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何怜一片影》 1 跃龙故事(1) 闻人笑语接过柳絮的日记,漫翻了几页,杨跃龙一个英雄式的学生浮现在他眼前。 一股窒息的烟味弥漫了整个教室,讲台上狼烟滚滚,那烟火如胡狼的目光令人生畏。 也如雄鹰般肆无忌惮地扩张它的爪牙,整个讲桌全在它的黑色统治下。 一群人蜂蛹出来,混着哭喊声、叫骂声。 杨跃龙把所有学生的作业本点着了,同时还烧掉了老师的三角板和尺规。 “快,灭火!”一群老师吆喝指挥着! “快,给他的爸爸打电话,他爸爸有的是钱!”一个校长模样的人喊着。 昨天刚叫过了家长,杨跃龙发疯似的将花盆砸碎,屋内一片狼藉,无缘无故,上课突然发起脾气。 吓得历史老师顾不上讲课,赶紧叫班主任去了,班主任赶紧给校长打电话,校长赶紧给杨总打电话! “杨总,国外的洽谈上等着你呢,这是洽谈的稿子。” 那女秘娇滴滴的,像蛇一样发射着诱人的信号,她递过稿子,腕白肤红玉笋芽,杨誉手掌托稿,拇指轻轻一捻,就把那女子的手指捻住,女子娇滴滴看着总裁。 杨誉不愧是高手,只把那纤手一勾,就将那女子勾在怀里,顺势揽住女人温柔的小腰! “讨厌!” “讨人喜欢,百看不厌!”杨誉温柔地说。 这时门突然推开,暴雨如注,冰雹顷刻砸来,只听见一个女的喊:“你在办公室做的好事!” “我这洽谈业务!” “就你这样洽谈业务!”那女的有点歇斯底里,伸手如鹞鹰般抓那玉兔,玉兔吓得脸色发白,几乎瘫在杨誉身上。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杨誉用手做一个摇篮,把那女的兜在保护圈中,“别丢人现眼了!” 这时手机响了,杨总暴跳如雷:“打电话,打电话,打什么电话了,要你们老师有什用!” “你家孩子把作业本给烧了!” “烧了活该,作业多的要命,十二点也写不完,就应该烧!” “你家孩子在学校又打架了,老师说了他一句,他就把作业本烧了!” “你处理不公,只训我家跃龙,烧了活该!” “谁说我处理不公呀,你家孩子上课吸烟,把人家的衣服燃了个洞!” “我这正洽谈业务呢,来不了!” “你不来别来,打得是您领导家的孩子!” “我的领导?” “那肯定!”那边厉声起来。 “真他娘的,你家的小祖宗打了我领导的孩子。”杨誉冲着那女的喊,“别闹了,你去吧!” “你愿意去就去,不去拉倒!”那女的甩身出去,边走边哭。 “好了,乖乖,你也别哭了!”杨总用像母猫般关系自己的孩子了。 杨跃龙,月城县城人,父亲杨誉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二十岁闯天下,白手起家,硬是把一个小小的洗衣粉厂发展成固定资产达上千万的企业,“杨氏”洗浴系列畅销全国。 俗语说得好:女人变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 因为金钱的魅力,杨誉被许多的女子所追求,为情所困,应对得住天的良心,不得已,他就献给她们一人一栋房屋,并许以温暖。 这件事不多久,就被极有侦察能力的妻子发现,瑰玮的斗争从此开始。 好心的杨誉不忍心得罪她们,从此就斡旋于这玫瑰群之中,没有时间管理自己的儿子。 儿子经常出游于网吧、游戏厅之中,经常在校内打架,今天打了这个,明天天打了那个。 搞得杨誉实在没法子:“你小子,打架得看人,把管理局的孩子打了,咱的活就不好干了!” 杨跃龙也厌倦了他的生活,每次看到父亲像蛇一样的秘书,他感到不是滋味。 他经常被父亲的辛苦感到激动,他经常冲着亲爱的父亲大喊:“你累不累,累不累!” “我需要找一个寄宿制学校学习,长大后像你一样有所作为,爸爸!” “好孩子,好孩子!” 杨誉听到儿子的赞许,激动得热泪盈眶,毫不犹豫的把他从月城九中转到云桥中学。 戎师友看着略而发黑的杨跃龙,总裁家的孩子,人缘广,成绩再差得接收,并且安排在方洁的模范班中。 “你和贾重文一桌!”慈祥的方老师指着长发的贾重文对杨跃龙说,“今后,你们应同心同德,互相帮助,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力争考上月城一中,实现你们的大学梦。” 杨跃龙看了他的新同桌,白皙的脸,长长的黄发微微透出红色,总喜欢斜着眼看人,那装扮就是**电影中的古惑仔。 “不是什么好鸟,怎能和他友好相处?”杨跃龙极不情愿,在方老师温柔的目光下,也只好同意。 “今后,一定不再打架。”杨跃龙望着年轻温柔又美丽的方洁,暗暗发誓。 云桥中学坐北向南的建筑风格,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百尺见方的水池,清水荡漾,各色的鱼游乐于其中,一条几尺宽的小河向西逝去,流进了校园的沧浪园。 园中荷叶田田,蜻蜓、蝴蝶游戏在荷花之中;沧浪湖畔,亭台轩谢,走廊迤俪,还有人为的小土山,各种各样的树长着,形形**的花开着,俨然是一个学习、休闲的好去处。 水池的中间是一座假山,卵石更迭,楼阁层层,维纳斯女神展示着她智慧的笑。 从假山的左侧,穿过小桥,径直的向北,沿着一条松柏森森的甬路向北,就到了**、宽阔,足以容纳几千名学生的五层教学楼。 正厅前后两个出口,北面的两侧各有一个小门。前三层按照年级的顺序依次更迭,四层是校长办公室、会议室,五层是教师的娱乐场所。 教学楼的南侧是一块两亩见方的娱乐场所,以甬路为界,东面是篮球场,篮球场的东侧是一个阔大的操场,足可以一次训练几千人的军队。 篮球场和操场的中间是一条笔直的公路,向北一直通向后面的四排宿舍楼,甬路的西侧就是沧浪园,沧浪河水经暗道又流进了门口的水池。 从教学楼径直向北,就通向圆形的礼堂,里面既是电影院,又是会议厅,足可以容纳几千学生。以大礼堂为中心,北面是餐厅,西面是图书楼和实验楼,东面就是宿舍楼。 方洁老师的学生就住在二号楼和三号楼中,正好二号楼的102宿舍还缺一名学生,杨跃龙便分在其中。 宿友除了贾重文、夏昌平、双小东几个外,还有乔良等其他同学。 多好的学校!杨跃龙暗暗称奇。 第二天的早自习,杨跃龙认真地读着英语,他发觉英语的难度超过他的想象,他只会读中文的“啊、喔、哦”,不会读英文的“a、b、c”,一个个的符号就好像孙大圣变的瞌睡虫,搞得他昏昏欲睡。 他看了看同桌的贾重文,“蚊子”不愧是蚊子,正发出嗡嗡的动听歌曲。他刚想说话,就发现讲台的英语老师在向他飞眼,他赶紧低下了头。 “我一点也学不会,莫非我不是学习的料!”杨跃龙伤心地想着,看着周围学生的读书神态,他第一次感到莫名的孤独和空虚。 也是他第一次认识到:闲暇是最大的无聊,无聊是最大的空虚,空虚是最大的痛苦,痛苦就需要改变自己,于是他决定将成绩提上去。 放学后回到宿舍,学生们打水的打水,打饭的打饭,杨跃龙跟随着人群到了餐厅。餐厅中人潮涌动,说笑的、谈论的混成一片。 杨跃龙如一条孤独的鱼穿梭在汹涌的大海之中,一个个陌生的人头就好像漂浮的水藻此起彼伏。他选定一个位置,排好队,随着浪头向前涌去。 “一斤大米,两份牛排。”杨跃龙对打饭的师傅说。 师傅熟练的盛好饭,递给杨跃龙,他俩手端着饭菜,回转身,也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也许是太着急的缘故,不小心胳膊撞了后面的学生,几粒米掉在他身上。 “瞎眼了!”后面的学生狠狠地骂。 “对不起!”杨跃龙赶紧道歉。 “对不起值几个钱?你赔我衣服!”比他略高看上去像初二的学生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衣服又没弄脏。”杨跃龙连连道歉,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 “站住!”这名学生一边喊一边拽住了杨跃龙,趁他回身的时候,当胸就是一拳,杨跃龙没有留心,吃不起这一拳,趔趄着向后闪去,饭盆当啷的掉在了地上,米和菜丢了一的。其他的学生也顾不上打饭,围了上来。 “你为什么打我!”从没有受过欺负的杨跃龙大喊,惹的那名学生又赶上前来。 正议论间,餐厅值班的老师发觉后赶了过来,那名学生见势不妙,随着解散的人群溜走了,气得杨跃龙饭也没吃就回了宿舍。 这仅是事情的开端。正所谓: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注:选自 唐 许浑 《咸阳城西楼晚眺》 2 跃龙故事(2)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第二天的早上,一阵起床铃响过,学生宿舍热闹起来,他们迅速起床,穿好衣服,叠好被褥。洗漱完毕后,匆匆地走出了宿舍楼。 跑操的时间到了。 这时的杨跃龙急得团团转,在地上翻来找去,把床下的箱子翻了个遍。 “怎么啦?”装束好的夏昌平回头问到。 “鞋找不到了,昨天还穿着。”杨跃龙边找边说,“奇了怪了!” “不会吧!”夏昌平帮他把整个宿舍找个遍,还是没有。 “穿我的吧,我还有一双,就是没有洗!” “我的脚大,给你撑坏了!” “没事!” “恐怕迟到了。”杨跃龙焦急地说。 “没关系,大不了被老师训一顿。”夏昌平故意平静地说,其实心里早已涔出了汗,恨不得马上飞出宿舍,趁老师不注意,溜进学生的队伍。 他们俩急匆匆地跑出宿舍。果然,响彻天空的口号声已经消失,跑操的学生已经回来,陆续地进入教学楼。 操场上偶尔还有几个学生伸着腰肢,有的磨蹭着不肯去班里。当他们飞奔进班的时候,漂亮的方洁老师正站着军姿迎接着他俩。 “懒鬼,就你们迟到。”方老师训斥着,“为什么迟到?” “他的鞋找不到了,我帮着找。” 夏昌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方老师。 “不可能,难道鞋飞了不成?”经老师这么一说,他们也觉得事情有点奇怪,难道鞋真得飞了。 “以后不许迟到!”,方老师叮嘱着。 “昌平真好!”杨跃龙从心里感激夏昌平,正是他把自己从孤独的沼泽地中拽了出来,为此还溅了身上一滩泥。 杨跃龙难以控制激动的心情。听着贾重文“蚊子”嗡嗡的声音,俩眼皮不仅打起了架,他的思绪已经飞到梦空中了。 “谁见了跃龙的鞋!”回到宿舍夏昌平问,宿舍的学生各忙各的,都说没见。 “乔良,看见杨跃龙的鞋没有?” 乔良扭扭头。 “一个破鞋,谁偷他的!”贾重文很是不屑。 “算了,算了!”杨跃龙看了看贾重文,不想惹事。 “他的鞋很贵!”夏昌平说。 “吹吧,谁不会吹呀!”贾重文看都不看杨跃龙一眼说,“在九中呆的好好的,非转学干什么?” 杨跃龙很是不高兴,他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但转念一想,初来乍到,还是不惹事好,所以就忍下了。 时光荏苒,一个星期很快过去,杨跃龙逐渐熟识了云桥的生活。 贾重文总是不肯接受自己,双小东和他是一伙,乔良总是独来独往,夏昌平除了胆小,没别的缺点。杨跃龙这样想着。 “昌平,洗澡不?” 昌平爽快答应了,带上香皂、洗发膏、手巾等洗漱用具,哼着歌曲,随着杨跃龙出去了。 洗澡真好!澡间内热气蒸腾,仿佛天上仙境,乳白的水从龙头中飞泻下来,冲洗在松软的肌肤上,污垢顺着水流淌下来。 杨跃龙高兴地搓着身子,小声地唱着歌,他觉得冲走的不仅是尘土,而且是惆怅的心情。 “小子,过来!”杨跃龙觉得有人叫他,旁边的夏昌平也怔怔发呆。 “过来,小子!”透过白白的热气望过去,确实有人叫他。 “用用洗发膏!”听到那人将军似的命令,杨跃龙有心不给,却发现无数双眼光机枪似的向他射来。 他只好乖乖的将洗发膏递了过去,那人就是餐厅中教训他的学生。 “没鞋的滋味怎么样?”那人大声的笑着,在跃龙和昌平看来,简直是一种狰狞。委屈、仇恨在他的热血中汹涌着。 “我没鞋你怎么知道?” “知道了怎么的!”那几个人围过去,故意撞杨跃龙。 “怎么,打了我第一次,还想打我呀!”杨跃龙就像小火山,压抑了几千年的小火山。 “打你怎么啦,老子就是看你不顺,跟那黑蛋似的,瞧你头上的两撮毛!” “别蹬鼻子上脸!”杨跃龙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一拳盖在他眼上,这不是他的作风,倘若在月城九中,早给对方干开了。 刚转过来,在人家三亩地里,不想给父亲添麻烦。 “还挺横!”那家伙手背挥了杨跃龙一拳。 “妈的,找死呀!”杨跃龙咆哮着,如发疯的狮子,昌平看人多势众,不停地拽“虫豸”。 “不想活啦!”一群人围住了他俩,赤条条的像一群凶狠的鱼。 管理浴室的是两口子,今天老头回去了,老婆婆值班。 她听见男浴里面热闹闹的,怕出了什么差错担待不起,径直地跑过来:“你……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呵斥,那些人不由得看看保管员,不由自主的捂着私处害羞的找个犄角缩了回去。 “耍……耍……流氓。”有几个偷偷地笑着说。 杨跃龙也听到动静,扭头一看,也吓得魂飞魄散,这还了得,自己的清白之身就这样被人家一览无余。 “老师,我们要……” “哦……”老婆婆也觉得不妥,不好意思地扭头出去了。 “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夏昌平一把抓住杨跃龙说。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打起来会吃亏的!” 他暗暗的攥紧拳头,昌平轻轻的拽住他,俩人穿好衣服,狼狈的离开了洗澡间,直留下可恶的笑声混着流水声在空气中飘荡。 出了浴室,随他急匆匆走着的昌平说。 “他起先打过我,这是第二次,这口气我一定要出。”跃龙愤愤地说。 “没打过谁?还给我要过烟。”昌平也说。 “你没还手?” 跃龙吃惊地问。 “敢?为首的那个叫葛业,同学们都叫葛三,本村的。 他的哥哥葛二,在尔格镇中闹的天翻地覆,用砖头掷学校的玻璃,给老师扎自行车,把老师种的白菜捅个窟窿,男女厕所的界墙推倒,学校劝退后,扬言要打遍镇中所有的老师。” “校长也吃软怕硬,也不开除?” “恐怕不敢,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师不让开除学生,再说回去了,送送礼也就来了。” “什么世道,惹别人行,惹我不行,他就不问问老子是谁,老子在月城九中那是叫上号的,局长家的我都敢打,他算老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昌平又补充道。 “咱们宿舍有内奸。”跃龙恍然大悟说。 夏昌平所言,正应了苏轼说的: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 注:葛业地头蛇,杨跃龙是强龙,强龙不压地头蛇是不到时候。 3 跃龙故事(3) 昌平也突然想到鞋的事,似有所悟到底是谁呢?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云桥六中女管理员偷看男生洗澡!”一到宿舍,夏昌平就扯着嗓子喊。 “怎么回事,讲讲!”双小东几个围过来。 “我们洗澡的时候,那女管理员跑过来,正好看见我们!” “真的,你们没感觉吗,起了反应了吗?”双小东嬉皮笑脸说。 “起什么反应,正上火呢!” 回到宿舍,昌平津津有味地讲着他们的遇险记,舍友们哗然骇然地听着,只有乔良忙东忙西的,他和柳絮一样那么的孤独抑郁,神情似乎和别人不一样,最后贾重文总结了一句: “引狼入室啊!” 贾重文狠很地看着杨跃龙,使他感到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贾重文就是偷鞋的贼。 “他是不是与葛业是一伙儿。”他暗想。 “蚊子”仿佛就是诸葛亮,有先见之明,他的话应验了。 一天中午,果然来了四五个不速之客,为首的就是葛业。 “有烟吗?”他们堵着门凶狠狠地说。 102宿舍谁都不说话,只顾摇头。 “没烟,给钱也可以!”当中有人说了一句。 “你们属于犯罪,属于欺负人。” 牟其中反驳着。 “犯罪?”葛业反问了一句,向同伙示意着,结果他的反驳得到了回报,温柔的老鼠享受到群猫的抚摩。 “今后,每星期买回烟,不准告诉老师,告诉一次打十次。”葛业命令着他们宿舍,仿佛拿破仑训练士兵。 从此他们就享受着特殊的优惠,别的宿舍也是如此,他们辛苦的学杂费之中,一部分又被吸烟的硕鼠窃走。 老师问而不敢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时候他们才体验到江姐的潇洒和伟大——面对着严刑毒打,面对着生死的考验,谁问也不说。 “引狼入室啊!” 贾重文总是狠很的盯着杨跃龙,甩着头发狠狠地说。 “打篮球吗?” 为了缓和两者的关系,一天下午的活动课,杨跃龙讨好地对贾重文说。 “不去!” “去吧?”杨跃龙又恳求地说。 “好吧,你找七个人,我找七个人。” 贾重文尝到了为人所求的滋味,神气得很。 好一场激烈的比赛,篮球场上生龙活虎,杀气腾腾,矫健的身影奔来驰去,他们时而猫身,时而跃起,时而传球,时而投球。 杨跃龙带着球场上飞跑,贾重文一个转身就可以将球投中。分数紧紧咬着,赶上后落下,落下又赶上。 真是应了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场内的人热火朝天,场外的人齐声呐喊。 最后的几分钟,双小东将球传给了贾重文,他刚翻身的时候,后面的杨跃龙顺手排他的球,球掉在地上,被夏昌平抢了去,投进栏中,鲜红的血印也画在了重文的手背上。 “你打人?”夏重文眼眉一挑,歪着脑袋,恶狠狠的对杨跃龙说,仿佛要一嘴将他吃掉。 “谁打你了?”杨跃龙也火了,一肚子的委屈燃成熊熊的火焰,两个人像好斗的公鸡凑了过去。 “处处找我茬,我忍够你了!” “就找茬了,怎么着?”夏重文和杨跃龙胸脯紧顶胸脯,像两只好斗的公鸡,凶光只想把对方吃掉。 “别闹了!”一群人将他们拉开,夏重文捡起球猛地一掷在地上,球也气得直窜向天空,发疯似的跑远了。 他们不欢而散地回到宿舍,宿舍沉没的空气令人窒息。 杨跃龙饭也没吃,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了几个斗大的血字:“挡我者死”,帖到了墙上。 这一天的晚自习,班内的纪律特别得好,他们桌上的“三八线”画得分明,两个人悻悻的挨到晚上,同宿舍的学生也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宿舍内谁也不说话。 熄灯铃响了,杨跃龙正想上床,被洗漱回来的贾重文故意猛撞了一下。 “找事,你!”杨跃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谁叻?”宿舍内硝烟又起。 “肯定我的鞋是你偷了?”杨跃龙怀疑地说。 “谁偷你那破鞋!”贾重文也火了。 “破鞋?上万元一双,欧洲买的!”杨跃龙大声地说。 “上万?吓唬谁了!”那是红旗飘扬奥运会召开的2008年,上百元的就很少,更何况上万元了。 贾重文心里一震,心想:“他家那么有钱呀,还是不得罪好!” “这事咱们得解决!‘文打’还是‘武打’?” 贾重文小声的向杨跃龙挑战。 “‘文打’怎么办,‘武打’怎么办?”杨跃龙问。 “‘文打’就是板手腕、摔交,‘武打’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拳头解决’。” “你说,随你!” “‘文打’吧,毕竟同学一场,我赢之后,你得服我?”贾重文被杨跃龙那双鞋吓了一跳,他摸不清虫豸的家底。 “我赢之后,你得服我!”杨跃龙也不想闹得太僵,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又是同桌。 “102,睡觉!”外面站岗的方老师又喊了。 “十二点!全宿舍作证。”他们偷偷地说。 两人约定了作战时间,忿忿地躺下,各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过来,给宿舍增添了丝丝的寒气,真是一个“天凉好个秋”的季节。 时间蜗牛般地慢慢爬着,值班的老师陆续回去了,这一夜似乎特别得长。 “就现在吧!”贾重文呼地从床上跃起说。 杨跃龙应声,从床上跃下来,双小东用手电筒照着,夏昌平作裁判,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这里没有震天的助威声,没有热烈的鼓掌声,一双双眼睛紧盯着两头野性的小蛮牛。 一个是潇洒的长发,一个是精神的平头,一个紧闭双唇,一个咬紧牙关。 他们的脸涨得通红,手腕上的筋条条鼓起,贾重文将浑身的劲用在右手,拼命地压过去。 杨跃龙的手背距离桌面越来越近,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几个月的委屈涌上心头,他大喊一声,一股猛劲将贾重文盖了过去。 “跃龙赢了!”昌平说。 “这回不算,我要和你摔交!” 贾重文不服气地说。 “不算!”双小东应和地说。 “可以,村外敢吗?” “去就去!” 贾重文说。 4 跃龙故事 (4) 其他人的情绪紧张起来,倘若被老师发现,必定被狠狠地骂一顿。 但村外摔交的刺激使他们兴奋起来,乔良和其他两位同学借口瞌睡,只留下他们五个去了。 从一楼的窗户偷偷地钻出,穿过小路就到了学校的后墙,爬上旁边的大树,齐墙高的时候,脚轻轻的一踮就上去了。 这些野蛮的淘气鬼就从墙上飞跳下去,胆小的学生绝对不敢,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生活不能自理。 月光一片洁白,黑压压的玉米随风摆动,发出哗哗的响声,路上的车辆很少,偶尔远处的一道急光穿破苍穹,伴随着马达声飞驰而去。 秋风吹来,格外的凉爽,他们寂静地走着,不时的向四周张望,黑夜在紧张着他们的神经,使他们的心暂时团结起来。四个人选定了一块松软的空地,停了下来。 在这空旷的原野,顽皮的小魔神翻滚着,稀疏的助威声,也令这黑夜格外的响亮,就如同狼的嚎叫呼唤着黎明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他们早已混在学生跑操的队伍中了。从此,细心的同学逐渐发觉:起先杨跃龙顺从着贾重文,现在贾重文顺从着杨跃龙。 “重文,帮我学英语吧?”杨跃龙问他的同桌。 “我也不会。”重文说。 “你每天读英语挺认真的?” 杨跃龙又问。 “我这叫‘和尚诵经法’,嘴动心不动,不仅老师听不懂,自己也听不懂。”重文哈哈的笑着说,搞得杨跃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比如说你就念‘啊、吧、呢、呀、哇’,读快些,再读快些,反复地读,在别人听来,不就成了英语吗?” 经贾重文这么解释,杨跃龙突然领悟到他聪明绝顶的英语读书法,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这不叫‘和尚诵经法’,你这叫‘蚊子哼哼法’。”从此,贾重文的这种方法在差生中广泛流行,学生的英语诵读水平大幅度提高,老师高兴的每天扳着脸。 他也因此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蚊子”。 他很不服气,心里想:“我是昆虫,你们也得是!” 便给他们分别取了绰号:双小东曰“跳蚤”,夏昌平曰“苍蝇”,杨跃龙是头,就叫做““虫豸””,他们欣然的接受了。杨跃龙曰““虫豸””, 以后的生活中,带着他的“硕鼠们”依旧的纳税,102宿舍依旧的交税,解放的日子还很漫长。 就这样岁岁月月、月月岁岁的轮回,两个星期的学校生活已经过去,又迎来了学校生活的两个星期。 星期日的一天,双小东比往些时候来得较为早些,宿舍中没有几个人,无聊的他就在水房中洗衣服。 “带烟了吗?”他猛抬头,发现葛业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还没有轮到我呢,没带!”他没抬头,还是洗他的衣服。 “说你呢!” 葛业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小东下意识的向后一拽,手上的水滴飞溅到对方身上,葛业恼羞成怒,挥拳抡了过去,正打在他的脸上。 他哭着,发疯似的拿起脸盆,将水泼在葛业的身上。落汤鸡的葛三一声令下,其余的旱鸭子赶了过来,拳打脚踢,把他打翻在地。 “叫你还手,”葛业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以后小心点!” 他哭着,挣扎着爬了起来,胡乱的将衣服扔在饭盆中,踉跄的回到宿舍。 他的脑中混成一片,嗡嗡的声音耳中作响,头涨得厉害,他发狠的从箱子中拿出衣服,将湿的衣服甩到一旁,有一种拼命的感觉。 “怎么了?”刚来的贾重文呼呼地问。 “打的!”在旁的学生说。 “找他算帐!” 贾重文气愤地说。 “强龙不压的头蛇,报告老师吧!”一旁的夏昌平放下书包说。 “要不,等‘“虫豸”’来!”大伙都看着双小东,他哭着默许了。 半小时的工夫,杨跃龙迈进宿舍,把书包摔到床上,看着大伙:“怎么都不说话?” “‘跳蚤’被姓葛的打了!”贾重文大声对跃龙说。 “欺人太甚,找他去。”杨跃龙看着受伤的忧愁的小东说。 “强龙不压的头蛇,咱们能打的赢他,他家这么近,还是报告老师吧!”夏昌平又说。 “他已经打了我两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杨跃龙不同意他的观点。 “报告老师吧!”双小东的气略微消了一点。 杨跃龙和小东找到方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方洁很是恼火:“葛三经常到你们宿舍要烟吗?” 他俩点点头。 “不给他!” “不给他就打我们!” “都打过谁!” “都打遍了!” 方洁很是气愤,她带着俩人去找小姜去了。 “姜老师,你们班的葛业怎么样呀?” “不是省油的灯!” “净到我们宿舍要钱,不给就打,你看把我们班的学生打的!”方洁把双小东拽过来,让他看身上的伤。 “也是,我把葛业叫过来!” “葛业,你打他们来呀!”小姜把葛业唤来问。 “打了,怎么啦?” “为什么打人家?” “看他们不顺眼!” “看着不顺眼就打呀,他们看着你不顺眼,还想打你呢!” “给他个胆就不敢!”葛业看都不看小姜一眼,斜愣愣的看着房角。杨跃龙气得够呛,真想上去给他几脚,他觉得难以忍受。 方洁在一旁也轻视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的学生都管不了,小姜的性子真好!” “给你母亲打电话,让你家长来,回家反省!”小姜非常生气,想着吓唬他一下得了。 “打就打!”葛业不客气地拿起电话,“喂,你们来吧,我打架了,让我回家反省呢!” “让我家孩子回家,你们学校有开除的权力吗?” 葛业的父亲来了,一把拿起小姜的水杯摔在墙上,小姜的心“咣”的一声碎了。 “我就上定了,开除我家孩子试试!” “那得管管孩子,不能净惹事……”小姜老师嗫喏着说。 “说什么了你,我让他打的,怎么啦,谁惹我家的孩子弄死他。”葛业的父亲异常气愤,横着身子出去寻校长去了。 郑庄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5 跃龙故事(5) 葛二来了,带着他可爱的大棒,把大门当作鼓咚咚地敲个不停。 那两个保安左佳、张浩傻傻地立在门口不敢说话。 配着这悦耳的音乐,母亲在办公室给小姜闹个不停。 “凭什么开除我家的孩子,你们有王法吗?”葛业母亲指着小姜的鼻子骂,“除非你不想在尔格呆。” “只是回家反省,没说开除!” “回家反省,耽误了学习你给补!给个痛快话吧,不给不走了!”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 “你……起来吧……多难看呀!”小姜看着坐在地上的葛业母亲,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拽了她一下。 “哎呀,调戏老娘,姜老师非礼啦……以后让我怎么活啦……”她使劲地喊起来,“你看看老师的素质……” 吓得小姜后退几步,瘫坐在椅子上:“你找校长去吧,校长的主意!” “哪个校长?”她立马不哭了,睁开不带半滴泪的眼睛说。 “哪个都行,最好是正的!” 葛业母亲站起来拍拍屁股,扭扭腰出去了,顾不得给小姜说再见。 她先到戎师友屋里,戎师友在屋里躺着,任凭外面怎么敲就是不开。 然后走到教导校长办公室,看见喻言美正在办公,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斜着身子说:“今天得给个交代,凭什么不让我家儿子上学?” “您是……” “装什么傻,小姜班葛业的家长!” “我做不了主,你得找他们班主任。” “我刚从小姜那那回来,他说让找你!” “你叫他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喻言美暴跳如雷。 “你当我傻呀,我前脚出门,你后脚溜出去!” 喻言美拿起电话打过去,传来滴滴的声音没人接,小姜早吓得找办公室躲着去了。 “隔壁戎校长那!” “没人,我今天就找你了,别人谁也不找!” “我做得了主!” “我不管!” 葛业母亲说着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喻言美的腿上,吓得喻言美大喊:“你起来再说,你起来再说!” 葛业母亲的大屁股根本坐不住喻言美的瘦腿,她从那温暖的腿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喻校长的腿说:“不说清就不走了!” 葛业母亲可爱的像个孩子,喻言美那经得住这个:“快起来,多难看呀!” “开除我家的孩子不难看!” “我得出去解手!” “就在办公室尿,我不怕你怕啥!” “什么话!” 门啪嗒一声响,葛业父亲也过来了,看到妻子和校长的亲密关系气不打一处来,喻言美吓得大喊:“松开手……松开手……好……好……好……我今天豁出去了……我替戎校长做主……让孩子来吧……” “真的,你在这看着他!”葛业母亲指着她的丈夫命令到。 没等喻言美说完,葛业母亲一溜烟跑出去没了身影,一会儿葛业进班了,没有经过任何人允许。 葛业比以前更嚣张了。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杨跃龙与夏重文偷偷地商量修炼业的事情了,似洪闸难以控制仇恨之水的双小东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联盟,徘徊踌躇的夏昌平有了杨跃龙的壮胆,终于铁定了心。 “不报此仇,枉活一生。” “胆小者是乌龟!” “咱们拜把子吧!”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休息的星期天,四人来到了月城,慈爱和祥的父亲忙碌着自己的事务,贞节妈妈的私人侦探工作也在进行着,顾不得管“虫豸”。 杨跃龙在饭店预定了饭菜,快递员送货到家,房屋的主人取出烟酒,招待他的客人。 英文的瞌睡虫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烦琐的逻辑公式跑到阿基米德的坟墓中去了,格物致知的修身齐家思想用在了酒桌旁。 杨家的小别墅中传出了欢笑。 几个人论了生肖,排了辈分,孟为杨跃龙,仲为贾重文,季为夏昌平,最小的便是双小东。 而且他们还取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四大金刚”。 阳历十一月的一天,秋风送来了葛业的烟香,“大硕鼠”领着两个“小硕鼠”催粮来催粮。 一进门,他就命令着大伙,就像拿破仑训练自己的士兵。 杨跃龙恭维地给他敬烟,暗示着书包中还有高级的雪茄。他将头探了进去,翻了又翻,猛抬头的时候,响亮的晴日已经变成了残酷的黑夜。 杨跃龙用书包蒙住了他的头,双小东和夏昌平赶将过来,将他按在地上,双脚踏上去,可怜的他空有一身好力气,也动弹不得。 余下的两个人刚要发作,被贾重文抽出的明晃晃的砍刀吓跑了。 贾重文插上门,拿着刀,用脚狠很地踢着葛业,三人也腾出手来,拳打脚踢,“恶三少”挣扎不得,只在那呜呜的哭泣。 宿舍的人惊呆了,生怕惹出祸端,各在其位的不敢吱声。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看你还欺负人?” “还要不要烟?” “我的鞋谁扔的?” 强龙难敌四手,恶虎不压群狼,此时葛业已尝到了痛苦的滋味。 顾不上想昔日的狂风,顾不上看落叶的残美。 他狼狈的爬在地上,浑身瑟缩着不敢挣扎,别人经受的痛苦全部痛苦在他的身上,精神的抽搐使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溢出泪水,满面无光,只能用企求的眼神看着乔良。 乔良低下了头,手不停的在身上搓来搓去,他爬下床来,门前走了几步,又返了回去。 葛业求救乔良的信号早被杨跃龙捕获,他立刻能分辨出个一二三:“我的鞋是不是你偷的,你指示乔良干的?” 葛业没有正面回复杨跃龙,只是冷冷地说:“怪不得我,怪你没人缘!” “狗娘养的!偷我鞋的是狗娘养的!” 杨跃龙的叫骂使乔良更加紧张,爬上床去躺下了,葛业便在这孤独的叫骂中蹒跚地离开。 昔日的辉煌弃他而去,披在了杨跃龙的身上,正如老的野山羊通过决斗易主,奔腾的群鹿通过较量禅让一样。 总而言之,不是““虫豸””威胁着他的宝座,而是他威胁着““虫豸””的宝座。 第二天的早上,在新首领的枕下藏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是被迫的。 大概指偷鞋的事罢,杨跃龙猜测着,这正显示了雇佣者的可恨与被雇佣者的可怜,杨跃龙更瞧不起乔良了。 “你小子老实点!”杨跃龙给了乔良一拳,恶狠狠地说。 此正是: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 6 跃龙故事(6) 云桥的这两个星期是不平凡的两个星期,不甘欺凌的新生归到了跃龙的帐下,旧的首领也有他的崇拜者。 校园中形成了两大帮派,传出了阵阵的厮杀声,这是群殴的声音,他们动用了刀枪,葛三的反攻开始了。 星期五的下午放假,迎着秋风,残落的黄叶的上盘旋着,白色的塑料袋蓦的升起,飞翔在天空。 告别三个顽主,杨跃龙高兴地在大门口张望,等去月城的公交车,那心情仿佛胜利的战士等待专车的到来。 一连几个星期杨誉不接他了,家庭矛盾搞得他焦头烂额。 “虫豸”突然发现对过迎来四五个人,其他人不认识,中间那个是葛业。 与葛业模样相似、个头略高的那个高举着大棒,瞪着眼,气冲冲地来了。 “你就是杨跃龙?” “哥,就是他!” 不用问,此人正是葛业的二哥葛气,那葛气挥动大棒向他肩头扫来,杨跃龙急忙躲闪,刚站稳脚步,葛业飞起一脚直踹向腰椎。 “虫豸”也闪了过去,葛二的大棒朝面门砸来,“虫豸”头斜了过去,棍子打在了他的肩上。 “虫豸”的脸上顿时晴转多云,吓得他哧溜得飞快,仿佛响尾蛇听到草间吱吱的棍响,又仿佛机敏的野兔看见猎人的恶狗,枪林弹雨在耳边响着,不时还传来爆炸声。 “虫豸”才领略到翅膀的重要,巴不得变成“神行太保”,纵身飞跃到父母的身边。 他不敢停歇,也顾不得想中弹的次数,他是个英雄,是个披伤挂彩的英雄。 一口气跑了四五里地,招了个出租车,径直奔到月城的别墅,躺下后就再也没起来,他很是郁闷。 到了晚上,杨跃龙仍然躺着,没有吃晚饭,杨誉回到家,屋子里转转喊着:“晚上没吃饭呀?” 杨跃龙没有理睬,把被子直接盖在头上。 “怎么了,得病啦?” “我不想上了,周一你帮我转学吧!”杨跃龙忽的坐起来。 “这是谁欺负你来呀,老师打你了?”杨誉看着跃龙额头上的淤青说。 “不是老师!” “那是谁?” “葛业还有他哥哥,给了我好几棒!” “打到哪了?” “浑身上下到处是,头上还给了一下。” 杨誉看着自己的孩子青一块肿一块的,气不打一处来,“你别管了,老子剁了他!” 周日下午,葛二拿着他可爱的大棒炫耀着,在家门口炫耀着,唾沫星星飞舞,他在讲那天战斗的激烈场景。 看客恭敬地看,听者恭敬地听,演戏出身的母亲在家中练着嗓子。 不远处来了十辆车,来了十辆豪华的奔驰车,人群的目光激光一般一下子积聚在车上。 车上下来四十多个彪形壮汉,也一个个拿着大棒,径直奔到家里,一顿乱砸,将葛业的母亲打翻在地,葛业父亲的大腿、胸脯、脸颊着实挨了几棍,躺在地上只翻白眼。 几个人把他父子拽走,一个小时左右,他仨回来了,耷拉着脑袋说:“杨跃龙惹不得,他父亲是月城老大。” “再动我家跃龙一根头发,剁你一条腿!” 到了晚上,看到这么一个新闻: 西京仰德洗浴集团总裁杨誉今天上午为教育事业捐款建楼,人民币达354万元,同时参加仪式的有月城县副县长郝正…… 葛业比以往收敛多了,他在楼道中和“虫豸”相遇的时候,总是沿着墙根踮着脚尖走,仿佛乖巧的猫遇见他的主人。 一天晚上,杨跃龙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咱们和好吧!署名是三子。 和好到没必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可以了。杨跃龙想着,便给葛业写了封信,让乔良捎去,内容如下: 葛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不到我宿舍来,我不到你宿舍去! 虫豸 这封信真起了作用,从此三班的学生不必担心葛业的到来,更别说102宿舍了。 仿佛整个楼层的学生都沾了跃龙的光,阿狗阿猫、狐朋狗友们趋之若骛,纷纷的敬只香烟,献出微笑,“豸哥”、“豸哥”地叫着。 舍友们更是以他为荣,经常的炫耀他的大名。 他们觉得“虫豸”比葛业强得多,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很少打本宿舍的学生,他吸烟,但掏自己的腰包,甚至还给别的同学,这一点足以让他们感慨涕零。 宿舍的同学觉得他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喝酒,但转念一想,男人吗,不喝酒不如转个狗。 他们的父亲经常醉醺醺的对他们说:“不许喝酒!”不许别人喝酒,又不是不许自己喝酒。 更何况“苍蝇”、“蚊子”、“跳蚤”也开始吸烟,开始喝酒了,时间一长,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杨跃龙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善于侦察的方洁老师听说了吸烟这件事,总是检查他们的宿舍,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赃物。 原来机警的他们把烟掖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墙缝中、暖气中、被子中,甚至鞋中;趁老师来的时候,就把酒放到厕所的窗台上,年轻的女老师不至于检查他们的厕所吧! 这真是:风斜雨急处,立得脚定;花浓柳艳处,著得眼高;路危径险处,回得头早。 只不过四大金刚还有让老师欣慰的的方,他们的作业交得非常勤,而或考试的时候分数也不低。有一天,方洁认真地批改着作业,当翻阅四班日记的时候,一个纸条从本中掉了出来,她诧异的捡起来,上面潦草的写着: 尊敬的方老师: 您好,今天中午,戈永杰解手的时候,您们班的杨跃龙叫他过去。 他过去后,他们便拿出棍子、铁棒等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他,甚至有人用砖头盖他的头,打得他当时晕到在地上,鼻子破了,鲜血流了一地。 吓得我不敢出声,我心想:万事和为贵,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海阔天空,云桥的学生为什么经常通过暴力解决争端呢? 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不能打架。 ×年×月×号 信虽然短,没有署名,也有着语法的错误,但可以证明一个事实:杨跃龙殴打戈永杰。 方洁把四班的戈永杰叫到办公室,核实了一遍,戈永杰哭泣着点头默许,她气愤的把杨跃龙传唤过来。 “知道为什么叫你吗?” “不知道。” “想想,中午,在厕所里?” “解手!” “除此之外呢?” “解手!” “后来呢?” “后来出来了。” “打没打他?”方洁气愤地问。 “没有,你问他?”跃龙气愤地指着戈永杰,呼吸急促了,眼泪断珠似的向下掉,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暴风雨来临了:“我打你了吗?” “说说永杰,我替你做主。”方洁也火了,大声地对他说。 “没……没有……”他吞吞吐吐地说。 “那你为什么刚才说打你了呢?”方洁怒斥地说。 “逗你……你玩呢?” 他又吞吞吐吐地说。 不管怎么问,戈永杰改口了,死活不承认。 烈火燃烧了起来,偌大的教师遭到了两个孩子的戏弄,方洁气得发疯。 她仿佛觉得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膨胀,肝脏和肺胃隐隐约约的疼痛,甚至于浑身都感到**,思维也被这怒火麻痹了。 一种不理智的思想塞满了整个脑腔,简直想一口把他们吞掉,或者把所有的书摔在地上,用脚碾碎,从此再也不当教师。 她支撑着桌子,伤心地低着头,牙缝中挤出三个字:“都走吧!” 7 跃龙故事 (7) 这时候的方洁无限的伤感。 回忆过去,不经事的少年欣赏着“春蚕丝尽”和“蜡炬成灰”的浪漫,憧憬的踏上灵魂的岗位,她现在却感到无限的茫然。 管不是,纵不是,进不是,退不是,伤心的她揉了揉双眼,做着深呼吸,惆怅的看着窗外。 枯叶经不住狂风的漫卷,满怀幽恨,黄堆点点,树叉孤零的伸向天空,颤抖着不屈的灵魂。 “跃龙、重文、昌平、小东,你四个过来!”一天的下午,方洁在办公室呼唤着他们。 “跃龙,把你的耳环摘掉吧,应重视自己的外表美,你现在的发型可不如从前的平头好。 小东,你的头发天生的卷,短点方能好看,你们两个的头发也太长了。 该理发了,中午你们出去理理吧!” 方洁似乎忘记了先前的惆怅,慈和地说。 他们没有说话,杨跃龙似乎因为先前争辩的事理屈,就气呼呼地爽快地把耳环撕了下来,血淋淋的。 方洁方才平稳的神经又颤抖起来,隐隐的不快又涌上了心头。 走出办公室,四个人欢快的心情涌上心头,交上出门证,四个人一哄出了门,边走边议论着: “什么样的发最流行?” “长发飘飘。” “平头前面一撮刘海儿。” “回头率最高的?” “三毛的发型。” “清朝的大辫子,回去得把从容气坏!” “不现实!” “光头!” “金刚是和尚,我们应该剃光头。” “大明星大都剃光头,显得个性!” “会开除的!” “葛业、茹世雄、裴少男、邵锋他们那么多事还没开……” “也是!” “理发事件”令保卫科的左佳、张浩觉得奇怪。 出去了四个学生,回来了四个和尚,没有木鱼,不穿袈裟,不念阿弥陀佛——四个读书的和尚,惊得他们连忙拦住,好说歹说才让进去。 云桥中学仿佛是女儿国来了四个和尚,也仿佛是地球村四个外星人造访,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园内的学生的踌躇不再徘徊,玩耍的不再嬉戏,说悄悄话的也凝目不语,形形**的脸上展现出千紫百态的神情。 有的瞠目结舌,有的翘首张望,有的搔首弄姿,有的微笑还没有收回去立刻凝固在脸上。 维纳斯向他们招着手,池中的鱼倏忽的游的多了,秃丫树上的小麻雀唧唧喳喳地叫着,仿佛在议论他们的殊容。 教室的学生都挤到窗前,不怕把墙挤倒,他们呐喊着、狂笑着,举手停足间洋溢着难以想象的心情。 引的几个办公室的教师也向外眺望,惊叹不止。 四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他们站在讲台上,来个大鹏展翅,或来个猴子望月,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室内乱成一片,拍桌子的,叫嚷的,挤眉弄眼的,假小子裴若男在下面大喊:“哇噻,好亮啊!” 不知谁领个头,把编给女生的歌谣用在他们的身上: 四大金刚一回头,惊得女神笑招手,四大金刚二回头,沧浪溪水向东流,四大金刚三回头,俏妹靓妞魂飞走,四大金刚四回头,震倒门前教学楼…… 方洁老师跑过来了,立在四大金刚的面前,气得她将手挥在空中,落在秃的头上,啪啪的清脆响亮,有点燃豆萁的声响,又有点和尚敲木鱼的声响。 他们听到方老师的怒斥声:“滚!” 四大金刚风光的滚回宿舍,其他的三个戴着帽子上课去了,惟独杨跃龙没有滚回来,他得了害羞病。 方老师后悔了,后悔自己阿Q抚摩尼姑光头的行为伤了”虫豸”的心,三番五次的跑去看他。他静静地躺着,盖着被子,药瓶高挂,为宿舍增添了几分悲凉。 方老师又来看他了,几天的时间,不见好转,药水总在一个位置,令她感到非常的疑惑。 好心的方洁望闻问切,他却含糊的搪塞,紧紧地拽住被子,从老师温柔之手伸了进去,惊讶地发现,针头没有插在手上,而插在褥子上。 “跑针了,我给你插上!”方洁好心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跃龙奇异般温顺地说。 “插上吧,好得快!” “不用!”跃龙神情紧张,大凉的天直冒虚汗。 “来,我帮你!”方洁似乎感觉到什么,一手捉着杨跃龙,一手拿着针头,装出硬插的样子。 “别……别……插进去会死的!” “为什么?” “水……水……药瓶里面是水!” 杨跃龙看着方老师认真的样子,知道搪塞不过,只好说了实话,他窜了起来,从上床蹦到地下,原来他根本没病。 药瓶高挂,是在逃避上课,这真叫做狗脑袋上长犄角——装(羊)洋哩! 方洁发呆的看着这一人高的小伙子,久久的出神。 这才领悟到她可爱、乖巧、忠实、聪明的学生得的是思想病,他的懒惰的思想在他懒惰的灵魂中滋长。他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的步了! 教师的可悲呀,气死了,再还过来,再气死,再还过来;学生的可悲呀,宁肯游戏一生,不肯学习片刻,这灵魂的恶之花! 方洁忧郁的离开宿舍。 方洁查起杨跃龙的档案了: 发型那是在张扬个性;恋爱那是在陶冶情操;打架那是在锻炼身体;顶嘴那是在培养反抗意识;上课说话那是开会;吸烟清肺;喝酒洗胃;学习受罪。 作业基本是抄的,有时是雇枪手写的,或者是网上下载的(箱子里有的是,要哪个有哪个),而且他还极有模拟水平。 贾重文发明了学英语的“蚊子哼哼法”,他便发明了“杨氏作文法”,又叫是“不是作文法”,无论你命名什么题材、体裁的作文,无论多少字,都可以采用这种方式。 举个例子:以“母爱”为话题,写一篇500字的作文,题目自拟,体裁不限,要有真情实感。如下: 母爱 今天,我含着泪和母亲讨论爱不爱我的问题。 “爱!”母亲说。 “不爱!”我说。 “爱!”母亲又说。 “不爱!”我又说。 “爱!”母亲又说。 “不爱!”我又说。 …… 最后,我知道母亲真的不爱我。 爱与不爱的问题,跃龙重复絮叨五百字,最后笔锋一转,收束全文,那洒脱,那超凡,那放荡不羁,恐怕天底下他数第一。 不得不说“虫豸”真是云桥中学的传奇人物、影响人物,他就像从容肺部的灰色阴影,想吐又吐不出来,像咽又咽不进去,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容不知庐山的面目,其实是她身在其中。 有时候她也知道:凡有层面的地方都有灰尘的栖息地,即使是倒竖的针尖,倘若有喘息的片刻就沾满尘埃。 这些尘埃在她心里就是一座山,一座五指山。 她的爱护公务财务的学生在课桌上精致的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外大内小,考试的时候,将盖掀开,它就成为洞察一切的窗口;不用的时候,轻轻的盖上,再留心的老师也很难发现。 方老师想和跃龙的家长沟通,一连打了好几次电话,传出的都是娇滴滴的声音。 一天,两亮豪华的奔驰车飞驰而来,带着三、四个保镖,杨誉终于来了。 他气宇轩昂,眼向上斜着,三、四个保镖在身旁护驾,全都是长发飘飘,耳环铮铮,手向后背,双目圆睁:“方老师,有事吗?” “弟兄们都是道上的,有事你说话!” 惊得方洁想说的话全部忘掉,计划宣布破产。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又出现了杨誉总裁的身影,她气愤地关掉了电视。 方老师真的生气了,气得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8 三顾茅庐 暑假开学,方洁歇了产假,闻人笑语从毕业班回来接替了她。 第二天早晨,升国旗的时间,简单地吃过早饭,闻人笑语早早向教学楼走去。 推开门,便发现多了两张办公桌。有成老师坐在凳子上慢吞吞地吸烟,和旁边的一个女青年说着话,似乎是刚调来的。 “莫道君行早,自有早行君,希望今后武老师多多指教,闻人三生有幸。” 闻人笑语双手握住语文组长武老师的右手,和他开着玩笑。 “可不要嫌弃呀?”有成站起来,抖动的激流传到他的左手,烟灰便掉了下来。 “你们班的学生来全了吗?”他又接着问。 “还没有去过教室。”武有成说,其实他早已去过几十次,清点学生的次数也不下几百遍了。 “怎么还带个女秘书?” “闻人老师,我叫叶雨,毕业刚分配的。”叶雨拘谨地笑,好不容易插上一句。 “哪毕业的?” “西京师大英语系!” “我也是西京师大的,中文系。” 他这才打量着叶雨:俊俏的学生脸现得非常文静,柳叶的眉毛特别引人注目,不高不矮的个头,束紧的牛崽裤显得更加苗条。 “没有飞翔的小鹰啊,只有腾空才知道风的压力。”他暗暗地想。 “太好了,我们是校友,真没想到,以后多照顾,闻人老师。”叶雨客气地说,“咱们学校中文系出名,而且《中文文刊》办得不错?”。 他点点头,有心告诉她他曾经是西京师大的诗歌主编,又停住了。 铃声响了,学生归潮般的向教学楼前走去,**的升旗仪式即将开始,他齐同武老师走出办公室。 多么壮观**的场面啊! 为学校操劳奔波,平日里很少见的校长们出来了;政教处、后勤处的主任们出来了;心地纯洁,鞠躬尽瘁,“捧得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老师们出来了。 平日里调皮的学生也不再嬉戏,怕跑操的几个懒脚猫也笔挺地站在了旗杆前。 学校的门卫远远的伫立凝望;甚至于路过的厨师也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亲爱的国旗。 教学楼前一片寂静,国旗手郑重的将国旗举在头顶,鲜红的颜色在风中飘扬,聚集了三千多名学生的目光。 这是多么**的队伍,从楼东到楼西,从楼前到校门的花池前,一排排、一行行的站列整齐,没有体育老师的命令,没有班主任的训斥,而是自发的,用自己炽热的心维护着这一片安宁。 如果在战争年代,他们会组成几个团、几个营?一定会出现许多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略家;一定会出现许多横刀立马,指挥万军作战的将军;也一定会出现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 他这样想着,总而言之,他们是祖国的栋梁,是祖国的希望。 雄健的国歌奏响了,红旗冉冉升起,所有的目光随着红旗的升腾而升腾。 闻人仿佛听到心在跳动,炽热的火球随着国歌的澎湃而燃烧;他又仿佛听到热血在呼吸,鲜红的爱国之情在汹涌,如红色的岩浆在地下奔突、冲荡。 他思潮起伏,仿佛在豪壮的国歌中听到了许多英雄壮士的挥臂呐喊;仿佛在耀眼的红旗中看到了许多豪迈烈士的矫健身影。 “国旗呀,你是我的自豪,你是我的骄傲!”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散会后,他去戎校长办公室请了假,说明缘由,戎师友的微笑是最满意的答复,校长把闻人送出了屋门,他激动得又一次掉下泪来。 犹如蜻蜓点在水面,涟漪四散开来,敏感的心受不得一丝温暖。 带上柳絮、文天昊,走出校门向西拐,不过一百米就是丁字路口,然后向北拐,向着离此地大约十五里的的红村出发了。 夏日的太阳来得最快,拂晓就爬上了天空,照耀着七月的大地,热气还没有上来,但夏蝉已经唱起了自己的《知知歌》: 知知复知知,今日吟知知。 明日赴何许?知知不知知。 “闻人老师,你的眼圈发红?”天昊问。 “风沙眼,遇风流泪!”闻人笑语搪塞着。 在学生眼中老师就是老师,没有常人的感情,你稍一落泪,他们就大惊小怪的。 “天昊,升旗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想努力学习考取北大。” “柳絮,你呢?” “不知道,我想唱歌!”柳絮微笑着说。 “什么歌?” “《红旗与国歌》 !” “你唱唱?” 柳絮哦了一声,便小声的唱了起来。 她的歌在空中流荡着,纤细的身影在风中摇摆着,碧水一样的心仿佛春的凉爽,驱走了知知的嘶鸣。 好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 在柳絮的歌声下,他们不知不觉将进红村。 “杨跃龙家那么有钱?” “可不是吗,他父亲企业家,黑白两道!” “他家几辆宝马车?” “老师,你傻呀,那是奔驰!”柳絮撒娇着说。 “我怎么看着是宝马?” “宝马和奔驰都分不清。” “大多数人家是三轮,有汽车的就很少,人家是奔驰!”文天昊文静地说。 “我也有一辆宝马良驹?” “哪呀?” “这不是?”闻人指了指自己骑着的自行车:“行似风,快似箭,宝马一个!” “你,老师!”柳絮嗔视着他,笑的脸红彤彤的,似二月的春花。 闻人笑语问起了晓旭辍学的原因。 “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妈妈勤快能干,爸爸乐于助人,邻家邻村的乡里乡亲每叫必应。 谁知道在一天回家的路上,被车撞了,贼坏的车主跑了,植物人的爸爸住进了医院,花尽了所有的积蓄,最终还是叩响了天堂的大门。 那天,他奶奶经受不住沉痛的打击也去世了。妈妈晕了过去,许多人哭了,有送米的,有送盐的,接济着这个家庭。 妈妈过意不去,就让晓旭不上了。” 柳絮伤柔地说着,眼睛红红的,闻人和文昊都低下了头。 “那罪犯找到了吗?” “没有,警方已经立了案。” 到了红村,拐几个弯,穿几个胡同,就到了晓旭家。 一个高敞的门墙配着一个破栅栏,很能显示由富到衰的经历,寂静的小院有些零落,咿呀的声音时时从屋内传出。 十五岁的少女揽着一个小孩,在门边学习,身上的衣服显然和年龄不相称。 “晓旭!” 柳絮的喊声使她发现了他们,红晓旭扭身向内屋走去。 “我们想你。”柳絮说。 “上学去吧。”闻人老师说。 “不上怪可惜的!”文昊说。 晓旭什么也不说,只在那抱着孩子吱吱地哭。 时间慢慢的过去,眼看将近中午,她还是不说一句话,闻人和文昊出去了,留下柳絮和她谈心。 “咱们换了班主任。” 柳絮说。 “那个男老师?”晓旭终于开了口。 “哦,他叫闻人笑语,挺好的老师。” “能看出来,责任心挺强的,你们怎么来的?” “骑车子。” “上学去吧!”柳絮接着劝。 “自学挺好的。” “毕竟不一样。” “没人领小孩!” “背着小孩上学,放到宿舍,我们的姐妹每人领一天。” 柳絮边说话边逗孩子,孩子看着她咯咯地笑,晓旭也“扑哧”乐了起来。 晓旭妈回来了,头发有些凌乱,皱纹过早的爬上了她年轻的额头,一身灰布衣服,她看到他们们的到来,激动而不知所措: “她们老师,莫嫌俺家穷,我去做饭!” “不要紧,我想让晓旭上学?” 听他说的话,晓旭妈面带难色,本来红肿的眼又掉下泪水。 “闺女上学后,孩子没人领。” “送到她姥姥家。” “可……我家这个样……供不起……” 晓旭妈哽咽着。 “学费的问题我来解决。”他猜想到晓旭妈的心思。 “那……那还行……” “可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业,孩子成绩挺好的。” 他怕晓旭妈反悔,急忙拿出成绩单指着第三名的晓旭说。 “闺女,快出来,给老师鞠个躬,谢谢老师。” 闻人老师的诚心终于说服了晓旭妈,她立着打转,不知说什么好。晓旭从屋中赶了出来,痴呆的眼神折射出喜悦的光芒,深鞠一躬,回转身,又飞跑到屋中收拾行李去了。 温柔的柳絮帮着晓旭忙东忙西,晓旭妈非说吃饭后再走,他们不忍心看到晓旭妈的破费,也拒绝了柳絮的邀请,往返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我做东!”饭店的餐桌上,闻人看着红晓旭狼吞虎咽的吃相,柳絮淑女似捂嘴的吃相,天昊绅士文静似的吃相,自然很高兴。 闻人老师仿佛看到201宿舍的女生们闹翻了天。 明玉婵帮晓旭整理着床铺,裴若男高兴的跳着闹着,那娜紧紧地抱着晓旭,姬琳激动地掉泪,柳絮总结了一句“老师真好”,其他的几个机灵鬼也活跃了起来。 9 无为莫语 “谢老师,过来一下!” 吃过午饭,谢素雅刚把自行车放到楼前,就听见乔迁校长喊她。 “怎么了,校长?” “素雅,你们班又考得不错,无论语文、数学还是英语,都是全县第一。”乔校长微笑地说。 “拖校长的福!”素雅显得也非常高兴。 “你现在是名人,许多学生都要求到你班!” “捧得越高,摔得越远,校长过奖了。”素雅谦虚地说。 “给你推荐个学生,家长特别点的是你班。” 乔校长话题一转说。 “不调皮吧?” “安生得很!” “那就安排吧!”素雅虽然不愿意接手,又不好意思驳校长的面。 凡是半路转学的学生大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要么家长,要么学生,当然老师有问题也不能排除。 尔各小学的铃声响了,第一节下课,素雅把新来的学生叫到办公室。 孩子穿的衣服挺时髦,就是衣服前面布满了油,裤子看不见本来的颜色,一双小脚看不出洗澡的历史。 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布满了灰尘,经常挂着的鼻涕,如小溪般的流下来,形成了小小的“水帘洞”。 一双手黑的也算可以,整个人就好像刚从煤窖里出来一样。尤其那鼻子呼哧呼哧的,像过去的木制风箱,一呼一吸不由自主发出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谢老师和蔼地问。 “水佳木。” “多大了?” “周岁十三,虚岁十四!” “十四岁怎么才上四年级?”谢老师感到奇怪。 “退了三年班。” “你怎么转到这上学呢?” “他们嫌我笨,不要我。” “你几年不洗脸了?” 水佳木不知道其中的答案,只好摇摇头。“挖煤孩子”的诚实回答,逗的老师们咯咯地笑起来。 他听到老师的笑声,也笑起来,鼻涕拉面似的掉到颈下又急促的收回原地。 谢素雅险些被水佳木特殊的本领惊倒,那鼻涕仿佛是红薯面刚做成的粉条,那么光滑而有韧性,掉到胸口居然能吸回去。 谢老师被搞得苦笑不得,端了盆水,让孩子洗脸去了。 下午的工作照样很辛苦,放学后天气很晚,大部分的学生已经回家,谢素雅和他的同事们批改完学生的作业,写了写明天的教案,才走下了教学楼。 回到家中,看见闻人笑语在网上查阅资料,便嗔怒着说:“你不做饭,光闲歇着!”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做饭,你还不喝西北风?”他笑着说。 妻子到厨房转了转,看他把饭已经做好,一会的工夫,她将饭端到桌上。 闻人关了电脑走到客厅,她边吃饭边给他讲述“挖煤孩子”水佳木的故事。 “多听话的学生,不给你惹是生非,比我们班的‘四大枭雄’强得多。” 他反驳着,也将“请回红晓旭”的故事讲述了一遍,最后说: “学生请了回来,资金的事还没有解决,我想资助她上学,可以吗?” “你疯了!请学生美餐了一顿,还要替她交学费?” “好事做到底,不替她交学费,她只就好辍学!” 妻子沉默了许久也不说话。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闻人笑语回到办公室,好心的佳成问起了这件事,就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建议:找戎校长,免去红晓旭的学杂费。 闻人知道单靠他的力量很难说服戎校长,就再三的恳求老板的夫人夏荷月一同去。 “校长,想请你免去红晓旭的学杂费?” 在校长的办公室里,他把红晓旭的事诉说了一遍,然后忐忑不安的恳求,仿佛贪嘴的猫偷吃了主人的甜点并希望他的谅解。 “这怎么行,开了这样的先河,以后学校还办不办?”校长靠在沙发上,把手一挥说。 “她的家庭实在贫困?”闻人又接着补了一句。 校长没有说话,只顾低着头写,但表情告诉了我,没有商量的余地。 “哎呀,校长,这么大的学校缺这么点钱吗?免了红晓旭的学杂费,她会感激学校一辈子,也会记住你这个好校长,再说这件事传出去,不等于替学校做了一个很好的广告吗?”一步一摇身的夏荷月笑着对校长说。 “这孩子学习怎么样?”校长停下笔来,严肃的表情变得舒展,似乎有些动摇,他看着夏荷月。 “绝对是个好学生,学校第二十名,班内第三名。”夏荷月说话一向尖锐,而且响亮的声音几乎将教学楼震塌。 “有这么强!” “你看看过去的考试成绩,这样的孩子一定能给你考上重点高中的!” “那好吧,就免了她的学杂费,不过……书费不管……”校长在桌兜里翻了翻成绩单,思虑了一会,直起身子来,又挥了一下手说。 “书费我掏。”闻人老师高兴地说。 “但是还有一点,每次考试都得在三名之内!” “谁还没有个失误,不出前七名不行吗?” “那不行,她是学校出的钱!” “那好,那好!”先答应再说,走一步算一步。 闻人笑语怀着喜悦又担心的心情走出校长办公室,就好像保姆,给人家墩了地做了饭,又怕有一点的错没博得主人的欢喜。 他感激地对美太太说:“夏老师,你真行,没有你,这件事办不成!” “其实,校长挺好说话的,谁去也一样。” 夏老师这样说着,脸上挂满了笑容,“先答应再说,明年不答应找他去。” 夏荷月的嘴就像机关枪,嗒嗒嗒,嗒嗒嗒,没有别人插嘴的机会。不由我看了她好几眼,身材丰腴,白嫩的脸略有装扮,眼角纹很好,看得出收入丰盈,很会保养。 这样的女人做朋友行,做妻子不行,是个话痨,她的热情像夏天的沙漠能把你晒死,除非是骆驼。 因为骆驼两个巨大的驼峰能装的下她热情的火焰。 “你离开的这一天,杨跃龙又把班内搞的大乱。”夏老师用手捋了捋额上的头发说。 “他又干什么来?” “给了叶雨一个下马威!” “胆子有那么大吗”他怔怔地看着夏荷月,有点不相信。 “真的,叶雨一进教室,杨跃龙就吹了一声口哨,还说‘这小妞长得真不赖’,你说这是人话吗?” “啊?王八蛋,大嘴巴抽他……对了……叶雨打不住,不理他不行了吗?” “不理他……他理你呀,课根本就上不成,就像集市一样,我跑过去看,叶雨趴在讲桌上哭呢?” “后来呢?” “后来,那国强去班里骂了一通,稍好一些!” “唉,唉,我上午上课,四大金刚睡了一节课!” “气得我头疼,我若当校长先把他开了,管好了杨跃龙就管好了三班。”闻人老师生气地说,“我觉得!” 10 无为莫语 “诸葛亮出山后,第一把火烧夏侯惇于博望破,第二把火烧曹仁于新野,第三把火烧曹操于赤壁。 你的第一把火解决了红哓旭的问题,第二把火就是四大金刚!”贵族式太太的她不愧是教历史的,懂得知识还真多。 “对,咱不针对个人,咱要求纪律!”闻人老师斩钉截铁地说。 上午的课自不再提,闻人老师通过聊天、谈心、拉家常等方式,尽一切可能与他们接触,两天的时间就与几个人熟识了。 在他们的建议中,他发现“纪律观念淡薄,缺乏学习动力”是导致成绩差的关键。 于是,他决定利用下午的班会时间,开一节思想教育课。 “法律控制人的什么?”闻人老师问。 文天昊紧锁眉头的思索着,明玉婵双手放在胸前天真的思索着,小布丁冷冰萌转着笔思索着。 “假小子”裴若男岔着腿坐着,柳絮傻傻地看着天外,那娜偷着照镜子,姬琳认真的翻着书,国玉霞和梅杰拼命地写着作业。 愣小子杨跃龙也歪着脑袋斜看着我,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控制人的欲,‘恶’的欲! 人的欲分为‘善’和‘恶’,一切‘善欲’应多多益善,一切‘恶欲’都必须控制。 ‘善’不做视为不仁,‘恶’想做终为大恶。我们有实行‘善’的义务,也有控制‘恶’的权利。 如果‘恶欲’不控制,必将为控制‘恶欲’的人控制。 同样,学校的校规和班内的纪律都是控制人的‘恶’。有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不交作业就不交,想打架就打架,想破坏公务财务就破坏,这些行为不控制行不行吗? 你想上课躺着听,你想抠着脚丫听,你想带着自己的宠物听,如果不加以控制,学校不就乱套了吗? 作为教师,我也是一个人,也有七情六欲,如果你们不控制,我也就不控制它了。 我躺着上课,吃着饭上课,喝着酒上课,光着膀子上课,扭着迪斯科上课,什么时髦我穿什么,什么话脏我说什么,什么发型难看我理什么。 这样行不行?你们会叫我什么?会叫我‘流氓老师’,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控制自己的‘恶’! 那么我们怎么能控制自己呢?那就是‘不为’,即不要做,也就是古人所说的‘有所为,有所不为’。 上课怎么能遵守班内纪律呢?那就是‘莫语’,即‘不要说’,上课不要说与学习无关的话,同意的请举手?” 大多数同学都赞同闻人老师说的话,只有杨跃龙为首的“四大金刚”和几个自制能力差的学生没有举手。 “玉霞、玉婵!你们明天就把‘无为与莫语’贴到黑板的上面,作为咱们班的‘班训’;把‘我为班级添光彩,班级因我而荣誉’作为咱们班的‘座右铭’。天昊!你今天组织几个学生,选出几句名言,作为咱们班的‘警示语’。” 他对玉霞、玉婵、文昊说着,乔梁正在走思,以为叫他,惊魂似地站了起来,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 “真你娘的丢人!”夏重文偷偷地骂着。 “蹲下吧,乔良!看你娘的样!”杨跃龙斜站着骂道。 “闭上你的臭嘴!” 一个学生竟然当着老师面骂人,太瞧不起他了,闻人的无名之火迅速从胸膛之涌向脑腔,猛地一拍桌子,瞪着杨跃龙,对夏重文喊道。 这两个没修养的家伙,他真想把他俩赶出教室。 双方的目光就像子弹一样相互扫射,猛烈碰撞的火花能燃起熊熊大火,将整个班烧掉甚至整栋楼烧掉。 闻人笑语怕杨跃龙的翻脸使他难看,所以没有正面和他交锋。但他的愠怒也使杨跃龙猛得一震,慢慢地坐下,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其他的学生看老师真得生气了,也就乖乖的坐直。 “必须做到‘无为与莫语’”他下着命令。 每当谈起‘无为’与‘莫语’,闻人老师就想起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正是这件法宝,才使他度过难关。 去年暑假的一天,在月城,他买了几本关于初三的复习资料,喜欢养鱼的闻人就在鱼市中闲转。 黑的、白的、红的、黑白红相间的金鱼游来游去;有名的、没名的热带鱼展示着自己奇特的外衣;橙黄的螃蟹爬来爬去,炫耀着自己的威严。 可爱的小乌龟,傻乎乎的探出头来,露出自己魅力的小眼睛。 “可怜的家伙!”他看着螃蟹和乌龟不免发出感叹。 “世人对你们如此不公,只因为你们的外表,却背上了许多的骂名,说你们横冲直撞、张牙舞爪;说你们带着绿帽,缩着**。 这对你们来说,多么的冤枉啊!世人常常说‘人不可貌相’,难道你们就可以貌相吗? 为什么鸽子是和平的象征,燕子是春天的使者,马是忠诚的战士,老虎是英雄的代名词呢。 又为什么说乌鸦是报丧的象征,麻雀是飞天的窃贼,狐狸是狡猾的使者呢,这些可怜的动物!” 欣喜和悲伤之中,他挑选了几条漂亮的金鱼,几个漂亮的螃蟹,几个漂亮的小乌龟,便和旁边开机动车的商量好价钱,一跃踏上仅足占两人的车篷内。 车刚刚启动,一个打扮妖艳,穿着超短裙的年轻女子也一跃踏了进来,两脚伸在闻人笑语的双腿间。 天气顿时变得更加燥热,汗水从闻人笑语的脸上渗了出来。 “大哥,买什么呀?”她一边说话,一边眉飞色去。 “鱼!” “呦,还有王八!”她声腔突然升得很高,声调九曲十八弯,说到后面两个字戛然而止,一般人学不来。 “你喜欢王八呀?”姑娘极标准的普通话,不停的向他身上瞟,“男人喜欢王八可不好!”惊得他没有一点力气,只好低着头。 “大哥,什么工作呀?”假如她的腔调是磁石,他的心就是铁,一下子被牢牢地牵引住,怪痒痒的不是滋味。 “教……教师……” “呦,灵魂的工程师,我最喜欢和老师交往。” 姑娘的手像迎风飘摆的流苏,将他蓬勃的灵魂全部牵引到她那胸前悬挂的两个充满乐章的小鼓上。 闻人浑身所有的枝杈如鼓锤似的舞动,他将包容在这漩涡之中了。 “怎么喜欢王八呢?她撒着娇,身子随着机动车的晃动,一起一颠的向他拢来。 闻人老师立刻意识到这女人的道行不浅,他是灵魂的传授者,她是非灵魂的传授者,灵魂和非灵魂之间是水火不相容的。 “怎么办?”闻人看了她一眼,搽的霜比脸皮还厚,娇滴滴的有些夸张。 “莫语!”闻人突然想到“莫语”是唐三藏抵御妖怪勾引的法宝,“我要比他强,他说‘啊弥陀佛’,我什么也不说,就盯着书本。” “真热!”她把裙子当成了扇子,一边扇着一边说,那裙子的摆动好像金鱼吐着泡泡。 “你热吗?” 她继续挑战闻人的底线,他始终不理不睬。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车子也驰得很慢,闻人慌得可以,生怕贞洁不保,不时看看窗外。 许久姑娘把裙子一收,瞪了他一眼,恶恶的骂着:“没劲,书呆子!停车!” 她跳下车走了。 闻人笑语长嘘的回到家中,突然的想到姑娘和车夫是否是一伙。 他一旦上钩,他们既骗财又骗色,痛打他一顿,笑嘻嘻的检查他钱包的质量和容量,闻人老师不敢想! 从此,他经常思考:‘无为’与‘莫语’或许是一切成功者的法宝,也或许是所有人的道德准则,至少是一个优秀教师的最起码要求。 叶雨上课总是笑着进班哭着出来。 这一天,闻人老师从四班上课回来,又看见她爬在桌上小声啜泣。 国玉霞、明玉婵和柳絮在旁边苦苦地劝着,夏荷月与明佳成也帮腔说着好话。 “哎呀,真是的,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夏荷月嗔怪地说着,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态。 “别生气了,以后时间还长呢,管不起躲得起?”老实的明佳成也好言相劝。 “叶老师怎么没上课,闻人问玉婵,“谁惹叶老师生气了?” “扬跃龙他们。”玉霞说。 “怎么一回事?” “他们在老师的身后贴纸条。” 11 美丽小龟 原来英语课上,叶雨在学生中间巡回着讲课——她喜欢在教室里踱着讲。 她聚精会神地讲,学生们会心地笑,自以为讲课幽默的她感到奇怪的是:面对她的捂着嘴笑,而背对她的捧腹打笑。 她不由的向后看看,笑声更大了,有些学生指着她的背后笑,她惊慌了,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摸,发现学生把幽默贴在她的屁股上。 她扯过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爱你。学生的暗恋使她有一丝的喜悦,毕竟可以证明她的魅力,她嗔怪地笑着。 然而笑的微波还没有荡去,已经是暴风骤雨,一下将她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了。 杨跃龙更是前仰后合,一双大手把桌子敲的咚咚之响。 “后面还有!” 文天昊诚实的站起来说。 叶雨害羞的满脸通红,惊慌的扯下来:美丽的小乌龟。 “谁贴的?”叶雨气急败坏地说。 暴风骤雨马上停止了,惟独杨跃龙斜歪着身子,直挺挺地看着她呵呵地笑。 “是不是你贴的?”叶雨冲着他喊。 “不是!”杨跃龙仍然无所顾忌地笑。 “看看你那幸灾乐祸样,不是你贴的才怪!”叶雨用书指着他说。 “怎么就是我贴的呢,你有证据吗?” “还要证据吗,整堂课数你笑得欢!” “他们都笑来,只我笑来呀?” “你像点学生样吗,没素质!” “切,我没素质,你才没素质呢!” “站起来,你!” “我为什么要站起来。” “站起来?” “我就不站起来!” 杨跃龙一句一句给叶老师呛着,周边人吓得谁都不说话,眼巴巴望着俩人,谁都不去拉,也不敢拉,怕引火上身。 “你……你……”叶老师气得不知所措,眼睛含着泪花,去拽杨跃龙。 杨跃龙就势一推,温柔的叶雨那经得住这么一推,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自觉失去脸面,将书发疯似的掷向杨跃龙。 “你再拽拽我试试,我非打你不可!”杨跃龙蹭地站起来,怒目着叶雨。 文天昊、国玉霞一看,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赶紧去拉英语老师。 夏昌平也生怕打了英语老师不可收拾,赶紧拽杨跃龙:“算了,算了,别闹了!” 无数的眼光射向杨跃龙,脸上挂满了郁闷诧异忧郁的神情。 “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爹呀!”杨跃龙咆哮着,吓得其他同学都低下了头。 故事的原委让闻人老师吃惊,和平的教室中竟弥漫着战争的硝烟、绯闻的浪漫。 “该死的杨跃龙,怎么那么不懂号!” 他暗暗地骂:“贴纸条的事不可饶恕,推搡老师的事更不能饶恕;也怪校长,偏偏找个美女教英语,如果找个“丑女”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可怜的小师妹!” 美丽的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天下许多例子足可以证明。 美丽的鹦鹉关在笼里被人欣赏,而形丑的麻雀在空中观赏着美丽的人。 东施出门,不必担心遭人调戏,而西施出门,得需要一个军队来保护;美丽的兰陵王打仗时须戴面具,而貌丑的张飞一声怒吼就能吓跑百万曹军。 叶雨的美丽就导致了许多错误发生,她行走在操场上,经常听到背后有人喊:“美女!” 她杏眼圆睁,刚要生气,那人立即改嘴:“老……师……”。 上课的时候,学生聚精会神得盯着前面——没有看黑板,而是在看她。 “把杨跃龙叫到办公室!”他对明玉婵说,她应声出去了。 “报告!”杨跃龙粗声地喊着,“打柴的”第一次与他正面交锋。 “知道为什么叫你吗?”闻人老师问。 “不知道。”杨跃龙一脸不满的神态。 “这是你写的吗?”他指了指桌上的纸条。 “不是。”杨跃龙斜着脖子,青筋像树根一样跳跳凸起。 “怎么像你的字?” “像也不是!” “谁写的?” “不知道。”杨跃龙也给闻人一字一句地顶着。 “即使不是你写得,给老师打架有理呀?” “是她打我,不是我打她!” “那你也要尊重老师呀!” “你肯定偏向她!”杨跃龙把头歪到一边去了,不再说话。 不管怎么问,杨跃龙就是不说。这家伙坚定的回答,激起闻人熊熊的怒火,浓浓的黑烟弥漫了整个脑腔。 他的头涨得厉害,一片空白,眼泪掉在了心里,闻人笑语真想卸掉这负重的皮囊,狠狠痛打杨跃龙一顿。 “倘若我不是老师,绝对不和这种人交往。”他暗暗发誓。 “你就在办公室站着吧!” “站着就站着,反正我也不想学!” “你说什么?”闻人笑语霍得站起来。 一旁的明佳成赶紧拉了拉闻人,然后拍了拍杨跃龙的肩头:“给老师好好说话,给老师好好说话……” 杨跃龙抖了抖肩,抬着头斜斜地站着。 “你走吧,”大约过了半小时,闻人笑语说,“给我记住,我不是方洁,整顿不好班内纪律,我不姓闻人。” 杨跃龙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砰”的撞门声在空中回荡。 闻人无限惆怅,三只可爱的小羊羔已不在叶雨身边,紧紧围住了“打柴人”。 “整顿不好杨跃龙,我不姓闻人。”闻人笑语又重复了一边。 “老师,你别生气了,他就是这号人,软硬都不吃,方老师和他谈过许多次,都没用!”国玉霞劝着。 “有他,咱们班好不了。”明玉婵也说。 “杨跃龙迟早得进监狱!”明佳成坚定地说。 “早就该开除,这是他父亲最大的收获。”夏荷月也十分生气。 “天下的学生都像你们就好了。”闻人笑语叹息着。 闻人的心情稍微放松,她们道了声“再见”都出去了。 看到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关门,又涌起了无限的感慨。 “报告!”他的心刚刚平静下来,就听到有人低声的推门声,是柳絮,那么的单薄,声音那么轻,怪不得叫柳絮。 “有事吗,柳絮?”她拿着一个厚厚日记本。 “老师你别生气了,生气对健康不好!”柳絮关心着。 “有这种人,不生气行吗?” “杨跃龙是管不好的。” “为什么?” “不是说狗改不了吃屎吗?” “你拿的是什么?”闻人被她的话逗乐了。 “日记本!” “你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 “哦,里面记着他的许多趣闻!”柳絮点点头。 “我欣赏欣赏好吗?” 柳絮点点头,放下日记走了。 闻人笑语认真的读着,耳边回荡着别人的诉说,一个个跃龙故事串在一起,浮现在他的眼前。 12 以李代桃(1) 闻人笑语发现上了贼船。 自古有江山就有江湖,两者没有明显的界线,进一步就是江山,退一步就是江湖;管好则是江山,管不好就是江湖。 江山也罢,江湖也罢,都有自己的规矩,对于后者而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白了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云欲歇而风不停,风起云涌,江湖就汇聚了风云。 校园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如果没有规矩,也会黑云压校,满园风云。好好的读书天地演绎出惊天动地的故事。 杨跃龙给闻人笑语的印象实在不好,他遇到了难摆平的主,他思绪如波涛起伏,又想起了第一天的事。 那是暑假刚开学,闻人笑语穿过学校的操场开会。酷暑还没有过去,蒸腾的热气未散,毒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远远看去刺眼得亮。 夏蝉撕心扯肺的叫,让人听着就感到一阵狂热。操场上一个教师都没有,只是送学生的车辆来来往往。 侧面的篮球桩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那豪车鲜亮的玻璃、流线的形状、乌金的颜色,目行者送来了丝丝的敬意。 旁边一个老板似的中年,大方的体态、豪华的服饰,使周围的人群为之逊色,丝丝的羡意也涌上闻人笑语的心头。 诧异间,车内走出一个红衣少年,平头的前面留着一缕刘海儿,穿着一件肥大而又显得不相称的哈巴裤,和学生的身份极不相称。 他甩了甩头发,不经意的向他斜视来,目光中透着杀气,使他便感到丝丝的寒意。 会议决定,闻人笑语担任三班的班主任,教三、四班语文。 “从老师,三班的班长是谁?”他问身旁的从容,她比闻人笑语大三四岁,三十一、二的模样,体态较胖,面部略微发红,有一种青春少女没有的成熟美。 这位云桥中学标准的美妇人,四班的班主任,一直担任着三班、四班的数学。 “文天昊,这孩子非常不错,学习优异,又极富有组织能力,威信也很高。” “明玉婵也不错,学习班长,极懂事的学生。”一个极响亮的声音,震得屋角的蜘蛛网微波似晃动起来,蜘蛛迅速地转移了阵地。 闻人笑语才注意到夏荷月已经将历史翻了一遍又一遍,写好的教案足够备用两个星期。 “夏老师,假期也‘义务劳动’?” “歇着没事就看看。” 一旁的物理老师明佳成也凑过来说:“女人四十一朵花,夏老师开得正旺呢!”明老师一向不大说话,偶尔也挺幽默的。 “轿车送,轿车接的,还不开得旺!”闻人笑语接着说。 夏荷月嗔怪说“又拿我开涮”的时候,红晕已悄悄爬上了她的额头,渐渐的向心头荡去。 “三班的纪律一团糟,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管他们严点,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夏荷月换了话题。 “谁最难管?” “杨跃龙!” “他和贾重文、双小东、夏昌平号称三班的“四大金刚”,再加上小姜班的葛三、夏园班的茹世雄、郑洁班的裴少男、山百川班的邵锋,就构成了云桥中学的八大枭雄!” “三班之所以乱,杨跃龙是祸首,可以这么说,他同所有教他的老师都翻过脸。” “学校也该对他采取点措施?”闻人笑语问。 “学校不让开除学生!” “敢开?” “人家是老板,才大气粗,今天上电视,明天上报纸,后天又到教育局告你,谁经得起这样折腾。” 202办公室的老师们议论着。 不是谁的事,不经谁的心,闻人笑语早就听说初二学生的厉害,也早就听说初二的八大金刚,也听说杨跃龙的大名,却没有听说这么多的野史,怪不得上届的学生被他们打得“满校找牙”呢? 失望涌上了心头,但希望依然存在,不经历风雨,彩虹就不会悬挂在天上吗。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闻人老师还清楚地记着:人的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 于是他在桌上贴下了这首诗,以示己志: 迢迢游子心,往往凌壮志。冰雪不足道,青山化作云。 路上,他慢腾腾地走着,还在默记学生的名字。 回到家,小学教书的妻子还没有回来,闻人笑语便在梳妆镜前熟练自己的口型,在录音机前纠正自己的发音,在网上翻阅有关的教学知识。 一个小时过去,屋内渐渐有些昏暗,站在窗前向北望去,晚霞布满了西面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红。 一条笔直的马路通向远方,向南是云桥,再向南可以抵达月城,再向南就是西京。 这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小镇,发展速度十分惊人,简直比得上一个繁华的小城市。 三层的小楼林鳞次栉比,豪华的饭店、旅店、书店、服装店、娱乐场所比比皆是,她就是月城市著名的尔各镇。 仅东西规划的公路不下于十个,小镇的学校也不少,最北面的公路上有云桥中学,第二个公路上是尔格小学,第六个公路上是尔格中学。 从地图上看,云桥中学坐落在她的西北角,西面和北面都是庄稼地,深绿的玉米长势正旺。 这是一所成绩斐然于全县的公有制学校,军事化管理,封闭式教学,莘莘学子们来自全县各地,甚至于附近各县的学生也慕名而来。 取名云桥,就是希望学生踏上这座云桥,平步青云,实现自己的理想。 云桥的初建者为了方便老师的教学,在学校南门的对过买了一方不大不小的地,盖上了三栋家属楼,再用围墙圈起来,既有花香,又有树高的,美其名曰:“云桥花园”,俨然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换届”的消息早早传到了学生的耳中,女生宿舍更加热闹。 “大腹便便的方洁退居二线了,换来了年轻的闻人笑语。”快言快语的裴若男抡着香蕉皮,在宿舍中飞舞。 “闻人笑语,名字真好听!”柳絮说话一向都是低声,总给人一种害羞之感。 那娜穿着时髦的衣服,美丽的披肩发黄中带点红色,红中又带点紫色,显然被染过。 她甩甩头发说:“刚送走毕业班,经验丰富,长的也很帅,上届的女孩子挺喜欢他的。” 向阳边吃零食边说:“我不喜欢男老师,管得太严。”这时候大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内向的性格和胖胖的外表使大伙总在猜测:她因内向而胖,还是因胖而内向。 “管的严不好吗?严师出高徒。”姬琳放下书,推了推眼镜说,“再说,杨跃龙就够他喝一壶。”她总爱躺着看书,人家说姬琳两个爱好:一个是爱向书店跑,一个是爱向眼睛店跑。 “也是,杨跃龙转学了吗?”向阳问。 13 以李代桃(2) “没有!一小时以前还在篮球桩下投球。”这是明玉婵,她说话极有分寸,声音不高不低,总蕴涵着一种魅力。 暑假中她妈妈给她安排了舞蹈课、钢琴课、书法课、数学课等等,但她一点都不感到累,总是从容应对,仿佛天生就是学习的料。 经过一个多月的自身修养,她显得更有气质。 “该走的没有走,不该走的走了。”柳絮瘦得可以,一阵风可以吹到天上,她说话怪怪的,每句话都让人的神经发颤。 “那娜,有人想你。” 201的女生宿舍正议论的时候,前排的男生宿舍楼,杨跃龙在窗口前突然大叫。 “讨厌你!‘虫豸’!”那娜毫不客气的骂着,他们之中流行着不好的习惯,喜欢根据人的姓名、性格、长相等给人取“绰号”。 挨骂的杨跃龙把头伸了进去对贾重文说:“‘蚊子’,没戏了!” “不可能,我给她的情书,没有拒绝。”贾重文习惯的甩甩盖住眼的头发说。 个子不太高的贾重文,总是一种世人皆浊我独醒的神态,黄色的头发齐刷刷的盖住了两只耳朵,老远看去,分不清他的性别。 据说他的父亲在监狱中服刑,母亲弃他而去,哭命的他从小被爷爷抚养大,因为爱他,就把他送到了这所全县闻名的学校。 “没回信就等于没接受。”夏昌平在一旁答道。 “别胡说,‘苍蝇’!”双小东骂道。 “‘苍蝇’有烟吗?” “蚊子”问。 “他妈的,别吸了,别让新的班主任发现了。”“苍蝇”拒绝道。 “哦,换了,是谁?”“虫豸”粗声的喊。 “闻人笑语,听说他管的很严。”“苍蝇”似乎有一种惧怕的感觉。 “老子怕过谁,怕他不是英雄好汉。”“虫豸”粗声地说,似乎又有了什么克敌制胜的方略。 “唉,分的怎么样?”素雅回到家,脱下外套回转身问正在沙发上备课的闻人笑语。 “狗屁,把初二最差的班给了我!” “让你找你不找,我们学校好多老师都变了,进城的进城,当官的当官,杜兰连话都说不清,现在成了主任。” “那不是我的本性,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 “那只能傻教了,给你点烂学生,怎么教都出不了彩!” “认命吧!” “找找吧,给你个好班,省的像去年那届,费多大的劲呀!” “早分了,再说也不顶事了!” 吃罢晚饭,闻人笑语急匆匆地向教学楼走去,准备利用晚自习,想做做自我介绍,熟悉熟悉学生,了解了解情况,强调强调要求,整顿整顿纪律。 好的开始等于成功的一半吗,家长把孩子们送到学校,眼巴巴的盼望他们考上重点高中,然后考上重点大学,教的不好对不住这门职业,最起码对不住这一颗善良的心。 他这样想着,向班内走去。班内乱成一团,有交头接耳的,有追逐打闹的,有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的,有拿着镜子自我欣赏的,还有把纸飞机抛来抛去的,文静的同学则用白纸印在图画上绘描。 闻人老师咳了一声,好让他们作好准备,屋内果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稀稀簌簌的声音,还有几声异样地咳嗽。 他推开门,习惯的环视学生,他们中有的假装读书,有的不知写着什么,有几个女生低着头嬉笑,而几个男生愣傻傻的盯着黑板。 顺着眼光看去,黑板上潦草的写着一首改编过的《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笑语。返景入厕所,复照大便上。 好狠毒的诗。这还不算,并在闻人笑语的下方赫然画着一道红线。 闻人知道作者骂的是他,(因为这首诗,他们给闻人取了一个绰号叫“鹿柴”。)隐隐怒火涌上心头,他真想一查到底,看看谁在给了这个下马威,但转念一想,这未必是很好的办法,处理不当会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于是他走上前去,指着红线上方的字说: “我就叫闻人笑语,你们的班主任,复姓闻人,但愿能给你们带来笑语,况且我来的是三班而不是厕所,教的是你们而不是大便。” 几个女生嘻嘻地笑,有几个男生缩着脖子斜着眼看闻人老师。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来去匆匆,偌大的世界让我们相遇,这也是一种缘分。 几年后,你们必将成为我的历史,我也必将成为你们的历史,这谁都不能改变。 但是,我们唯一能改变历史的内容:隔阂、战争、陌生、和平还是同舟共济,你们说对还是不对?” 大部分的学生都默默的点头,只有后面几个学生还在小声地说话。 一个学生特别显眼,桌子上方只露出一个脑袋,稚嫩的脸上有一种杀气。 平头的前面留着一缕盖住脸的刘海儿,眼的余光总让人发憷,一件肥大的不合体的哈巴裤,使他觉得有些脸熟,仿佛在哪见过。 闻人老师狠狠的瞪他们几眼,说话的同学大都低下头去。 只有那家伙的眼睛斜视着他,用手指不停的转笔,时而掉在桌子上,在晚上寂静的教室里特别的响,声声敲在他心上。 闻人老师拿出人名单开始点名。 “文天昊!” “到!” 好英俊的小伙,高高的个子,白皙的脸庞,不长不短的头发,单纯的眼神中透露出正气,不愧是三班的班长。 “明玉婵!”他仔细的看着班内第二名的学生,红色的上衣,白净的脸上衬托出清秀的单纯,高高的辫子向上翘起。 “国玉霞!” “到!” “不美不丑的脸上长着一个大额头。”副班长的国玉霞总这样抱怨她的母亲。 “杨跃龙!” “咋啦?”杨跃龙的特殊应答引起了大家的哄笑。 他站了起来,黑黑的脸旁,平头前一个刘海儿,眉目间一丝寒气,略微发胖的身材,闻人才发现他的凳子倒放在地上。 闻人老师猛然想起他就是篮球桩下、宝马车旁的纨绔子弟,云桥中学赫赫有名的八大金刚之一,初二三班的四大枭雄之首杨跃龙。 “杨跃龙,把凳子放正,怕个子高,把屋顶戳塌啊!”闻人老师笑着说。 “习惯了!”他粗声横横地说。 “别闹了,以后你当上县长,凳子也倒着放吗?” 闻人似乎恭维地说,杨跃龙这才露出了笑容,勉强放正凳子,指甲抠着手中的笔。 下课后,闻人老师把文天昊、国玉霞、明玉婵、梅杰等几个班干部叫到了过来,讨论了班内存在的问题,商议了应采取的措施,另外又重新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文天昊、国玉霞的位置都没变,还任班长和学***,明玉婵担任副班长和学生会干部,梅杰担任卫生委员和体育委员。 注:当时学生不穿校服。 14 游戏场地 (1) 方洁找到喻言美,喻言美看都不看她一眼,紧绷着嘴,眉梢抬得高过她的发梢,鼻子里哼出几个字:“有事吗?” “这不快生吗,麻烦校长照顾一下,别让我当班主任了,让我教副科吧?”方洁恳求地说。 “你说了算,要我这个校长做什么?” “这不找您来了吗,您看我若是歇了产假,耽误孩子们!” “现在教师很紧张,腾不开,不是不给你调。”喻言美语气稍微温和,但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想想办法校长!” “有办法早办了。”喻校长嘴角微微地撇着,他最喜欢老师叫他校长,不带那个副字,他眼的余光斜落在她的脸上。 “那不麻烦您了,校长走了!” “等一下!”喻言美轻咳了一下说,“师生关系就是教学质量,要注意和差生之间的关系。” “是……是……” “有家长反映到了局里,说你班里的纪律比较乱,我若不当着,教育局要来调查。” “辛苦了,校长!”方洁挺着身子,点头哈腰着说。 方洁可以说逃出校长办公室,回家后冲着丈夫哭嚷,他丈夫气呼呼地躺在沙发上:“真麻烦,别管了,我找找人吧!” 她丈夫在月城商厦买了若干元购物卡,送给喻言美,喻校长客气地收下。 第二天喻言美见了方洁,小眼眯缝着:“几个月啦,闺女还是小子。别累着了,该休息休息!” 英语老师也真地生气了,气得假期中找了向喻校长好几次,喻校长笑嘻嘻的,开学后就把她调到毕葛业班去了。 开学后一直没见方洁,闻人笑语把这事向素雅诉说了一遍:“方洁多好呀,跳出了火坑!” 素雅责怪他说:“你看看,你看看,让你找你不找,人家七个半月就歇产假了!” 亲爱的读者,你可能觉得他们的绰号有讽刺意味,可不能违背现实呀,如今的学生,乱七八糟什么绰号都有叫的。 你可能觉得上面的故事言过其实,可事实就是如此,学校并不是和平的乐园,高年级的学生称王称霸,欺凌低年级的,低年级的反欺凌,再称王,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杨跃龙就是这恶性循环中的典型代表。 有时候觉得寄宿制学校的教师有点像警察,又有点像保姆,既要防止恶性行为的发生,又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倘若遇到情理的家长,和我们互相配合,学生的成绩会如雨后的春笋节节高。 倘若遇到葛杨式的家长,教师将面临战争的灾难,不仅精神上遭受摧残,身体上也将享受灵魂的代价。 有些家长根本对子女的学习不重视,不希望他们考上大学,只希望他们混到成年,娶妻生子,尽快结束自己的抚养任务。 教师不比加工零件,只要你精心的付出,必能制出优质的产品。 而教学是教和学的过程,你教他不学,并强迫他学习,对于学者是一种痛苦,对于教者更是一种痛苦。 杨跃龙,一个令老师感到发憷的学生。 管与不管已经摆在了闻人老师的面前,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息事宁人,如此的纵容会令他更加放诞无忌,为所欲为,走向极端。 他的名人效应,学生间的互相效尤,初二三班将“天下大乱”,不到半年,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管,把杨跃龙这等桀骜的学生归到正路,谈何容易? 这是灵魂与灵魂之间的较量,这意味着老师的工作是发现、纠正并抛弃他们的恶习。 吸烟、喝酒、上网、谈恋爱,这些家长都坐视不管的行为,他们能认识到这是恶习吗? 做与不让做,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更何况有些家长的过度溺爱,稍有不甚,会招来战争的灾难,闻人陷入了深思。 是夜,他彻夜未眠,静静的躺着,路灯的微光斜照过来,在漆黑的房顶上形成一个大的十字架。 睡意已在心头,但睡神不能收回他的意识,他使劲地闭上眼睛,发觉眼皮特别得累。 素雅的呼吸的声音特别得响亮,秒针嚓嚓的响着,汽车的飞鸣鬼哭似的划过天空,令他感到烦躁不安。 盖着毛毯,显得非常得烦热,踢开又觉得特别得冷。 一股恶气涌到鼻腔,想打喷嚏,却又噎了回去。仰卧着,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施加在后脑上,侧卧着,又没有放胳膊的地方。 他感到脚特别得痒,使劲地搓搓,又感到特别的疼痛。 渐渐的,他感觉睡着了,但思维特别的清楚,屋内的摆设清晰的在脑中闪过。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杨跃龙进来了,站在床前,突然蒙住他的头,他拼命的睁眼,也没有力气打开心灵的窗口;他拼命地呐喊,也没有力气打开智慧的大门。 天倾了,地陷了,房屋在倾斜,床在倾斜,他的身子也随着倾斜下去,他拼命的抓住床头,也无济于事,最终掉进了深邃的太空。 没有边缘,没有尽头,黑黑的一片,令他感到无限的恐惧和孤独。 他挥着双臂,一种无穷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双手,在妻子的推搡下闻人笑语醒了。 “杨跃龙成了我的心病,管不好他们就管不好三班。” 站在窗前,望着空阔漆黑的校园,教学楼中的灯而或亮着,给大地送来丝微的光明。 五点钟,闻人老师不敢再睡,恐误了今天的早读,穿上衣服,悄悄的走进教学楼。 到了办公室,拉开灯,看着堆积如山的作业,一声叹息,拿起笔,认真地批阅着。 文品如人品,作业也一样,好的自然是好,差的自然是差。 柳絮,姓柳名絮,多好听的名字。那瘦削的身体轻盈的像柳条。 典型的瓜子脸,眉间隐隐笼着丝丝轻愁,似皱而未皱,如有轻烟缭绕;目中依稀有缕缕渴望,似喜而非喜,常有深情凝驻。 话语不多,也很俏皮。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轻盈。 柳絮日记,四个字轻盈而又有遒劲! 看看柳絮的日记,回想回想这几天的事情,又想起了柳絮,不由得想笑。 明玉婵、文天昊、国玉霞、梅洁等,他们的作业文宗如淙淙流水,字迹如宝石般的星星。 让你赏心悦目,越看越爱看,越看越看到了希望。 杨贾夏双、乔良等,他们的作业要么不交,要么潦草的像墙角的蜘蛛网。 让你心猿意马,越看越伤心,越看越觉得是在欣赏21世纪的甲骨文,古人不知所云,今人不知所语。 “双小东,把你的作文读一遍。”他站在那,半天不响,一个字也不认识。 “自己的字自己都不认识,伤心吗?”闻人老师想到了昨天发生的怪事。 此正是:莫道烦愁谁人懂,世间负累几处同?昏昏此身何所似,恰似芭蕉骤雨中。 注 1、杨跃龙成了老师的心病。 2、结尾诗选自北宋谢逸的《武陵春》 15 游戏场地 (2) “语言是一种符号,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符号。” 闻人老师经常这样教育学生:“汉字是我们的祖先发明并延续几千年来的最美的符号,我们不能随意的写错或篡改,如果写出的字别人不认识,甚至自己不认识,就失去了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米受马句”,好怪的名字,那是米爱驹的作业本,“爱字写错,句马分开”,学生们都叫他“米受马句”。 闻人老师的眼前又出现了鼻涕挂在嘴角的学生,就像水佳木那样,他觉得鼻炎是借口,生活不能自理吧。 报纸上不是登着十四岁的少年出国要带着他的妈妈吗?洗衣、做饭等简单的家务活都不会,这些笼子的鹦鹉们! 咦,怎么作业揭不开,肯定是鼻涕粘住了,闻人想着,果然不错,蚂蚁大的鼻屎粘在中间,他真想吐。 天渐渐的亮了,云桥中学的起床铃响了,初三的学生开始在楼梯噔噔的作响。 闻人老师伸伸懒腰,走出教学楼,莘莘学子们陆续走出了宿舍。 多好的时光,少女为妙,妙龄正是他们的十五六岁呀,时光谢去,如东逝流水,倘能倒流,我一定会学得天翻地覆,不能像杨贾夏双一伙,白误了青春性命。他想着。 “少年不为读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什么是人生?人生就是刚出生的小孩向坟墓走去,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与否与路途的精彩与否。” “十二年中书中行,山高路远付毕精。小路自知负荷重,留得薄锦补余生”。这是我高中的写照,初中的我就想当作家,一不小心当了教师,一不小心拼命的当了七年。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作家有什么好当的,李白、杜甫、苏东坡等伟大的作家不都作土了吗?还是“立家”好,他想着。 “报告?”杨跃龙被闻人笑语传唤过来。 “吸烟吗?”闻人老师递给他一根烟,杨跃龙揣不透他的心思,眼神直直得看着他。 “吸烟有害健康!”他说。 “吸烟是心灵空虚的一种体现,我现在空虚,陪我聊聊?”闻人老师示意他坐下。 “老师,你也空虚?”他坐下说。 “我也是人,也有空虚的时候。” “你吸烟几年了?” “七岁就开始吸。” “你父亲不管吗?” “不管,他也让我吸。” “喝酒呢?” “他不支持,但我偷偷的喝,有一次,被他发现,我以为揍我,结果也没有?” “咱们班吸烟的都有谁呀?” “大部分都吸,除了那些学习好的!” “吸烟有什么意思呀,嘴上毛都没有长出来呢!” “好玩!” “我这菊花的,比不上你那中华烟!” “吸一个吧!” 杨跃龙看看眼看看我,想吸又觉得不好意思,后来他果敢地拿了烟,熟练点着,猛吸了一口。 “敢在老师面前吸烟的恐怕只有杨跃龙了!”闻人笑语故作镇静想。 正说着,从容推开门进来,惊讶地看跃龙吸烟的姿态,从容地出去了。 闻人老师没有理会从容,继续试探他的性格,甚至吃饭的时间都过了,他们谈了彼此的童年、未来、兴趣、爱好等许多的方面,闻人有点了解了杨跃龙。 “你一出生就会打架吗?”经老师一问,他呵呵地笑了。 “不打,一开始净受别人欺负,回到家爸爸又把我打一顿,我爸爸说‘打回去,往死里打,打坏了我担着!’” “哪有那么教育孩子的!”闻人老师补充着,“你打我,我打你,恶性循环何时了,这样吧,先改掉你打架的毛病。” “好,只要别人不欺负我,我就不打他,”他的语调变低了,语速变缓了,语音变柔美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得需要一个的下工作者秘密监视四大金刚的行踪。”闻人老师让梅杰偷做他的密探。 谢素雅早早的上学去了。 闻人笑语囫囵的吞了几口,锅也没洗,也上学去了。 从容对夏荷月小声地议论着,脸上有一种深不可测的轻视,他推开门,从容收住了笑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妙的事情来了,第二节上完课,就接到喻校长的传唤。 闻人老师感觉没好事,刚出门被夏荷月赶了上来:“小心点,从容把你让学生吸烟的事告诉了喻言美,去了少说话!” “我没让他吸呀!” “去了,不解释,少说话!” “反正我没让他吸!”他气呼呼地进了教导处,一屁股斜在沙发上! “你立起来!”喻大校长愠怒说,像训小学生似的! “坐着不能说?” “不能,站着!” “凭什么呀?” “凭什么?”喻大校长先站起来,指着闻人笑语的额头说,“身为教师,让学生吸烟,你做的什么事,还有理呀!” “我没有让他吸,他自己吸的!” “别给我解释,当着你的面你就不管嘛?” “我那是做思想工作!” “有你那么做思想工作的吗?” “我……我……死逼从容。”闻人笑语气呼呼地站起来,觉得受了很大的委屈,骂着! “你还骂人?” “我还想打人呢!” “你给我顶嘴!” “有你那么当校长的吗?” “笑语,干什么啦,走!”夏荷月听到喊吵声赶紧跑过来训他。 “不你娘的干了我!”夏荷月拽着闻人,他骂着,就听着喻言美在屋里喊:“像这样的老师该开除!” 闻人笑语气消不过,一脚将门踹开,又一脚将凳子踢翻,拾起来坐下:“傻逼!”一旁的从容也不搭理他,从容地出去了。 “消消气,发那么大的活呀!”明佳成一旁劝着,夏荷月也说着好话。 他的气才小点,只觉得肚子里咕噜噜地叫,早晨饭都没吃,吃了一肚子的火。 双小东跑得飞快,一进教室就大声宣布:“特大新闻,特大新闻,闻人笑语被喻大牙训了!” 那学生的目光齐刷刷射光来,些许不解,些许同情,些许忧郁,些许高兴。 “为啥呀?”杨跃龙贾重文高兴地围过来说。 “听说抽烟,让学生抽烟!”双小东兴奋地说。 “抽烟,让学生抽……”杨跃龙愣了愣,“我抽的,咱们班主任没让抽!” 围着的学生经“虫豸”这么一说,谁也不说话了。 “不行,那得找‘喻大牙’,要训训我!” “走,找他去!” “四大金刚”去找喻言美去了,正好喻言美出去了,他们聚在副校长门口不走。 “笑语,快点,杨跃龙他们找校长去了。”夏荷月趟着曲线跑过来。 闻人笑语气冲冲地跟着出去,冲着他们喊:“回教室去,没你们的事!” 几个人不情愿地离开,好事开始了。下午第四节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不做就别做,做就做好,要管好你的班!”喻校长严肃地讲着,“教育要得当,有的学生当着老师面吸烟,你得管呀!还有把小乌龟贴到老师的屁股上……” 老师们嗡地笑了:“谁呀,谁呀!” 闻人笑语狠狠地瞪着喻言美,真想把他从讲座上揪下来,叶雨小心的埋着自己的头。 “我们应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在学生面前吸烟,更不要……” “给学生烟,这个答案我更知道。”闻人笑语愤愤地想着,“傻逼从容,他奶奶的多嘴舌。”他真想骂人。 叶雨的脸像雨后的彩虹,害羞的低着头。那一刻,“我心如君心,你的脸布满彩霞,我的心已密布乌云。”他想。 戎校长也铁青着脸,好像天将塌下来似的,最后总结:“校长的话,你要听,不要给校长吵架!” 16 游戏场地(3) 整个会议就像过了一年。 闻人笑语就像在咸水里的鱼,都快窒息了,喻言美的每一句话都好像针对他,要不是夏雨拉着他,他肯定夺门而走,听都不听。 当个校长就了不起了,证书、职称都先评,老师们上课,他们在办公室里喝茶饮水,反过来吆五喝六的训斥老师,闻人笑语感到无语了。 “闻人,三班好管吗?”散会后,戎校长也传唤他了。 “不好管……”闻人颓唐坐在沙发上,想说的话卡在嗓中,差点掉出委屈的泪,怨恨的泪,愤怒的泪。 “谈心是很好的方法,”校长和蔼的笑着说,“一嘴不能吃个胖子,慢慢来吗?”他在安慰闻人。 “我就没让杨跃龙吸烟,喻校长冤枉我!”闻人委屈地说。 “听听就得了,没有针对你,不要全在心里去!”戎校长安慰他说。 “他的领导方式就有问题,简单粗暴,我有点受不了!” “他是领导,什么事别较真!”戎师友教育说。 “闻人笑语敬怕杨跃龙!” “闻人笑语比方洁还笨!” “小乌龟贴在叶雨的屁股上!” 尽管如此,流言蜚语冲荡在云桥的天空,闻人和叶雨一夜之间成了名人。 他颓废极了,亏得夏园、佳成好心地劝,荷月、有成恭维地劝,否则真有跳楼的危险。 “不要伤心!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闻人笑语的微笑掩饰住伤透的心,安慰着叶雨。 经历了这件事,这件心灵上的赎罪,“四大金刚”似乎平静了许多,但深深太平洋底翻腾着巨浪,不知什么时候再闹得翻江倒海。 “无聊,空虚,憋的难受!”杨跃龙说。 “‘打柴的’管得真严。”贾重文说。 “晚上打牌。” 杨跃龙又说。 “‘打柴的’发现了!”夏昌平说。 “发现个屁,决战在子夜!”双小东说。 夜幕挂上了,熄灯铃响了,宿舍的灯光流星般地熄灭了,值班的老师陆续回去了,校园内一片寂静。 时针蜗牛般的爬到了十一点,102宿舍的窗帘迅速的挂上了,一块大的黑布隔住了外面的世界,里面的世界里五、六个微亮的星星闪起来了,那是手电筒的发出的光芒。 四个人叼着烟围坐一团,旁边放着易拉罐啤酒,池骋、牟其中在旁边看着,也吸着烟。 宿舍内一片狼籍,烟味、鞋臭味、几个月不洗澡的特殊怪味混在一起,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天空。 “一次一元钱。”杨跃龙拿着牌说道。 家属楼的灯火次第的熄了,只有三楼的一个卧室传出紫色的微光,那是闻人笑语的家。 闻人笑语还没有睡,私设的密探告诉他102宿舍午夜打牌,他非常得恼火,决定视察一番。时针到了11点,他悄悄地出了门。 秋天渐渐到了,树叶虽还没有枯黄,但深夜的秋风已感到一丝的凉意,他有点害怕,不自然的看着四周,拽紧衣服,加快了脚步。 蜿蜒而行,就到了三号男生宿舍楼,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静静的,猫一样的踮着脚,走到了102宿舍的门前,屏住气,立好了军姿。 “解个手。”大约半小时的时间,闻人笑语听见女生的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走错了宿舍,正观察间,驰骋出来了。 长长的头发盖住白净的脸,走路一扭一扭的,甚至把手指头塞到嘴里撒娇,声音细细的,闻人好几次误认为他是女生。 据说有几次他去厕所解手,惊得许多男生跑了出来,裤子也顾不得系。 闻人笑语笑着拽住他,招招手,暗示他不要出声,他惊讶的立好军姿,留在门外,他进了屋。 屋内小声的闹成一片,只有乔良、牟其中蒙着被子睡着了。闻人老师乌云密布地看着,他们没有并注意,还在继续打着。 “我来打。”他拍了拍夏昌平说。 “别闹,一边去!”他极不高兴的把闻人的手推到一边,发觉声音不对,抬头看了看他,哆嗦地站了起来,暗暗的将手中的烟火掐灭了。 “出啊,‘蚊子’!” “红桃枪!”闻人笑语看着重文扔下的红桃十二说。三个人也发现声音不对,叼着烟斜视着闻人老师,双小东吓得猛然站起来,烟掉在桌上,杨跃龙和贾重文也站了起来。 “给,吸我的!”闻人老师压住胸中的怒火,将两盒烟扔在桌子上。 “一回两元,今晚谁也别睡,白天瞌睡饶不了你!”他斩钉截铁地说。 他们一个个像战败的斗鸡,耷拉着脑袋,谁也不动弹。 “跃龙,来打牌,反正今夜我就在你们宿舍。”闻人笑语多云转晴地笑着。 他见执拗不过,给贾重文递了个眼色,坐下了。昌平在他的示意下唤回了门外的驰骋。 “你们谁也别睡,”闻人老师对旁观的三个人说,“昌平和跃龙一伙,起凡和重文一伙,池骋和小东一伙,一个人输,俩人掏钱。” 那一夜,他们知道了睡觉也是一种享受,甚过打牌,牌可以不打,觉不可以不睡。 瞌睡虫紧紧的拽住他们的眼睑,令他们睁开眼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意识失去控制,牌上明明是九,偏偏看成六。 看着他们打哈欠,猛低头的样子,闻人笑语突然想起了童年时玩过的蹦蹦虫,背着地的时候,头一点,就蹦得特别高。 “兔崽子们,你们让我失眠,我让你们控制睡眠。” 他们也好虚伪,和老师打牌,总是那么的别扭,想骂人又骂不出口,想吸烟时却又放下,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钱跑到他的身边。 其实,闻人老师比他们更虚伪呀,怕输牌输掉老师的威严,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他还偷偷的混了几次牌。 黄天不负有心人,将近黎明的时候,牌局结束,闻人笑语将赢得的那三十元钱揣在兜里走了。 为了打好这一仗,昨天没课的时候,他整整睡了一个下午,这就是《孙子兵法》中的第四记:以逸待劳。 回到家中,他可爱的钥匙打不开可恨的大门,谢素雅上了暗钮,他不敢大声的敲门,怕惊醒了对门的夏园。 此时的闻人就像一只逮住老鼠的猫被主人一脚踢到门外,胜利的喜悦一扫而光,灰溜溜地走了。 注:作者小时候上课聚精会神地在桌子上刻字,班主任在旁边立着,同学们哈哈的笑着,我抬头看见一个庞大的身影,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幸亏老师没有打我。 17 昂贵代价 (1) 昨晚,谢素雅一觉起来,发现屋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人。 她感到好寂静、好空旷,阳台嚓嚓的声音(风吹衣钩的声音)使她连打几个寒战,头发险些竖起来,她关了几次窗户,摁了几次暗钮。 她打开有线电视,好让电视中的主人公与她为伴,孤独之中有些气愤,早饭没吃就上学去了。 闻人笑语觉得很不公平,他抛弃了她半个夜晚,她却抛弃了他两天一宿,使他感到胜利后的孤独,赢得了学生输了她,闻人只好约夏园出去吃饭。 闻人笑语打了十几次电话,谢素雅才从尔各村的娘家回来了。 “打柴的无赖!”杨跃龙把烟还给他,回来后第一句话这么说。 “这几天,叶老师上课有点怪,总是忧郁的看着我们。”明玉蝉说。 “有点像柳絮,叫人捉摸不透。”姬琳说。 叶雨就像放进笼子里的鹦鹉,她们唧唧喳喳的交谈,而她却孤凄的看着笼外。 有时候,她也像一只放进大鸡中的稚嫩的小鸡,只能看着别人高高的胸脯,还被人家疯狂地啄着脊背。 “从老师,早上好!”她像一个小学生恭敬的对从容说,可从容却装作没看见,挺着胖身躯过去了。 其他的老师也是如此,最好的就是“哼”的从鼻子中发出声音,就让她感慨涕零。 办公室的空气令她感到窒息,别人的笑声对她来说更是一种悲哀,根本容不得她插嘴,即使说上一句话,也是面对别人的后背说。 “在云桥,有钱的靠钱,有关系的靠关系,什么也没有需要靠自己的本事,教学成绩是你说话的砝码。”有时候明佳成实在看不惯,这样安慰她。 叶雨就像一只鸟中的蝴蝶,她飞了出去。 “闻人老师,她们议论你!”明佳成毕竟和她不是同龄人,她和他说话不感到生分。 “说我什么?” “他们说你昨天打牌,赢了学生三百元。” “他娘娘的。”闻人骂人了,在流言蜚语的圈子里不习惯你也得习惯。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最多喻校长又在会上含沙射影!”他气愤地安慰着自己。 “咱们打牌呀!”一进办公室就迎来了从容的这句话,闻人看见从容和夏荷月在旁边议论着,山百川也跑来听着。 明佳成叼着烟低头笑着,他看见山百川过来出去了。 “天凉好个秋!”闻人笑语对武有成说,胸脯高高挺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闻人笑语的新闻在云桥的天空传开了,他的新闻比别人总多。 倘若让闻人旅行的话,他必选择四个地方:大海、草原、高山、沙漠,暂离这烦嚣的人群,向着美丽的大自然狼一般地嚎鸣,发泄他胸中的郁闷。 机会终于来了,校领导派闻人和有成外出学习三天,从容代管他的班级。谢素雅放学后,又回她娘家去了。 宁静几天的三班又乱翻了天。 杨跃龙拽戈姗姗的小辫,乔良的作业又没教,双小东把玻璃打了,柳絮忧郁着忧郁…… “三班的学生乱成一团糟,闻人纵的不象样。”从容在背后又说起了闻人笑语的坏话。 102宿舍的黑幕又挂起来了,五六个星星般闪闪发光的手电筒又亮起来了,他们依旧叼着烟,重操起了旧业。 甚至于上午的语文课也不进教室,更别说课间操了。 “晚上别出去了,插上门!” “‘钓鱼’呢?” “脸盆、塑料袋,或者在窗台向外尿。” 从老师两次遇险,一次是晚上值班的时候,她听到哗哗的下雨声,正诧异间,发现站在窗台的贾重文惊慌的跳了下去,屋内传出可恶的笑声。 一次是课间操时,102宿舍的门没插,她推开后,发现双小东在门后的脸盆中“钓鱼”。气得她再也不检查102宿舍了。 三天的学习很快过去了,知识收获得不多,好的心情收获得不少。 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上午的第二节课,闻人笑语进了办公室,从容就把他把拉住:“你们班的孩子不像话!” “怎么啦,陪着你吸烟来呀?”闻人老师暗暗讽刺从容。 “不是,比这个还厉害呢,大白天不跑操在宿舍解手!” “在哪解呀?” “塑料袋,尿完然后啪的甩出去!” “你见了吗?” “双小东在脸盆里解手让我发现了,我的天,他都不着急,故意让我看,以后我再也不查你们宿舍了,我怕他们耍流氓,把我非礼了!” “不会的,他们才十几岁,你都多大了!”夏荷月笑得眼泪出来了! “前天一个新闻,二十多岁的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那个了!” 闻人笑语吃惊地看看从容心想:“有这么夸张吗,他们有那么卑劣吗,自作多情吧,假若让我再搞对象,我宁可选叶雨也不会选你!” 闻人没理从容,进了教室,发现在文天昊、梅洁等班干部的管理下,除了几个同学小声地说话,几个同学爬在桌子上小憩外,班内基本安静。 “杨跃龙他们呢?”闻人发现班内缺少六七个人,就问第一排的米爱驹 “不知道。”他站起来低声的说,现在的学生都知道明哲保身。 “可能在宿舍,管他们不听!”正直的文天昊站起来说。 轻松的心情倏忽的散了,浓叠的乌云布满了心灵的天空。闻人老师气冲冲的关上门,径直的向宿舍楼走去。 刚到楼门前,还没有进去,便听见不远处“啪”的一声响,爆炸的食品袋流出黄黄的液体。 走了过去,原来是五谷轮回之H2O从102宿舍的窗户中扔了出来。 他猛的推开门,插销断了,一股刺鼻的骚臭味扑鼻而来,闻人老师发现他们叼着烟嘻笑着打牌,贾重文站在门后,手中还提着散发着他体温的五谷轮回之H2O。 他气急了:“你别穿裤子,保持着姿势,你们都出来站着!”闻人狠狠的把牌甩了一地,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是学生吗?简直猪狗不如!”这句话在昂贵的卫生间中回荡。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钓鱼”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乔良的父亲下午来了,一进门冲着闻人大喊: “你们学校像样吗?” “你们学校还管不管?” “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看看,你们看看,乔良的父亲将暖壶的水倾泻一地。 正如鲍照的诗‘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黄黄的,散发出刺鼻的骚味,布满了园丁的办公室。 18 昂贵代价(2) “你必须把地墩了!”闻人笑语火冒三丈,冲着乔良的父亲怒吼,真想与他干一架。 乔良父亲怒气未消:“你先把我家孩子的事解决了!在暖壶里撒尿,太欺人太甚了吧!” “在孩子暖壶里撒尿,我知道吗,我不知道怎么解决?” “先解决我家孩子的事!” “你先墩了屋地!” 乔良父亲指着闻人笑语说:“先解决我家孩子的问题。” “不墩,是吧,老师我不当了,也给你没完!” 闻人的怒火在整个身体里燃烧,他失去了理智。 他拿出手机给夏园打电话,夏园过来了,那国强也过来了,小小的办公室挤满了人。 “你俩消消火,先听我说,你这事做得不对了,怎么把尿倒到老师的办公室?你先把屋地墩了,班里的事让闻人老师解决。”那国强说。 乔良父亲知道理屈,用墩布胡乱的墩墩:“太欺人了,在孩子暖壶里撒尿!” “墩干净了,再说!”闻人咆哮着。 “墩干净了!”那国强甩了一句扭头走了。 乔良父亲不得已又把屋地墩一遍,我理都不理他,扭头去了教室。 “谁在你暖壶里撒的尿,谁做的?”闻人笑语简直疯了似的向乔梁大喊。 “杨……杨……跃龙他们。” 乔良吞吞吐吐地说。 “谁做的?”闻人把他们全部叫了过来。 他们都举起了手,只有杨跃龙和贾重文露出不服气的神态。 “你们掏钱给乔良买暖壶?” “为什么,我的鞋谁陪?”杨跃龙大喊着,将半年前的事又提了出来。 “活该,为什么他不和我们集群。”贾重文补充到。 “你说什么?”乔良的父亲凑了过去,杨跃龙、贾重文的眼光毒蛇般的看着他。 “来呀,来呀,你父俩一起上!”杨跃龙顺手操起了桌上教学用的三角板,贾重文也拿起了桌上的教学用的圆规。 乔良的父亲又凑近了一步,闻人笑语疯了似的猛的将乔良父亲向后一拽,赶了上去,照着杨跃龙、贾重文的胸部挥了一拳,回过头去,冲着乔良的父亲怒吼。 “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就是打架吗,你动动他们试试!” 一旁的有成、荷月怕闻人和家长打起来,赶紧拉他。 “你不问问你家小子,从初一到现在,他偷了我几双鞋!”杨跃龙撇着嘴说。 “他偷东西多啦,你问问我们宿舍的学生,谁喜欢你家乔良!” “你看看吧,从初一到现在,你家的孩子都做了点什么!”闻人老师又补充了一句。 “他拿你们东西来嘛?” “那叫偷,不叫拿,还有我的衬衫!”双小东也说。 “有证据吗?” “看,这是我的!”夏昌平走到乔良桌子那,把他的书拽出来,拿出了一个溜溜球。 “王八羔子,不争气的家伙。”乔良父亲吃了一惊,怕引起众怒,回过眼神,怒视乔梁,仿佛吃掉他似的,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出去了,只留下哭泣的乔良傻傻地站在那。 杨跃龙和贾重文还拿着凶器站在那里,目光斜瞪着乔良。 “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俩!”闻人笑语指着他们骂道,“为什么在水壶里解手?” 沉默了许久,闻人老师无气的指着桌上的四本有关学习方法的书说:“这些书是你们的,拿去吧!” “这是你们的钱,打牌输的钱,给乔良买暖壶!”他望着发呆的他们说,“都走,留下杨跃龙和贾重文!” “过来,净给老子添麻烦!”闻人支走了他们,手轻轻的放在跃龙的肩上对他俩说,“上一次,挨老喻的训;这一次,乔良把尿泼到我办公室,你们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呀!” 闻人笑语老牛护犊的样子镇住了乔良的父亲,也镇住了他俩,杨跃龙第一次低下他那高贵的头。 和他们谈话的时候,闻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心像翻滚着巨浪的海水,他真后悔,生怕他们向家长告状,那时麻烦又来了! 闻人笑语恨透了乔良和他的父亲! 这几天,闻人笑语像一枝秋黄的瓜蔓,难以承受熟透北瓜的重荷,又像一棵断垣上的芦苇,不敢低头鸟瞰脚下的路。 岁月的尘轮,他已经力不从心,略不经意,就会被地球的自转甩向太空,深邃而不见底,迷茫而无出路。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乱如麻的思绪纠缠住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令他睁开眼就用尽全身的力气。人生苦短,新生命的诞生为何不伴随着笑? 五彩鱼呀,你把美丽展示给太平洋,而可恶的乌贼却用墨汁似的乌黑污染了你的衣襟;那散发着骚味的生灵,你的激动几乎熄灭了另一个生灵的善心和自尊。 孤零的大雁,迷途的羔羊,其心情怎比得上好心救蛇反被蛇咬的农夫? “三班乱得很,家长将尿泼到老师的办公室!”他俩家长没有来,精彩的新闻又在云桥上空回荡了。 “校长的容颜尽被毁了,云桥的荣誉丢尽了,倘若是我……”从容又在自己的脸上贴金。 “好啊……好!”闻人低着头向擦肩的同行打着招呼,不敢看他们脸上神秘的笑。 孤独的鱼孤独的漂泊,拼命的摇摆着疲惫的身躯,趔趄的游不到几个来回,就累得向上吐着泡。 闻人猫似的小心挤开门,就看见武有成城府地摸着下巴笑,夏荷月诡秘地扭着腰肢笑,从容阴险地斜视着笑,明佳成奋笔疾书地微笑,叶雨招着手冰洁似地笑。 学生们转着笔小声的交谈、凝望着笑,只有伤心羞惭的乔良低着头翻弄他羞涩难懂的英语书。 柔弱的一寸冰白,在黑色的海洋中挣扎着身影,他略带沙哑,每一句都伴着哭泣的音腔。初秋的凉风带着热意,吹落了他的泪花。 闻人老师睥睨着乔梁,他把头低得更低了。 “我恨透了乔良的父亲!”闻人愤愤地向亲爱的素雅说,一五一十的阐述着来龙去脉。 “没修养,撒泼!乔良受欺凌也是应该!”她愤愤不平。 “以后少招惹他。” 上午的课已经讲完,闻人便匆匆的离开办公室,躺在床上静静地反思,似睡的朦胧中隐约的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喝酒去,我请客!”这是对门夏园的声音。 “没心情!” “走吧!” 夏园拽他到了酒馆,微黄的啤酒到进杯中,洁白的泡沫迅速的向上溢。他娴熟的用筷子搅着,旋腾的泡沫逐渐平息。 冰凉略带苦涩的啤酒,麻醉凝重心情的啤酒,喝下去便感到轻松的凉爽。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19 表彰会议(1)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多愁?” “东门酤酒饮我曹,人轻万事如鸿毛。醉卧不知白日暮,有时空望孤云高。”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人生懂我者除了你还有谁?”闻人笑语苦笑着对夏园说。 “人在做天在看!” “等待下岗!” “开玩笑!”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杯啤酒向肚流!”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人比人,气死人!子慧的学校,学生在老师暖壶里解手!” “哦,真的吗?” “真的!” “如何发现的?” “喝着不对味!” “如何解决的?” “学校说劝退学生,家长坐在校门前大哭大叫。” “学生的素质,家长的修养!家长也该偿赔老师的精神损失费!”闻人忧愁的思绪倏忽的消散,只留下愤愤的怒火萦绕在心头,将桌子敲得铮铮之响。 “我更气愤的是,虚伪的老师落井下石的交头接耳!” “文人相轻,贬低别人无非是抬高自己。” “恰恰相反,贬低别人就是在贬低自己。”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夏园安慰着,“你的垂头丧气正可能是他们的洋洋得意。” 夏园的话语正如一剂良药,加上啤酒催化剂的作用,总而言之,闻人沉重的思绪飘散了,有的只是气愤和不服输。 “不能再打学生!”晚上,电脑旁的素雅又在警告他了。 “学好是他,学坏也是他,你看看这条新闻。” 闻人凑过去,素雅已经将鼠标的箭头指向二号的红色楷体,上面赫然的写着:只因顶撞教师,园丁怒打学生;小三号的副标题是:破折号,又一禽兽教师的出现。 “9月2日,方石镇中的学生郝某、李某、王某在厕所内解手,只因好奇,夜间趁人入睡的时候,利用几天的时间,就在男女厕所的界墙上钻了个小洞,并用纸封上。 一连几天,他们便在小洞前窥望,为此郝某还买了一个望远镜。 由于控制不住难以言表的激动,一封纸条引出了麻烦。9月8日,他们在厕所内观望,对面的蹲、坐、站、走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禁不住用棍子送过去一个纸条。 一个女生惊叫地跑了出来,便看见男厕两个匆匆的身影飞逝而去,只留下清晰的郝某狰狞的笑容。 ‘我看见你的屁股!’女生将纸条送给校长,校长大怒,训斥了三人的班主任——吴洁老师,吴洁老师把他仨叫到办公室,李某、王某惊慌的当即承认了错误。 只因郝某在偷窥的次数上顶撞了老师,他便狠狠的打了郝某一记耳光,经医院检查,为间或失聪性耳穿孔。 事后,郝某的母亲找到了校长,校长表示一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经教育局研究,给予吴洁停职处分,赔款三万元。打人的事件在文明的校园内出现实不应该!” 素雅熟练的将鼠标拉来转去,绿色小字的正文映入了闻人笑语的脑海。 他的情绪随着新闻的内容而紧张着,他猛的联想到给杨、夏二人的那几记拳脚,有点悔意,有点苍凉。 “那应该报警!” “这样办行吗?” “偷窥就是犯罪!” “人家是未成年人!” “越来越不好教了!” 素雅转移了话题:“今天,在学区开了表彰会。” “你不是第一吗,发了些什么?” “证书!” “也不发人民币,拼命教值吗?” “倒数第一不好看,面子上过不去。” “今年,我肯定得倒数。水佳木什么也不会,语文、数学总分才36分。”素雅最后总结了一句。 “我们也快开教学表彰会了。” 郝茜干事已经计算出了教师的成绩,并张贴在教师的会议室中,云桥中学的表彰会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第二天早上,郝茜老师到了办公室,美丽的身影吸引了许多翩翩的男蝴蝶,驻足在门外偷窥。 “闻人老师,表彰会上你发言吧?” “我已经力不从心。”闻人笑着对她说,并用手偷指着身旁的有成和从容。 “从老师,你发言吧?” “小闻人去吧,他教学极有经验。”从容又在他的复姓前面加小了,仿佛他比她小上十几岁,她的话总觉得刺耳。 “小闻人,乔梁的事情解决了吗?他父亲真不该在办公室里泼尿,哎呀,欺人太甚!” 从容又在闻人的伤口上撒盐了,他涨得通红,想说的话又噎了进去。 “不怪闻人,双小东不是在你的眼跟下撒尿吗?” 老实的佳成终于插上一句,逗的大伙哈哈的笑起来,从容慌得险些绊下高根,抚了抚腰,出去了。 一会的功夫,从容去了喻言美的办公室。 “校长,谁发言也可以,郝茜非让我去,我不去。”从容给喻校长撒卿说。 “去吧!” “我不去,什么好事!”从容的话九曲十八转,只想把喻言美套进去。 “去吧,一次锻炼的机会。”喻言美走近,挽了挽从容的胖腰说。 “哎,关着校长的面子我就去。这闺女真能干!”从容娇滴滴地说。 教师节下午的第三节课,表彰会开始了,礼堂里坐满了学生,有的小声的谈论着,有的躬着身子说笑着。 喻副校长抢过话筒,大喊了几声,秩序就安静了许多。班主任坐在各班的后排,其余的老师分成两阵,纷纷坐好。 “云桥中学表彰大会现在开始。大会共六项:第一项喻校长总结上学期教学工作,并公布优秀师生名单,第二项师生代表发言,第三项那校长公布本学期教学计划,第四项戎校长大会总结,第五项散会。” 闻人在下面暗笑郝茜的愚,如果把散会归成一项的话,那么下课、搬凳子、排队也该归入到开会的内容。 喻校长发言了,他从上届学生刻苦学习的角度出发,谈到人生理想、学习动机和学习方法,谈到升重点的人数,再谈到月城一中对他们的评价。 然后展望未来,鼓励那些学习不好的学生,希望他们扬起自信的风帆,从零做起,奋起直追,不要做树阴下喇叭吹唱的鸣蝉,而应做炽热大的上聪明勤苦的蚂蚁。 他讲话有详有略,总是照顾全面,所有的学生都能从他的讲话中得到启发。 20 表彰会议 (2) 他公布教学成绩了。场下不时传来阵阵松涛般的掌声,学生班集体荣誉感非常显明,当公布本班的总分前三名的时候,或者公布本班获奖师生名单的时候,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师生代表发言,先是夏园发言,接着从容上台了。 大会演说的滋味毕竟和讲课不同,几千人的场面就令她虚得发慌。 黑色的波涛此起彼伏,折射出深邃的波斯猫般的光芒,她激动得难以控制抖动的大腿,正了正话筒,颤微微的发表演说了: “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好!能代表老师,在这里发言,我感到万分的荣幸。上学期,我所担任的初三六班取得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我班的数学成绩也取得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下面我来谈谈教学中的几点体会: 第一是爱心,爱心是教学成功的基石。体现在管理上,我认为班主任最像父母,我常常觉得,我有60个孩子,32个男孩,28个女孩。在古代,伟大的女性最多也只不过十几个孩子,而我却拥有如此多的孩子,所以我很荣幸。 我这个母亲,不必为他们的经济开销而担忧;我所关心的只不过是他们的学习情况、心理状况等;我所做的只不过是传授给他们新的知识,帮助他们学会新的知识;纠正他们的缺点和错误,与他们交谈,摆正他们的心理航向等。仅此而已,我这样做了,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我总觉得表扬比批评强,表扬能使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优点,扬起他们生命的风帆,而批评只能挫伤他们自信的锐气,折掉他们腾飞的翅膀;鼓励比挖苦好,鼓励能使他们充满生活的热情,积极昂扬的面对生活,而挖苦只能使他们失去仅有的自尊,自甘沉沦、自暴自弃。 他们有了错误,我先让他们自己反省,以免激动的情绪伤害他们无知的心。过一段时间,我火山般的怒火逐渐平息,然后再用平静的思绪平等的与他们交谈,使他们思过并改正,这样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第二也是爱心,体现在教学上,应是爱心教育,我们要无微不至的关心他们的个性成长,他们的学习只是他们个性成长的一部分。 学生是人,而不是学习机器,或者我们加工的零件,我们不应在学习上过多的指责他们。我认为,教和学不是对立的,而是和谐统一的,教为学服务,教是为了不教,是为了他们更好的学。 我经常告诉学生,学无定法,只要能促你成功,就是最好的方法,不要把听课当成一种差事,更不要把作业当成一项任务,而是把它们当作促进自己成功的一种手段。 我们就好比开了一个商店,学生们就好比买商品的顾客,顾客不买你的商品,我们能横加怒斥他们吗?首先应从我们的服务态度和服务技巧中考虑。 总而言之,在教学中,教师和学生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教师应围绕学生转,而不是学生围着教师转。当然,教师服务的性质决定了其的特殊性,商品的服务价值只是一段时间,而教师所传授的知识、教给学生如何做人,他们会铭刻终身。所以学生应尊重教师,家长应感激教师。 第三还是爱心,我们在关心他们学习的同时,应关心他们的生活。某重点中学有一个教学公式:H=TS,其中H=教学成绩,T=教师教学水准,S=学生学习的兴趣。 这个公式非常符合素质教育的特点,它强调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教师的水准同等重要。而传统的课堂教学以教师为本位,特别重视教师的作用,却忽视了学生的发展。 这种教育观认为:教为基础,先教后学,教大于学,教师的教学水准直接决定着学生成绩的高低。但往往事与愿违,有时好老师教不出好成绩,高级教师的教学成绩不如刚毕葛业的大学生强。 原因就是他们忽视了和学生的心灵沟通,没有调动起学生的学习积极性,T再高,S为零,H的结果也为零。 ‘儿童的心灵不是需要填满的罐子,而是一个需要点燃的火种’。我认为点燃的火把就是情感,情感是决定学生上进的第一要素。 那么,如何与学生培养情感呢?这主要体现在生活中。我经常的到学生宿舍中去,问他们晚上睡觉如何,食堂的饮食如何,与同学的关系如何,我经常的叮嘱他们,随着天气的冷暖而增添衣服,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通过这些,我和他们的关系拉近了,学生对我的抵触情绪没有了,有的只是师生的团结和互助,从而达到了教学的目的。 当然,六班学生的进步离不开同行的帮助,更离不开校领导的关怀,今后我将在教学中更加努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争取取得更好的成绩!” 从容精彩的演讲胜过那高根擦的的清响,场下激烈的掌声涌潮般的澎湃。初二四班队伍后排的几个调皮鬼也激动地鼓着倒掌。 喻校长会心地笑着,望着这年轻美丽、面部发红、涔出微汗的从容。她鞠个躬,咔咔嚓嚓的下去了,场下又一片掌声。 是的,从容讲的多好!爱心、爱心、还是爱心,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或者朋友,倾注你全部的爱,微笑的善待他们,即使他们犯了天大的错误,你爱怜的打他们一下,他们也不至于将自己的恩师推向法庭。 闻人笑语望着这么一个大方美丽而又经验丰富的老师,不知道今后能不能与她和谐相处。 他望着此起彼伏的黑的波涛,心情如此时此刻,久久不能平静。 而往往,我们并不缺乏爱心,而是缺乏耐心,缺乏容许他们犯错误的耐心。 我们小的时候,哪一个不像他们那样犯错误呢,老师也是那样苛刻我们吗!学习,学习,不是重在学生学习的过程,而是一味地追求成绩。 然而我们愿意吗?领导们拼命的给老师要成绩,学生考的分数成了老师的救命砝码。 其实看重分数的不是学生,而是老师自己,辛勤的园丁呀,是压力压扁我们的爱心呢,还是急燥挤跑了我们的耐心呢,是不是我们的心理比学生还要脆弱? 闻人思索着。 21 苍蝇理想(1) 闻人笑语望着惊嘘未定的从容,突然间觉得自己比她强,至少不虚伪,还年轻,又是男性,更容易和那些调皮的男孩子打成一片。 跃龙他们不是初步的信任他了吗,他顿时觉得信心十足。 那校长的发言闻人并没有认真的听,他激动的思绪还在张扬,但隐隐约约的听到说要加大奖惩力度。 当闻人笑语回过神的时候,戎校长已经开始总结了。 他抑扬顿挫的话语使全场静悄悄的,就连杨跃龙、夏昌平似的学生都呆坐在那里,低头抚玩着他的脚后跟,几个优秀的学生做着笔记。 他从国际形势、家长的希望到自己的未来,谈到今后的学习生活,他的讲话总是有力有序,铿锵生动。 “妈妈的妈妈,摔交我一个摔仨,学习就是不会!”杨跃龙一进宿舍就气愤地骂着。 “英语像念经,数学像天书,只不过‘打柴的’挺义气,不那么讨人厌了。” 夏昌平接着贾重文说:“我也有点喜欢,但作文让我头痛。” 跃龙望着沉思的双小东,说:“你呢?” “叶老师,真美!”双小东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你娘的,就看了你一下解手就喜欢人家了,恋母情结太严重,你该做从容七岁的小孩,每天拥着从容睡。”重文的话逗的大伙笑了起来,小东也呵呵地傻笑。 “外貌老实心太花,你与英语老师写情书,我替你背黑锅,你这个王八羔子!”杨跃龙骂着。 “怨你,谁让你贴在人家的屁股上。” “晚饭你请客!”跃龙戳着小东的额头说。 “我请客你做东。”小东也指着跃龙说。 “不请客揍你。”昌平从背后稳稳的把小东抱起,转着圈圈,在众人的劝说下,小东只好同意了。 “‘蚊子’,你和那娜发展到什么的步了?” “那肯定啦,我的情书会感动她的。” “光说不算,该出手时就出手。”双小东说。 “怕‘打柴的’揍我。” “12点约她到沧浪亭,闻人又不跟着你。”跃龙又当参谋了。 晚饭桌上几个人哈哈地笑着。 表彰会后,闻人笑语曾经问他们“有没有感悟”,他们高兴地点点头。 他激动地轻拍着跃龙的肩头问:“以后学习有动力了吧?” 他们拨浪鼓似地摇头。 “为什么?”他诧异地问。 “三分钟。”昌平老实地说。 心酸迅疾的收容他的微笑,使他有些不自然,他叹息地低下头。 哎,优异的学生只需点拨,而这些学习糟透的捣蛋鬼,还必须揠苗助长。 圆珠笔在冷冰萌的食指和中指间飞速的旋转,向阳亲眼见他一口气转了十八圈,简直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双小东则把书放在右手的食指上,轻轻的一拨,书便倏倏的转着,引来无数眼光跟着转。 柳絮显得那么温柔,秋波中一丝丝柔和的笑,她又在沉思着她的日记;裴若男则大声的读着课文,一寸长的平头摇来晃去;同桌的姬琳也不看她一眼,推着眼镜入神的读着书。 文天昊静的可以,总是笔直的坐在那,一个小时也不见动弹;梅杰则神情紧张的飞做着作业,仿佛再捕捉每一寸光阴。 红晓旭严肃始终不见笑容的眼神,令周围的人望洋兴叹;活泼的明玉婵桌上的“君子自重”的座右铭,也使周围的学生不敢同她交谈半句。 乔良又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贾重文的“蚊子哼哼法”在周围盛行着,他们心不在焉的翻阅着课本。 闻人笑语走进教室,就被一种热情复杂的气氛包围。 “教师节快乐!”热情的眼光潮一般的涌动,感人的话语清香般吸进我的鼻孔,使他五腹六脏都感到轻松。 “同学们好,谢谢大家,谢谢!”掌声涌起,淹没了闻人老师内心深处激动的晶莹。 “翻开《五柳先生传》,订正语文同步,首先,先找人背课文。” “哇噻!”裴若男又用口头禅抒情了。 他们中有的举起了手,自信而渴望的看着他;有的举着半圆,怯懦而渴望的看着他,有的则把手揣入桌斗,畏缩而渴望的看着他;杨跃龙则傻傻的看着闻人。 形形**的背诵开始了,有的如淙淙的溪水,有的如蜿蜒的小路,有的如巍峨的高山,有的如泥泞的沼泽的,令人陷入而不能自拔。 “谁来背写几个字词。” “其他同学在下面写。”举手的姬琳轻走上去,不停的推着眼镜看着老师。 “造饮辄尽,‘造饮’何意,‘辄’字怎么写?” “兹若人之俦乎,‘俦’注音解释?” 可怜的姬琳深邃的眼光透过深邃的甬道在深邃的黑土的上寻找着、寻找着,尽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写了出来:造饮,造酒喝;折尽,弯着腰喝完。此若人之愁乎,这个人发愁吗?俦,注“zhoù”,发愁的意思。 三班立刻沸腾了起来,“冷十八”冷冰萌飞速的转着笔嘻嘻哈哈的笑;飞霞荡满了红雨的脸庞,她抿着嘴笑;裴若男前仰后合,拍着桌子笑;杨跃龙则吹响了口哨。 姬琳习惯的推着眼睛看着闻人老师,闻人老师望着羞涩的姬琳,收了笑容,止住了他们,也顺势给她一个台阶: “姬琳真逗,爱开知识玩笑,谁来帮助姬琳?” “我!”翻了几遍书的杨跃龙慌急地大喊。 “就你!”跃龙得到他的允许,噔噔的跑上去,在众人的大笑下,又噔噔的跑下来看米爱驹的书,几个来回,终于把“辄”字写上了。 杨跃龙只在“zhoù”的注音上画了个圈,在旁边改了过来:“choú”。台下又大乱起来,几个同学大声地喊:“不对,换位置!” 刚下讲台的他怔怔的看看闻人老师,大声地嘟囔着,又跑了上去,把“choú”擦掉,写了“chúo”。 台下更乱了,贾重文站起来指着大喊:“跃龙,把位置换过来。”这次可让跃龙傻了眼,拽了拽平头前的刘海儿,又改成了“oúch”。抿嘴笑的向阳终于笑出了声,柳絮也笑的像柳条一样急倏的摇摆。 闻人老师笑出了眼泪,轻拍着发呆的杨跃龙说:“应当这样改!——“coúh,对吧?”他傻笑的点头,台下乱的不能再乱。 机灵的冷冰萌跑上前去,把正确的注音、解释写了上去,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闻人笑语看看表,仅辄、俦两个字就浪费了十分钟时间。 注:造饮辄尽意思是(他)去喝酒,总是把酒喝完。姬琳是驴唇不对马嘴。 22 苍蝇理想(2) “请看第二题,‘闲静少言,不慕荣利’是五柳先生的人生志趣,下面也是几种人生志趣,谈谈你的看法: 1、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2、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3、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4、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拿出笔和纸,任选一个谈谈你的观点。” 他们静静的写着,这时候闻人老师可以在他们的中间迂几个来回,看着他们可爱的面庞,回忆着他的求学时代。 “谁来阐述阐述自己的观点,不要害怕,大胆一点。” “老师,我来回答!”又是杨跃龙,闻人老师怕他耽误时间,搞不好又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好心想让他坐下,又怕挫伤他的挫伤积极性,也只好同意。 “你回答第几个?” “第四个。” “我觉得这句话是错误的,人们有时候可能自私,比如说吃饭,吃不到别人的肚子里,又比如穿衣,也必须穿在自己的身上,总不能光着身子。 但多数人都是为别人,比如我打架就为别人打等等,这些都是舍己为人的表现。” “有道理,但不能总提打架,打架于人于己于国家都不利……” “杨跃龙回答得很好,说明动了脑筋,下一个谁来回答?” 跃龙经这么表扬,高兴的将身子扭了几个来回,满脸通红,又用手拽了拽平头前的刘海儿。 闻人老师敏锐的目光如机枪般的横扫整个教室,几个胆小鬼慌忙的低下头。 他不看那举手的国玉霞,不看那举手的梅杰,更不看那举手的文天昊,单点了举手作半圆的贾重文。 “重文,你答案是哪一个?” “第一个。”他站起来,害羞的摸着后脑勺说,“我比较羡慕第一个!三十亩地,多大的面积呀,我家四口人才三亩地,这是我家的十倍。 假如我有三十亩地,我一定会种上果树,下面种上蔬菜,鸟语花香,蜂引蝶来,带着妻子与孩子,看着翩翩的蝴蝶,听着嗡嗡的蜂声,吃着香喷喷的果蔬,多好的生活呀!” “那娜!”全班学生齐着喊。 “那娜,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梦想呢?”闻人笑语开玩笑说。 那娜站起来红着脸笑,全班学生笑得更欢了。 “我不同意,男子汉、大丈夫当立四海之志。 我的理想就是发奋学习,努力读书,最后考取北大。长大后做一名科学家,更多、更好、更高的为国家做出贡献。 我觉得‘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句话不能说没有理想,但未免目光短浅,有点不思进取。” “我不同意梅杰的观点,理想分为平凡之理想和伟大之理想,无论那一种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平凡的不一定平凡,伟大的不一定伟大,倘若一味的追求伟大,不就等于‘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了吗!” 裴若男站了起来,愣头愣脑地说,她的声音很粗,再加上她的装束,活生生的像个小子。 “裴若男的观点有些牵强附会。 梅杰已经说了‘人生当立最高和最低的两个志向’,我们应选择最高的去奋斗。 打个比方说音乐家、文学家、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企业家、天文学家、教师、医生、工人等等,这些是最高的理想。 农民、厨师、司机、甚至打工崽,这些是最低的志向,当我们没有实现那些最高理想的时候,回过头来去做这些最低的志向,不也很好吗? 我敢肯定:经过我们的不懈奋斗,我们必是其中的佼佼者。” 国玉霞站了起来,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不容得别人插嘴的机会。 “好,很好,你们讲得都很好!”闻人老师翘着大拇指说,“不论哪种观点,我们都谈到了理想,理想是人生奋斗的指南针,有了它就不会迷失方向。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奋斗,要坚持不懈、百折不挠的奋斗,我们不要太在意人生道路中的种种挫折和失败。 人生本来就是悲剧,离多聚少、忧多乐少、失败多成功少,所以我们总是庆祝聚乐成功,很少庆祝离忧失败对不对?知道王国维吗?” “知道,当红歌星,一首《雨天》出的名!”前排的米爱驹抢了一句。 “瞎呗,那是**巨星王国辉。”音乐通的向阳一口回了过去。 “《人间词话》作者,近代著名的学者。” 闻人老师一边迅速的在黑板上写着,一边接着说着:“他把古今成大事者的人生之路分成三个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 也就是说,人生当先立志,然后为了这个志向,你须在别人玩的时候不能玩,别人消耗时光的时候不能消耗时光,独上高楼、励精图治、呕心沥血、衣带渐宽,不管山高路远,不管泥泞坑深,一息尚存,奋斗不止。 只有这样,当你力尽千辛万苦的时候,蓦然回首,你会惊讶的发现,你已经站在尖端的顶峰,成功就在你的脚下。” 谈到理想,夏昌平不禁的惆怅起来,他感到自己的人生悲惨与不幸,他觉得自己的学习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的步。 他何尝不想成绩优异呢,也何尝不想考上理想的学校呢? 他偶尔也憧憬自己的未来,但又不时的悲叹自己,怀疑自己,咒骂自己。 他时常的翻开课本,书中密密麻麻的乱如蚂蚁的一行行符号立刻令他心烦气燥,本来旖旎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玩耍的时候不走思,学习的时候各种各样、奇奇特特的思绪浮云般的向他飘来。 他咬过自己,掐过自己,狠狠的踹过自己,甚至于家中也学过苏秦的头悬梁,孙敬的锥刺骨,但这些都无济于事。 哎,他觉得英语像佛经一样玄奥,数学像圣经一样玄密,物理像道经一样玄机,语文则像天书令人昏昏欲睡。 老师的讲课就好像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不停的念动整人的紧箍咒,令他们这些猴子猴狲们整天的头疼。 哎,谁发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23 苍蝇理想 (3) 他不禁后悔自己的过去,小学聪明的他,大受老师的赞扬,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堕落无能。 儿童的时代乖巧伶俐,怎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变得如此桀骜不驯。 还记得自己在三年级之前,全都是班里前三名,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而现在老师把自己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把他开除。 这都怨不得老师,怨都怨自己。 倘若初一就听从老师的劝告,从零开始,拼命学习,扎扎实实打好根基,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晚了,一切都晚了,过去的知识一片空白,现在的知识一塌糊涂。 哎,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到糊涂难,由糊涂到聪明更难,干脆破罐子破摔,管他个东南与西北。 他时常呆想着过去,但一旦从恍惚的梦中醒来,他又狠抽自己的耳光,他觉得过去的荣誉属于父母,现在昏昏生活属于自己,未来的美好属于别人,他根本就没有未来的奢望。 政治家、科学家、文学家、企业家他想都不敢想,教师、医生、军人、公务员对他来说就是理想中的珠穆朗玛,他觉得流浪的乞丐可能是他最好的归宿。 什么是生活?生活就是生下来碌碌无为、昏昏恶恶的活着。 他不比贾重文,他罪犯的父亲也比他的父亲强,至少还有点气质。 他也不比双小东,虽然他父母是外来的打工者,但还年轻,最少还能吃他父亲二十年。 他更不比杨跃龙,人家父亲是老板,宝马、奔驰整天的开着,坐享其成也不一定比文天昊差。 他认为自己的生活也分为三个境界: 人生没有信念,没有目标,毫无目的的乱飞,地上、空中、室内、室外、村内、村外到处有我的身影,不择地段,不选朋友,一睁开眼就嗡嗡嘤嘤的乱飞,玩他个天昏地暗,此所谓苍蝇理想,第一境界也。 第一步没有走好,第二步只能像蚊子一样只求享受,不图付出,只求榨取,不图奉献,不管你是骡子是马,只要有活生生的鲜红的血液,我就得叮上去,此所谓蚊子哲学,第二境界也。 虽然我过得很好,在懒人的胡须上荡着秋千,但在人家觉悟洗澡的时候,就有灭种的危险,此所谓跳蚤未来,第三境界也。 他恨自己,恨那些学习强的学生,甚至恨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觉得社会对他如此不公,聪明而天分的他却生活在如此贫瘠的家庭。 旧式的土墙屋在青瓦碧甍的包围下瑟缩着,显得格外惹眼。家中清贫如洗,除了一张桌子,还剩一张椅子。 吃的是素茶淡饭,偶尔也买肉,三两半斤的也只是父母看着他吃,更别说“下馆子”了。 从小到大的他总是穿着那些灰了又灰的粗布衣服,这还是利用他父母的衣服改做的。 这还不算,别人的父母正当壮年,而他的父母过早的步入了老年,沉重的岁月压弯了他们的腰骨。 每当他看到矮微的穿着粗布短衣的父母,他就感到阵阵的隐痛和愤怒。 他最恨自己的父母来到学校,有一次,他当着学生的面对他们大发雷霆;还有一次,因为外班的学生嬉笑着看他可怜的父母,他约好了“四大金刚”,狠狠的扁了他一顿,那股劲,那种发泄,真叫刺激。 想起自己的娇生惯养,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是父母惹的祸。 祖祖辈辈清贫如洗,清贫的父亲叫做夏破罐,娶来个四川妹,结婚十几年才添了他。一家人喜出望外,倍爱有加,任何活都不让他干,他们节衣缩食全都为了他。 记得他有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迷失了方向,惊得他们大呼小叫,两人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从此,不管阴晴圆缺,不管刮风下雨,他们都会放下所有的事务,穿着粗布单衣跑去接他,这一晃就是六年。 他们为他安排了所有的一切,根本没让他出过远门。他觉得这是父母的悲哀,也是自己的悲哀,他就觉得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是多余的。 他甚至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世界,而不是世界对他不公。他甚至想远走高飞,一去而不复返,或者与他们吵个天翻地覆,断绝父子关系。 也是考虑着安全问题,才把他送到云桥中学,封闭的四面高墙如同监狱一样的重点中学。 铃声响了,闻人笑语精彩的讲课已经结束,夏昌平从怅惘的忆梦中收回,随着杨跃龙的呼唤声出去了。 他非常羡慕杨跃龙,看看人家过得日子,他甚至觉得跃龙有那么多的姨姨都令人羡慕,说明人家父亲有本事。 而他的父亲,三十多岁才买来一个媳妇,而且还是外地的。 他还觉得自己长得如此丑陋,甚至未来的命运还不如父亲,至今班内没有一个女孩喜欢自己,看看人家贾重文,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卿卿我我的让人羡慕。 既然世界辜负了我,那我将会放荡这个世界。吸烟,喝酒,打架,上课睡觉,给老师顶嘴,什么都学会了。 他有时候有点嫉妒“蚊子”,父亲钻监狱还不影响自己谈恋爱,所以那娜找重文的时候,他就疯狂的与她闹,摸她的小辫、脸蛋,甚至拥抱她,贾重文只是嘿嘿地在一旁笑,朋友之妻可以欺吗? “交你的作业!”明玉婵经常对他喊。 “没有,就没写!”他嘻嘻地笑着。 “赶紧交,不交告诉老师!” “那让我抄抄你的!” “不让抄!”明玉婵严厉地说,仿佛是一个小老师。 他随手把驰骋的作业本拿过来,随手写上自己的名字,害的驰骋替他站了好几回。 有时候他花钱买别人的作业,父母的辛劳他顾不得想,他甚至练就了一手好本领——同时拿两个笔写英语,来应付老师的罚写。 闻人老师何尝不想: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聪明的领导善于调动教师工作的积极性,正如聪明的教师善于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一样。 第二天的下午,云桥的上空又传来了郝茜清脆的声音,要求全体教师到四层的会议室中开会。 按闻人的猜测,开会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个是检查教师早退与否,一个是表扬先进、鼓励后退。 24 时间之战(1) 果然,郝茜干事又例行公事,逐一的清点老师的姓名。 那国强传发了本年度的工作历程表和卫生分布图;夏园帮助传发了上学期的教学成绩表,每个班级的成绩与名次。 每个教师所任各班的成绩与总平均分,都标得清晰显目、历历分明。 虚荣是人类最大的弱点,骄人者沾沾自喜,弱人者推卸责任,一些人鄙视、傲慢神态产生的同时,正是一些人嫉妒、堕落心理滋长的初端,教师也不例外。 喻校长足足用了半小时的时间去分析教师成绩的差异,重点表扬了教学优异的教师,闻人笑语也在其中。 这是闻人最怕的时刻,他浑身的不自在,如背负芒刺,闻人仿佛又看见从容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也仿佛听见武有成又在校长面前针一般的说:“我看不出闻人的教学有多高明,仅仅手段粗硬罢了。” 成绩的优劣与否已经赫然明朗,闻人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时的看着窗外,心不在焉的隐隐约约的听到喻校长口若悬河的讲着: “同样是工作,从容老师全身心扑在教学上,心无半丝灰尘,她所教的班级无论卫生、纪律、成绩都名列前茅……” “这是一个教育报的消息:江海市采取教师聘任度,打破过去一碗水端平的方式,优胜劣汰,竞争上岗,末位淘汰。 连续两次倒数第一的教师在家待岗,只发给国家的公务津贴,通过一年的学习考核,合格的上岗,不合格的下岗。 连续三次倒数第一的教师采取下岗制度,只发给国家规定的下岗津贴。 这可不是骇人听闻,我分析分析咱们月城的情况,去年小学毕业的学生10000多人,今年小学毕业的学生是7000多人,明年小学毕业的学生仅有5000多人。 这些学生被30多个中学瓜分,危机度可想而知,如果没有了学生,我们不下岗也得下岗。 所以教学质量是我们的砝码,学校良好的纪律是我们获取学生的源泉,望老师们三思。” 戎校长的补充使闻人笑语猛的清醒过来,他下意识的觉察周围的同事,他们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校长的话讲得多好,如果他们都在其位谋其政的话,多些帮助和支持,少些排挤和猜疑,多谢团结与友爱,少些挖苦与讥讽,那该多好?戎校长的分析入木三分。 仿佛油锅中的蚂蚁,云桥中学的教师忙碌起来了。 两次表彰会真正起到催化剂的作用,使Teache 与Stude ts的化合反应更加迅速起来。 202办公室中,最忙碌的是从容老师,最着急的是叶雨老师。 天微微的发亮,叶雨就匆匆的起床;熄灯铃响了,她还在办公桌前辗转徘徊;午休她干脆爬在桌子上小憩片刻,倥偬间又被紧张的神经绷醒。 自己毕竟年轻,又没有经验,在学生之中也没有威信,老师之中更没有自己的位置, 如果教学成绩上不去,明年的今天,三、四班的英语教师将不再是她,摇身一变,她也许会成为地理老师或者生物老师,这更会让其他老师瞧不起。 想到这些,她顾不得双臂酸麻,顾不得睡意朦胧,又开始了重复的记忆和烦琐的批阅。 她足足找了五个课代表,每人收十几本,防止漏交和不交的可能,英语作业堆得满满的,远远看去俨然是一座小山。 课本翻了又翻,背得滚瓜烂熟,闭上眼就能知道每一课的页数。 每天的英语课,她经常提前五分钟去,推迟五分钟回来,讲了又讲,重复了又重复。 丝毫不放过任何的知识点,仿佛要让那些课桌们和讲凳们都听懂似的。 课间的时候,202的办公室中挤满了学生,她正在辅导学生。她自认为:中学时代的她倘若有这样的用功,肯定能考取北大。 三班平均49分!四班53分!每当她看到这样的分数,就有跳楼的感觉。她唉声叹气,一筹莫展,恨不得每天将嘴贴在学生的耳边大声的呼喊,也恨不得钻进他们的脑腔看看哪一个神经出了问题。 英语试卷搞得她苦笑不得,“How ma y cou ses have you take this semeste (这学期你选了几门课)”,被宁成翻译为“夏天你家有多少老鼠”。 “How I wish you could stay lo ge (多么希望你能多呆一会儿)”,被夏昌平翻译为“爱你到永久”。 “我的英语落后于别人了”,被路端翻译为“My E glish luo hou yu bie e ”;“咱们谈几分钟好吗”,更被他翻译为“Za me ta ji fe zho g ,well?”,真是土洋结合,中国人看不懂,英国人看不明白。 杨跃龙更简单,英语试卷干脆就不做,只写上“我不会做”的字样,气得叶雨满脸发青,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老师们在办公室除了讨论学生,就是讨论分数。俗语这么说: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现在应该改过来:考考考,学生气人的法宝;分分分,老师晋级的命根。 “闻人老师,杨跃龙对我的抵触情绪很大,我又不敢管?”叶雨有所沙哑地说。 “这小子性格倔强,桀骜不逊,不能采取强硬的教育方式,应用情感化。” “软硬都不吃,比谁气都大,我有所惧他,你替我管管吧,还有贾重文、夏昌平、双小东、孟起凡……” “我可以帮你监督作业!” “哎哎,我问问你,你那天真让杨跃龙吸烟来?”叶雨笑着问。 “你想想,可能吗,即使我让他吸烟也是在转换他!” “从容经常在背后说你!”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 “唉,从容总爱到与校长那跑,为什么呀!” “不知道,你若是羡慕你也去,喻言美肯定给你好处!” “一边去!”叶雨笑嘻嘻的,“拜托了,四大金刚的英语就交给你了,帮忙多开导,多提问题问!” “行,差生教给我,我尽力而为,假如年终考试英语成绩第一的话,请我撮一顿就可以了。” 25 时间之战 (2) “绝对可以,”叶雨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又略带伤感地说:“第一是幻想,不倒数第一我就阿弥陀佛了。” “这次怎么样?”闻人笑语问到。 “糟得很,你班的倒数第一,四班的倒数第二!”叶雨显得有点垂头丧气。 “我倒是无所谓,模范班让你教成这样,从容不行你,”闻人开玩笑似的对她说,“也不必太在意,考场如战场,没有常胜将军,调整心态,从头再来。” “你很自信,也不着急,有什么窍门,指导指导?” “我着急你不知道,从来成绩没有这么差过,晚上睡不着觉,做噩梦,梦见杨跃龙与我打架,净长火燎泡!” “那怎么没见你生过气?” “我生气又不给你说。”他反驳着,“这样的学生你得认,得给学生搞好关系。” “哦!”叶雨怔了怔。 “让学生喜欢你,喜欢你,也会喜欢你的学科,这样成绩会逐步地上升。” “如此说来,你的语文成绩是玩上去的?”从容回来了,书本放到桌上,拍拍手上的粉尘略带讥讽的对闻人说。 闻人扭头看,不知道从容什么时候过来,补充着:“那肯定是!” “我们的数学还考第二呢,这么差的学生,你们语文倒数第二,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教的!” “一下子成绩就能上去?”闻人一给从容说话,气都不打一处来。 “从老师,路端考了39分,英语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你替我开解开解吧?” 叶雨生怕他俩吵起来,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拿着试卷,恭敬地站在从容的身旁:“你看看,翻译的乱七八糟,他英语课根本就……” “哎呀呀,谁的事谁管,班主任的事很多,凡事都找班主任不把我们累死!学生只顾做英语作业,搞的我们数学作业都做不起。” 从容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不再理睬叶雨,伴着高根擦地的清响出去了。 叶雨吃了一个闭门羹,满脸通红,心情翻来覆去不是滋味,她移到自己的位置,低着头坐下,屋内一片沉静。 “看见了吧,,这人都不能给好话!”闻人笑语气呼呼地说。 训斥过叶雨,从容十分得欣喜,她有一种想跳的感觉,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每一个学生都那么的乖巧可爱,她禁不住想抚摩他们的头。 她觉得自己的话很有力度,一语中的,入木三分。 自从这小姑娘的到来,她发现自己以前的优势时间没有了,全被这丫头片子抢去了,她有事没事就往班内跑,又没有结婚,也不谈对象,全部的精力都投到教学之中了。 她甚至怀疑叶雨是不是变态,为什么不谈对象呢? 从容发现自己已经力不从心,孩子需要上学,婆婆需要照顾,吃喝穿住行又需要去买。 每当睡觉的时候,她徘徊窗前,看见202办公室的灯光闪烁着光芒,内心就不是滋味,这魔鬼一样的幽明呀,如同罂粟花的诱惑令她彻夜失眠。 她又梦见黑压压的那座山,不知道有多高,就是不停的长着。 她拼命的向上爬,毫不容易到了山顶,才发现山顶针一般的细,没有丝毫的立足之的,她紧紧的抱住它,最终还是摔了下来。 摔进了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中,惊得她慌忙坐起,浑身触电似的,僵硬而无一丝力气。 她总是奇怪,如此俊美的叶雨怎么就没有一排排的白马去追呢?从容在班内转了几圈,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又返了回去。 “数学课上,倘若我发现你做别的作业,要么撕掉你的书,要么出去!” “数学课不准走思,不准转笔,不准传纸条,不准交头接耳。” “今后谁做不起作业就别吃饭,尤其是数学!” 一次次的训诫还真管用,两班不交作业的学生几乎没有了,就连杨跃龙他们也都各想各的法,交齐了作业。 当然生活中没有一波未起的大海,处处充满着矛盾,该走的不来,该来的赶就赶不走。这一天的上午,令从容伤心的事情发生了。 预备铃没有响起,从容就早早的进了教室。她巡回往视,不厌其凡的讲解着例题。 看着鱼跃龙门的学生络绎不绝的穿梭于户枢之间,听着他们发自内心必恭必敬的叫着老师,电的激流震荡在脉搏之中,她由地高兴,觉得自己丝丝的飘发都充满了力量。 她不由得跃上讲台,粉白的蝴蝶开始在深邃的空中飞舞,盈寸的春蚕也便在黑绿的桑叶上蠕动,伴随着黄莺清脆的歌唱,她陶醉其中。 正如母鸡翅膀呵护的小鸡,总有一只淘气的在河边寻觅梦幻的小鱼,它忘掉了碧波的危险。 路端,可怜英语成绩39分的路端,望着试卷上仅仅认识的非汉语符号,他想到了三月不知肉味的阳春白雪下漫不经心吃草的牧牛,想到了水土不服或者饮食不当以致发病的疯牛,想到了深受其苦而又力不从心的英国人无可奈何的神态,他陷入了沉思。 同桌宁成轻轻的拍了他一下,才使他从恍惚的联想中惊醒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巍峨的矗立在身旁,从容已经踮着高根飞跑过来,周围是一片笑声。 “站起来!”唾液的飞星飞溅到路端的脸上,“干什么,你!”从容指着英语试卷兴师问罪。 “没……没……干什么!”路端低着头嗫嚅着。 “数学课上看英语,有没有修养!不拿班规当纪律!” “我没有看,我在想疯……” “嘴硬!疯!谁疯?我……我……” 从容怒不可遏,一把扯过试卷,撕成碎片,甩在的上,用脚跺了跺,还不解气,干脆把他所有的书都掏出来甩到地上,“上你娘的什么学,回家种地去吧!” 路端抬起头来,舒展的柳叶变成了带水的荷叶,委屈、愠怒的目光看着从容,彻骨的仇恨涌上心头。 周围的眼光毒蛇一般的看着他,闪烁着鬼火一般的紫色光芒。 “不服气!”从容大步过去,叉开五指,便在路端最平坦、最光滑的天空上掠过了五道红红的闪电,啪的一声响雷,惊得这群小燕子们打着哆嗦,缩回头去。 路端捂住脸庞,他想到了灼热的油火飞溅到身上的滋味,看见了五彩斑斓的流星雨在漆黑的天空中飞逝,嗅到了父亲煮肉时血腥的香味。 他也听到了姥姥去世时滴滴答答送丧的吹唱,鼻血滴答滴答掉个不停,他伤心的哭了。 “宁成,扶他出去!”从容一看路端的鼻血嘀嗒嘀嗒的掉,心慌极了,她故作镇静地说,“你去把屋地墩了!” “今后,谁若违犯纪律,以此为例!”从容很是气愤,也很心虚,就讲起班规来,一讲十分钟没停下。 26 时间之战(3) 他忽略了路端的存在,突然想起来,就问路端的前后桌:“他呢!” “还没回来!” “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晓男你去找他去!” “报告,没找到!”金晓男回来汇报! “没心情讲课,自己看吧!” 从容慌了,卷起书本,走下讲台,气愤间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出去了,学生们吓得不敢作声,班内死海一般沉静。 路端在宁成的相劝下回到宿舍。闻人笑语和荷月、佳成隐约的听见四班嘈乱的声音,诧异间,就看见从容气愤、伤心的回到办公室。 “发偌大的脾气,真没必要,气大伤身!”夏荷月好言相劝着。 “数学课做英语作业,真气人!小妮子时间抓得太紧,没有我们的活路!” “也是,年轻人没有经验,别给她一般见识!” 荷月又好言相劝着,佳成依旧埋头写着教案。 “小闻人,劝劝你的小师妹!”从容转过脸去,对他说到。 “这关我什么事呀,你应体谅叶雨,立足未稳,有情可原!你荣誉和地位都有了,时间挤让与她,肯定不会发生矛盾!”他很是不悦。 “不愧是校友,处处照顾她,你是不是看上了她!”从容紫青的脸阴得可以,又向他开炮了。 闻人讨个没趣,向荷月扮个鬼脸上课去了。 清脆的上课铃响了。 一连几天,叶雨非常得伤心,经常的偷偷哭泣,她觉得从容好像故意与她作对似的,处处使她难看。 早自习上,从容将许多人叫到办公室,她看着空空的座位痴痴的发呆,刚硬下心来布置内容,又陆续的被学生的报告声打断。 “Whe ca we meet ?A e you f ee this eve i g ?”英语课中,她绘声绘色的讲着。 突然从容闯了进来,径直走到第三排,冲着戈永杰当胸就是一拳,嘴中说着“我让你睡觉,我让你给英语老师找事!” 然后将他揪到讲台边站着。叶雨的心里如同翻了五味瓶,莫名得羞耻涌上心头,所有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她还经常在办公室里听到从容这样的话: “叶老师刚刚毕业,不许欺负人家。”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应容许叶老师犯错误。” 叶雨气得几乎发疯,她感到自己的自尊心早已丧尽,她真想撕破从容的脸皮,或者把她告上法庭。 “我真想与从容打架!”叶雨又对闻人和佳成一五一十的叙述来龙去脉。 “个人脾气,并不针对你自己,谁的课她也这样。”佳成慢吞吞说。 “狗逮耗子——多管闲事!”叶雨细声骂着。 佳成微微地笑着,不再说话,闻人知道叶雨说的是气话,她诉说的故事也时常在闻人的课上发生。 他采取的方法就是以毒攻毒:彼来我退,彼退我进,休你的场。 有一次语文早读,从容叫出去十几个学生问话,闻人老师就将教室的门插住,十几个学生站在门外,足足使从容慌了一个早晨。 还有一次语文课,他正讲得出神,从容径直的进班,他径直的走向戎校长的办公室,说了几句关于新课改的话。 从容以为说她,气得好几天不与他说话,也就很少打扰他上课了。 有时候闻人老师真想说:“从容呀从容,你的最大缺点就是——只管自己快活,不顾别人死活;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管。 你和不让亲生儿子上学,把毛驴绑到云桥大门的宁成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吗?” 在从容看来,考场如战场,抓住时间就抓住了战机。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顾此失彼,一天24小时,从早晨5点30起床,到晚上9点30熄灯,去掉吃饭、休息、娱乐时间,用在学习上最多也不过10个小时,再去掉教师讲课的时间,学生支配的不过3个小时。 在仅有的3个小时,谁的作业多,谁的任务中,谁要求严格,谁就掌握了制胜的根本。 国家三令五申,要求减轻学生负担,自主学习,自主发展。她也知道团结协作的重要性,可校领导偏偏喜欢分数高的教师。 她也知道自主学习、自主发展是最好的学习方略,但只要考试,就摆脱不了教师之间的竞争。 她经常的想:考试不仅考学生,而且考老师,你减轻了学生负担,就给了别人领奖台上灿烂微笑的机会。 与其你不仁,不如我不直,这叫战略战策,更何况数学是理科的基础,学好数学就等于尖子生的一半。 她教育学生,每天必须有1小时学习数学的时间,可那些顽劣成性的学生,比如三班的杨跃龙、贾重文、四班的戈永杰、路端、宁成就属**的——不抽不转,不留作业就无所事事。 她鄙视一些教师,身为灵魂的工程师,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不拿学生的前途当回事,成绩倒数第一也不感到羞耻。 她也不赞成叶雨的教育方式,又不是班主任,时不时的向班内跑,留的作业又多,学生几乎没有了做数学的时间。 从容把一天的时间分析又分析,规定每天的上午,提前20分钟进入教室,作为数学的必备时间,任何人不准侵占(这件事他向喻校长做了申请,喻校长默许的神态答应了)。 她留作业的时候也想了一手,想留三个作业,就留他四个,让差生能吃饱,尖子生也饿不着,这样他们既在思想上重视了数学,又抵制了英语的侵袭。 “茹云飞经常倒数,又不是班主任,超不过我;夏园忙着学校的事,也不用担心;惟独郑洁,经验丰富,非常勤奋,需小心她。” 从容越想越不安宁,故意在楼道内走几个来回,放慢脚步,听听郑洁讲课的内容。她心虚得发慌,仿佛窃贼似的,生怕人家出来堵她个准。 “从老师,没课呀?” 怕什么来什么,夏园和她打着招呼。 “哦……那……找郑洁有点事!”从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没变,心快要掉了出来。 “郑洁考得怎么样?”一下课从容便去找郑洁,因为她怀疑郑洁已经听到。 “不强,五班83分,六班84分。” 郑洁把成绩单传给从容。 “老天儿,足足超出我们3分! “你们多少?” “一个80分,一个81分!”从容乱编了一个,其实他们一个80分,一个85分。 “郑洁才多一点,不能轻松呀!”从容回到办公室,自言自语地说。 中午放学了,老师们陆续的回家了,从容把学***兼数学课代表的金晓男叫了过来。 “晓男,最近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听懂?” “还行!” “六班有没有朋友?” “我们村的有两个,都非常不错!有事呀,老师?” “我觉得他们数学多讲着内容,试卷恐怕比我们做得要多,你能不能打探一下?或者借他们的试卷,我看看?” “没问题!还有事吗?” “没有了走吧!” “别……别说……我要看!”从容唤回欲走的晓男。 “放心吧!”金晓男畅快地答应着。 金晓男真利索,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试卷找来了,从容顾不得吃饭,认真的翻了又翻,果然发现其中有猫腻。 “一天必须在黑板上抄一道题!”从容平静下来,信心十足。 从容十分得疲倦,两节课下来,她感到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还是有些学生在1加1等于几的问题上犯错误。 课间的时间,哪些勤学好问的学生又围住不散,她一个解手的机会都没有。 27 时间之战(4) “从老师,第三节自习课我叫几个学生行吗?”叶雨恳切地问。 “我需要考试,两个班都占。” 从容拒绝了叶雨:“你应该做辅助线,做了辅助线一看就明白了,其实数学题就一个坎,迈过去就做对了。 广告上不是有这么一句话: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太累,复杂的事情搞复杂了——贡献。 数学题也是一样,简单的不简单,复杂的不复杂,往往只有一颗石头挡在前面,饶过去就水到渠成了。” “攻城不怕艰,作题莫畏难。对,就这样做,晓男真聪明!”从容满意地笑了,金晓男几个女生也高兴地笑了。 “你们告诉两班的学生,第三节考试,让他们做好准备,金晓男你们发试卷,小闻人老师,帮忙监场行吧!” 从容解手的计划破产,它顾不得解手,任废液在自己的回收站中突忽冲荡,半天也去不得一回,时间长了,她觉得小腹疼,自己揉揉就过去了。 她总觉得时间紧,学生们松不得,她不去甚至不让学生去,一连就是两节课,中间不让休息。 所以考完试,师生们拼命的向厕所跑,顾不得脸面,全说:“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金晓男随着她去了四班。 闻人笑语得到了从容的指示,心里极不情愿,碍于面子,不得不去呆坐这无聊的四十五分钟。 从容也真行,利用婆婆做饭的时间批阅试卷,等到手机中传出可爱儿子催饭的话语,就算出了平均分。 再利用学生午饭后到来的几分钟分发了试卷,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已经开始辅导学生了。 “宁成过来,5加15等于几?” “20!”宁成不假思索的算了出来。 “你写的是几?” “哎呀,马虎,写成29了!” “吃饭因为马虎把饭盆咬掉一块,睡觉因为马虎忘了脱鞋,穿衣因为马虎系错了纽扣,解手因为马虎跑进了女生厕所,行不行?” “不行!”宁成一连串的摇头。 “马虎是成功的大敌,以后让你试射**恐怕得引起世界混乱!张开手警示警示!” 宁成不得已把手伸了出来,戒尺还没有下去,手就抽搐起来,他强装微笑,僵硬光滑的冰面上难以泛起波纹。 “啪”、“啪”两声,他立刻觉得一群蚂蚁在手心的神经里乱窜,钻进了每一个手指,奇疼的滋味难以言表,手立刻涨了起来,泪水落珠似的掉下来,他想解手。 武有成斜视着从容,显示出一种鄙夷的神态;叶雨哆嗦一下,屏住了呼吸;夏荷月看着窗外;明佳成放下手中的笔出去了。 “疼吗?”从容严肃地问。 “不疼!”宁成摇摇头。 “我没有用劲,以后应认真。去,把路端叫来!”从容慈和地说。 宁成立刻跑了出去,拧开水管冲了又冲,哈了又哈,“老虎挂念珠——假慈悲!” 他一边心里骂着,一边洗掉了脸上的泪痕,叫路端去了。 “报……报告!”路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大气不敢出的走到从容的跟前。 “路端,什么是等边三角形?”从容拉着路端的手说。 “三边相等,相等的……”路端看着桌上的戒尺,惟有宁成“小心揍你”的话在耳边回荡,其余的什么都忘了 “只顾做别的作业,什么也不会!从容把路端的手甩向一边,厉声厉色地说。 “数学才得了多少分,简直是白痴!”从容咆哮起来,“伸出你的手!” 路端不说话,把头低得更紧,没有伸出手来! “你伸不伸?”从容狂跳着,“骨子里有反骨!” “从容算了,别给他一般见识!” 武有成斜视着从容出去了,这场合只有荷月能说上几句。 “夏老师,别管了,不惯他这种毛病!”从容阴着脸对路端说:“翅膀还没有硬!” “好……好……”从容拽过路端的左手,啪啪的疯了似的敲过去,歇斯底里的喊着“叫你不张手……叫你不张手……” 路端直挺挺的伸着手,直挺挺的瞪着从容这一次,路端没有哭,从容却爬在桌上呜呜的哭了。 荷月、叶雨都出去了,闻人笑语强忍着坐在桌前,听着从容呜呜的哭声,心里翻来覆去的不是滋味。 那啪啪的响声,声声敲在他的心上:假如我是学生,被打的是我,我能撑的住这刻骨铭心的疼痛吗! 人非圣贤,疏能无过,我们也经常犯错误,也经常气的校长铁青着脸,假如校长打老师,他能在自己的宝座上坐多久? 那天真烂漫的中学时代谁不曾拥有,如果我们壮志凌云、出类拔萃的话,我们是否还在这三尺讲台上耕耘,我们哪一个没有被试题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也不怪从容,闻人老师也有气得发疯惩罚学生的经历,也有认为学生不可救药的想法。 任何事物都有它发展的规律,人为的超越可能会导致预想不到的错误发生。那一刻,他对惩罚的教育方式非常的反感。 其实,闻人老师也空虚得发慌,叶雨布置的作业太多,每天就是机械的抄字词、抄课文,同学们都去做她的作业去了,哪还有学习其它学科的时间。 “如果说从容自私的话,我比她好到哪里呢,我也放弃了学生活动课的时间,强迫他们学习物理,背诵历史,这也不是束缚学生的灵魂吗? 我更替我的语文担心了,诗词背不过,作文不会写,不知从何下手,学校又要成绩,我仿佛又听见戎师友说下岗的声音,我急得嗓子都哑了。” 闻人老师想,“荷月、佳成的心情未必比我好了多少!” 夏园总是那么的轻松,上课的时候,学生自由的讨论,他悠闲的看着窗外。 他把水果带到教室,奖励那些做题迅速的学生,他还播放流行音乐,还带着学生出去逛商场,活动课很少占,也很少布置作业,用喻校长的话说:“简直不可理喻”。 当然,教师也有高兴的时候。教师节的那天,每个教师都受到了一份礼物,这是夏荷月的丈夫无偿捐助的。 也同样是那一天,夏荷月在尔格镇最有名的饭店请客,202办公室的教师们狼吞虎咽的猛吃一顿。 佳成掏自己的腰包买了一个饮水机,他们都过意不去,买茶的买茶,买水杯的买水杯,叶雨和从容争着清扫屋的,一片和谐的气氛。 这时候,领导们是最高兴的,他看着老师们发疯似的传唤学生,往往露出惬意的笑。 注: 老师们的辛苦也得理解,柳宗元说过:“举世不师,故道益离。”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们也得生活。 28 作业尴尬(1) 水佳木上课又睡觉了,打着呼噜,谢素雅叫醒他,鼻涕和口水流成了小河,他用手背一摸,扛在了衣服上。 “佳木,你怎么又睡觉了?” “瞌睡!” “晚上早点睡,早晨晚点起!” “还是瞌睡!” “你是上校来了,还是睡觉来了?” 谢素雅和蔼的问。 “控制不住!”水佳木委屈的说。 “这样吧,你到第一排,我每天提醒你!” “让他回家,再睡觉挨揍,别给他好话!”周围的老师答腔说。 “这样的学生,打也不是法。”谢素雅叹气说。 水佳木真成了谢素雅一个大难题,数学考试最多10分,语文考试最多20分。 “佳木,你用点心行吗?” “学不会!” “怎么学不会?” “一考试就怕!” “怕什么,它又不吃你!” “来,水佳木,读读《登山》的最后一段!”她把书递了过去。 “列宁说‘一个革命者不应该让害怕把自己压倒。咱们得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锻炼自己的意志。’”水佳木吞吞吐吐的读完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一步步的战胜害怕,行吗?” 水佳木疑惑的点点头。 “老师替你制定目标,下一次数学30分,语文40分行吗?” “太……太……多了,数学15分,语文25分吧。”水佳木惊慌似的说,周围的老师又被他逗乐了。 “你……你……”谢素雅无话可说了。 “这样吧,你每天下午晚点回家,我帮你补课。” “别……别……” “为什么?” “太累!” “累,从哪来回哪去!” “老师,千万别让我回去,我求你了!” “以后不许说不!”谢素雅真的火了。 谢素雅说到做到,为了帮助水佳木,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 闻人笑语非常恼火,一个大男人,每天围着锅台转,炒的菜不是多盐,就是少醋,吃起来不是喷喷香,而是烧心难受。 一个人孤零零的听着人家嬉笑团圆的声音,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又是一天下午,天色已晚,谢素雅还没有回来。闻人笑语赌气没有做饭,躺在床上,看着一家人的合影发呆。 哎,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孩子顾不得领,姥姥家一待就是几个月,饭也顾不得做,吃的是剩菜烂羹,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他真想恨恨的骂她一通。 不知何时,闻人恍惚的睡着,隐约的听见有人开门,“我回来了”,接着是谢素雅欢快的叫声。 “什么时候才……”闻人坐起来,正欲发作,她已经走到跟前,把手中鼓囔囔的食品袋摇来晃去。 “没吃饭吧,我带回了许多好吃的,还有酒,有你最爱吃的羊肉!” “想吃吗?”她故意吊我的胃口,“想吃亲一下!” “亲个屁,没心情。”闻人一把抢过食品袋,一边吃一边摆到桌上,谢素雅早已飞跑到厨房拿筷子去了。 “今天,从容的儿子被打了!” 谢素雅边走边说。 “谁打的?”他惊讶地问。 “他们班主任。” “为什么?” “作业没做起,可能一个都没做!” “真可恶,人家才七岁,没做起就打,太可恶了!”他忿忿地说。 “你可不能打学生,金村一个孩子非常调皮,爬电线杆掏麻雀,父亲盛怒之下,一掌打过去,一个口歪眼斜傻子出现了。”闻人警示着谢素雅。 “教学无奈,管紧不是,管松也不是!” 谢素雅说着,闻人陷入了深思。 第二天上午,从容没有来,将到11点的时候,才看见她气冲冲的推门进来,径直走到自己的桌前,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 “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 “今天我把笑天的老师骂了一顿。”从容解气的对大伙说。 “打你家笑天来!”闻人笑着说。 “可不是!揪着耳朵从屋内扯到屋外,嫩生生的脸上硬是一个巴掌印!” “那么小的岁数就打,为什么?”武有成问。 “作业没做起!怪他们老师,第五课抄十遍,机械重复,没有一点用,我叫俺儿子一个也没做!” “真是,真是……”明佳成一连串的摇头,武有成不停的叹息,叶雨呆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能凝固笑容,消融苦恼,又一个星期过去了,紧张的生活并没有停止,教师们都急切的盼望国庆节的到来。 9月19号下午,正好是星期日学生返校的时间,按往常的惯例,班主任都到班内清点学生去了。 从容在班内转了几圈,天色已晚,还是没有发现宁成的身影,她有点坐立不安,右眼怎么也整不开,听见心脏砰砰的跳声: “怎么还不来,路上出事了,被人贩子骗走了。 左眼跳,富来到,又眼跳,灾来到,哎呀,上星期打他来,莫非离家出走……” 从容越想越不敢想,她飞快的走到办公室内,在桌兜内翻了又翻,怎么也找不见通讯录。 “真气人,就放这了,谁拿了,莫非有人捣鬼?” 她又飞快的返到班内,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宁成的电话号码。 “看来宁成的人缘不强,就连他同村的学生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从容真着急了,她拼命的去了几次厕所,好几次无功而返。 “一定要镇静,千万不能让学生发现,以后都跟着学,还不把我急死。下学期不当班主任了,真急人,一旦出事,责任又承担不起!” 从容又返回了办公室,好不容易才在数学书中翻到。 “我现在必须联系,必须联系!”从容想着,拨了好几次电话,怎么也拨不通,不是没人,就是战线,她真想把手机扔在地上,摔个粉碎。 “喂,是宁成家吗,我是宁成的班主任,你是宁成的爸爸吧?” “是,是,是!从老师呀,你好?”宁二孬也很激动,谦恭地说。 “宁成在家吗,他怎么没来上学?” “在,在,在!正闹情绪,说什么也不上,我明天把他送去!” “我以为路上出事了,把我吓个半死!” “让你多费心了,对不起! 宁二孬又谦恭的说。 “怎么这么不懂事,也不给老师打电话,让老师倒给你打!” 电话中穿出了宁成妈妈训斥的声音。从容排着胸脯,深吸一口气,好一场虚惊。 星期一的早上,宁二孬开着三轮车来了,一家三口谁也不理谁,二孬在前面大踏步的走着,他的妻子在后面叨唠着,宁成在中间低着头。 29 作业尴尬(2) “对不起,从老师,给你添麻烦了,这孩子说嘛也不上。” 宁二孬推开门,立在从容的身旁。 “坐下,宁成妈妈坐这,宁成也坐下!”从容赶紧站了起来,说着客套话,几个人谦让一阵,互相坐下了。 “怎么了,宁成,为什么不上?”从容慈祥的问,宁成低着头,默不作声。 “向老师说说,为什么不上?” 宁成的母亲催促着,宁成把头低得更紧了,还是默不作声。 “有什么想法,说说。”不管从容怎样问,宁成就是默不作声。 “你聋啦!”可把宁二孬气坏了,噌的站了起来,青筋一个个显得分明,随着说话的节奏不时的鼓起,怒目圆睁,眼眉将额头隆起一个小山。 他一步就跨到宁成的跟前,怒吼声使他打了几个寒战,从容向后靠了靠,宁成的母亲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作……作……作业多!”吓得宁成缩成一个球,大气不敢出的说。 “作业多不好啊,没有作业你干嘛来了?” 宁成的父亲怒气未消,眼睛斜斜着,粗圆的啤酒肚时起时落。他探着头,显示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哎,作业多不好啊,没有作业,成绩能上去吗,本身咱成绩就不强。”从容伸长脖子,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说。 “他学习怎么样?” 宁二孬抬起头,看着从容。 “哎呀,孩子挺聪明,就是不用功,成绩倒数,每次考试不过40分。” 谈到成绩,从容把眉头皱了起来,忧虑的说:“你等等,我找找成绩单,每次考试都有记录。” 从容在桌兜里乱翻,一会的工夫把成绩簿找了出来,指着宁成的成绩说:“看,你看看!” 宁二孬大步走了上去,母亲几个碎步靠近从容。 “你看39、36、40、29、31……” 从容说着,宁二孬的手哆嗦起来,盛怒的脸色变得伤心,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把宁成提了起来,向外一抡,宁成便飞空出去,摔在墙边。 宁成的母亲掉出了眼泪。 “干吗打孩子,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从容厉声的质问,她把哭泣的宁成拽到自己的身边。 “以后,不许说不上!”听见了吗?” “快给你爸爸说,好孩子。” 宁成的母亲边擦眼泪边说,宁成呜呜的哭着,点头答应了。 “从老师,孩子以后教给你了,该打就打,打坏了也没事。” 宁二孬嘱托着从容。 “哪敢?哪敢!” 从容内疚的说。 宁成的父母走了,宁成也乖乖的进了教室。 “多情理的家长!”从容逢人便说宁成的父亲教育有方。 “都是叶雨逼的!”从容逢人便说都是叶雨惹的祸端。 不管别人怎么活,杨跃龙依然过他的神仙生活,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豸哥、豸哥”的叫着,打饭不掏钱,吸烟有人送。 至于作业,英语好应付,只不过抄抄课文,写写单词罢了,其他的也好应付,花俩小钱雇个枪手,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更何况老师们都是含糊对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去就过去,暴力的方式决定不会降落到他头上。 贾重文、双小东、夏昌平受到他的庇护挨打的机会也很少。 唯一的就是“打柴的”,这小子不比方洁,鬼点子多,好的时候让你热泪盈眶,坏的时候净蛮干,也够哥们义气,挑不上什么缺点,小心点罢了,能不翻脸尽量不翻脸,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就是夏昌平胆小如鼠,每天“打柴的”这个、“打柴的”那个,让人心烦。虽然他有这个缺点,但在杨跃龙的眼里关系还是最近的。 杨跃龙常常的想,我是脑袋,昌平是脖子,那有脑袋离开脖子的。有人这样的评价他们:“要找杨跃龙,请找夏昌平”。 贾重文、双小东也不妒忌他们,因为贾重文是胳膊,双小东是腿,脑袋离不开脖子,也离不开手和腿,离开它们,怎么能施展才华呢? “他娘的,我们村23号过庙会,我也回不去!”一次解手的时候,夏昌平对跃龙发着感慨。 “多好的机会,要是能出去,一能摆脱无聊的作业,二能在庙会上大吃一顿,只可惜……”杨跃龙拉长话音,阴阳怪气的说。 “可惜什么?” 夏昌平转过脸去问杨跃龙。 “可惜你不是我,要是我,想方设法我也要回去,痛快的玩一天。” 杨跃龙边系裤腰带边甩着额前的刘海儿,斩钉截铁的说。 “我要是回家一趟怎么办?” 夏昌平也系着裤子对杨跃龙说,露出一种不服气的神态。 “请你十天客!”杨跃龙突然伸出一只手摁住昌平的双手,另只手拽下夏昌平的裤腰带,挥舞着出去了。 “**养的‘虫豸’,拿过来!”夏昌平一只手拽着裤子,探出头去骂道。 “答应我就给!” 杨跃龙挥舞着裤腰带,跳跃着,嬉笑着喊道。 “我答应你!臭**养的!” “反悔是孙子!”杨跃龙把裤腰带伸向夏昌平,快抢到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我答应你,‘豸哥’给我吧,来之后捎点好吃的给你。” 夏昌平答应后,杨跃龙便给了夏昌平,二人有说有笑的向班内走去。 “暂时与我保密!” 夏昌平又一次嘱咐着杨跃龙。 22号下午,夏昌平真来到闻人笑语的办公室,一脸的愁容。 好几天他都在想,如何欺骗闻人,会不会被闻人发现,如何欺骗父母,会不会被父母发现。他忧虑不安,心神不宁。 “老师,我想回家!” 他立在那,像个罪人似的,头低得很紧,不敢看闻人的眼神,多么希望闻人丝毫的不问就能放他出门啊! 他数着衬衫上的纽扣,心里想着:如果数三遍闻人不做声的话,就有出门的可能。 可偏偏数了一遍闻人笑语就说话了:“为什么?” “因为……” 因为过庙,老师肯定说他滑稽可笑;因为与杨跃龙打赌也太小儿科;什么也不为就是想出去,别人认为他是精神病,夏昌平真没有了法儿。 “说呀!”他停下笔来,抬头看了看夏昌平。 “我妈死了!”地下的岩浆奔流冲荡,总需要一个裂缝喷涌而出。 夏昌平万万没料到能说出这样的话,对于生他养他而且健在的母亲是多大的不敬啊,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想到了风雨交加的晚上,母亲深一脚浅一脚背他上医院的情景。 想到了自己迷失方向的那年,父母抱头痛哭欲求短见的情景。 想到了垂涎别人骑自行车的12岁,母亲东借西凑、忍着羞辱漫骂的情景。 他哇的一声哭了。 30 寻找自有(1)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父母渐已苍老的身影,他想到了混混恶恶的苍蝇理想,想到了一塌糊涂的学习生活,又想到了为了自己的一丝享受。 为了自己的片刻虚荣,他竟然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方式欺骗老师,他仿佛看见母亲听到了这通彻深骨的四个字,扑在地上不醒人事,自己跪在地上哭泣的声音,他俯下身子抱头痛苦。 “别哭了,昌平,快起来!”闻人最见不得人哭,赶紧搀住夏昌平,使劲的拽他,“人死不能再生,万事节哀,注意自己的身体。”听到老师的话,他又哭了起来。 “你妈多大了,就老了。” “五十一了,她三十多岁添的我,带我这么大,不容易,可我却……”夏昌平抽噎着说。 “闻人老师,给昌平开个条吧,你看可怜哩!”夏荷月满面愁容的说。 夏昌平接过出门证哭泣的出去了,他洗过脸,还是挡不住他满脸的忧伤,这诅咒的谎言将成为他永久的伤疤,他回到班内,拿了几本书回家了。屋内一片同情、叹息声。 一会的工夫,瘦瘦的柳絮跑了过来:“老师,昌平回家了,我也回去吧!” “你有什么事?”闻人收住忧愁,望着这静美、内向、眼睛如一汪清水的小姑娘,笑着对她说。 “想家!”柳絮低低的声音。 “不是个事,捱个五六天就放假了,别回去了。” “那昌平能请假,我就不能请假?” “人家老了人,他妈死了!不要在班内乱传!” 柳絮点点头出去了。 原本痛痛快快玩一天的夏昌平,因为撒谎的原因,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他看到锅台旁忙碌的母亲,没有说话,伤心的回到屋内。 母亲跑过来问原因的时候,他已经紧紧的插上门,隔着墙说了一句“头疼”就睡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母亲已经把医生请到家中。 这又令他十分恼火,在他看来,母亲的关心已成为负担,他就像一只孤独的小鸟,永远飞不出爱的牢笼。 “妈妈呀,妈妈,你能不爱我一次好吗?”他真想冲着母亲大喊。 “阿平,快出来,叫医生好好瞧瞧!”母亲又在外面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河北话颤巍巍的喊了。 “我没病!” 夏昌平大声的喊。 “看来烧得不轻,有病也说没病!” 母亲又和医生叨唠上了。 “快出来,阿平!”不管母亲怎么叫,夏昌平就是不出来。 “医生,别等他了,就给他抓点药吧,这孩子!”母亲一个劲的摇头。 两天的吃饭,夏昌平的父母总少不了给孩子填菜,你一筷,我一箸的,简直把他当成鸭子,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夏昌平腆着肚子,打着饱嗝,跑了出来。他在集市上转了又转,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也顾不得欣赏那些妙龄女郎们苗条的身段,用杨跃龙的钱胡乱的买了点吃的,就来到学校。 这当然令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赞叹不已,这一次夏昌平成了英雄。 夏昌平走后,他的母亲钟巧姐收拾他屋内的时候,突然发现几本书,翻了又翻,又叫来夏破罐帮着辨认,最终确定是本学期的书。 他可爱的母亲思量了很久,想到了昌平打仗没有枪的神态,骑着三轮车,不顾二十多里的的辛苦,星期六下午5点的时候,来到了云桥。 今天只有闻人、夏荷月与叶雨值班,屋内比较寂静,叶雨又叫了驰骋辅导功课。 这两天,柳絮见了闻人老师不说话,躲着走,莫非还是为回家的事,这小姑娘心眼真小,针大的事都放在心上,不行,叫过来问问。 柳絮站在他的桌旁,他刚要说话,推门进来一个人,矮微的身材,五十岁上下,四川口音,要求找夏昌平,正好驰骋回去,就让他捎个口信。 “我找闻人老师?”她拿着几本书,谦恭着身子,木讷的神情,四下里张望。 “我就是!”他回过神看看她,一米五上下,灰布衬衫,褪色的裤子不能再朴素,紧张而木讷的神情,蓬乱的头发丝丝班白。 “你是……” “ 昌平的妈妈!”她走近闻人,腿略微的瘸,声音不大,却如同严冬里蜜蜂的飞鸣,天空上汽车的飞驰,驻足了所有人的目光,掠取了每个人的灵魂。 “昌平的妈妈!”她以为他没有听清,大声地说,惊得叶雨呷了口水又吐了回去,文静的柳絮张着嘴,舌头吐了出来。 “鬼,有鬼!”神经兮兮的柳絮突然说了一句,把钟巧姐下了一跳。 “哎呀,前两天回家,昌平撒谎,说她妈妈死了!”夏荷月不愧见过世面,又敢说话。 “不会吧?”钟巧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着眼睛,她不相信自己忠诚、老实的儿子竟说出这样的话。 “柳絮,把昌平叫过来!”他指着发呆的柳絮。 她跑了出去,一会的工夫,夏昌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看着母亲,热血向上涌,差点晕了过去:“你……你怎么来了?” “昌平这是谁呀?”闻人拉着长音,置疑的语气。 “我……奶奶!” 夏昌平把“我”拉得很长,后面的两个字含糊着。 “再说一遍?”急得母亲四川话出来了。 “奶奶,咱回家再说吧!” 跺着脚,恳求的眼光看着母亲,心中想:“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母亲一掌打过去,积蓄了十五的巴掌呀,十五年的荣与辱,十五年的笑和泪,蕴涵着无尽的希望与伤心,蕴涵着无尽的爱恨情仇,母亲的泪哗的流了出来,夏昌平经不住这一巴掌。 “十五年来,供你吃,供你喝,你有病背着你上医院,半路上磕破我这腿,你看不见我的拐腿呀!三十多岁生你,容易呀!前生欠你的! 你把书落到家里,夏村到这二十多里,我骑着三轮车来,又转向,我不图你什么,也不图你学习好,安安本本做人,老老实实生活,你却欺骗老师,你这是咒我死呀!” 夏昌平吱吱地哭,一句也不说。 “昌平,你妈骑着三轮车,来回五十里的,就为一本书,这种亲情,这种母爱,金山银山也买不来呀,你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方式欺骗老师,诅咒你的母亲,谁听到不伤心呢,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旷课逃学,为什么撒谎?”夏昌平母亲也问。 “我们村过庙,与杨跃龙打赌!”夏昌平泣不成声、一五一十的诉说着缘由。 “我就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给你妈妈道歉,并做个保证!”闻人老师严厉地说。 “我再也不敢了!” 夏昌平给母亲深鞠一躬,钟巧姐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说:“以后好好学,别总想着玩。” “阿平,你去吧,我和老师说句话。” 夏昌平走后,钟巧姐从裤兜中取出一个手绢,一层层的打开,取出一百元的零钱来说:“这娃净乱花,把钱存到这,花一分取一分。” 闻人老师看着她一层层的取钱,想到她一瘸一拐驱车二十多里的姿态,心中不胜感慨。 31 寻找自由(2) “四大金刚”并不是像铜铁一样坚韧无比,牢不可破。机会来了,夏昌平就是打开地堡大门的钥匙。 闻人笑语多次找夏昌平谈心。他逐渐成熟起来,成绩也有所上升,闻人由衷地高兴。 “苍蝇”给他说,他与杨跃龙更为亲密,双小东与贾重文更为亲密,双小东是外地人,胆子比他还小。 只要办了双小东,贾重文就像失去了一个蚊子,只能像孤独的囹圄在一角的鲨鱼掀不起大浪来。 夏园说梅子慧的学校根本没有作业,布置也不做,回家后就是去游戏厅,或者上网,管都管不住。 又考试了,真奇怪,昏黄的屋内没有灯光,闻人坐在临窗的第三排,试卷上的试题群蚁般地爬动,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明玉婵交上试卷出去了;文天昊也已经做起,认真地检查;冷冰萌飞速地转着笔,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他的心砰砰之跳,试卷上的试题一个也不会做,看看脖颈挂着的怀表,距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房屋怎么是斜的,桌椅也怎么是斜的,他们怎么坐在斜斜的凳子上不摔倒呢,他却不停的向下滑。 他左手搂住暖气管,摁着试卷,右手却不听使唤,灌满铅似的一动不动。 怀表变成老鼠,荡着秋千,温柔的眼光看着他,时不时的踏着他胸脯。 顾不得那么多,趁老师走神的时候,扯过后排的试卷,写上他的名字,监场的杨跃龙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你作弊,取消你的考试资格! 梦就是奇怪,真的一般,清醒之后还觉得心有余悸。多么希望假期的到来,时间放长一点,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自由的休息。 第一天睡24小时,第二天看24小时,第三天和可爱的女儿谈谈心,第四天逛超市,第五天出去旅游,哪儿好去哪儿,第六天娱乐活动,第七天和夏园出去喝酒,不醉不归。 不去想烦琐的工作,不必煞费心思的与人竞争,没有忧愁,没有思虑,一切一切都是自由的,多好的生活。 这只是希望,他们必须回到现实中来,还没有到放假的时候,即使放假,能有这种彻底自由的生活吗,繁忙的生活还是自找乐趣吧! 星期日的晚上,闻人笑语打开电脑,玩会儿游戏,上网聊天,打开电子邮箱,就发现收件箱内多了一个邮件. 打开一看,就察觉到事情不妙,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的题目是:我们需要自由。 一寸冰白: 你好,你绝对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知道你,云桥中学赫赫有名的老师。 能与你交谈,我感到万分的荣幸与高兴,我曾经是你的学生,现在也是你的学生,以后还是你的学生。 你教学有方,有目共睹,全心全意的扑在教学,朋友一样的对待我们,不仅关心我们的学习,而且关心我们的生活,用你的热血和真诚维护这一方净土,以你为师,我感到非常的骄傲。 可是,你也有缺点,你的最大缺点就是统的过死,使我们没有施展手脚的余地。 上课不允许说话,一点小小的声音就视为违纪,我们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你经常在后面的门前偷窥,使我们胆战心惊;熄灯后不许说话,安排“特务”监视我们,使我们互相猜疑;活动课让我们在班内学习,我们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你常常用“孙康映雪”、“凿壁偷光”的故事启发我们,已经过去几千年了,这样的方法还适合我们这一代人吗? 我知道你对我们好,希望我们考上好的学校,万事随时而动,你不应该改改你的教学方法吗? 我的一个亲戚在你们班,据他反映,现在的作业堆积如山,使他们应接不暇,忙的气都喘不过来。 每一个老师,布置的是一个学生当天完成的作业量,看起来不多,但七科老师的作业累加到一个学生身上,就相当于一个学生当天要完成七个学生的作业量,这能说不多吗? 你不是说过,不要把作业当成一项任务,而应当成促进自己学习的一种手段,而且是最好的手段。 照这样下去,作业不会促进他们的学习,而且成了他们的负担。老师之间应当团结,不要只想自己的科目,一个老师布置七科作业,不是很好吗? 我们需要自由,请给我们自由的空间,不要猜测我是谁! 祝你好运,事业有成! 这是谁,好大的胆子,利用网络,没有署名,写匿名信,他怎么知道他的网名,闻人很少告诉别人,特别是学生。 是好意还是歹意,表面上表扬,实际上指责,说他是“自由的杀手”,束缚了他们的自由,而且把别人的罪名统统施加到他身上。 难道他真有那么多的缺点吗,在学生眼中他真的一文不值吗,他感到非常的伤心、失望,闻人老师甚至对他的教育方式产生了怀疑。 这是谁,不管好意歹意,至少思想上存在着阴影,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写上自己的名字,是不是扰乱他的工作。 接受还是不接受,闻人老师陷入两难。接受,用匿名信一次次的指挥怎么办;不接受,他本身就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点。 他不是刚愎自用的人,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和建议,但这种方法我他觉得不自然。 他非常的气愤,真想查出此人,又无济于事。 不管他是谁,某些观点还是可以接受,至少道出了学生的心声,他们确实比较累,但老师们轻松吗? 闻人觉得两点可以接受:减小自由课的约束。教师之间互体互量,作业量必须减少。 第一点可以做到,第二点很难说了,他不是领导,谁听他的,再说班与班存在着竞争,科与科存在着竞争,你减小了压力,正给了别人超越的机会。 这样的方式,能保证人家不在竞争中失败吗。喝着茶水,看着电视,又能考第一,何乐而不为呢。 惰性是人最大的奢侈,老师也是人。 但丁说得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牢牢的掌握指挥棒,也应看演出者的节奏。 明天,就是明天,学生之间展开关于自由的大讨论,将匿名信打印,班内一份,202办公室一份,从侧面给叶雨和从容提出建议,减少学生的负担。 32 寻找自由 (3) 9月27号,初二三班的学生乱翻了天,在班干部的组织下,展开了关于匿名信的大讨论,各持己见,最终形成了五个观点: 一、惰性是人最大的缺点,没有了束缚就等于失去自由 。二、学习本身就是一种自由,苦,苦,苦,不苦如何通古今? 三、 老师围着学生转,学生是老师的上帝。 四、学生不是机器人,适当的休息能促进学习。 五、最大的愿望就是教师下岗。 最后一条是杨跃龙的观点,不管是谁,都不同意匿名信的做法,按“虫豸”的观点就是:算不得大丈夫。 闻人笑语把匿名信带到办公室后,老师之间也掀起了小小的风波,他们都有各自的观点。 闻人主张“作业是学习兴趣的催化剂,而不是学习兴趣的监狱”;佳成主张“失调则偏科,偏科则失败,唇亡则齿寒,户破则堂危”。 荷月主张“作业是促进学生学习的方法,而不是统治学生的手段”。 从容则主张“作业是提高成绩的唯一手段”;有成只是叼着烟笑着。 叶雨默默的听着,想着:“说的在理,但不抄课文的话,留什么作业呢?” 匿名信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从容虽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也考虑到学生的负担和压力,作业选了又选,明显的少了,这两天也没有见她打过学生。 叶雨也思索着教学的方法,抄课文的量数也少了,她还时不时给学生买东西吃,又招来杨跃龙耍贫嘴。 好事来了,坏事也来了,“四大金刚”又抽烟了,牟其中上课又睡觉了,米爱驹又走思了,双小东手间的书转的更快了,贾重文一节课给那娜传了二十次纸条,那娜开始来而有往了,飞眸的秋波送出几百次。 时间一天天的逼近,莘莘学子们都急切的盼望假期的到来。 米爱驹每天都过来打探消息,“四大金刚”好几天就准备好了行囊,辛勤的园丁们也早就布置好了假期的作业,从容印了好几套试卷,叶雨要求学生一天抄两课英语,佳成把试题选了又选,最终确定了几道题,闻人老师确定了一个作文题:寻找自由。 9月30日下午,同学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当郝茜传出下午放假的消息,整个教学楼传出沸腾的掌声。 当郝干事传出放假五天的消息,惊嘘感叹之声几乎将教学楼淹没。教师也在责怪校长的无情,在乎这点时间吗,真是的,法定的假期也要贪污两天。 一会的工夫,又听到郝干事的声音,要求召开班主任会议,内容很简单,任务十分的艰巨,就是“看好自己的门,守好自己的人,防止一切恶性事故的发生”。 戎校长亲自指挥,命令夏园、那国强把守学校大门,任何可疑人员不得入内。 初一的班主任在操场内徘徊,只要有学生互相靠近就把他们拆散。 初二、初三的男班主任在一号和二号的男生宿舍之间巡视;初二、初三的女班主任在三号和四号的女生宿舍之间巡视。 他和喻校长在教学楼内视察,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互相联系。 这时候,他们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放假的时候,正是复仇的时候,这些祖国的花朵摧毁一个都承担不起。 学生们终于走了,在公共汽车的马达声中走了,校园内少有的寂静。 两个星期的重荷压的他们快要喘不过气,几千个小精灵折腾他们个半死。 如今他们有了五天的快乐、自由的生活,唱会儿歌,讲述自己亲历的故事。 老师们也轻松起来了。篮球桩下一群人打着篮球;年轻的打着电话,与自己亲爱的谈论出游的时间;年长的左手挎着太太,右手挎着篮子买菜去了;闻人骑着车子,哼着歌曲,把车儿飞驰,到素雅家寻回五岁的女儿。 戎校长静静的躺下,闭上眼,伸伸懒腰,把手放平,匀称的呼吸着,聆听自己心脏的跳动,好惬意呀! 两天的工作累个半死,他何尝不想放假休息几天呢! 一校之长,看起来风光,但多大的权位预示着多大的责任,云桥中学的所有事他都必须管。教师们最为复杂,文人相轻,一会儿这个责备那个,一会儿那个责备这个,他都是两面说好。 学生也不好管,随着社会不良因素的影响,坏习气越来越多,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至少占八个,另外还有抢,还有上网,哪一个不危害学生的安全。 更可恨的就是打架,暴力电影影响太重,又不知深浅,都是往死里打,出一条人命,就够自己喝一壶呀。还有家长,懂得更多,溺爱更深,动不动就找学校吵架,哪还敢开除学生,即使犯罪,报警都不敢。 贫穷无近邻,富贵有远亲,自从当了校长,那些一竿子棒不着的亲戚就来了,横竖塞学生,哪一个都不敢得罪,还是放假好啊! 可即使放假也须在学校值班,偷一个教学楼就不行,另外还得到教育局开几次会,人活着就是累。 学生们陆续的回家了,他们的“自由”开始了,家长们的“不自由”到来了。 这一天杨誉正在审批文件,几声轻轻的敲门,一个亭亭玉立、相貌端庄、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径直走到他的身边。 “杨总,这是本年度的销售总单,请你过目!” 杨誉伸出手没有接表单,而是接过女子的手,顺势一拽,姑娘就偎依在他的怀抱。 “小张,累不累!” 杨誉摸着人家的屁股,脸堆积的像菠萝,一块平整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白天的,不怕别人看见!”姑娘的脸红的像苹果,看上去更可爱了。 “会敲门的!” 杨誉说着,手在小张的身上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人,把书包甩在沙发上进屋去了。 惊的小张挣脱杨誉,脸红的像樱桃,鸡飞似的出去了,杨誉脸色灰了下来,强做笑容:“龙,放假啦!” “我妈呢?”杨跃龙从内屋走了出来。 “北京谈判去了!” “给我钥匙,我要回家!” “小刘过来!” 杨誉拿起电话,唤过司机。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把小龙送回家!” 杨誉又唤回小张讨论工作了。 杨跃龙回到家中,先大吃一顿,打开电视,看着看着呼呼的睡着了。 两天的时间很容易过去,睡觉、看电视、上网、找找先前的玩伴,第三天就空虚无聊了。 他不是坐下来的人,看着灰蒙蒙的墙壁,孤凄凄的待在家里,他开始思念好友了。 “他们都在干什么,怎么也不与我打电话。”他顺手拿起电话,拨通了夏昌平的号码,里面传出隐约的哭声。 33 寻找自由(4) 夏破罐的邻居,村中就是地痞,一家人经常受到邻居麻彪的欺侮。 钟巧姐比他大十来岁,还没大没小,当着昌平的面动手动脚。 有一次,昌平与他争辩,竟被他提着耳朵转了十几个圈圈。他家的垃圾隔着墙就甩到了昌平的家中,一家人忍气吞声十几年。 昨天,麻彪又把垃圾扔了过来,正好砸在巧姐的头上,可把夏破罐气坏了,父子俩过去理屈。 身高力壮的麻彪一脚过去,就把夏破罐踢翻在地,刚要起身,麻彪一砖头过去,夏破罐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夏昌平也被他的两个儿子打倒在地上。麻彪夹起夏昌平,他的两个儿子抬起夏破罐,一并扔到了门外。 “他娘的,老子在外混了十几年,怕过谁,‘仰德’的总裁杨誉都惧我三分。” 麻彪威胁着。 “他奶奶的,拿火把他家的房子点了!”杨跃龙一听火冒三丈,在电话里骂着,“你等着,我找几个人收拾他!” “别,别,惹不起,他说你爸爸都惧他三分。” “放他妈的屁,我爸怕过谁!你等着,就冲这句话也要收拾他。” 杨跃龙啪的将电话撂了,接着拨过杨誉的号码。 “爸,能找几个人吗?” “行了你,又打架,能让我安生会儿吗?” “你过去的工人,说你都惧他三分!” “让他说去吧!” “麻彪,认识吧?” “麻彪,原来是他!”就为几个破钱,站在十层高的楼上自杀的那位,十几个警察才把他救下来。 为此,市长狠狠的批了他一顿,媒体的暴光使他损失至少十几万,“他娘的麻彪,老子早就想收拾你!” 杨誉的火啪的点燃了。 立刻派了两亮车,六个人,拿上棍棒出发了。 麻彪真的惨了,一家四口被打的围坐一团,玻璃被敲掉了十几块,夏破罐的滋味体会在他的身上。 “拿钱自己看,捅出去,抄你的家!”一叠钱扔在的上,其中的一个人说。 麻彪一肚子的委屈,他恨夏破罐,恨的咬牙切齿,他不怕夏破罐,而是怕杨誉,胳臂拧不住大腿,还是就此作罢! “迟早找你算帐!” 麻彪狠狠的想着。 “怎么又是仰德集团,上一次报警都没管,这一次又是他!”尔格镇派出所所长大骂道。 “息事宁人吧,那可是咱们县交税大户,惹不起!” “看来得查查!” “还是少管,保不住所长就别干了!” 祁湖月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一个大总裁,人模子人样的,去打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小地痞,恐怕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杨跃龙闲着无聊,夏昌平是那么的不快活,比起贾重文可就强多了。 他是那么的孤独,父亲还在局子里,母亲又跟着别人跑了,爷爷越来越老,听着爷爷咳嗽的声音,他感到非常的伤悲。 他疼他的爷爷,倘若没有爷爷,他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他经常回忆自己童年的生活,无忧无虑,母亲那么的疼爱他,父亲那么的喜欢他,家境虽不富裕,但父亲固定的工资也可以使他们过的快活。 他恨他的父亲,为什么偏偏犯那样的错误,几年来,他甚至很少探望他。自己又不争气,成绩一塌糊涂,想到理想,他感到灰心失望。 他睡觉的时候,脑海中时不时的出现那娜的身影在向他微笑,他感到非常得惬意,做着梦也会心的笑。他经常的上网,与那娜聊天。这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 “那娜,你在家中干什么?” “没事做,闲着无聊,你呢?” “我也是,你喜欢在学校,还是在家中?” “我不喜欢在家中,你呢?” “我也是!” “为什么?” “因为有你,我每天的想你!” “讨厌!” 池骋更不喜欢待在家里,他常常给别人说“他没家”,那是他姑姑的家,他的家在遥远的新疆。 子女多,父母无心照顾,正好姑姑家没有孩子,就把最小的他寄养在姑姑家。开始的时候姑姑非常的喜欢他,一家人围着他转。 好景不长,姑姑家添了一个小弟弟,刚刚八岁的他就承担起抱孩子的任务,一切家务活他都要做,而且动不动惹的姑姑横眉竖眼,姑父不管什么就往他身上扣。 他大气不敢出,话也不敢说,姑姑经常的买些好吃的偷着给弟弟,谗的他口水只往肚里咽。 那如在学校,宿舍就是他的家呀,舍友们有些好吃的就给他,他也不必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使。“长假呀,长假,何时才能结束呢?”池骋又奶声奶气的抒情了。 “十一”的国庆长假,对城里人来说是最好的时光,不冷不热,可以出门旅游。对于农村的人来说,正处于秋收时期,大部分没有外出的时间。 梅杰在家中忙的不亦乐乎,家境并不富裕,父亲养什么赔什么,干脆种这几亩地。 玉米熟了,叶子干了下来,随风摇曳着,向人们昭示着希望。梅杰在没人高的地里钻来钻去,将玉米掰到地上,任秋风摔打叶子,划到自己的胳膊和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伤口火辣辣的疼。 渺茫无际的玉米林呀,多么希望能尽快看到尽头;炽热的阳光呀,多么希望你躲去光芒;凉爽的秋风呀,多么希望飒飒作响呢。 “如果能发明一种玉米,一米高左右,穗还像这样的饱满,不用再受这份活罪了。” 每当他干活的时候,就激起他无穷的学习热情,他暗暗的发誓,一定要通过努力,走出农村,摆脱这种劳累的生活。 知识能改变命运,学习再累也比“头朝黄土背朝天”的滋味强得多。 晓旭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的,领着孩子,在地里干活,何等的滋味,“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定要努力。”她暗暗的发誓。 祁湖月来找晓旭妈,来询问晓旭父亲被车撞的事,他发现晓旭父亲也在一个洗衣粉厂工作,那个厂子在当时还算出名,与仰德洗衣粉厂是竞争对手,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景气了。 “红山杨一开始在哪工作?” “洗衣粉厂!” “具体一点?” “当会计,司机有事的时候也开车!” “出事那几天有什么迹象没有?” “没有迹象,话不多,好像有什么事?” 祁湖月又去了红山杨出事的那个地方,很是僻静,周边都是树,别说什么监控了,红山杨的车出了斜道,径直开到树上撞死了!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只有树知道。 文天昊和明玉婵可谓生活的幸运儿,文天昊的父亲是个鞋厂的老板,汽车、洋楼样样都有,对学习也很重视。 文天昊也很争气,每天淑女似的不出门,他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学习非常得刻苦,还经常打电话问从容、叶雨问题。 明玉婵的父母都是月城大学的教授,知识渊博,对学习也很重视,天生聪明、活泼的她一学就会,所有的作业三天的时间就做起了。 他们觉得时间总是快乐的。 “11﹣4﹣3﹦6,12﹣3﹣4﹦7。”悦儿又拉着长音快活的读着,不停的说老师如何得好,小朋友们多么得好。在她的眼中,学习是最快乐的! 谢素雅又在旁边叨唠了。 姬琳的父亲来了,一坐就是半天,要求把姬琳的成绩提上去。 闻人老师含糊的答应着,“50多名的成绩能赶上去吗”,闻人笑语心中真是没底。 文天昊的父亲也来了,说是感谢老师,千方百计的将两桶油丢到家中,他三天三夜没有睡好觉,这是不是受贿。 闻人老师开始思念学生们了,急切的期盼假期的结束。 人就是奇怪,工作的时候想休息,休息的时候想工作,哪都有心烦的事,哪都没有彻底自由的地方。 其实,人生就是有许多的圈套组成,成长是从一个圈套走进另一个圈套,不受限制的自由是没有的,除非你站在圈套外。 34 与鬼约会(1) 闻人笑语不停地反思着:自接班以来,纪律有所好转,可成绩还是倒数第一。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是差生太多,思想混乱,学习气氛不浓,还是纪律观念淡薄,没有自我约束的能力。 俗语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管好了“四大金刚”就可以管好102宿舍,管好了102宿舍就可以管好整个三班。 杨跃龙在其中起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管好他成了迫在眉梢的问题。 闻人老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杨跃龙担任体育委员。 当天下午,他早早进了教室,班内的学生还不到多半,站着的、坐着的、追逐的混成一片。 裴若男用粉笔掷着双小东;米爱驹使劲地排着桌子;杨跃龙大声地喊着;那娜急速地写着什么,柳絮和红晓旭说着悄悄话,夏昌平发狠的敲着黑板,就连一向安稳的柳长顺和梅杰也互相打闹着。 “装蒜,夏昌平,把黑板敲坏了怎么办!还有裴若男,一点也不爱护公务财务!” 听到闻人老师大声地呵斥,裴若男吐着舌头跑下讲台,夏昌平放下板擦,猫似的看着主人蹑手蹑脚的踱下去。那娜急忙拿起书来垫在桌上语无伦次地读。其他的学生也都安静下来。 “班干部,过来一下!”他一挥手,走出了教室。一会儿的工夫,几个你推我搡进来,畏缩在墙边。 闻人笑着招手:“坐下!” 几个人坐下后,他便说:“我打算让杨跃龙担任体委,可以吗?” 几个人瞠目结舌,迟疑的看着我,文天昊一个劲地摇头,快言快语的明玉婵说:“不行,不行,他没有一节课不闹,俺们都管不住!” “他说:‘谁管他是王八’!”文天昊笑着说。 “凡是自习课他就爬在桌子上睡觉,贾重文拍他的脊背啪啪的响,后面的学生也跟着起哄,乱的很!他还踹戈姗姗的屁股,剪人家头发,还帮着贾重文传纸条……” 没等国玉霞说完,梅杰抢着说:“在教室里抽烟,拽戈姗姗头发,强迫她吸烟。” “怎么不早告诉我?” “谁告诉你骂谁娘!”几个人都说。 “怎么生这样的小子,简直是校园黑社会!”闻人气愤地说。 “正所以如此,咱们才让他当班干部,不是让他管别人,而是让他有个上进心,管管自己,他安省了,咱们班也就好管了。”他停顿了片刻说。 “别把咱们班带坏了!”明玉婵又接着说。 “我每天叫他一遭,你们也暗中监视他。” “可以试试!”文天昊示意着明玉婵,几个人都不再说话。 他们走后,大约一壶茶的时间,杨跃龙大踏步的闯了过来,刺鼻的烟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跃龙,又抽烟了!” “没有,没有,早改了!” “别装蒜了,骗过别人骗不过我!” “有事呀,老师!”杨跃龙粗声粗气地说。 “经班干部讨论,计划让你担任体育委员,行不行?” 杨跃龙吃惊地伸长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双大手蒲扇似的晃来晃去:“不行,不行,那活可不好干,再说梅杰干啥?” “梅杰只担任卫生委员,你不是没事吗?给你找点事做。”杨跃龙还是再三地推辞,在我的强烈的要求下他只好接受了。 其实他心里满高兴的,从小都是在老师躲避的眼光中长大,能当体育委员,毕竟这是头一遭。 “我们约法四章,做不到算你违纪。” “哪四点?” “第一,剃掉平头前的刘海儿。 第二,约束学生不能使用暴力手段。 第三,遵守班内纪律,宁可睡觉也不说话。 第四,公共场所不能吸烟。 第五,不论任何体育活动,只要能进入前三名,就算你的功劳。 咱们一个月总结一次,做到了奖,做不到罚!” 对于他来说,做到哪一条都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第三条,一节课不说话就如同蚂蚁在脚底爬动似的难受。他搔搔头,想想体委的威严,最后同意了。 “最近有一场篮球比赛,正是显示你的最好机会,你组织组织吧!”杨跃龙爽快的说行,吹着口哨飞跑出去。 闻人笑语望着杨跃龙欢快的身影,会心的笑了,毕竟是孩子,比大人好斗多了! 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柳絮满脸嗔怪的神态,向阳对他产生了怀疑,裴若男紫红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灰的薄纱,102宿舍的那帮捣蛋鬼高兴了,激动的眼神不断的抛出羡慕的心情:“祝贺你,豸哥!” “好戏还在后头。”闻人面带着微笑,这是神秘莫测的微笑,是老猫抚摩老鼠的微笑,是狐狸对着小羊羔发出的微笑。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七仙女握住夜的一角,轻轻的抛下来,黑幕罩住了整个天空。 闻人环顾四周,发现柳絮的座位上依旧如空,她没有来,是繁忙的家务耽误了公共汽车的时间,还是忧郁的心情迷失了云桥的方向。 他忐忑不安,正如牧羊人寻找迷失羔羊的期盼,一连几个电话,就是没人接,一种不祥的兆头涌上了心头。 “芍儿,你不是走了,怎么回来了,靠着门看什么,快过来!” 芍儿慢慢的走过来,微笑着,柳絮母亲伸出手,芍儿倏忽的化成一股清风飞走了,门扇忽忽的晃来晃去。 柳絮父亲呆坐着,柳絮跟着飞跑出去。 “絮儿,看见你姐了吗,就在院子里的柳树下,在向你招手!” 柳絮跑了过去,芍儿便飘到柳梢上荡着秋千,微笑着。 “怎么又回来了,芍儿,立在那干吗,快过来,快过来,在那里过的好不好?” 午夜,柳絮母亲突然跑到院内,对着紫色的黑影说。 “絮儿,你姐又站在柳树下,向你招手!” 柳絮跑了过去,芍儿便躲在柳树后,她和芍儿嬉戏着,芍儿的手破了,流到了她洁白的衬衫上,立刻便开满了红花,芍儿飘到了树叶上,柳叶也染成了微红。 “开学了,我也该走了!”黄昏的时候,柳絮对母亲说。 她母亲走向车棚,被芍儿的书包绊个跟头,额头的脓包涨了起来,一点也不疼,她回过头,黄色的土的上只零落着紫红的柳叶。 她骑着车子,柳絮在后面坐着,出门的时候又险些摔倒。 路过村头的坟地,柳絮突然惊叫:“妈,中间一个抬轿的!” 她停下来,她果然看见四个素衣白服的抬着一个素白的轿子走过去,一条素白的狗在轿子的上空飞窜,接着传来猫头鹰嘎嘎的叫声。 “絮儿,咱们回家吧。” 吓得娘俩魂都飞了。 更诡异的是自行车没了车链子,这一路是怎么骑过来的。 回到家中,就看见芍儿拿着链子在柳树上玩耍,瞬间又变成了紫红的柳叶,链子在树叉上随风的摇摆。 她母亲头涨得厉害,随着柳絮回屋去了。电话也是奇怪,断线了还叮叮的响。 炕吊在屋子的上空,轿子似的晃来晃去,芍儿变成了素白的狗在炕下钻来钻去,怎么喊也不上来。 鸡叫的时候,她失去了血色,惊恐的飞到了柳树的树梢上。 第二天清早,她母亲送柳絮上学来了,“鬼,有鬼!”一进门柳絮就神经兮兮的喊,不信鬼的闻人也吓出一身冷汗,看着没有血色的娘俩更觉得不自然。 “鬼,我是鬼!”进宿舍的时候,一个长舌头,眼珠垂到嘴边,没有一丝血色的勾魂鬼突然从门后蹿了出来,柳絮“呀”的一声,晕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我只不过吓唬你!”“勾魂鬼”突然哭了,大伙千呼万唤,柳絮睁眼的时候,“勾魂鬼”变成了裴若男。 柳絮无气的指着裴若男说:“鬼,你是鬼!”。 “裴若男逗你玩呢,你别这样了,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向阳哭着说。 “不吓你了,行不?” 裴若男边哭着,边把“勾魂鬼”脸谱撕个粉碎。 柳絮的魂丢了,丢在了家中的柳树下,她无精打采的,原本内向忧郁的性格更忧郁内向了。 她曾几次问老师世上是否有鬼,气得闻人说:“心中有鬼则有鬼,心中无鬼则无鬼。”这句话更让她相信世上有鬼。 “最有魅力的是鬼,最有魄力的也是鬼,而且是白天出门的鬼。” 讲《宋定伯捉鬼》的时候闻人说: “古时候,一个人走亲回家晚了。半路上听见嚓嚓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只看见黑茫茫的一片,转过身来,又听见嚓嚓的声音。 他停声音停,他走声音响,嚓嚓嚓,嚓嚓嚓,与他的步调一致,可把他吓坏了,以为遇见鬼,拼命的跑啊跑,边跑边回头看,只看见黑压压的行道树,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声音更急促起来,他吓得快把心儿吐出来了。 回到家中,这个人也被吓死了,你们说为什么?” 闻人老师神秘的讲着,向阳一个劲的打着寒战,柳絮却听的津津有味。 “为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有鬼呀!”闻人老师吓唬他们说。 此正是:瞠狞电目头蒙倛,两手握断青桃枝。丹符落火六丁走,白昼破柱神雷飞。 注:结尾诗选自宋朝作家艾性夫《赠族子治鬼疾》 35 与鬼约会 (2) 课文讲完了,201宿舍的女生却睡不着了,晚上熄灯后,“假小子”裴若男非讲什么鬼的故事。 说一个大学,后面是坟地,一个女生半夜里经常出去,第二天微明的时候才回来。 她上铺的学生感到奇怪,就偷偷的跟着出去,却发现她蹲坐在坟头上吃着东西,就大叫一声吓死了。 第一个女生惊醒后,发现自己正啃着一个骷髅,也吓死了。原来她有夜游症,在做梦吃包子。 “向阳半夜也做梦吃包子,咬的牙床吱吱的响。”那娜咯咯的笑着。“就是,你若做梦割麦子,我们可就惨了。”红晓旭也插了一句。 “据说,附近也是坟地,修路的时候铲平了,下雨的时候经常听到呜呜的哭声,有人还看见树上一个吊死鬼呢。” 姬琳“啊”的一声,几个人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像刚褪去羽毛的裸鸡,一点平整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抽筋了!” “我抽筋了!” 这时候,厕所的门咣的一声,在今夜也特别的异常,足足渗入每个人的神经。 “别说了,再说,半夜真的做恶梦了。”明玉婵用毛毯蒙着头说。 “201,睡觉!”宿舍管理员大声的训斥,才把他们从鬼的泥沼地中拔了出来,几个人的神经平息下来,各想着自己的心事。 风逐渐的刮大了,值班的老师陆续的回去了,灯光一个个的熄灭,校园里一片寂静,九座楼魔鬼似的矗立在黑色的夜幕下。 为了消遣时光,在男友的诱导与网吧的诱惑下,芍儿上网了。 她犹如一只网虫化作的蝴蝶在网络的芬芳中飞来寻去,她再也没有蜜蜂采蜜的精神,越来越不适应花园中纷繁缭绕的花朵。 她再也不想在花园中采蜜了,更不愿意看到碌碌的虚假善容的园丁。 学习一天天的无聊,作业一点都不想做,上课经常瞌睡,她想寻找花园外的自由,父母又不同意。 她就天天的泡在网吧中,犹如一只懒惰的蜘蛛守侯着猎物的到来,但飞来的不都是肥美的蚕蛾,还有奇臭的屎壳郎。 她看了不该看的内容,充盈在自己的大脑中,惶惶不可终日。 她恨她的男友,是他令她陷入这可恶的泥沼中,她开始与“忧愁的男蝴蝶”聊天,不再理她的男友。 男友也简直是可恶,说她是美丽的狐狸精放射着蓝色的腥臊,要给她断交。 她气得发疯,忧郁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又碰见糊涂的店户老板,硬说她吃雪糕没有给钱。 “明明是给了钱的,为什么不让我走”她越想越气,看来她不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她需要找一个自己适合的世界。 她看见柳树上晃动的绳索,自己立刻也晃动在这树上了。 她仿佛躺在大的摇篮中,在201的屋顶上晃来晃去。 “看,你们看,一个死人吊在上面!”半夜的时候,柳絮突然说,“拉开灯,拉开灯!我姐姐吊在上面!” 宿舍的学生被柳絮的喊声吵醒了,听到她的喊声也惊出一身的冷汗。 那娜拉开灯,只看见蓝色的吊扇一动不动,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熄灯的时候又听见柳絮惊叫:“一个死人吊在上面,我姐姐吊在上面。”吓得其他人再也睡不着,蜷缩在一起,直挨到天明。 一连几天,201宿舍的灯彻夜的亮着。 明玉婵告诉闻人缘由,他非常生气,训斥着她们,嘱咐着“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最可怕。”可是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大家睡的正酣,柳絮又开始与鬼约会了:“看,你们看,那是什么!” 宿舍的人又被她惊醒:“哪啦?” “墙角,又到了房顶!” 大伙看了又看,什么也看不到,可柳絮分明的看到白色的拳头大小的怪物,四个眼睛,两张嘴,没有腿脚,在她眼前蹿来蹿去,伴作小儿的哭声。 就听见柳絮哭泣着喊:“灯绳上面,快,拉开灯,哎,灯绳被咬断了!” 那娜拉灯的时候,果然不见了灯绳,她也呜呜地哭了,201成了哭的海洋。 鬼,一下子成了云桥中学每个学生的焦点。他们惊慌得要命,夜间不敢上厕所,为此还转走了几个初一的女生。 202宿舍的女生传的更神了,说经常看到一个白的身影走来走去,鸡鸣的时候也就没有了。 驰骋画了一张“震妖图”,唾上一口痰,贴在门上,说是“驱鬼捉妖,以抱平安”,他还把“天灵灵,地灵灵,鬼灵我也灵”的字样贴在宿舍的正墙上。 午夜的时候,操场上传出狼的嗥叫。 “老师,世上有没有鬼?”明玉婵、向阳、裴若男等几个学生问。 “人和动物、植物都是生灵,有人鬼就有动物鬼、植物鬼,以后就别吃饭了,你们不怕吃掉的动植物化成厉鬼吃你们。” “柳絮睡觉的时候明明穿的白秋衣,第二天早上却变成红秋衣了。” “她梦见柳芍儿打她,起床的时候脊背上五道血红的手印。” “她的项链不见了,睡觉的时候还带着,早上打饭的时候却发现挂在外面的大树上。” 文静的柳絮一下子替代了杨跃龙,成了云桥中学的名人,搞的云桥心神不宁,一点学习气氛都没有了。 戎校长也发了脾气:“鬼迷心窍,真是鬼迷心窍,实在不行,让她回去!”闻人决定接见她的父母。 第二天的工夫,她父母来了,闻人叙述了故事的来龙。 她父亲始终默默的坐着,她母亲开口便说:“我信,我信!我曾经看见芍儿坐在炕边,絮儿也见过。人家说有特异的人看得见,其他人看不见。” “假如有鬼的话,一百七十万前就出现了人类,绵延到现在,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再加上所有动物的魂灵,不把地球撑塌才怪。什么时代了,还相信鬼。”闻人老师反驳她说。 “我信,我信!我曾经见过芍儿在柳树下荡秋千,絮儿也见过,这是真的。” 她母亲不理睬我,自言自语的叨唠着。 “你这是伤心过度,产生了幻觉。” “我信,我信,我曾经与芍儿交谈过,说过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柳絮有点神经衰弱,是不是到医院看看,这样迟早会出事的!”闻人建议说。 “她没病,没病!” 她父亲始终不理睬他,自言自语地叨唠着。 闻人与她父亲实在没有共同的语言,就气呼呼的打发走他们,又气呼呼的与柳絮交谈一下午,收获就是发疯。 只好委托宿舍管理员看守了柳絮三宿,柳絮逐渐睡平稳了,他才稍微的松了口气。 “他奶奶的米爱驹,快点,就你慢!”早操的时候杨跃龙发号施令。 “跑快点乔梁,你妈妈的熊样!”体育课上杨跃龙指挥他的军队。 自从上任之后,杨跃龙确实有了“好转”,眼睛睁得大大的,专门盯着文天昊、明玉婵、红晓旭等几个学习优秀的学生,一有些风吹草动,就上报老师。 有一次上地理课,老师刚转过身去,一个炮弹就落在梅杰的头上,杨跃龙在示意他不要“嬉皮笑脸”。 据说上任伊始,他就给四大金刚开了绿灯,只要给哥哥捧场,做什么也绝不记在值勤本上。 柳絮的事够让闻人心烦的,“四大金刚”可别再出什么事,为了拢住他们,他特意买了四个本送给他们,也算是刘备摔阿斗——收买人心。 树叶黄了,枯萎的经不住大地的诱惑,盘旋着飞舞下来,几只小麻雀在稀疏的树叶间躲来躲去,似乎也感到秋的凉爽。天灰蒙蒙的,如黄叶一般披着黄昏的衣纱。 柳絮欢快起来,如燕子般的呢喃,蝴蝶般的飞来飞去。 她和众人嬉笑着,抢过裴若男的暖壶,瘦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她舞动着墩布,如一只活泼的小鱼摇摆着美丽的身子;她换上了一件乳白的秋衣,铺上了洁白的床单,刷刷牙,洗把脸,将两个小辫系了又系。 看着涌动如潮水的人群自言自语着:“我也该走了。” 36 与鬼约会(3) “玉婵,柳絮怎么没来?”粉笔悬在空中,半天没有掉下来,闻人笑语的右手指莫名抖动,一种不祥之感笼罩在心头,他非常诧异。 明玉婵跑了下去,一会儿的时间她满头大汗的说:“她睡觉呢,就是喊不醒!” “太困了,让她睡会儿吧!”闻人笑语心里想,柳絮分明站在他的眼前,晃动着洁白的裙子。 他立即扔下粉笔跑了出去,柳絮确实睡了,太熟了而忘记了呼吸,床边是一个掀开的药瓶——安眠药。 他急匆匆给那国强打着电话,学校的车急匆匆地飞驰过来,闻人笑语抱着柳絮,慌张地出了宿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们急匆匆的去了市医院,挂号、注射、洗胃,看着医生急匆匆的步伐,害怕、焦急的气氛环绕在闻人的周围,他又急匆匆的接柳絮家长的电话。 “医生,怎么样?” “还没有苏醒,还需要半天的观察时间!” 主治医生说。 柳絮的父母来了,硬向屋里闯,被护士挡在门外。 她母亲呜呜地哭着,她父亲冲着护士大喊:“快给我女儿看呀,我女儿有事,第一个饶不了你!”他简直疯了,胳臂伸到护士的面前,被闻人与那校长急忙挡住。 “怎么一回事,你要是打就打我吧!”闻人笑语怒不可遏。 “别冲动,救孩子要紧!”那国强说。 “芍儿刚走,絮儿又……哎!” 她父亲哽咽着,抱着头蹲在了墙角。 时间蜗牛般的爬行,正如一把惩罚的钝剑,一分一秒折磨闻人,想什么已全然忘记,只是觉得自己倒霉。 他祈祷她的醒来,还他一个辛苦,更祝愿她健康的成长。 闻人有时后悔选择教师的职业,也真不想当班主任了,学生的危险游戏令他痛心,安全问题时时紧张着他的神经。 放假的时候,闻人一觉睡到天亮,开学的时后,失眠成了他每天的夜宵。 多少次饭没有吃已经忘记,多少午睡没有睡也已经忘记。 只记得谢素雅孤单的身影,只记得悦儿陌生的面庞,只记得乔梁父亲将尿泼到脚下的耻辱。 生气呀生气,不得已非拿着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他有时候真想大喊:学生呀,戒悟戒悟你的行为;家长呀,也戒悟戒悟你的行为。 他惆怅的想着,看着他俩哭丧的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天的时间,主治医生从病房中走了出来:“苏醒了!” 他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装作解手,匆匆的走进厕所把泪擦掉。 “身体极度虚弱,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刺激病人!”医生嘱咐着他们。 “喂,闻人吗?你快回来,杨跃龙和喻校长打了起来!” 他刚从厕所中走出,手机铃响了,里面传出从容焦急的声音。 “为嘛?” “评分!” “你处理吧,我现在在医院,回不去!” “不行,谁劝给谁吵,现在找不到杨跃龙了!” 从容的一番话使闻人笑语险些晕过去,柳絮刚刚苏醒,急需要人照顾,杨跃龙又不见了。 万一找不到杨跃龙,杨誉不撕了他才怪呢。 他强忍镇静,走进病房,劝住起身的柳絮,宽慰了几句,又强忍镇静,走了出去,买了些补养品,返进病房,电话铃又响了。 这时柳絮的母亲站起来说:“又要你破费,絮儿没事了,你若忙,先回去吧!” 闻人呼出她父亲小声的说明缘由。在他摇头叹息下,他随着司机走了,那校长暂且留在医院。 回到家中,已经是吃饭的时间,102宿舍还是没有杨跃龙的身影,他问了问其他的学生,才明白真相。 原来那国强走后,篮球赛由喻言美主持,总决赛在三班和六班之间进行。 争夺冠军和亚军的较量非常激烈,在最后的两分钟时间,六班仅超出三班二分之多,杨跃龙在最后的一秒钟投出了一个三分球,被判为无效。 可把杨跃龙气坏了,大声的说:“有偏有向。” 三班的学生也大声的喊:“有偏有向。”喻言美置之不理,硬在总裁决上写出:第一名:六班。 “呸,什么东西!” 杨跃龙大声地骂着。 “过来你,你骂谁?”喻言美一把扯住杨跃龙,八九个学生立刻围住了他。 “撒开我!” 杨跃龙的眼珠子翻卷着,简直比鳄鱼还凶狠。 “刚才你骂谁?” “我让你撒开我!” “闹事,第二也取消了,都是闻人惯的,让你这个痞子当体育委员。” 喻言美看着野蛮的家伙,也怕打起来损了自己的形象,就顺坡下驴,在其他老师的劝说下松了手。 杨跃龙松松肩,搪了搪胸前的褶皱说:“这还差不多!” 篮球桩前一片混乱,有笑的、有哭的、有鼓掌的、有顿足的,两个班的学生混骂起来,政教处的所有老师全体出动,才制止了这场风波。 “莫非遇见鬼,明明进了,非说无效。” 杨跃龙气的脸色更黑了,甩出人群大踏步走了。 “欺负人!”我听了之后气愤的说道,“喻言美明摆着不公平吗。” 闻人嘟囔着走出宿舍。小雨簌簌的下了起来,打湿了枯黄的树叶随风飘零,满院狼藉,他径直的向家中走去,饭也没吃睡下了。 任学校的喇叭大喊他的名字,平生也第一次旷了晚自习。 “见鬼,闻人到哪去了!”喻言美非常懊恼,喇叭上喊了又喊,教室内转了又转,都不见他的身影,杨跃龙也不在,班内异常的安静。 小雨整整下了一宿,早上起来的上湿淋淋的,秋风把牛毛般的小雨吹到脸上,感到阵阵寒意。 喻言美找到他,绷着脸说:“闻人,晚自习怎么没上课?” “头疼!”他撒谎脸色不变。 “杨跃龙找到没有?”喻言美侧坐着,话题一转说。 “没有!” “一定要看好你们班,若是和六班打起来,找你说事,另外杨跃龙有凶器!”喻言美眼一挑,严肃地说。 “打起来活该,全怪杨跃龙吗,你们判分不公,第一不给我们,还真把第二也取消了?” “违纪必纠!” “好,如果不给或者取消,今后我们具不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闻人笑语右手在空中挥动,“这就公平了,你这叫打击报复!” “一个破奖状,值得吗?你这叫包庇学生,叫不尊重领导!” 喻言美的脸上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阴沉下来,同这鬼天气一样飘着零星小雨——唾沫星子横飞。 “怎么不值得,学生的进取心,学生的情绪呀!” 闻人的脸上已是夏天,电闪雷鸣,风怒吼着,他甩步走出办公室,一转身进了教室。 “你去找杨跃龙,逃避是孬包的表现!”闻人叫出夏昌平。 杨跃龙在葛三的宿舍内整整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气也没消,吃饭的时候才回到宿舍。 “迟早要收拾喻言美。”他自言自语着。 闻人见到杨跃龙,收缴了他的斧子,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查了所有的男生宿舍,没有发现其他凶器,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柳絮真是幸运,勾魂鬼没有摄走她的魂魄,将近鬼门关的时候,又被白衣天使拽了回来。 她盖好蓬松的被子,几十片药进肚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 天地一片混沌,黑色的旋风旋转着,她轻如鸿毛的飞了起来,盘旋在旋风之中,四面空空的,旋风的尖上散发出微明的光芒。 芍儿在尖上招手,玉婵飞来飞去,闻人老师也飞着,抱着她焦急的神情,隐约的听到钟磬的声音,还有父母的哭声。 她觉得好渴,喝下绯红的水,微苦而略带涩味,她一片懵懂,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醒来的时候,父母偎依在旁边小声的啜泣,闻人老师也站在身旁。 亲戚们看她来了,领导们看她来了,201宿舍的舍友们看她来了。 她感到非常的温暖,她看着闻人无限的感激,泪花禁不住打湿了衣袖。 喇叭又在呼唤闻人的名字,郝茜奶声奶气的声音污染着云桥的空气,他非常心慌,疾驰到喻言美的办公室。 “你看,这是你们班的学生写的!” 喻言美半立起来又倏忽的坐下,靠着椅子,手指着桌上的一叠纸,神气的对闻人说:“情书,上课写情书。” “见鬼,倒霉事又来了。”闻人笑语对自己说。 37 情书翩飞(1) 几乎成了习惯,每次进班,贾重文总是不经意瞟瞟那娜,秀丽的长发,俊美的脸庞,浓浓的眼眉,清澈的眼睛,魔鬼的身材,一举一动都那么温文尔雅。 每当这时,她的脸红红的,暖流涌遍全身,心慌得砰砰跳,仿佛屁股上沾满了蚂蚁似的不停的移挪着。 她也不经意的看看贾重文,目光就交融在一起,秋波立刻在他们的心海中荡漾。 激动的心情险些把贾重文晕倒,他轻飘飘的走到课桌前,注视着前排的那娜,就这么一整天的注视着,一分一秒都不肯放松,那娜就在这热情的注视中度过甜蜜的一天。 他注视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即使老师的目光都不能挽救他的眼神,他没有丝毫的学习兴趣。 她来晚了,他望着空空的座位,顾盼着四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甚至想飞驰出去,寻找她的影踪。 他极度得心慌、坐立不安,只好通过说话的方式掩盖自己的空虚。 她和别的男同学说话了,他浑身的不自在,不停的咳嗽以掩饰他颤抖的心情,她还是说,他只好踉跄的出去。 他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常常拿起笔来,向她阐述自己的灵魂,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常常的想,以此为动力激发自己的学习兴趣,学习会如岩浆喷涌一般一发而不可收,只可惜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无论如何也上不来。 他关心着她,总是询问她的分数,优异时替她跳跃,糟糕时为她分忧。 考试的时候,他发现她不会做的试题,不论多大的危险,他总是把准备好的小抄递过去,“打柴的”几次险些拍他,都无怨无悔。 她感冒了,他悄悄的买好药放进她的桌兜,她感动的眼泪几乎淹没了整个教室。她吃亏了,他总是帮腔,不避讳围攻的危险。 宿舍中,他不许别人说她的坏话,打她的注意,他常常说“那娜是我的!” 他出手大方,虽然脑海中浮现爷爷蹒跚的身影;他豪情万丈,虽然父亲的镣铐声在他耳边回响。 他也关心着自己,关心着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他常常的洗了又洗,吐脂搽粉的超出脸皮的厚度;他常常梳了又梳,锃亮的头发映出跃龙的影子;他常常喷了又喷,水泥地面中渗进了他香水的味道。 梳子和镜子装进裤兜,每天的每天,他对着镜子梳他个七八十回,再甩上几甩,潇洒极了。 他甚至大发感慨想着戒烟。学生们又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镜子里的人”,他觉得非常美! 他害怕老师的提问,以防误答、错答降低他的形象。他不怕疼,敢在手腕上刻出她的名字。 他打架更骁勇了,常常一砖头下去将对方击倒,或者一刀下去把对方砍伤,以此证明自己强健的体魄和威猛的雄姿。 他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 有她在,就有梦在。贾重文忘掉了所有的忧愁,每天总觉得非常的充实,他时常陶醉在梦的海洋,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有那么一天,她陪伴在他的身旁,身边几个淘气鬼跳跃着,不停的跑呀跑,为了他们,他什么苦可以吃,什么活可以做。 一家人幸幸福福的过着,一直到老,享受着岁月的轮回。 他常常的想长大后自己成了什么样,一定长高了,也一定长胖了,待人处世的能力一定成熟了,那娜也一定更加漂亮了,一定更加迷人了。想着想着他会心的笑了,这是他的催眠术。 英语课上他又写情书了,叶雨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没有发现,纸条被她抢了过去。 可把他惹火了,他一跃跳上窗台,坐在上面,冲着英语老师大喊:“你给不给?不给,我就跳下去!” 叶雨可吓个半死,急忙把纸条丢到桌上:“你别犯傻事了,快下来,好孩子,乖!” 贾重文才回转身,一跃下来,纸条撕碎吃掉了。 那娜若无其事的微笑,其他的学生惊呆了,教室内静若无人。 大课间没有做操,细微的小雨在空中依旧飘着,对于集合来说也不碍事,政教处公布昨天的篮球成绩了。 “第一名初二六班!”那国强的声音未落,三班班骚乱起来,像群狼般的嚎叫着,口哨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闻人老师甚至听见裴若男的骂声:“我操!” 那国强的表情非常的严肃,努力在人群中搜索闻人笑语的影子,这时候就能体现一个班主任的威力。 他扭过头去与从容交谈,装作没有看见。 “第二名,三班,体委上台领奖。”那国强喊了几遍,杨跃龙就是不去。 “既然给了我们就要,还是我给那校长说得情!”文天昊见老师使眼色,噔噔的跑上去领奖了。 “‘打柴的’真懦弱,在我们面前耍威风,在当官面前屁就不放,真是外强中干,跟着他真倒霉!” 三班的学生这样议论着,见了他躲着走。 闻人感到伤心与无奈,觉得没有出路了,他热爱生活,生活却一步步把他堵死。 他真想学柳絮一了百了,又没有她的勇气。忧伤、痛苦、委屈充盈着他的头脑,他的头将要爆炸。 闻人成了孤家寡人了,因疼爱自己的孩子,乔良爹将尿泼到办公室;替柳絮垫了1000元钱,谢素雅不理他;为学生帮腔,得罪了领导;顾全大局又得罪了学生。 学生一个个讥讽、嘲笑、鄙视的眼光看着闻人。 他讲课没有气力,生怕一个知识点讲错,学生一哄而上啪啪的揍他一顿,揍他个“七彩阳光”就麻烦了。 他真是电扇里的老鼠——处处受气,从此发誓一个月不与人交谈。 应当感谢柳絮,是她在闻人伤心的时候给予他安慰的话语:“老师,我支持你。” 一个预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转学将近半年的穆川父母来了,在后勤主任处撒赖,硬说一个铁箱丢在学校。 后勤主任把闻人叫去,他带着穆川父母足足在103宿舍找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发现所谓的铁箱。穆川的父母当时就急了: “在你班丢的你必须赔!” “初一我没有教,你找先前的班主任方洁!”他委婉的解释着。 “你这叫推卸责任,你必须赔!”穆川的父母大发雷霆。 “即使让学校赔,也不能叫我陪!” “倘若不赔,我找校长,找报社,找电视台!” “找,随你去!”他一个急步出门,把门关的咣当响。 穆川的父母又和后勤主任大吵起来了,最后穆川的电话结束了这场战争,说西屋的床下找到了铁箱。 文天昊成了明玉婵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文天昊也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人物,高高的个子,白皙的脸庞,稳重的性格,不懈的进取精神,极富有组织能力,身处于“乱世”之中而不为所动。 真正做到了周顿颐所形容的那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香远易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即使连杨跃龙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38 情书翩飞(2) 她非常钦佩这位三班鼎鼎有名的班长,她甚至觉得与他说上半句就是无限的荣幸。 也不知怎的,见到他就发慌,不见他也发慌,下课的时候,她总想转过身去说上两句,又怕他心烦。 她经常捡到一个极普通的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或者用纸球偷偷的掷他,又假装不知道。 上课的时候,她喜欢使劲的向后靠,长长的秀发垂到他的桌上。 “讨厌!”她笑着对他说,“流氓,拽我的头发!” 她以为文天昊轻摸她的秀发,如摸她的心扉,心底就荡着涟漪。 突然发现双小东不怀好意地笑,他明白是双小东耍流氓,就用书狠敲过去。 “天昊,我买了几本复习书你看不看?” “这是我爸在北京带回的钢笔,你用不用?” “我妈刚送的香蕉,你吃吗?” “我吃!” 双小东笑着说。 “吃屁!你是班长呀!”她迅速的有晴转阴。 “明玉婵,文天昊在操场上叫你!”双小东庄重地说。 “真的呀,我不信!” 她悄悄的遛出去,发现操场上并没有要寻找的人,气得她猛打双小东,双小东围着桌子跑。 “天昊,咱们打赌吧?” “打什么赌?” “我一定能超过你!” “超不过?” “若超过呢?” “你是小狗!” 明玉婵指着文天昊说。 “给,玉婵写给你的情书!”双小东开玩笑说。 “不可能!”文天昊认真的读着。看着文天昊摇头的神态,悲酸之心涌上玉婵的心头。 秋雨又下大了,杨跃龙把窗户打开,朦胧的窗户外面行人急促的走着,他看见葛三飞速的跑到门卫处,又飞速的跑回来。 他猛地关住窗户,顺手在窗户上捡了个纸团,扔向戈姗姗:“姗姗,你与葛三的名差不多?” “葛三是谁呀?” “你未来的老公!” “胡你娘的说!”戈姗姗骂着杨跃龙,他顺手拽她的小辫,被她用笔狠狠地扎了一下,跑了出去,小红点顷刻间溢出了红红的圈。 “家庭暴力,地道的家庭暴力!”贾重文冲着向屋内探头嬉笑的戈姗姗说:“你把‘虫豸’的手扎破了!” 她将信半疑的跑了回来,看着杨跃龙溢着鲜血的手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赔我的手!” 看着欲哭未哭的戈姗姗,杨跃龙故意生气说:“把你的手赔给我吧,替我做饭、洗衣服,要么你给我写情书!” “蚊子,以后写情书的时候复印一分,替我给‘虫豸’一张。”戈姗姗咯咯地笑。 贾重文又思慕那娜了,他几乎看不上所有的老师,叶雨太嫩,从容太刻板,明佳成太老实,夏荷月太虚荣,“打柴的”太无情,并且闻人在这人情化的时代里做着法海,拆散着一个个的鸳鸯蝴蝶们。 他把那娜、戈姗姗调走了,与向阳一桌换了换,再摸那娜的秀发,闻她的体香就难了。 倘若本学期成绩下降的话,定是闻人惹的祸,他每日的思念那娜,甚至达到一种痴迷的状态。 只要不是笑语的课,他就情不自禁的抒发感情了。 这时候他恨起了自己,恨自己的拙笔不能抒发他波涛澎湃的感情。 他思绪万千,豪情万丈,播下情种,情树发疯似的滋长,葱郁茂盛,苫蔽成丘。 情蝉在碧绿的葱翠中唱着情歌,情鸟在如茵的夏笼中跳着舞蹈,爱情的火焰时时跳动,踊跃的烧灼他的心。 他有些羡慕闻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鲜活的词语如春蚕的丝絮连绵不断,若是他定能织成爱的蚕茧。 “我是蚊子你是血,我爱你好比蚊子爱血”贾重文深思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又感到太血腥。 “你是云彩我是鬼,离开你,我就没有魂”又太阴冷;“我是鱼儿你是水,离开你我无家可归”又太夸张。 思来想去,写下了这么一句:“爱情是灯我是蛾,为你飞火也值得!” 他非常的高兴,认为这是最好的名句,胜过“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也胜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 他把纸条叠成四方形,用拇指和食指支住皮筋,拽住一端,啪的射过去,正好落在她们的桌上。 也有射向别处的,免不了被骂两句,这也甘心。 那娜认真的读着,会心的笑了。 杨跃龙又在大骂戈姗姗了,下课的时候又跑到她跟前打闹,揪她的辫子,拍她的头,摸她的脸蛋,踹她的屁股,班内乌烟瘴气、尘埃飞扬。 玉婵也变的浮躁不安,文天昊的影子时常在她的眼前晃动。 她非常的害怕,担心自己的成绩下降,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愁思如蜘蛛网似的缠住飞蛾般的她,使她无力争脱。 她拼命的学习以此转移思维的空间,成绩却一步步的下滑,班主任找她几次谈心,都无济于事。 她很少与他说话了,终于有一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借过他的语文书,塞上一个纸条递了过去,激动的心呀砰砰的跳,望眼欲穿的眼神呀,掩饰不住害羞的秋波。 她心慌如受惊的兔子,多么希望他能看到它呀,他却把书塞到了桌兜,她掉泪了。 叶雨真漂亮,红红的衣服更衬托她的美丽。 语言那么的清脆,好像明媚三月叮咚的泉水,小鱼欢快的从水面一下子钻到浅底去了,它一定感受到溪水的温暖。 溪水清澈透明,如蓝蓝的天空,使夏昌平一眼就能看见叶雨的内心,他最喜欢她的课——那简直是一节节的舞蹈,是天女挥舞着长袖在晴空中婀娜。 他也喜欢问她问题,即使一个小小的问题她都不厌其烦,她离他很近,斜侧着身子,秀美的乌发柳条般的摆动,时而轻微擦过他的脸。 他听到她的呼吸了,温暖而有湿意。 他陶醉了,平生第一次接触这么美的老师,遇到她真是三生有幸。 他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曾几次吞吞吐吐的想说:“老师,我喜欢你!”又怕老师再也不理他。 有一天他终于不能忍受,飞快的一个纸条送到老师的桌上:“老师,我喜欢你的课!” 不久,他也收到老师的纸条:“老师也喜欢你,祝君成功!” 他欣喜若狂,珍藏在自己的日记本中,每天看上几眼,心中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的英语比以往强多了。 闻人笑语几次去医院探望柳絮,她逐渐的康复,闻人也就放心了。 每次进医院的时候,她总是问闻人世上是否有鬼,他坚定告诉她“没有”。 她又问起那天故事的答案,闻人轻松的告诉她:“脚下粘着粽子叶!” 她高兴地笑了,没有见她如此高兴过!她父亲从不谈及医药费的事,的确让他着急。 “想对你说我的眼,却不开口,璀璨的夜空中一群星星在笑。想对你说我的心,却不开口,清晨的露珠里,无数双眼睛在跳。啊!想对你说但总不开口,很怕美丽的蝴蝶从身边飞走。” 语文课的时候,文天昊走思了,他看见夹着的纸条,心跳的脉搏每分钟几乎超过200次,他心慌不定又不有自主的读着,署名“明”。 他注视她的时候,她的脸颊落下了红红的帷幕。 因为走思,闻人老师狠狠的训他一通,问他缘由,他只说困了。 第一次在老师面前撒谎,也第一次被老师训斥,他非常伤心。 那娜开始回信了,多好的诗,发自肺腑,又是上课写的。 这封情书足足让贾重文感慨万千,他抚弄着信,激动的泪水如泄洪的闸水,外面下着毛毛细雨,教室内已经是大雨倾盆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还犹豫什么,又是自习课,闻人也不在,他拿起笔来,盯着课本,眉头紧锁着,并且小声的自言自语着,几行字写了出来: “娜,与你相遇,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愿做你的小情狗,终身私守在你的身边。 色狼来时我汪汪,给我饭吃我张张;你高兴时我摇尾,你伤心时我惶惶;不给你顶嘴,不让你受罪,愿做你的小奴仆,一切围着主人忙。 你是羊儿我是草,发芽就为主人长;你是花儿我是蝶,一天不见心发慌,两天不见翅难张,三天不见魂儿丧。娜,我爱你!” 写到这贾重文禁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打柴的”不会讲作文,如果让学生写“情文”的话,写作水平一定会大幅度提高。 他呵呵的笑,杨跃龙拽他也没有发觉。 他把纸条叠成四方形,用拇指和食指支住皮筋,拽住一端,慢慢的瞄准,发现一堵宽大的墙挡住他的方向。 顺着墙跟慢慢的向上移动,一个脑袋探出来,圆圆的,瞪着大眼。 他见事不妙,急忙的收回皮筋,一个大手便将他的小手罩住了,向上一翻,纸条就进了喻言美的口袋。 39 夜的诱惑(1) 喻校长视察来了,发现教室里没老师,在教室里巡回往视,走到贾重文的跟前,足足站了半个小时,他竟没有发现。 “给我!”贾重文大喊。 “上课写情书,还有理!” “你给不给?”他一跃跳上窗台,坐在上面,冲着喻校长大喊:“不给,我就跳下去!” 喻言美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脊背,老鹰抓小鸡似的提将上来,甩到墙边,贾重文没有站稳,向后踉跄几步,靠墙站住。 “你体罚学生,我告你!”当着“情人”出了丑,贾重文的脸红到了脖颈,斗鸡似的歪着头说。 “随你告,你还是学生吗?上课写情书!” 他找个没趣,也自知理屈,低下头来,其余的学生鄙夷的眼光扫描着贾重文,那娜慌忙低下头去。 闻人笑语拿着纸条,看着这肉麻的文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倒。 他不停的咳嗽着,振得五腹六脏翻来倒去,仿佛棍子向外戳似的涨疼。 喻言美好心的相劝,倒杯水递给他,他喝了一口拿着纸条出去了。 闻人气愤的叫过他俩,内心中充满鄙视,斜视着他俩,气愤的说:“你们这算上学来了,花着父母的辛酸钱,上课写情书,这不是瞎胡闹吗? 黑发不知勤学早,转眼便是白头翁,懂不懂?”贾重文斜看着楼顶不说话,那娜低着头不说话, “打电话,叫家长!” “求你了,老师,别叫家长了。我改,一定能改!”那娜哭着,用企求的眼光看着他,贾重文仍然斜看着楼顶不说话。 “重文,你呢,打电话叫你父母来!” “我没有父母!” 贾重文气性比我还大,大声地说。 “你父母呢?” “死了,都死绝了!” 贾重文气更大了。 “你会不会尊重人,会不会尊重老师,态度放尊重些!” 闻人笑语站起来,走上前去,瞪着他说,“一个亲戚都没有吗,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可以!” 他突然有点同情贾重文,怪不得难管,原来是个孤儿。 “承认错误并改正的话写份保证,不改给我滚回去!”他怒气未消。 天晴了,好亮的天!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过来,洗去了笼罩心头的阴霾,他感到非常轻松。 从容未必这么幸运,还没有下课,她就把苏红叫了出来,嘴噘得很高,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手里拿着一张32开大小的信封。 信封的背面画着一个鲜红的桃心,丘比特之箭正射在中央,旁边两个小孩在接吻。 “这是谁写的!”从容啪的把信封丢到桌上,指着“接吻的小孩”说。 “你没听见,这是谁写的?怪不得学习不好,心思全在这上面了,小屁孩,知道什么!”从容坐下,嘶嘶的张开信封,手哆嗦着从里面掏出一沓情书。 “写的什么呀,亲你一万遍,爱你一万年的,真肉麻!还真痴情,保存的这么完好!”从容翻了翻,手哆嗦的更厉害了。 “这是谁给你的,你是聋子吗!”苏红低着头默默不语。 从容肺快气炸了,按捺不住无明之火,抄起戒尺掠到苏红的身上,苏红落泪了。 “你说不说?” “葛三!” “小姜班的葛三?” “哦。” “找他们班主任!”从容一个跨步拿起电话,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别打了,打也不顶事,上星期葛三的母亲抓了小姜三个血痕,葛二带着大棒将小姜的桌子打个粉碎。”夏荷月在一旁不耐烦地说。 “小姜已经写了辞呈,教导处不批,他懒得管班!”夏荷月说。 “殴打老师,报警呀?”闻人问。 “小姜不敢,别人也不操这个闲心。” 夏荷月说。 “拧不如横好,横不如不要命好,该叫杨跃龙的爸爸再打他一顿。”闻人心里想。 “惹不起,躲得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以后不理他,否则我扇你!”从容也晃动起她的大棒来了。 黄昏收住了西方的一缕抹红,夜也就悄悄的来临了。 阳光被极细小的天网一层层的过滤,耀眼的全收回去,只留下灰的颜色,远处的人影如同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能看见他的轮廓。 一会儿的工夫,黑色的浪潮就吞没了整个天空,激荡起的灰色尘埃四处弥漫,连近处的也看不分明了。 刹那间,星星出来了,踊跃的跳动,布满了整个天空,眨着眼微笑,天空也不那么漆黑了。 夜不仅是美丽的,而且是诱惑的,那叫诱惑的美丽,或者说美丽的诱惑。 如猫的眼睛、狼的嚎叫、星星的微笑、猫头鹰的飞鸣,秉烛夜读、高枕无忧,不都是被夜色所吸引吗? 夜是诱惑的,因为它掩盖了丑陋,寄予了黎明的希望。 下课了,操场上三个成群,两个一伙,说笑的,打闹的,散步的,跑操的,都陶醉在夜色之中。 恼人的夜呀,你留意没有,操场上、小亭边、旮旯处,你的诱惑使那些处事懵懂的少男少女们过早的品尝着不熟的青苹果。 “一起散步好吗?”明玉婵羞赧的接受文天昊的邀请。他们走出教室,穿过杂沓的人群,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足球门下停住了。 “你的信我看了,很感激你对我的欣赏!” “我也喜欢你!”她的心像揣个小兔,没想到他真敢说。 “我十六,你呢?” “十五!” “咱们毕业就结婚!” “你真坏,就不考学了?” “不考了!” “我还想考重点呢!” “我们每天的你想我我想你,还能考上吗?” “主席年轻的时候给自己立下三个规定:不谈金钱,不谈男女关系,不谈家庭琐事。比起毛主席,我们差的太远了!” “人家是伟人!” “哎,你说按这种状态发展下去,也考不上学,家长又反对,是不是得不偿失?” “你说怎么办?” “我们开展学习竞赛好不好,看谁能考上重点高中——月城中学?” “好啊,我一定比你强。” “从今以后不准写情书,不准约会,不准分心!” “同意!” 明玉婵笑了,文天昊也笑了。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保证该写要写,错误该犯要犯,贾重文并没有改变他的习性,他更嚣张了,他开始约会那娜了。 这一点杨跃龙都小瞧他,说他是只色蚊子,见色忘友,转吸女人的血。 前天,他看了那娜两眼,和她多说了两句话,贾重文狠拍他的脊背,都打疼了,倘若是别人,非干一架不可! 贾重文给那娜足足写了20封情书都没有回应,一天晚上他堵住那娜,硬把她拉到水房,一把拥住了她,鼻子几乎和鼻子相连,热气在她的脸上回荡。 “你那么怕‘打柴的’?” “不是,让别人看见了,会耽误学习!”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 “闻人会急眼的,影响也不好!” “以后不写信了,晚上出来玩?‘打柴的’看不见,又关不着别人的事。”贾重文的诚心打动了那娜。 葛三又给苏红写信了,可以车载斗量,他常常邀请她晚上赴约,都被她拒绝了。 气得葛三大骂:“她奶奶的的从容,迟早要收拾你!” 这句话传到了从容的耳边,吓得她晚去早归,苏红的事管也就少了。 40 夜的诱惑(2) 秋风吹走了夏日的炎热,也不算太冷,这乍寒还暖的季节正是情侣们浪漫的时候,贾重文和那娜的感情如森林中的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每天晚上放学,他咳嗽一声出了屋门,她听到暗号随后出去,在约定的地点汇合,两个人漫行在操场之上。 他总是不经意的东倒西歪,身子就倚靠在她的身上,这温柔的碰撞与摩擦迸发的火花使他们感到十分的惬意和轻松。 正如一个鼻塞的病人吃口芥末油搅拌的黄瓜,鲜活的空气随风而入润遍全身,使每个毛孔都感到那么舒畅。 灯少星稀的时候,他偷偷的拉住她的手,打死也不撒,身上的浪漫情怀就传递到她的身上,她被他感染了。 操场、图书楼、实验楼、教学楼、假山旁,几乎每一个适合恋爱的旮旯地都留下了他们爱情的脚印,最后固定在沧浪河畔的花园中。 再聪明的猎手也有放下猎枪的时候,他们就是一对趁我立地成佛的间隙谈情说爱的狐狸,白天装模作样、一本正经,晚上出来恋爱。 十一点的时候,他们从宿舍楼钻出来,或者躲在偏僻的角落不回去,值班人员渐渐回去了,他们挽着手、小声的说笑着来到沧浪河畔。 天空的星星像草原的花朵,多的数也数不清,使天空也充满了诗情画意。他们几乎什么都讨论,最多的还是爱情。 “你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哪一点?” “都喜欢!” “你家长发现了怎么办?” “不能想象!” “流星雨,多美!” “许个愿吧!” “你许的什么?” “我爱你!” “你看那两个人干什么?” “你真坏?” “咱们也来一个吧!” “只一次呀,只一次!” 秋雨又下起来了,淅沥的下着,“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也挡不住贾重文梦的渴望,他和她又如约来到了小亭旁。 “快放假了,不放假多好啊!” “是呀!” “你愿意回家吗?” “不愿意!我从小就盼望早日离开家?” “为什么?” “我厌恶它,我爸妈的床头柜里几个光盘,都是肮脏的镜头!”那娜倾诉着。 “你的爸妈真死了!” “死了,在我的心中永远死了!” “为什么?” “说起来伤心,我爸起先是小学教师,现在是罪犯,他把一个小女孩,他的学生强奸了。 后来我妈跟着别人跑了,以后再也没见过她!我从小就在嘲笑、鄙视的眼光中长大,我对所有的人充满仇恨,这种仇恨只有在打架的过程中才能得到解脱。 我是被爷爷养大的,谁欺负他都不行。有一次,我们村有人骂了我爷爷,我偷着砸了他家的玻璃。” “真冷!” “来一个就不冷了!” “最后一次呀,最后一次!” 两个人相拥着,练习着,忽然一道急促的闪光呼啦闪过,就像日本鬼子的探照灯,吓得他们拔腿就跑,绕过教学楼,回旋了一下,不见了。 那国强和两个门卫感到很诧异,怎么追着追着,不见了呢! “躲到哪去了?” “追到这一片就不见了!” “奇怪了,去宿舍找找!” 现在的宿舍楼,一般都是四五层,一个宿舍门,晚上管理员把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进去了就别想出去。 云桥那时的宿舍是四排二层的小楼,前面是敞开型过道,外面铁栅栏挡着,一个个宿舍门就像一个个贪婪的嘴巴。西头101宿舍通常是教师,兼任管理员。厕所在东头。 102宿舍门敞开着,他们进去后,发现少个学生。 “谁是宿舍长?” 夏昌平站了起来。 “这个学生是谁?” “贾重文!” “他呢?” “不知道,可能上厕所了!” “你去厕所,咱俩接着查!”三个人出了门,那国强吩咐着! 103宿舍也开着门,他们推门进去,宿舍里看上去很正常,一个个打着呼噜,睡得正酣。 刚要出去,便看见靠门下床的学生蒙着头睡觉,脚没有盖严实,一双锃明挂亮的红色女士高跟鞋露了出来! 那国强大吃一惊,他掀起被窝,正看见贾重文在里,那娜在外,把里面的学生挤得像老鼠似的不敢出声。 “你俩,跟着我,去政教处!” 那娜的脸红红的,走在后面;贾重文也很尴尬,随那国强去了。 “晚上不休息,谈恋爱,像话吗?” “没有谈,她说一道题不会,我教教他!” “亭子那没有灯,怎么教呀!” “背……课文!” “你们跑什么?” “怕老师尤其怕校长!” “你跑到男生宿舍就不怕了吗?” “怕,没办法!” 那时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再说打架的学生还开除不了呢,那国强就饶了他们! 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了,上学的时候牵着手,放学的时候牵着手,上课的时候,他频繁的与和戈姗姗换桌,牵着手说话。 甚至他们晚上根本不回宿舍,在沧浪亭下相拥一个夜晚。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贾重文把手放到那娜的怀里,冷冰萌实在忍受不住,啪的站起来,大声地说:“不要脸!” 可惹火了贾重文,他呼的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血像小瀑布似的挂在他的嘴角。 都是青春期,每天接受青春教育。周围人也受不了了,神经都快崩溃了,一同站了起来,把贾重文、那娜团团围住,米爱驹将书掀到他俩的脸上,其余的学生雷鸣般的喊:“打死他!” 杨跃龙飞跑出去大声的喊:“老师,他们打架哩!” “怎么会事?” “他俩在一块你摸我我摸你,还kiss,我们受不了啦!” “让他俩滚回去!” “不像话,还有没有王法,太过分了!” 闻人笑语感到诧异,一个未成年的学生,从哪受到那么大的启发,就像被施了魔法,哪来的青春期冲动,一个个像野兽似的,感情如爆发的岩浆要烧掉整个世界! 贾重文颓废极了,他觉得这是他受到的最大挫折,都怪冷冰萌这小子,屎壳郎掉进白面瓮里——显不出你是个大个儿,其他的学生也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杨跃龙还干弟兄呢,见死不救,还跑去叫老师。 他觉得最对不住的是那娜,经受那么多人的羞辱,全都是为了他。他怕她寻短见,就写了一封信给她: 娜: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一时冲动,我是真心爱你的! 蚊子 10月28日 41 夜的诱惑(3) 这件事又成了云桥的一大新闻,从容见到闻人就讪笑,胸脯挺得直直的,一晃一晃的,不怕坠下她圆形的倾斜的两个小山。 夏园说子慧的学校出事了,初三的女生在宿舍生了一个胖小子。 一开始就呕吐,她的母亲和老师没有当成事,后来肚子渐渐的大了起来,到医院检查发现已有了七个月身孕。 她的母亲当时晕了过去,跑到学校大哭大闹,索赔几十万元精神损失费和抚养费,这件事还惊动了媒体。 闻人问他孩子的父母是谁,夏园说这个女生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她和许多学生关系都不错。 从容可有词了,每天见到他笑嘻嘻的说:“小闻人,你可管管贾重文、那娜,否则生个小孩跑着叫你师爷!” “小闻人,你可管管他们,倘若真索赔几十十万元,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星期五的下午,葛三把苏红叫到了水房: “为什么不回信?” “班主任管得紧!” “那么怕她?” “这个周末我们去玩吧?” “到哪?” “月城!” 苏红同意了。 葛三和苏红来到了月城,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笑,把整个城市转了个遍,最后他们走进了月城最有名的商城——如月商厦。 这是一个七层高的建筑,一进门就使你忘记了日月的变化,季节的变迁。 几千个月亮大小的灯光悬在上空,发出温柔的乳色光芒,地板砖上几千个星星大小的小灯映射出兰色的光芒,仿佛仙境一般云雾缭绕、彩烟翩飞。 中央空调吹散的暖风密布所有的角落,每个人都感到春天的温暖。 各色的小旗悬空挂着,各式各样的广告到处都是,货架上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食品、饭店、文娱、电器、服装、化妆品、装饰品、儿童玩具,令他们应接不暇,好一个世外桃源。 “饿不饿?” “真有点!” “我们去那吃点饭。” 三楼的西侧是一个饭店,穿过月牙形的小门,就看见挤攘的人群,三五个人坐在一块,有滋有味的吃着,橱窗处站满了人,里面的厨师忙得不亦乐乎,小伙计飞速的跑着。 “喜欢什么风味的?” “云南的过桥米线!” “我也喜欢!” 两人坐定,葛三买回来,他们畅快的吃着,苏红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 吃过饭,走出超市,天色已经黑暗下来,看看手表已经七点,没有回家的公交车了。 “怎么回家呀?”苏红翘首看看过往的出租车,十分犹豫,不安分的时代里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年,怎能没有害怕心理呢?万一有见色害命的,她不敢想。 “要不到我姑姑家!她家是月城的!” “远不远?” “不远!” “只好如此了!” 两人坐上车,在葛三的指引下到了他的姑姑家,迎出来一个四十多岁忠厚热情的中年妇女。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大,布置挺整齐。 “这么晚,你们这是……” “到月城玩,天晚了,没有车!” “这是你的女朋友?” “同学!” “我姐没有放假?”葛业问。 “高三,学习很紧,你们正好到她的屋睡!“ “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 俩人亲切的交谈,虽然有的方苏红听着不是滋味,也没有过分的在意。 中年妇女热情的忙着,水果、饮料一个劲的向外拿,姑娘长姑娘短的亲切叫着,苏红十分激动,觉得过意不去。 天已经漆黑了,打开电视机,就看见一对恋人热情的长吻,她轮回的转了一圈频道,也没有好节目。 她闲着无聊,呆看着黑色的夜,聪明的葛业察觉了她的心思,便把她拽到了卧室里的电脑旁:“没事上网吧!” 横刀天下:你在哪? 沧海蛟龙:家里,你呢? 横刀天下:月城姑姑家。 沧海蛟龙:没事找我玩。 横刀天下:不行,有人在身边。 沧海蛟龙:定是苏红! 横刀天下:嘿嘿。 沧海蛟龙:和蚊子一样,都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 “这是谁呀?” “杨跃龙!” 葛业被他的姑姑叫了去,他们唧唧咕咕的说着,只听见葛业连说“不行”,苏红没有在意,仍然与人聊着天。 该睡觉了,葛业抱着被子向外走,说:“你在这睡,我在客厅,插上门!”苏红本想插门,却发现插销被人拔掉,就犹豫着躺在床上。 苏红失眠了,她望着漆黑的夜空,想到了父母,想到了老师,想到了同学们,很后悔这次出游,不知何时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便听见葛业的呼唤声,多么丰盛的早餐啊! “三,带着苏红去趟动物园吧,你姑父在那,又不掏钱!” “对了,咱们去趟动物园吧,不掏钱!” “可是我要回家。” “玩就玩个痛快,怎么也是来了!”葛业这么一说,苏红犹豫的答应了。 走出门,到了动物园,找到葛业的姑父,没要门票就进去了。呆萌的动物们也真是可爱。 特别是第一次蹦极,从万丈的高空蹦下去,眩晕间又弹了回去,反反复复,使她感到非常的刺激。 他们还去了海洋馆,见到了许多奇怪的海洋动物,她立刻忘掉了自己的烦恼。 中午的时候,葛三的姑父选了一个非常豪华的饭店,让他俩饱餐一顿,又给植物园的同学打电话,下午的时候他们去了植物园。玩了碰碰车,碰撞中激起爱的小火苗。 “还想家吗?” “不想了!” “为什么?” “喜欢跟着你!” “明天回家好吗?” “好!” 一天的玩耍使苏红忘掉了烦恼,晚上葛三的姑姑又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她感激葛三,觉得自己非常幸福,认识葛三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骄傲。苏红上网的时候,他的姑姑又叫他出去嘀咕了。 “今晚和她睡在一起!”他姑姑说。 “不行!” “你们之间那个没有!”他姑姑指指嘴。 葛业点点头。 “那就是谈恋爱,你这样的成绩还指望考学吗,这姑娘不错,毕业后就结婚。” 一天的奔波使苏红感到非常劳累,躺下后就睡着了。 葛业却失眠了,他反复的考虑姑姑的话,是呀,还指望考学呀,毕业就是分离,山高皇帝远的,能不变心吗?何况自己打架都不怕,还怕一个女人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睡了再说。 他悄悄的推开门,跃在苏红的身上,任凭她怎样挣扎与叫喊,都已经无济于事。 葛三一翻身躺下了,任凭苏红怎样打都不还手。 她穿上衣服呜呜的哭,她想咬舌自尽,想冲出囹圄以寻短见,又留恋于这个世界。 隔壁的女人也没有睡,踮着脚在墙根立着,听到里面呜呜的哭声,会心的笑了。 这一夜特别的漫长,她哭累了,朦朦胧胧的睡着了。葛三又匍匐在她的身上,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任他攀缘。 第二天天亮,她苦笑着告别,他没有阻拦。 42 爱的代价(1) 苏红没有回家,可急坏了她的父母。 和从老师打了一百个电话,亲戚、熟识的同学,附近的村子甚至厕所、猪圈、牛棚、老鼠窝都找遍了,始终看不见苏红的身影。 他们精神几乎崩溃,一夜之间催白了乌发:“女儿,你到底在哪里!” 她的父母甚至报了警,警察立了案。 寻人启事印了好几千张,他们准备三天找不到,就上电视台。 她回来了,气得父亲拿起棍子掠去,她没有躲,扑通一声跪下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切都那么的温馨舒畅,勾起了她童年的无数回忆,那回忆和现实如电影般交织在一起,她恨不得穿越回去,她无法接受现在的她,她爬在床上伤心的哭了。 母亲走了过来,坐在身边,温柔的看着她,那眼泪就像清明的雨,淅淅沥沥的。母亲轻轻的抚弄她的衣襟,她禁不住扑到她的怀里。 娘俩互诉衷情地嚎啕大哭,惊天地,泣鬼神。如夏日风雨交加,雷电轰鸣。 苏红后悔自己的莽撞和无理,如可怜的农夫温暖贪婪凶险的蛇,她被咬了一口,伤痛无法愈合,一直疼到心里。 “红儿,这两天去哪了?”母亲问。 苏红还是哭。 “哭什么,遇到了什么事!” 她再也控制自己的情绪,淋漓的泪水中又看到了从容晃动的戒尺,她感到那是温暖的管怀,打是亲骂是爱,她后悔没听老师的训诫。 多少次,从老师找她谈心,让她把心收回来,可是她收不回来。 多少次老师母亲似的教育她,让她离葛业远点儿,可是她抱有黎明般的幻想;多少次老师帮她辅导,可是她拿不会当借口,根本没心思听。 听老师上课好像听天书,坐在教室里,她如坐针毡。 她觉得学校根本不是学校,而是监狱。她想逃出这束缚的笼子,又不知道飞到拿去! 她也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但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想学,学不会,她想着辍学,父母根本不同意。 她幻想着自己是灰姑娘,说不定梦中的白马笃笃地敲她的闺房。她深受童话的毒害,那童话对她来说就是一剂毒药。 她哽咽的叙述了故事的来龙去脉,母亲还没有听完,不想听完,泪水打湿了女儿的肩头,她站起身狠狠得扇了她一巴掌。 那手掌好像闪电,来不及躲闪,她不想躲闪,那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正好掩盖她内心的慌乱。 她预料到了。 “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 “怎么回事!”父亲也预料到了,只不过也抱有期盼。 “她被……” 父亲没有听完,就听出了门道,猛得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个畜生,我宰了他。” 他奔向厨房,拿把菜刀向案板砍去,母亲赶忙拦住。父亲像疯了似的往墙上撞:“别拦着我,我要杀他全家!” “我去报警!” “这事,红儿的脸面怎么搁?” “事都出了,还顾什么脸?” “家丑不外扬。” “能堵住别人的嘴,不能便宜那王八蛋!” 父亲报了警,半小时的时间,停了一辆白色的面包式警车,祁湖月正郁闷着呢,红晓旭的案子一直没破。 他带了三个警察,话也不说走进了苏红的家门,其中一个问: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什么地方?” “月城葛三的姑姑家。” “具体经过?” 苏红详细的阐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写好证词走了。 三个人坐上车,径直开向葛业的姑姑家,一会的时间两辆车尾追而致,一群人走进了她的家,搜遍了所有的的方。 “葛业呢?” “回家了?” “什么时候?” “早就走了!” 葛业的姑姑吓坏了,警察走后,她慌忙的打电话报信。 葛业的母亲急坏了,掏出几千元钱交给葛二:“你带着三,赶紧跑,别让警察抓住了!” 他带着他的弟弟飞似的跑了,让警察扑个空。 是天下午三点左右,云桥的校园内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莘莘学子们陆续来到学校,苏红没来,那娜没来,葛三没来,可急坏了从容、闻人,兴坏了小姜。 小姜晚上要请客,闻人笑语正着急给那娜家长打电话呢,所以没去! 一会儿的时间,苏红的父亲来了,坐在戎校长的办公室内不走,要讨个说法,他唤过从容,场面很尴尬。 这事不能劝,不是劝的事,明摆着吵架吗! “事都出了,不要往心里去!”可能吗? “那这事不愿学校,又不是在学校发生的!”那在家里发生的吗? 苏红家长好说歹说就是不走。 月城电视台的记者来了,要求采访。 戎师友气急败坏,失去了往日的稳重,电话里对门卫大喊:“把记者哄走,任何闲杂人员不得入内,办不好撤你的职!” 他又对班主任们说:“管好自己的学生,不接受任何采访!” 可晚上还是上了电视,镜头里出现门卫阻挡记者的画面。画面有点模糊,一会儿穿越天空,一会儿钻入地面的。那记者很生气:“出了事,不让采访,说是校长的命令!”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早传遍了月城的每一个角落。 戎校长的电话响个不停,省会的记者打电话了,不停的询问事情发展的态势。 学生的家长们打电话了,都要求孩子转学。教育局长也打电话了:“这件事一定处理好,否则撤你的职!” 校园里的电话厅也不停的响着,成千的学生和家长密切地联系着。 我想电信局应感谢我们,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增收了上万元。 戎校长饭也没吃,把班主任招来,开了个紧急会议,下了死命令: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学生,流失一个扣你一百元工资,年终不让评优。 天黑的时候,几个神秘人物进了云桥。 黑色便衣,夹着小包,校园内转来转去,唤了几个学生不停的询问,星期一的上午他们把杨跃龙叫走了。 苏红的父亲始终不走,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命令那国强安排一个宿舍让他住下。 第二天早上,这件事传遍了整个石家庄市,许多有影响的报纸都做了广泛的宣传,《月城早报》最为详尽。 谁是罪恶之手 10月29号,云桥中学一名女生被其男友骗至县城,晚上两次惨遭强奸。警方已介入此事。 10月28日下午,是云桥中学的学生回家的时间,初二四班的金白(化名)没有回家,应约和她的男友葛业来到县城,在如月商厦玩到天黑,晚上寄宿在男友的姑姑家。 他的姑姑见到如此漂亮的花季少女,就悄悄的把插销拔掉,撺掇着侄子与她同床,在葛业良知的感召下,没有和金白发生关系。 为了拢住金白,他的姑姑一大早就用丰盛的饭菜招待金白,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葛业,一定要把握机会。 他带着她去了动物园,在姑父的帮助,俩人没要门票就进去了。 他们高高兴兴的玩到中午,他的姑父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下午的时候又去了植物园,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 一家人的热情终于使金白放松了警惕,高高兴兴的睡着了。 葛业的姑姑又撺掇着其与她同床,逐渐使他萌生了难以抑制的冲动。午夜的时候,他悄悄的遛进金白的屋子,扑在金白的身上。 可怜一个弱女子,怎能有葛业的力气,任凭她如何挣扎与叫喊,都无济于事。 当晚趁金白睡着的时候,葛业又一次强奸了她。令人可恨的是他的姑姑就在侧屋倾听也不相助。 事情发生的时候,金白年仅15岁,葛业年仅16岁。目前葛业已经逃跑,警方已在追捕中。 “知道葛业在哪吗?”祁湖月问。 “不知道。” “出事的当晚葛业与你联系过?” “对!” “能确信苏红就在他的身边?” “对,苏红当晚还给我聊过天!” “最近有没有联系过?” “没有。” 尔格镇的派出所,警察一连的摇头,两天的调查没有丝毫的收获,只好就此作罢,杨跃龙突然站起来说:“他有个远方的亲戚!” 注:苏红的命运可谓苦矣。此正是: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锦瑟》 43 爱的代价(2) 浙江宁波临海有一个叫刘桥镇的村庄,已经告别了过去的破砖烂瓦,东面是一排排平整的四层高楼,西面是一排排的二层的小别墅。村委会大院俨然是一个高规格的别墅区。 北方已经进入秋天,西北风吹的让人心寒,这里却春意昂然,燕子在空中翩飞,呢呢喃喃。 三面的小山将大海包围起来,显得格外的恬静,三面郁郁葱葱,一面碧波粼粼,俨然是一个旅游的好去处。 一个壮如蛮牛的小伙子却无心欣赏这诗般的景色,他站在二层的阳台上望着院墙上攀缘的爬山虎发呆。 “哥,咱还是投案自首吧!” “千万别犯傻,局子里住上七八年,回来后媳妇儿也说不上,一辈子算毁了!” “我心里虚得慌。” “怕啥,他们不会找到这的,过上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 葛业还是胆战心惊,他十分的后悔,后悔那一夜对她的初犯,毕竟是他的女朋友呀!他操之过急,不但害了她,而且毁了他。 他觉得自己是畜生,怎么能办那样的事情 。 怎么能对那么一个清澈如水晶的女孩儿下手。 是她害得他如此狼狈,他却不恨她,他倒是放不下她来,她现在上学了吗,村里人还嘲笑她了吗,她还恨他吗! 他站着想的是苏红,躺着脑海里是苏红,打个喷嚏吐出来,还是苏红。 他甚至想回去,求云桥的校长让她去上学。他甚至还想大闹苏家寨,谁他妈的讥讽就撕烂谁的嘴。 “哥,我想娶苏红,让咱妈到苏家说说?” “可能吗,别天真了!” “回得去吗,已经报了警,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国都知道了。”你看这报纸。 “让她家撤诉行吗?” “我看你还是抱有幻想,那试试吧。” 葛业的母亲找了个中间人,去苏家说合,没想到根本就进不了门,那苏红的父亲还把那人打了一顿。 他家就这么一个闺女! 苏红在家中是个宝,从小学毛笔,学画画,学弹琴,学礼仪,学中国舞,还指望上北大呢,现在全毁了。 “你把我家闺女害成这样,死了那条心吧。” “吐出来又咽进去,你当我是狗啊!” “你什么也别想,那就法庭见!” 苏红不说话,看得出她对这份感情还有一丝的藕连。家长已经伤透了心,铁定了心。 “现在没把你当人看,以后能敬为上宾吗!过了这个坎,能否结婚不说,早把你当垃圾,不定丢哪去了。” 父亲说得对,葛业一家子都很强势,苏红嫁过去,肯定是被家暴的主。 他躺在床上,梦已经醒来,他懒得起。眨眨眉毛,合合眼,再延续昨夜的梦。 阳光漫洒在身上,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银白线条,窗纱如时光的漏斗,漏掉了温存,留下了遗憾。 他想穿越回去,不早不晚,正好穿越到初一,最惬意,最温暖,最有希望。 千万别早了,上辈子不定是什么魅影! 那时的他,头发修长,一绺刘海横在眉前,眉同翠羽,朱唇皓齿。修长的身躯如清明的柳树,即有柔性,又显得矫健。 毕竟比别人大上一两岁,和那些乳臭未干的娃娃相比,他看上去显得成熟,他有诗人的儒雅气质。 小姜老师也特别喜欢,让他当卫生班长。 那时的他学习不好不坏,但办事稳靠,颇得人心。 与他相比,裴少男就没有那么的幸运。属于黑穷丑的那种,那整个身材可以用短字儿形容。 短胳膊短腿,不爱运动,胖胖的身躯,可以用刚出生的小犀牛相比。所以绰号“小犀牛”。 校长们喜欢:所有的课都上成文化课。学学学考考考。教学不考怎么能得高分呢? 上级经常查此事,所以周四、五的第三、四节课是活动课。学生们可以看看书,跳跳绳,跑跑步。 葛业和裴少男喜欢到图书馆,买瓶饮料,拿本杂志,边吧嗒嘴边吧嗒,惬意一下自由的时光。 云桥中学虽没有在城内,设施还是完善的。图书馆和餐厅不能算得上最好,可是也不错。 “三儿,我不喜欢看,找个故事书。” 裴少男瓮声瓮气,他说话似有人捂着他的嘴。 他从过道过去,步履轻盈,侠气飘飘,那敞开的衣襟随风摇摆,红色的休闲衫一掩一映,有许多少女都禁不住抛过眸子。 他脸颊微红,似采下东方的彩练,他有点儿害羞,像初长大的麋鹿见不得人。 一个女生半蹲着选书, 那衣襟打过她的发梢,一对儿羊角辫活泼的跳跃。 他没有低头,踮脚寻书,一本书啪嗒落下,那女孩儿恰好起身,又正落在她的肩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连忙鞠躬说。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没想到对方深鞠一躬,头几乎没过了她的膝盖,让羊角辫都竖了起来。 从没有经过这么大的礼,他吓了一跳,连忙深鞠躬道歉,那女孩儿又深鞠躬道歉。 他们都不好意思了,怎么和结婚的夫妻对拜有点相似,周围人都冲着他们笑。 他觉得也不好意思,赶忙装作捡书,又禁不住看面前的女孩儿。 一袭白色过膝百水裙,袖口绣着精致的粉红的蝴蝶,裙摆飘逸,莫不是是嫦娥下凡,绝不是人间的凡物。 那脸略微的方正,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镶嵌着两个小酒窝,似乎能冒出清泉来。 她微微含笑,灵动的眸子,可以看到心底,眼神清澈的如山间的溪水,似乎能听见水响。 那小巧微微上翘的鼻子,似乎还带着雨滴。一双小手纤长白皙,衬出如削葱的十指。 他不敢看她的眼,看一眼就不能自拔,但又禁不住想看。他没有见过如此美的女生。 她就是边城中的翠翠,当代的翠翠。 “对……对不起……”他有点儿磕巴。略微的慌张,急匆匆地去了。 他似乎听见了心跳,没有了心情看书。他总是想禁不住回头看,但又怕裴少男说他。 “那个女孩儿是几班的?”葛业问。 “哪个女孩儿呀?”裴少男说。 “就是我刚才鞠躬的那一个。” “没留意,你指指。” 葛业有点儿灰心,他偷偷的向后指,扭头时却发现人家不见了。 “她到底去哪儿了?”他禁不住站了起来。 他没有心思读书,寻借口出了图书馆。几天的时间,他几乎都在找她。 “莫非他不是本校的?” 他有点儿慌张,甚至上课的时候都看见她清澈的眸子。 他慌里慌张洗手,一扭身,那女孩儿正好也跑了过来。差点儿撞个满怀。 怎么那么不巧呢,为什么没撞上?他真想让那女孩儿再试试,就像电视上那样,像电视上那样巧合。 “你……你上厕所呀!”他语无伦次。 “你傻呀,这有厕所呀!” 也是 这只是水房,教学楼里没有厕所,厕所在操场上。 他跑了出去,又跑了进来。与那女孩打个照面。 他看着她:“你是哪个班的呀?” “四班的!” “谢了。”他又鞠躬说。 刚进了班级,他又后悔起来。他没有问她的名字。 龙找龙,虾找虾,乌龟找王八,青蛙找蛤蟆。葛业找戈永杰:“永杰,你们班的,梳着俩小辫儿,长得漂亮的女孩儿叫什么?” “多的去了,梳着俩小辫儿的好几个呢。你找谁呢?” “大眼睛,两个小酒窝。” “我的眼睛也大,也有小酒窝。”永杰笑着说。 她像蝴蝶似的飞出来,裙子变成了红色,红的像一团火,烧了他的心里,暖烘烘的的。 “就是她,就是她!”他着急的差点把心吐出来。 “那是我们的班花,可别打她的主意,她是我的。” “给哥说吧,我就想问问。” 他似乎听到了,冲着他俩莞尔一笑,就像那春风把冬眠的青蛙唤醒了。 这绝对不是夸张,任何人见到苏红,都说:“这个女孩子真漂亮。”连男老师上课的时候,也禁不住看她。 于是乎,他过四班的时候勤了,有时故意大声说话,也有时在门缝偷窥,他要引起她的注意。 门外的他精心策划着每一次走过,乐此不倦的重复,只为求得班里的她漫不经心的一瞥。 44 爱的代价(3) 千百年来,偶遇抒写了多少诗情画意;偶遇成就了多少才子佳人。偶遇,偶遇,恰似一团飞絮,弄乱了葛业的心绪。 裴少俊与李千金游园偶遇,一个马上,一个墙头,虽经坎坷,有情人终成眷属。 周进宝与王定云邱府偶遇,一个进士,一个丫鬟,爱情坚若磐石,至死不渝,终成夫妻。 他有时觉得,他俩的偶遇莫不是天意。或许他是牧童,苏红是被救的白蛇;或许他是神瑛侍者,苏红是被浇灌的绛珠仙草。他们的情意是几千年修炼的延续。 反正就是那么有缘,漂亮的女生多的是,烙在他心里的没有几个,他深陷在她的眼里。 其实他不知,只要遇见就是有缘。你若留心,就是恋人;你若无心,就是路人。 邂逅是美丽的错误。偏偏考试被安排在同一个班级,而且是相邻的同排,不前不后正好是中间。 他俩莞尔一笑,都想说话,都有点儿害羞,都在那低头转笔,举头蹙足,颔首低眉,都显得那么默契。 “哎……” “哎……” “你先说……” “你先说……” 他俩几乎同时扭过头来,同时开口,同时闭嘴。 他指了指苏红,暗示她先说。 “我数学不强,帮着点儿!”苏红说,她怎么知道我的强项。 “我英语不行,帮着点儿!”醉翁之意不在酒。 “恰好英语是我的强项。”那声音如空谷幽兰,甜如浸蜜。 他觉得他们之间非常默契,可以用那首诗形容: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老师管的紧怎么办?” “前五十分钟我们做题,后面的我们商量,不说话只对暗号。” “怎么对?”苏红燕语呢喃。 “ 左耳是A,右耳是B,摸摸鼻子是C,握握下巴是D。数学我做完了,就放到右角那。” “这个方法好。” 他特别喜欢她摸鼻子,那鼻梁翘翘的,下面的嘴唇微微泛红,像童话里的世界。 那尖尖的下巴,带着弧线,像一瓣莲花,刚从水里浸润过的,永远那么温润。 数学题他老早就做起了,拄着额头,像奥古斯特.罗丹的思想者那样思索,那是假装的,试卷放到右角那,苏红的眼很敏锐,一言能把答案看穿。 “老师,我没有历史试卷。”考历史的时候,苏红站起来说。 “唉!怎么少一张?”主考老师说,监考老师有事儿出去了。 “做我的!”他不加思索的就把试卷给了苏红!” “小伙子,你到教导处再拿一张。” 这真是师赐良机,英雄救美终于上场。他很听话,噔噔噔的跑下去,又噔噔噔的跑上来。 考完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在楼道内等候,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就像一对儿刚出飞的燕子,在晴空的电线上,有时肩膀碰撞一下,他能感觉她的芳香。 “你涂香水儿啦!”他温柔地问。 “没有啊。” “你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儿。” “那是体香,你不傻吧?” 说到体香,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是不是涂口红了?” “不涂呀!老师都说我涂口红,我那是自然红,谁涂那玩意儿?” 老师公布成绩了,他俩双双考入前十名,两个人都受到了表扬。 多么的期盼下一次考试! 苏红和金晓男俩人怪怪的,好像在Gay,下课了或放学了,金晓男抄着兜,目视者前方。苏红踮脚尖,搂着她的脖子,轻吻她的下巴或嘴唇。 金晓男也不拒绝,有时候也难为情。正好从容看见了,晓男对从容说:“老师,你看!” 从容不理他们,一个是数学课代表,一个是卫生班长,她们俩是没事儿的。 “金晓男,你起来,我来!” 戈永杰很无赖,用手拽晓男,苏红跑到教室一喊:“老师,戈永杰非礼。” 戈永杰被大骂一顿。 有一次,这情景被葛业看见了,苏红搂着晓男,轻吻着晓楠,清纯的看着葛业。那两朵花瓣抿合的时候,他心里酸酸的,他怎么会吃醋了呢? 她像蜻蜓一样在操场上穿梭,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图书馆找不到了,他肯定去小卖部,她是个贪吃鬼。 “又过来啦,闺女!” 小卖部的服务员,四十多岁,胖胖的,挺和蔼的。 “阿姨,还是那样的雪糕。” “好嘞!” 她接过雪糕,剥开纸,含在嘴里。一摸口袋:坏了,没带钱。 “阿姨,我没带钱。” “没事儿,再找找,你肯定不会,不像别的学生,吃了不给钱。”阿姨的脸上面容很奇怪,微笑里掩饰着哭,哭里挤着笑。 她不是那样的人,吃了不给钱,那怎么行?他左顾右盼,一个熟人也碰不见。 宁成从人群里钻了过来,拿着十块钱递给阿姨:”阿姨,买根儿雪糕,两块钱的。” “宁成,让我借你五块钱,一会儿班里还。”苏红可怜巴巴地说。 “不行,我还得还路遥钱。” “你先给了阿姨,你和我作伴去拿钱。” “不行,我不和女的作伴儿。” 不管怎么说,宁成就是不给,苏红很尴尬。 “阿姨,五十块钱,不用找了。” 这时,一个修长的男孩子挤了过来。高高的个子,一绺刘海横在眉前,眉同翠羽,朱唇皓齿,如清明的柳树那样,那么矫健,那么潇洒。 “还有谁的?” “她的,苏红的,再来俩雪糕,其余的钱就存这吧!” 苏红感激地看着葛业,白皙的脸有棱有形,冷峻孤傲的眼神,又带着一抹温柔,身上永远有一种霸气、豪气和冷气。 “给,吃一个!”葛业豪爽地递给她。 “这雪糕好贵的,已经吃了一个,会不会腹泻?” “不会的,这是好雪糕。” “你经常吃这样的雪糕?” “那是,十块钱以下的不吃。” “今天欠你的,明天还!” “随你,不还也没事儿。” 他们踱到操场,跑了一会儿步,葛业伸单杠,她像小鸟似的在旁边飞。他们两个说了许多,相识了,熟悉了。 “你喜欢运动?”这一次她问。 “喜欢呀!” “单杠、篮球、足球、乒乓球还有跑步基本上都喜欢。” “小哥哥,求求你了,带我打乒乓球好不好?”苏红将手抱在胸前,呶着小嘴撒娇地说。 他太喜欢这样了,因为他即将被融化;他太不喜欢他这样了,因为他即将被融化掉。 “你可以教我打篮球?” “你们女孩子太矫情,打不了篮球的。”葛业摆摆手,不屑地说。 “怎么打不了呀,你教教我不行了吗,……嘟……嘟……”她把舌头吐出来,打着旋说。 “好,好,好……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喜欢看什么书?”这一次是他问。 “《西游》呀,《水浒》呀,经典的都喜欢,我有时候还喜欢言情。”说到这儿,她伸长脖子,那腿一下子就打到单杠上,劈腿的功夫没有七年八年是练不成的。 “你学过舞蹈。” “对呀,我的腿还能掰头呢。”说着她金鸡独立,另一只脚掰倒了脖子的后面,那线条,那美感,葛业不敢直视。 “幸亏你穿的不是裙子,否则非漏光不可。”他看了看她的大腿说。 “你好坏呀!”她嗔怒着,禁不住追过去捶他的肩头。 他就跑她就追,两个人像刚长大的麋鹿,在操场上撒着欢儿。 “你喜欢什么书啊?”跑累了,她用手背擦额头的汗,无论如何都是那么的美。 “黑社会老大,校园风云。” “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 “从容,从容!” 苏红吓了一跳,左顾右盼,脸颊微红,一副要走的样子。 “吓唬你呢!” “你真坏,我不跟你玩了!”苏红用脚踢他。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葛业边后退别人说。 有时他们经常去小卖部,买了零食大伙儿吃。吃的是惬意,是幸福,是自由,是美感。 她很爱美,每天换一件衣服,无论哪件衣服,在她身上永远那么得体。 她也喜欢与他在一起,她好像属于接纳型包容型的女孩儿,不论和谁在一块儿,都那么的幸福。 一天值日,他出来晚了,在楼门口驻足,看着那小雨淅淅沥沥,他没有勇气闯进这朦胧的世界里。 “怎么,没带伞,我俩一起吧。” 她高举着伞,努力搭到他这边,他能感觉她的左肩已经湿透了。 “我来吧!” 他左**过伞,一下攥住她的手,她没有像触电似的躲去,而是慢慢的移开。她的手凉凉的,有蛇一般的魅力和温暖。 那淅沥的雨是浪漫的雨,那一刻他执子之手,幻想着与子偕老。 注: 裴少俊与李千金 元 白朴 《墙头马上》 周进宝与王定云 豫剧 《抬花轿》 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贾宝玉与林黛玉。 45 爱的代价(4) “周三下午有时间吗?”她洒脱地抬抬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那脸上酒窝的酒微微的荡漾,醉熏的他失去了方向。 “你有事儿,第几节课?” “下午第三节,我们是体育,你教我打乒乓球吧?” “好的,我们是书法,可以不上。”他理直气壮地撒了谎,这是他的第一次,也不仅是第一次。 “单杠下见” “一言为定。” 我们都喜欢叹息英雄,其实身在局外,不知道局内人的痛苦。假如您是幽王,你会选择褒姒;假如您是纣王,你会选择妲己。有时江山远远不及美人,你不痛苦,是因为美人不在你身边。 葛业整个下午魂儿都飞了。明明在看书,可那字却像苍蝇一样横头直撞;明明再看黑板,而老师的身影时而清新时而模糊。 他不时地看着窗外,略微起一点风,就在他心底荡起一丝的涟漪。老天爷别刮了,球会飘起来的。千万别下雨了,下了雨,就会浇灭我们爱情的小火苗。 “葛业,唐朝灭亡是哪一年,谁建立了后梁?” 该死的历史老师,怎么偏偏这时候问题? 他站起来不说话,脑子里灌满了浆糊,同桌悄悄地说:“907年,朱温!” 他怔了怔 ,没有听清,就凭着感觉:“97年,闹猪瘟!”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历史老师也合不拢嘴。 “老师错不了,97年我在上三年级,我家死了三头猪,我妈气的一天没吃饭。” 同学们拍桌子大笑,老师也笑得捂着肚子。只听见他们喊:“907年,朱温!” 葛业感到纳闷儿,明明是九七年闹猪瘟,怎么成了九零七呢!” “六班的卫生委员,你坐下吧。”历史老师捋一捋额前那欢快的头发,让他坐下了。 “上课要注意听讲,907到960,短短50年时间,就有五个国家相继建立: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简称五代,960年赵匡胤建立大宋,五代结束。” 五代结束不结束不管,他只想着历史课结束。历史课结束了,他会飞到苏红的身边。 仿佛跨越了五代,50分钟好像过了50年。②下课铃终于响了,三步并作一步,他甚至想跳下楼去。苏红来时,他早在单杠站了八分钟。③ 跑步四圈,自由活动。苏红早早看见了他,还给他抛媚眼呢! “怎么打呀,我不会。” “右手拿球,左手拿拍,向下按球,让球蹦过来。” 苏红纤细的手指捻着球,球拍向上一挑,那球飞了出去。 “不对,是这样!” 他走过去,做了示范,苏红还是摇头,他不由得着急,左手握其左手,右手握其右手,就像一个半弧将她围在里面。 他的手滑滑的、凉凉的、柔柔的,很有弹性。那调皮的羊角辫,只扎他的下巴,他能嗅到他衣服的芳香。 她没有站稳,向后趔趄,踩着他一脚。他没有躲闪,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她并没有急着躲去。 就那么着拥着立着,那一分钟的温暖赛过十年的春风。 其他同学都躲开了,只有戈永杰不知趣,跑了过来:“苏红,我教你。” “谁让你教?”她立刻变了脸。 葛业也不高兴了:“去,去,去。一边去。” 永杰依旧死皮赖脸的不走,打扰了他们的好事儿。葛业真想发脾气,怎么你是这样的人呢? “葛业,咱俩打吧,他不会打。” 戈永杰抢过球拍,葛业碍于面子,就给他打了几拍。苏红背对着他,立在那儿生气。 他赶紧甩下拍子,慌急地走过去:“都是我不好,我惹你生气了。” 苏红依旧不理他,他拽拽苏红的胳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没想到苏红猛地转身,拍了拍他的肩头,笑弯了身子说:“逗你玩呢,看你那个傻样。” 葛业在葛永杰面前丢了面子,既高兴用恼火的去追她。她边跑他边追,两人就像花丛中追逐的蝴蝶。 他一把把她抱住,就像嫦娥抱兔子那样:“还耍我不?” 她依旧笑:“不耍了,不耍了。”然后咯吱了他一下又跑了。周围人都在看他俩。他毫不在乎。 “去打篮球吧,这有永杰捣乱。”苏红收住笑容。 “戈永杰好像喜欢你。”葛业边走边说。 “我才不喜欢他呢!雷公嘴,跟孙悟空似的,他身上有股臭味儿。” “那你喜欢我吗?” “你呀!”她扭头瞄了瞄说,“还行,可以当哥哥。” “我不喜欢当哥哥。我喜欢……” “当弟弟呀!”没等他说完,苏红截住他说。 “你明知故问。”葛业有点儿不高兴。 “怎么这样呢,不是耍我吗?”他想。 两个人去了篮球场,选了一个人少的地。 葛业本以为她至少会点儿,其实一点儿都不会。那篮球能把她纤细的手压弯。拿球调皮的飞来飞去,一点边际都没有。 他一点儿都不恼,高兴还来不及呢,会了怎么教你啊! 她依旧左手握着他的左手,右手握着他的右手。就像打乒乓球一样,将它轻揽在怀里。 他甚至想拥有她不放,篮球跑去吧,愿意跑哪儿就跑哪儿。 这不行啊!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人看着呢,那就陪着她玩儿吧。 她一个劲儿的投球,他一个劲儿的捡球,一会儿的时间就累得满头大汗。她拿出手帕,粉红色的带着香味。 “擦擦汗吧。” 他擦了擦,她接过来去,也擦擦汗。她竟然不嫌脏,他感慨涕零。 这45分钟简直是45秒。那么快就过去了。她没有归队,而与她一同去了小卖部。 买了三个雪糕,给体育老师一个,一个体育老师问:“那个男生是谁呀?” 她说:“那是我哥哥。我姨姨的哥哥。” 他撒谎就像呼吸空气一样,一点儿都不脸红。她本身脸就红,她心跳,别人谁也看不见。 他在旁边傻傻地立着,他有点儿害怕,害怕体育老师告诉姜玉老师,那小姜会不会打他? 果真一个同学跑过来说:“葛业,你数学课没上,老师正找你呢!” “不是书法课吗?”苏红诧异地问。杏眼一睁,也那么好看。 “我早学会了,上一次数学我还吃了100分。”其实他没有学会,他比以前差远了。 “去之后别犟嘴,跟老师说点儿好的。”她劝着葛业。 他感慨万千,他对他如此的关心,就像妈妈关心爸爸一样。这就值了,立上三天也不后悔。 “你怎么旷课了呢?”小姜老师很生气,“还指望着你考重点高中呢!” 他很听话,立着乖乖不动,什么也没说。他心想苏红就是褒姒,就是妲己,有了她要江山干什么! 《诗经》④云: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注 朱温以“禅让”形式夺去了唐哀帝的地位,建国号梁。据传李世民问袁天罡:“唐何时亡?”袁天罡思后说:“猪上树时。”果然猪来了。 ②每节课50分钟。 ③课间10分钟。 ④出自《国风?郑风?野有蔓草》。 46爱的代价(5) 单杠静静地伫立,没他俩的日子或许寂寞。这块风水宝地,融入了他俩的浪漫情愫, 有事儿没事儿经常来。 “那天挨训了吧,逃课大王。”苏红挤眉弄眼,她有一个习惯:随性的踢腿,或者说叫劈叉。 “当了一次江姐,没有什么!”葛业膝关节卡着单杠,身子向下晃悠着说。 他有时想故意脱钩,看自己掉下来苏红是否会接;但他又不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你是否经常挨老师训?” “没有很少,就一两回,也是为了你?” “切,为了我,你那是为自己!” “我怎么为自己呀,若不是教你打乒乓球,我才不会挨训呢!” 葛业旋转上去,坐在上面说。 “你那是喜欢和我玩儿,喜欢勾引小女生。” 葛业看她无赖,跳下去追打,两人围着单杠跑。 一会儿汗涔涔的,苏红跑不动了,扶在单杠上喘气:“不玩了,不玩了,我要爬单杠。” “小哥哥。我爬不上去,你帮帮我好吗?” 葛业揽着她的腰,抱紧她,向上攒。几个男孩子在一旁起哄,红霞立刻转到苏红脸上:“我让你帮帮我,没让你抱抱我!” “我没有听清。不好意思。” 葛业空解释,苏红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围观的人多了,他们就转移阵地,边转移边交流。 “这两天我们扣分比较多,一个死皮的无赖,非说我们班卫生不好,什么窗台脏了,门没擦了,楼道墩的不干净了。把我们班主任都气坏了,扣分儿就是扣她的钱。” ”那是初三的检查,正好我认识,别管了,我替你摆平。” “你能办这个事儿?” “能呀,我也检查卫生,检查初三,互换一下,他若扣你们的分,我扣死他!” “看你能耐的。”苏红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能把他吞掉。 “参加跳绳不?咱们有一个花样跳绳队,代表学校参加市里比赛。” “你参加了?” “数我跳得最好。” “那行,我也去。” 当天葛业就去找姜玉老师。 “姜老师,我想参加跳绳比赛。” “你的任务主要是学习,你看那些跳绳的,哪一个学习好。一天天耽误那么多时间,三四节课是要上数学和英语的,还是不去好。” “老师我想去,我保证不耽误时间。” 小姜老师看了看他,不停地摇头。看着他任性的出门,无奈地说:“一棵好苗子瞎了。” 体育老师可高兴了,正缺人呢,葛业的入伍就能缓解这个问题。 “先观察一个星期,看看行不行。”体育老师假意地说。 一个星期下来,体育老师还是满意。葛业天生就是跳绳的料,直摇、交叉跳、开合跳、火轮跳、交互跳、彩虹跳一学就会,尤其是一带一跳,数他和苏红跳得好,一口气三百个。 葛业抡绳,带着苏红 ,她边跳边转身,时而相向,时而背对,那么和谐,那么欢快,那么幸福。 葛业睡觉的时候,常常在两人跳绳的情景中醒来。然后坐着看窗外,回想回想当时,会心的笑笑,然后躺下睡觉。 那一段的时光斑驳淋漓,挥挥洒洒,时光就是苏红,苏红就是时光。葛业有了追求,光阴就荏苒了,岁月就如梭了,时间就白驹过隙了。 跳绳比赛,葛业和苏红的一带一跳,一口气跳了400个,连裁判都惊讶了。总成绩西京市第一,他们为学校争了光! 为此,校长大会上特意表扬他俩。他们老远的你瞅我,我瞅你,瞅在眼里,欢快在心里。 有时候从容也找苏红:“你去找找葛业,别给咱班扣分,尽量多加分儿。” 连续好几个月苏红班的卫生都是第一。苏红高兴,葛业高兴,从容也高兴。唯独小姜不高兴:“唉,可怜的苗子瞎了。” 运动会老师最不喜欢。一天站在那儿,东七八事儿的没有休息的时间,而且老师们总结了一个经验。 篮球拔河最容易打架,长跑最容易搞个人魅力。运动会一结束,那些第一第二的男生,肯定能领好几个女朋友。 但是,校长高兴。每当这时候,校长站在主席台上,背着手,踱着步,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学生。心想:“我的,五千人,老子的队伍。” 学生们高兴。参赛的可以像马驹似的在操场上撒欢儿。观看的可以吃零食,说闲话,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看手机,或者给老师偷拍! 小卖部也高兴,那小卖铺挤爆了头,老板娘高兴的晚上做梦也数钱。 最好看的就是径赛,一个个像野兽似的。葛业把外套全脱了,只穿着内裤在深秋的寒风中,穿着钉子鞋热身,引来一群小女生尖叫。 那都是什么人呐!葛业、贾重文、茹世雄、夏长平、邵峰,那都是学生不敢惹的主。都是云桥中学的枭雄,连老师也得敬畏三分。 枪声一响,他们像饿狼一样向目标奔去 ,快似流星,疾如闪电,群雄逐鹿,看谁是中原霸主。 “哇塞,裤子都脱了,谁班的呀?”夏园禁不住喊了出来。 “我班的,咋样!” “我们班的茹世熊也不错,不是谁脱光谁就是第一。” “5000米,地圈不减速。真厉害!” 不愧是六大枭雄,5000米不减速,四圈的时间就落别人一圈。尤其是葛业,就像非洲的长跑运动员,那爆发力连老师都惊叹。 “小姜,谁第一谁请吃饭。”夏园说。 “好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那葛业是有目标的,是有动力的。昨天他对苏红说:“我喜欢你。” “我一直把你当成了哥哥。” “我不想要妹妹。” “那好吧,明天运动会,5000米,你得了第一,我可以考虑。” 葛业闭着眼,咬着牙,拖着灌满铅的腿,心里喊着苏红的名字,玩儿命的跑。她的美丽,让繁华一片,星星数点,都不待见。 葛业第一,贾重文第二,筎世雄第三,苏红早在终点拿着饮料等待他了,娜娜开始关注贾重文了。 你征服了寒风,又收获了美丽,你在哪许久的期盼就是我许久的如愿。 那女孩子可就不同了,苏红跑3000米的时候,最后一圈干脆停了下来,任凭葛业怎么喊。他干脆跑了上去,拉着苏红跑。 “旁边的男生闪开,否则成绩无效。”裁判员下了命令。 葛业不得不松手,松开那许久未如愿的手。恋爱的力量是伟大的,苏红跑了第三,从容有一丝不悦,但还是满意。 殊不知,运动会之后,他们真正的开始开始了。你我的少年,从不经意的相见,一个偶然,终成必然。 注:杨跃龙当时还没来云桥,裴少男投铅球。 47 待月西厢(1) 运动会之后,他们开始倾诉心扉。 “我喜欢你。”葛业很直白,直接说。 “没骗我,真的喜欢?”苏红眨眨眼,歪着头看他。 “哪都喜欢。” “可不许骗我。” “谁骗谁是狗!” “假如有人欺负我呢?” “谁欺负你,弄死他。” 他们便去图书馆看书,也不搭话,装作随意地坐到一块儿。 有时面对面坐着,葛业一只手托着脸颊,另一只手一叶障目似的掩护。他盯着她,看她的脸慢慢的变红,他感觉到她的幸福,她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有时相邻坐着,就聆听她的呼吸,从呼吸的频率中感受她的心跳。有时他故意靠近她,偷偷地去拉她的手,或者放到她的腿上。 苏红睥睨着他,暗示人多,看得出她没有拒绝。她内心是幸福的,他在一旁呵呵地坏笑。 他们做伴儿打饭,因为有老师,他们乖乖地坐在餐桌前并不言语。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你不吃我也不吃,你走我也走。 时间长了,老师们没感觉出什么异样,同学们看出来了,看外星人似的看他们。有时候他俩坐到哪儿,别的同学就不去了。 六个人坐的餐桌,只做他们两个,空荡荡的,老师大声地训斥:“坐那儿,那儿空着呢。” 几个同学不情愿的坐过去,看得出他们的尴尬。 “我们以后别一块儿打饭了,老师会训的。” “那怕啥?他训他的,又没偷又没抢。” “告诉家长就毁了。” “那怎么办,不让我找你,不等于杀了我!” “我中午不吃饭了,我想减肥。” 他在餐厅里找了半天,没找到苏红,后来又到操场上,甚至到宿舍看了看,都没有见到苏红的影子。 他急了,甚至想问问从容老师,或者去楼顶,或者女厕所看看。他跑到教室里,四班空荡荡的,苏红坐在那儿吃零食。 “我找了你半天,你在哪儿来呀?”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中午不吃饭了!” “你不吃我也不吃,我陪着你。” 苏红给他挪了个位置,他坐了过去。她取出薯片,递到他嘴边:“给,吃!” 葛业随手去接,苏红扭扭身子撒娇地说:“不嘛,我就喂你!” 母亲喂他的情景已经忘了,在葛业看来,第一次感受到天大的温暖,而且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女生,他幸福的要死。 ”我去再买点儿,喜欢吃什么?方便面或者牛奶。” 他站起来,苏红一把把他拉住:“就在这儿陪我,哪也别去,今天就吃这点儿。” 见色忘义这个词并不专指男性,也包含女的。人的精力就么一点,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专注于一个人的人时候,往往真挚的朋友就少了。 钱钟书先生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有一定道理,结婚的男人不厮守老婆,厮守老婆打不了天下。商纣王,周幽王、项羽、吕布、唐玄宗是好丈夫,但不是好男人。他们日日日与心爱的人厮守。丢失了江山,也丢失了相爱的人。 江山和美人有时候很难选择。金屋里的阿娇是不幸福的,得到了空荡荡的金屋却没有得到刘彻的厮守,刘彻是好男人,不是好丈夫。 两个人彼此彼此,彼此在一起,也就彼此失去了好伙伴、好朋友,中国人不喜欢当电灯泡。 金晓男不再找苏红了,班里的男生也很少找苏红说话。苏红极度的孤单,极度的孤单产生极度的依赖。 她有时经常到五班去找葛业,甚至他们上课时,她在外面偷偷看他。有几次,竟然跑到班内,坐到葛业的身边:“这节课我在你班里听!” 同桌在后面站着。 “这不好,快回去,有时间找你!” “不嘛,我就缠着你!” 她有时竟当着老师的面,拽着他的手不撒。吓得他脸色都变了,她喜欢他这个样子,他越害怕她越疯狂。 “这闺女,你为什么总是过来!”老师生气了! 她不理老师,依旧不走。 “你是哪个班的,找你们班主任!” 她做个鬼脸,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这是一种病态关系,当男女发展到这种程度,结局往往是悲剧的。极度的依赖就产生极度的不包容,一但一方和异性说话,就会有战争或自残的风险。 两个人就进入了这个圈子,宁肯相依也不吃饭,葛业就在小卖铺随便买点,一起在班里。 半小时的幸福的时光,他们两个互相偎依着。你喂我,我喂你,感受春天般的温暖。 门吱地一响,一个人偶或两个人进来,又不好意思出去了。这是他们的下课铃,他随即下课。 晚自习放学后,学校内一片混乱,也是在一起的好时间。一起去小卖部,一起去厕所。 等候是最曼妙的,厮守是最甜蜜的,相伴是最浪漫的。 周日开学,她老早的就在男宿舍旁等着,宿舍的学生大喊:“三儿,外面有人找。” 葛业在起哄中出去,苏红不搭话向前走。他跟到没人的地,苏红拿出料理:“这是我做的你尝尝。” “料理”他第一次听说。看着这些面团子,再看看苏红,小心脏儿一个劲儿的砰砰直跳。他差点儿被融化掉了。 “只看不吃,嫌我做的不好啊!” “不是,不是!”他随手去抓那米团,被苏红的手挡了回来:“洗手了没,急性子,我来喂你。” 苏红一块儿一块儿的喂,他一块儿块儿的吃,他感动地哭了。 “长大后我一定要娶你。” “说点别的,怎么还掉泪了,我的饭不好吃吗?” 苏红拿出一块湿巾,擦擦他嘴角的饭,又去擦眼泪的时候,被葛业抢了过来。 “吃慢点儿,别噎着。” 苏红嘱咐着,那温柔他的父亲都没有享受到。他母亲经常母老虎似的对他父亲说:“不吃别吃,饿着!” 他激动万分,一口气就把米团吃光了。他称苏红不注意,猛地亲了她脸颊一下跑了。 苏红边笑边皱眉,追着喊:“葛业,你个大坏蛋!” 引得旁边的学生都看葛业,以为俩人吵架了,闹翻了,该庆祝庆祝! 苏红还为葛业做披萨、提拉米苏,这些都是他没吃过的。 “你什么时候生日!” “十一月十一,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到了十一下午,葛业蔫乎乎地找到姜玉老师:“老师,我头疼得厉害。” “不发烧,到校医那儿抓点儿药就行了。”小姜摸摸他的头说。 “咳嗽的厉害,晚上睡不着觉。我每一次咳嗽,就得吃邻家医生的,吃别的好不了,从小落下了病根儿。” “那跟你妈妈打电话。” 一会儿的时间,他母亲就来了,问都没问就把孩子接走了。 葛业给母亲要了四百块钱,为苏红买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下午吃饭时间到了门口。 门卫拦住了:“学校规定,不让拿蛋糕,不让过生日。” “叔叔,只一次,我们同学,明天就不上了。” “那也不行,学校规定。” 葛业从兜里拿出两盒中华烟,放到桌兜里:”只一次,叔叔。” 师傅瞥了瞥烟,又瞥了瞥葛业:“最后一次!” “谢谢叔叔!”他提着蛋糕一溜烟的跑了。 那门卫和葛业家是邻居,他家长不好惹,进去就进去吧,得拢人处且拢人。 恰好,宿舍有同学在,就替她领了。 宿舍里热闹一片,苏红成了令人艳羡的主。她把蛋糕一块块切开,只那蛋糕上的字儿,就令她们啧叹许久。 “还是有男朋友好!” 看花南陌,待月西厢;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48 待月西厢(2)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葛业巴不得快快长大,长大了可以:在地愿做连理枝,在天愿作比翼鸟。海阔天空自由的飞翔。 他们又不愿意长大,长大了劳燕双飞,各奔东西,一年见上一面,恐怕比牛郎织女还难。 所以他们不喜欢放假,他们倒喜欢现在的生活。只不过还得像小偷似的,偷着恋爱的时光。 他们巴不得校长宣布:云桥中学是自由的天空,谁喜欢干什么谁干什么,谁愿意干什么谁干什么,谈恋爱一律不管。 果然戎校长宣布了:“从今天开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快活山林,啸聚山庄,谁想谈恋爱谁就谈恋爱,谁想娶谁谁就娶谁。” 姜玉老师兴冲冲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男女分配,恰好三十二个男生,三十二个女生,同桌娶同桌。” 葛业看着壮如牛的女同桌,站起来说:“老师我不喜欢她。” “没有不喜欢,你必须喜欢,没有别的选择。” “老师我要选苏红!” “苏红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好!”同班同学都看着他,给老师鼓掌。 “怎么是这样,师生之间禁止谈恋爱,有你这样的老师吗?” “没有我这样的老师,有你这样的学生吗,年纪小小的就谈恋爱,人家愿意你管得着吗?” “我去问问她!” 葛业很生气,课也不上了,出去找苏红,从容也在班里分对象。 “苏红,你出来!” “就不出来,就不出来。”苏红又吐着舌头,吃着狗粮。 葛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闯课堂把苏红拽了出来。 “从容把你分给谁了?” “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必须管。” “分给小姜了,怎么着?” “他是老师,你是学生,他比你大多少呀?” “我喜欢叔叔,不喜欢哥哥,这是我的自由。” “你没老他就老了,你老了他就死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张先八十岁娶了一个十八的娇妻。我愿意我快乐。” 葛业气坏了,上去扇她,哪知道她接住葛业的手,反手给了他一掌。然后跑到小姜那儿:“老师,抱抱。” 葛业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撞死。他撸起袖子,挥挥拳去打小姜,没想到小姜会轻功,他抱着苏红,一下子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他跑下楼去,左找右找,找遍了学校,都没有发现他俩的影子。 他坐起来,人在宿舍,夜已阑干,无数个小星星像苏红的眼,在讥笑她。 “找她去!”葛业匆匆去找苏红,他推了推门,宿舍门儿插着呢。 “胆小鬼,我们宿舍根本不插门!” 他推了推窗户,发现窗户也插着,幸好门上的窗户没插。他一跃扒住门梁,双腿蹬住门边,来个时迁跳梁,就爬了进来。 有几个女生还没有睡着,看门外有动静,不敢说话。发现有人往里钻,他们立刻想到电影里的种种情节,吓得掩着被子不敢说话。 还是金晓男胆大,她掩着被子,坐起来:“有流氓,抓贼呀!” 其他同学也哇哇大叫。 在这寂静的黑夜,那尖呼声,连外星人都听见了。 恰好那国强、夏园、姜玉值班,他们从101值班室跑出来,看见一个人往里钻。便大喊着:“快出来。” 那人看见了小姜,往里钻的更快了,一下子就跳了进去,里面像鬼子进村似的哇啦乱叫。 那国强恼羞成怒,上去了连着两脚,把门儿踹开。看见葛业傻傻的站着,他在寻找着苏红。 “你出来,到值班室!” 四个人凶神恶煞把他挤到了墙角,他揉揉眼抬抬头,看看老师,发现闯祸了。 “大半夜的,你钻女生宿舍干什么?”那校长问。 “你是不是偷东西呀?”夏园问。 “莫非他想……胆子太大了吧!”那国强寻思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真是气死我了,不争气的家伙!”小姜生气了。 “我找苏红不行;我与小姜抢苏红也不行,小姜非打我不可;我走错了宿舍更不行,明明是钻进去了吗?” 这怎么撒谎呢?葛业实在想不出来,就咬紧牙关一句一句也不说。 那国强挥手给了他一拳,在夏园的示意下才收回拳头。 “报警,报警!”那国强说。 “别报警了,回家反省,看悔改程度。”夏园说。 夏园知道这是姜玉的体育健将、卫生班长、得力助手。姜玉也纳闷儿:这小子怎么像中了邪似的,净惹祸呢!” 葛业父亲过来,很是生气,大半夜让自己过来,不就是翻个窗户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从容知道了这件事儿,就在班里开班会。教育学生要注意安全,为防止中煤气儿,前窗是不能插的,从容就自掏腰包,定上了铁丝网。 葛业在家里待了两天,写了一份检查,交到政教处,就进班了。 “你要小心他,这家伙人品有问题!”那国强嘱咐小姜。 本想安省几天,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天,苏红愁眉苦脸的找到葛业,看葛业也愁眉苦脸的,她晃着他的手说:“不生气了,好吗?” 见他不说话,上去拥抱住他说:“你若生气,我就不松手!” 他退却几步,说:“我根本就没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不找我!”苏红又撅着小嘴。 葛业苦笑不得,他实在拿这个女孩没办法,他觉得她就是九尾狐狸精,为她失去江山也值得! “我问问你,你那天钻我们宿舍干什么?”她明知故问,故意气着葛业,“是不是随意找个被窝钻进去!” 葛业有点恼火,一把揽住苏红:“我是想钻……” 他深深地亲了她。 他把做梦的事说了一遍。 “你对我不好,我就找小姜,让小姜包养我!” “人家都是找有钱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谁都行!” 葛业想扇他。 元旦联欢晚会,当然少不了葛业和苏红,他们都想向对方展示自己的魅力。 葛业唱了一首粤语歌,全场一句都没有听懂,语法错了一大片。 他和某些明星学坏了,给国人唱外语,给外国人唱中文歌,反正谁都听不懂,听不懂的就装听懂了,听懂了的也听不懂了。 全场沸腾一片,葛丝们哇哇地叫着,好像一群蝉欣赏一只蝉,一群青蛙欣赏一个青蛙。 苏红的舞蹈确实跳得不错,长眉,妙目,纤手,曼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像燕子翩飞,像孔雀开屏意;意在高山舞出巍峨之势,志在流水舞出激荡之情。 那舞姿和着音乐,使视觉和听觉错了位,不知道哪是音乐哪是舞姿。 后来,又跳了一个现代舞,繁管急弦,热情的架子鼓,牛仔上衣半敞着,像蝴蝶翩跹于花丛,像蝙蝠翻旋于星空,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神秘。 那音乐戛然而止,苏红跳得尽兴,突然把上衣一脱,甩向观众 ,场下一片骚乱,有站着接衣服的,有瞪着眼看苏红的。 连老师都把不住矜持,夏园大喊:“怎么又脱了!” “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脱光了呢?” “你才脱光呢,人家是那样的人嘛?” 那上身肉色紧身衣,露着苗条的身段。那一挥衣袖,好几天让人臆想翩翩。 49 待月西厢(3) 他们只愿分分秒秒在一起。 云桥两个星期回一次家,路远的车接,路近且家长放心的骑自行车。 苏红对他爸妈说:“我长这么大了,也需要锻炼锻炼,以后不用接我,我骑自行车回家。” “那怎么行,万一遇到什么事儿怎么办?” “有什么事儿呢,都这么大了,再说金晓男、路端那么多人呢?” “有作伴的就行,搞好团结,不要闹气。” “没事儿的,放心吧。” 葛业是尓格村的,和云桥在一条街上,用两只脚丈量,不到二十分钟时间,现在葛业偏要骑车子。 他们在前面骑,他就在后面跟,就像间谍似的,连续好几次,都没有被他们发现。 葛业发现:苏红家好认,离大队不远,红房子上面还盖了一间屋子。 他想跟到苏红家,又怕被人家打出来。 “你们苏家寨多少人?” “几千人吧,比你们村子小得多。” “你家的房子很特殊,一眼就认出来。” “你怎么认识我家,路端说的?” “没有。” “我们村儿你有亲戚?” “也没有,我暗中保护你,一直送到你家。” “我怎么没发现呀?” “暗中保护,能让你发现?我想到你家去玩。” “千万别去,我父亲脾气爆,非把你打出来不可。” 但葛业不听话,周六还是去了,他找了路端,在这方面路端不傻,他就去找苏红。 苏红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金晓男等你呢,他说我们三个一块儿学习。” “金晓男怎么不来?”她感到奇怪,但还是去了,结果走到路端家就不走了。 “你是不是图谋不轨,约会我?” “哪敢呀,你看看这是谁?” 葛业窜出来,吓了她一跳,她又气又急又笑又恼:“你怎么来了?你敢骗我?” 三个人玩了一小会儿,路端回家了,两个人玩了一大会儿。 他们怕人看见,就到麦田里聊天。 “我该回家了,晚了爸爸打我一顿。”苏红说。 果然回到家,她父亲问:“这么晚才回来,身上的土是怎么一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和苏红、路端一块学习,老师说要形成学习小组,数学你们又不会!” 他说的很可怜很委婉,父亲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的女儿长这么大,也没撒过谎。 “晓南,一块儿学习的时候,要多帮助苏红。” “啊……对对对……行行行……”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这事儿,旁观者迷,当局者清。金晓南是个机灵的孩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事儿逢谁谁都撒谎,说实话谁都不高兴,说谎言谁都很完美。 古人轻生死,重离别。高渐离送荆轲,花荣送宋江,祝英台送梁山伯,更厉害的是杨六郎和任炳互送,您送我,我送你,一直到天亮。 这些经典既豪放又悲壮,今天也是如此,葛业千里迢迢送苏红,就像送情郎唱的那样,泪眼蒙蒙,依依惜别。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望千里烟波,更与何人说。 葛业把苏红送到村口,苏红又回送他。 “快回去吧,否则你爸爸不放心。”葛业很关怀。 “我这近,你那远!” “如果有人劫你,你就提我爸的名字,葛大伟,或者我哥的名字葛气。” 事有巧合,一次下午,姜玉老师非要召开班干部会议,延迟了几分钟。葛业飞跑出去,不见了苏红的身影。 他不放心,骑车子到苏家寨。刚走到半路上,就见三四个小痞子围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儿哭哭啼啼。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拿钱!”其中一个道。 “我没有,钱都已经花光了。” “没有,我搜搜。” 另一个上去就搜身,把苏红吓得打哆嗦,缩在那儿不敢动,那人顺着他的下肋向小腹摸去。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没钱。”苏红求饶。 “前面有网吧,要不陪哥们玩会儿?”另一个人去拽苏红。 葛业见是苏红,停下自行车厉声道:“放开他!” “呦呵!多管闲事儿,你以为你是谁呀?” 几个人围住葛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揍他!” 葛业也不是善茬,一个人打四个。他拽住那个个矬的头发,皮都快掀下来了,他狠狠地咬了那人一口,疼的他呲牙歪嘴儿。 那几个人如暴风雨般,连打再踹。他不哭不叫。把那几个吓着了。 “有种的留下名字,谁认输谁是王八蛋。”葛业说。 “小子,哪个村儿的,怎么这么横?” “尔格村葛大伟认识不,葛气是我哥,我叫葛业。” 那几个人听到他的话怔了怔,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说:“耗子,走!” 苏红看着头上大包小包、脸上血淋淋的葛业,不知道怎么说好:”疼吗?” “不疼,皮外伤,要知道他们是谁,给他们没完。” “不打了,行吗?” “你别管了,赶紧回家。” 回家的事简短解说,一家子气不打一出来。葛气听说“耗子”两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周一上午别去上课了,尔格镇中路上劫着,看看是不是那小子。” 周一中午,葛气老早出了镇中校门,带着五六个兄弟,就在必经的十字路口横着。 等那几个黄毛来了,葛气大声的喊:“耗子,看爷爷。” 其中一个果然看了过来,葛气问葛业:“三儿,是不是他们几个?” “哥哥,就是他们。” 那几个听到,撒腿就跑,后面五六个人拿着大棒就追,上去咔嚓咔嚓横揍一顿,只打的那几个人抱着头,蹲在地上。 “哥别打了,我错了,不知道是咱家兄弟!”。其中耗子说。 “你瞎了眼,敢打我弟弟,尔格镇不打听打听。” “哥,错了!” “赔钱?” “赔多少?” “两千!” “两千,不让他赔,谁打我家的小子,给谁拼命!” 只见一个大汉过来,身高一米八开外,体重二百多斤,膀大腰圆,五大三粗,此人正是葛大伟。 “叔叔,饶了我吧!” “谁打你打得最重?” “那个黄毛戴眼镜的!” 葛大伟抡起蒲扇大的手掌,啪的打在那人脸上,五个手指鲜红的烙在上面,眼镜都飞了。 “不打听打听,敢惹老子。” 一群回家的孩子绕着走,生怕惹出事端。还有几个老师模样的,也装作没看见。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少一事儿不如没有事儿。 “干什么啦?” 老远一辆面包车,横在路上,按着喇叭,祁湖月办事儿路过这儿。 “没事,没事,接孩子呢?”葛大伟阴转多云。 “没事儿就好,别打架,小心拷你们!” “绝对不打架,放心吧!”那几个挨打的学生说。 祁湖月看着他们解散,然后开车走了。 期末考试,葛业又和苏红在一个考场,这次他们没有商量,大眼瞪小眼,什么都不会了。 成绩揭晓,苏红倒数第五,葛业倒数第一。 葛大伟说:“他娘的,他们老师会个屁,我家的孩子小学一年级净考100分,现在数学他妈的考10分。我家孩子考不上全怪云桥,以后千万别上云桥上了。” 苏红的爸爸给从容打了电话:“从老师,这次考试,苏红七科吃了三百多分,比上一次低了二百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你能解释吗?” 从容说:”问你家闺女,她最清楚。” 苏红说:“你们烦不烦,天天分分分的,还让不让别人活,再说唐家寨。” 一听唐家寨,俩人都不说话了,那村里一个男孩,父母说了两句就那个了。 她母亲说:“快过年了,就别问了,出了事儿咋办?让她上辅导班儿。” 好吗,这下可热闹了。苏红除舞蹈、书法外,还补了数学、英语、语文。开学后,两个星期休息两天,结果两天也不休息了。 六日不让我休息,我就周一到周五休息,在云桥去找葛业,浪漫去! 50 爱的教育(1) 村主任领着一群人进来了。 “葛三!” “三儿,快跑!”表姐开门了。 一个陌生的人喊了一声,他一怔觉得事情不妙,随着表姐的呼喊进了屋门。姐姐紧抱住为首的那位,被后面赶来的几个人甩到在地。 葛二插上门,将葛三推上后窗,他飞跃下去,撒腿向东面的小山跑去,早被等待已久的几个警察围了上来,摁住他的后脖,拌了一脚,就狗啃屎似的摔在地上,只听见胳臂咔的向后一背,手铐死死的卡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把他提到车上走了。 屋中的葛业正在焦急之中,被赶来的警察按在床上拷了去。他大喊:“我没罪,为什么抓我?”几个警察也不说话,架着走了出去,门口的妇女坐在的上杀猪似的哭着。 警察的另一方带走了葛三的姑姑。 “姓名?” “葛业!” “年龄?” “16岁!” “是否强迫与苏红发生了关系?” “没有,我们是恋人。” “这是苏红的证词,还抵赖什么!” …… 葛业垂下了头。 云桥中学面临着生死的考验,班主任好说歹说,苦苦的相求,也转走了许多学生。 苏红的父亲住在了学校,逢见同学便问:“苏红,我的女儿知道不,出事了!” “我的女儿苏红,知道不?” “哈哈……哈哈……” 老师上课的时候,苏红父亲就在苏红座位那坐着,傻傻地看着黑板,看得老师们神经发毛,不敢去四班上课。 他在桌子上刻了100个苏红。 祁湖月来了,派几个警察把他架走。 祁湖月把校长训了一顿:“铁公鸡呀,一毛不拔,多给点钱不就清了吗,学校出的事,我们给你们……以后家长再来不管了!” 校委会研究了再研究,都觉得脱不了干系,最后给了苏红七万元精神损失费,心疼得戎校长四肢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葛业的被捕给了学校一个解脱。仿佛身上的肿瘤摘除,戎校长的脸上笑中有点哭,哭中有点笑,说话比以前少多了。 戎校长把聘请报社的记者饱餐一顿,还送了红包。 第二天《月城早报》把葛业的所为作了专版,最后改了了这么一句:“事情发生在放假,学校并不知情。葛业已经被捕,云桥大快人心。” “葛业最少也要判刑!” “刚十六周,能判吗?” “重大案件,至少得进少管所!” “葛二包庇罪,还有他的姑姑!” 戎校长找来风水大师,这两年怎么净出事呢? 风水大师说:“那个断臂的女孩不好,应把她的胳膊按上,断臂多不吉利!” 戎师友就立马换了一个完臂的维纳斯,好吗,全世界就此一例,双臂智慧女神! “国强呀,买些鞭炮,放放炮,消除消除这股恶气!”校长深呼一口气呷口茶说。 那国强买了鞭炮,噼啪噼啪的放着,声音响彻震天,燃烧的浓烟夹杂着**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红色的碎片被倏忽的旋风卷在空中,天女散花的飘落下来,似乎预示着好的兆头。 一日一个五台的和尚路过校门,严肃凝望着校园,一直摇头。 门卫赶那和尚:“去去去,我们这是读书的地方,不收和尚,去别处要饭去!” 那和尚时而笑,时而摇头,就是不走! 门卫左佳拿起棍子就打:“疯和尚,一边去!” 左佳抡起棍子,还没贴身,没想到和尚不见了,到了三尺以外的树那边,左佳有点恼羞,赶过去,那和尚又闪现在校门口。 “我弥陀佛,住!” 左佳举着棍子跟雕像一样立在那。 “飞!” 那棍子长翅膀般飞走,左佳踉跄摔倒。 “阴气,煞气,杀气,是非之地,不思悔改,不思悔改!” 老和尚摇摇头,笑了笑走了。 左佳一抬头,不见了和尚,跟做梦似的。 “疯和尚,疯和尚!”左佳拍拍土说,“四大金刚刚过去,又来个和尚,晦气,傻气!”那个门卫张浩只看不说话, 第二天左佳生了病,嘴上长疮,大似鸡蛋,嘴肿得像猴子的屁股。 老师们都觉得和尚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有怎样的不简单。 葛业的母亲听到炮声,回屋尽情的哭去了,小姜收回了辞呈,苏红到遥远的南方打工去了。 从容憔悴了许多,满脸沮丧的神情,见谁也不说话。听他们说她找校长写了许多辞职信,校长把她骂了。 闻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上课的时候,他讲着讲着就扯到了其他方面。 “我们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闹鬼、自杀、打架、情书、恋爱、与老师顶嘴,哪个事情是你们应该做的! 我将要崩溃了,我觉得快坚持不住了,有一天,我恐怕不辞而别。 没有睡过午觉,每天吃两顿饭,当你们与大地平行的时候,我在与大地垂直。 我管不了你们,你们伤害了我的感情。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使我想狠狠得打你们一顿,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你们是早晨的太阳,未来属于你们的,你们都是父母的骨肉,你们的父母把你们从小带大,没有他们的庇护,你们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你们愿意看见他们含泪的双眼吗?你们愿意看见他们一夜而白头吗! 你们愿意自己的青春年华在监狱中度过吗,可我们中有的人时时刻刻在犯罪,打架、抢劫、偷窃、耍流氓,葛业的前途不就毁了吗? 再这样下去,恐怕还会有大的事情发生! 我喜欢你们,我不希望葛业的悲剧在你们出现,求求你们了!” 闻人已经泣不成声,这是否降低他的威信,也不去想了。 学生们也有哭的,稀里哗啦一大片,不哭的低头不敢看闻人老师的眼。 几乎是苏红痛苦的同时,那娜也痛苦着她的痛苦。她不想上学了,她们宿舍的人很少理睬她,都像躲瘟疫似的躲着她。 那一件事挫伤了她的自尊心,一群人围住他俩,眼睛里透露出鄙夷和仇恨的神态,甚至“三大金刚”也不过来帮一帮,可见他们的威信降低到可怜的地步,也可见他俩的所谓浪漫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下贱的表现。 她想摆脱他,不再和他交往,可他像鬼似的纠缠着自己,令她欲拔而不能。她躺在床上跋前踬后的翻着课本,一个纸条翻滚着掉在地上,正好被进屋的母亲捡了起来: 娜: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一时冲动吧,我是真心爱你的! 蚊子 10月28日 51 爱的教育(2) “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就谈恋爱了,这是谁给你写的?”母亲脸色大变。 “妈,你就别管了!”她嗔怪地说。 “不行,你们学校刚出了事,怎么你也想出事?” “人家写着玩的!” “什么写着玩,你现在越来越重视外表,成绩越来越不如以前,‘蚊子’是谁?” “你就别管了!” “如果不管你,出了事,还说不说婆家?” 那娜支支吾吾的,气得母亲暴跳如雷,一把将女儿从床上拽了下来。 “跪下,你给我跪下。好几个同学说你夜不归宿,我警告你好几次了,就是不听!他是谁,如果不说,你我断绝一切关系,你爸爸回来非打死你不可!” “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知道隐瞒不过,只好说了。 “贾重文!” “哪个村的?” “贾村的!” “她父亲叫什么?” “他父亲在监狱里!” “他母亲呢?” “母亲跑了,他跟着他爷爷。” “犯人的儿子你还招引,你真是不争气!” 母亲出去了,她跪在那悲痛欲绝的哭着,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着,什么也不想了。她长这么大,母亲第一次这么训斥她。 她跪着睡着了,朦胧中梦见母亲把她抱在炕上,守护着她,一会医生来了,她醒来的时候,输液瓶已经高挂在床头。星期一的上午,她病得不能起床,她的表姐照料着她,母亲上学去了。 贾重文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闻人笑语恨得咬牙切齿。 “那娜为什么没来,莫非他们六日也约会了?”闻人不敢多想,这个桀骜不逊、屡教不改的家伙,如果再发生葛业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闻人老师没有心思上课,又叫贾重文过来,他依旧翻着白眼,不说话,满脸不服气。 闻人不再理他,转过脸去与荷月说话。 这时候那娜母亲来了。 闻人的心惊慌如苍鹰爪下的野兔:“你家那娜怎么没来?” 看得出夏荷月也慌了。 “她病卧在床,来不了!” “病卧在床?莫非与苏红……”他差点喊出来。 “她怎么了?” 她强做笑脸说:“我想见一见贾重文?” “贾重文?”闻人站起来,指着墙边的“长毛贼”说,“这就是!” 她脸色立刻变了,一步过去狠扇他的耳光,还不解气,又在他脸上拧了几个青印,她的泪立刻流了出来。 “别打了,别打了!”闻人笑语假装拉她,心中又窃喜又惴惴不安。 “我叫你勾引那娜,我叫你勾引那娜,你知道不知道那娜差点死了!你的家庭你清楚,你配得上我家女儿吗?” 贾重文“你!”的一声看了看那娜的母亲,又低下头去。闻人笑语看见他把手攥的紧紧的,为什么不发作呢,他在幻想着未来的丈母娘。 “你这叫流氓知道不?警察通缉葛业知道不?流氓罪,至少判你个流氓罪!” 她母亲气愤地说着,正好一个人走了进来——月城市刑警大队长祁湖月,慌得贾重文不停的向闻人飞眼, “她也犯罪了吗?”大队长问 “她说葛业是流氓罪!”闻人笑语回答着。 “什么流氓罪,找一下你们班的杨跃龙?” “案子也涉及到他?” “问些情况!” 祁湖月把杨跃龙带走了,闻人进来的时候,发现那娜母亲正骂呢! “不是横吗,警察过来,屁就不放了!”闻人想。 “闻人老师,让他给我跪下!” “消消气,咱们没这个权力!” “你说说,像话吗,我收拾书包的时候,发现他给那娜写了那么多的信!” 闻人笑语听明白了:“消消气,我把他训一顿,以后不写就是了!” “给我跪下!” “那个什么,他又不是你家什么,让跪下不合适!”夏荷月搭腔了。 “也是,他又不是我家什么……”那娜的母亲的气稍微消了。 她提出要见他的爷爷,不论贾重文再如何哀求,闻人笑语还是接通了他家的号码。 他爷爷来了,年过花甲,腰板挺硬朗,不过有些咳嗽,头发全白了,豪爽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那娜的母亲详尽的讲述事情的经过,闻人做些补充,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老泪纵流!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还想学你的父亲。我没有想到你学习这么差,你在学校都干些什么呢,是不是想把我气死呀?” “爷爷,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爸出事后,我就不想活了,孩子,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啊。我逢人夸你懂事、孝顺、勤快,你是我的骄傲啊!” “爷爷,我改,我一定改!”他哭的这么伤心,以前闻人还没有见过! “他爸十七岁的时候,他奶奶就去世了,我省吃简用、东挪西凑,几乎什么活都做过,甚至要过饭,供他爸上学。他爸也很用心,最后考上了师范学校,毕业后26岁就当了小学校长。 哎,都怨我,我一手包办婚姻惹的祸,同村的姑娘也就是他妈,结婚前就在城里认识一个大她二十岁的老板,在两家老人的撮合下,他爸与他妈就结婚了。 没想到俩人净吵架,他妈根本不喜欢他爸,他爸不痛快的情况下出了错,他妈跟着老板跑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这孩子是不原谅他的父母啊,几乎没有探望过他的父亲。” 他的爷爷伤心的叙述,贾重文伤心地哭,那娜母亲的愁云逐渐的消散。 幸福的家庭是基本相同的,不幸的家庭是样样不同的,没想到他还经历过这么凄惨的情节,他的某些劣根正是他发泄挫折的表现。 “重文,以后不许犯这样的错误?” “我一定改,一定改!” 后面的内容已经清楚,贾重文向那娜母亲道歉,那娜母亲原谅了他;贾重文向闻人做了保证,闻人又给他上了一节政治课,故事就告一段落。 时间过的真快,柳絮早已经出院了,闻人笑语真怕她再有三长两短,好说歹说不接收她,直到她书面保证再不犯类似错误后,闻人才原谅了她的过失。 她父亲也是再三的解释,也支付了医药费,可能在桥上与芍儿见面了吧,柳絮确实改变了不少,闹鬼的事情也算过去了。 52 风云再现(1) 鞭炮声在云桥的上空噼啪的响着,**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云桥中学好像过年似的热闹。 从此,学生们不必再看葛三的眼色了,老师们不必再看葛二挥舞的大棒了,领导们不必再听葛三母亲无休止的漫骂了。他们自由着自己的自由,幸福着自己的幸福。 校园内喜气洋洋。然而,老虎走了,猢狲们开始称雄夺霸了。 吃晚饭的时候,葛三的宿舍非常热闹,恰巧本班的俩个女生中午出门,就让她们偷着捎回五瓶半斤的“月城老烧”,还有一些下酒菜。 那两个女生说肚子疼,来了例假,小姜不好意思追查下去,就给她俩开了条。 回来时,书包撑得满满的,门卫左佳和张浩问:“书包满满的,装的是什么?” 她们说:“女孩子,你们也不放心呀,女生用品。” 左佳和张浩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再盘查,只好放行。 他们把桌子放在中间,取出酒,摆好菜,常顺买了两斤牛肉包子放在中间,七个人围坐一团,兴高采烈地边喝边说。 “今天是学校的生日,也是我们的生日!” “来,来,来,庆祝葛三被抓。” “喝个痛快,不醉不罢休。” 他们恨透了葛三,每个人都受过他的欺凌。三年来,他们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大气不敢出,巴儿狗似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略有不慎就被打得口吐鲜血、满地找牙。 有一次他用阿奚的暖壶当夜壶,阿奚说了一句,他的头就经常与葛三的肩膀亲密接触,慌得他躬着身子贴着墙根走,一走就是两年多。 现在他可以走在路的中间了,不必再担心狼的温柔与狗的抚摩。 最受气的是常顺,葛三每天在他的床单上踩上黑黑的鞋印。 还有葛三在外面人模狗样、吆三喝四的,其实一点出息都没有,生活不能自理,有尿床的习惯,尿液顺着床板浸下来,在常顺的头顶上画出精美的图画。 葛三把宿舍搞的一团糟,不管吃什么,随手扔在地上。他从来不扫屋地,不整理自己的床铺,也从来不买东西。 他碰见什么拿什么,碰见什么穿什么,碰见什么吃什么,惊得他们把衣服、饭盆、鞋袜、甚至暖壶都藏在柜里,也逃不脱“资源共享”的结局。 他经常在宿舍吸烟、喝酒,甚至在宿舍里解手,顺着墙根向下尿,紫黄的液体流满一地,宿舍内全是狐骚味。 他们供奉着葛三,在他身上花出去的钱已经上千。他们奉行一个“替”字,不是替天行道,而是替他买烟,替他买酒,替他打饭,替他打架,替他做作业,替他买衣服,替他打扫卫生,就是不替他泡妞。 他甚至约苏红到宿舍里玩,害的他们心里怪痒痒的,也有了恋爱的想法,但又没这个能力。 他们恨得咬牙切齿,想趁他睡觉的时候,用被子蒙死他,几次下手都没有得逞。 报告老师也无用,更惧于葛二的大棒,他们只好点头哈腰,取得葛三的欢愉,换来自己的安全。 葛三进了监狱,这是他最好的下场,葛三的束缚,正是别人自由的开始。他们淋漓尽致的喝着,满面红光,眼神中溢出“世人皆浊我独醒”的神态。 一会的工夫,几个人喝得东倒西歪,常顺、阿奚他们还在玩着虫虎棒的游戏(这种游戏在北方十分盛行,由虫、鸡、虎、棒组成,构成一个食物链,游戏的人齐说,被吃掉的一方是输家。)。 “虫!” “虎!” “虫!” “棒!” “你输了,喝!”常顺指着阿奚的鼻子说。 阿奚抬起头一饮而尽,笑着对常顺说:“葛三走了,咱们该是老大了。” 其他人应和的说:“对,咱们该是老大了!” 常顺有些内急,他走进厕所,在尿池里畅快的尿,晃晃悠悠,几次差点跌下去。 他眯着眼,想着阿奚说的话,非常高兴,禁不住唱了出来:“走了葛三,老大的该是我们。”其他人不住的看他。 晚自习的时候,他们醉醺醺的进了教室。 阿奚一口吐了出来,吐得满桌子都是,常顺赶紧帮忙,周围的女生熏得捂着嘴,有几个跑了出去,他冲着她们嘻嘻地笑,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化学老师进来了,检查作业,常顺站不稳,扶在她身上,气得她训斥着走了,教室内乱翻了天。 茹世雄忿忿的离开厕所,他认真得掂量常顺说的话,越想越不是滋味。 “为什么你是老大,就凭你!不行,我得把老大的位置争回来。” 他饭顾不得吃,跑回宿舍,对裴少男说:“葛三走了,有人想立擂。” “谁?”裴少男站了起来,热血只向脑门上冲。葛三走了,他正想通过某种方式树立自己的霸主的位。谁吃了狼心豹子胆,敢说这样的话? “葛三宿舍,一个小白脸。” “无名之辈,口出狂言,你去叫邵锋,咱们商量商量!”茹世雄走后,他把饭盆丢到一边,气呼呼的躺下了。 茹世雄找到邵锋,把刚才听到的话叙说了一便,邵锋火冒三丈,一点娱乐的兴趣都没有,他放下手中的牌,随着茹世雄去找裴少男。 “谁想立擂?” “葛三的宿舍!” “王八照镜子——不看看他是谁,葛三在时都惧我们三分。” “怎么办?” “把他的老窝端了!” “多找几个弟兄,晚自习下课,不见不散。” 下课了,一号的宿舍楼热闹非凡,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开始了,三人拿着棍棒,率领三四十个人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 阿奚正在水房里,听见嘈杂的声音,急忙跑出去看,规模宏大的阵势使他吃惊,酒劲全没了,他撒腿向宿舍跑,顾不得捡丢掉的拖鞋,插上门,用箱子顶住。 他们包围了葛三的宿舍,裴少男飞起一脚,将门揣开,七八个人冲进宿舍,其余的在外助阵。 常顺放下手中的东西,从窗户口飞跃下去。他们见一个揍一个,专门向屁股蛋上敲,裴少男踹着阿奚,嘴里喊着:“叫你插门!” “为什么打我们?”阿奚问。 “谁让你们称老大!” “我们没!” “我都听见了,耍什么赖!” “快,老师过来了。” 一个人在门口报信,三四十个人一哄而散,他们也急促的扭转身,各逃各的命去。一个学生跑得慢,被那国强一声吓住,收缴了武器,接着被“警察”带走了。 那个学生被带到了宿舍管理员的办公室,戎校长坐在中间,旁边有喻言美、那国强、夏园、小姜,还有保卫室的左佳、张浩及管理员,威严的阵容足以让许冲发憷。 “为什么打架?” “我没有打?” “你到那干什么了?” “看去了。” “谁参与了?” “不知道。” “谁叫你去的?” “四班的宁成。” 众人把宁成叫过来,打破沙锅——问到底,依次类推的叫了十几个学生,终于把责任归结到茹世雄、裴少男、邵锋三个人的身上。 53 风云再现(2) 他们不愧为云桥的枭雄,面对如此的场面,面不改色、声不变腔,大义凛然,临危不惧,好一副英雄气概。 “为什么打架?” “气得慌!”茹世雄说。 “谁惹你了?” “他们说‘葛三走了,他们该是老大了!’” “他们说是老大,你们就打呀!他们若说是黑社会老大,你们就该用枪呗!” 茹世雄心想:“跟你们说也说不明白,我们就是校园黑社会,第一第二那得打出来。”他干脆歪着头不说话。 他们的一番话令在座的几位肺都气炸了,戎校长险些从楼上跳下去。他将手掌在后背蹭了蹭,然后攥成小铁锤似的,当胸每人锤了三拳。 咚咚咚,就像敲鼓的声音,又像在放山炮。戎校长身高七尺开外,体重一百八十多斤,直震的他仨不停地咳嗽。 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引发了一场震惊内外的战争,涉及初二大多数的班级,四十多个人,造成一人受伤,一人跳楼逃跑的局面。 戎校长气得把有关的班主任叫过来,大声地说:“作为班主任,连自己的学生也管不住,丢人不丢人。把自己的学生领走,天明不过夜,把事情处理完。” 已经到了深秋,秋叶即将落尽,只剩下秋枝秃尾巴鸡似的鬼哭狼嚎,老师的心情如同西北风一样的寒冷。时间将近十点,他们带着自己可爱的学生交谈去了。 这一夜,戎校长一宿没有睡觉。他在想:“葛三莫非不该抓,走了一个,炸了一窝!” “怎么了,哥哥?”看见一拐一瘸的常顺进了宿舍,常柳顺问。 “打架来!人多得很,我从窗户中跳了出来!” 常顺强作镇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摔着了吗?” “不碍事!” 老师们飞驰的跑到了一号楼,接二连三的叫走那么多学生。 战争结束了,常顺得意的回到宿舍,他看见那么多病号躺在床上捂着屁股,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有的**着,不是让茹世雄打的,就是老师踹的。 他觉得也不是滋味:“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人家人多,还是算了吧!” “叫我叔叔来?” “远水不救近火!” “杨跃龙!”常顺突然想起了杨跃龙。 “人家能帮忙吗?” “还是试试吧!” 第二天早饭,他找到杨跃龙,说明来意,被他一口拒绝了。他灰心得走了,一天没有说话,胆战心惊的,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果然中午的时候,茹世雄、裴少男、邵锋三个人在厕所里堵住了他,他恨不得从蹲坑中钻出去,或者长翅膀飞出去。 “小子,站住!” “我没惹你们,不要找事!” “今天,就找事了!像你这个样还充老大,把爷放哪呀!”茹世雄攥着他的脖颈说。 “我没充,阿奚说的,不是我说的!” “你当我不知道呀,就你他妈的猖狂!”裴少男拧住常顺的的耳朵说。 “真的,没骗你们!” “那好,叫声爷今天就饶了你,不叫弄死你!”邵锋猛吸一口烟,狠狠吐到常顺脸上。 “叫爷!” “真的,没骗你们!” “你当我傻呀,我什么都知道!”茹世雄猛踹常顺膝关节,常顺不预防,咔吧一声跪下了。 “就你这怂蛋还程老大,叫爷!” 他们轮番骂着踹着:“给爷磕头,磕不磕!” 常顺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拳脚混着屈辱,和着血咽下去,他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恨不得拿把利刃与他们拼了。 怎奈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嘴根子一软:“爷,别打了!” “怂蛋,让你叫你就叫呀!”邵锋又一耳光抡过去。 “别打了,他已经服软了!”茹世雄劝道。 “若是告诉老师,见一次打一次!” “绝对不报告老师,绝对不!” 事有凑巧,姜玉中午特例去了班内,老早就在楼道内等他了。 “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摔得!” “摔能摔到嘴角吗,与谁打架了!” “谁都没有,真是摔得!” “摔得,好,有一天别人打死了我也不管,是不是茹世雄他们三个!” “老师,你别管了,我说了,他们还会打我的!” “你那么怕他们!” 常顺傻傻的不说话。 气得小姜大骂:“**养的!” 小姜找到三人的班主任,结果又被他仨顶了回来:“你们班的常顺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不说这话还挨揍吗?” 事情还没有结束,年少轻狂,放荡形骸,他们只知道通过暴力展现他们健壮的体魄,这正是极个别学生的可悲之处。 悲惨轮到初二三班了。 也是晚自习的下课时间,距熄灯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二号楼的宿舍管理员去厕所解手,茹世雄、裴少男、邵锋三个人带着十几个人闯了过来,径直的闯进了104宿舍。 回来稍晚的梅杰在楼梯旁停住了,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撒腿向闻人笑语家跑。 “常柳顺呢?” “不知道!”冷冰萌见事情不妙,哆哆嗦嗦地说,“我去找他!” 冷冰萌走出宿舍,向西边望去,“柳顺快跑!” 常柳顺刚从厕所出来,看到来势汹汹的一群人,一时惊住了,听到冷冰萌的喊声,撒腿向楼上跑去。 茹世雄一拳将冷冰萌打倒,邵锋也围上去踢打着他,其余的人追常柳顺去了。 梅杰气喘吁吁跑上楼来,防盗门敲得震山响,闻人笑语恼火的推开门,瞪着狼狈的卫生委员。 “又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人包围了……我们宿舍……” 他变得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没等他说完,闻人笑语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茹世雄和邵锋正打着冷冰萌,其他人远远地观看,麻木不仁地看着,任疼痛冰雹般的飞落在“十八圈”的身上。 闻人跑过去,飞起一脚正踢在茹世雄腿上,他向后闪去。闻人笑语又挥拳打在邵锋的右肩,他也向后趔趄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戳了裴少男一拳,气急败坏地喊:“来呀,小仔!” 其他人见是老师,都向后闪了一下。 “你是老师,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老师也打架呀?” “打了,怎么啦,欺负到家门来了,那么多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茹世雄,我告诉你,我与夏园关系不错,我从来都说你好话,说你义气,这算什么义气。 裴少男你起了什么绰号,小犀牛,我经常劝诫郑洁老师,让她阻拦你们班的学生,不要再叫这个绰号了,那是在侮辱人。 邵锋,还让我说你呀,你与我媳妇还是亲戚呢,我让山百川照顾你,照顾你,瞧你那份出息,我懒得训你!” 他们都被闻人一番话说愣了。 54 风云再现(3) 常柳顺在楼上转了一圈又跑了下来,看见闻人便哭喊着跌到在脚下:“老师,救救我!”闻人扶起常柳顺,这时一群人追了过来,看见他作鸟兽散,任凭他大喊也无济于事。 闻人笑语让梅杰、文天昊扶着冷冰萌去了医务室,自己带着茹世雄他仨还有常柳顺到了管理员的办公室,管理员气呼呼地推门进来:“真是的,净打架!” “他们为什么打你?”我紧绷脸瞪着常柳顺说。 “不知道!” “平白无辜的就打你?”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 “都打到宿舍了,为什么不打回去?” 他磕磕巴巴地说:“打不住!” “说呀,闻人老师不是问你们了吗?”管理员问。 “为什么不打回去,怂包!”管理员也说,“或者找老师呀!” “他……他窝藏常顺!” 邵锋强词夺理地说。 “常顺和常柳顺人家是亲哥俩,那叫窝藏?你们就在这站着,如果你们班主任不来,你们就立到天明!” “你属于体罚学生!” 茹世雄说。 “我就体罚你,你信不信,我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我到教育局告你!” “别拿告状吓唬人了!” “还有如果再到我们宿舍打学生,激起众怒的话,后果自己负责;冷冰萌不能白打,医疗费必须付!” 茹世雄犟着脖颈斜视着灰白的墙,不再说话,闻人老师仍是气愤不过,絮絮叨叨地说。 闻人老师气呼呼的给夏园、郑洁、山百川打电话:“快点呀,你们班的学生被打坏了,躺在地上不能动!” 他仨吓得噔噔的跑过来,看见他们好好的站在那,嗔怒地说:“扯谎,差点吓出病来!” “他们把我班的学生打进了医务室?” “肯定你的学生没有理……” 闻人笑语简单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然后说:“与冷冰萌没关系,这可是学习非常优秀的学生,成绩下降了找你们说事;还有我们班冷冰萌的医药费必须付,倘若家长来了,不找你们麻烦才怪呢!” “听见了不,没事找事,明天叫你们爹娘来!” 他们说的都是气话,家长不来没事,一来事就来了。他们会说:“我家的娃三岁不偷、不抢、不打架,只是在怀里吃奶,怎么上学后变成这样呢?” 山百川和郑洁走后,夏园对闻人笑语说:“深更半夜的,不让别人睡觉,去,买酒去!” 闻人笑语就在小卖部买了一瓶酒,还有点花生豆,就在管理员的屋子里,三个人喝了起来。 常顺感到非常伤心,他知道自己给弟弟带了天大的麻烦,他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又梦见许多人又围着他,暴风骤雨似的打他。 他看着破烂的门发呆,又听见阿奚梦中救命的声音,禁不住一声长叹,其他人也醒了,都在那唏嘘感叹。 “我怕茹世雄还来找事?” 阿奚说。 “葛三走了,咱们失去了靠山!” “别提他,提起他我就恶心!”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常顺说。 “咱们打不住!” “有一人可以!” “杨跃龙!”他们齐说。 “可惜,现在杨跃龙很少打架,闻人笑语管得紧!” “我有一计!”阿奚自信地炫耀。 第二天早饭过后,乔梁默默的拾掇着。自从“黄水爆发”后,他们再也没有欺负过他,但也很少理他。其他的学生叼着烟议论昨晚的事。 “茹世雄真笨,十几个人抓不住柳顺。” “谁惹我我打谁,但从不打好学生,连冷冰萌也打,什么玩意。”杨跃龙愤愤不平。。 “‘打柴的’哭了!他好几次被学生气的落泪。” “咱们也是调皮,气得老师半死。” “老班还行。”杨跃龙深吸一口烟,猛吐出来说,“有两下子!” 其他人一怔,觉得不是他说出来的。 “他抱打不平,说明他还挺义气!” “他爱学生!”双小东附和着说。 “就是一点叫人讨厌,好叫家长!贾重文说。 “方洁也不错!”夏昌平把烟气卷在嘴里,在空中吐了几个圆圈,圆圈越变越大,飘散在上空。 “凡是女老师你都喜欢!”杨跃龙笑着将烟灰弹到他的身上,“当然,你最喜欢的还是阿叶!” 杨跃龙正逗夏昌平的时候,常顺进来了。他们都习惯性的把烟向后背,或者缩进袖口,发现是他,又伸出手来慢慢的吸。 “茹世雄打了104宿舍。” “知道!” “他们说‘下一步打你们!’尤其是‘虫豸’。” “敢!”杨跃龙眼睛睁得大大的。 “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说‘我与虫豸、蚊子关系不错,’他们说‘他们算个球’!” “别骗我们,你若是提我们老大的名,他得让三分!” “他们三个在厕所打我的时候,他们让我喊爷爷,我说我叫跃龙他们叫哥呢,他们说……” “他们说啥,别磨磨唧唧的?”贾重文不耐烦了! “他们说就是杨跃龙、贾重文他们也得叫我爷……” “操!收拾他……他敢这么说!” 杨跃龙气得拍桌子:“葛业老子还不怕呢,茹世雄算个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葛三走后,茹世雄、裴少男、邵锋非常显眼,虽不是一个班级,但经常在一起。不用说吃饭、活动了,即使睡觉的时候,三个人在一个床上,整整说一宿。 他们替代了葛三的工作。 他们进宿舍,就像日本鬼子进村,发现什么吃什么,被子不叠,屋地不扫,热水不打,那与自己没关系。 他们不脱鞋,随便找个床躺下,鞋底在床围栏上一蹭,土块掉到被褥上,看着欲哭无泪的样子,他们像吃了蜜似的。 作业五大科各找一人承包,他们连写都不写。 裴少男得了疥疮,身上的疙瘩像癞蛤蟆似的泛着白沫,他把所有的被子盖个遍。 他甚至在宿舍一躺就是一天,大便屙到方便面桶里,令回到宿舍的同学呕吐。 郑洁老师不相信,到宿舍视察,结果看见满地的鼻涕纸,一方便桶人中黄,满床乱七八糟的书,裴少男一脸的狼狈样。 她大怒:“你猪呀,滚回去,找你娘去!” “老师,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许侮辱我的人格!” “说你是猪,还委屈了猪,猪都不在窝里拉,连猪都不如!” “那我就不上了,我把你这话告诉我爹,我是猪,我爹也是猪,我娘也是猪,OK?”裴少男挺委屈,还说了句英语。 郑洁生怕家长找茬,赶紧拽他,话锋一转:“你把屋地扫了,我就不骂你猪了,我叫你小犀牛!” “欧了!”裴少男阴转多云,又去干活去了。 55 风云再现(4) 裴少男宁可接受“小犀牛”这个绰号,也不接受猪,郑洁倒觉得猪和犀牛一个德行,都是慵懒的代言词,至少猪温顺、老实,不惹麻烦,有时候裴少男连猪都不如。 其实他还有一个绰号叫:赛树懒。 树懒每天睡十七八个小时,他也能,甚至还长。他能从早读六点一直睡到晚自习九点四十,只要上课,他都在睡觉,不管视察的是局领导还是校长。 郑洁多次找他谈心都无济于事。 “你每天白天睡那么长,晚上还睡得着吗?” “睡得着!” “这样对身体不好,你不如白天认真学习,数学、物理、化学学不会,你可以学历史、语文、生物、地理呀!” “我一看书就困!” “实在对学习不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职中啊,或者学点技术之类的活!” “我爸爸还让我考大学呢,不考清华誓不罢休!” “不现实,你每天睡觉,还打呼噜,一下都不学习,你若考了清华,我们班全考上了!” “我以后好好学习!” 郑洁很高兴,以为说服了裴少男,结果他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在下一节睡着了,打着呼噜,带着响鼻,同学们哄堂大笑,英语课没上成! 人人都知道,他这是逃避上课的一种方式。想当年阮籍大睡六十天,来躲避司马昭的联姻,他要大睡三年,来躲避令人厌恶的课堂。 郑洁说他百遍,舌头都长疮了,他依旧睡,而且越睡时间越长;越睡还玩出花样。 第二天,郑洁讲评优课了,她教育学生:“明天评优课,局领导要来,各校校长们要来,答不上不要紧,千万别睡觉!” 她早已经把尖子生嘱咐好了。 她把裴少男叫过来说:“少男,我听说你头疼是吧?” “不头疼,我好得很!” “你不是又疥疮吗,明天允许你休息一天!” “没事老师,我能坚持!” “你还是休息一天吧!” “不行,一切以学习为重,耽误看病也不能耽误学习!” “让你请假你不请假,明天评优课不许睡觉,听见了没?” “yes!”他立个军姿出去,郑洁很满意,以为万事俱备,只欠自己发挥这个东风了。 第二天,四五十个老师,挤爆了六班,老师们带着各种拍摄设备齐刷刷瞄准了讲台。 “老师好!” “同学们好,今天我们讲……” 郑洁特意打扮了了一番,像主持人上台一样。 同学们很给力,老师很得意,一会儿裴少男满意的睡着了,呼噜声时起时伏,吓得从容走过去拍拍他,他坐直了,睡眼朦胧地看着黑板,一会儿又爬下了。 夏园走过去,踩了他脚一下,他癔症醒了:“谁踩我,疼得很!” 声音那么大,周围老师开始注意他了,夏园连忙给他使眼色。他迷蒙中看了看郑洁又爬下了。 气得郑洁真想大巴掌甩过去,又怕被曝光!下去吧不是,讲课吧也不是,因为走思,卡壳了。 他倒好,呼噜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而且出奇的大,超过了从前。 老师们的镜头齐刷刷都射向了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同学们也禁不住捂着嘴笑,一群老师微微向郑洁颔首,出去了! 气得郑洁第二节课没上,听课的老师走完后,她大骂裴少男三天三夜。 只要不说猪,骂娘都行,裴少男不在乎,照样睡,而且要睡出吉尼斯世界纪录。 一次地理老师授课,讲非洲草原那一节。 “草原食草动物凶猛的也多啦,比如大象、河马、犀牛……” 同学们起哄:“小犀牛!” 他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把老师吓了一跳。矮矬个、胖胖的、没有脖子、黑厚的脸蛋,镶嵌着一对小小的眼睛,老师惊讶学生们的发现力,会心的笑了。 他也会心的笑,一会的时间又睡着了。那涎水如山洪暴发,淹没了他的书本,又吞噬了三八线,肆虐了同桌的家园。 还有一次物理课,他睡着不解瘾,干脆就躺在地上,那脚伸到前桌的凳子下,时不时可以踢前桌一下。 “别放屁?” “就放到你嘴里!” 女同桌莞尔一笑,那莞尔一笑就可以印在他的梦乡了。 物理老师不拘小节,她只管讲课,不看学生,她还有个习惯,就是掂粉笔,一掂一接,老师喜欢,学生也喜欢。 “哇,二百五!”一个男生喊。 “你才二百五呢!” “我是说老师二百五!” “谁二百五?”物理老师问。 “我……我……” 物理老师不屑管他,踱着讲课去了。 “二百五十下,厉害!” 物理老师踱着踱着,突然一双大手抱住了她的腿,那粉笔倏地飞了。 女性本能反应,谁要非礼我,想喊救命,结果一看地下躺着一个人。 裴少男是想抱女同桌腿的,结果阴差阳错的抱住了物理老师,他一惊讶,那粉笔正好落到了他的嘴里。 “你抱我腿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抱错了……我想抱……” “怎么,还想抱抱我……调戏老师,大逆不道……” 物理老师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他又不敢看老师的裙底,一紧张粉笔咽了下去。 “舒服……舒服……不……” “怎么还问我舒服不……”物理老师脸都红了,羞愧难当,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捂着脸,跑出去找郑洁去了。 班里一片混乱,口哨声、尖叫声不断,从此他的外号又多了俩字:好色小犀牛。 还有一次,微机课他在班里睡着了,学生以为没人,就把门锁了,他被尿憋醒,拽门拽不开,总不能尿裤子吧,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就在花盆里撒尿。 “你敢在教室里撒尿!”郑洁老师开门进来了。 人一紧张就犯错,本来是先提裤子再转身,结果他没提裤子就转了身。 “调戏物理老师还调戏我,老娘不吃这一套,信不信我把你裤子扒下来!” 吓得裴少男赶紧提裤子,结果尿都滴到裤子里了。 这事喻言美有词了:“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的老师,学生在你的课堂上睡觉,说明你没有抓住学生,上课不幽默,不吸引学生。再好的学生就让你毁了!” 郑洁老师在办公室大骂:“一张嘴露见那大牙,说话像放屁,你幽默你去教,看看睡觉不睡觉!” “专家,专家,拉砖的家,不知道底层人的生活!” 喻言美噘着嘴,好像听到郑洁骂他似的,他第二天专门听郑洁的课,而且专门坐到了裴少男的旁边。 “你睡着了才怪,俩眼皮之间支个牙签,有的是办法!”喻言美想。 喻言美看见他低头就踢他,如此三番,坚持了十分钟左右,等喻言美看邻桌笔记的时候,小犀牛的呼噜声又来了! 郑洁在上面讪笑,心想:“你校长,你能耐,你管!” 喻言美上去揪裴少男,那裴少男“小犀牛”的称号不是白叫的,皮糙肉厚,二百多斤,喻言美哪里提得动。 56风云再现(5) 裴少男也不站起来,喻言美照着裴少男的头顶就是几掌,只疼得喻言美差点跳起来,他从后面抄起扫帚,抡起就打。 郑洁也不劝,单独给第一桌讲题。 喻言美把裴少男叫到了办公室。 惩了不罚,罚了不惩,学生犯了大错打了别叫家长,叫家长别打,逼急了兔子也咬人。 喻言美对郑洁说:“这一回,他肯定老实一个月,在办公室揍了那家伙一顿!” 第二天裴少男又睡觉了,郑洁把他语文课睡觉的照片给喻言美发过去,喻言美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心脏病差点暴发。 “他奶奶的,猪,简直是猪!” 裴少男的的经典出了名,历史老师在我们班上课。 “裴若男?” 裴若男站了起来,历史老师看是个女生站了起来。 “难道是你在教室里解手,闻人老师让你穿着裤衩站了一节课?” 同学们哄堂大笑。 “老师,那是小犀牛,六班的裴少男,我叫裴若男!” “我说呢,我说呢,闻人不至于让个女生……” “她也叫小犀牛!”杨跃龙他们起哄。 “不许起绰号,不许起绰号!” 你说不许就不许啦,从此三班也多了个“小犀牛”,不过是女生! 凡是若男、赛男、亚男、胜男的,只要挂男字,基本都是女孩,不知道“小犀牛”为什么叫少男。 有一天下午的活动课,他们高兴的在操场上玩耍。 茹世雄踹了裴少男一脚,裴少男去拍茹世雄,不小心打住了邵锋。 他们俩就追裴少男,裴少男飞跑着,跑到操场的北头,绕着一棵酒盅粗细的杨树转,边跑边喊:“不闹了,不闹了,咱们换一种方式吧?”俩个人拽住他,就势一躺,三个人全倒了。 “咱们比试一番吧,看谁劲大? “怎么比试?” “鲁智深倒把垂杨柳,咱们看谁把这棵杨树拔下来?” 裴少男指着旁边的小树说。 “那是,是夸张,碗口粗细的大树许有上万斤,鲁智深能拔下来吗?” 茹世雄不屑地说。 “这是小树,我先试试!” 邵锋说着靠近小树,俩手抓住树腰,向怀里送,脸涨得通红,小树纹丝不动,他却蹲坐在地上。 茹世雄赶上来,将小树来回晃了几晃,手心中唾口痰,仰卧的姿势,使出吃奶的劲,小树左摇右晃起来,枝上几片碎叶随风飘零着。 裴少男见小树松动了,便拨开茹世雄,再将小树摇了几个圈,右手将小树夹在怀里,左右选定合适的位置,差点咬下舌头,小树被拔出了一厘米,主根还深深的埋在里面。 “咱们一起上!” 茹世雄一声令下,三个人一起响应,茹世雄抱着树根,邵锋搂住树腰,裴少男拽住小树打提溜,他们齐声喊着:“一、二、三!” 这棵岁龄不到三年的小杨树,在这干燥的北风中,哪经得住他们这份折腾,“喀吧”一声折为两半。 他们转身就跑,茹世雄跑了几步,又返了回来。两个细皮嫩肉的初一小生傻呼呼的看他们多时了。 “看什么看,滚蛋!” “你们毁坏生命,我们报告校长!”两个小男孩儿扭头就走,被邵锋、裴少男拦住。 “不许报告校长,听见了不?” “我们就要报告校长,你们这样做是错误的。” “你们还管老子,小树又不是你家的,闲得欠揍!” “学校公务财务,你们破坏公务财务!” “小屁孩,知道什么,再说揍你!” 茹世雄见小孩不听,啪啪的扇了他们几巴掌,邵锋、裴少男也使劲的拧他们。他们委屈地哭着,碧潭般的清水中流出浑浊的眼泪。 裴少男就手把一个樱桃枝撇下来,丢到小男孩手里。 “他们破坏给你个我财务,邵锋拍照!” 邵锋把偷藏的手机拿出来,给俩人拍照,吓得俩小朋友齐着说:“叔叔,不是大哥我们错了!” “你们还破坏公务财务吗?” “是你们……不了,我们再也不破坏了!” “这才差不多,去小卖部,每人一个雪糕!”裴少男说。 “我们没钱?” “再说,打你!”邵锋说。 “真的没有!” “我搜搜!”裴少男就去搜身,搜了半天,也没搜出几个毛! “算了,让他们走吧!”裴少男正欲动手,茹世雄说。 “看在这个爷爷的份上,饶了你们,记住这是你们破坏公务的证据!” 以后他们三个努力的寻找这两个小男孩,再也找不到了,他们给校长写了一封信走了。 他们哪里知道离开了这份污浊,还会遇到其他的污浊,在这清澈的天空中飞着许多蚊子和臭虫。校长看到这封信,看着这棵毁坏的生灵,气得大骂:“畜生,简直是畜生!” 真的畜生来了。 一天上午的第三节课,天格外响晴,只不过有点冷,穿着毛衣也抵不住刺骨的寒风。三班班正好是体育课,十几个学生在操场上你来我往,踢着足球,他们玩得十分高兴。 左佳正在值班,突然听到敲门声,一个胖乎乎看上去比较文静的年轻小伙,恭敬地站在门外,说:“我找戎师友。” “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他是我姑父!” “进去吧,早去早回,不许上学生宿舍!”左佳犹豫着拉开侧门。 “哎!”胖白脸顺从着,一步一点头的进了校门。左佳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他凶恶的眼神和醉醺醺的酒味,回头看时,他已经隐没在人影之中了。 他没有在意,又在整理着信件。 胖白脸走到操场,醉意上来了,眼里流露出凶光与色光,他截住一个男生,笑嘻嘻的说:“知道老子吗?” 男生刚说完“不知道!”他的脸随着啪的一声红涨起来,他急忙捂着脸躲鬼似的向教学楼走去。 “回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东文村的!” 胖白脸回过身,又拦住另外两个男生问:“认识老子吗?” 两个男生也说“不知道!”他又啪啪的扇在他们的脸上。 北面有两个女生走了过来,清秀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放开他们,又挡住她们的去路,“知道老子吗?” 两个女生不说话,低头就走,他拦腰抱住较瘦小的那位,用手摸她的脸蛋,她立刻尖叫着哭了起来。 多数学生看到这样的场景惊吓的跑向楼上去,站在玻璃窗边傻傻地看。 57 风云再现(6) 踢足球的也不再踢了,开始向宿舍转移,只有“四大金刚”与文天昊还傻傻的立着观看。 “有人耍流氓啦!”杨跃龙大声的喊了起来,慌得胖白脸放下女孩转过身去,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拔开刀壳,逼了过来。 几个人不由得后退几步,杨跃龙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两个一尺来长的斧子,一手一个,同时翻滚几个圈,又双手接住,明晃晃的对着他。 本来心虚的胖白脸看着胖乎乎、黑黢黢、平头留着刘海儿的家伙,心里有些发憷。 他退后几步,一刀猛刺过去,杨跃龙也不闪,两把斧子同时向他的头上砍去. 可把胖白脸吓坏了,遇到一个不要命的家伙,扎伤他的同时,自己的脑袋不就搬家了吗? 他向后一躲,斧子落个空,豆大的汗水流了下来。他挥舞着刺刀向四周张望,看着这几位稚嫩的脸旁都有一种野劲,只有旁边的高个白脸还挺老实,就向文天昊刺去。 文天昊躲闪不及,一个趔趄仰翻在的上,胳臂划了一下,血顿时流了出来。与此同时,杨跃龙赶上前去,右手的斧子就落在胖白脸的肩上,疼得他杀猪似的叫唤。 他放过文天昊,发现杨跃龙左手的斧子已经过来,他连忙躲闪,正想与杨跃龙拼命,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吓的他转身就跑。 左佳总觉得不对劲,他给戎校长打个电话,戎校长说根本不认识。他又听见操场上女生的尖叫,感到事情不妙,便拿起电棍飞似的跑。 戎校长闻声走下楼梯,他看见胖白脸跑了过来,慌得他拿起一把扫帚守在正厅的后门,夏园也赶到跟前。 教学楼中的许多老师跑下来了,明佳成、闻人笑语守住了西门,小姜守住了东门,其余的都围上前去。 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铁锨、扫帚、簸箕、板凳、甚至板擦,向胖白脸聚拢过来。 闻人笑语拨通了祁湖月的电话。 他歇斯底里,想控制一名学生以求自救,他仓皇张望着,狂风暴雨般的潮流涌了过来,瞬间就可以淹没他,只有西侧的甬路还有缺口,他发疯的向甬路旁呆看的小女孩跑去。 小女孩哇的哭了,浑身瑟缩着,听到老师们急切的喊声才回过神来,转身向门口跑,只可惜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胖白脸拿着匕首赶上前去,围击的人群停住了,一片骚动。 胖白脸发狂的野兽般扑了过去,小女孩凄楚的叫喊,彻底的绝望,她闭住了眼睛。 他左手勒着女孩的脖子,右手拿着刀,刀尖逼在那女孩的脸上。 “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与她同归于尽!” “你放下刀,放下刀,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有这个必要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戎师友?” “兄弟,咱们认识吗?” “认识吗,您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我,我还记得你,八年前,是你让我钻了监狱!” “八年前?什么八年前,具体点?” “你真是忘了,胡海强还记得吗?” “胡海强,哦……” 他突然想起来,他不是叫胡海强,而是叫胡海滨,胡海强是他们班的家长,他那时是教导处主任兼一个班的班主任。 那时他们班一个学生叫胡婕妤,一个很文静的女孩。 她爸爸妈妈从来没开过家长会,总是一个叫胡海滨的人来。 “婕妤,那个胡海滨是你什么人?” “我叔叔!” “你亲叔叔呀?” “不是,和我爸爸一起做生意的!” “那你爸爸为什么不来开家长会呀?” “他们在南方,回不来!” “你跟着谁呀?” “我奶奶!” 一天周四,还没有放假,那个胡海滨来了,找到戎师友:“戎校长,今天我来接婕妤!” “怎么啦,明天的课不上了?” “不上了,他爸爸的公司在南方出了点问题,让我把她接到南方去,飞机票都买好了!” “出了什么问?” “破产了!” “哦,好吧!” 戎师友写了条子,递给了胡婕妤。 “我得给我爸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不用了,你爸让我来的,这一点错不了!” “那也得打一个呀?” “打什么打,不用了!” 戎师友在办公室听到俩人远远地交谈声,越来越感到诧异,哪有连电话都不让打的道理呢? “你让他叔叔把她接走,家长知道不知道,说不定是什么兄弟呢?” 戎师友恍然大悟,他慌忙跑出去喊:“胡婕妤,你把学生证丢这啦!” “唉,老师!”胡婕妤跑过来对戎师友挤眉弄眼说,“老师,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那人有点气急败坏,也跑过来说:“不用打电话了,赶紧吧,要不赶不上火车了!” “火车,你不是说飞机吗?”戎师友问。 “对,对,对,先坐火车再坐飞机!” “你这么着吧,我们学校有规定,得家长亲自来接。” 对方占线声,没有人来接。 胡海滨声色俱厉地说:“赶紧走吧,时间来不及了!”说完伸手去捉胡婕妤,胡婕妤很聪明,一闪躲到了戎师友的背后。 戎师友越发感到事情不妙:“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你个破老师,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她是我的学生,我必须管!” 胡海滨抄起凳子就去砸戎师友,戎师友也是练家子,拿起凳子向外磕,其他老师也动起手来,那家伙看形势不妙,赶紧向外跑,结果被门卫一下绊倒,扭送到公安局。 一会儿的时间,胡海强给戎师友打了电话:“戎老师,千万别让胡海滨接走孩子,接走了就毁了!” “起先开家长会不是他开吗?” “做生意,赔了钱,他拿孩子要挟我还钱!” “各位观众,今天上午胡家庄发生一起命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额头被人砸伤,失血过多死亡,案件正在侦破中!” 一天之后,急匆匆来了一对夫妇,要求接走胡婕妤。 “你们是她什么人?” “她是孩子的妈妈,我是孩子的爸爸!” “他们是你爸妈吗?” “是!” “孩子奶奶死了,孩子得回去!” “好吧,快去快回!” “两天,办完丧事就回来!” 两天后,戎师友再给胡海强打电话,电话空号,托人到胡家庄打听,说不清楚到哪去了,从此胡婕妤一家人间蒸发了! 这件事自始至终成了戎师友的心病。 五六个便衣警察混进了老师队伍,祁湖月他们来了。 “我给你有仇,这么着,我换那小孩成不成?” “你当我三岁小孩,耍我呀?” “谁耍你谁是孙子!” “脱衣服,过来!”胡海滨命令着。 “好,我脱!” 大冬天的戎师友脱的只剩下秋衣秋裤。 “你过来吧!” 胡海滨拿刀子的手指着戎师友说。 千钧一发之即,一颗子弹不偏不斜打中了他的手腕,那刀子当啷掉地,一群人闪现在胖白脸的面前。 警察将他团团围住,祁湖月用手铐铐住。鲜血在他的肩上手上流着,流满了一地。 人们都赶来了,警车呼啸着,急救车飞驰着,戎师友腿一歪,险些摔倒,他开会去了。 58 风云再现(7) 踢足球的不再踢了,开始向宿舍转移,只有“四大金刚”与文天昊还傻傻的立着观看。 “有人耍流氓啦!”杨跃龙大声喊了起来,慌得胖白脸放下女孩转过身去,从裤兜里掏出匕首,拔开刀壳,逼了过来。 几个人不由得后退几步,杨跃龙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两个一尺来长的斧子,一手一个,同时翻滚几个圈,又双手接住,明晃晃的对着他。 本来心虚的胖白脸看着胖乎乎、黑黢黢、平头留着刘海儿的家伙,心里有些发憷。 他退后几步,一刀猛刺过去,杨跃龙也不闪,两把斧子同时向他的头上砍去。 把胖白脸吓了一跳,遇到一个不要命的家伙,扎伤他的同时,自己的脑袋不就搬家了吗? 他向后一躲,斧子落个空,豆大的汗水流了下来。他挥舞着刺刀向四周张望,看着这几位稚嫩的脸旁都有一种野劲,只有旁边的高个白脸还挺老实,就向文天昊刺去。 文天昊躲闪不及,一个趔趄仰翻在地上,胳膊划了一下,血顿时流了出来。与此同时,杨跃龙赶上前去,右手的斧子就落在胖白脸的肩上,疼得他杀猪似的叫唤。 他放过文天昊,发现杨跃龙左手的斧子已经过来,他连忙躲闪,正想与杨跃龙拼命,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吓的他转身就跑。 左佳总觉得不对劲,他给戎校长打个电话,戎校长说根本不认识。他又听见操场上女生的尖叫,感到事情不妙,便拿起电棍飞似的跑。 戎校长闻声走下楼梯,他看见胖白脸跑了过来,慌得他拿起一把扫帚守在正厅的后门,夏园也赶到跟前。 教学楼中的许多老师跑下来了,明佳成、闻人笑语守住了西门,小姜守住了东门,其余的都围上前去。 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铁锨、扫帚、簸箕、板凳、甚至板擦,向胖白脸聚拢过来。 闻人笑语拨通了祁湖月的电话。 他歇斯底里,想控制一名学生以求自救,他仓皇张望着,狂风暴雨般的潮流涌了过来,瞬间就可以淹没他。 只有西侧的甬路还有缺口,他发疯的向甬路旁呆看的小女孩跑去。 小女孩哇的哭了,浑身瑟缩着,听到老师们急切的喊声才回过神来,转身向门口跑,只可惜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胖白脸拿着匕首赶上前去,围击的人群停住了,一片骚动。 胖白脸发狂的野兽般扑了过去,小女孩凄楚的叫喊,彻底的绝望,她闭住了眼睛。 他左手勒着女孩的脖子,右手拿着刀,刀尖逼在那女孩的脸上。 “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与她同归于尽!” “你放下刀,放下刀,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有这个必要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戎师友?” “兄弟,咱们认识吗?” “认识吗,您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我,我还记得你,八年前,是你让我钻了监狱!” “八年前?什么八年前,具体点?” “你真是忘了,胡海强还记得吗?” “胡海强,哦……” 他突然想起来,他不是叫胡海强,而是叫胡海滨,胡海强是他们班的的家长,他那时是教导处主任兼一个班的班主任。 那时他们班一个学生叫胡婕妤,一个很文静的女孩。 她爸爸妈妈从来没开过家长会,总是一个叫胡海滨的人来。 “婕妤,那个胡海滨是你什么人?” “我叔叔!” “你亲叔叔呀?” “不是,和我爸爸一起做生意的!” “那你爸爸为什么不来开家长会呀?” “他们在南方,回不来!” “你跟着谁呀?” “我奶奶!” 一天周四,还没有放假,那个胡海滨来了,找到戎师友:“戎校长,今天我来接婕妤!” “怎么啦,课不上了?” “不上了,他爸爸的公司在南方出了点问题,让我把她接到南方去,飞机票都买好了!” “出了什么问题?” “破产了!” “哦,好吧!” 戎师友写了条子,递给了胡婕妤。 “我得给我爸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你爸让我来的,这一点错不了!” “那也得打一个呀?” “打什么打,不用了!” 戎师友在办公室听到俩人远远地交谈声,越来越感到诧异,哪有连电话都不让打的道理呢? “你让他叔叔把她接走,家长知道不知道,说不定是什么兄弟呢?” 戎师友恍然大悟,他慌忙跑出去喊:“胡婕妤,你把学生证丢这啦!” “唉,老师!”胡婕妤跑过来对戎师友挤眉弄眼说,“老师,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那人有点心慌,也跑过来说:“不用打电话了,赶紧吧,要不赶不上火车了!” “火车,你不是说飞机吗?”戎师友问。 “对,对,对,先坐火车再坐飞机!” “你这么着吧,我们学校有规定,得家长亲自来接。” 对方占线声,没有人接。 胡海滨声色俱厉地说:“赶紧走吧,时间来不及了!”说完伸手去捉胡婕妤,胡婕妤很聪明,一闪躲到了戎师友的背后。 戎师友越发感到事情不妙:“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你个破老师,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她是我的学生,我必须管!” 胡海滨原形毕露,抄起凳子就去砸戎师友,戎师友也是练家子,拿起凳子向外磕,其他老师也动起手来。 那家伙看形势不妙,赶紧向外跑,结果被门卫一下绊倒,扭送到公安局。 一会儿的时间,胡海强给戎师友打了电话:“戎老师,千万别让胡海滨接走孩子,接走了就毁了!” “起先开家长会不是他开吗?” “做生意,赔了钱,他拿孩子要挟我还钱!” “各位观众,今天上午胡家庄发生一起命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额头被人砸伤,失血过多死亡,案件正在侦破中!”月城电视台播放着,戎师友有点后怕。 一天之后,急匆匆来了一对夫妇,要求接走胡婕妤。 “你们是她什么人?” “她是孩子的妈妈,我是孩子的爸爸!” “他们是你爸妈吗?” “是!” “孩子奶奶死了,孩子得回去!” “好吧,快去快回!” “两天,办完丧事就回来!” 两天后,戎师友再给胡海强打电话,电话空号,托人到胡家庄打听,说不清楚到哪去了,从此胡婕妤一家人间蒸发了! 这件事自始至终成了戎师友的心病。 五六个便衣警察混进了老师队伍,祁湖月他们来了。 “我给你有仇,这么着,我换那小孩成不成?” “你当我三岁小孩,耍我呀?” “谁耍你谁是孙子!” “脱衣服,过来!”胡海滨命令着。 “好,我脱!” 大冬天的胡海滨脱的只剩下内裤了。 “你过来吧!” 胡海滨拿刀子的手指着戎师友说。 千钧一发之即,一颗子弹不偏不斜打中了他的手腕,那刀子当啷掉地,一群人闪现在胖白脸的面前。 警察将他团团围住,祁湖月用手铐铐住。鲜血在他的肩上手上流着,流满了一地。 人们都赶来了,警车呼啸着,急救车飞驰着,戎师友腿一歪,险些摔倒,他开会去了。 59 安全会议(1) 戎师友开会去了,实际上是进了医院——高血压复发。 他躺在病床上,仿佛又看见匪徒狰狞的笑容,又听见小女孩凄厉的哭声。 他心有余悸,不敢想难以预料的后果,万一小女孩绑票,万一刺死了学生,他都难脱此咎。 云桥中学的多事之秋,强奸案刚刚结束,匪徒又闯进了校园,他身为一校之长,时时刻刻都须提心吊胆。 他感到纳闷,匪徒如何进得了校园,保卫科的有什么用。 幸亏杨跃龙见义勇为,他的斧子又是从那来的。文天昊伤势如何,两个小女孩受到惊吓没有。 他脸色发紫,拿起电话向那国强发号施令。 “国强啊,将本月的工资支给左佳,让他回家,你代表学校看看小女孩和受伤的男孩,让郝茜通知所有班主任,召开安全会议!” 戎师友说完抬腿就走,女护士赶紧拦住:“还没输液呢?”他顾不得这些,付好医药费和司机走了。 进了学校,他始终不理睬沮丧的左佳,气呼呼的对张浩说:“帮他收拾好,到四楼会议室开会!” 预备会议在202的办公室里召开着。 “真惊险,若是绑架一个学生或者扎死一个学生会出现怎样的结局?” “领导们心太软,手段太软!” “门卫是吃干饭的,让不明身份的人进了学校!” “爱情剧刚落下帷幕,武打片又开始了!” “学校领导管理不善,没有强硬的措施。” “凡是恶性的打架事件,倘若家长纵容姑息的话,要么开除,要么报警。” “我有预感,迟早要出事。” 他们不说话了,他们都知道每年有上万的学生死于非命,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云桥内发生。 班主任陆续的走进会议室,一个个紧缩着眉头,以前欢愉的气氛没有了。 戎师友坐在前排怒目圆睁,其他的领导坐在旁边低头不语。 门卫张浩来了,四个宿舍管理员也来了,闻人笑语环顾四周,发现少了左佳。 “开除一个左佳能解决所有问题吗?”他心里想着,懊恼地看着校长。 “这几天,我们学校发生了许多难以启齿的事情!” 戎师友阴沉着脸,他猛吸一口烟,烟头在灰缸中搅了几下,气呼呼地说。 “闹鬼、自杀、恋爱、强奸、打架,这些不但影响着学校的成绩与荣誉,还直接关系着他们的身心健康。 万一发生意外,我们能否承担起这份责任?我们扪心自问,这是否对得起人民教师这份崇高的职业。 我首先检讨我自己,我工作上存在着许多失误,你们也应当检查自己,以防类似事件的发生。 首先我们应当重视班会的作用,加强学生的思想道德建设,把学生的安全问题作为首要任务去抓。 特别是那些‘问题学生’,我们能否想出更好的方法与他们沟通,笼络住他们,让他们信服自己。 其次严格要求自己,尽心尽责、克己奉公、死看死守、坚持24小时在校。班级就是你的家,勤看、勤问、勤转,把一切问题消灭在萌芽之中。 再次利用下午第四节自习的时间,搞一个突然袭击,对所有学生的宿舍进行大搜查,收缴所有的利器以及棍棒。 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特别是他们的衣服、包裹、箱柜。 女生宿舍也要查一边,有的男生往往把凶器放在女生宿舍。 安全问题是当前的急中之急,我们不能有任何的马虎与失误,我们学校再也经不住任何的大风大浪。 这学期我们流失了不少学生,学生都流失了,我们还教什么?从今天开始,如果再有重大违纪的学生,扣发其班主任当月的补助,并上报教育局。” “闻人,你班的男生伤势如何?”末了,戎师友问。 “不碍事,只划伤了一层皮!” “有成,你班的女生呢?” “哭了一会儿,后来又欢娱了!” “我们班的还没康复,医院里又哭又叫,不允许生人靠近。家长在旁边发疯似地哭,我与那校长去后,家长狠狠的踹了我们……” 那国强不停的飞眼,夏园话没有说完就咽下了。 “怎么又一个?” 戎师友大惊,庄重的神态掩饰不住惊慌的心情。 “先是猥亵的,后是绑架的!”夏园插了一句。 戎师友才从恍惚中清醒,“现在就去查,没收的一律上缴,我等着你们。” “我们搜合适吗,是否请警察……”小姜嗫嚅地说。 “真是懦弱,凡是请警察,要你们干什么?” 戎师友甩袖走了。 闻人笑语惆怅的走出会议室,心情非常沉重,这并非什么光荣的任务,表面上搜查学生的凶器,实际上在清洗他们污染的心。 会议约莫一节课的时间,本来内急的闻人更觉得焦躁不安,所有过滤的废水积聚在排泄管前,稍一放松就有溢出的可能。 他不觉加快脚步,又隐约的发现背后盯着几双讪笑的眼睛,他故做镇静,努力控制欲泻的闸门。 匆忙间进了厕所,棕黄的液体小泉似的喷涌而出,在空中画着抛物线,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下课铃响了,他两步并做一步,噔噔的跑下楼梯,穿梭几个人群,便看见三班的学生成群结伴的陆续走出教室。 “说点事!”闻人笑语喝住他们,几个淘气鬼不满意的看着他又不得不返回去。 他们立着的立着,斜坐的斜坐,期盼的、奇怪的、焦急的、嗔怒的、平和的眼神聚集在老师的身上。 “活动课取消,第四节考试!”神秘莫测的表情荡漾在闻人老师的眉目之间,教室内炸开了锅。 姬琳推着眼镜不停的叹息;裴若男“哇噻”的惊叫一声,从桌斗中掏出语文书胡乱的翻。 冷冰萌飞转着圆珠笔,下意识颤动着右腿,轻视的看着向阳,柳絮则丘着小嘴嗔怒的瞪着老师。 驰骋长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爬在桌上;夏昌平、双小东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红晓旭自信的看着明玉婵,明玉婵握紧拳头,在她的胸前形成“V”字祝福着红晓旭;缠着白纱的文天昊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 几个女生撒娇的喊:“老师,别考了!” 闻人笑语没有理睬,径直的向外走,就看见戈姗姗追出来喊:“老师,考几课呢?” 他诡秘地笑着:“学到哪考到哪!” 班内传出了诵读课文的声音,内急的学生飞跑进厕所,一会儿的工夫又飞跑进教室。 60安全会议(2) 杨跃龙、贾重文、双小东等几个人依旧出来,在楼道内追逐打闹,好一副临危不惧的神态! 上课铃响了,班内寂静无声,一双双期盼的眼光随着闻人笑语的进出晃动。 闻人笑语两手空空,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双手扶着讲桌,令他们惊讶万分:“复习好了吗?” “没有!”他们拉着长音,异口同声大声地喊,仿佛把教学楼震塌才过瘾。 “好,再留一节课复习时间,今晚考试!” 闻人笑语把话说完,他们渐渐收回心思,全神贯注的复习课文。 看着他们稚嫩、天真而又可爱的脸庞,他不由地想笑。 “单纯的孩子们,你们永远猜不透老师的心思,今晚也不会考试,因为试卷还没有呢!” 言在考试,目的转移他们的思绪,以防止泄露清查的秘密,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孙子兵法上称之为“声东击西”。 “102宿舍的学生出来!” 闻人招呼着向宿舍走去,他们紧随其后小声嘟哝,都在猜测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宿舍内繁忙一片,老师们指挥下,他的队伍在宿舍内翻箱倒柜。 从容左手捏着鼻子,右手蒲扇似的扇着,紧蹙的眉头显得格外文雅,惊呆了一旁的夏昌平。 “这能下脚吗,简直是猪圈!” 闻人笑语讥笑美少妇从容企鹅般的懦弱,经不住暴风雨的侵袭。 推开门,扑鼻的恶臭混着海水味迎面吹来,他几乎熏晕,下意识的捏住鼻子又放了下来。 他惊慌得顾盼周围的学生,幸亏没有发现,否则定认为这是东施效颦。 闻人笑语强作镇静踱进屋去,脚下厚厚的一层土,还有饭后的污水,踩上去啪啪的响。 没有一个暖壶,脏鞋零散了一地,脸盆中泡着的衣服泛着白毛,看不出“泡澡”的历史。 床与床之间胡乱的拴着绳索,上面挂着衣服,滴答的潮水浸湿了屋地。 周围搭满了手巾,陪衬着一些袜子。 被子摊在床上,有的揉作一团,没有一个整齐的叠放,零散的扑克牌堆满了双小东的床铺。 饭橱中更是混杂一片,饭盆与刷牙缸犬牙交错着,有一个筷子斜靠在缸内,一个牙刷躺在饭盆中呢! “猪圈,纯粹是猪圈!” 愠气在心头涌起:“今天谁值日?” “我!”牟其中吞吐着。 “为什么没扫?” “扫了……又脏了……还没……没到……检查的时间。” “不检查就不扫了吗?这样的环境能生存吗?” 闻人惊讶这些孩子的适应能力,倘若真的在猪圈内生活,吃的是泔水,踩的是粪水,时间久了,也一定能够适应。 “一回儿你扫屋地!”他懊恼的说,“双小东,你作为宿舍长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你帮着扫!” “这衣服是谁的?” “我的……”乔梁低着头。 “快泡烂啊,真懒!” “外面站好,叫谁过来,谁过来!” 他依次的检查,被褥下、床铺下、箱子内,几乎所有的的方都清查一遍,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结果令闻人惊讶万分,色情书刊一本,烟三盒,打火机三把,扑克牌三副,匕首一把,铁棍一个,板凳腿八个,惟独不见杨跃龙的斧子。 “收了你一个又来一个,你家是不是生产斧子的,跃龙,斧子呢?” “下午,我爸看我,他捎回去了!” 闻人老师瞪了他几眼,觉得他一定撒谎,又苦于没有证据,就不再追问。 一会儿的时间,其他宿舍的学生陆续的过来,卫生不必多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闻人老师依次认真的检查,收获少了许多,只搜出两盒烟,两把打火机,一个铁棍,两个板凳腿。 他做笔记,梅杰监工,杨跃龙、夏昌平帮忙,统统的抱到办公室。 女生宿舍令闻人欣慰,屋地干干净净,充盈着新鲜的空气,有的被褥没有叠好,但还说的过去。 多的是五彩缤纷的衣服、眼花缭乱的洗发水、清香扑鼻的洗脸油。 202宿舍略微的差些,饭盆胡乱的摆放着,洗好的衣服堆满了床头,袜子零散在床上,散乱的内衣在衣绳上炫耀着。 她们看看闻人又看看内衣,羞的她们满脸通红,语气都娇滴滴得了。 在宿舍长的帮助下,她们爽快的打开箱子供老师检查。 惟独戈姗姗犹豫着,总不肯打开宝贵的箱子,生怕里面也飞出青蛇似的,把闻人老师吓倒。 “打开箱子!”他命令着。 “里面是卫生……巾……还有女生用品……大姨妈来了!”她吞吞吐吐地说。 “也要打开!”他不容商量。 也许害羞,也许害怕,也许迫于无奈,戈姗姗满脸通红,欲哭无泪的样子,在这寒风萧瑟的日子里竟涔出了汗水。 她哆嗦着打开箱子,闻人老师丝毫不脸红,不愧是过来人。 振作精神大胆的凑上前去,命令她翻了又翻,几件整齐的红衣服下面是几本整齐的书本。 整齐的书本下面有一层厚厚的红布,翻开红布,红砖大的牛皮盒赫然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小心的取出来,仔细的打量,上面镶嵌的红字非常显目,“如月斧”三个遒劲的行书飞舞着。 打开盒子,取出一把景致的不锈钢小斧子,斧柄镶了层金边,红光闪闪,斧头“月”字形状,装在一个形似手机套的牛皮套中,打开它就发出冰冷的光芒。 向下看去,一尺来长的弯刀也非常醒目,红色的流苏飞舞着,金丝细细密密的缠着刀把,刀刃藏在紫红的牛皮刀壳中,红色的“犹龙刀”三个字镶嵌在上面。 好一个精致的小斧,好一把精致的弯刀! “上次是‘如月斧’,这次也是,这必是杨跃龙的!” 闻人笑语死死的盯着戈姗姗,她不说话,低着头抚弄红色的衣襟。 真舍不得收缴这么好的利器,杨跃龙必心疼得要死。 但这必定是凶器,其中暗藏着多少铮铮杀机! 除此之外,还在她的箱子里找出了一条中华烟,一瓶进口的好酒。 在那娜的床上翻出了几本艳情书刊。翻开第一页就令闻人心惊肉跳,一个**狰狞的男子,正欲跃到仰卧哭泣的女子身上。 万万没想到:利用了男老师不查女生之便利,女生宿舍竟成了男生物品的窝藏点。 61安全会议(3) 当然戈姗姗、那娜免不了挨训,闻人老师大发雷霆,她们在一旁呜呜地哭。 “你这是女生用品呀,如月斧、犹龙刀,你女生用品就是这些呀?” “杨跃龙非让我藏,我也不想……”戈姗姗嗫喏着,不敢看闻人的眼。 “那娜,看看你看的书,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怎么在你的褥子底下!” “我根本就没看,不知道是谁放的!” “那烟呢,难道你也吸烟?” “我也不知道谁放的!” “那好吧,叫家长来!”闻人笑语厉声道。 “能不叫家长吗?” “老师,我求求你了,不叫家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要不罚扫地一星期?”戈姗姗拽着闻人笑语的手说。 “不吃那一套!” “要不我给你跪下吧!” 那娜说完,就想给闻人笑语跪下,吓得闻人老师赶紧把她搀起来! “那这烟酒是谁的?” “杨跃龙的,斧子和刀都是杨跃龙的!”那娜嘴急。 “你们呀你们,说你们什么好,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狼狈为奸……” 不愧是是语文老师,闻人笑语说了一大串成语,都是贬义的! “罚值日一星期,下不为例!” 从容收获甚丰,她不但收缴了他们的利器,还收缴了他们随身听、录音机、Mp3、磁带、光盘等。 竟然没想到的,她竟然收缴了许多名著:老舍的《骆驼祥子》,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阿米琪斯的《爱的教育》等等 她还把《格列佛游记》中,大人国里,漂亮的十六岁巨人侍女当着格列佛解手的一段视为淫秽内容,在办公室内大肆的宣传。 “现在的学生,无语!”夏荷月摇摇头。 “《格列佛游记》中考要考,那是名著!” “中考考这些啊,撒泡尿救一座城,把小孩放到胸前,什么马会说话,乱七八糟的!” 当然月光椈苦心孤诣的著作《何怜一片影》、《太平谣》也在她们的没收之列。 “你看看,这些的,这不误导学生们打架吗,乱七八糟的!” 而且闻人老师亲眼看见,她一连几天奔波于教学楼和家属楼之间,浑身上下塞得满满的。 当然闻人笑语也好不到哪去:“这烟酒是谁的?” “不是我的,我现在学好了,谁干那事!管它是谁的呢,喝了得了!” “刀子斧子呢?” “那个是我的,老师若是喜欢,送给老师了!”杨跃龙成了英雄,也有了英雄气概。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约上夏园、姜玉、武有成、那国强等,再买瓶老白干,几个人喝个痛快。 唯独喜欢那如月斧、犹龙刀,小心的珍藏了! 班主任们陆续的走进校长的办公室,又陆续出来,利器就络绎不绝的在校长的屋内叮当作响,一会儿的时间积成一个大丘。 校长的嘴便拱成一个小丘,不时喷出洪水与热气,形成一个喷泉。 他踱来踱去,大声地骂着。 谢素雅没有回来,闻人笑语做好饭,刚刚端起饭碗,便听见戎师友在喇叭上大喊班主任的声音。 闻人狠狠的掷下筷子,推开门,对门传出梅子慧抱怨的声音。 “你们校长真是,残酷的剥夺老师的业余时间,好像天生赎给他似的,饭也吃不安生!接着是夏园匆匆的开门声,我与夏园匆匆的走下楼去。 “饭还没吃呢?” “我也是!” “不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应索取八小时工作制!” “国人多,你不干别人干。” 夏园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我们急促的走进校长旁侧的小会议室,其他的老师小声的说着话。 便看见校长抱着一大堆铁棍、木腿走了进来,发狠的在地上猛掷,当啷的震耳欲聋。 “就是叫你们听听,给你们个警示钟!这只是凤毛麟角,冰山浮出的一角,你们好自为知吧,散会!” “校长吃错药了,有气冲着别人发,他们没有责任吗?”几个年长的边走边说。 其他班主任也没有好笑容,一个个生气的走出会议室。 “现在的学生……”闻人叹着气,吃饭的心情一扫而光,悻悻的去教室视察,看着谁也不顺眼,学生礼貌的问好也不与理睬。 “毁了,毁了!”他突然想到,天然气没有关,熊熊大火已在他心底燃烧。 闻人笑语拼命向家垉,不管多少少男少女看他,他恨不得像雷震子一样,身插双翼! 闻人笑语念着“阿弥陀佛”,打开沉重似乎灼烧的铁门,谢素雅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他的心啪嗒落了下来。 “没着就好,没着就好!” “你看看那锅,你看看那墙,你看看那米!” 汽油桶爆炸了:“跟你过真没劲,这是让你做饭的!” “校长让开会,忘了!” “校长,校长,跟校长过去吧!” 谢素雅一转身,铁门咣当一声即将把他的心震碎! 闻人笑语彻底理解了那娜和戈姗姗的处境,他想给谢素雅跪下,可惜没给机会! 闻人笑语看看厨房里狼藉一片,抽油烟机都烧焦了,这和男生宿舍有什么两样! 都怪该死的戎师友,大中午的开什么会! 他气不打一处来! 好容易等到上课,他就大谈特谈的讲论心理素质、安全意识、法律知识及未成年人犯罪问题,一节课就这样浪费过去。 第二节到了四班,他不禁犹豫起来,传授新的知识,进度会参差不齐,又不能耽误学生的时间,只好让他们自由预习。 这件事又被聪明的从容发现,以为发现了新大陆,大肆的宣传闻人笑语的偏向,经常和山百川墙角中唧咕,把中国妇女的优越性表演的淋漓尽致。 “闻人老师,上风云榜了!” 第二天早上,他刚推开门,听见叶雨电脑旁大声的喊。 他惊异的走过去,就看见帖子上把云桥炒作的沸沸扬扬。 帖子云:“云桥之教师不顾学生死活,以保证安全为由,私闯‘民宅’,强行搜查学生之箱柜,掠取学生之财物,名曰园丁,实属强盗。” 跟帖云:“园丁,园丁,花园中的铁钉赚取学生血汗,刺伤花朵灵魂。” 云:“冠冕堂皇,真是不易;知法犯法,纯属装蒜!” 云:“但愿所有老师都死绝,所有老师都下岗!” …… 叶雨转动鼠标,迅速的扫描,足足有几百个帖子谈论此事,大部分骂老师衣冠禽兽。 有的诅咒他们早日灭绝,有的督促检察机关过问此事,让他们统统落网。 还有一个帖子做个动画: 满面狼狈的书生,哭泣的爬在地上,渐渐跪起的时候,旁边一个身强力壮之人,手握大锤,狠狠的砸下,再踏上一只脚,书生便央求在地上。 大汉哈哈的笑着,口中不停的飞出几个红色旋转的大字:老师都死绝吧! 62安全会议(4) 闻人笑语逐渐伤悲起来,很庆幸帖子上没有教师的名字。 每当闻人笑语训斥学生之后,惶恐的终日不宁,几天吃不下一顿饭,夜间总是被噩梦惊醒。 他生怕学生拿手机,把他训斥学生的场景录播下来,传到网上,他可不想当网红。 他生怕自己的名字在网上讹传,上级责怪下来,老婆孩子就挣扎在饥饿边缘。 闻人常想当个作家,以写书为生,也不必遭受这份窝囊罪。 伤心之余,他不禁责怨校长此举极不明智。 闻人笑语更加怨恨那些奸商们,能不能少挣些昧心钱,不生产那玩意。 还有那些影视的制造者,尽量不要播放少儿不宜的电影,给学生塑造良好的氛围。 他亲眼看见小卖部卖给学生烟,据说还卖给学生酒。告诉校长也不信呀,那是喻言美的亲戚! 果然局领导指示了,戎师友一接电话,便传来大声训斥的声音,戎校长接二连三的说是,表情非常难看。 漫长的三分钟真是难熬,就好像煎熬了三年,他放下电话,不停地踱来踱去。 烟卷一个个消灭在嘴中,烟头堆满了整个烟缸,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他漫步在五里雾中,迷失了方向。 喇叭响了起来,老师们放下手中的工作,陆续的走进会议室,边走边说,都在埋怨会议的频繁。 校长早已铁青着脸坐在前排,老师们屁股刚粘住凳子,他就发言了。 声音略加发抖,有点语无伦次,从南说到北,从东说到西,大都围绕校长之不易,生活之坎坷,屋内一片寂静。 他们不禁纳闷:校长怎么了,与老师吵架了,还是出现家庭危机? “我们上网了,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真是出名了,飞机上挂暖壶——臭名远扬!” 他终于说到了实处,老师们哄的乱了起来,交头接耳的谈论此事,消息闭塞的追问灵通的。 班主任们就露出鄙夷的目光,胸脯挺得高高的,神气十足,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嘲笑他的国民一样。 “解释一下,昨天检查宿舍是经过教育局批示的。” 戎校长真是圆滑,又在欺骗我们:“任凭他们告,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弹簧刀、铁棍一大堆,学校不是学校,简直是痞子的天堂。 有人说我们犯法,这也不是犯法,实数我们权益之内,即使是犯法,也是为了他们生命的安全,这样的犯法也值得! 你们就大胆的做,见一个没收一个,我替你们做主!” 这句话闻人笑语很是赞成,热血在血脉中沸腾,他激动的注视校长,以给其精神支持的力量。 校长也不停的看他,仿佛讲课时注视着心爱的学生一样,声音逐渐抑扬顿挫了。 会议延长了又延长,延误了他们的吃饭时间。 第二天的网上又多了一个帖子,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心情异常激动,满经风霜的大手生硬的移动鼠标,眼神已经透尽电脑。 帖子云:“我是云桥之教师,身兼数职,知识传授者,家长、保姆、警察、管理员!” 楼上云: 淡薄名利,甘为人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楼下云:花落的声音秋知道,流泪的感觉心知道,含辛茹苦了你们。 愿阳光普照你们的每个日子,愿阳光鲜花撒满你们的人生旅程。 这一次,大部分都赞美老师,当然也有责骂的。 “传授哪方面知识呀!” “我恨不得把……老师……掐死” 有的反骂:“父母不孝敬,能孝敬谁;老师不尊重,能尊重谁,小人!” 22楼回帖把教师的人生写照总结成一句话,很快在云桥流传下来。 干的比驴都累,吃的比猪都差,起的比鸡都早,下班比小姐都晚,装的比孙子都乖,挣的比民工都少,看上去比谁都好,五年后比爷爷都老! 这回帖对学生的毒害极深,一次作文正好写我的老师,乔梁就引用了其中的话。 “我爱老师,他们像猪一样生活不挑食,像驴一样教我们每天喊,我们经常惹他们生气,他们比孙子装得还乖。啊,我爱老师!” 看到此话,就仿佛看到猪的憨懒,听到驴的嘶鸣,感觉到孙子夹着尾巴的酸楚。 闻人老师气得苦笑不得,责令他反复修改,他还是不知其中味。 闻人只好这样教育他:“啊,老师,漂亮的像乌鸦,善良的像黄鼠狼!” 他才嘻嘻的傻笑起来,领悟其中的道理。 如果不写进此书,任凭校长担惊的踱步,也不知道帖子是闻人笑语写的。 学校安全不安全,暂且不说,闻人笑语家不安全了,谢素雅要给闻人笑语离婚。 闻人笑语就去谢素雅家,他想:“把闻人悦接回来,妈妈不就回来了吗!” 谢素雅母亲说:“吵架啦,谢素雅昨晚没回来!” 可把闻人笑语吓坏了,莫非跟别人跑啦,这年头连大象都能飞起来,更何况是人了! 他去了尔格小学,校长说:“奇怪了,她今天没来,说不舒服!” 闻人笑语茫然了,这满大街的向哪找呀,要不也贴个寻人启事,那多丢人呀! 闻人笑语去了尔格镇医院,没见谢素雅的影子。 闻人笑语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爱就不爱了,拿什么锅出气。 干脆不找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闻人笑语懒得做饭,他去了办公室,叶雨一个人在办公室看作业! “今天来的这么早,给媳妇吵架啦?”她笑得春花灿烂。 “没有,不放心学生!” “正好,我这有两份饺子,你吃一份!” “我不饿!” “吃吧,反正我也吃不清!” 闻人过意不去,也实在是饿了,也不谦让,大口的吃着! “好吃不?” “还行,食堂打的?” “我自己做的,若好吃再吃点!” 门敞着,不知何时被风关上了,风比人懂风月! 这时咯吱一声,门开了,从容进来了。看了看他俩,笑了笑:“一块吃饺子啦!” 叶雨老师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有,你吃点!” “我怕酸,醋酸!”她出去了! “山老师,我看闻人笑语和叶雨不正常,大中午,俩人在一起吃饺子!” “谢素雅呢?若是我,我得把她撕了!”山百川气愤地说。 闻人笑语回到家,空荡荡一个人,他想找夏园喝点,刚开门,谢素雅大包小包回来了! 她买来新锅新碗,不理睬闻人笑语,独自默默做饭! 沉默是宽恕的另一个表现,他们和好了。 正应了苏轼的诗: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 安全会议的召开,正是危机重重的开始! 63 柳絮飞花 喻言美办公室的灯成了一个指示牌,灯亮的时候他肯定没在,灯熄的时候他或许在。 他那是演戏给师生看:晚上老实点,校长坐镇呢! 真是掩耳盗铃,一叶障目,谁喜欢晚上睡觉亮着灯呢? 闻人笑语、夏园他们好几次在窗户前偷窥,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总是转上一阵,等学生熄灯后安顿下来就开溜,五十多岁离不开老婆可能夸张,或许去喝酒了吧,要么有小三,反正他不在! 他不喜欢在学校睡觉,反正跑操之前就返回了。 安全会议开过,他就溜了。这次例外,跑操时居然没有来。 小姜气呼呼地说:“怎么今天一个领导都没有呢。” “也是,喻言美肯定喝多了。” 有几个老师见没有领导,就偷偷地折回家去了。 闻人笑语、夏园等人跟在班级的后面跑。 “为这帮学生,不为领导,为领导就不干了!”闻人笑语常常这样想。 好像老鹰袭击了雁阵,鲨鱼冲乱了鱼群,队伍一片混乱,前排的学生都纷纷向两边闪去。 柳絮摔倒了,亏得杨跃龙眼疾手快,顾不得自己被踩伤的危险,一把把她拽到边上。 队伍不能停,她像一只受伤的燕子被群体抛弃了,单留下与她相好的红晓旭。 四五个老师围了过来。 “老师,她流血了。” “摔到哪了?” “手腕!” “闻人拾起她柔弱的胳膊,那鲜红的血像山石罅隙的水汩汩流出,形成一个小溪。 “怎么摔倒的?” “不知道,只觉得眼前一黑。”柳絮有气无力的斜坐在地上,看着闻人。 “有人撞你了吗?”闻人问。 “没有!”柳絮摇摇头。 闻人下意识的想找一块儿布,把伤口裹住,但是他知道无济于事。 手腕的皮肤很薄,里面通络着许多血管,和一般的皮肤破口不一样。 “伤口不小,小心划破了动脉,赶紧上医院吧!”夏园说。 “上一次自杀没有成功,莫非又来第二次?”闻人看看柳絮,“不会吧,跑操的时候还完好无损呢!” “赶紧给家长打电话,上医院闻人,别愣着了。”郑洁也说。 “校车呢?”姜玉老师说。 说到去医院,闻人为难了,尔格离月城市至少三十里地,怎么去呢。 “这两天没见过司机,怎么一个领导也没有?”夏园很是疑惑。 老师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说话,他们只有看车的份,有车的是老板。 “电话打不通,到哪找车呢!” 他忽然想到了夏荷月,她开着一辆奔驰,可柳絮血淋淋的人家愿意吗! “怎么了闻人?” “柳絮的手腕破了,血止不住,需要去医院,校车不在,您能不能送她……” “哦……用车呀……你今天别开车了,我需要车……” 听见夏荷月电话里与她丈夫说话的声音。 “需要车做什么?” “一个学生手腕破了,得需要上医院。” “流血了,别把车弄脏了!” “别废话了,快点儿!” 没几分钟,夏荷月到了操场。 闻人迅速的扯下一个门帘,将车铺好,几个老师把柳絮抬到车上。 “晓旭,你搀着柳絮,夏老师走。” “不用,咱俩就行了,晓旭上课去吧。”夏荷月说。 那鲜血无声地流着,顺着手掌流到指尖,像荷叶上的露珠滴落到棉被上。 此地无声胜有声,声声滴在闻人笑语的心里。 柳絮看看伤口又看看闻人,脸色煞白。 “唉,老天爷这是让我去,死了也好,能见我姐姐了。” “别瞎说,没事儿的,坚强点儿。闻人把她的胳膊抬起来。” 闻人平托着她的手,鲜血四溢开来,有的渗进了袖口,黏糊糊的,想着都不舒服。 闻人老师很心疼,真想攥住伤口,或者到哪儿去找一些灵丹妙药,让她止血。 一路上,闻人笑语总是与她说话,怕她昏厥了醒不来。 夏荷月开得很快,闯了几个红灯,人命关天,顾不得这些。 闻人笑语抱起柳絮,飞速的跑向急诊室,夏荷月联系了医生。 “伤势不轻,手腕上有五个小脆骨,压进去了一块儿,那一块儿正好顶破了血管。得需要把脆骨归位,修复好伤口。幸亏伤的是小血管,否则不堪设想。” “得需要手术,你们俩是病人的什么人,姐姐姐夫吗?”医生问。 “不是不是,我们是孩子的老师。”夏荷月笑了笑。 “哦,得让家长来,得需要签字。” “家长的电话打不通,不签字行吗?” “不行,不签字手术就不能做,这是规矩。” “那怎么办?” 闻人笑语看看夏荷月为难地说。 “怎么办?”夏荷月冷笑了一下,“要不等家长来。” “她的血流得很快,再耽误的时间,会危及生命。”医生说,“不行了你俩代签。” 代签这个活儿谁也不愿意干,这责任不是说想担就能担得起的。 “不行了我签吧。”柳絮微弱地说。 “病人不能签。” “我签吧,我岁数大。” “哪能让你签?我是班主任。”闻人笑语无奈地说。 签完字他心里忐忑不安。 他明白柳絮的生死关系着他的命脉,他一连给家长打了十几个电话,依然没人接。 他看看柳絮身上斑驳的血斑,心想:豁出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时间像柳絮的血,滴滴缓缓地流着,一分钟都是煎熬。 “手术很成功,但病人的血流的很多,得需要输血,她的血很特殊,属于熊猫血,我们这没有这样的血型,得需要转院。西京市大院可能有,她的身体状况不能耽误。你们俩决定。” 一个小护士跑出来说。 “唉呀!你看这个,她家长也不负责任,连个电话也打不通。” “Rh阴性血,那就输我的吧,我的血型正好和她的一样。” 无巧不成书,这样的血型。在整个月城市也没有几个,恰好闻人笑语也是这个血型。 “真是太巧了,来化验吧。” 柳絮脸色煞白,像树叶一样柔弱的躺在病床上。 猩红的血顺着输液管流到她的体内,闻人笑语看着就心疼。 “病好了要感谢老师,努力学习,是他给你输的血。”夏荷月嘱咐道。 “是你给了第二次生命。”柳絮深情的望望闻人。 “凑巧了,我们的血型一样。” “可能我们有缘。” 柳絮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说的闻人笑语很温暖又很异样。 “真不负责任,电话关机,打都打不通,孩子的爸爸怎么没来?”闻人笑语责怪她风尘仆仆的母亲。 “我不知道啊,他去南方打工去了,这怎么弄的?” “跑步的时候摔倒了,旁边一个石块划破了手。” “怎么能摔倒呢?” 她的母亲问。 “你家孩子低血糖,低血糖容易晕倒,以后给孩子衣兜里装上糖,虚弱的时候吃几块。” 旁边的护士说。 “闻人 ,那边的事弄清了没有?派出所传唤杨跃龙呢,你得需要去。” 那国强打来电话。 “哎呀!传唤就传唤呗,我去有什么用,叫他家长去。” “这样不好吧,最好别让家长知道,戎校长的指示。” “真是烦人,要不班主任难找。”闻人笑语愤愤地说。 “先吃饭去,我请你!”夏荷月拽拽闻人。 “不管怎么说,应当高兴。柳絮的手术很成功,杨跃龙的事情是小事情。” 想到这些闻人笑语心情舒畅了起来。 64患难之交 十点半才吃早饭,闻人笑语和夏荷月风尘仆仆回到尔格,已是上午十一点。 云桥中学狼烟滚滚,杀气重重。 戎师友和喻言美干起来了。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来了,该你值班不值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解释!” “家里有点事,老婆生病了!” “生病了,能请假吗,学校一个领导都没有,像话吗?” “这事怨我吗,早就建议把操场改成塑胶的,不听!” “校车去哪了,倘若在学校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喻言美把戎师友噎得满脸通红,戎师友派校车去外省接他小子去了。 他知道也有违规的地,只能用自己的校长威严镇杀别人,用提高音贝来威慑喻言美。 “别说了,以后注意点!” 喻言美噘着嘴出去了,那嘴噘得能栓一头驴。 “**养的,什么玩意!”戎师友在办公室里骂着! 喻言美噘着嘴拿着听课本串班听课。 正好看见裴少男又在郑洁的课上打呼噜。 “以后不要惯着学生,他睡觉你能讲得成?” “校长说得对,以后注意就是了!”郑洁看喻言美情况不对,没有反驳。 “还有你,每天上课睡觉,不睡死你,到我办公室那站着去!” 裴少男大义凛然的去了,在喻校长办公室外站着就睡着了。 他串到三班,叶雨老师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汉语。 他愠怒无比:“下课了,到我办公室!” “你能不能全英语讲课,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汉语的,专业点!” “不是,有些翻译得需要汉语!” “不是什么呀,小小年纪一点都不谦虚!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讲过,想当年我讲英语,一口气全是英语,像我这样,whe e?” 叶雨没听懂,在那傻愣着,因为喻言美把well说成了whe e! “语文、数学、物理……我教哪科哪科都强得很,都是第一!” 喻言美唾沫星子横飞,正好武有成过来,嘴角叼着烟掩不住神秘地笑,拿着粉笔出去了。 “不是,有些翻译……” 叶雨想解释,喻言美大手一挥。 “听我说,别解释!像你这么年轻的老师,我训哭过好几个,再解释出去站着去!全英语讲课,whe e?” “是是是!” “还有作业不能太多,课堂上消化,而且分数还得高!” “是是是!” 叶雨哭了,苦得像个小学生! 裴少男在外面挤弄着小眼,偷偷地乐! “美女……老师……”叶雨哭着出来,小犀牛挤出虚假的微笑。 “你给我过来!”喻言美虎啸山林。 “有些翻译……凭什么呀!” 武有成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他叼着烟笑着,慢吞吞地说: “别听喻言美瞎说,他什么都不会,起先杀猪卖肉的,后来是体育老师。 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当了主任,后来是校长,他什么都不会。 因为不会教,所以教的多!他教什么都是倒数。 有一年还被他们班的学生打过,别听他的!” 闻人笑语在班里兜了一圈,骑着车子赶到派出所,祁湖月正在取证杨跃龙呢! “胡海滨作案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打篮球!” “还有谁?” “文天昊、蚊子他们!” “什么蚊子?” “外号,正名贾重文!” “你们班主任在不在场!” “在!” “那斧子在哪?” “我们班主任扣了!” “那斧子呢?”祁湖月问闻人。 “在我那!” “抽时间拿来!” 闻人笑语诺诺连声,但是他真得舍不得给,如此精致漂亮的斧子,他第一次见过! 末了,又是签字,闻人笑语看看自己的右手食指,心想这不定卖了多少回! 一上午把闻人笑语忙的,连个休息的闲都没有。 录完口供,将近一点,祁湖月也不请客,学校的食堂早打烊了。 “走,去饭店吧,我请客!” 听到闻人笑语的邀请,云桥中学十大枭雄之首的杨跃龙却有点不好意思了。 “老师,你请客不好意思吧?” “有什么不要意思的!” “你是长辈,我是晚辈!”杨跃龙摸摸头说。 “走吧,咱师生之间闲歇会儿!” 两个人进了一家面馆,要了一盘牛肉,一碟花生,炒了两个热菜。 “你爹是大富豪,可别嫌这菜不好!” “哪都一样,老师你喝啤酒还是白酒!” “下午还有事,来瓶啤的吧,你也喝点?” “我下午还有课呢,来点饮料吧!” 闻人笑语笑了笑,“有课”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着实不易! “也是,等你没事了,叫上那三大金刚,咱们喝点!” “老师,你能喝多少?” “我呀,略微能喝点,白的一瓶,啤的十五六瓶吧!” “可以,和我酒量差不多!” 闻人笑语笑了笑:“你这么小,你爸爸让你喝酒?” “让呀,他的哥们多,每次到我家做客,都让我陪客!” “未成年喝酒不好!” “让你吸烟吗?” “怎么说呢,看见了不管!唉,他的烟到处都是,我拿了他也不知道!” 杨跃龙眼睛一亮:“老师你吸烟吗?韩国带回来的!” 杨跃龙说着,从裤腰里掏出一盒烟,开过口的,已经吸了好几根。 闻人笑语眼睛睁得大大的,被啤酒呛了一下,他咳嗽了一声: “管你们这么紧,藏到哪啦,裤裆里?” “没有,没有,腰间,腰间!” 杨跃龙发现秘密说漏了,生怕闻人老师怪罪下来,缩缩身子说。 “我看看什么烟,裤裆里不吸!” “没藏到裤裆里,看这里!” 闻人笑语伸头看看,杨跃龙的裤腰内侧有个布袋。 “这个地方很难被老师发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以后他们吸烟喝酒你就别管了,管都管不住!” “哦?” 闻人笑语把摸着跃龙那盒烟,烟盒很精致,那烟又细又长,标着韩语,他以前从来没见过。 他闻闻烟,破例点上一根,吧嗒吧嗒嘴,深吸一口,在嘴里回旋一下,感觉感觉富人的味道。 “你知道他们把烟藏到哪里吗,猜都猜不到?” “哪里呢?”闻人笑语激动地几乎站起来。 “别说是我说的?” “绝对!” “窗缝、床缝、墙缝、书里面夹着,甚至鞋兜里!” “鞋兜里那么臭,还能吸吗?” “能,味浓一点!贾重文更带劲,把烟藏到厕所夹板缝中!” “那还能吸吗,书里面怎么夹着!” “把书刻一个烟大小的模板,把烟放进去,你想都想不到!” 闻人笑语简直像鲁滨逊发现小岛一样,那么惊讶那么好奇那么高兴! “谁净干那活!” “是好学生,你绝对想不到!” “谁呢?” “你千万不能把我卖了!” “绝对不会!” “梅杰!” “梅杰,不可能?” “真的,咱们班大部分都吸烟,你只不过不知道罢了!” “冷冰萌也吸?” “他不但吸,而且还喝酒呢!” “文天昊呢?” “他可能不吸,但是他可能和明玉婵关系不错!” 听到这些,如打翻了五味瓶,闻人笑语很不是滋味,痛苦、绝望、伤心几乎充斥了整个大脑。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狠吸了一口烟,又觉得失态。 杨跃龙把真话告诉了他,不能负了他,他故作镇静! “老师,她们女生也不安稳,我听说她们带手机,晚上看一宿!” “她们都藏到哪呀?” “不知道,戈姗姗没说!” “奇怪了呀,不是刚搜过一回吗?” 不能再问了,再问就吃不下去了,换换话题吧! “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不到三十!” “我能叫你哥吗?” “可以,班里不能!” “那绝对,老师,派出所拘了斧子,我再送你一个,没开刃!” “你在哪呢?” 刚出了饭店,就听见谢素雅急着着打来电话。 “悦儿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现在在西京人民医院!” “怎么领的……怎么摔得……” 闻人笑语几乎昏厥! 65 祸不单行 “你先回去吧,听老师的话,帮助文天昊管好班。”闻人笑语嘱咐着。 “放心吧老师,去医院要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闻人笑语跃上出租车,心急火燎的去了医院。 谢素雅抱着孩子,孩子的姥姥陪着,挂号的队伍很长很长。 闻人悦一个劲儿地哭,前翻后仰的,谢素雅总想抱不住。 “头疼,头疼!” “都两个小时了,还没有挂上号?” 闻人笑语有点着急,他恨不得抱着孩子飞到第一个位置。 假如有孙悟空的本领就好了,使一个定身法把排队的都定住。 “你还有脸说呢?几点了才来?” “班里有点事。” “班里哪天没有事,你总东找借口西找借口的,好像地球离了你不转似的。” “怎么摔的 ,那么不小心……” 闻人笑语知道这句话不该说,说了谁都不高兴。 这是宣泄痛苦情绪的一种方式,宣泄了让别人接,谁接谁伤心。 他突然理解了家长,柳絮、乔良、苏红,甚至葛业…… 孩子好端端的交给了你,因为千不该万不该的不小心,搁谁谁也不高兴。 闻人笑语看着悦儿痛苦的样子,很恼火,他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问悦儿的话没想到成了***,谢素雅一下子爆炸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一年年领过几次孩子,亏得叫你叫爹! 同样都是工作,怎么人家就那么的轻松。 你领别人家的孩子行,领自己家的孩子就没时间,我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 “我……我……我辞职得了!” “都少说两句!”他的岳母说。 闻人被堵的哑口无言,谢素雅说的却是实话。 想想就后悔,从早到晚一心扑在班里头,一分不多挣,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闻人笑语伸手抱她,闻人悦扭过头去不看他。 闻人悦依旧闹脾气哭! 闻人笑语又是恼火又是凄凉又是无奈,傻傻的立着。 一个大汉,略微比闻人笑语高点,印堂发黑,从大门斜刺过来,直接插到队伍的前面! “排队呀,排队!”一群人不干了,都嚷嚷着! “又一个插队的!”谢素雅很是不满! “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排队半天了,你凭啥插队!” 闻人笑语质问他。 “我媳妇叫车撞了,昏迷着呢,见谅!” “我家闺女还摔着头呢,谁不着急到这干嘛?” 那人不再搭理闻人,还是一个劲向前挤! 前面的人不让了。 “你他妈的挤什么,有个先来后到吧!” “你骂什么人!” “老子就看不惯你这号人!” “你给谁冲老子,你出来!” “吆喝,怕你不成!” 那人也是性急的主,也不排队了,出来后两个人就招架起来,一群人围观。 闻人笑语有点窃喜。哪有欣赏这个时间。 挂号、就诊、拍片,医生拿着片子。 “有点脑震荡,得住院!” “不住院行吗?” “孩子还小,非留下什么后遗症!” “两个都上班呢!”谢素雅说。 “孩子要紧,还是上班要紧!” 医生生气了! 医生说得对,自然孩子要紧。可工作也要紧呀,不挣钱孩子喝西北风呀! 医生把七八个输液瓶挂在输液台上。 那白色的药液一滴滴急速的流淌,闻人笑语看着就心疼。 刚刚安顿好,电话铃就响了,那国强的声音。 “怎么样了?” “脑震荡,得需要住院!” “你们班的双小东、乔良不见了,从下午到现在看不见人影!” “孩子刚住院,我顾不来,你让从容到外面找找?” “问了,她一个女的不方便!” “你们政教处派人找吧,我顾不开!” 刚放下电话,手机铃又响了,依旧是那国强 “你们班的杨跃龙、文天昊也不见了!” “杨跃龙、文天昊?他们俩干什么去了,没有省油的灯,都不让省心!” 闻人笑语越想越生气:“别找了,死了也不管!” “去吧,你回去吧,忙你的事吧!”谢素雅说。 “不去,咱这事谁管过咱,死了也不找!” 闻人笑语斜躺在病床上说。 “医院、学校、派出所,再是医院,把我折腾死了!” 闻人悦的姥姥帮忙收拾着零散的物品。 “去吧,三人屋里没法占!” “您回去吧,我们在这……” 他还没有说完,电话铃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闻人笑语气呼呼地问。 “喂,谁呀!” “是闻人笑语吗?” “你是?” “我是月城医院,上午看病的那个女孩不是你签的字吗,今天晚上得做一个手术,还得需要你签字!” “她家长不是去了吗?” “来了是来了,但是她不会写字!” “放……我这边有事过不去……” “签不了字,就做不了手术,你考虑考虑吧!” 对方说完就挂了。 闻人笑语从床上蹿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还没说完就挂了!” “谁给你打的?” “住院的那个女生!” “她母亲不是去了吗,还给你打电话!” “啊……是……她母亲非说要转大医院……转大医院……校长不让转……” “她自己摔的,家长掏钱……” “学校发生的,多少也得有责任!” “没入保险!” “没入,就她没入!” “那你去吧,学校的事重要!” 人命关天,好事做到底,不得不去! 谢素雅嘱咐要小心的时候,闻人笑语已经出了门。 到了月城医院,柳絮母亲正拥着柳絮发愁呢! 她一个字都不认识,没有人替她代签。 看到闻人笑语的到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柳絮也想站起来,闻人笑语摆了摆手! “好点了没有?” 柳絮点点头。 “又做哪个手术?” “把这个软骨归位!” 柳絮指了指她的手腕,手腕缠着绷带,看不出伤在哪里。 柳絮的脸依旧白的没有血色。 “医生,医生,老师来了!” 闻人笑语与柳絮说话的时候,柳絮母亲等不及了。 “手术好了,多吃点含铁的食品,看你的脸白的!” “老师,你的脸泛黄,也要注意身体!” “先管好自己,我的身体没事!” 签了字,帮着把柳絮抬到车上,还是不放心,又帮着送到手术室! “您回去吧,老师。太麻烦你了!”柳絮母亲鞠着躬。 闻人笑语驻足在十字路口,路灯撒下的黄光迷迷蒙蒙。 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斜靠在树上发呆,任泪水打湿了衣领。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我心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不管他,去医院! 66 上网风波(1) “‘打柴的’怎么没回来?”双小东问杨跃龙。 “去医院了,他家女儿住院呢!” “今天晚上有活动吗?” “什么活动?” “打牌或者什么的!” “我学好了,我要学习!” “‘蚊子’今晚活动去?” 贾重文不说话,正郁闷呢,现在那娜很少理他,他失恋了! 双小东知道问夏昌平也白问,他最听杨跃龙的,他是杨跃龙的铁杆粉丝。 “你这几天老实点,班主任不在,尽量别惹事了!”杨跃龙教训起双小东。 双小东没有说话,只觉得没趣,他爬在桌子上,掂着腿,指甲叩着桌面玩。 “谁在敲桌子,怎么一回事?”物理老师明佳成问。 班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声音的来源。 明佳成继续讲课,那声音随着他的讲课此起彼伏,时大时小。 明佳成很是恼火,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扭身写着物理题,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猛转身,正好发现双小东敲桌子。 “双小东,你怎么回事,不愿意上出去!” 物理课听不懂,双小东正不愿意上呢,出去正是他的愿望。 他假装伤心,低着头出去了。 出了门,欣喜万分,他长出一口气。 他抖抖大腿,东张西望着,用嘴角吹着眼角的那一缕头发,心情无比畅快! 他看见乔良从政教处走了出来。 “乔良,做什么来呀,政教处叫你!” “没做什么!” “瞎说,我怎么听说你偷三班的东西来!” “我没偷,我刚过去,他们就说少了钱!” |“你去四班做什么!” “我走错班了!” “我怎么听说你爬着过去的,刚爬出来就被人家女生发现了!” “他们那是诬陷好人!” “谁不知道你!” “你若敢做一件事情,我就相信你!” “做什么?” “我们出去上网呀?” “现在?” “对!” “门卫管得紧,怎么出去呢?” “你只要敢,我就有办法,玩一会儿就回来!” 乔良点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地下楼,轻悄悄走到北墙角的柴垛边。 那地方是个夹缝,实验楼和墙的夹缝中,扔着那么多烂木头。 “这么高,怎么上去?” 乔良问,双小东也不搭话,他把几个大的木头挪开,露出一个破棉门帘。 把破门帘掀开,便是一个坏了一半的下水道铁盖。 “这是什么鬼地方?” “从这就能通到外面!” 乔良半信半疑,他低头看了看,又缩了回来,怯生生的看着双小东。 “傻帽,我不害你,我先钻!” 他跳下去招呼乔良:“来呀!” 乔良踌躇不定,他怕下去了被双小东掐死,不下去也好不到哪去,回去不一样挨揍! 他豁出去了,死了就死了吧,说不定这是与他们和好的最好契机! 可一下去就后悔了,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双小东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走,越走越深,越走越怕! “你确信这能出去,万一冒出来一股水把咱们淹死了!” “没事,这是冬天,不会有水的!” “万一遇到狐狸蛇什么的,咬我们一口!” “不会吧,我们走过好几次,都没事!” “说不定前面有坏人!” “不会……” 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前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乔良神经麻痹,几乎昏厥过去! 他向前去抓双小东,结果扑了个空,趔趄着险些摔倒。 一个老鼠从他们脚下飞窜出去,把他们吓得汗毛倒竖,神魂颠倒,冷汗直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踩我脚了!”双小东也害怕起来。 “我们迷路了怎么办 ,会不会越走越远回不来了!” “我觉得走的时间够长了,怎么还没看见出口?” 双小东也感到诧异:“等等,我看看还有没有烟!” 跳蚤把身上搜个遍:“关键时候掉链子,一个烟头都没有!” “我这有打火机!” 乔良打开那幽黄的曼妙轻烟,在漆黑的地洞中舞动。 好像黑色兽皮上的创口伤痕,把静静的黒幔轻轻地给染了一层颜色。那火苗把云翳倏忽变化的巨洞映得微红,好像从此一下变成了烫人的鼎镬。 他们隐约能听见有人嬉笑,还有小狗汪汪,双小东抬头看看:“这有个铁盖,这能出去!” “还犹豫什么,上!” “再等等,上面有人,把我们当成小偷就毁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外面声响渐渐消失,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五龙之力,把铁盖子撬开,先后出去,发现进了一个小区。 “这是哪呀?” “不知道,一个小区,别说话,向前走!” 门卫恰好上厕所去了,他们挤出去,撒腿就跑,生怕有人发现。 两人跑到尔格镇,到超市买瓶饮料,定定神,去寻网吧。 说来奇怪,凡是写网吧的店都关门了,他们不知道,正严打呢! “真扫兴,一个网吧都没有!”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看见两个女的,在一个店门口立着。 像蛇一样一扭一扭的,身上特异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 “小弟弟,玩吗?” “有网吧吗?” “走吧,玩去吧!” 他俩就跟着那两位蛇精进了店,便看见一个女的勾着一个男的脖子说话。 那女的脸上的黑痣像天上的星星,那黑红的嘴就像黑洞,能吸附一切星云,看着让人眩晕! 墙上的画一个个花枝招展,妖里妖气。 穿过大堂,过了走廊,一个大铁门咯吱锁住。 那两个女的一个手拽一个,就像提小鸡似的。 墙上的画越来越薄,只穿着比基尼。 拐了个弯,又一个大铁门咯吱锁住。 他们俩觉得奇怪,这里的网吧这么神秘,别处的网吧只把铁卷闸拉住,而这里机关重重! “你们的电……电……脑呢” 那两个女的也不说话,只顾向里走! 墙上的画从秋天已经到了夏天。 都像三四岁的孩子,一件衣服都没穿! 他们俩羞得无地自容,不敢抬颏,没有了退路。 进了一个屋子,那屋子的门也瞬间关上。 那两个女的进去就脱衣服,吓得他们赶紧向后退! “我们是来上网的!” “什么上,上什么网,你不玩来这干什么?” “我们还是学生,我们是来上网的!” “学生,不在学校好好读书,来这还讨价吗!” 那两个女的看看他们的校服,眼睛深邃的比隧道还可怕! “姐姐,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白浪费我的感情!”一个女的说。 “真他妈的扫兴,穷学生也没几个钱,亏了这小白脸……” 另一个女的没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谁上网,上网的跟我走!” 过来一个男的,五大三粗,胳膊上的纹身很刺目! 67上网风波(2) 约莫一刻钟左右,明佳成的气消了。 他推开门说:“你进来……人呢……” 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胆子这么大,让站一会儿都不站,竟然跑下去玩。” 他思忖着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他在讲台上踱了几步,越想越不放心。 “怎么还不回来……跃龙……你下去找找……文天昊做伴儿去……”他不放心杨跃龙,万一又失踪一个怎么办? “咱们别找了,多半出去上网了。” 楼道里杨跃龙说。 “你怎么知道的,门卫管的这么紧,他怎么出去?” “你只会学习,其余的不懂,不信跟我来!” 他们俩也跑到那个夹缝中,杨跃龙看了看散乱的木柴说。 “错不了,这是新动过的。” “这地方能钻出去,你们真行,什么法子都能想的出,万一钻到厕所里,掉到屎堆里,可没救了。” “这是雨水池,学校的水从这流出的。” 文天昊很惊讶:“回去报告老师吧。” 刚走到门口,那国强过来了,他看看乔良是否进班。 “没进班,双小东也不见了,多半俩人做伴儿玩儿了。”明佳成说,“玩儿一会儿就回来的,不会有事儿吧?” “ 这俩小子没点,说不定跳墙头出去了。” 杨烈龙和文天昊在旁边儿站着坏笑。 “你们俩知道上哪了吗?” 那国强问。 “不知道,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要不我们再找找。” “快去快回。” 两个人又去操场兜了一圈,放放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怎么不给校长说实话?” 文天昊问。 “他是校长,说了挨处分怎么办?” “那给物理老师说实话呀!” “好吧!找物理老师开个条,我们出去找找。” 明佳成又气又恼,想不到胆子这么大,只让在楼道里站一会儿,一转眼就不见了。 还不如在班里站着呢,这可怎么办呢,这么大的责任能担得起吗? 杨跃龙和文天昊来开条,明佳成毫不犹豫就签了,他相信文天昊。 “你怎么让他们出去,万一不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的第一名大班长跟着呢!” “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现在的学生没一个安省的。” 明佳成觉得在理,他骑车子出了门,早不见两人的踪影。 两个人先到了如乐网吧,这是“四大金刚”经常去的地方。 卷闸门锁着呢,文天昊见没有动静,就使劲砸门。 “别乱敲了,一看就不是常来的主。还以为是警察敲的,肯定不给开。” “那怎么办?” “先敲门框边五下,再敲闸门三下,这是暗号。” 杨跃龙如此这番,依旧没开门。 “走,对面打个电话!” “豹哥,今晚没开门啊?” “没有,出去玩了,有事吗?” “怎么有空玩呢,不挣钱了吗,我有两个兄弟,今晚出来了,不知道去哪了!” “这两天比较紧,大部分都没开门。” “还认识别的网吧,偏僻点儿的?” “你可以南角找找?” 两人继续向前找,一路走一路张望,一路走一路打听。 北风呼啸,几乎把他们卷了起来 ,风知道他们心急,一路吹着他们小跑。 冬风的冷清让他们懂得如何冷静,不是一切的寒冷都会让人失意。 寒冷的北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树木光秃秃的,四处焦急的张望,好像也在帮他们寻找。 忧郁的星星在漆黑的夜空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好像也在为他们发愁。 杨跃龙又去了超市。 “大哥,附近有没有网吧?” “可能有,可能没有!” 那人头都不抬,斜靠在椅子上看手机。 “要一盒中华烟!” 杨跃龙递过一百元钱,那人抬起头,眼睛睁得得很大,眼镜险些掉下来。 “八十!” “就八十,其他的别找了,随便拿点儿吃的。” “晚上上网啊,云桥逃出的学生,对面有一个,挨着宾馆那儿。这两天卷闸门儿始终锁着,不知道有没有人。” “你两个挺大方,刚才那两个,要一盒五块钱的烟,还计较半天。” “也是学生模样,其中一个穿着牛仔裤,眼角下有颗痣。” “可能吧,没注意看。” “大哥,你留意他们到哪儿去了吗,那是我的两个弟弟。” “泡妞去了,前面那个宾馆!”那男的笑了笑。 杨跃龙不愧是大家出身,大城市里混过,什么没见过。 他一看那栋楼,门口小姐姐招招摇摇,就知道不是好地方。 他对杨跃龙说:“挺直身子,昂着头,大摇大摆,不要怯场。” “这要到哪儿去?” “你别说话,一切由我。” 他拿出梳子,把头发向后拢了拢,尽量拢出型来。他弯弯袖子,露出手臂青龙的纹身,咳嗽了两声,壮了壮胆,硬向店里闯。 “大哥,两位大哥,要不要小姐姐陪你?” 门口的两位女妖向前搭话,杨跃龙理都不理。 “哎,大哥!哎,大哥!” 其中一个女的去拽虫豸,被“虫豸”大胳膊一甩,趔趄着差点儿摔倒。 旁边儿有两个壮汉围将过来。 “都别动,把你们老板娘叫出来。” 那两个大汉,看了看黑黢黢的杨跃龙,一缕刘海遮住了半个脸庞,小树粗的手腕有青龙缠绕。 一道冷光从横眉里射出,如三九的月光瞬间将对方冻住,周遭的星星瞬间失色。 一大堂小姐姐慌了神,赶紧跑了过来。 “两位两位,有什么吩咐?” “找你们老板。” “什么事儿给我说,一定让你们满意。” “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妞儿叫出来,让小爷看看。” “好好好,小米、小鹿、小柳,小杨,小爷叫你们呢?” “是!” 粉黛声娇滴滴的,三四个女孩子一轻一颤的过来。 杨跃龙没看几眼,大口骂到:“什么货呀,如此的难看,把最好的叫上来。” “吆,莫不是砸场子的来了?” 随着一句尖喝,一个冷艳的女子,雪一般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凌厉的线条。 微抿的薄唇,透出寡情的信号。雪梅的风姿,清丽中透出凛然, 他看了看她,突然愣住,怎么如此的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女的也突然愣住了 ,他上下打量杨跃龙,斜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底在哪见过,怎么这么的眼熟?” “小哥,我就是女老板,有事儿吗?” 那女的缓和下来。 “找两个人,像我一样年轻,其中一个眉下有痣,另一个不爱说话。” “你们见了吗,有没有这样的人?” “没见。” “刚来过了,早已经走了,说什么上网去了?” “我们也上网,有没有联系的方式?” “有没有,有就给他。” 那女的又看了看“虫豸”,“虫豸”也看了看她,越看越是眼熟。 “被张哥带走了!” 68 上网风波(3) “白费让老娘手续,拿钱!” “没……钱……没……做什么呀……” “让老娘春光乍泄,白看了,看不掏钱啊。” 那坐在床上的女子,边穿衣服边说;“要不我喊人呀!” “别……别……别……”他们俩没办法,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元钱。 那女人接了看了看:“ 打发要饭吃的,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他们俩东凑凑西凑凑,又拿出六十元钱,给了那人。 “吝啬鬼,不待这么混的,算你遇到了好人,就饶你这一次。” 那女人骂骂咧咧,拍拍屁股,扭扭腰走了。 两人随那男子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 那是怎样的环境,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屋子,三十多台电脑,胡乱拉的电线没有一点次序,不小心就能把人绊倒。 卷闸门拉着,没开窗户,后门儿略微开了个缝。也挡不住烟雾弥漫。十几个在那儿喷云吐雾,麻醉者神经。 那烟的浓度跟浆糊一样,飞个小鸟也能让它迷失方向,扔一个纸飞机便能漂浮在空中。 屁味、打嗝味、鞋丑味,身上的汗骚味儿,交杂在一起,让人知道什么叫五味杂陈。 假如冒一个火星,整间屋子就会点燃起来,瞬间会吞噬一切,想跑都跑不了。 里面玩的,大多数是学生,不爱学习的主,在这儿混日子,寻找所谓的自由。 北墙那儿有一个货架,摆满了琳琳琅琅的零食,还有烟酒。其中有几个,大冬天的,光着膀子,喝着啤酒,在那打游戏。 没生炉火,一个个三十六度五,就能把屋子烘成二八度六,那是一种兴奋,一种刺激。这是在校园里所没有的。 “唉,你来过网吧没有?”双小东问。 “这是第一次。” “别看这地憋屈,可好玩了,有的人玩四五天都不出门儿。” “那吃饭呢?” “玩这个谁吃饭呢,饿了泡桶方便面,旁边有开水。” “那厕所呢?” “一般后院儿有。” 两个人选了个地儿做好,玩儿起了“皇者光荣”,还有“战国绝”,他们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都想掉下来。 “掏钱!”过来一个小伙子说。 “多少钱?” “一小时十块,两小时二十,一天三十,三天四十!” “那玩一宿呢?” “三小时以上都是三十!” “这么贵。” “废什么话,二十四小时陪你不行啊?” 两个人翻翻裤兜,才发现不到三十块钱,钱都让那女人抢光了。 “不到三十,行吗?” “开玩笑,两个人三十,耍猴啦!” “谁吃霸王餐,不想活了说话。”领他们过来的那人说话了,“你们两个,泡妞有钱,上网就没钱了?” “就剩下三十了,明天还你行吗?” “不行欠钱,这么着吧,后院里有点儿活,帮忙干完,就算行!” 两个人随那男的到了后院,一条狼狗咆哮着,一窜一窜的,简直要挣断铁锁,把它们吃掉。 穿过不大的小院儿,进入另一个院子,那地方较为宽敞,停放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铁桶。 即使在冬天,恶臭味迎面扑来,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 那味道比他们的宿舍,要浓上几千倍几万倍。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泔水,一桶一桶的提过来。那边有两人戴着口罩,在那儿烧油。 几块砖头,几个柏油桶,简单的土灶下,有人烧油锅。 约半个钟头,油温降下来,就有一个小伙子捞浮油,然后装到桶里,一个个摆在墙角, 准被拉走。 一会儿的工夫,两个人都出汗了。你不小心泔水油弄湿了衣服,恶臭恶臭的,使他们几乎昏过去。 “小子,别捂鼻子了,快点儿!” “不努力学习,长大后就得干这个。” 说到干这个,两个人伤悲起来。一辈子提泔水可不是什么好活儿。他们愿意干嘛,小时候肯定如自己一样,没努力学习。 远不如学校轻松快乐,衣食无忧,吃喝不愁。想着这些,一丝丝悔恨涌上了心头。 杨跃龙和文天昊大摇大摆的过来,正好坐在双小东和乔梁坐过的地。 “老板,什么价?” 那声音很大,瓮声瓮气的,仿佛是打场子叫卖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引得周围人看过来。 黑大汉,愣头青一个,看上去像十七八岁。手腕的青龙跃跃欲飞, “一小时十块,两小时二十,一天三十,三天四十……” “五十,两个小时的。” “这哥们爽快,比那两个强……”那网管夸着他们。 杨跃龙一听就知道,双小东他们来过,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两个人装模作样的在那儿打游戏,哪有心情啊,他们两个到底去了哪儿? “哥们,刚才这儿是不是来过一个人,眼下有颗黑痣,挺瘦的,比我个子矮。” 杨跃龙递过一根中华烟,给人家点上。 那人接过烟,深吸了一口说:“是来过一个,不过钱不够,去后院儿干活去了。” “这俩小子不地道,上网也不带够钱。” 杨跃龙说的很轻松。 杨跃龙故作镇静,又磨蹭了半个小时。 他对天昊使使眼色,两个人出了门儿。 “还没找到,怎么就出来了?” “你看这个吊坠,双小东的。”杨跃龙拿着一个葫芦形的饰品说,“两块钱,双小东和我打过赌。 ” ”我们还没去后院找他们呢?” “你发现了没有,这是一个黑店,说不定他们被老板扣住了。” “那怎么办?” “让祁湖月去找吧!” 仿佛杨跃龙有先见之明,他一走,网吧里就出事儿了。 连坐了两天,一个少年腿不小心碰到了电线,突然直挺挺的起来 ,向上一仰,躺在椅子上,头一歪就不见了动静。 脚下一股黑烟升起,伴随着烧焦的味道。 与他作伴儿的那位跑过来,用手动了动他的头,那头就闪起道亮光,像鬼火似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他差点儿被吸住,吓得连忙后退几步,呆立了几分钟,跑去找网管去了。 那网管少年过来,发现他中了电,连忙拔掉电源。 那人栽了下来,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身体一个劲儿的抽搐。一股烧衣服的味道,在他身上冒出。 网吧里一片混乱,哭喊声一片,也有胆大的,依旧吸着烟,镇定的上网。 “哥哥,出事儿了,那人死了。” “岁数较大的,带双小东过来的那个人,跑过来,探一下鼻息,然后站起来说。 “镇静,大伙镇静,他根本就没有死,只不过昏厥过去了。大伙做个证,是他自己得的病 与网吧无关。这种病我见得多了,是癫痫。” “我怎么不知道他有病了。”与他作伴儿的那人说。 “他有病在脸上写着了,你是他亲爹还是亲妈,不知道就别瞎说。” 那人看吓得不敢说话。 “谁都别动,乱了谁都走不了,继续上网,后面的免费。” 他们两个闪到后院,年长的对年轻的说。 “你拦住他们,谁都不许走。我找一个人帮忙,找个地方把那人埋了。不许泄露风声,事儿处理好我们就不干了,找个地方躲几天。” 正说着,就看见十几个人从墙上一跃而下,夹杂着狗的咆哮声。 只听见噗的一响,那狗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院子里的人赶紧跑,那烧油的跑不急,一头栽进泔水里,差点淹死。 “警察,谁都别动,动就开枪。”一个人命令着。 一个人还想跑,一枪射中了小腿,其他人不敢再动! 69 十二金牌 “哎呀,我想起来了。”杨跃龙突然拍拍脑门儿说,“有点像张悦。” 那宾馆女的也突然想起了纹青龙的少年,她连忙拿起电话。 “姐,杨总的少爷来过这儿。” “她怎么去了那儿,找人陪了吗?” “没有,来了一下就走了,我总觉得眼直跳,不会有事儿吧?” “他认出你来了吗?” “没有,可死盯着我不放。” “没认出就好。” 那女的刚挂了电话,又进来两个人。 一个五大三粗,一个臂大腰圆,一个七分头,一个黄毛卷发,手里都掂着一个厚包,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各位爷,里面请。” “哪个妹妹漂亮,介绍介绍?” 其中一个道。 “小米、小鹿,随哥哥去?” “好,就你啦,长得还不赖。” 那黄毛盯着女子不松眼。那女子长长的脸,尖尖的下巴,那下颌像个白莲的花瓣。 他用手撩拨那花瓣,引得女子娇滴滴的看他,含情脉脉像一汪碧潭,倘若掉进去就会被淹没。 两个人挽着手走了。 那七分头盯着女老板说:“妹妹,给个联系方式吧。” “小鹿多好啊!” “哥哥不喜欢,就喜欢你,给个联系方式,电话什么的。” 女老板表面嗔怒,而实际上心花怒放,当着那么多的人不好说。 “姐姐的派头大,你惹不起。” “说说,什么样的车能把姐姐接走?” 两个你言我语,说得火热朝天。腰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七分头猛然抓住女老板的手,向下一掰,就把那女子按倒。 他掏出手枪,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几十个黑色衣服的大汉闯了过来。 “别动,警察!” 那女子的纤手像蛇一样,在黄毛的腰间蜿蜒曲行,他摸到一个鼓鼓的东西,大惊失色。 “手……手枪……” 那黄毛顺势一拨,掏出手铐就将那女子铐住。 假头套掉在地上。 “别动……刑警队的……” 此人正是祁湖月,他早就侦察这家舞厅数月,苦于找不到地沟油的具体位置,又怕打草惊蛇。 接到杨跃龙的报警电话,专案组迅速行动,一箭双雕。 本来黑网吧不归他们管,现在牵涉到人命,统统连根拔掉。一律拉倒月城市刑警大队。 再说闻人笑语,刚进了医院。看着悦儿熟睡的脸庞,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电话铃响了,吓得他偷偷地跑出去。 “喂,明老师 ,有事儿呀!” “双小东他们依旧找不到,快把我急死了。” “别找了,12点了。明天再找吧。”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能出什么事儿,可能在网吧上网呢。” 闻人笑语说不着急,内心像一团火在燃烧,咽喉都冒烟啦! 着急有什么法子,他又不是孙悟空有分身之术。 “菩萨保佑,但愿不出事儿。”他一个无神论者也念起了咒语。 “睡一个安稳觉。”他狠狠地将手机关掉。 在医院能睡安稳觉吗,半小时测体温,半小时摸额头,半小时给孩子盖被子。 凌晨三四点左右,小护士闯了过来,摸摸孩子的头说。 “昨晚还烧不烧,好点儿没有?” “38°5,比昨天稍轻点儿。” 一会儿护士又跑了过来,挂上吊瓶,找血管擦酒精,针头刺了好几下,都没有插到血管里。 “孩子还小,血管看不见。” 闻人心疼的直想掉泪:“看来技术还是不行,扎了多少次?” 那小护士被说的脸红红的,也不搭话,扭头走了。 “少说两句,看气走了。”谢素雅责怪着。 不一会儿,一个年长的护士过来,拍拍手腕,擦擦酒精,把针头轻轻一推,粘上胶布,就好了。 “这是软针管,四天不用换。” “还是你行!” 那护士被夸的不高兴了。 “一个人就行了,其余人都走,一间病房,都让你一家子占满了。” 第二天早晨,闻人笑语打开手机,十二个未接电话。 闻人笑语有点恼火:“十二道金牌,催人命。” “还有没有人性,我今天就是不去了。”闻人笑语想着。 刚打开手机,铃声又响了,他没有好气就是不接。 “你看一下,不定是谁的电话?”谢素雅劝到。 “孩子好点了吗?” “比昨天显好,学生找到没有?” “杨跃龙和文天昊回来了,没有见双小东和乔梁,先忙自己的。” “戎校长亲自打了电话,那意思很明显,你还是回去吧。” 十二个电话催回闻人笑语,闻人笑语马不停蹄,赶回尔格镇。 他叫来杨跃龙和文天昊了解情况。 他又给祁湖月打来电话。 祁湖月说:“确实有这么两个人,上午还得让杨跃龙来,调查舞厅的事儿。” “你们来学校吧,多耽误学习!” “都是什么学生啊,一宿不睡觉,出来上网,就欠派出所拘他们几天。” “你们应该把所有的黑网吧全部铲除,让他们去不了。” 祁湖月还是听话,联合工商管理部门,取缔了所有的黑网吧。 证件齐全的网吧没有几个,正告他们未成年人不许进入网吧。 那些正规的很是听话,统统在门口贴上: 未成年人不得进入网吧。 小卖部也很乖,也在门口贴上:未成年人不得买烟。 但是还是有学生出来玩。 “出示身份证,你几岁了?” 网吧的人问。 “十六!” “未成年人不让进。” “那怎么办?” “傻孩子,你不是十九了吗?” “哦,我十九了。” “那进来吧,不管谁问都说十九了,记着,逮住了会罚钱的。” “买盒烟,我十八岁。” 小卖部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含糊的给了。 又多了一点收入,挣钱不要命,有钱就大爷,不违章能挣钱吗? 社会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儿多了。 剩余的麦种掺到麦子里换面,白菜用甲醛泡了,红毛丹稀硫酸洗了,在西瓜里注射催熟剂。 豆腐不臭放点狗屎;煤粉防腐沙糖桔;泔水制成地沟油;过桥米线里放点儿一滴香。 怎么害人怎么办,怎么利己怎么办。“踢猫效应”他们根本就不懂,最后还是害到自己身上。 社会上不是流行这句话吗?自己种的自己不吃,让别人吃。 反正不是自家的孩子,我才不管呢,上网不上网与我无关,我只管挣钱。 闻人笑语叹息着。 70 快意恩仇 杨跃龙把双小东逼到墙角,当胸给了他一拳。 “过来,你小子真不够哥们儿。” 杨跃龙骂着: “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是……是……” “我的话你就不听了,不让你上网你偏上网,昨晚死的那个就欠是你,给人家提一宿泔水,还差点儿回不来,不丢人啊?” “丢人,丢人,我本想偷个空,去一节课,可谁知……” “我让你谁知……” 杨跃龙又踢了他一脚:“放上别人,我才不找呢,亏得是你。若有下一次,兄弟之间的情谊就算完了。” 众人连忙拉着,双东也做了承诺:“若有下一次,天打五雷轰。” “你看看刘关张,那关羽张飞多听哥哥的话。那娜是蚊子的女人 ,按理说你该叫嫂子,你还揪人家小辫儿,摸人家脸蛋儿,朋友之妻你也欺。” 提到伤心事,贾重文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首孝悌,哥哥的话一定要听。”夏昌平也说。 双小东知道办了错事,不停地点头。 闻人笑语狠狠地批评了两人。 “别上了,上网去吧!” “ 你瞧瞧你那出息样,除了偷,就是偷,要不上网,能做点儿什么呀?” “老师,我们再也不去了,饶我们一次吧!” “如果再有呢!” “如果再有,我们就不上了。” “还有你们俩,多危险呀,一宿不睡觉,不困,那课能上吗?” “没事,老师!” 闻人笑语与夏荷月谈杨跃龙的愚。什么江湖义气,什么侠肝义胆, 在名利面前一文不值。 那项羽对刘邦哥哥多好,可刘邦赏千金封万户侯,千方百计来夺取项羽的江山、项羽的性命。 柴荣、赵匡胤、郑子明也是兄弟,那赵匡胤先夺取哥哥的江山,再为了爱妃,害死了弟弟的性命。到头来,让自己的亲弟弟用斧子砍死。 最不守信用的就是刘关张了,关羽不听话,所以让他留守荆州。然后借东吴之手将其除掉; 再借报仇之名攻打东吴,无非是要夺取爱妃孙尚香而已。 闻人老师刚走上讲台,那贾重文便站起来说:“闻人,你家的女儿死了没有?” “你怎么这么说话,当着这么多的学生,欺负老师!” “谁欺负谁呀,整天训我们,你讲台上站着,也站一节课。” 双小东恶狠狠地说。 “站着!” 全班同学都喊。 “你们还像话吗,还是不是学生?” “不是,我们是你祖宗!” 几个学生跟着夏昌平喊,其余人哄堂大笑。 闻人笑语简直气得发疯,他恨不得把夏昌平的脸撕下来。他上去揪夏昌平,那知道夏昌平力大如牛,如树桩似得纹丝不动。 几个人把闻人笑语围在讲台上,你一拳我一脚的暴揍一顿,那娜还把簸箕放在他的头上:“打倒臭老九!” 柳絮也回来了,坐在那儿冲着他笑。 “柳絮,救老师,看在我救你的份上!” “不救,多好玩儿呀!” “杨跃龙,老师对你不错。” “整天骂我,还不错。”杨跃龙依旧写作业。 “文天昊、明玉婵、梅杰、国玉霞……” 谁都不理他,文天昊和明玉婵拥抱着亲吻,梅杰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吸烟。国玉霞抄夏昌平的作业。怎么社会颠倒了,这么奇怪! 柳絮提来一桶水,将闻人笑语从头到脚淋个透,任他在寒风中瑟缩。那水变成了血,红的血。 柳絮的手腕又破了,血流满一地,鲜红鲜红的亮人的眼睛。 她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其余人都不管,都随着杨跃龙出去玩了。闻人笑语喊着:“这是上课,都回来。” “快来帮忙,送柳絮去医院。” 他喊破了嗓子没人应答。 闻人笑语不顾身上的湿痛,抱起柳絮就往医院跑。他跑啊跑啊,鞋子都跑掉了,累得精疲力尽。 他招呼过往的车辆,没有一个停下来。 给夏荷月打电话,电话也打不通。 他看着柳絮昏睡苍白的脸,有点像自己的女儿闻人悦。一会儿柳絮,一会儿女儿,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谁来救命,难道苍天真得绝人于此呀! 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里面满满的都是人。老的、小的、胖的、瘦的……神态各异,都奇异看着他。 那种奇异,朦朦胧胧,如在长空看大雁的羽翼,如在夜里看蝴蝶的触角。 “上车吧!”司机喊着,那司机看着很熟,怎么像死了十多年的韩叔。 “上车!”一个老婆婆慈爱的看着他,那脸模糊的像风中的雾,雾中的风。 这是谁呀,怎么如此的模糊,又如此的清新。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 “哎呀,姥姥。” “姥姥不是天上去了吗,怎么又活了?” 闻人笑语正奇怪着,柳絮突然醒了:“老师,放我下来。” “我自己能行,你别送了。” 柳絮跑过去,公交车的门又合上了。 “没有钱,怎么上?” “我这有……” 闻人笑语找钱的功夫,那车启动了。 “不用了,我坐在车顶上。” 柳絮跃上公交车,坐在车顶上,那车疾驰而去。 “坐在车顶上,感冒了怎么办;一个颠簸,摔下来怎么办?” “抓好,别摔下来了。” 闻人笑语喊着,柳絮不回头,那车越驰越远。 正好旁边放着一辆摩托车,闻人笑语骑着摩托车就追。 不知追了多长时间,那公交车停在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似一个庄园,一半是麦子,一半是荒草;一半是晴空,一半是阴云。 “来碗面条!” 他跑累了,和柳絮坐在石椅上,石桌凉飕飕的,冷气逼人。 “猜一个谜?”端饭的伙计说。 “看病的病人,比如柳絮,是去那边好,还是这边好?” 他指着左右说。 “那边儿好,那边虽然阴天,但是坦荡如砥。”柳絮说。 “这边儿好,虽然悬崖峭壁,但是晴空万里。”闻人说。 “只选一个。” “那边吧,浪迹天涯,从此无忧无虑,没有牵挂。” “这边吧,那边没有家乡,全是穷途,更是陌路。” 闻人笑语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捏了捏生硬的脖颈,他环顾四周,办公室就他一个人。 他恍如隔世般站起来,望着窗外,不禁无限感慨。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就像一个小船在大海里颠簸起伏,遥不可知,可一靠了岸,再风平浪静也是别人的了。 这今天不顾别的,到医院去,去看他亲爱的女儿! 这几天,闻人笑语身体极为虚弱,肠胃不好,肚子经常咕咕地叫,连珠炮似的放屁。 每到晚上就好像进了梦村,睡眠状态异常的清醒,电视剧似的穿过一村又一村,惟独假期才有所好转,所以他经常的盼望周末。 周末来了,他不分昼夜的睡,害得谢素雅极为恼火,整日咕哝他懒惰。 倘有人问:“你丈夫爱做什么?”她就不假思索的回答:“爱睡觉!” 引起听众无限联想,若是黄花少女,绯云爬上脸庞,把头垂下不再追问。 又做梦了,他梦见杨跃龙站在高高的讲桌上挥臂高呼,无论如何训斥都不下来, 他怒火烧身,拼命拽他都无济于事,最终惹火了杨跃龙,一个连环腿将他踢翻在地,然后轻声落下,在群众兴奋的欢呼中振臂扬威。 他变得歇斯底里,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杨跃龙瞬间变成了葛三,狰狞地笑,闻人指着他颤抖地喊着: “你不是进监狱了吗,谁让你进班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在此上学一个多星期了!” “从哪来回哪去,我绝对不教你!” “凭什么不教我!” “你走我不走,你不走我走!” 他拽着葛三,在教学楼中转了几个来回,没有发现领导的影子,他们早已听到风声躲了起来。 真是属苍蝇的,见利向前趋,闻恶向后驱,他已经无路可走,从三楼跃了下去。 71 又起尘埃(1) 闻人笑语浑身酸痛,心脏要跳出来一般,后悔已经来不及,他闭上眼睛,仿佛坠落万丈深渊似的,怎么也不到尽头。 闻人非常难受,迫切想睁开眼睛却没有任何力气,任凭恐惧占据他所有的灵魂。 好容易醒了,天色没有一丝亮色,对面的教学楼就亮起了灯光,早起的学生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他坐在床上,右眼不停的跳。梦是生活的预兆,他追忆着梦的内容,这预兆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时光真是无情,循环又循环着,两天的时间并不能解决所有的困乏,新的星期又开始了。 他们仿佛被灌了迷魂汤,一个个死气沉沉,班内一片静寂。 闻人老师伤心的心情略有放松,开始欢娱起来,以为他们逐渐长大变得懂事,讲课成了一门艺术、一种享受,看着谁都顺眼,看着谁都想搭讪几句。 他的愉快给了他们精神的轻松,他们觉得他是天下最美的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就这样教学与听课、教师与学生之间是那样的和谐与默契,他兴高采烈的讲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听着、喊着,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校领导难以克服好奇的心理,巡回了又巡回,会心的笑着,甚至随风抖动的秃枝上的麻雀也吱喳的叫着,仿佛也再为精彩的讲课喝彩。 一节课的时间变得如此匆匆,这真是“怅光阴似箭,恨时光难回”! 然而生活有时也是这样的,动则静,静则动,死一般的沉寂可能预示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那些驾驶飞机的、骑自行车的、表演杂技的,都在飞速旋转中遵循着一个平衡,一旦静下来危险就来临了。 一天下午的课间时间,他一边批阅着作业,一边惊叹孔子的伟大。 这位旷世难寻、万人敬仰的教育家,两千多年前就提出了“唯小人和女人难养”的科学论断,这是多么的睿智和正确! 三个女人一台戏,有了这些可爱的女人,就可以随处欣赏精彩了。 山百川又一颠一颠的过来,和从容、夏荷月讨论什么服装呀、化妆品呀,办公室内充斥着粉子的味道,逼的有成咳咳的站起来,抖着烟向门外走去。 有成刚探过手去,门吱的开了,还来不及躲闪,从怀里挤进了哭泣的裴若男和挂彩的米爱驹,他还没抬起头,他们已经闪在眼前了。 “老师,你管米爱驹吗?倘若不管我自己解决!” 又粗又亮、伴随着啜泣的声音搅乱了三个女人的好戏,她们停下来寻找下一次的话题。 山百川在几个人讪笑中踱了过来:“呦,不好好学习,净打架,哦,看抓得这脸!” 裴若男狠狠地瞪着山百川,她险些跳起来,在惊慌中逃脱了。 “你管不管,不管我自己解决!”裴若男抽泣而又倔强地说。 “怎么解决,动黑社会还是什么的?” “这你就别管了!” “你在威胁老师?” “不是哎?” “瞧你的语气,就这样尊重老师?” “快把我气死了!” “说说原因?” “他骂我‘男人婆’、“小犀牛”,还说以后没人要,‘小犀牛’是裴少男,不是我!” “她踢我!” 但凡打架的学生进入办公室,不是把自己打扮成受气的羔羊,就是把对方说成凶狠的恶狼,米爱驹也不例外,赶紧插嘴。 “你别说了,你先骂她,然后她踢你,你再踢她,然后她抓你,是不是?” 他的低头暗示闻人老师猜测的正确,他乘胜追击。 “你骂人家‘男人婆’,说得多难听啊,还说人家嫁不出去……” “爱玩笑呢,她的头发那么短,一看就是男的,谁要啊!”他搔着头说。 “万事须有度,不能用侮辱性语言开玩笑!” “你也有缺点,他骂你是不对,总需找老师吧,从额前直抓到眼角,你想抠出眼球作珍珠吗?” 听到闻人老师的话,她禁不住扑哧的笑了,鼻涕差点流出来,逗的米爱驹也扑哧地笑了。 “万事和为贵!”闻人拍着他俩的肩头说。 “以后再不许打架!”他又婆婆妈妈的嘱咐着。 他们涕笑着走了,而他像晴朗的天空中西风漫卷的一丝乌云,越卷越大,最后遮住了太阳的余辉,阴霾笼罩着整个大地。 他不禁怅惘失落起来,往日的愉悦一扫而光,他又在思念医院中的女儿了,有两天没有看她了。 他眼前也出现了柳絮忧郁而凝望的眼睛,不知道这小姑娘好了没有。 闻人老师眼前又出现牟其中乏而无力的眼神了,与乔梁一样是那么的内向与沉默。 如果说乔梁因自卑而沉默的话,他就属于因沉默而自卑之类的人了,总是那么的爱睡觉,甚至老师讲课的时间也丝毫不放过。 自上一个周末他就没来,始终没有音信,闻人老师焦急的三番五次打电话,先是打不通,后来听到烦躁嗡嗡的声音,说是感冒,好了之后再来,时隔已经三天了,还不见他的踪迹。 他空荡荡的座位使闻人的心也空荡荡的难受,闻人又想到他困乏之极而又拼命挣扎的眼神了。 旧疤还没有疗养好,新疤却一个个的出现。下午的第四节,初二的班主任在喻校长的办公室讨论学生的转型工作。喻校长啰里啰嗦的讲着,其他人也啰里啰嗦随和的搀和,时钟将近晚自习的时间,会议才刚刚结束。 距值班的时间仅有二十分钟时间,闻人笑语在多次的走思中想着紧张的晚餐,匆忙拉开门,一个中等身材、衣服脏兮兮的男子矗立在眼前,身边畏缩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戈姗姗的父亲来了。 “你们老师事真多,我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了!” 戈姗姗的父亲磨叨着。 “有事呀?”闻人没有直接理睬他,而是回身问紧靠身旁的戈姗姗。 “她大伯家的姐姐结婚,须回去一天!” “能不耽误吗?” “那还行,她是堵轿的!” “你们既然同意,我也没有意见!”闻人老师张张口,看看她父亲的脸色,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来,写个出门证!”他走进喻校长的办公室,拿起笔迅疾的写着。 “吸烟!”一根烟随着话音滚到桌旁。 “我不吸,给!” 闻人老师把出门证递过去,他接过去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捡起丢下的那根烟,揣在兜里出去了。 “你们老师的字真臭!”他边走边说,急得戈姗姗只拽他的衣襟。 戈姗姗两天没有上学,后来我才知道她结婚的姐姐是她转了十八圈而又转回来的大伯家的。 72尘埃又起(2) 睡了三天觉,牟其中来了,忧郁的眼神中充满了睡意,睡态褶皱的脸满是忧郁。 闻人笑语没有训他,老师们怕调皮捣蛋的,不怕只疙瘩不下蛋的,就怕不疙瘩也不下蛋的,这类学生最把握不好。 大扫除的时间,学生们忙的热火朝天。好动如猴子的冷冰萌安静不得,他简直患上好动症,一天不闹就憋得要死。 当天打扫卫生的时间,他和双小东呵呵的闹,扫帚在空中舞风弄影。 屋地干净了,天空却黄烟滚滚、烟尘弥漫的。一个个云里雾罩,捂着嘴在迷梦中穿梭,小部队在演习如何应对毒气弹。 “杂毛接招!” 冷冰萌一个斜身扫帚飞射过去,双小东急忙去闪,一个趔趄险些摔到。 冷冰萌哈哈的笑声诱红了双小东的脸颊,双小东害羞不过,也把“飞镖”飞过去,正射在的冷冰萌大腿上,差一点射中他的要害。 得意的双小东忘乎所以,簸箕当作锣咣咣的敲着,震得明玉婵大声的喊:“双小东,搓屋地!” “得令!”双小东啪的立好军姿说。 “你奶奶的,想让我作太监呀?” 双小东躬身的时候,冷冰萌跑过去,一手捉着他的胳膊,一手掐住他的脖颈,使劲的向下摁,双小东鸡啄米似的憋得黑红,拼命的拗过来,变了脸色。 他把扫帚挥在冷冰萌身上,冷冰萌也不示弱,凑了过去,战争开始了。 开始是君子似的战斗——拳打脚踢,后来成了小人之间的较量——连抓带咬,能用的武器都用上了。 战友们赶紧相劝,越劝越厉害了,明玉婵飞奔到门外,环顾左右,大声地喊:“班主任过来了!” 他们才高起着胸脯停止战斗。 “呸!” “呸!” “你等着!” “等着瞧!” 等着瞧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的班主任,“打柴的”关心他们了,拍地桌子山响,没有吓倒他俩,从容却讪笑着高跟鞋嗒嗒的走了。 “我班比较稳定,学习好不好,最起码不打架!”从容的高跟鞋在喻校长光滑的地面上溜冰了。 “市级优秀班主任吗,从容抓班有两套!”喻言美点点头,脸上掬满了笑容。 喻言美很喜欢从容嫩如油膏的玉手,她的手比他老婆的手光滑。 “闻人抓班也可以,你与他搭配最好!” “哎呀,别提他,提他就上火。” “哦?” “小闻人净占课,我的数学快上不成了;况且中间接班并不好,多数学生不服他……” 叮呤呤的电话响了,手机铃声也滴答滴答的唱着,喻言美一手接过电话,一手掀着手机,忙的不亦乐乎。 从容恭敬的立在旁边等着叙述故事的下集,却不见话音回落,心里如五味瓶似的,自卑、自惭、自贱,讨个没趣的走了。 “迟早三班要乱,小闻人非让学生赶下讲台不可!”从容有点愤愤不平,高跟鞋在楼道内越响越远。 从容满怀复杂的心情走出校长办公室,一想到闻人气急败坏的神态,一想到自己井井有条的班级,她不由的自得起来。 她迈着轻松的步伐,哼着歌曲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蔑视着两位伤痕累累的战士,——闻人老师还在与他们交谈。 “报告!”从容刚刚坐稳,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报告声。 “进来!”闻人老师还在气头上。 还没等他说完,金晓男华气喘吁吁的趟了过来,还没有走到从容跟前,就急匆匆的说:“老师,戈永杰和学生会的打了起来。” “怎么回儿事?” 金晓男一五一十的叙述着故事的缘由。 大扫除的时间,教室内、校园内学一片繁忙,宿舍也不例外。 平时的肮脏暂时不见了,他们把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被子叠放的有棱有角;饭盆和脸盆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一个个**的小士兵站着整齐的队伍;墩地的学生不忘记任何一角,不把地面刮下一层不罢休,只不过男生宿舍的上空中还漂浮着潮湿的腐臭味。 学生会的检查卫生了,他们穿过一站又一站,来到了从容下属的108宿舍。 “一连几个星期,我们的分数总是低,这次要高点!”宿舍长赵友舫说,学生会的也不做声,只是观察了又观察。 “这一次要高些,我们的卫生不错吧!” 赵友舫又说。 “还可以,与其他宿舍相比还差些!”其中一个说。 “放屁!”戈永杰小声的嘟哝着,却被学生会的听见了。 “骂人分数更低!”其中另一个说。 戈永杰抬起头来,仇恨的眼光箭一般的射向刚说话的那位。 他似乎觉得惹祸了,似乎想到了从容戒尺打在手上火辣辣的疼;永杰狠狠的盯着那位,突然想起了他就是水房中恶狠狠瞪他几眼的二班的经文军,——他不小心将水甩到他的脸上。 “呸,打分低的是孙子!” “有没有修养,你才是孙子!” “敢骂我!” 俗语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气愤不过,赶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对方一个耳光。 经文军猛窜过去打戈永杰,却被108宿舍的学生架住不放,并且好言相劝,任经文军大哭大叫也不能凑近一步,一不留神又被他掴了一掌。 “放开我,操你们的娘!” 经文军拼命挣扎都无法摆脱大山般的束缚,他破口大骂。 “好不说理,好心劝你,却挨你的骂!”赵友舫几个人仍是好言相劝着死死拽住不放。 几个女生惊呆了,变了脸色,抽缩在墙边麻木的看,有几个早已尖叫着跑下去了。 另几个男生才清醒过来,分兵合围,叫喊着,把经文军抢了过来,拉着他走出了宿舍楼。 这还了得,打了学生会的,学生会的直管那国强校长火冒三丈。一场学生大战蔓延到教师之间。 那国强呼喊着从容,听得出他抑扬顿挫的声调压抑着悲愤,正如上膛的老枪,略触扳机,子弹就会从愤怒的枪眼中射出。 从容也没有好气,喇叭连喊了几遍都没去理睬,悦耳的手机铃响了,她看了看,狠狠的关掉,支走金晓男出去了。 推开门便看见那国强怒气冲冲的坐着,夏园默默无语的坐着,经文军、戈永杰立在旁边争执着哭泣。 从容走进了一个**库,倘若有一丝的***,就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73 尘埃又起(3) 那国强很是生气,拍着桌子。 “戈永杰办的好事,竟敢打学生会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全怪一个人!” 从容一字一腔地顶着,也拍着桌子。 “经文军再不对,毕竟执行公事。” “公事办私事,压低别班的分数,来提高本班的分数,个别学生会的素质并不高。” “你说什么呀,为什么你们别的宿舍分数都很高,而偏偏这个宿舍分数低呢?” “不对眼呗!” “为什么其他学生分数也很低呢?” “串通好的!” “强词夺理!” “学生会的检查卫生,而且分数全加到班主任的年终考核上,这种制度本身就不合理!” “既然这样说,我无话可说,你说怎么办?” “领导带头检查卫生,再找几个老师帮忙。” “找你可以吗?” “我没有挣那份工资,闲着的老师多着呢?” “不与你说了,反正这次你们班的分数为零,戈永杰也按照违纪处理,本月扣除10分。” 听着两人激烈的争执,夏园紧缩眉头,忧郁的目光在四处迸溅的唾液中踯躅。 那国强的最后一句总结使他心头一震,他分明感到从容急了,她霍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扣,好!我以后再也不管卫生和纪律!” 从容声色具厉地说,高跟鞋歇斯底里的响着走了。 气得那国强也站了起来,在屋内忽来忽去,最后走到戈永杰跟前,挤出一个字:“滚!” “这小娘们!” 那国强咬牙切齿。 “魏征的话!” 夏园站起来不急不慢地说。 夏园叫走经文军,狠狠地批他一顿,直到他心服口服的低头认错为止。 与此同时,从容也思想同化着戈永杰,对他的行为大大的表扬。 说他有集体荣誉感,为了集体的利益敢于挺身而出;说他有正义感,是非善恶泾渭分明;说他一身骨气,威逼利诱下从不低头。 而且对他们宿舍也大大称赞,夸他们不愧是新世纪的中学生。 “嗨—哎!”英雄杨跃龙交桃花运了。 “嗨—哎!”挥着纤手,春光灿烂,活泼、爱笑、娇小的小女孩总有意的向他招手。 双小东、贾重文几个人羡慕的垂涎三尺,一个劲的掐“虫豸”的脖子。 夏昌平干脆凑前一步,挡住“虫豸”,“嗨—哎”的向小女孩招手,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搞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灰不溜溜的。 杨跃龙也觉得奇怪,四下打探,才知道她是初二一班的白冰,操场上险入魔爪的那位,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英雄救美后,白冰每天和杨跃龙打着招呼,干脆说寻着招呼,后来就借口借物,在三班的门口辗转,春蚕就在戈姗姗的心怀里蠕动了。 每当这时,有人便看见她不自在的挪动,或者小咳一声,干脆就与其他的男生说话,但还是控制不住她的视线。 她满脸通红,呼唤着好友出去了。 “立有立相,坐有坐样,笑不露齿,走不乱晃。” 可以说这是中国标准淑女的基本形象,在现代化的女性中基本找不到了,歪身子站着,大撇腿坐着,而且不停地晃动大腿,女生笑的时候,嗓子都露出来了,更何况牙了。 十岁的娃娃就知道爱情,更别说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了。 班里的裴若男平头,皮肤粗糙,说话瓮声瓮气,身材微胖,走路大摇大摆,若是不留心她胸前的标致,极容易说成男孩子。 她总是不经意间揽住闻人笑语的脖子:“嗨,哥们!” 闻人笑语就感到空前的压力,他一把松开裴若男说:“没大没小,谁跟你是哥们!” “裴若男呀裴若男,你是不是打扮成女孩子那样,长大嫁不出去怎么办?” “切,我家就把我当男生养,我长大娶她!”她搂住戈姗姗说。 “去,人家才不Gay呢,她去厕所,吓得低年级的女生赶紧向外跑,以为男生进去了呢!” “别瞎说!”裴若男去捂戈姗姗的嘴。 “真的老师,洗澡的时候,那个管理员说,‘你个男孩子怎么进女生澡堂’……” 裴若男追着戈姗姗出去了。 女生大都不拘束自己的姿态:坐着大撇腿,立着大跨腿,笑着大咧嘴,走路的姿势更为难看,大都是“前仰后弓势式结构”。 而且张口就骂人,厕所内、宿舍内等私人空间甚至比男生还甚。 “卧槽……老师……” 他下楼时不小心和一个女生相撞了,那女生张口就说。 “你一个女生,怎么张口骂人?” “没骂,我那是惊叹!” 还有一次,一个女生飞速追赶杨跃龙,杨跃龙嬉笑着急遽进班,那女生在门口大喊:“卧槽,没追上!” “怎么又是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她就是一班的童雅巧,经常和张一敬在一起, 他经常看见一个前卫的女生后座上骑着,搂着一个前卫的女生,骂着娘嘻嘻的笑,操场内飞速的行驶。 童雅巧和张一敬,与白冰一个宿舍,但关系不很相处。 白冰看不起她们轻狂放荡的举止,听不惯她们粗俗流气的语言,单和纯正好学的宿舍长张洁友好。 童雅巧和张一敬可谓是云桥巾帼中的“双雄”,大多数女生都惧她们三分,遇到矛盾,动不动就武力解决。 “敢给姑奶奶闹事,砍她娘的!”几乎成了她俩的口头禅。 曾有一次打饭,她们与初三的几位女生发生口角,她们拽住为首的头发,打的她呜呜之哭,直到赔礼道歉才罢休,其他的女生哪敢声张,拉着她作鸟兽散。 “双雄”私下里从不叫老师,总是老字号、小字号的叫着,这也是习惯,其他的学生也不与她们一般见识,她们有时也这么叫,可能这样爽快。 有了这些小乖乖,加上云桥女领导稀有,所以两个女生宿舍楼的纪律就全包在郝茜干事这个既是领导又不是领导的“半领导”身上了。 郝茜自然更加努力,争取早日实现主任的愿望,她早出晚归,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一天,熄灯铃响过很久,二号女宿舍楼还传来欢快的笑声,郝茜喊了几声,手电筒晃了几晃,都无济于事,笑声更欢快了。 她疾步上去,童雅巧刚从水房里“三点一线”哆嗦嗦的出来,看见“美女老虎”郝茜过来,回头招呼着张一敬:“快跑,‘好干事’来了!” 张一敬衣服顾不得收拾,跟着童雅巧跑了出去。 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如此的雅称,听到这话,还是闺女的她险些晕过去,细胞发酵似的膨胀,她恼羞成怒,甩掉淑女的形象追,也追不上两个调皮成性的“疯丫头”。 她们兜了几圈跑回宿舍,郝茜赶上去的时候,已经被刺耳如北风的笑声淹没了。 两人飞驰回来,童雅巧守门,张一敬一跃就上了床。 “别说话了,‘好干事’来了!”童雅巧靠在门外喘着气说,大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沉默了。 “郝干事,‘好干事’呗!” 张一敬解释着,一些女生禁不住哈哈地笑,内向的也掩口葫芦了。 郝茜已经过来,咚咚的敲门,童雅巧“嘘”的一声,她们都不再说话,蹑手蹑脚的收拾东西。 门外咚咚的声音更响了,显然是踹门的声音,童雅巧也不开门,伸长呼吸做着打鼾的声音。 郝茜真想一脚将门踹开,她看着禁闭的大门,看着朦胧的玻璃窗,她无可奈何,伤心之极的走了,宿舍内又传来咯咯的笑声。 她走出宿舍楼,巡回又巡回,终于找到了目标。 “武老师,过来一下!”她带着哭腔。 “有事吗?”武有成边走边说。 “你能帮查查吗?”她简略的叙述故事梗概。 “这么晚了,她们都睡下了,明天吧!” “等不及,等不及,你们班的女生骂我,骂的可脏啦……” 她掉了眼泪。 74尘埃又起(4) 武有成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不好再说什么。 他暗想女生宿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年过半百了,她们的父母都教过,按理说是她们的师爷。 两人走上二楼,还没到自己的管辖地,就听见她们闹的很欢,武有成气得胡子差点翘起来。 他粗声的慢吞吞的喊着:“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 这一声真灵,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开门!” “开门!”他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动静。 “张洁开门!”他又喊着。 一会儿的时间,门吱呀的开了,张洁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出来了。 “唤她们穿上衣服,到管理室!”郝茜尾随着武有成走了。 女生们从温暖的被窝中钻出,无可奈何穿好衣服,谁也不说话,但已经猜出了起床的缘由,她们绵羊似的依次向一楼的管理室走去。 “报告”一声,聋子的耳朵——摆设的管理员开门后,她们乖巧的走进去,看见师爷和师姐已经等待她们了。 “郝老师,看看是谁?” 师姐一眼就认出了染着黄发喊她的童雅巧,至于水房中逃出的是谁,因为一时激动也记不清了。 “雅巧,你骂郝老师来吗?” “我没有!” “就是你,别嘴硬!” “我骂你什么来,你说说!” “你……你……”郝茜老师难以启口。 “就是嘛,郝老师,她骂你什么来,说说,有武老师呢!” 管理员生想摆脱自己的责任。 “你……你说我……好干……事……”郝茜老师使出平生力气说了出来,把头扭向一侧。 “切,那是骂人呀,你不是干事吗?” 武有成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两腮不停地蠕动,他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你的意思你清楚!” “我没意思,你姓郝,又是干事,我说的有错吗?” “你……你……” 郝茜真想扇她,但她知道:一失身份,二打不住。 “我说的是三声,你听成四声了。” 武有成看着无理搅三分的童雅巧,已经知道了缘由,他的脸绷的更紧了。 “你不是省油的灯,越说越离谱,骂就是骂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没骂吗,我以后喊她郝老师行不!” 武有成紧盯着她:“你若是没撒谎,看我的眼!” “师爷”这么一说,她哪敢看他的眼,那眼光就像激光一样,能刺穿她虚伪的灵魂。 她低下了头,但另一个是谁,不管怎么问,她死活也不语了。 这时候,老师最惧的就是学生的“无语”,禁闭着思想的阀门,内心的波澜就无法窥测,除非你是孙行者。 “师爷”依次问,女生们就是闭口不说,他只好关切胆小纯正的白冰。 “我……不知道……早睡下了……” 她嗫喏着,眼的余辉不时的看着张一敬,目标在她的扫射下暴露。 武有成早就猜了出来:“我早猜着是你,你俩狼狈为奸,胳膊不离手,绝对是!” 张一敬低着头,像淑女似的。 童雅巧和张一敬被师爷留下,糖衣炮弹、核武器接二连三的轰炸,她们招架不住,只好承认。 “都几点了,还不睡觉,胡走乱串,没有规矩。” “小小的年纪说话如此恶毒,懂得那么多。”郝茜可有了仗势。。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郝茜老师的气消了,可更恶毒更卑劣的事情发生了。 “饶不了她!” “可恶的白冰!” 她们气呼呼的走回去。 真是劳累,白冰一觉就睡到天明,叠床、洗漱、梳头,匆忙间突然记起今天是她值日的时间,她拿起扫帚认真扫着地上的碎屑。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童雅巧和张一敬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仍在慢腾腾的拾掇着,开始她并不在意,当童雅巧插门的时候,她发觉事情不妙。 “插门干什么?” “装蒜!” “昨晚你告的密!” “我……我……没有……” “给老武抛眉眼!” “我……我……没有!” “还他妈的没有……” 童雅巧一脚踹在白冰的大腿上,白冰招架不住,一个趔趄,向后闪了闪。 “还他妈的嘴硬。”张一敬挥手扇了她一巴掌。 那两个女生,一个拍照,一个助威! “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 童雅巧又一巴掌打过去。 她一边骂着,一边打,怒气在巴掌的响亮声中展现,但巴掌又助长了怒气,就像咬人的疯狗停不下来。 “三十三,三十四……打得好!”那俩女生助威。 白冰嘴角裂了血缝,她只得说:“我以后不敢了,饶了我吧!” 她们两个打得兴起,童雅巧喊:“脱她裤子,让她风光风光。” 俩人使个眼色,一拥上去将白冰摁倒,童雅巧摁住白冰的双手,张一敬压住她的腿,脱掉了一只鞋。 “你们愣在那干嘛,还不帮忙?” 白冰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挣扎。 “啊……啊……你们干什么……耍流氓……我告诉武老师……” “怕你告,不成!” “你说得出口,你就告!” 她们又脱掉了她的一只鞋,先把她的裤子扒了下来,又把她的上衣褪了下来。 “胸不打,瘪三。”旁边的女生一边照一边嬉笑。 “快……扒裤衩……你照相……发到群里……让所有的学生看……” “我哥哥揍你们……我……我……认识杨跃龙……” 听到杨跃龙,俩人缓了下来,互相张望着。 “我还认识茹世雄呢?”童雅巧说着,俩人又动起了手。 这时门响了,推门的声音,救命的推门的声音! 俩人放下手,张一敬慌着开门,童雅巧也急忙笑嘻嘻的捡起裤子递给白冰。 白冰不去接,只是哭着抱着身子,光秃秃地坐着。 张洁进来了,看见哭泣的白冰,关切的问:“怎么啦,白冰!” “你们脱她的衣服,还照相!” 白冰不回答,只是呜呜地哭。 “没什么,她的内裤坏了,我们帮她换内裤!”童雅巧笑嘻嘻地说。 “穿我的鞋!”张一敬也逢迎说。 “你不是跑操了吗?” “忘带一本书!” “啊……啊……你们忙吧,我们先走了!” 童雅巧客气地说着,拉起面色尴尬的张一敬向外跑,那两个女生也赶了下去。 “怎么了?” “她们欺负我,说我告状。” “以后必是流氓!”班长张洁骂着。 她们不敢惹张洁,张洁的父母有势力。现在的学生打架都是看家长的,有钱有势的尽量不惹。 白冰傻了似的光秃秃地坐着。 “快穿上衣服吧,着凉了!不就是脱个衣服呗,咱们经常光着身子在宿舍里,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冰还是不说话。 “都是女孩子,又没有男孩子,再说我们洗澡时不是在一起吗,谁没见过谁!” “她们照了相,要让全校的学生看,我还怎么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咱们报警吧?” “她们未成年!” “要不报告老师!” “千万别……” “找杨跃龙……先穿衣服,找杨跃龙把手机要回来!” 张洁知道事不宜迟,早读时就把杨跃龙叫了出来。 杨跃龙一听火冒三丈:“这还了得,脱别人裤子,比小姐还不要脸!” “以流氓之道还治流氓之身!”贾重文说了句半文半白的话。 “我们是男生!” “她让全校学生看,顾忌男生了吗?” “现在就去,正好老师们开会呢!” 童雅巧、张一敬和戈姗姗关系很好,他们就让戈姗姗去叫。 正好戈姗姗也恨他俩,想当年葛业曾经打过她,她俩就在旁边站着也不搭腔。 “童雅巧、张一敬,出来一下!” “上课呢,有事吗?” 戈姗姗也不答话,一直向楼梯里走,她俩大大咧咧跟了上去,“四大金刚”围住“双雄”。 “你们想做什么!” 双小东和夏昌平没有说话,上去把两人踹倒。 “敢打老娘,等……” 童雅巧的声音很尖利,整个楼道就快听见了,但是一个学生也没有出来。 杨跃龙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在地上,给了她一巴掌:“让你喊,谁喊扇死谁!” 张一敬还没有开口,就被贾重文扇了一巴掌。 “脱别人的衣服,今天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让你光着转遍所有的班,让所有的学生看,让老师也看!” 贾重文说做就做,上去撤张一敬的衣领,几个纽扣就像打枣似的脱落下来。 “啊……啊……”张一敬拽着衣领。 “她还敢喊,堵她的嘴!”戈姗姗在旁边跳跃着。 “还拽衣领,脱别人的衣服时怎么着……” 童雅巧看着发呆,拽着自己的衣领说:“流氓,报警!” “你们不流氓,我们也未成年!”双小东质问着。 杨跃龙说:“把手机拿过来,这事算了,否则没完!” “什么手机!” “拍照的手机,拿过来!” “给你们,我们只是吓唬吓唬白冰,并没有发!” 杨跃龙拿过手机,翻了一下。 “哥,我们看看吧!” 杨跃龙一摆手,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她还不解气,又摔了一遍,手机碎片零散了一地。 杨跃龙一人又给了她们一脚。 “便宜坏你们,记着以后再欺负白冰往死里打,白冰要是受一点点伤害,给你们没完!” “老子少不了扒下你们这层皮!”贾重文恶狠狠地说,“白冰是跃龙的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再欺负试试!” “给茹世雄捎个信,别他娘的装逼!” 杨跃龙气愤难消,又扇了她们几巴掌,“少他妈的装老大!” 老师们三五成双地上楼。 “屁不大点的事发个短信不就行了,一个早读没上成!” 闻人笑语对夏园说着,看楼道内零散了一地的手机碎片。 “外面楼道内怎么那么脏?” “我去!” 杨跃龙拿着工具出去了,闻人笑语看着很高兴! “笑什么笑,不怀好意!” 闻人笑语看着窃笑的“蚊子”说。 75 手机馊事 “左佳不是开除了吗,怎么又来了?” “你懂得!” 老师们议论纷纷。 闻人悦住院的几天,笑语也没有陪过几次。 工作忙是个理由,关键孩子离不开娘,这几天全是谢素雅张罗了。 柳絮的伤也好了。 “柳絮,你们女生的手机都放哪了!” “裤裆里!” “别给老师瞎说!” 骇得柳絮妈不停地咳嗽,差点去捂她的嘴巴。 “真的,腋下、鞋兜、裤裆什么的,隐私部位。” 闻人笑语感到很奇葩,总是臆想其中的感觉。 “她们真得玩一宿?” “真得,戈姗姗还网恋呢!” “戈姗姗不是和杨跃龙吗?” “时尚,脚踩两只船!” 柳絮微微地笑着。 “网上一个八十岁的男人追她呢?” “什么八十岁,不定多大岁数呢,别上当受骗了。” “你可不能瞎闹,让别人拐跑了,卖到山沟,给人家做小媳妇儿 ,就再也回不来了。” 柳絮母亲说。 “知道,我这么大了,什么不知道。” 现在的孩子一跟大人说话,就觉得不耐烦。 “咱们说的话不要泄密,别人欺负你。” “她们不敢欺负我,我是到过那边的人。” 柳絮反驳着。 “孤立你也不行啊。” “和我妈一样,唠唠叨叨的,当老师就是不好。” 闻人笑语笑笑,没有说话。他想嘱咐多了也没有用。 社交是一种能力,把道路走死的人,本身就是一种病,这种病不好治,柳絮不是那样的人。 “你对闻人说女人用品的时候, 脸红了没有?” 那娜问戈姗姗,女生们爱在宿舍叽叽喳喳。 “切,我才不脸红呢,有什么脸红的,你和贾重文亲嘴都不脸红 ,还说我呢?” “你说女人用品他照样搜,你说裤衩他也是搜,是不是有意调戏你?” “我才不怕呢,姑奶奶不怕!” “你网恋那个都八十了,还不如闻人,闻人才二十八。” “人家写八十就八十,说不定人家才十八呢。” “就是,我在网上性别男,家庭住址南极洲。”裴若男插嘴说。 “你除了这像,别处哪像啊?” 那娜指着裴若男的胸说。 “讨厌,流氓!” “说正经事儿,把手机藏好了,别让他发现。” “没事儿的,我随意藏地方他就发现不了。” 就像男人喝酒,一顿不喝想的慌。手机有时候像鸦片,精神上的压片 ,手机上瘾的人,一天不见,就浑身难受。 一下课就赶紧往宿舍跑:“快点,苹果树还没种呢。” 宿舍管理员听不懂,什么苹果你还香蕉呢? 十分钟洗漱 ,觉得漫长 ,好像是十年。厕所也不顾得上,还没有熄灯 ,就在床上躺好了。 铃声一响 ,谁都不再说话。她们用被子蒙着头,在里面玩手机。 “把头露出来,那么睡觉,闻屁味啦!” 几个女生像鼹鼠一样,欢悦的露出头来 ,四处探望一下,做做深呼吸,畅快畅快新鲜的空气。 “还是这样好,空气新鲜。”向阳说。 胖胖的向阳喜欢打游戏,他“子龙穿越”可以说天下无敌。 “你太牛了,能达到赵子龙大战孙悟空。” 裴若男也比较喜欢。 “人家才达到赵子龙大战项羽。” “这一关比较难过,我始终闯不过去,孙大圣太厉害!” 姬琳喜欢看书,她的位置最安全,紧挨着北墙角,她总是反方向睡觉。那是在看书,不易被管理员发现。 “看书有什么意思,不如打游戏。”裴若男小声地问。 “怎么没意思,月光掬的《子龙归来》,这本书特火。” ”不跟你说了,定铃三点,还得偷苹果。” “你弄成震动,不要惊醒了别人。”宿舍长明玉婵说。 明玉蝉不玩儿游戏,虽是班干部但也不管,现在的孩子都知道明哲保身。 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少一事儿不如没有事儿。笑雨若问,就不说话。反正他轻易的不来。 柳絮身体虚弱,也不打游戏,再说姐姐的教训很深刻。闻人笑语两次救她,她对老师满是感激。 一想到“偷苹果”,裴若男总是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三点起床,夜里梦中睡,睡中梦,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突然醒了。赶紧看看手机,铃声还没有响。 打开一看,两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又想解手,怎么办?” 她拿着手机去了厕所,脱裤子的时候,不小心手机掉进了蹲坑里,被污黄的尿液淹没了。 “诶呀!我的手机。” 她心疼的差点儿钻进去。 旁边有一个墩布,她一着急就用墩布去捞手机。墩布不是网,一捅那首手机完全不见了,消失在苍茫之中。 急得她直跺脚,她坐在地上,一边擦眼泪一边发呆。 “你在那干什么,这么久了还不睡觉?” 明玉婵过来问。 “我手机掉到厕所里了。” “有什么了不起,不玩了就是了,要不再买一个。” “苹果还没有偷呢 ,分数全成零了。” “那个能吃。” “不能,也看不成电影了。” “那就学习呗,努力学习,上了大学有的是手机。” 再买一个谈何容易,她又不挣钱!明玉婵死拉活拽的才把她拉回去。 裴若男一宿没睡觉。 娜娜喜欢穿着比基尼,边洗手边照镜子。戈珊珊跑过来:”给你照一个,纯天然的。” “你……欠揍……”娜娜用水泼洒戈姗姗。 “你再泼,再泼我传给贾重文,让他看看。” “你敢,你别想睡觉,有一天也像白冰那样,把你脱光,拍个裸照。” “我才不怕呢!你脱我,我脱你,看谁光。” “我的相机里就有我的……纯天然的……那是艺术。” “你给你八十的网友看了吗?” ”还不到那个时候。” “好姐姐,删了吧!” “我保存,有一天你不老实,我就有治你的法!” “好姐姐,删了吧!” “唉,我问问,贾重文见没?” “说什么了,我们现在就不说话了。” “也是,要是我,谁都管不了。” “你爸妈不管你?” “我妈不定嫁给了哪个老头子,她管我试试。我爸忙东忙西的 ,一天天不着家,他才没时间管呢。” “还是你的家庭好 ,无拘无束。” “别说风凉话了,我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谁怜悯我。那个网友真是八十了,这么真心的关心我,我也嫁给他。” 娜娜不再说话,她怕再说一会儿,她会哭的,寻短了怎么办。 老师这个架子不好拿,你厉害了学生受拘束;你和蔼了老师受欺负。小姜不就经常受学生欺负吗? 而且他们很会察言观色,男生哄骗女教师 ,女生哄骗男教师。 闻人笑语就是例子,相对于从容、郑洁,女生宿舍就相对好管。 “谁也不准贴窗户,若是贴了,罚跑五圈。” “对面的那个,把手电筒关了,快点儿睡觉。” 郑洁在窗外站着,足足半个小时,屋内窸窸窣窣,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 “你们俩出来,几点了还不睡觉?” “我们……” “什么我们,明天罚抄课文。” 学生们最怕机械罚写作业,晚上寂静的像死水一样,没有一丝的波澜。 所以他们的成绩好,三班的成绩一时半时上不来。 金过钢则易折,玉过硬则易碎。从容险些出了意外。 从容像猫似的,也蹑手蹑脚的过去,一只小老鼠因为马虎倒了霉。 她一脚把门踹开 ,将红雨的被子掀开,立马抢过手机。 “几点了,还不睡觉,还在那看电影。” “你不该掀我被子,更不该拿我手机。” “我这是为你好,怪不得你白天上课睡觉呢。咱们怎么说的,带手机进学校,一律没收摔碎。” “你不能摔,把手机给我。” “还嘴硬,有理啦,看你的成绩总是下滑。” 她拿起手机做出摔的动作。 “你若是摔了,我就从二楼跳下去。” “你敢?” 红雨一个箭步窜到栏杆那儿。凭栏处易断肠,只为手机,不为过往。 此正是:千古凭栏一惆怅,岂知脚下滑如苔。 从容瞬间变了脸色:“别别别,赶紧过来,把手机给你。” 红雨接过手机,径直闯向宿舍,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从容内心无比难受: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学好学坏管她呢。 她又不甘心,如此下去,班将不班,教学还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她叫来家长。 家长说:“不知道她把手机带来了,闺女这么大了,关少了不行,管多了不听。” “把手机拿回去吧,学校不让带手机,带手机影响学习。” 从容远远的看见红雨死缠烂磨的,家长又把手机给了红雨。 “傻逼玩意,什么东西,把眼看瞎了我也不管!” 从容骂着。 红雨的家长走了,裴若男的家长,一进来就气呼呼地对老师说。 “老师,你得管管裴若男。她给爷爷要了500,给舅舅要了500,给叔叔要了500。说学校买什么辅导资料,上什么辅导班?” “不可能,我们是寄宿制学校,不上辅导班儿,也不买辅导资料 ,不乱收费。” “可不是吗,你说她把钱花到哪儿了?” “你的钱呢,给家长说。” 裴若男男站在那儿,低着头不说话。 “你把钱花到哪儿啦?”家长厉声问。 “买……买了手机……” 家长和老师差点儿晕了过去。 76 手机趣闻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英雄是丈夫。女生疯狂了,比男生还厉害。她们简直着了魔,入了迷。 手机呼叫转移,开始由宿舍转移到教室。 教室有教师把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能悄悄将物资转移过去呢,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段时间,班里的学生非常安静。闻人笑语以为自己的说服教育凑效了,他还是满意。 “你们班现在上课说话的少了,连杨跃龙也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叶雨对闻人笑语说。 “孩子们大了,懂事了,知道学习了。” “那也是什么都不会!” “都考上学了,那体力劳动的活谁来干,安省了就行,进步了就行。” 闻人笑语不同意她的观点。 叶雨想想也是,过去上课和集市一样,现在班里安静多了,自己上课没人配合,也比闹哄哄的强。 “ Please put up you ha ds!”叶雨环顾四周。 这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坐的直直的,把头抬起来。虽然差生心里想:“千万别叫我,叫我就毁了。” “向阳……向阳……向阳……” 她喊了三遍,向阳还是目不转睛地坐着看书。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向阳就是如此,她已经达到如痴如狂、旁若无人的境界。 同桌提醒她就没有发觉,叶雨走下了讲台,她也没有发现。 “你只管死学,老师的课你都不听,要不你成绩上不去。” 叶雨走到桌前,向阳依旧点书,她大惊失色,发现了惊天的秘密。 “你上课玩手机 ,手机竟然夹在书里。” “等等,就差一点儿了,下一关赵子龙拜见观世音。” 向阳着急地说。 “赵子龙,观世音,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子龙拜见观世音,这是我打的最高级别。” “我的娘,可怜的英语书,让你糟蹋成这样。” “把手机给我吧。” “不行,你这次英语考试,考到80分就给。” “那好,千万别给班主任说。” “好吧!” 叶雨没有遵守诺言,一进办公室,就把英语书拍到闻人老师的桌子上。 “看你们班的向阳,人才呢,把英语书刻成这样。” 闻人笑语拿起书,揣摩了一番,他不由得惊叹向阳的才学来。 刚发没几个月的新书,正中间刻成手机大小的坑,深度大概有100多页,没有任何的皱褶撕毁,那得费多大的精力! “把向阳叫过来。”闻人笑语一丝不悦。 “真是佩服你,你说说,你是怎么割的?” “用手机比着,每天划,两个星期的事。” “英语书撕成这样,怎么学习呢?” “有手机呢,手机上什么都有。” 闻人笑语感到无语。 “我就不信那个邪,看看向阳能考多少分儿。” 下午考试,叶雨死盯着向阳,向阳神情慌乱,张皇失措,不能说她不认识英语,只能说英语不认识她。 考完后,叶雨第一个看向阳的。 “30分,原先还吃40分呢,现在30分。” 叶雨很生气,快马加鞭,一小时把所有卷子全看完了。 “戈姗姗九十分,真不可思议!杨跃龙100分儿,更不可思议了。” 向阳自己吃了30分,也愤愤不平,他跑到办公室,向老师检举。 “戈姗姗吃90分,鬼才信呢,她也有手机。” “那她把手机放哪儿了,我怎么没有发现?” “她把手机放在前肩带这进的班,考试的时候放在大腿这儿呗。” “你怎么知道的?” “大部分女生都知道。” “其他人还有带手机的吗?”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戈姗姗。” 其实向阳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 叶雨把姗姗叫了过来。 “你这次考试考的这么好,是不是抄了,带没带手机。” “我学习用功了,有些人就下不去,绝对没带,老师你搜搜。” 叶雨搜了半天也没有搜出来。闻人笑语正好过来。 她对闻人笑语说:“你们班的女生。脸皮真够厚的了,考试竟然带手机。” “不可能吧,我没有发现。” “你肯定发现不了,她们把手机都放在前肩带这。” “前肩带?” “嗨,就不关注你媳妇儿啦,这!” 叶雨指着她的脖下一侧,那直挺的小山说。 把闻人惊讶个半死,那手机是有辐射的,不到三十,得个乳腺癌怎么办? 这时正好从容过来,看见叶雨在她的胸前笔画,还当着一个男老师比划,她不屑地笑了笑。 那诡异的笑像深不可测的宇宙,不能想象,否则会陷进去出不来。 闻人笑语依旧不信,再说一个男老师怎么好意思问呢? 从容踱着方步,自信满满地走进四班。她也考试,没想到戈永杰竟然考了八十分。 “奇了怪了,这个世界奇了怪了,莫非他也把手机放到前肩带这?” 叶雨知道暗射的是她,那脸青一块紫一块的。知道没法与她沟通,那鞋底儿咔咔的声音掩饰她慌乱的心绪。 从容也急剧向教室转移。 “戈永杰,你带没带手机?” “没带。” “我搜身。” 从容搜了老半天,也没有搜出来。 “奇了怪了。” 从容也郁闷了。 更让人郁闷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看完作业。明佳成闲翻手机。他看见一个女教师,把手举起来,好像在打学生。 他越看越脸熟,那女的是从容吗,那男生不是戈永杰吗? 他赶紧把从容叫了过来。 “你看看手机,手机上传着你呢?” 把从容吓了一跳,她不禁打开看,漂亮如花的她被照得如此难看,面目狰狞,身子扭曲的像五十岁老婆婆。 那语言更歹毒了。 “见过这样的老师吗,非礼男学生。当着众人的面,胡乱摸小男生。素质到哪里去了,希望上级部门严查。把如此道德败坏的教师,驱逐出教师队伍。” 从容差点儿坐的地上,分明是在班里,这是谁照的呢,绝对是男生,到底是谁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体育课的时间,他把教室翻了个底朝天。 他竟然发现戈永杰桌子上刻了一个模子。大小和手机一样 ,里面还镶嵌着一个手机呢。怪不得他吃了80分。 她把手机取出来,仔细观察了半天,真想不到他是如何刻的,使用什么工具,花了多长时间,那么精巧,怪不得戈永杰上课不说闲话了呢? 她气急败坏,禁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她去找喻言美:“喻校长,四班我不干了,你找别人吧。” 像猪八戒在广寒宫,或者是高老庄。他脸瞬间堆满了笑,盛开的像傲寒的九月菊,一层一层的,真想剥落下来。 “我真的不干了,学生实在不好教……” “怎么了,我最不见得人掉泪,快说说。” 喻言美站起来,想抚摸小动物似的,从容缩回去说:“您去四班走一遭就知道了。” “你看刻的桌子,我批评了一顿,还把我发到群里,好像我打他们似的。” 喻校长看着就心疼,一是心疼自己喜欢的老师如此伤心,二是心疼这么方正的桌子竟然破坏成这样。 “我去唤戈永杰!” “把你家长叫来,这么好的桌子,竟然刻成这样,今后你就别用桌子啦。” “不仅是我刻的,别人也刻了,我用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你在家就是这样,你把你家的餐桌刻成这样,你爸妈不打你?” 喻言美用手拨拉着他的脑袋说。 戈永杰的家长没有来,戈永杰只好在后面站着。还没站两天,喻言美就负荆请罪来了。 搞了一个新桌子,外加新凳子,像大臣见了太子。 “那个桌子坏了,就用这个吧。我问你,那个相片是怎样传上去的,就咱仨没有别人?”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样传上的!” “那这么着,各退一步。不再追究你手机的事,你把手机的相片儿删了。” 戈永杰没有说话,这叫默许。 那摄像的恰到好处,不仅把喻言美对戈永杰的凶狠照得淋漓尽致,而且对从容和蔼的微笑反射的光怪陆离,就像是老太婆、渔夫和金鱼。 “不要幸灾乐祸,事情迟早发生在你们身上,重视手机问题,绝对不允许学生带手机进入学校,更不能进入教室。” “你想想,玩一宿手机,第二天还学习吗?” 喻言美开会说。 闻人笑雨也感到了手机问题的迫切性,扰乱了宿舍秩序和上课秩序,对己对生都不利。 一次他刚进班,就听见后面啪的一声,一个手机不知道从何处飞了出来。闻人笑语捡了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不能用语言形容。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在班里,看这么乱七八糟的电影,肯定是男生。 最大的嫌疑就是贾重文和双小东。 “这是谁的手机?” “不是我的,我不知道!” “也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 “给祁胡月打电话够判刑的!” 闻人笑语把手机拿到办公室,里面乱七八糟的通通删掉,干净彻底,算是做个好人吧! 接下来,他让夏荷月在办公室等着,他把所有不放心的女生叫了出来,通通搜一遍。 “还真是,**、腋下、裤腰里,四五部手机,她们竟然竟然……”夏荷月说。 “真难想象,这手机还能玩吗,臭气熏天。” “有辐射,以后得了癌症就晚了!” 偏偏没发现戈姗姗的。 戎师友下了命令,买来金属探测仪,进校门就测,进班级就测,情况好转了很多。 “奇了怪了,戈姗姗的手机到底藏在哪呢?”闻人笑语疑惑万分。 77 手机烦恼 大多数学生喜欢放假,放假了就可以回到自己自由的天地,做些自由的事情。 戈姗姗不喜欢放假,对她来说 放假不如上学好。 戈姗姗从袜筒里拿出手机,闻了闻香味,拍了拍尘土,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 父亲早出晚归 ,不知道做什么,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勉强可以维持生存。 屋子里一片凌乱,家具没有几个,衣服到处是,破落的沙发上、简单的茶几上,混乱的床上。 碎纸一地,到处是烟头,夹杂着发霉的味道。 戈姗姗放下书包,与别的孩子一样,习惯的先到厨房走一遭,寻寻好吃的回来。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泡在水里的碗碟和筷子。 筷子已经发了霉,可以看出泡过的历史,不知谁家的狗过来,还在厨房里拉了泡屎。 戈姗姗摇摇头,没有生气,这样的日子已经习惯了,生气是生不过来的。 她铲了狗屎,洗了碗筷,到自己闺房里躺下,父亲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她懒得做饭。 父亲很少给她打电话。她也很少给父亲联系。 她有时候想:“他死到外面也不管,拉回来埋了就是了。” 她的闺房其实不是闺房,人家别人的闺房琴棋书画整齐的摆设,香味儿扑鼻, 那是神秘的令男士向往窒息的地方。 她的闺房好比狗窝,还不如狗窝呢,除了一张破烂的床,就是一床破烂的衣裳,没有男士喜欢。 她穿的衣服都是她自己买的,在街摊上捡些最便宜的,她在学校很爱打扮,一般人看不出来。 “你这件衣服很漂亮,多少钱?” “三百!” 其实是三十。 “哦,还行!” 人类的虚荣心在幼时就有了,初中生最胜,大人的坏毛病,在他们身上过犹不及,说老实话是不让人待见的。 所以都喜欢互相攀比。穿名服,戴名表,骑昂贵的自行车,甚至一双鞋动辄几千,来显示自己的身价。 捐班费是戈姗姗最头疼的事儿,捐少了别人瞧不起,捐多了没有。人家明玉婵一捐就是一千,同学们羡慕不已,谁让人家父亲是大教授呢? 这也好,明玉婵一个人就把班费全掏了,所以戈姗姗没掏过班费。 姗姗拿出手机,****连接一下,连接别人家的WiFi ,她家连电视都没有,更别说网了。 她父亲40多岁,就提前进入了老年社会,用的是二三百的老年手机,只能打电话,没有别的功能。 她不自由的点开相册,她最喜欢里面的四张相片。 第一张是她四五岁时,梳着一对羊角辫,笑的比花儿还灿烂。左手牵爸爸,右手牵妈妈,她用一双手牵起一个家。 一家子笑容都灿烂,虽然她的父亲笑的有些低贱。她看着看着不由得想笑,也不由得想哭,但是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 她泪眼晶莹,仍然想起那段幸福的时光。父亲经常把她举在空中,跨在脖里,经常带着她到公园儿里玩儿,回到家母亲就已经把饭做好了。 父母还经常带着她去电影院,玩游戏场,逛逛商场。 “你看那件儿衣服多漂亮,二三百……” “那个鞋多时髦啊……切……切……切……” “左邻右舍都盖了楼 ,咱们家……切……切……切……” “看人家谁谁,开着一辆宝马,咱们就一个自行车。” 母亲经常羡慕别人。 虽然,俩人有时也吵架,母亲经常骂父亲没本事,挣不来钱;通常骂父亲懒惰,找不到好的工作。 有一天,父女俩回到家,看见母亲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炕上躺着说话。 母亲赶紧起来,说:“叫叔叔。” 父亲挥了挥手 ,被那叔叔用手支住。父亲哎呀喊了一声,就病倒了 ,咳嗽了一个多月,头发白了好几根。 她幼儿园回家,发现母亲的脸上,划了几道红印儿,一家子安省了好几天。 第二张相片,她依旧在中间,三人的距离稍微远了,可以再站一个人。 她依旧在笑,但是父母不笑了。 一家子还是经常在一起,还能够看到爸爸和妈妈,还能够和爸爸妈妈数天上的星星。 自此,她经常见一些陌生的叔叔光临她家。父亲也不管了,有时候故意出去。 每一次陌生的叔叔一来,家里就有钱几天,母亲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涂,嘴唇跟鸡屁股似的红,香味儿熏的蚊子都来了。 第三张照片是父母打架的场景,那是她上小学二年级。 父亲骑在母亲的身上,使劲的扇母亲。她撕心裂肺的哭,他俩也不住手。 她顺手拿起母亲的手机,冷不伶仃照了一张。母亲一骨碌爬起来,什么都没拿跑了。 母亲的手机是她的第一个手机。 母亲跑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只听说不停的换叔叔,没听说与别人结婚。 父亲一开始就有点儿呆,现在就有点儿蔫了。父亲经常呆蔫地坐在床上,一坐就是半天。 这是她留下的第四张相片。 她对父亲的感情已经麻木了,她知道父亲爱她,但父亲就是父亲,替代不了母亲。 戈姗姗十岁就学会了买菜,做饭,刷碗,墩地,洗衣服,反正她不干没有人干。 她给父亲盛饭,个子够不到灶沿,她立在凳子上。结果凳子倒了,碗碎了,饭撒在手上。从此手上有一个烫痕。 “那么不小心,碗就让你打碎了。”父亲心疼的是碗。 晚上,她一个人睡觉,空荡荡的,她经常被寂寞唤醒,她抱着被子望着房顶,守着寂寞。 “什么时候能长大呀,让我快快长大吧!” 她渴望长大,等大了就不孤独了。 “爸爸,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都大了,应当自己一个屋了。” 父亲有时候拗不住,陪陪她。但是她12岁之后,父亲就坚决的让她一人一个屋。她已经发育了。 就这样饥一顿饿一顿的,渐渐长大了,她落下了毛病,经常胃疼。 更厉害的就是月经失调,有时候半年不来一回,她怀疑是不是绝症,长大了能不能生育。 三年了,打扮时尚的妈妈终于回来了。给她带来一个新的手机,也就是她现在的手机。 “我想索要孩子的抚养权。” “随你,只要她跟!” “姗姗,你爸爸挣不了多少钱,跟着妈妈能吃好的,还能买好手机。” “你别说了,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母亲。” “姗姗,跟我走吧,母亲给你跪下了。” “你愿意跪你就跪,我再说一遍,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不许进这个门儿,我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走走走,我一辈子不想见你。”姗姗也说,父亲也说。 初一开学,戈姗姗一个人坐着车,来到这离城市四十离地的尔格镇。 她喜欢方洁,虽然她有时候很厉害,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怕她。 她总喜欢往办公室跑,总喜欢和方老师说上两句儿。别人离老师很远,她离老师很近。 她总是零距离的站在老师身边,闻老师身上芳香的气味。她感觉像妈妈或者像姐姐。 老师看得出她喜欢她,这小姑娘模样挺俊秀,说话挺脆生 ,干活挺利索,就让她当了语文课代表。 她甚至有时候想,方老师不结婚多好啊,能嫁给她的爸爸更好,这样就可以做她的妈妈了! 她知道这是臆想,没想到更是妄想,开学后换了闻人笑语。别人笑语,她哭了好几天 ,课代表虽然是,也没来过几天。 她不喜欢闻人笑语,说哥哥吧不是,爸爸更不像。她对父爱反感。 “小依,小依!” 她在与她的智能手机说话。 “你说人孤独了怎么办?” “孤独是一种主观自觉与他人或社会隔离与疏远的感觉和体验,而非客观状态……” “我是问你怎么办?” “这个主人看着办。” “我是不是该找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是朋友的一种……” “故意打岔是不是?” “这个主人看着办。” “我的男朋友八十了好不好?” “好呀,岁数越大越成熟。” “八十,都掉牙了。” “掉牙是一种生理特征……” “又胡言乱语啊!” 她喜欢和手机说话,虽然经常驴唇不对马嘴。 她经常想:“若是手机是活生生的人就好,多了一个闺蜜,或者是情侣,她就不再寂寞了。” 她有时经常想:“若是老师拘了手机,那可要了她的命。” “与闻人打一架,否则寻短。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要不也学电视上的那个,老师拘了他的手机,把家长叫了去。他就从家里十层楼上跳下来,用自己的生命断掉老师的前程。“ 她想了想:“太疼,死的太狼狈,她不喜欢。反正闻人也叫不动她的家长,她的家长也没时间去,留得电话都是假的!” 她很是自得,想查我的手机,闻人还嫩呢!她想:“既要防老师,又要防同学 ,同学检举很可怕。” 所以她故意延长厕所呆的时间,在里面网恋一下,与八十岁的网友打打电话。 父亲还没有回家,看来今晚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她就找小学的闺蜜去,在谁家都能凑合一宿。 这已经成了习惯。 78 网上恋情 滴……滴……滴……手机铃响了。 她“八十岁的老头儿”来信息了。 “宝贝,亲亲!” “嗯!” “在哪儿?” “在家,放假!” “在家干嘛,是不是在想我?” “想你有什么用,又不能当吃的。” “你家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那“八十岁的老头儿”现在有点儿急切,急切的想见她。 “暂时不告诉你,我要试探你是否对我真心。” “天地良心,我如果对你不好,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出门儿轧死,睡觉让楼板砸死。” “不许你这样咒自己!” “还是媳妇儿亲我!” “你是否对我真好?” “那绝对,天打五雷轰,我向天发誓。” “那你到底多大了,家在哪儿?” 戈姗姗又回到正题。 “岁数不是障碍,真正的爱情超越一切,跨过五大洋。人家外国九十岁的老头儿,娶了一个九岁的女儿孩儿。” “我认为也可以 ,可我总想知道,你到底多大了。人家二八,你八十,还能会啥,牙都掉了。” “什么都会,你肯定幸福。” 对方发来一个拥抱的动态小图,一头老猪抱着一只小羊在亲,那小羊说:“小样儿,我幸福!” 她不仅想笑。 得不到妈妈的关心,寻不到父爱,就在网络上中寻找。 她喜欢这个虚幻的世界,这里面能够得到她所喜欢的一切。 她喜欢这种酒,这种虚化满是幸福的酒,来疗伤她无法摆脱的痛苦。 她认识他不到一年的时间。是一次斗地主,想起来别有趣味。 游戏这方面她是高手。她很自诩,她的分数是皇帝级别,“八十岁的老头儿”不如她,他是大臣的级别。 所以他叫她皇后,她叫他大臣,有时候叫奴才,只是最近才叫老公的。 她的网名叫“彩虹映在脸上” ,不招谁不惹谁的,打着打着,一方骂她。 “彩虹照在屁股上。” “说话这么难听,人家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没屁股呀,而且更好看,你的屁股赛彩虹。” 另一方不让了。 “妈了个巴子,没素质,不喜欢玩儿就滚蛋!” “我是你大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祖宗,有种告诉我在哪儿?” 那方方会不溜秋的就滚蛋了。 她很是感激,觉得他很仗义,就与他聊起天儿了,那名字也挺怪:八十岁的老头儿。 “你八十岁了还斗地主?” “那怎么着,八十岁还谈恋爱呢!” 他们成了好友,无话不谈,无话不说。 渐渐地他叫她宝贝,她叫他老公,他们建了一个家,还结了婚 ,领了结婚证,生了个宝宝,那宝宝一个多月就会叫妈妈了。 她每天买那么多的奶粉,喂她的宝宝。她决心不像她的妈妈 :生下来就要对孩子好,否则你生他干什么? 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小日子过的很幸福,当然是在网上。 其实不好意思说,她一共八十个网恋,玩来玩去,最后就剩下俩了。 另一个是“五十岁的幸福”,上个星期才露了练儿,原来是国外的一个小伙儿,在西京上大学,汉语话说的蛮流利的。 那国外的个子很高,高高的鼻梁,虽然不如国人好看,但是挺阳光。 “放假了,我带你去我们国家!” 她想去,但是不敢呀,去了卖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觉得“八十岁的老头儿”肯定也没挑 ,她相信第六感觉: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人? 这一点儿,她有时候觉得极像妈妈,受不了别人一丝的好,倘若有就要对人家好。 她有时候觉得,这世道不公平。凭什么男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女的就要守节操立牌坊,她喜欢武则天。 谁若对她好,她就纳谁为妾,“包括……包括……闻人笑语……”他不好意思想了。 “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杯中。” 她有时候想唱,忧郁地唱。 闻人笑语讲苏东坡的时候,讲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她有时候想哭,不知道为什么。 那“八十岁的老头儿”是不是张先。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她有时候想,她就气着父亲,就找一个比父亲大的人。父亲叫大爷,她叫老公。 算起来, 爸爸得叫她大娘。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是:你叫我不顺,我叫你不痛快。 她还有一个现实的男友,就是杨跃龙。只可惜杨跃龙,有点儿像宋江,每天打打杀杀的,少一些花前月下。 你看人家那娜,有一个痴心的贾重文。 “皇后……宝贝……怎么不理我了呢?” “我正生气呢,我爸爸现在还不回来。” “那我去陪你吧。” “行呀,来吧!” “你的家在哪儿呀,我已经等不及了。” “还真想来呀,露个脸儿呗,老公到底多大了?” “三十八,一朵花,这是真的,不骗你。” “三十八,说成八十,你真逗,下次说三百八……” “宝贝,想死我了……” “我们都露个脸儿吧,我还有……” 她差点儿把国外的网友说漏了。 她自拍了一张传了过去,十五岁的少女,如花的年纪,不用任何装饰,就是嫦娥。 对方也把照片儿传了过来,她欣赏了一番。 那”老公”大概四十来岁,左眼深深陷进去,右眼眯成一条缝,鼻子很大,有点儿不和谐。 整体还行,看上去很有精神,尤其是那一排整齐的大牙,她数了数,一个都没掉。 “这次相信了吧,宝贝,你在哪儿?” 她有点儿似信非信,现在的科技,男的能变成女的,女的能变成男的,八十岁的老头能美颜成八岁。 这次是视频聊天,最起码人是真的,他说话很有磁性,有点儿像主持人。那种浑厚的男腔是许多女孩儿都喜欢的。 “宝贝说呀,求你了,我快得相思病了。” “我要是不跟你说呢?”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黄河水,我要……” “傻帽,给你个谜语你猜,猜对了就是。“ ”儿歌之中,云桥之上!” “难死我了,亲一下,别让我费劲了。” “好了亲,我挂了,下次再聊。” 滴……滴……滴…… 一个人头晃动,有人对他笑。 “笑什么,公子哥!” “没笑什么,你真是厉害,你的手机到底藏在哪儿?” “不告诉你,嫌你与闻人走得近!” “我与他近那是表面,毕竟人家让我当了体委,咱俩近才是真的。” “我才不与你近呢,你除了整我就是整我,我前脚给你说了,你后脚告诉了闻人。” “谁告诉谁是王八蛋?” “你就当王八蛋吧!” “裤裆里夹着,那怎么走路呀?” “你才裤裆里夹着呢,太小瞧老娘了。” “晚上有事儿吗,一起吃个饭。” “不怀好意吧 ,又给我要你那如月斧、犹龙刀吧。” “不要了,送给闻人了!恐怕他也要不成,派出所催呢?” “都有谁呀,四大金刚?” “就咱俩,今晚就我一个人。父母都忙着,保姆也走了。” “这时候才想到我, 你是不是心怀鬼胎,想泡我!” “别自作多情了,你长得那么丑,女猪八戒似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下了……”“ “别别别,心事那,喝点儿咖啡……” “心事”是个咖啡店。 “沧海蛟龙”发来信息,约“一枝番茄花”面谈。 她不是不喜欢,她有时望着杨跃龙,一望就是一个多小时,久久的发呆。 还是离远点好,越近越伤心。人家是大老板。仰德集团,仰德洗衣粉,畅销海内外。 一个牛郎一个织女;一个许仙,一个白蛇;一个梁山伯,一个祝英台。根本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她有时想努力学习,长大考上好学,努力拉平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想着想着就泄气,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自己一辈子的梦想,人家一出生就实现了。 他有时也找杨跃龙,可越找越泄气,越找越自卑。 人家的大客厅300多平方米。一进去就令人头晕目眩,找不到北。那装修得富丽堂皇,简直跟宫殿是的。 自己的猪圈屋怎能与人家相比,所以她从不邀请同学,到自己家去玩儿。 那等于杀了她,以后怎么做人呢,在学校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与杨跃龙在一起,不敢畅想未来。他对她越好,她就越努力保持距离 ,以防陷进去出不来。 这世界真是奇怪,一辈子平平凡凡窝窝囊囊不行,女人守不住;一辈子轰轰烈烈大福大贵也不行,女人也守不住。 爸爸和妈妈结婚,跑的是妈妈;他与杨跃龙的未来,跑的是杨跃龙。 还不如活在虚幻的网络世界,寂寞了就与八十岁的老头儿聊天儿。 总不会,今天你负我,明天我负你,后天谁又负了谁? “快来呀!” 杨跃龙催了。 79心事重重 “心事”是个咖啡屋,中西混搭,既有咖啡也有啤酒,再搭配几个小菜,也挺热闹的。 戈珊珊来过一次,娜娜杨跃龙他们,在这儿聚过一次。 杨跃龙老早在心事咖啡屋等她了。 “喝点儿什么?” “随意,咖啡吧。” “有事儿吗?” “随意歇会儿。” “作业做起啦?” “我根本就不做作业,你做?” “有时做,有时不做。” 两个人在一块儿漫谈,随后又扯到手机上。 “你的手机到底藏在哪儿。”杨跃龙还是惊诧,“真的是裤裆里?” 杨跃龙声音很大 ,周边有几个坏小子看他们。 “你管啦,即使放在那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英语考了一百分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我英语学习好。” “好个屁,就你 ,吃50分儿就不错了。” “找别的班学生要的答案。” “又是白冰吧 ,我一猜就能猜得出来,白冰的相片好看不?” 戈姗姗坏笑地看着他。 “不如你的好看。” “瞎说,你又没看过?” “你八十岁老头儿看过?” “讨厌,说什么了你?” 两个人又提到未来,杨跃龙无忧无虑,根本就不想未来,仰德集团以后是他的。戈姗姗有点儿幻想,长大后到他的公司上班。 杨跃龙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她的那番话令他想起了父亲,同时也想起了父亲的小秘张悦,以及那个舞厅与张悦极其相似的女子。还有他日益神经紧张的妈妈。 他叹息了一声:“别提了,长大了烦事更多,还不如小时候呢。” “你家那么有钱,还有烦恼?” “越有钱烦事越多,还不如普通人家呢,像你们无忧无虑的多好!” 杨跃龙也触及到她的伤心事,她也感叹了一声。 “我倒觉得长大了比现在好,长大了就无忧无虑了,想上哪上哪。” “你长大了,那八十岁的老头儿就玩儿完了。” “你……” 戈珊珊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她怕杨跃龙拒绝,又说难听话。 “那天,我们去找双小东,双小东差点被小姐……你说做什么不好,非做小姐。” 戈姗姗想掉泪,无限伤心事涌上心头。 “我到不觉得小姐有什么不好,靠自己挣钱。” “体力劳动。”杨跃龙说,“我瞧不起那些人。” “喝酒,我要喝酒。” 戈姗姗想到她讨厌的妈妈,杨跃龙想到他可怜的妈妈。 “换酒,喝咖啡不过瘾。” 小伙计把一捆酒提了过来,杨跃龙用大拇指起啤酒,一下一个,连开了十个,令戈姗姗敬佩万分。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愁愁。两个人都有心事,话就少了,一瓶一瓶的吹。 喝了十瓶,戈姗姗的脸红起来了,舌头发硬,她喝多了。 “喝多了,别再喝了。” “怕……掏钱……啊!” “那倒不怕,你喝多了谁送你回家呀?” “大街上哪不能躺啊?” “你要怕喝我就走。” 没办法又上了五六瓶。两个人继续喝。 话可就多了。 “你看了白冰的,不看我的,我手机上有!” “别说醉话了,我对那相片不感兴趣。” “你一直对白冰感兴趣……替他打架……为她打抱不平……假如有一天我要是……” “别咒自己了!” 女人在这时候,是不能劝的,就像一个面团子水油不进。 旁边那四个坏小子,叽叽呱呱,几个人站了起来,走向他俩。 “妹妹,他不喜欢我们喜欢,不如跟哥哥走一遭。” “我不认识你们……起开……” 几个人上去拽戈姗姗,她向后躲闪,不小心碰了桌子,酒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强龙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一个柔弱女子。其中一个明着抢手机,实际上占便宜,死皮赖脸的拦腰抱着不撒手。 杨跃龙站了起来,他们仗着人多,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其中一个还咬着嘴唇,瞪着大眼,呲牙咧嘴的,难看的像非洲的鬣狗。 那恶人和疯狗一样,使劲得汪汪,提高分贝来壮胆,并不是胆子大的能装天,让祁胡月抓抓他们试试,得吓得屁滚尿流,跪地磕头。 那人拿着啤酒瓶,指着杨跃龙,狂躁的像一头发情的狮子。杨跃龙就像猎人,并没有畏惧,他身子一斜,躲了过去,又反腿将那人踢倒。 杨戬、马王爷都长了三只眼,其实眼长在额头上没用,后脑勺最管用,所以人和动物一样,最怕的就是从后偷袭。 其他三个放过戈珊珊围了过来,没想到后面奔过几个伙计,噼里哗啦横揍一顿,只打得抱头鼠窜,其中一个鼻子破了,鲜血像水一样向下滴。 “你等着……” “呸!你不看这是什么地,给你个狗胆儿你也不敢。你知道这是谁开的吗?你知道他是谁吗?杨誉杨总知道不,这是少经理。” 那几个人一听到杨誉,吓得脸色都变了。青不是青,紫不是紫的,好像微红的西红柿。 一个个就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再也蛮横不起来。 那几个人吓得一个一个向后退,打算溜走。 “等等。”杨跃龙喊着。 “大……大……大哥,小……小……小弟,经……经……经理……” “给她道歉。” 那几个人赶紧过来,给戈珊珊道歉。杨跃龙拿起啤酒,泼了那人一脸。 “在小爷的地盘撒野,活腻歪了说话。” 几个人诺诺连声。戈姗姗已经喝多了,站都站不稳,差点儿摔倒,被旁边的一个伙计搀住! “你……少……经理,我……没事儿……” 戈姗姗用异样的眼睛看着杨跃龙,仿佛从前不认识似的。 “走,我送你回家!” 那几个人放走后,杨跃龙说。 “我没喝多,我没事儿,我能回去……” 女人醉酒比男的更腻歪,男的耍酒疯,随意躺在地上不用管,女的可不行,那会出危险。 只不过男女都一样,借酒消愁 ,胡言乱语来发泄自己内心压抑的情绪,戈珊珊也是如此。 “我没有家,这就是我家。” 没办法,杨跃龙只有唤来伙计,一左一右搀着戈姗姗,回到自己的家。 一到别墅区,戈姗姗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你们这是搀我到哪儿呀,到你家呀,我不是苏红……” 她胡言乱语,一路不停。杨跃龙也不搭话,她醉得身躯支撑不住一个脑袋,腿更不听使唤了。 杨跃龙把她搀进卧室,脱她鞋的时候,她还清醒呢,可怜巴巴看着杨跃龙 。 “和葛业一个货色,不用你来,我来……”她去解上衣的纽扣。 杨跃龙替她盖好被子,说:“这很安全,我家的屋子多的很,放心吧!” 杨跃龙掩上门走了。 她心想:到了陌生的地儿一定要小心,杨跃龙是什么人,脸上没写着,今晚就不睡觉了。可没过一分钟,她就像死猪一样睡着了。 一觉醒来,大约三四点钟,她猛然坐了起来,努力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儿,才知道这是在杨跃龙家。但是她纳闷儿的是,杨跃龙不是葛业那有的人。 人有三急,她想去厕所,客厅那么大,屋子那么多,她竟然找不到厕所的位置,那斜角的屋子看着像,她推门进去了。 打开灯一看是杨跃龙,她不好意思的差点笑出来,裤子还拽着呢。杨跃龙也吓得猛然坐起来,以为她要不轨。 “厕所在哪儿?” 他恍然大悟。 ”羞死我了,羞死我了,杨跃龙千万不能在班里说,没准会笑死的。一个女孩子在一个男学生家睡觉,还提着裤子找茅房,那人们不定怎么想呢?” 第二天早晨,杨跃龙的母亲起得很早,在厨房里拾掇。戈姗姗也起床了,准备要走。 “闺女,早饭简单,做了点儿豆浆,还有点心,吃了再走。” 杨母很和蔼,语气委婉,听着非常舒服。 杨跃龙邀她沙发上坐,她看那沙发华丽精致、雍容典雅,禁不住问:“这沙发多少钱?” “不贵,我爸爸说十万。” “十……万……”她差点喊出来。 那屁股刚刚坐下,又想站起来,这么贵重的沙发,生怕给人家坐坏。 她家就没有沙发,家具加起来也不过一万。 她觉得不自在,站了起来,慢慢踱到酒柜那。那酒柜琳琳琅琅摆满了名酒,她见都没见过。 “这酒那么多,也是十万?” 跃龙微微笑笑:“这是我父亲的爱好,那个瓷瓶的酱香的酒,一瓶就这个数……” 他竖起了食指。 “一千?” “瓶一千?十万!” 她吓了一跳,觉得是夸张,看杨跃龙严肃的样子,就知道不是。 回过头来,客厅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大鹏,展翅欲飞,她不敢再问价了。 她觉得在这屋子里面多呼吸一口就是奢侈,那空气不定多少价呢! 她想逃出去,逃离这皇宫般的别墅,回到她的穷舍去。她吃饭都小心翼翼,连筷子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慢慢吃,别着急。”她的母亲依旧很和蔼。 “看来得需要离杨跃龙远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相比。” 她过去曾经无数次设想,现在都已经破灭了。她彻底明白了:什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回到家,躺在床上,望了望周遭凌乱的衣服。心想:“妈妈不是想着嫁给杨总这样的人吗,只不过给人家擦脚都不要。” 她昨天在哪儿,父亲问都不问。 80忧心忡忡 就好像雪地里不敢迈步的鸡,在杨跃龙家,戈姗姗非常不自在。 还是自己的穷家好,一个小院儿,几间小屋,被两边的二层小楼拥抱着,虽然寒颤点,可省了盖院墙,人家的楼宽正好与小院相齐。没有大铁门,从甬路就能直接看到屋内。 院子里乱七八糟,都是父亲从外面捡回的宝贝,也舍不得卖。老鼠在里面转来转去,野猫四处溜达,时而喵呜喵呜地发个感慨。 屋地还是水泥面,被父亲鞋底的土掩盖了厚厚一层,铲都铲不下来。戈珊珊突然有所触动,她把家里简单收拾了收拾,越收拾越心生悲凉。 她有点儿瞧不起父亲,一辈子邋里邋遢,工作找不到,连找一个后妈的能力都没有。 她经常照镜子,那不是自恋。她在想,自己这么漂亮,父亲年轻的时候一定英俊,再找一个应该不难。 而现在,父亲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神情呆滞。不惑之年看上去像六十多岁老头子。 都不好意思说他,自信点儿,打扮打扮,在街上招摇招摇,就不信没有女的喜欢。 你看人家双小东,后妈长得像姐姐似的,班里那么多父母离异的,单亲家庭就她一个。 她简直怀疑,父亲是不是受了刺激?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对母亲心生怨恨,当初不喜欢,为什么要嫁! 伤害一个人不当一回事,倘若你喜欢富贵,为什么要嫁贫穷! 嫁了贫穷不是一起奋斗,而是一味的抱怨,这样的人不配当母亲。丢下他们俩孤苦伶仃,自己去寻找幸福。 母亲若是自己就好了,有一个豪门的公子喜欢,而对她反倒成了内心的累。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戈姗姗接我电话。 “姗姗是我,你妈妈。” “我有妈妈呀,奇了怪了。” 她把电话挂了,可对方又打了过来。 “我知道妈妈对不住你,可是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我快死了,我非常的想你。” “我为什么要看你,这些年你看过我们一遭没有?” 戈姗姗不容她说,挂掉了电话。 她能够听出母亲微弱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 “肯定是病了,死了也与我无关。”她愤愤的想着。 戈姗姗的妈妈还是两年前来过这儿,他父亲拿着菜刀差点儿把她砍死,吓得她再也没有来过。 戈珊珊的母亲过得并不幸福,无良的男人一次次把她伤透了。 他们年轻处对象的时候,没发现戈珊珊的父亲有什么毛病,可是结了婚,她对他的懒惰忍无可忍。 “看人家谁谁,看你,我怎么就走眼了,找了你一个没出息的家伙。” 戈姗姗的母亲很有姿色,追她的人确实不少。 “别跟着你男人了,他给你带不来幸福,跟着我吧,我保证好心带你。” “什么乱七八糟,上一边去!” “我回去就离婚,保证对你好。” “你死了心,我不是水性杨花的人。” 那人果然离了婚,三番五次的缠她,甚至到她的家里来,一个死缠烂打,一个半推半就,就从了人家。 戈军打不住,又舍不得离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年。 有时候三个人在一起,戈姗姗的母亲杨斐佯装生气,内心里却非常满足。 “**,**!” 戈军像一头羊得了狂犬病,发了疯拽都拽不动,他骑在她身上,边骂边打,扇了她七八十下。 “王八蛋,我早就受够你了,窝窝囊囊没有出息,还敢打我?” 杨斐挣脱开向外跑:“我不会再回来啦,你过你的幸福日子吧!” 可是,与那男人过了不到半年,竟然发现他虽然有钱但吸毒,而且还不老实,与许多妖娆的女孩有联系。 “你不是对我好吗,对我好就与他们断了关系。” “当初戈军对你也好,可仍然联系我。” “是你拆散了我的家庭,你还好意思说?” “怎么别的家庭拆散不了,还是你的问题!” 气得她好几天不说话。 有一天,她上班儿回来,竟然发现床上也躺着一个女人。 “畜生都不如,什么玩意儿?” “我们三个一块儿过!”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猪狗不如。” “你说什么?” 那男人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狗,发了疯乱咬,也骑在她身上,边骂边打,扇了她七八十下。 那一次。她回到家住了一宿。 就这样陆陆续续换了好几个男人,她都数不清了。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爱情不再坚贞,谁给的钱多就给谁过上一段儿。 半老徐娘,人老珠黄。现在找她的人越来越少,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 那人老实,沉默寡言,虽然挣钱不多,还比较稳靠,挣了钱都拿回来给她。她觉得生活有了阳光,甚至想与他要个小孩儿。 你为我负了真心,我为你付出所有。她把这几年所有的积蓄全给了那男人,让他存起来。 “再攒几年,我们买栋房子。”她说。 “再买一辆豪华车,再生个小孩!”那男人说。 “我家戈姗姗来,你不能慢待了她!” “那绝对,我把她当成亲生闺女。” 她很高兴,这几天总想唱歌,走路都轻飘飘的。 她回到家,看她的男人没有回来,就到厨房里做饭。饭熟了,依然不见踪影。 打电话关机,“上哪儿去了?”她感到纳闷。 “还是不等了,自己吃饭吧!” 还没吃几口,她突然想到存折,存折都是存的那男人的名字。忙到柜里翻。 存折没有找到,甚至那男人的几件衣服都没有找到。 她电话报警。 警察来了问:“那男人叫什么?” “杨程旭!” “全国户籍里没有这个人。” “相片有没有?” 她才发现,生活了将近一年,竟然连他的一点儿信息都没有留下。一提办结婚证,他总是这个理由那个理由推辞。 她感到万念俱灰,死的想法都有。她抛弃了对她真心的男人,抛弃了她心爱的女儿,对未来满是憧憬的她,被一个个男人抛弃了。 这一次更是厉害,几年攒下的积蓄全被他卷走了,她一无所有。 她头晕目眩,一股痰涌上咽喉,载倒在地上。 半天的时间,她逐渐醒来,欲哭无泪,路子都是自己走的,恨不得任何人。 她想给戈军打电话,向他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戈军……” “你还有脸打电话!” “姗姗最近好吗?” “她好不好你别管,你去死吧!” 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戈军多次说过:拉出去的屎不可能再吃。 她给戈珊珊打电话,姗姗也没有给她好话。毕竟是孩子,再如何恨她,也血脉相连。 戈姗姗听出母亲微弱的声音,她知道肯定有情况,恨是恨,也不想让她出什么事儿。 她忧心忡忡,决定看一眼就走。 81 姗扇校长 姗姗还是第一次来母亲这儿。 这是一个旧小区,那楼一看就知道有了历史。满墙的爬山虎,稍有点儿生机,也掩盖不住没落的颓废,就像一个耄耋的老人在寒风中瑟缩,唱着孤楚的歌。 楼道很窄,若是胖子的话还有点儿拥挤。一室一厅,除了床就是厨具,屋里的摆设乱七八糟,比家里好不了多少。 防盗门半掩,母亲在床上躺着,面色焦黄,还时不时的咳嗽,颓唐装满了整间屋子。 她试了试暖壶,一丝水都没有。炉灶轻蒙了一层灰尘,一点儿生息也没有。看得出好几天,主人没吃饭喝水了。 戈姗姗在厨房里忙活,故意把碗碟弄出声响,来发泄自己的气氛和无奈。铁壶被炉火烤的有点儿激动,发出呜呜的悲鸣。 “这是饭,还有热水 ,得了病不要挺着,要找郎中,你男人呢?” 她的话触到了母亲的伤痛,母亲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 “姗姗,过两天能不能陪陪妈妈?” “让你男人陪,我才不见他呢!” “那该死的是个骗子,偷了我的钱跑了。” 戈姗姗母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像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什么,卷的你的钱跑了……”葛珊珊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没花过你一分钱,你攒来攒去被那男人卷跑了。真是可笑,现在知道了吧,到底谁对你好。你整天骂我爸爸没出息,你的那些男人有出息?他们都是看上了你的钱,你的身子,你的青春,没有一个想跟你过的。现在倒好,因为你,我爸爸受了刺激,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你这叫自作自受。” “姗姗,你别说了,妈妈求求你!” 戈姗姗越说越气,恨不得上去扇她两巴掌。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人家别人家的孩子,有妈妈疼着。回家后吃着热乎乎的饭菜,穿着妈妈买的衣服,晚上被妈妈搂在怀里,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想。 我呢,回家后空荡荡的一个人,爸爸不定上哪儿去了。没有院墙,生怕坏人过来,这么多年我都是在恐惧和孤独中度过。尤其是过年,那感觉扎心一样痛,人家团团圆圆的过日子,放鞭炮,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我躺在床上数星星,一直数到一亿都睡不着,谁陪过? 原先奶奶活着,日子还好一点儿,现在奶奶没了,我的家像家吗?我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么多年,你跟我们打过电话吗,你开过几回家长会,送我上过几次学,每次家长会,你们谁都不去,连老师的电话都不接,我在老师面前有面子吗? 所以,我给我的同学说,我没有妈妈,她已经死了。你的那些事,我能说的出口吗?天天给我找爸爸,找了一个排一个连,我的脸往哪儿搁呀?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你那么绝情,到现在想起我来了,你还真好意思?你们为什么生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我恨你! 这辈子都不要联系我啦,这是一百元元,留给你花吧。” “姗姗,妈妈对……” 戈姗姗不听解释,头也不回边哭边跑,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了,什么都没想,管他呢,日子走到哪儿算哪儿。 “谁若对我好,我就跟谁跑,不管是童叟,都与你偕老。年龄不是距离,要活就活的惊天动地。杨跃龙不是与白冰有联系吗,无所谓了,当小三都行。谁若是欺负我,我就给谁拼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她经常这样想。 她跑到月城公园那,不小心撞了一个人,正撞在那人怀里。她没有抬下巴,回转身继续向前跑。 “戈姗姗!”那人使劲地喊,“你怎么了?” 她清楚杨跃龙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夏雨似的瞬间朦胧的一切。 “跃龙!” 她一下子抱住杨跃龙,爬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她紧紧抱着他不放,就好像不会游泳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 她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哭,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胛。杨跃龙不知如何是好,拍拢着她的腰。 “不哭,不哭,谁欺负你说话?” 周遭人不停的看他们,以为他欺负一个小女孩儿似的。 “好了,他们都看呢?” 她依旧揽着不放,情绪稍微好了些。 “抱抱我!” “好了,好了,他们以为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儿似的。” “要是对不住就好了。”她娇嗔着,女孩子都会撒娇,天生的。 她松开手,低着头,擦着眼泪。 “一会儿双小东他们过来,咱们打篮球好吧?” 旁边一个五十来岁、圆脸,突鼻梁、雷公嘴的男子向他们走来。 “身为云桥的学生,你们在这儿搂搂抱抱,有失形象!” 那人一张嘴,露出两颗大牙。 “喻大牙,喻大牙!” 杨跃龙有些慌张。 “怕他干什么,又没有在学校!” “走,走,走,十五六岁不学好,搞对象,去了给你们记大过!” “太迂腐了,看不得别人拥抱,难道一拥抱就是搞对象?” “你这闺女,怎么这么嘴硬,你父母教的?” 不提父母没有事罢了,一提父母就来气,戈姗姗数落起校长了。 “亏你当校长,说话这么难听。这地是你家的呀,凭什么让我们走?” “你这闺女,态度这么蛮横,哪个班的,没脸没臊,杨跃龙,我可认识你。你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吸烟、喝酒,打架,与老师顶嘴,现在还谈起恋爱,都成了你的。走 走 走,赶紧走,赶紧各回各家!” “我就不走怎么啦,这又不是学校,凭什么管我们?在学校……学校……受你的气,现在还受你的气,当校长就有脸了。” 杨跃龙也帮抢了。 “你说什么啦,你俩在这站着!” 喻言美有些生气,说话不由自主,他以为这是学校了,想罚谁站就罚谁站,想站哪儿就站哪儿。 “别太过分了,当你是校长你就是,不当你顶多算个陌生人。” 戈姗姗说。 那喻言美恼羞成怒,下不来台:”像你们这样的学生,就该开除,丢人败兴,明天就别去了。” “那学校是你开的呀,想不让我们去就不让我们去,有王法吗?” “还敢给老师顶嘴,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喻言美拿出手机,拨打闻人笑语的电话,这是学生最怕的,最怕给班主任打电话。 班主任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恨的是班主任,爱的是班主任,十年后记得的仍是班主任。 戈姗姗本身就架着一肚子气,又被喻言美冤枉,她禁不住去抢他的手机。 “还敢抢手机,无法无天了,去了学校饶不了你们!” “饶不了我们,老娘倒是看看,我就是死皮赖脸,丢人败兴,无恶不作,我再拥抱一个怎么着。” 说着她又抱了抱杨跃龙,甚至还亲了她的脸颊。 “哎呀呀,不害臊,妈妈也是这样?” 喻言美差点捂自己的眼睛。 戈姗姗肺简直都气炸了,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你妈妈教的你这么没素质,你以为你是谁呀!” “什么学生,明天你就别上了。” “你妈妈的 ,老娘还不去了呢,你要不是校长, 我恨不得扇你。” 她将手机丢在地上,又哭着向前跑去,杨跃龙喊都喊不应。 “明天去我办公室!” 喻言美怒气未消。 “去就去,又不是没去过,你算老几!“ 杨跃龙大摇大摆的走了。 只气得喻言美,长出着气,立在那不动! 傍边一个小孩喊:“爷爷,咱们走吧!” 82 姗姗来迟(1) 像美丽的蝴蝶轻盈停在指尖,像清澈的溪水在光滑的石头上流走,闻人笑语被一双纤手蒙在眼上。 他能感觉那双手包成一个心字状,四只手指相连,手掌心轻捂在脸颊。就像小雪花滴落在手心,开始凉凉的,逐渐被温暖感化。 他能感觉那双手传递的信息,这是不是叫心心相印! 他轻抬眼眉,那手指便在眼眉上跳舞,他能听出手心和眉心之间说的悄悄话。 一股清香萦绕在鼻间,不似玫瑰的浓郁,有一种茉莉花的味道,给人带来无穷的惬意和善意。 “柳絮!” 那女孩儿笑的轻盈,像林间刚出生的麋鹿。头右方侧偏看着他,调皮在酒窝中荡漾,眼睛如同星光般闪烁,嘴角微微上扬,洁白的牙齿发出玉环相碰的声响。 “你怎么猜到是我?” “就你有这个胆子,别人没有。那手轻盈的像柳絮一样,一猜就知道。” “没把你吓坏吧?” 出院回来,柳絮的性格有所改变,开始变得调皮起来。 “太小瞧老师了,我有那么胆小吗 ,到办公室来有什么事?” “老师,我想求你件事儿,你可要答应我?” “只要不是刻意的要求,好办!” “我想当你的课代表?” 闻人笑语正缺课代表呢,戈姗姗经常不来,换了好几个都不很满意。 “行呀,收发作业要及时,学习要优秀,尤其是语文。” “收发作业保证比谁都强,至于第二个要求吗 ,我一定超过红晓旭。” “好的!”闻人笑语点点头。 “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你不答应呢,老师 ,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说话又轻又慢,与她柔弱的身躯极其映衬。 喻言美走了过来,那嘴拢得很高,平常笑的时候不多,总是非常严肃。 “你们班的戈姗姗那是什么学生?上午和杨跃龙在月城公园搂搂抱抱,还当着那么多人与我顶嘴,让她到我办公室。” 闻人笑语让柳絮去找戈珊珊,喻言美讲述事情的经过。 “老师,班里就差戈珊珊。” “不来了正好,这样的学生就欠回家,来了饶不了她!” 喻言美甩了一句儿走了。 闻人笑语有点儿担心,一般情况下她来的最早,今天怎么来晚了? “杨跃龙,见戈姗姗了吗?” “她好像受了刺激,哭着遇见我,又哭着跑开,打电话关机,不会出事儿吧?” 闻人笑语内心触动了一下,紧皱了眉头,柳絮带来的轻快,一下子被乌云遮住了。 “给她家长打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闻人笑语站了起来,他不禁担心起戈姗姗,天已经晚了,她到底在哪儿! 一会儿,喻言美又大踏步过来,比以前更加生气:“怎么回事儿 ,怎么还没通知戈珊珊?” 他训起了闻人笑语。 “她到现在没有来,不知道去哪儿了,电话都打不通。” “做事儿不细致,把所有电话都打一遍,所有的亲戚。” 闻人笑语也确实意识到这一点。 晚自习的钟声响了,看不见戈珊珊的身影,他踱来踱去,不停地望着窗外。他恨不得飞到月城,去看看她是否在家。 喻言美来办公室十几回,气逐渐消了。 “事儿出在你那儿,万一戈珊珊有什么事儿,你喻校长负责,与我没有多少关系。” 闻人笑语这样想着,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第二天早晨,还寻不见戈姗姗。喻言美冲着闻人笑语笑了笑,像铁树开了花,像鳄鱼的亲吻,像老虎的拥抱,闻人笑语有点儿招架不住。 “上午给别人调调课,去月城找找吧,让杨跃龙陪你去。” “还是夏荷月陪我吧,人家还上课呢。”闻人笑语这样想的。 “老师让我去吧,城里我熟。” 其实杨跃龙也比较自责,他后悔上午没追上戈珊珊。 闻人笑语和杨跃龙招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你认识戈姗姗家?” “不认识,听说在白朴桥附近。” 那是一座千年的桥。传说白朴在桥上看见一个幽怨的姑娘,独自徘徊在这千年的老巷,他跑下去寻那姑娘,却看不见她的影子。白朴有感而发,于是写下了流传千年的《墙头马上》。 就像戴望舒写的: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这个场景,竟然发生在他和杨跃龙身上。去寻那姑娘,结着幽怨的姑娘。可是这里没有雨,只有北风呼啸,呼啸在这小巷。 “她家的位置还挺冲要的。”他对杨跃龙说。 还是打听了一个老奶奶,才找到戈珊珊家。 “老师,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是一个废品站。” 闻人笑语连喊了几声,里面没人应答。他左右看了看,以防被狗咬。一只老鼠从废纸里蹿出来,把杨跃龙吓了一跳。 那木门扭曲着,恐怕连插销都插不上。北风钻了进来,直撞的门咣当咣当的响。 客厅没有电视,只有一个破沙发露着海绵。衣服和被子在床上散着,脏兮兮的,无法擦洗的残渍厚厚一层,折射着蝙蝠黑色的光。 那白墙都被时间的尘土染黑了,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黑色的洞穴,整个屋子散发着一种怪味。 闻人笑语也诧异是否走错了,这样的环境不能和衣服整洁漂亮的戈姗姗相关联。 杨跃龙踮着脚,仿佛学猫走路。 “别踮脚了,你们宿舍不就是这样吗?” “比我们宿舍差得多,是人住的地方吗?” “别嘲笑人家了,你们也好不了多少。问问左邻右舍,找找电话号码。” 东西邻的狗汪汪地叫着,仿佛在炫耀他们的富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姗姗父亲的电话。 滴滴滴……滴滴滴…… 打了四五遍,终于打通了。 “是戈珊珊家长吗,戈姗姗昨晚没去学校,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闻人笑语特意说的温和些,耳膜鼓得大大的。以防再触动对方敏感的神经,他做好了北风怒号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生气,一种毫不关心的语气。 “不知道,她去哪儿不去哪儿和我没关系。” “你不是戈姗姗的家长?” “是!” “为什么不找找孩子?” “她长着腿呢,想上哪儿上哪儿,我怎么能够找到?我自己还顾不上呢,我还管她?” “你这家长怎么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负责!” “她经常这样的,今天在这家住,明天在那家住,我到哪去找他呀?” “那孩子妈妈呢?” “我们早就离了婚,孩子跟着我,她不会到她那儿去的。” 闻人笑语憋了一肚子的火,竟然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家长,半天没说出一二三。 “她会不会遇到坏人?” “不会的,遇到了也没有办法,那是她的命。” “她要是在男朋友家住了怎么办?” 闻人笑语越说越生气,他想说动对方。 “住了,生了娃,结了婚更好。省的我给她操心了。我家的情况你都见了,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那孩子妈妈的电话是多少呀,总得找到孩子吧?” “不知道!”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是不可理喻。” 闻人小语自言自语着,杨跃龙站一旁呵呵地笑。 “老师你说让他回来,要不然烧他的房子。” “这样的人,你把他房子点了,他正高兴呢。” 闻人笑语依旧坚持。 “这个号码,不知道是不是?” 闻人笑语无限的感慨,他为戈姗姗的家境感到悲哀,他不知道戈姗姗是怎样长大的,他开始同情葛珊珊。 他曾经看见大街上轧断后腿的小狗,每天拖着沉重的身躯,在大街上寻找食物。他觉得戈姗姗的艰难比小狗好不到哪去,他开始佩服她的坚强。 这样的孩子学习好坏放到一边,长大后独立自主的能力谁都比不上。 倘若放在旧社会,戈姗姗的命运不堪设想,亏了他遇到了好时代。 83 姗姗来迟(2) 闻人笑语拨通了戈姗姗母亲的电话,一开始也是没人接,后来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 “你是戈姗姗妈妈吧,我是她的班主任闻人笑语!” 大部分家长听到班主任的电话都非常谨慎客气,而对方并没有如此激动。 “你有事儿吗?” “戈姗姗到现在还没有来学校,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这个需要问她爸爸,她一直跟着他。” “她昨天不是到你那了吗?” “是到过我这儿,把我训了一顿然后跑了,哭着跑的。她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我现在有病,也动不了,她也不关心我。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好吗,又一个省心的,一问三不知。闻人笑语不想听家常里短的事,没等她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他和杨跃龙走出小巷,看着这茫茫人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到哪去寻找她呀,还是听天由命吧。 他心想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腻歪,不可理喻,怪不得离了婚没人喜欢。 戈姗姗边跑边哭,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过去和现在的事儿交织在一起,错乱显现。 “真应了《何怜一片影》作者月光掬的诗:如果说爱情老了,爱情的城堡便倒了。 没想到自己父母盖的那座城堡太不结实了,没有几年就倒了。 城堡倒了,你们就各自分散,想没有想里面的孩子。现在有事儿了再来找我,想的真是轻巧。 都说孩子是父母手上的线,可怜残忍的把线掐断,互相扯皮谁都不想要。我孤苦的在风雨中挣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你俩纷争。 若知当初,生我干嘛?父母父母不争气,校长也来欺负我。不上就不上了,有什么了不起,不上了我去哪儿啊?” 月城公园儿也是她的伤心地,她五六岁的时候,爸爸推着小推车,妈妈拿着水杯,两个人又说有笑,她张开双手,像小鸟在风中飞舞。 “爸爸我想荡秋千!” “可要小心点,不能荡得太高,小心摔到。” 妈妈在后面,爸爸在前面,把她守在中心,生怕她受一点儿伤害。 “诶呦,踩到我的嘴了。” “诶呀,踩到我的额头了。” 爸爸在前面逗她,她笑,妈妈也在一旁开心地笑。 旁边一个小孩儿,穿着非常阔气,那是小时的杨跃龙,在玩儿平衡车。 “我也想玩儿。” “你玩吧妹妹,我玩儿别的。”杨跃龙奶声奶气地说。 两个小孩儿就在一起玩耍,大人在旁边看着,交流的问题都与孩子有关。 爸爸花了他三个月的工资,买了一辆平衡车,至今她还保存着。 过了一家游戏厂,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她在嬉笑玩耍的小孩儿里面,寻找自己的影子。 父亲经常带她过来玩,蹦蹦床、碰碰车、旋转木马、气垫城堡……经常玩个遍 。 一次她在气垫城堡里爬假山,钻洞穴。一阵狂风掀断了绳索,那气垫城堡就变成了海盗船,在狂风中颠簸。 “姗姗……” 爸爸撕心裂肺地喊! “爸爸……” 她也撕心裂肺地喊。 爸爸虽然个子不高,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劲儿,一下子拽住气垫城堡,伙同几个大人绑在树上。 “什么破气垫,连孩子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趁早撕了!” “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你撕撕试试,这地是你家的?” “不是我家的,你看把孩子吓的。” 一向老实的父亲和那人打了起来,额头这儿留了一个疤。 “每天上游戏场,上游戏场,那得花多少钱?” 回到家妈妈又给爸爸大吵一顿。 她路过了那一排排的饭店,爸爸舍不得吃,每当遇到大节气的时候,就偷着带着她到饭店小搓一顿。 “回去了别告诉妈妈,千万别!” 妈妈把饭做好了,饭菜当然不如饭店的好。 “又不吃饭了,孩子只要跟着你就没好,不吃这个,不吃那个,不定在外面买什么了呢? 他们俩偷偷地乐。 “整天领孩子,只会领孩子,让我个女人家在外面跑来跑去。你看人家早买上宝马了。” “与你这孬包在一块儿,丢人败兴,这辈子算瞎了眼!” 他父亲一句话也不说,在一旁抽闷烟。 有时候她觉得:母亲就是麻雀,不归到麻雀里面,却总想飞到黄莺里,黄英认她吗?” 她走到沱江河畔,那宽阔的沙滩更令人难忘。春天在沙滩上放风筝,沙子把小脚丫灌满了也不在乎。 夏天父亲喜欢钓鱼,然后放在脸盆里回家养。 “人家有钱的,就是买一个大鱼缸,放在客厅里。你这放到脸盆儿里 ,怎么洗脸呢?” 父亲就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铺上砖,弄点儿荷花,把鱼养进去,再种点儿竹子,颇有点儿小公园的味道。 “种竹子吃啊,你觉得你能耐,夏天非招蚊子不好。” 母亲依旧骂着。 “看这,蚊子多的,睡着了呀!人家有钱的都有空调,跟着你倒霉死了,去把那坑填了。” 父亲惹不起母亲,只好把刚做好的的鱼塘平了。 凭栏望,雾霭浩荡,千里烟波,更与何人说.。瀚海阑干,愁云惨淡,戈姗姗一个人独自踟蹰在江边。 她竟然想笑,绝望的处境中,竟然想到了闻人笑语所讲的诗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她极像那一个独钓寒江雪的老头儿。 那冰层厚厚的,她极羡慕里面的鱼,在那隔绝的世外桃源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任何的烦恼。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她现在觉得,那惠子简直无理搅三分。自己就不是鱼,但是她能感觉到鱼的快乐。鱼比人快乐,特别是比她快乐。 “杨斐,王八蛋;喻言美,王八蛋。欺负老娘,都他妈的欺负我。” 她对着沱江大喊。 “我怎么这么倒霉,出生在一个丢人败兴的家庭,我上辈子是个什么鬼玩意儿,为什么让我这辈子还呀?” “杨斐,这辈子都别想让我认你;喻言美,老不死的,我恨不得你们去死!” ”你们逼我死,我偏不死呢,我要气死你们。” 戈姗姗在江边大喊,震得冰层将要断裂。她幡然领悟,要回家气着他们。她擦干眼泪往回返。 晚饭没有吃,找了一家网吧,先消遣消遣时光。 “身份证?” “老娘没带!” “这小姑娘气挺胜 ,多大了!”那网管指了指门口的指示牌,“未成年禁止上网吧。” “芳龄二八,二十八!” 网管被小姑娘的话逗乐了。 “好,进吧!” 玩“子龙决”的游戏,赵子龙大战关羽,赵子龙大战马超,在游戏里头狠狠地杀,来发泄自己的抑郁不平之气。 滴滴滴……滴滴滴…… 那“八十岁的老头儿”又来电话了,来就来吧,老娘不接,天王老子打电话也不接,今天就要玩失踪。 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释放出人世间的所有邪恶。戈姗姗的玩世不恭,顽灵女孩要大闹云桥中学,看闻人笑雨如何接招。 说说小说,小说大说 写作的人都辛苦,一坐就是一天。要么屁股生疮,要么脊椎酸痛。 挣钱当然要,但大都是为了文学这个爱好。 大部分作者都把白天当成了夜晚,把夜晚当成了白天。人家睡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灵感。 有的子夜还没有睡,有的四点就起床了。《天一道之人间行走》的作者武苍,子夜时分,一瓶啤酒,一盘花生,有多么的孤寂,多么的豪壮壮。 还有一个作者曾经对我说:“我一星期要写五万字。” 五万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一是没时间,二是不想写。搞得太累没那么必要。 我每天多则四千,少则两千。写就写个兴趣,挣点儿外快也不拒绝,以文会友不也是一件好事儿? 就是灵魂的撞击,一棵树晃动一棵树,一朵云碰撞一朵云。 只要有一个读者就是快乐,就有写下去的勇气。因为你的魂灵撞击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当然,韩信用兵,多多益善。点击量越高越心怀感激。 写,就像与人聊天,不过别人用嘴,咱们用笔。别人是说说,咱们是,其实是大说,是长篇阔论。 大说,贵在兴趣和坚持,不枉浮梦一场。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