的云氏和小姑,连忙应声:“饭马上好了。”。 “我俩去给娘收拾些换洗的衣物。”老三和老四媳妇道。 第15章 分家3 一家子分工明确,匆匆吃完饭后,就赶紧朝镇医院出发。 村里没有通往镇上的车,只能靠步行,几人走了个把小时才到。 进了医院,云氏几人在医生那了解到老太太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休养两天罢了。 不过医药费,却花了足足三十块钱! “我的个亲娘啊!三十块钱!大夫你还我血汗钱来!”老太太拍着被子,的哀嚎声响彻镇医院,凄厉绝望,回音不绝。 这三十块钱可是老宁家仅有的压箱底钱。 可是现在,没了,全都没了! “居然花了这么多钱?”外头,正往病房去的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紧跟着低叫起来,一个个拍腿跺地,眼泪气下来。 他们还没分家,这些钱说是老太太的,可实际上都是他们几房赚而上交的。 尤其老三媳妇尖酸刻薄的低咒:“这个老贱妇!命还真精贵!怎么不直接死了呢!” 因迟迟未育的缘故,老太太只要一逮着空就骂她是不能下蛋的母鸡,她心中早就一腔恨意了。 这三个媳妇里,唯独云氏没吭声,不是她不心疼钱,也不是她恨老太太,而是骂几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还不如别浪费那个口舌。 云氏左右手分别拉着俩个孩子,朝病房去:“芝儿,冬子,我们去看你奶奶。” 刚推开门,早就在里头的宁富贵就叉着腰,挡在门前,手指着宁芝:“宁四丫!你这个霉种,我不准你进来看我奶奶,你给我滚!” 他怀疑老太太变成这样就是被这个贱货霉的!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害了病! 老太太向来迷信,抓起手边的果核丢向宁芝,狠着脸:“我都这样了,你这个霉种还嫌我不够倒霉是不是,赶紧死走!” 果核擦着宁芝的耳边,小女孩吓了一跳,刚伸进病房的脚忙退回来,怯怯的声:“我,我这就走。” 她松开捏着门把的手,捂住脸跑了出去,掩住唇角的上的笑。 这对祖孙可真是体贴呀,知道她不想来,还主动把她赶走! 做的好! 以为她哭了,宁富贵心头的怒火才消散了许多,脚爽利的踢了踢墙,又骂了句“小霉种”。 “芝儿!”云氏生怕小姑娘跑丢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就赶紧去追。 宁大远和宁立冬紧跟其后。 他们出来的时候,宁芝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医院小花坛边。 小女孩儿抱着膝低着头,将自己圈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哭。 云氏心一下酸了,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眼圈红了红:“芝儿,别难过了,奶奶不喜欢你,但是我们大房所有人都喜欢你。” 宁立冬蹲在她身侧:“对啊妹妹,我可喜欢你了,你就是我的宝贝。” “闺女,哭鼻子可就不好看了。”宁大远与她一同坐在花坛边,抚摸着她的头。 正在地上玩蚂蚁的宁芝突然听到这番深情的话,不由得愣怔的抬头望着他们,白嫩的指头还捏着刚才逗蚂蚁的树枝。 那张泛着莹润的小脸蛋上哪有半点伤心之色。 云氏三人:??? 宁芝:??? 第16章 奸计1 最后一家四口纷纷扑哧笑出声,云氏三人还以为她转移了注意力,早就忘记被老太太嫌弃的事了。 其实哪是忘记了,而是不在意。 宁芝向来不会把无关紧之人放在心上。 病房内。 老宁家的人正围着老太太嘘寒问暖,个个装的孝子贤媳。 老太太正为钱的事情心烦意燥,没一会就把其他人也给赶了出去,只留下宁富贵这个心尖肉。 宁富贵坐在老太太身旁,眉头紧锁,沉思着开口:“奶,你想个办法把宁四丫赶走吧。” 他本来以为这个霉种养在哪个房,哪个房才会遭殃,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分明是无差别攻击! 真踏马草蛋! 要是再不把她弄走,迟早老宁家所有人都要死在她手里头! 为了省口舌解释一堆,他干脆再次瞎编:“是这样的奶,我又做了个梦,梦到死去的二伯又和我说,四丫留不得,不管养在哪房,都会祸害我们老宁家。” 他说的格外认真,确有其事般。 “原来又是这个霉种!”想起那三十块钱和自己遭的罪,老太太恨的牙根痒痒,信以为真:“乖孙儿,你放心,奶必须赶走她!” 说来也怪,自从老太太有了这个想法后,猛然感觉浑身舒服了不少。 这让她更加肯定宁芝是个祸害,只要赶走了老宁家就能安生了! 宁老太是个有小聪明的老太太,她当然不可能直接把宁芝赶走,让自己落下个被人戳脊梁骨的坏名声,而是要略施小计。 出院后,老太太便把大房叫到屋里。 云氏等人进来时,宁老太正坐在炕上,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气,冲着他们叹了叹气:“老大,老大媳妇,我这几天算是想明白一件事了,我之所以会得病花那么多钱,那都是报应!” 在云氏几人一脸不解的目光下,老太太托腮,吐出一口后悔的浊气:“谁让我那么自私拿了你们大房得了十块,还舍不得拿出一块钱给亲孙女做件衣裳,哎呦,我怎么能这么过分!我真是太过分了!” 她越说越是羞恼,手不停的拍着大腿,喉咙中尽是哭腔,好似肚子里的肠子都已悔青了。 云氏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活像见了怪物。 不过老太太一向迷信,突然这么想倒也正常。 在他们狐疑的时候,老太太捏着衣摆擦了擦泪,继续糖衣炮弹:“老大媳妇啊,我现在必须要补偿你们房,你之前不是说想给咱孙女扯布做新衣吗,还扯什么布,正好我这里还有最后的五块钱,咱直接去县城里头的百货商店买成衣,听说成衣的款式可漂亮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宁老太翻了翻下被子底,将钱和买布所需要的布票都拿了出来。 “这下你们可以相信我了吗?”宁老太挤下几滴泪珠子。 她字字诚恳,向来淳善的两口子不由对视一眼,真以为她转了性子,哪还有不信的。 云氏高兴的上前,伸手欲接过钱和布票:“娘,谢谢您,不过买衣服的事就不必麻烦您了,您大病初愈应该好好修养,您把钱给我我带着芝儿去买就行。”。 这村里的人,还没几个穿过成衣的,要是芝儿能穿上,一定会被别的小朋友羡慕极了! 第17章 奸计2 老太太嗔怪她一眼,拉过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十足亲昵:“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用操心,芝儿可是我的亲孙女,我这个当奶奶的带她去买件衣服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理是这个理。 可是云氏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不等云氏细细去想,宁芝又拉了拉她的袖子,仰着头望她:“娘,别争了,就让奶奶带我去吧。” 她脸颊畔窝着天真纯可的笑,可眼底却十足的清醒。 她大致猜到了老太太的目的。 正好,她借机将计就计,成功分家! 感谢老太太给她送来的机会。 “好好好,那就和奶奶去吧。”云氏疼爱的摸着她的小脑袋,赶紧答应了,其中也有生怕老太太反悔的意思。 朝令夕改这种事,老太太也不是没干过。 宁老太喜上眉梢,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旁的宁富贵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唇角勾出几分嘲意。 大房还真是一群白痴!给几颗甜枣就忘记了疼的滋味,下贱皮子! 屋外,正在扫院子的老三媳妇听到里面的动静,气的撂下手中的笤帚,满是嫉妒和不甘:“娘可真偏心!” 老太太平时给宁富贵这个男孩买衣服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个赔钱货也要去买衣服穿! 凭什么! 宁老三蹲在墙角正抽着烟,抬头阴霾冷笑的看着她:“有本事你也给娘生个孙子出来!或者孙女也行,我保证也让娘去给她买成衣穿!” 多年未育的老三媳妇噎住,含着泪彻底说不出话了。 老太太巴不得宁芝这个霉种赶紧滚蛋,刚用完午饭就带着她去“买衣裳”。 要去县城需要先步行到镇上,在这边的桥头,会有专门拉人去县里的车子。 这车子是一辆马车,没有车厢,而是由马拉着木质板车。 那马瘦瘦小小,正嚼着草,腿边还有一坨坨粪,熏人味道直面而来。 宁芝圆溜溜眼睛瞅了一眼,抬起袖子,下意识捂住鼻子。 见祖孙俩走过来,车夫抬手取出嘴里的旱烟,尖着嗓子报价:“大人三分钱,小孩一分钱。” “咋这么贵?我一个可怜的老人家,一共就没几斤重咋能要三分钱?”老太太虽肉疼的骂着,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卖了这个霉种了,也顾不得讨价还价,直接付了车钱。 对,她不仅要赶走宁芝,还要把她卖了,榨干她所有的价值! “上车。”老太太扯着宁芝上去,眼珠子暗刮了她一下。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一下子就花了她整整四分钱!半天的工白干了! 一同坐车上的还有几个村内的小媳妇和老妇人。 大家难得看到这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单独带着孙女,同行的人不由得好奇:“大娘,你这是要带四丫去哪呢?” 老太太可会演,搂着宁芝,亲热道:“给我家四丫头买身衣服去。” 一个妇人绕着毛线,酸里酸气:“一个赔钱货买啥衣服?” “你这话就不对了,女孩怎么就不能有衣服!”旁边的婶子白了她一眼后,又拉过宁老太:“老宁婶,你这觉悟真不错,知道疼孙女了。”。 不少人附和着一起夸赞老太太。 第18章 将计就计 谁不喜欢得到别人的夸赞,老太太乐的前俯后仰,眉梢发颤。 宁芝窝在老太的怀中,低眉眼顺,眼中却满是嘲讽。 马平晃晃悠悠,颠的人左右乱颤,中途老太太还吐了好两回,大约半个时辰才抵达县城。 到了后,同行的人便分开了,各自去办各自的事。 宁老太拉着宁芝往前走,边走边伸脖向四周张望,直到走了很远后她才停下来,可心脏依旧跳的厉害,清晰可闻。 虽然宁老太脾气不好,可这种缺德卖孩子的事她还真没干过。 不,这不是缺德事,这是为了老宁家的好事! 想通后,老太太猛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甩开宁芝的手,彻底下定决心:“四丫,你在这等奶一会,奶先去给你买个肉包子然后咱再去买衣服好不?” 她将宁芝带到一个人多的岔路口。 那人牙子说,人多的地方才安全,叫她把孩子放在那就行,到时候她自有办法弄走。 宁芝嫩白的指头松开她的衣角,圆呦呦的双眸冒着光,垂涎欲滴的咽着口水,忙把头点:“都听奶的!” 她将一个穷苦的小女孩子面对肉包子时该有的馋,表现的淋漓尽致。 老太太心底翻了个白眼:“那行,奶去了,你可千万别乱跑,不然奶会找不到你的。” “我保证!”宁芝欢快的举起小手,眉眼弯弯。 “真听话。”老太太满意的翘着唇角,矮矮墩墩的身子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她面前。 当宁老太来与人牙子约定付款地点后,立即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过来塞给她三十块钱,随后压了压帽檐,匆匆离开。 “亲娘啊!我的钱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老太太攥着钱激动极了,咧开嘴,抬手抚着自己激动的心脏。 妙啊! 不但把这个小霉种给弄走了,她的钱也到手了! 一箭双雕的老太太通体舒畅的伸个懒腰,满脸惬意,宛如卸下了重担。 原地,宁芝瞅着她离开的方向,笑容一点点在唇角凝固,直到彻底消失。 她知道老太太是不会回来的,肉包子更是没影的事儿。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当看到老太太头也不回的丢了她,宁芝的腮帮子还是气鼓了,指头攥了攥。 她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 连自己家的孩子都能遗弃了。 宁芝叹口气,小身板慢吞吞的爬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现在还不能走,她要让老太太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等老太太回到村内宣传她不见了的时候再回去戳穿真相,告诉所有人她是被故意遗弃的! 如此这般,老太太就落了恶毒的名声。 到时候她父母再趁机提出分家,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村民们不但不会没有人骂她爹娘不孝,还会大力支持他们分家! 这就是宁芝所谓的将计就计!! 日头微晒,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捡了根狗尾巴草放在白嫩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玩,狡黠明亮的眸子正瞅着周围的环境。 第19章 将计就计2 县城比村庄和镇上要气派不少。 条条水泥路,两侧植着葱郁长树,地面坐落着与村落土屋截然不同的水泥瓦房,墙壁喷着颜色显眼的语录。 半空中的电线缀着几只雀鸟,叽叽喳喳的望着底下的人流与车辆。 两个轱辘的自行车和马车宁芝在队上是见过的,但黑箱子一样的四轮车,却是从未看过的,四丫的记忆中也不存在。 这东西会发出轰鸣的引擎声,像只吞人的怪兽,尾部着火了似的,不断有黑烟冒出来。 它从宁芝面前疾风而驰,速度惊人的快,一个呼吸间便没了踪影! 可仅仅匆匆一眼,却让宁芝惊罕无比,手心的狗尾巴草也吓掉了。 这是何物!? 她仰着小脑袋,傻乎乎呆愣愣的望着。 任凭宁芝是大运朝一等一的才女,也猜不到这种东西是小轿车。 即便这样,宁芝仍旧注视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她抱了抱胳膊,吸了口初夏微凉的空气,心想,终有一天她也会坐进这种东西的肚子里! 因为她不会一直窝在清溪生产队那个小村子,她定会去外面亲眼瞧瞧这个与封建王朝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宁芝暗暗想着的时候,一道影子落在了她面前。 她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妇人正笑吟吟的盯着她:“小闺女,你咋一个人呀?” 她长相虽普通,眉目却纯善温柔。 看起来真像个好人呢,可宁芝分明闻到了她身上有迷药的味道。 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携带这种东西,这妇人是人牙子! “小闺女?”见她不说话,妇人不由得暗忖这小孩该不会是个哑巴。 宁芝捧着脸颊,黑茶色眸子瞅向她,眉目单纯无辜,似是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姨姨,我在等奶奶呢!” 她唇角笑意深了深,既然遇到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这次穿越,还把内力也给带来了,自是不怕这位人贩子的。 妇人一喜,原来不是哑巴,她赶忙走近几步,蹲在她的面前,语调依旧柔和:“那我带你去找你奶奶好不好?” “好!”宁芝跳下椅子,乖乖的把手给她:“谢谢姨姨。” 说着话,余光却瞥向了不远处的公安局。 她从四丫浅薄的记忆中知道,这里是专门抓坏人,管理治安的。 “小姑娘真乖。”妇人握住宁芝的小手,拉着她:“姨姨这就带你去找奶奶。” 妇人见小姑娘如此配合,便懒得给她下迷药了。 当然她下药也没用,宁芝可以用内力逼出来。 可谁知道,在路过公安局门口的时候,手中的小姑娘竟然直接大喊起来,还拼了命的把她往那拽去:“人贩子!有人贩子抓我!救命啊!!” 人贩子:??这小孩居然憋着坏! 小孩子的声是又尖又细的稚音儿,穿透力极强,滔滔不绝的回荡着,余音可绕梁三日。 这时候的人贩子还没太多花招,见被戳破后立刻心虚要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挣脱不了一个五岁丫头的手。 直到被公安控制住,再也跑不掉了。 人贩子错愕且震惊:“……”。 她混迹江湖多年,竟败在了一个小屁孩手里? 第20章 将计就计3 被公安押走那一刻,人贩子的目光仍死死的盯着宁芝,难以置信一个五岁的孩子竟有如此心计。 宁芝低下小脑袋,轻轻抠着指头,懵懂天真,好似这事只是被她误打误撞赶上了。 其中一个女公安走过来,拉着宁芝,柔声:“小姑娘,请协助我们调查。” 宁芝抬起脸,眼中带着余惊,泪眼朦胧的点头,乖巧的令人心疼:“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如实说。” 进了局内后,小姑娘坐在椅子上,面前热茶袅袅。 她鹌鹑似的缩着肩膀,喝了点水压压惊后,这才从恐惧中平复,奶里奶气哭腔同公安们讲述今天自己所遭遇的事。 与此同时,清溪大队。 老太太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双目惊恐,回来后就哭着拍腿,冲着地里的人喊:“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四孙女不见了!” 这凄厉的吼声,爆炸性的消息,令正在上工的清溪大队社员们都惊呆了,纷纷停下干活的动作看向她。 这好端端的孩子咋就能不见了? 田里刨沟渠的云氏直接摔在地头,她忙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泥巴,慌张惊措的朝她跑来:“娘,你说什么?芝儿不见了?你不是带她去买衣裳的吗?她怎么就会不见了?” 她尖锐的拔高哭腔,劈头盖脸的质问,眼泪掉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往下冒。 老太太演技一绝,揪着心脏:“你凶我做什么,我想让她不见吗,这还不是进了县城后,她就闹着要我给她买个肉包子,我拗不过她就只好去给她买了,可是谁曾想一转身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这理由老太太琢磨了一路才编出来的,脱出口时那叫一个流畅! “我找了她很久很久,都没找到人影!所以就只能先回来了。” 老太太蹲在地上,手抱头,自责愧疚的痛哭。 “芝儿,芝儿……”云氏浑身发冷,如坠冰窟,哪怕知道这件事有古怪却也无法思考,只有身体本能的拔腿冲向县城所在的方向。 不管怎样,先找到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宁芝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她是真心拿她当女儿的。 这天下除了少数极品外,不会有母亲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回事的。 “娘,我陪你一起去找!”割牛草的宁立冬得到消息后,镰刀一丢立刻跟来。 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妹妹,绝对不允许她就这么没了! 一大一小发疯似的奔跑着,留下的几乎是残影。 村民们站在地里头,面面相觑,像是还没回过魂。 生产队长踹掉面前的铁锨,脚狠狠跺在地上,冲着社员们大吼:“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一起去找孩子,谁再去通知宁大远,让他别拉石头了,赶紧来找女儿!” 大家猛然反应过来,纷纷丢掉手中的农具,赶紧上岸跟着去找人。 至于工分,这种时候谁还在乎那工分,赶紧先把孩子找到再说! 现在的村子可是一个集体,如果人家出了事,你不帮别人,到时候可就别指望着别人帮你。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不仅一队的,二三还有四队的社员们也赶紧帮忙一起去找人。 第21章 怎么了 一时间,整个清溪大队都出动了,村子里喧嚷的像刚开了锅的水。 孩子丢了这是糟糕透顶的事儿,但这种齐心协力劲儿,却让人感到浓浓的暖意! 宋沉柏正在屋子里收拾旧衣裳,准备晚上送给宁芝,这会听到她丢了的消息,他面色大变,猛的合上衣柜,冲了出去。 他阔步跑到外面,正好遇到了生产队长,宋沉柏顾不上额角的汗珠子,伸手拉住他:“队长,有马车吗,让大家坐车去县里,步行太慢了!” 村民们许是太着急了,竟没一个找车子的,直接蹬着两腿跑。 这等跑到镇上,然后再找车去县里,得浪费多少时间? 生产队长一拍脑门,懊恼:“瞧我这脑子,怎么没想到这点,我这就去马厩套辆马车来!” 他正要走,宋沉柏却拉住了他:“不用了。” 生产队长皱眉:“怎么了?” “芝芝她已经平安回来了。”宋沉柏伸手指着北面,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隽秀温逸的稚脸上尽是庆幸。 生产队长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小姑娘正坐在二八大杠自行车横梁上的篮子里,许是从未坐过,眼神既激动又忐忑,双手紧紧的抱着载着她的女公安,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还有一个男公安骑着自行车跟在旁边。 宁芝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坐这两个轱辘的车子回来,内心原是激动又澎湃得。 可这些情绪在看到哭成泪人的云氏和大哥宁立冬后,全部化为乌有,那颗心只剩下浓浓的酸涩。 “娘!大哥!” 宁芝泪巴巴的朝他们出声。 待女公安停下车后,她忙不迭迈腿跑向他们,还因为跑的太快了,直接扑摔在地上,啃一嘴的草儿。 “芝儿!”失而复得的云氏,心头大喜大乐,连忙把她扶起来弄干净嘴里的草和泥,抱着她的小身子哭嚎起来。 这一声声的哭泣,一滴滴的泪珠子,其间尽是撕心裂肺与万分庆幸。 “是娘的错,娘不该让你一个人走……” 要是早知道还会有这种事,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芝儿去和老太太买衣裳的。 宁立冬也冲了过来:“妹妹!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眼泪浸着发红的双眸,用出全身的力气将她紧紧抱着,好像这样她就不会再丢了。 他们哭的无法自已,宁芝也跟着哭,眼泪好似失闸般。 看到孩子找回来了,村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也都跟着庆幸。 然而老太太和宁富贵却傻眼了。 尤其是老太太,直接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眼珠子差点没惊得掉下来。 这个霉种怎么又回来了? 人贩子没把她抓了? 老太太内心发出一连串的灵魂质问。 但事已至此,老太太赶紧爬起来,恶人先告状去:“你这丫头,到底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要是早知道你会跑丢,你就把我给求死了,我也不会答应给你买肉包子的!” 她冲着宁芝劈头盖脸的落声,眼还拧下几滴泪。。 可这泪,比鳄鱼的泪还要毒,将一切的罪名都推在了宁芝的身上,而她反而留下了一个无奈的好奶奶名声。 第22章 云氏怒打老太 宁芝停下哭泣,从母亲和哥哥的怀中抬着稚脸,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挑明白了:“奶,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我没想吃肉包子的,是你非要去给我买,还要我在原地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可不仅没等到,还等到了人牙子,对方说,是你联系她的下线要卖了我! 这些事情在人贩子被抓到后,全都交代了。 宁芝似乎难过极了,眼圈红红,低着头咬住唇,眼泪落个不停。 宁老太居然卖了自己的亲孙女! 众人看老太太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充满了鄙夷和难以置信。 这世道家家户户确实穷,确实有不少卖儿卖女的,但是没有谁家会把亲骨肉卖给人牙子的。 谁都知道人牙子会怎么对被卖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大部分都送进那种地方了。 最要命的是,做了这等龌龊的事,她还自导自演说孩子是丢了的,这一系列操作震惊了村民们的三观! 老太太面红耳赤,喷着唾沫,怒指宁芝:“你这个小兔崽子!少胡说八道!我何时把你卖了!” 她拔高声音,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事实。 宁芝不与她争辩:“是不是胡说八道,公安阿姨都知道。” 她将目光落在女公安脸颊上。 对于这场仗,她可是有十足把握的! 女公安抬起脸,盯着老太太,义正言辞:“宁老太,经过我们的调查,事情确实如宁芝小朋友说的那样,是你联系了人贩子,将亲孙女以三十块钱的价格卖掉了,对方已经全部交代了,你否认也没用。” 女公安严肃又谴责的口吻。 公安的话一出,谁还敢质疑,谁还有不相信的! 老太太张了张嘴,明显想说什么为自己开脱,见实在是想不出来后干脆将脸扭到一旁去,算是默认了。 村民们惊呆了! 没想到她真的把自家孙女卖给人牙子了! 而且她卖的还是原二房的孩子,这不是想让自己的二儿子绝后吗!? 太狠了! “娘!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是个人吗!你居然要把芝儿卖给贩子!”云氏凄厉的吼着她,双目泛着浓郁的血红,要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准要扑上去撕烂了她。 这幸亏芝儿这孩子机灵,可要是个不机灵,岂不是这辈子就要毁在人贩子的手中了? 云氏心头寒凉,完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公家拿出小本子记录:“宁老太,你说,你要卖掉亲孙女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老太太冷着脸,慢条斯理的抬手将发丝顺在脑后,终于撕开所有的伪装:“还能是为什么,她就是个霉种,会害了我们老宁家,我这样做是在为我们老宁家除害!” 她言之凿凿,毫无只悔之意,反而还带着洋洋得意。 众人目瞪口呆。 见过恶人,但还是第一次如此理直气壮的恶人。 云氏气的直打颤:“你这个老东西!我跟你拼了!” 素来软和守礼的母亲,此刻再无任何理智可言,顶着两只充血的眼睛,冲过去就扇了宁老太一巴掌。。 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第23章 我们支持你分家 老太太一时无防备,竟被打了个正着,血从口中溅出,可见云氏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哎呦!我的亲娘啊!”宁老太捂着腮帮子,疼的直跺脚,各种脏话往下倒:“你这个贱妇,还敢打婆婆,你这个万人拖的脏玩意……” 她一边骂着,一边竟抄起棍子要打云氏。 众人惊呼,公家也赶紧阻拦。 然,有一人却更快,不等众人上前,一双粗糙的汉子手就伸过来先一步阻止了。 “你骂够了没有!”闻讯赶来的宁大远夺过她的棍子,狠狠的丢掷在一边,盯着她的双目既惊痛又绝望。 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原委。 但他万万没想到养母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他没有再去看老太太,而是盯着人群中沉默不作声宁老头,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爹了,我非常感谢你当初收养我,即便我们心里头都清楚你之所以养我的真正原因,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宁老头抽着旱烟的手颤了一下,又听他继续说。 “可今天出了这种事,我和云氏再也不能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宁大远咬紧牙关:“我不仅要分家,还要和你们老宁家断绝关系,彻彻底底的成为陌生人!” 今天的事就像爆炸之前的导火线,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这个老实人爆发了,彻彻底底的爆发! 这要是再不分家,恐怕他全家都能给她卖了! 这太欺负人了! 宁大远眼中闪着恨意与泪光,往日积压的隐忍全部破土而出:“你不要怪我这个养子狠心,也不要骂我白眼狼,我从三岁起就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甚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些你都是有目共睹的,全村人也都是清楚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承受不住般蹲在地上,面色悲怆,有泪顺着眼角溢出。 他当牛做马,就是为了得到一份亲情,可结果呢,他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对他的! 不把他当人看,也不把他的妻孩当人看! 村民们听着都替他难过,纷纷为他说话。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叔:“这大远就像咱生产队里的老牛,愣是给老宁家干了二十多年的活,这就是有天大的恩情也还完了!” “而且以大远两口子所赚的工分完全可以把一家人养的滋润,可你看他那一家瘦的。”隔壁的二婶子接过话。 村里的小媳妇:“这谁不知道这老宁家的好东西都到富贵那小子的肚子里去了。” “先是不把养子当人看,现在又卖人家闺女,太过分了!” “大远!我们支持你分家!支持你断绝关系!” “有这种恶毒的养娘,不断了关系还留着过年吗!” “我们都支持你!” 大家只要一想到宁老太刚才做的那事,就恶心的不得了,纷纷替宁芝一家打抱不平,巴不得他们赶紧和这家人划清界限。 宁芝垂着眸,脚尖轻轻撵着地面,她的目的达到了! 瞥着痛哭的宁大远,她蹲下来,轻轻抚了抚他宽厚的背,糯软的轻声:“爹爹,不难过。”。 为这家人,不值得! 第24章 成功分家 宁大远揩净眼泪,从地上直起身努力朝小闺女露出笑容:“爹听芝儿的,不难过。” 等再次看向宁老头时,他冷冷地,连称呼都改了:“宁叔,你给句话吧,这家到底分还是不分,关系断还是不断?” 很显然,即便他不分不断,他也会强分强断! 人群本能的散开一条路,让宁老爹走过来。 宁老头放下嘴里的长旱烟,眼眶微湿,与养子对视。 一直以来宁老太的偏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虽然也说过几次,结果反倒被训或者洗脑,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想再吭声了。 可是现在…… 宁老头蠕动着唇,好半响终于吐出字来:“分吧!断吧!以后咱爷俩就是走大路的,再无半点干系!” 他是个软弱的男人,向来听老太太的话,但是这一次,他语气毋庸置疑,不容反驳,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老太太也没想反驳,拍着巴掌就同意:“断绝关系好!这样死霉种就不会再也霉不着我们老宁家了!” 她高兴地不得了。 这事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她还想让大房给老宁家当牛做马,但是现在既然送不走四丫这个霉种,那断绝关系正合她心意! “以后我们老宁家终于能远离这个小霉种了!”老太太恨不得放个鞭炮去去晦气。 公家面色变了变,这老人家厉害了,当着他们的面都敢一遍一遍提这些带封建迷信味道的词。 生产队长气的跺脚,怒指她:“你这老妇,给我闭嘴,谁让你宣传封建迷信的!你们老宁家给我扣二十工分!” 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扯这种话,他平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当着公家人的面还敢说,生产队长不罚她才怪! 真是自己不要命,还要拖他们整个大队一起下水! “你!”宁老太气的吐血,可她到底还是不敢和队长呛声,最后只能强行忍住了。 反正霉种都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了,老宁家还愁没有好日子过?稀罕那二十公分? 呸! 宁老太不敢跟队长呛声,直接怼宁大远,咄咄逼人:“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吗,还不赶紧滚出我老宁家!” 她倒要看看他一家大小今夜住哪去! 村民们看不下去了:“宁老太,你太过分了吧,就算要人家走起码也要等人家房子盖好了的。” “而且你家里的东西难道不该分些给宁大远一些吗,亏他还帮你家干了那么多年的活!”越来越多的村民跟着应声。 老太太却掐腰,褶皱下巴高扬,理直气壮:“他又不是我老宁家的种,他凭什么要分我们老宁家的东西?” 事关到家里东西,老三房和老四房以及他们的媳妇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帮腔。 “你们别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滚边去!”老四媳妇叉腰。 老三媳妇瞪眼:“我们老宁家的东西绝对不会给外人的!” 老四和老三更是言之凿凿:“他一个野种羔子,我们老宁家又不欠他什么,给个屁!” 为了一点不值当的东西一个个竟露出如此难看的嘴脸。。 宁芝只觉万分讽刺,不禁低低‘呵’笑一声。 第25章 宅基地 争吵时,宁大远冲前站了一步,粗糙的双拳捏起,盯着老宁家所有人:“你们用不着这样,但凡是你们的家的东西我绝不会要,但属于我大房的宅基地我必须拿走!” 其他都是小东西不值一提,但是宅基地不一样,它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没错!宅基地必须给大远家!”村民们整齐划一的挥着膀子,说什么也得为宁大远家把这东西争过来。 生产队长放下旱烟,也吭声:“老宁家的,你旁的东西不给老大就罢了,但是这宅基地是当初大队按照人数分的,你们没理,占不去的!” 老太太见实在霸占不了,只能作罢,下巴扬起施舍乞丐的话腔:“不就是块宅基地,拿滚就是!” 老宁家是四个儿子,所以当初一共有四块宅基地,这会生产队长看向宁大远:“大远,你家要哪块宅基地?” 这每一块宅基地在村里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并且当时也没规定到底哪一块宅基地具体归谁。 但是现在既然要分了,那就得事先说好了。 “叔,这个我要先问问我媳妇和孩子。”宁大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云氏三人:“小云,你们娘三想要哪一块?” 面对他们,他笑容软和和,如刺猬收起了尖刺,露出最柔软的心脏。 还不等他们开口,宁富贵就环着双臂先吭声,放下话:“不管你们要哪一块,反正不能拿走老宅后面那一块。” 上辈子这块宅基地因为面积小的缘故,所以分家的时候老太太直接让大房接盘,但是谁也没想到几年后这块地上的房子被拆迁了。 当时队里足足给了大房三百块钱! 这便宜,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大房占了去! 可老太太却不知道未来的事,拉过宁富贵的手,肉疼的倒吸气:“奶的乖孙儿,那块宅基地可是最小,不给那个野种羔子咱留着它要做什么?” 依她的意思,那块最小的宅基地就该给大房接盘。 不仅她这么想,老三和老四媳妇也这么想。 老三媳妇掐腰:“富贵啊,你可别犯浑。” 老四媳妇拉过宁富贵,嗔怪:“乖儿子,别闹。” 宁富贵懒得和她们解释,直接对老太太毋庸置疑的讲:“奶,你听我的就是。” 老老太是个视孙如命的老太太,见孙子执意如此,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跟孙子一样应声:“好好好,奶听你的,全都听咱大孙子的。” 等抬起头来看向宁大远一家时,她又变成了那个威武的老太太:“听到了没,除了后面那块宅基地,还有我们现在所住的老宅子,其他两块你们随便挑,抓紧点别浪费老娘的时间!” 宁芝不知道宁富贵又在打什么主意,她沉吟了一下后,便伸手拉了拉宁大远的衣摆,仰着小小的脑袋:“爹,咱们就要村东面的那块好不好?” 那块宅基地,依山傍水,以后不管是去山上采摘,还是用水方面,都格外的便利。。 “那块地我们也喜欢。”云氏和宁立冬纷纷应声。 第26章 住哪 这捧在手掌心的娘三都同意了,宁大远自然也没意见,他憨笑着:“都听你们的,咱们家就要这块了!” 见他们选好了,生产队长掏出本子写了一笔:“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是宁大远家的,现在你们双方都来按下手印。” 手印按好后,这事就彻底定了,以后谁都不能再改主意! 宁富贵咬了咬嘴里的饼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他还会继续利用重生所带来的便利,为他四房谋划! 老太太怄着眼的瞪着宁芝几人,恶声恶气:“现在能滚了吧!” “你放心,我们绝不赖着你家!”云氏挺直了腰杆子。 现在她再也不是她的婆婆了,她没必要还对她敬着。 老太太昂首挺胸,像只斗胜的公鸡:“那就立刻给我滚!” 然而没得意几秒,公家却忽然上前给她铐住了:“宁老太,你涉嫌卖孩子,这是违法行为,我们将给你处刑,并且没收你卖孙女所得的三十块钱。” 他们这次来除了要把宁芝送回来,还要让宁老太绳之以法。 老太太又惊又恐又怒,更多的还是不服气,挥开公安的手,搁那铿锵有力的叉腰质问:“我卖我亲孙女,你们凭什么抓我?” 这样的文盲老太太,根本不觉得这是回事,因为以前的时候卖儿卖女的事,太正常了。 “就算你卖的是自己家的孩子,那也是违法行为!”公家给她普法,告诉她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 老太太惊呆了,这时候才知道怕了,双腿瘫在了地上,整个人软如烂泥,哪还有刚才嚣张的样子,又哭又求:“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哪里知道这些事。” “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求你们了,就放过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吧!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她爬着,抱住对方的腿,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这要是坐了牢,她以后就是劳改犯了,村里人会笑话死她的! 公家不为所动,刚正不阿的秉公执行,给她铐住:“触犯法律者,必须严惩!” 任凭老太太哭娘嚎爹,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村民们目瞪口呆,好跌宕起伏的一出戏! 宁芝低垂着脸庞,唇角扯了扯,并不意外。 这个新世界,十分保证人身权利,再也不能像古时候那般随意发卖人。 “奶奶!”看着老太太被带走,宁富贵追了两步后又停下来,扭头愤怒的冲宁芝这边来,想要推她:“你这个霉种!都是你害了我奶奶!” “我看你才是霉种!”不等他靠近,宁立冬当即把他推了回去,护在宁芝面前,冲他拎着拳头,牛犊子般龇牙咧嘴的威胁:“再敢骂我妹妹,小心我揍你!” “揍我?”宁富贵忽然抱着双臂,眼中闪着好看戏的冷笑:“揍我之前你还是先想想你们家今晚住哪!” 提到这个问题,宁立冬心情顿时跌落千丈,也没心思再理会宁富贵了。 他愁容满面的抬起稚脸来到云氏面前,捏着她的衣角,担忧的问:“娘,我们今晚该怎么办?”。 不止今晚,以后的很多个晚上都要怎么办? 第27章 住我家吧 “这……”云氏一下子泄了气,答不上来。 宅基地现在只是块空地住不了人,她的娘家还在很远的地方,走过去的话,天都能亮一半,而且天天住在娘家,不仅不方便上工,哥嫂也会嫌弃的。 宁芝也被难住了,眉间蹙起。 是她考虑的不太周全,一心想着将计就计,却忘记考虑实际情况了。 不过,就算时间倒流,她也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机不可失! 见他们也说不出来到底住哪,刚才热血沸腾的村民们纷纷散去,走的那叫一个飞快,像是生怕被赖上了一样。 他们可以为他们打抱不平,但是不可能收留他们的。 毕竟这年月里,谁家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留人肯定是要给饭的,谁家有闲余的饭? 就连生产队长也叹了叹气,既然社员们都不乐意,那这重担自然是要落在他的肩膀上的。 就是不知道等下家里的婆娘会闹成什么样。 正刚要开口说话时,他身旁的宋沉柏却朝前迈了迈步子,温声开口:“宁家婶子,宁大叔,要是你们没地方去,就暂住我家吧。” 闻声,宁芝几人顿时发自本能的望向他。 清泽温润的小少年,如同刚长出不久的柏树嫩苗,整个沐浴在橙色的晚霞中,柔软的黑发随着柔和的风轻轻扬动。 “我家有空屋子,粮食也够,你们可以安心住下。” 他双目莹亮,唇角畔含着真诚的笑容,显然是发自内心的。 在所有人都躲着他们一家的时候,他却主动邀请他们。 这是一份深厚的恩情。 即便他有着一张和她最讨厌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在此刻宁芝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感恩的。 这个世界里的宋沉柏,和狗太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他有多善良,狗太子就有多狭隘! 云氏视线朝他望去,感动的含泪,但最后却摇摇头,拒绝了:“柏小子婶子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不能给你添麻烦。” 他一个小孩子哪能做的了家里的主,要是等宋老爷子探友回来,指不定他还会被教训一顿。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什么添不添麻烦的?”正巧,宋老爷子这时候回来了,闻讯后就急匆匆的推开人群走过来。 宋老是个近七十岁的老人,他生的英俊和蔼,穿着对襟褂子,领子一丝不苟的立着,威严中又带着柔风般的亲和力。 说着,他又主动伸手拉宁大远,彻底打消他们内心的担忧和顾忌:“什么都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了,往后你们夫妻和孩子们就暂住我们家。” 宁大远堂堂七尺男儿,握着他的手,感激的险些落泪:“宋叔,柏小子,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们一家,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快垒个棚子,尽早搬出去,不给你们添麻烦。” 云氏捏起衣角,拭干眼泪:“宋老,我们一家也不会在您那白吃白住的,每天的住宿和饭菜你们都算成钱,我们一定会还清。”。 在患难之际的帮助,好比寒冬腊月时节的暖炕,如何能令人不感恩戴德? 第28章 有人跟着 宋老无奈的摆摆手:“说这些作甚,先住下就是。” 他不在意,可这份恩情于宁芝他们来讲重似千金,没齿难忘。 宁立冬抬起稚脸,腿侧的小手握成一个坚定的拳:“宋爷爷,沉柏哥,往后我赚的工分,全都给你们家。” 他知道,做人是要知恩图报的。 宁芝也仰着小脸,望着爷俩,做力所能及的感谢:“我可以给你们做家务!” 她仰着软糯糯的稚脸,非常认真的吐着字音。 “无需这么客气。”宋沉柏唇边的笑意更浓郁了,墨眸倒映着她被霞光氤氲的脸颊,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大概是意识到他和狗太子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再加上他今日的仗义相助,令宁芝对他的靠近已经没有任何反感。 不但给他摸头还抿了抿唇,朝他轻轻笑了下,梨涡浮现在白净的稚脸上。 她的笑容,令宋沉柏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接下来宁芝几人简单的从老宁家收拾了一些属于自己的衣服。 收拾的过程中,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像是生怕他们多带走老宁家的一根针。 直到看到他们没拿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后,这两媳妇才松了口气。 离开老宁家之前,宁芝挺起腰板子,冲两人比了个中指,奶凶鄙视:“你们不用把我们当贼看,我们才不稀罕你们家任何东西!” 宁立冬大声附和:“没错!才不稀罕!” 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脸发沉,恶狠狠到瞪着他们的背影:“这两该死的小兔崽子,竟敢这么和长辈说话!” 话音刚落下,两媳妇就被门槛子给绊倒了,摔叠在一起。 “哎呦!”两媳妇狼狈的痛呼,把这笔帐记到了宁芝头上。 死丫头还真是个霉种! 幸好她现在滚蛋了! 去往宋家的路上,宁芝分别被云氏和宁大远牵在中间。 她想着今日的事,准备给他们敲响警钟,仰着小脑袋望着夫妻俩:“爹娘,我到现在心底还有些后怕呢,你们说奶她怎么能这么对我,说好的给我买衣服,却是要把我卖给人牙子,下次我们可一定不能再这么轻易的被人给骗了!” 为了不显得太成熟,她用的孩子气口吻,面带惧意的同他们说这话。 他的家人们都太天真淳朴了,要是不好好长个记性的话,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今儿个发生的事就是云氏心中的一根刺,这会再被提起,她面容几乎恨的扭曲,牙缝中挤声:“芝儿,你放心,娘傻过这一次就够了,再也不会傻第二次了!” “我们也是!”宁大远和宁立冬同样愤愤应声,既气自己的天真,又怒宁老太的恶毒。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次的教训,让几人以后在未来的道路上,避免了很多坑。 因为他们始终都告诫自己,人心隔肚皮,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绝不能没有! 宁芝感受到他们质的变化,笑露贝齿,将他们握的更紧了。 宋家距离老宁家挺远的,估摸着还要再走个十分钟。。 半道上,听力灵敏的宁芝明显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们,她不禁警惕的眯了眯眼。 第29章 小姑 宁芝还以为是老三老四媳妇又要搞事情,正想着如何收拾他们的时候,身后猫着的影子终于祟祟的出来了。 “大哥!大嫂!” 那道女声低低的唤着他们,细若蚊蝇,似生怕被人给听到了。 云氏一转身就看到了自家小姑子正跑来,她愣了愣停下步子:“菜花,你怎么来了?” 菜花,老宁家最小的女儿,那只家骡。 “出啥事了翠花?”宁大远紧跟着问。 夫妻两的神色温和,没有面对老宁家其他人时候的咬牙切齿。 老宁家虽然个个都是极品,但宁翠花却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自小就与宁大远这个养兄亲近,平日里与云氏处的也极和睦,所以他们对她的态度自然不会差。 “姑姑?”宁芝和宁立冬这两个小家伙也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宁翠花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张着脑袋瞧瞧四周,确定没人后,她才上前几步,做贼似的将手中的东西偷偷摸摸的塞给云氏:“大嫂,我这里还有一块钱,虽然现在你们已经与我家断了关系,但是在我心目中,你们仍然是我最敬重的大哥和大嫂。” 她眼神中闪着水光。 在老宁家,只有他们才把她当个人看,会疼惜她,会关心她,会照顾她,所以她愿意把自己仅有的钱财都给他们。 清亮如灯的月光下,那一块钱是由十张一分的,和九张一角的组成。 无一不泛着岁月的痕迹,皱皱巴巴,显然是存的好久的压箱底钱。 云氏惊了,只觉得握着的不是钱,而是烫手的山芋:“菜花,这钱我们不能要,听嫂子的快拿回去,你也老大不小了,留着当嫁妆钱,免得以后被婆家轻视了。” 她赶紧给塞回去。 这一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小姑子在老宁家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这钱她还不知道攒了多少年才从牙缝中抠省出来的,这叫她如何能要! “菜花,快把钱拿回去。”宁大远沉下脸,长这么大难得同妹子说重话。 宁芝和宁立冬也着急的开口:“姑姑,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种时候不一定要给钱的,心意到了就足矣! “那可不行!这给出去的东西咋能再要回来!”宁翠花执拗,强行把云氏的手推回去,转身就跑:“大哥大嫂,我先走了,以后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她边跑边扭过头望着云氏等人,双腮噙着淳朴的笑,这笑容点亮了她平凡无奇的五官,生出了几分美感。 云氏欲要追过去,宁大远却拉住了她:“罢了,以她那拗性子你就是追过去她也不会要的。” “可这钱我们真的不能要。”云氏叹了口气,这可是小姑子的嫁妆本啊。 见她这般苦恼,宁芝来到她腿边,小大人似的给建议:“娘,既然这是姑姑的一片心意,那我们就先收下,等以后小姑出嫁了,我们再多多为她添置嫁妆还她这份情。” 宁立冬巴巴点头,附和:“妹妹说的没错!”。 云氏两口子对视一眼,也觉得宁芝说的有道理,最终决定收下了这珍重的一块钱。 第30章 衣裳 云氏将钱放在了自己贴身口袋中,手还一直按着,像是生怕丢了。 宋家这边已经为宁芝他们腾出了三个空屋子,饭菜也准备好了。 爷俩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还贴心的将盆和毛巾等生活用品也准备的齐齐全全。 真是事无巨细了! 云氏满脸缀满了不好意思,带着孩子们进屋:“宋叔,你们怎么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还有这房间,其实一个就够了。” 本来借住别人家就已经很麻烦别人了,他们怎能厚着脸再占据人家这么多的房间。 “孩子们都大了,再住一起不合适。”宋老话音温和的不容人拒绝。 而且他说的也是理。 宁芝五岁了,立冬七岁了,这半大的孩子再和父母一个炕,着实说不过去。 云氏哪能不懂这个,可是之前在老宁家住的房子太小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下,她含着泪花,握着宋老的手,感激的点点头:“还是宋叔考虑的周到,都听宋叔的。” 话刚落下,宋沉柏捎着夜色从外面走进来:“婶子,芝芝不是缺衣服穿吗,我这两天整理了一些旧衣服,听说你会裁缝,你改改后给芝芝穿吧。” 他臂弯中的衣物几乎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像是将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拿来了。 在取名字那天晚上,他就注意到小女孩身上的补丁一叠又一叠,这要是卖补丁能赚钱,她能直接成富翁了! 他看着不是滋味,因而当晚就收拾了自己衣服,本来打算洗干净后就去送给她,却没想到又发生了她差点被卖了的事。 宋沉柏迈着步子上前,欲将衣服递给云氏。 云氏松开宋老,看了一眼后,眼睛瞬间惊的睁圆,赶紧给推回去:“不行不行,这些衣服看着还跟新的一样,送人太可惜了,柏小子你还是拿回去继续穿吧。” 他口口声声说是旧衣裳,可衣裳干净整洁,连丝褶皱和脏污都不见有,宛如新衣。 云氏猜的不错,这里面除了宋沉柏小时候的衣服,还有一部分是从未穿过的新衣,但他怕她不好意思收,所以才谎称是旧的。 宋沉柏直接搁在她的手上:“这些对我来说都太小了,穿不了,要是婶子不想要可以帮我丢掉。” 这么好的衣服云氏当然不可能丢了,只能千恩万谢的收下。 回到屋内后,云氏高兴地拉着宁芝,随后用她那粗糙的手掌给小姑娘量着尺寸,恨不得立刻就把衣服给做好给闺女穿上。 宁芝乖巧的立在那,柔软的发贴着耳畔,任凭她量着。 量的差不多后,云氏坐在炕上,抬脸笑道:“柏小子给的衣裳挺多的,估计够做咱们芝儿改成五个小褂子,五条裤子的。” 有这五身衣裳,也算是体面了,要知道村里的孩子,即便是老宁家千娇百宠的宁富贵也不过才三身像样的衣服。 当然,布料肯定不能和这个相比。 云氏伸手再细细的抚摸着柔软的料子:“这布料可真好,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摸,等做完衣服后还会有剩余,芝儿,到时候娘在给你做些贴身的衣物,想来穿着必定会很舒服。”。 末了这句话,云氏见房内还有丈夫和儿子在,便悄悄的附在她耳边同她说着女孩子家的话。 第31章 学用牙刷1 “谢谢娘!”宁芝脑袋蹭蹭她的怀,又探着头建议:“只是娘,你不用全都给我做,给大哥也做两身吧。” 宁立冬只有两身灰扑扑的衣服,虽然补丁没她的多,但也不少。 不等云氏说话,正打洗脚水来的宁立冬连忙摇头:“妹妹,哥不要,这么好的料子穿在我身上太浪费了!” “你就是想要,也没有!”云氏笑着冲他翻了个眼白,好似他才是抱养来的那个。 宁立冬憨憨的摸着后脑勺,却没有一丁点觉得母亲偏心的感觉,反而认为母亲就活该多宠妹妹! 他的逻辑很简单,妹妹多可怜啊,亲爹亲娘已经没了,堂弟又骂她霉种,奶奶还要卖了她,比地里的小白菜还要命苦,难道不该多疼她吗! 云氏目光重新落回宁芝身上,慈爱的大掌抚摸着宁芝的头,带着心酸:“芝儿,娘真是对不起你,你到我们家这么久,我却连个新衣裳都没办法给你做一身,你放心等娘手里宽裕了,我一定扯布给你做身新衣服!” 即便宋沉柏给的可能也是新衣服,但这和真正的新衣服意义是不一样。 宁芝窝在她怀中,懂事的摇着小脑袋:“没关系的娘。” 在这样艰苦朴素的岁月里,新衣服实在太奢侈了,有旧衣服穿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行,咱们芝儿必须要有新衣裳!”云氏双眸坚定,话音铿锵又有力,摆明了非做不可。 宁芝不再推了她的好意,脑袋在她臂弯**了拱,仰着小脸:“那我就提前谢谢娘了!” 云氏嗔怪,亲了亲她的额头:“傻孩子,我可是你娘,我们之间何须言谢?” 直到见那轮明月已高高悬起,云氏才不舍得松开她,让她回去睡觉。 宁芝住的屋子是宋沉柏的,至于宋沉柏则暂搬去宋老的屋子里。 宁芝小小的身子穿过缀着灯笼的走廊,拎着裤腿,迈过泛着褪色的木门槛,向屋内走去。 她扫了眼宋沉柏的房间,油灯在木桌上燃着光,炕上不染纤尘的洁净,被子叠成豆腐状,棱角分明。 倒是很符合宋沉柏的风格。 宁芝眨了眨眼,端过架子上的红白色的搪瓷牡丹盆,准备到外面洗漱。 刚出院子,小姑娘一仰头便瞧见宋沉柏也在洗漱。 寂静的夜里,他肩上笼着莹华的月光,正背对着她。 宁芝向前走了两步,又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他,便唤了他一声:“宋沉柏。” 宋沉柏下意识的转头,手中的刷牙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停,看着不远处的小女孩。 她身姿单薄瘦小,初夏的萤火虫正绕着她飞。 隐隐的光芒落在她发丝间,令她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实,好似随时可乘风而去。 宁芝与他对视一眼,接着视线落在了他稚手上的小刷子。 宋沉柏被她这么盯着,便下意识的继续刷了刷牙。 洁白的牙膏泡沫溢出唇间,浓郁清冽的气息融入夜风中。。 宁芝呆滞,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盆惊落在地上:“你这是在干什么?” 第32章 学用牙刷2 她下意识的迈着短腿向他来,仰着的脸颊缀着惊奇,目光中充满探究。 宁芝想破脑袋的猜测道:“你是在漱口吗?” 正在刷牙的宋沉柏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女孩那双充满好奇的乌眸。 她这般无知懵懂又天真的模样,犹如林间失了方向的小麋鹿,让他内心某处甚是柔软。 他吞了点水,吐掉唇间的牙膏沫子后,朝她点点头:“是的,在漱口。” 宁芝眉心泛着不解,捏着他的衣角,追问:“可你为什么要用刷子漱口?” 她记得这里的人都是用柳枝清冽牙齿的,要不就直接喝点井水再吐了,和古代没什么太大差别。 至于刷子,她还真没看过村民们有谁家用这个。 “这叫牙刷,是专门用来清洁牙齿的。”宋沉柏彻底停下了刷牙的动作,俯下身与她对视,耐心且温柔的解释:“再配上牙膏的话,会将牙齿刷的很干净,比柳枝条好用。” “原来是这样。”宁芝明白后脸不由得红了红,暗暗懊恼自己的愚蠢。 亏得狗太子没在这,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奚落笑话她。 宋沉柏低眉,视线睨过她掉落在地的洗脸盆,低身捡起后询问:“我记得我有给你准备牙刷,你怎么没拿来用?” 提起这个宁芝脸更红了,手指羞郝的揉搓着衣摆子,细细的声儿几乎让人听不见:“我……我刚开始还以为那是给我刷鞋子用的……” 所以出来洗漱的时候,她就拿出来放在一旁了,想着等下次刷鞋子的时候再用。 把牙刷当鞋刷? 任凭宋沉柏定力再强,这会也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他的笑并没有半分嘲意,墨眸反而清澈纯粹:“没关系,现在知道它真正的用处也不迟,要不要试一试用牙刷刷牙?” 他扬着唇角提议着,潋滟的笑容胜过晨曦的光芒。 “要!当然要!”宁芝这个小古董天生就喜爱新事物,自然忍不住要试一试。 她从屋内取过被放在一旁的牙刷。 宋沉柏为她挤了些牙膏,又贴心的告诉她刷牙的方法:“刷的时候要上下刷,轻一点,别碰到牙龈免得出血……” 两只小朋友的脑袋几乎要碰到一块去了,在温柔的夏夜中显得毛茸茸,宛如黏在一块的小奶鹅儿。 宁芝认真地听着,生怕漏了一处。 随后她按照他教的方法刷着牙,小心翼翼的让牙刷靠近乳牙。 当牙刷到嘴里时,牙膏浓烈的薄荷味儿瞬间占据了整个口腔,提神又醒脑,如同塞了一块冰,清冽凉爽。 宁芝睁圆眼儿,惊讶地模样换来宋沉柏一声低低的愉笑。 刷完牙,宁芝明显感觉牙齿干净了数倍,口气清新,如含一口冬日的霜雾。 这可要把宁芝给骄傲坏了,她可是第一个使用牙刷的古人! 呀! 这要是被她的那帮古代小姐妹知道,还不知道要多羡慕她!! 宋沉柏睨着正对着牙刷偷笑的小女孩,她眉毛得意的扬着,双腮激动地颤着,宛如墙角那只偷吃到鱼的傻猫。 第33章 抱她 宋沉柏忍不住扬扬唇,只是刷个牙而已,至于如此高兴吗? “妹妹,你在傻乐什么?”刚从茅厕里出来的宁立冬跑了过来,黝黑的稚脸茫然不解的望着她。 宁芝蹦了蹦脚,雀跃的告知:“大哥,我刚才用牙刷刷了牙!” “啥叫牙刷?”他挠着头,反应和刚才的宁芝如出一辙,甚至还要更夸张:“是刷子吗?这用刷子刷牙,不会把嘴给刷烂掉吗?” 人们总是很难想像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因此宁立冬根本无法想象牙刷是何物。 宁芝:“……” 宋沉柏:“……” 不过当宁立冬用过牙刷后,他真香了! “这也太好用了吧!”小男孩含着牙膏沫子,口齿不清的吐着字,眼眸中含着激动的泪光,如获珍宝般。 宁芝和宋沉柏纷纷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芝儿,你们怎么还不回屋睡觉?”屋内的云氏听到动静后,不由得打开窗,探出头朝三个孩子招手,示意他们赶紧回屋。 宁芝抬起小脑袋,最先应声:“马上就睡了!” 宋沉柏和宁立冬紧跟其后。 宁芝刚进屋就发现宋沉柏也进来了。 她不禁愣住:“你有事吗?” 他不会是想要和她住一起? 宋沉柏唇角温润的笑,指了指对面的书架:“我有睡前读书的习惯。” 原来他只是想要拿一本书。 宁芝松了松气,脸泛着红,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感动羞耻,朝他点点头:“那你拿吧。” 在宋沉柏拿书的时候,宁芝正准备爬上炕。 这边的炕都在一米以上,这个高度对于小宁芝来讲还是有些难度的,她在那爬了半天还没爬上去,正准备扭腚去搬个小板凳的时,身子突然间腾空而起。 “啊!”宁芝下意识惊呼一声。 正要挣扎,脑后传来宋沉柏夹裹着温柔的嗓音:“别喊,是我。” 他稳稳的抱着小女孩的腿窝,毫不费力的将她放在炕上,又弯下身子要替她脱了鞋袜。 宁芝眸色大惊:“你……” 正要阻止,可软草拖鞋和粗布袜已经被他完全褪去。 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丫正被落在小男孩的掌心,玲珑的玉趾,每一个都圆溜溜,指盖泛着粉意。 宁芝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手部的温度,比她的脚要暖很多。 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还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脚板底。 宁芝僵了,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底。 宋沉柏抬起墨眸,清泉般澄净的目光不解的望着她:“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宁芝:“……” 还能怎么了! 女孩子的脚那是能被男孩碰的吗? 这可是坏人清白的事! 但是一想到现在早就没了古时候这些破规矩了,宁芝原本的羞恼瞬间没了,她抽过被他握着的脚,若无其事的朝他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热。” 她窘窘的,软白的小手还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扇着风。 宋沉柏成功被转移话题,拿过一旁的团扇,坐在她身旁:“那我给你扇扇。”。 他左手执扇摇风,右手则捧着方才挑选的书翻阅起来,眉目低垂,侧脸温润。 第34章 这是怎么了 凉风习习吹来,乡下的夜晚寂静安详。 宁芝斜着余光暗暗瞥着小少年。 他看的很认真,瞳仁许久才眨动一次,像是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宁芝曾经虽是封建皇朝里的闺阁千金,却才华横溢,尤爱读书,这会心也不禁痒起来,半爬起来,努力的伸长脖子朝他手中的书望去。 也不知道这书的内容都讲述什么…… 宋沉柏察觉到她的动作,不由得放下书,身子前倾与她对视,温声:“你也想看书吗?” 宁芝没有隐瞒,如兔馋草般,眉目渴望的点头:“想……” 宋沉柏唇角浮现笑意,空出的手搭在她的小脑袋上,嗓音宛如月色下晃动的池水,明净清朗:“那以后我教你读书认字好不好?” “一言为定!”宁芝迫不及待的点头。 原本她还在想怎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读书写字,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 见她如此高兴,宋沉柏墨眸隐隐发亮,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又勾了勾她的,向她保证:“一言为定。” 宁芝下意识勾紧他的手指。 莹莹的油灯下,两只缠在一起的小手指隐隐泛着光。 到底是女孩子的房间,宋沉柏没待多久便拿着书离开了,团扇则留给了小姑娘,防止她又热。 他走后,宁芝则伸手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肚子上。 毯子似乎是晒过的,柔软的棉花里充斥着温暖的阳光味儿,以及宋沉柏身上清冽怡人的植物香气。 小姑娘窝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双手抱着膝盖蜷着,脸颊泛着红霞。 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睡陌生男子的床榻。 不久后她还会穿他的衣服。 怪难为情的。 宁芝脸颊愈发烫了起来,全部蒙进毯子中,她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宁芝如此自我催眠,掩耳盗铃着。 一大早上,宁芝便醒了。 不过小姑娘没起,身子滚了滚卷着毯子赖在床上,双眸盯着头顶上的房梁发呆。 她在想事情。 住在宋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宁芝在想怎样才能赚到钱盖房子。 正想着,外面响起了鼎沸的人声。 宁芝连忙趴到窗边看了一眼,乌泱泱的村民们正围在宋家。 “这是怎么了?”她打了个激灵,生怕出事,连忙跳下床撒着鞋子就冲外面跑去。 院子外,村民们已将宋家围得水泄不通,最前面还站着两个公安。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帽檐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光芒儿,神情既威严又庄重,令人望而生畏。 这两位公安还是昨晚那一男一女。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的身后还有辆马车,马车扶着六七个鼓鼓囊囊的尼龙袋,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如吹胀了的气球儿。 “芝儿,快过来!”看到小丫头来了,云氏连忙笑着朝她招招手,似乎有什么大喜事要告诉她。 宁芝顶着微乱的发丝,连忙跑过去:“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有些发懵的看着云氏,又看了看公家。 这府衙的人为何又来找他们了?? 宁芝现在只是个小老百姓,对于官家,她内心是畏惧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