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锦衣捕快》 第一章 夜间巡捕 王朝末年，天下大乱，二十年硝烟弥漫，一朝定鼎中原结束乱世，普天同庆，取国号庆。 庆历五年重阳夜，前朝贵族叛乱，大将军李泰率兵平乱，历时三月战火平定。同年冬，衙门增设夜间巡捕。 我叫萧阳，庆历十二年庆天府一名新进夜间巡捕，衙门外编成员。因为对这个陌生世界并不了解和捕头的敌视，决定自污保护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同时暗中熟悉这个世界，以保证尽快融入这个时代，让自己更像这个时代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策略，久而久之众人皆称吾懒鬼或者傻子。 夜色漆漆，长风彻月寒，干净的路面泛着大大小小地光斑，刚下春雨的夜，格外的寒。空旷的街上几道身影缓缓移动着，像是在找寻什么。 很快的，夜空中响起一个愤慨的声音:“找到了！” “我说的没错吧，萧阳肯定躲在麦秆堆里睡觉。”先前的那个声音带着气愤继续说道，“懒鬼，起来！” “萧阳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问:“各位大哥，什么事？” “你说呢！”另一人黑着脸说道，“咱们兄弟出来是巡夜的，不是来找你的。这满街头的麦秆堆你不睡，非要跑这么远？张哥为了找你，跑遍了半个城！” 他们是真气疯了，这小子偷懒就偷懒吧，你固定一个地方躲着不行吗？兄弟们知道你可怜，也没人举报你！你小子倒好，玩起捉迷藏了，让大家一晚上什么事都不干，专门翻麦秆堆了，不知道晚上很难熬啊。 夜巡队长张威也是很无语，尽管他脾气很好，但这一路找下来也有了火气:“你小子没事瞎跑什么，万一有事救你都来不及！” 萧阳望着黑着脸的三人，赛然一笑，道:“我来保护人的！” 这话说的，张威三人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人家又没瞎，请你做保镖！只怕人都被宰了，你小子还在睡大觉。敢不敢靠谱一点…… “张哥，别听这小子乱扯。他是怕挨揍，所以才瞎编的理由！”一人愤愤的说道。 他现在很火大，非常想揍萧阳这个混蛋。就因为他，原本定下的休息都被取消了。 “对，先揍了再说，不然明天这小子会跑的更远！万一出了事，咱们兄弟都脱不了干系。”另一人附和道。 这个建议让张威很是心动，干了捕快这么多年，萧阳是第一个让他很恼火的下属，简直就是烂泥糊不上墙。他换到晚上巡夜已经三天了，别的事情一件都没干，整夜整夜地都在围着麦秆堆转，就为了找这个衙门里出了名的懒鬼。 萧阳将三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鄙夷……把行踪都泄露给你们了，居然这么久才找过来，我都等得睡了一觉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今晚突然间就犯困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但又说回来了，这些队友找人都这么费劲，后面一旦合作铁定是坑人的猪队友！ 说起这个萧阳就非常憋屈，前世他是一名心理学毕业高材生，又主修犯罪心理学。因为兴趣，再加上家境不错，毕业后他便做了私家侦探，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一次受人之拖寻找失踪的女儿，五十万的酬劳，让萧阳立即就带着几个兄弟出发了。费劲千辛万苦，萧阳成功找到了被拐卖的当事人，眼瞅着就要把人带出村庄，却因猪队友拿错了地图，结果被整个村的人追上活活打死，从而穿越到了现在这个庆国的夜间巡捕身上。 也是在那一刻，萧阳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踹开身边所有的猪队友，宁可光杆司令单干，也绝不能再被坑了。 算算时间，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年了，虽然依旧是个小小的夜间巡捕，但他却已经对整个庆天城了如指掌。要不是因为级别太低，再加上死去的那个萧阳好像还得罪过捕头，什么事情都参与不了。不然以萧阳的手段，早就将那个心眼比芝麻还小的捕头一脚踹下去，自己当捕头发财了。 而现在不一样了，经过半年的潜伏，对这个世界也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萧阳觉得是时候出手了。于是萧阳将目光投向了张威这个夜巡队长，也是到目前为止萧阳最满意的队友人选，但眼下只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出道的开路人。 萧阳需要借着张威的身份打开局面，把那个捕头一脚踹下去，免得一整天地在衙门里作妖！而今夜就是一个好机会，虽然他没有十足把握，但六成还是有的。所以，他故意将人张威引了过来，为的就是撞撞运气，顺手抓一个小贼，为以后打个基础。 不过看眼前这个情形，好像玩的有些大了，得先找理由混过去再说。打定主意后，萧阳便佯装慌乱地说道:“没有，没有，我说的是真的。白天喝茶的时候我听人说，老刘在赌场赢了五十两银子。我怕有人谋财害命，所以来保他性命。” 靠啊，你咋不上天，真把自己当神探了。五十两银子就去干谋财害命的勾当，这人命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两个捕快憋的有些脸红，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的吐槽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穷的每天只有馒头吃！” “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目光那么短浅，会去为五十两银子杀人。” 萧阳耸了耸肩，撇嘴说道:“反正我猜的，说不准能救人一命呢。” “切，你小子的话也能信？要真有人谋财害命，也定然是先宰了你这个躺在老刘家外面的懒鬼。”一人鄙夷道。 张威也有些失笑，虽然他也不信，但身为队长的他还是拍了拍萧阳的肩膀，鼓励道:“萧阳，干的不错，以后有怀疑了要记得先说一声，兄弟们商量后可以一起去，也有个照，可别独自一人乱跑了。” 萧阳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好啊，好啊！那咱们在这里蹲点，没准能抓一个毛贼。” 张威额头冒出一道黑线，几个捕快守在别人家外面，就因为五十两银子可能会发生谋财害命？传出去了，还不给人笑死！让百姓都认为衙门里的闲人很多吗？ 几人都很郁闷，跟萧阳说话早晚要被气死。他不靠谱就算了，他们要跟着他一起闹，那就是真正的二傻子了。 空气有些沉默，四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正要说什么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惨叫，正是从老刘头家里传出来的。 张威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低声喝道:“快，跟我进去！” 说完就一马当先，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一脚踹开老刘家的小木门。萧阳三人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拔刀跟着冲了进去。 四人刚冲到房间外，一阵浓厚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张威想也不想地推开门，里面的情形让几人瞳孔同时一缩。 房间里老刘头光着身子斜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血流了一地。周围桌椅散乱，茶碗在地上摔碎，酒杯也滚落在脚下。 萧阳眉头也是一皱，真是奇怪了，他在外面可是守了一夜，并没有见到什么人进出啊！但也来不及细想，此刻当事人更重要。 张威已经冲了进去，俯身在对方脖颈间一探，沉声道:“死了。” “妈的，真杀了！”随行的捕快忍不住说道，“太准了吧！” 这话一说，张威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萧阳，眼神有些怪异。 萧阳见三人的神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我做什么，我瞎说的，谁知道真死人了。而且咱们是一起听到声音冲进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现在动手？”张威忍不住问道，没办法不怀疑啊，这小子刚刚上蹿下跳的要守在这里不走，和谁说这事跟你没关系，都不会有人信的。要不是一直跟这小子在一起，他一定会先把人抓起来再说别的。 萧阳哪里不知道张威等人的想法，没好气道:“这不废话么，杀人当然是在人最困的时候动手了。现在都四更天了，平常这个时候咱们都打道回府了，哪里会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对方要杀人，当然是这个时候了，好逃跑嘛！” 这说的很有道理啊，但为什么会是萧阳这个懒鬼说出来的？不过这么一来老子怎么觉得更像这货干的！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啥，我像是那种谋财害命的人吗？”萧阳有些恼火道。 “挺像的！” 萧阳额头上冒出一道黑线，哼道:“我要真要谋财害命，前半夜先将他杀了拿了钱，全身浇上油，再做一个定时点火工具，算好了时间再把你们诓骗过来一起欣赏一下，大火一起连尸体都找不到，谁知道是我干的！” 张威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这也太毒了！要真这么干，还真没人抓得住他。这小子怎么这么聪明？难道平时那种又蔫又懒的样子，都是他装的！ 想的这里，几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善地看着萧阳，感情从一开始你小子都把我们当猴耍？！ 张威更是后悔地直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早知道这小子扮猪吃老虎，刚才就他妈直接先进来再说啊！也许人还死不了。 等等，好像人家从没说过自己傻啊。这小子从来到衙门里，就一直没正经地做过什么事情。好几次有了案子又因为太懒没让他去。这些不靠谱，懒鬼，二傻子的称呼都是大家说的。 一下子想到了关键，张威差点没有当场骂娘。 懒跟废材能一样吗？这是哪个混蛋瞎传的，真他么坑爹啊。 但现在已经晚了，人都被杀了。还几乎是当着自己的面被杀的，简直就是挑衅，必须得尽快破案才行，不然这影响太大了。 越想越郁闷，张威目光望着眼前的三人，沉声说道:“李峰，你立刻回衙门向知府大人禀告此事，萧阳和林荣你们二人随我留下勘察现场。” “是！”三人齐齐抱拳道，李峰也转身奔出了小院，回去送消息了。 一切安排好了后，张威这才让萧阳进去，林荣则是在外面查看。 “剪刀正中心脏，一击毙命。”张威呼了口气，又走到反倒的桌椅前说道，“从桌椅翻倒的情况看，死者并没有剧烈挣扎！” “双方可能认识，而且一起喝过酒。”张威捡起碎裂的碗闻了闻道，“初步断定，熟人作案！四处找一找银子在不在，记住不要轻易移动物品位置。” 一番寻找后，并没有找到那五十两银子，于是张威下了结论:“应该是谋财害命了。退出去吧，等捕头和大人来了再说吧。” 第二章 不服就干 谋财害命吗？ 萧阳心里有些怀疑，尽管他不知凶手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下进来的，但从现场杂乱的床铺，以及翻开的被子形态看，死者可是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这可能吗？就算是再兴奋，也不至于一整夜都不睡觉。唯一解释就是有人布置过现场，造成了这种假象。若这个推论正确的话，那个地方一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和死者丢失的衣服同样重要。 这时林荣也勘察外面情况回来了，表示没有什么线索。对于他这没有线索萧阳也不奇怪，毕竟刘老头家中大树太多，怎样都很容易能逃脱。看来只能从屋内着手了。 想到这里，萧阳望着就要退出去的张威，出声说道:“张哥，你不觉得这张床很奇怪吗？” 张威闻言停住了脚步，虽然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但想到萧阳刚才的表现，出于谨慎还是决定看一下。 这刚才因为不信，结果人在眼皮子下被杀了，那是自己不了解同伴。那现在再次提醒了，要是不注意错过了什么，自己就是二傻子了！ 所以，张威已经决定了，不管萧阳是不是装傻，只要这小子说的，他都亲自查验。同时也存了试探的心思，若这小子真行，说什么也得先下手为强把人弄到自己手下。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子现在还是个外编！ 打定主意后，张威目光朝着床铺望去。只见上面堆满了没洗的衣服，臭袜子扔的满床都是。被子也是卷成了一团，占据在整张床的角落位置。还有比这更恶劣的环境吗？这完全看不到能睡人的迹象啊。 睡不了人？！张威猛的醒悟，道:“你是说，老刘头整晚都没有睡觉？” 萧阳没有搭话，摇了摇头道:“张哥，假如你是老刘，一直穷得叮当响，又极其嗜酒如命。突然间赌博赢了五十两横财，你第一件事做什么？” 张威想也不想的说道:“当然是去买酒庆贺一下了！” 说完张威就被吓了一跳，要真是猜测的这样，那老刘头是一直在家中喝酒。地上翻倒的酒壶，打碎的酒杯就是证据。若是这样的话，他就是喝醉了，应该也能回到床上睡觉才是！ 而眼前床铺的样子却完全相反，他并没有去床上睡觉。一个老头就算喝醉酒，也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连近在眼前的床也回不了吧？ “杀人的手段不一定非要极其高深，不妨想一想最简单的方式，比如说这酒壶中的酒，加入了蒙汗药。凶手再等待夜深人静之后，潜入死者家中。” 此言一出，张威也反应了过来，神色有些激动道:“你是说凶手是卖酒的小二？他将蒙汗药放入酒中，将老刘头迷晕，然后趁着夜深人静之际潜入老刘头家中，将其杀害，再从容离开！” 一直在旁听着的捕快林荣听到张威的话后，忍不住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脱刘老头的衣服，杀人不过头点地，也犯不着这样羞辱吧！” “呵呵，谁说下蒙汗药就一定是杀人？”萧阳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威两人一愣，细想了一下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出声问道:“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你们在里面干什么，谁让你们随意进入现场的！”冷喝声传来，只见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正站在门口，身着捕快官服，脸上微带怒色，却是捕头刘宁带人到了。 张威和萧阳等人见刘宁到了，急忙同时抱拳行礼。张威更是走到他跟前，抱拳说道:“是属下让他们进来的。因为事出紧急，需要第一时间确认死亡时间，所以……” 话还没说完，刘宁就打断了张威的话，瞪眼说道:“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但命案现场没有大人和捕头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你也是衙门里的老人了，为何连这点规矩也不懂？你这般破坏规矩，擅自进入现场，擅自验尸，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张威闻言一阵恼火，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但也不允许有人污蔑自己为罪犯，当下便出言反击道:“敢问刘捕头站在这里可能看清里面的状况？若单凭胸口插着一把剪刀，不进入查看对方是否真的死亡，就判定对方已经死亡，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 “查看死亡需要半炷香时间，活人死人你分不清楚？”刘宁一脸讥讽的看着他，同时伸手指着萧阳说，“还是你跟这个二傻子在一起待久了，脑子也不够用了！” 张威气的胸口一阵起伏，他清楚刘宁的品性，也知道这是刘宁在借题发挥地打压自己。虽说衙门断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夜间巡捕在遇到突发事件时，可由分队队长代替捕头处理一切，但却并没有说明也包含杀人命案。因此，刘宁此刻的刁难，也是有理有据，毕竟他才是捕头。 庆律有规定，凡属于人命案件，现场勘探必须经过捕头或者知府同意才可进入。不过通常情况下，为了更快的侦破案件，早在捕头到来之前捕快们会第一时间完成现场勘察，并将初步结果告知捕头。再由捕头一一验证，以提高破案效率。 不过此刻这些都成了刘宁的借口，除去刘宁本身对张威的忌惮外，更多的是强大的自信。自从三年前他当上捕头后，庆天府内的大小案件侦破，他从未失手过！但这种骄傲自从萧阳来了后，就被击破了，还被当众打了脸。接着张威又成了副捕头，手下的几个小队长也都开始表现的热烈，这让他很不爽。所以，他决定出手震慑一下他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刘宁才是知府大人最得力的手下，这种骄傲也只有自己配拥有。 面对刘宁的突然发难，在场的捕快都无人敢说什么，大家都知道捕头和张威不合，且处处打压张威。尤其是在张威抓回了越狱逃犯，被知府大人升任成了副捕头后，这种打压就更为激烈。终于在五天前，张威作出退让，申请转换至夜间巡捕，这种争斗才告停。如今这两人再次相对，很难说结果会怎样！ 张威很恼怒，但也知道此刻不是争斗的时候，庆天府有了杀人命案，这是大事件。若因为他们相斗误了大事，知府大人肯定饶不了自己，必须以大局为重。 迅速作出了决定，张威深吸了口气，说道:“生死自然好断，但现场勘探却需要时间，线已经画好了，请捕头验证。” 刘宁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一个门外汉也敢学人勘探现场？若破坏了现场，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靠！这种人也能当上捕头，心胸比芝麻还小。萧阳有些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上前说道:“张哥，现在天都亮了，是不是该下班回家了！你不饿就算了，但是我饿了啊。” 张威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刘宁却抢先奚落道:“是啊，你们是该回去了，一帮子饭桶而已，留下也没什么用！都走吧，别妨碍本捕头查案。” 张威听得一阵恼火，原本他还想说一下刚才的推断，现在半点心思也没了。反正又是吃力不讨好，那还不如萧阳说的回家吃饭来的爽快。反正他又不是捕头，破不了案跟他有个屁关系，不伺候了。 于是便望着满脸讥讽的刘宁，干净利落地说道:“如此，那属下就告退了！” 说完张威转身就走了，快步追上了结伴同行的萧阳和林荣两人，一拍两人的肩膀，说道:“走这么快干什么，也不等下我！” 林荣还没开口，萧阳便抢先说道:“按规矩张哥现在不应该汇报一下情况，然后和捕头验证现场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张威撇了撇嘴，道:“人家都不待见我了，我还给他汇报个屁，有本事自己查去。” “张哥，你这样子不好吧？要是大人知道了，少不了一顿罚！”林荣有些担心的说道。 “罚就罚，总比被刘宁冷嘲热讽强！”张威一脸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了，反正时间还早，咱们一起去喝酒，我请客。对了，林荣你去衙门把李峰也叫来，咱们老地方。” 萧阳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张哥，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这刚死了人，咱们就去喝酒，怎么觉得像在庆祝死人了一样！” “是啊，这事确实不地道。”林荣也跟着说道，“再说了，万一刘捕头查不出凶手来，咱们哥几个就要倒霉了。他咱又不是不知道，急眼了亲爹也抓，类似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干过！依我看这节骨眼上，咱们别找麻烦的好。让咱查案咱就上，不让查咱就歇着，回家抱着老婆孩子享享天伦之乐。” 刘宁还干过逼供的事？这让萧阳有些意外，同时也感到有些不妙。想了想后便有了主意，伸手拍了拍林荣的肩头，道:“还享乐啊，马上你就该进大牢了。” “啥意思？”林荣有些迷糊了。 张威脸色一变，沉声说道:“咱们兄弟是最先发现刘老头死的人，半夜三更的又没有人证。刘宁向来多疑，手段又十分强硬，没道理会这么容易让咱们走！” 林荣也明白了过来，皱眉道:“张哥，你是说刘宁是故意支开我们，背地里却计划抓咱们？” 张威叹了口气，道:“应该错不了，按理说李峰去传信应该随着刘宁一起来，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估计已经被扣下了！” “混蛋！”林荣愤愤地骂了一声，“连自己兄弟都不信，他算什么捕头。” “生气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救人吧，晚了李峰可就得受罪了。”萧阳出言提醒道。 “怎么救，那可是大牢，难不成咱们劫狱？”林荣有些急躁道。 萧阳额头冒出一道黑线，猪队友啊！本来还没什么，你要这么一干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杀人了！敢不敢再坑爹一点。还好现在还没拉你们，不然早晚要被坑死！ “你小子傻啊，咱们又没杀人，劫狱干什么！”张威黑着脸骂道。 “那怎么办？”林荣脸色涨红道。 “这有什么好想的，把案破了不就行了。”萧阳接过话道。 张威和林荣两人闻言一愣，这个办法的确最简单快捷，但问题是他们能破的了吗？而且整个庆国自建国以来还从没有过，捕快脱离了捕头单独破案的事情啊。 萧阳见两人有些犹豫，便出声说道:“刘宁能抓李峰，肯定也不会放过咱们，虽然不至于被冤枉，但皮肉之苦恐怕少不了。叫我来说，与其被抓进去挨揍，等着人家破案。倒不如咱们自救，一起把案子破了，不但能免去皮肉之苦，没准还能得到大人的赏识。” “这成吗？”张威有些心动道，说实话他已经是副捕头，论资历也已经够做捕头了，唯独差几件漂亮的案子。若这次真破了案，也许就上去了。 萧阳耸耸肩道:“都到这会了，不行也得行了，总比等死强。张哥，你也是个副捕头，破案的能力应该不差吧？而且咱们现在有三个人，强强联手，商量商量肯定没问题。有句话说的好，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难道你这个副捕头，就真的比捕头差？不见得吧！” “是啊，萧阳说的对，咱不能等死，拼一把没准能成！”林荣赞同道。 张威目光一阵闪烁，许久后咬牙道:“干！” 第三章 联合查案 萧阳轻轻一笑，这张威果然没让他失望，也不枉自己废了那么多心思。虽然这样算计人家太过于阴险，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若是张威真是自己所要的人，那他也不会吝啬，帮他坐上捕快的位置。 “萧阳，你小子笑什么？”林荣忍不住问道。 萧阳回过神，说道:“自然是为张哥高兴了，我有预感将来的捕头一定是张哥。” 张威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小子是为了自己吧，别以为我不知。装傻充楞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交个底了！” 这么一说，林荣顿时想起来了，神色也变得不善起来:“我记得没错的话，昨夜是你小子框咱们兄弟去刘老头家的吧？！” 萧阳打了个寒颤，一脸警惕道:“你要干啥？昨晚是你们自己找过来的，跟我有个屁关系。再说了，咱们现在可是盟友，你这种行为是不利于团结的。” “老子跟你团结个屁，你小子都装傻充楞骗人了。”林荣手指头捏的噼啪响，一脸阴森森地往萧阳走来。 “哎？你给我站住，敢动手咱们就散伙，大不了我跟刘宁什么都招了，就说你们俩威胁我！”萧阳一脸威胁道。 “你他妈敢！”张威和林荣同时怒道。 “我有啥不敢的，反正我是出了名的懒鬼加二傻子，只要我随便编一个理由，刘宁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们两个就难说了。”萧阳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么，这就是你说的盟友，屁股还没坐热就把我们卖了！ 林荣和张威满脸黑线，两人同时深吸了口气，道:“算你狠！” “嘿嘿，这就对了，咱们要团结，老是翻旧账就没意思了。”萧阳嘿嘿笑道，“再说了，也不能怨我装傻充楞，而是你们一直都没问，我也不好意思夸自己厉害啊。” 这话一出张威和林荣狂翻白眼，谁闲的没事会去问人是不是傻子这种话，不被打也会被当成神经病！而且，以你小子的滑头性子，就算是真问了，也不会承认吧？ “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现在救人要紧。”张威摆了摆手，平息了一下心情，说道，“刘老头被杀的事，萧阳你似乎早就知道？” 萧阳撇了撇嘴，说道:“我要早知道，刘老头就不会死了。我只是知道有人会劫财，昨晚只是想让你们帮忙去抓贼的，捞一点赏钱而已，谁知道随口一说人就真死了。” 林荣一听，眼神古怪的看着他，说道:“我就说吧，你小子是个乌鸦嘴！” 萧阳翻了翻白眼，没有搭理他，继续说道:“不过昨晚我看过了，想破这案子可不容易，据我所知昨天跟刘老头对赌的人当中，有三人都与刘老头发生过口角。赌坊对面买酒的伙计跟他也有矛盾，很难说没有关系！” “娘的，这老头怎么跟谁关系都不好。”林荣忍不住说道。 张威心中微动，目光望着萧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昨天茶楼里都再说刘老头赢钱的事，而且我说的那三个发生过口角的人，还扬言要杀了这刘老头。我也是听到这个才去守人的！”萧阳一脸轻松的说道，“要知道赌场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些不思进取之辈，五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对于输红眼的赌徒来说，偷盗并非不可能！” “那照你这么说，把那几个人抓来审一下，不就行了。”林荣笑着说道，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萧阳没有开口，张威率先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么简单，这个案子有太多的疑点，谋财害命固然有可能，但为何要脱掉死者衣服。还有昨夜的叫声，也非常奇怪，若刘老头真被下了蒙汗药，杀他时他根本就叫不出来！或者说，我们的推断是错的。” “呵呵，张哥高见。”萧阳赞了一声，望着两人说道:“不过咱们现在得先去见见那几个人，找出是谁在酒中下了药。” 对于萧阳的建议，两人均没有意见，简单的商议了具体细节后，三人便出发去了赌坊对面的常胜酒坊。 与其说这是个酒肆，倒不如说是个小酒楼。这家酒肆分上下两层，一层是喝酒的地方，二层则是一个个的小单间住房。因为房钱便宜，除了赌徒外，也会有不少赶路人来此处住店。 因此，这家酒肆虽不闻名，但出于职业习惯，萧阳却将它记住了，每过几天都来此处喝酒，同时听着往来的人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呦，萧哥来了。今天喝什么酒？” 萧阳笑着对小二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就不喝了。小福，跟你打听个事！” 小福打了个哈欠，呵呵一笑，说道:“萧哥有事尽管说。” “昨天跟刘老头吵架的那三个人是谁？”萧阳直接问道。 小福笑道:“那三个人是南村的小混混，平时除了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外就好赌。不过昨天他们运气不好，输了不少钱。又被赢了钱的刘老头笑了几句，然后几人就吵起来了。怎么，他们惹到萧哥了？” “没有，只是听说那三人挺不安生，上面让注意一下。”萧阳笑着说道。 “噢，那你们得好好管管，这三个人可没少干坏事。这以前偷鸡摸狗也就算了，但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 张威心中一动，急忙问道:“哦，是个怎么过分法？” 小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听他们村里的人说，这三人最近不知从哪结交了一伙绿林子弟，仗着人多势众整日在村里耀武扬威，还弄了个什么帮派，让村里的人交钱，说是保护大家伙的费用。” 林荣眼睛一瞪，道:“什么狗屁帮派，这不就是明抢，怎么没人报官？” 小福摊了摊手说道，“谁人敢报官，他们就对付谁。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一忍就算了，便也没人去惹他们。更何况，就算报官了，顶多把他们关上几天，就又放出来了。到时候，他们也该报复了。每天衙门里又那么多事情，谁还来管这些？” 他刚说完，萧阳就不留痕迹地向张威打了个眼色，张威会意后笑道:“那我们倒是得去见识一下，看看这些小混混有多难缠。萧阳，林荣，咱们走！” 两人齐齐点头，对着小福一拱手，转身就跟着张威往外走去，刚出了门后萧阳又回来了，笑问道:“刘老头昨天可曾买酒？” 小福愣了一下，点头道:“买了四两花雕，还要了个酒壶。” “嗯，谢了。”萧阳道了声谢，就快步地走了。 一行三人拐进了小巷，张威四处看了一下，确认没人后才问道:“萧阳，这事情你怎么看？”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现在还不能确认，必须先找到那三个混混才行！不过咱们得去衙门里找人了，若是预计地不错，现在他们应该被刘宁抓走了。” 林荣皱眉道:“既然抓住了，那我们还查什么，回家吧。” 张威想了想说道，“现在不能回家，一回去就会被抓起来。那几个人都是小混混，不一定会有杀人的胆量。若不是他们干的，以刘宁的性格，加上他对我们的敌视，绝对会严刑逼供，我们就是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这案子得接着查，必须要亲眼看到真凶伏法，不要给刘宁任何借口！” 第四章 他有个女儿 林荣也明白了过来，皱眉说道:“那三个混混要是被抓进大牢了，咱们也进不去，又怎么继续查下去？” 萧阳笑着说:“这个说容易也容易，就看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哦，萧阳你有办法？”张威有些惊喜的问道。 “灯下黑。”萧阳神神秘秘的说道。 灯下黑？！张威愣了一下便明白了意思，接着摇头道:“这也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林荣看了看两人，心里有些发懵，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不过好像是行不通。 “所以说需要胆量。”萧阳呵呵一笑，说道:“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尽管刘宁猜到我们会去大牢，但绝对不会认为我们在他抓人回来之前，已经进去等着了。” 张威一听，眉毛一阵乱跳，心里佩服地同时也有些寒意，这已经不是胆大不胆大的问题了，而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短暂的沉默后，张威一脸苦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一起查案。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独自找出凶手。而且你藏了这么久，不会想着给人做手下吧？” 萧阳轻轻一笑，双眼看着张威，道:“我要是说，我需要有几个能帮我的兄弟，让我成为人上人，你们信不信？” 张威怔了怔，看了萧阳许久，点头道:“我信！” “我信张哥。”林荣也开口说道。 萧阳也不在意，别人不信自己也正常。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捕快，在没有展现出强大实力之前，谁会傻傻地将前程押在新人身上。 看着萧阳一脸淡然的神色，张威心里有些惊奇，但细想后便也释然……一个能忍受住别人嘲讽的人，又怎么会因一句话而情绪波动。 想到这里，张威长出了口气，说道:“好，那我们就去大牢等着吧。” 说完，三人就一起朝着衙门走去，因为时间尚早，知府大牢中守备兵卒并不多。张威跟狱丞交好，而那狱丞也是可靠之人，在听了张威的请求后，什么话都没说就应了下来，帮三人找了个安身的地方。 刘老头被杀的事情就在整个庆天城传开了，酒楼茶馆里人人都在说着此事。庆天府虽说地处偏远，但却很少发生命案，这刘老头被杀影响可谓不小。衙门外，也都围了不少打探消息的人。 晌午时分，萧阳等人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一阵喊声吵醒。林荣揉了揉眼睛，正要说话就被萧阳制止了。 “别出声，咱们现在是囚犯，小心别露馅了。” 林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重新在枯草堆上躺下。这时张威低声问:“萧阳，你说刘宁会不会来查牢？” 萧阳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查！”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便传了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后面的那几间关的是什么犯人，上次来好像没有人吧？” 真的来了！张威和林荣面面相觑，这个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绝对是刘宁没错。但这也太准了吧，说会查就真的来查了。 “大人记性真好！这五间牢房里的犯人是三天前刚移到这里的，他们原来的牢房漏水，知府大人命小的找人修补。为防止出现意外，便将他们都押到了这里。”狱丞不卑不亢的说道。 “哦？犯的什么罪？”刘宁随口问道。 “就是半月前的那伙因私斗烧了人家房子的小混混，被判了监禁二十天，再过几天就刑满了。”狱丞呵呵笑道，“总共七人，大人要去看吗？” “不必了。看好刚才的那三个人，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所有人都离开了。张威和林荣同时松了口气，等到大牢里彻底安静下来后，张威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刘宁会来？” 萧阳瞥了他一眼，说道:“刘宁猜到我们的会来大牢，所以为防万一亲自走一趟。但他这人又很自负，太过于相信自己，做的并不彻底。” “要是我的话，我就让狱丞取来卷宗，然后对着牢房挨个查，让犯人自己报名字和罪状。保管一个都跑不了！” 林荣翻了个白眼，说道，“并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变态。” 萧阳耸了耸肩，起身拍了拍衣服，说道:“差不多了，趁着刘宁的人没来，先去审审那三个人。” “行！”张威赞同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刘宁随时都会回来，万一被堵在门口可就不妙了。 林荣也没有什么意见，在张威打开牢门后，便跟着出去了。片刻功夫，三人找到了关押几个小混混的牢房。 小混混见来了人，立即站了起来，大声嚷着冤枉:“大人，冤枉啊。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没满月的孩儿，从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刘老头的死跟我们没关系啊……” 萧阳等人一听齐齐翻了个白眼，这话还真敢说，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哦，真没有干过坏事？要不要我给你们说上几件。”调侃的声音响起，萧阳双手抱在胸前望着三人。 三人齐齐一愣，一脸茫然地看着萧阳，其中年纪稍大的瞪眼哼道:“你谁啊，敢来戏弄老子，不想活了？” 萧阳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自己命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思来威胁别人？” “你……你是什么人，我们没杀人。”一人出声说道。 “杀人犯一般都这么说！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我不是来审你们的人。我们刘捕头也向来铁面无私，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的，就是亲爹杀人不招供，他也照打不误。先抽上五十鞭，再给全身浇上辣椒油，伤口是又疼又辣又痒。一炷香时间就能把一辈子的酸甜苦辣咸都尝遍，试过的都说好！”萧阳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平日里手指上的一个小伤口，不小心沾上点辣椒面都疼的受不了。这要是洒在皮开肉绽的身上，怕是要生不如死。 脸瞬间就白了，他们三人只是小混混，哪里见识过这等手段，当场被吓得直哆嗦。 然而并没有完，只听萧阳继续说道:“这些也只是寻常手段，还有那老虎凳，把你绑在木凳上，双腿绑结实了，一层层地加往脚下加砖头，要不了四层双腿都折断，让你一辈子残废。当然了，也有不疼的法子，把纸浸湿了贴在脸上，一张张地往上加，大概就三四张，气都喘不上。听说没人能撑住五张纸，也不知道刘捕头会不会用！” 说到这里，那三个小混混哪里还有原本的嚣张，个个吓得腿都开始发抖，哭的心都有了……这些审问的法子别说挨个来一遍了，就是一样他们也撑不住啊。 萧阳见差不多了，便轻笑着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副捕头张威，想问问你们刘老头的事情，你们可得如实回答哦。” 三个小混混闻言身子一颤，拼命地说道:“大人，饶命啊，我们说实话！我们的确拿了他四十六两银子，但刘老头的死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萧阳微微一笑，问道:“昨夜凌晨时，刘老头家里的声音是你们谁喊的？” “是陈大喊的，我和王阳两人在隔壁接应他，听到喊声我们就跑了。” 陈大一听当即说道:“大人，声音确实是小人喊的，但那是因为小人进去时看到刘老头死了，心里害怕才喊的。” “是吗？”萧阳双眼微微眯起，说道:“给酒中下药是谁的主意？谁敢说假话，就先给谁上老虎凳。” “是王阳的主意，药也是他下的。”陈大连忙说道，“他说自己认识江湖上的朋友，能弄来蒙汗药让刘老头昏睡过去。” “对对对，王阳眼红刘老头赢了自己的钱，就叫我和陈大一起帮他，说是事成之后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 “你们两个还不是跟刘老头有过节，被他打过一次心怀愤恨，整天想着报复他。别以为我不知道！”王阳怒声说道。 “那也比你这个想霸占人家女儿的禽兽强！”陈大面色涨红道。 “对，这事我也知道，我们早就看透你这个禽兽了！你为人家女儿，故意将人骗去赌坊，让人家把自己女儿押为赌注。但没想到被张小福坏了事，不然早就被你这畜生得逞了。” 听到这里张威心里一惊，忙出声喝道:“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三人被这一呵斥，赶紧闭上了嘴巴，相互间愤愤不平的瞪着对方。 张威皱眉问道:“你们说，刘老头有个女儿？” 三人张了张嘴，同时点头，王阳更是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刘老头在常胜酒坊喝醉酒时说的，我也是无意间听到，所以……” “哼！”林荣冷哼了一声，道，“简直是色胆包天！” 王阳吓得脖子一缩，低头不敢说话。 “刘老头女儿现在在何处？”张威冷声问道。 王阳小心地说道:“小人也不知道，只是在常胜酒坊见过一次，当时她跟酒坊的小二张小福在一起。” 萧阳眉毛一挑，突然说道，“那几个江湖中人，张小福介绍给你的吧？” “啊……你怎么知道！” 第五章 两个凶手 萧阳笑了笑，转头向张威打了眼色，交代了狱丞保密后，三人就离开了衙门，再次前往酒坊。 然而刚出了门，就见到数十个衙役正等在门口，刘宁手持长刀静静站在中央。 “等你们很久了！”刘宁面带微笑地说道。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里面？”林荣低声问道。 “狱丞告诉他的。”萧阳耸肩说道。 林荣一听，有些愤愤的说道:“不是说很靠谱么，这就把咱们卖了？什么东西！” 张威摇头说道:“他是衙门的人，纵然关系再好，也不会做违反原则的事。他能让我们进去里面，已经讲情面了，不然也不会让我们审问陈大他们。” “那这么说，咱们白费力气了。”林荣闷闷的说道。 萧阳有些失笑的拍了拍他的的肩膀，说道:“也不完全是，最起码案子已经破了。” “破了？！”张威和林荣同时一呆，这怎么可能！现在几乎什么线索也没有，就已经破案了？开玩笑的吧。 萧阳笑了笑，抬头望着刘宁，说道:“刘捕头，您是庆天府第一名捕，相信一定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凶手我已经知道是谁了，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抓。我知道知府大人给了你三天时间，但越早破案对你的好处就越多。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想继续吃衙门里一碗饭。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很容易就能办到，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刘宁听后立即嗤之以鼻道:“笑话，一个衙门里出了名的懒鬼，也敢说自己破了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懒散的人并不代表就没有本事，看似机灵的人不一定就是得力助手。我敢以性命担保，萧阳他可以破案！” 刘宁闻言有些犹豫，这个案子的棘手他是知道的，但若这样向一个普捕低头，他有些难以启齿。 张威见刘宁有些犹豫，便急忙说道:“刘宁，我知道你一直想成为大人心腹，做大人心腹就该为大人着想，以最快的速度破案，消除杀人案的影响。让百姓都相信我们捕快的能力，可以保护他们！倘若当真不行，我自会向大人请罪，罪责由我承担。” 萧阳闻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人微言轻，再加上之前掩藏身份而弄出的不好名声，此刻很难取信于对方。但张威就不一样了，他是副捕头，说出的话就代表着权威。刘宁再自负，也会认真考虑他说的话。 张威见萧阳看过来，则是对他报以微笑。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从看第一眼开始他就隐隐感觉这个少年并不平凡。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表现，他决定博一把，帮萧阳这一次。 刘宁眼睛闪过一道精光，神色一阵变换后，哼道:“我也没有什么必要跟你们计较，也确实对这个凶手很感兴趣。但是，作为嫌犯你们必须绑住双手！” 说完他一挥手:“来人，将他们绑上！” 衙役们一拥而上，说了声得罪后将三人绑在了一起，按照萧阳的指引，三人被带到了常胜酒坊。 门口，张威拉住了萧阳，低声道:“看你的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放心吧！”萧阳笑了笑，迈步朝里面走去。此时，刘宁已经带人将整个酒坊围了起来，张小福正一脸陪笑地起身从柜台里走了出来，酒坊地老板以及所有店内的客人也均被叫了出来。 刘宁随手抽了一条长凳坐下，眼睛看着萧阳说道:“人都齐了，现在说吧！” 萧阳点了点头，说道:“刘老头被杀一案，首先要从刘老头与陈大他们赌博说起。当天刘老头手气极好，赢了陈大他们五十两银子，因为此事四人大吵了一架，几人不欢而散。而陈大等人怀恨在心，便决定深夜报复。于是几人找上与张小福相识的江湖中人，购买蒙汗药并投放在刘老头新购的酒中，用以迷倒被害者。” “等等！”林荣忍不住地问道:“萧阳，刚刚我就想问了，你怎么知道张小福认识那帮江湖人？” “常胜酒坊在赌坊对面，住店又十分便宜，往来的三教九流之人自然很多。张小福健谈，为人也热情，更是酒坊的小二，认识这些人不奇怪。”张威叹了口气，转头望着萧阳，说道，“我想你一早就怀疑张小福，只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吧？” 萧阳点头说道:“不错，其实从勘探完现场后，我就知道这不是谋财害命，而是仇杀。” “哈哈，萧哥，我在这里当小二当然认识往来客人，但这跟刘老头被杀有什么关系！”张小福笑着说道。 萧阳看着他说道:“因为刘老头不仅跟陈大他们有仇，而且跟你也有结怨。只是与陈大他们的争吵激烈，所以让人很容易忽略了你与他的过节。因此你便加以利用，让陈大等人做你的替罪羊。” “之前在酒坊时，我们询问陈大他们情况时，张小福说的很详细，并且说了他们有江湖上的朋友。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断，刘老头的酒中被下了蒙汗药，这些东西也只有江湖上的人才有。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刻意说的！目的是将断案方向引向陈大他们。”张威接过话说道，“而且陈大他们分了在刘老头家中偷来的银子，昨晚又去过刘老头家中，这样的铁证下，衙门很容易就会误认为是陈大他们杀人谋财，让真凶逍遥法外。” “可是张小福一个卖酒的小斯，为什么要杀刘老头呢？”林荣有些困惑道。 “这便是其中的关键。”萧阳沉声说道，“王阳说过，张小福与刘老头的女儿相识。” 刘宁一听，忍不住道:“刘老头有女儿？” “陈大说过，王阳曾让刘老头用女儿抵押赌资，被张小福破坏了。”萧阳悠悠的说道。 张小福又是一笑，说道:“我与刘姑娘相识，不忍她一生被毁，帮其一把有什么错。” “这本身没什么错，但是你与刘姑娘早已定下终身。刘老头好赌成性，要拿刘姑娘作为赌资，纵然被阻拦一次也会有第二次。你因此怀恨在心，更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姑娘不被迫害，将刘老头杀害。借用陈大他们给酒中下药，自己则是先行一步将刘老头杀死，再用五十两银子引诱陈大等人前往，将一切都推给三个小混混。” “这么歹毒！”刘宁皱眉说道，“如此说来就是张小福杀了刘老头了。” “对了一半。”萧阳摇头说道。 张威等人正暗自点头时，闻言又是愣了一下，道:“哪里错了？” “以寻常的案件来看，张哥的推断没有任何问题，张小福就是杀人凶手。但在这个案子中，就错了。张小福既可以说是杀人凶手，却又不是。”萧阳一脸神秘的说道。 林荣听的有些懵了，伸手揉了揉额头，问道:“这一会是，一会又不是，绕的我头晕。萧阳你小子别废话了，到底真凶是谁？” 萧阳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开口说道:“这个案子之所以这么复杂，每到关键之处，又有太多疑点。完全是因为，本案中凶手不止一人。” “两人合谋杀人！”刘宁皱眉道。 “对了一半！” “又哪里错了？”林荣有些憋气道，恨不得掐死这个混蛋……知道你小子能，但你丫的这么吊人胃口，真他娘的欠揍。 萧阳深吸了口气，说道:“两个凶手杀同一人没有错，但错的是他们并没有合谋，而是各杀各的。甚至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动机，也不曾相见密谋。” “什么！这怎么可能。”所有人同时吃惊道。 “可能的，因为两人都是为了成全一人。”萧阳望着两人，低声说道，“两人都知道刘老头嗜酒，每次回家都要喝到烂醉如泥。张小福卖酒时先给里面加了大量蒙汗药，又利用陈大他们小混混的报复性格，让他们再次下药。巨量的蒙汗药，加上刘老头长年嗜酒已经喝坏了的身体，足以让他丧命，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在场的人早已目瞪口呆，若是真是这样的话，除非他自己承认，否则没有人能抓得住他。 酒坊的老板疲惫的脸上这时也露出心痛之色，失望的说道：“小福，你……你怎么这般糊涂。那老刘只是好赌，每日给些银两赶走就是了，有了这酒坊什么都有了。为何要害他性命……你，你糊涂啊！” 张小福闻言低下了头，也不敢看他…… 萧阳微微停顿了一会，等众人回过神后便继续说道:“而另一个凶手虽然不知道酒中下了蒙汗药，但她知道刘老头嗜酒，每天都会喝得烂醉如泥。所以，她算好了时间后，带上了家中的剪刀，将其杀死后离开。” “等一下，当夜我们一直在外面，听到喊声后就冲了进去，刘老头也是刚刚被杀不久。他是怎么进去？”林荣疑惑道。 “白天的时候就进去了。” “什么！”林荣和张威同时打了个寒颤，自己家里藏着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更是为了杀人，等了对方整整一夜。这到底是有多恨，才能这样狠下心来。 刘宁此事也站了起来，哼道:“不可能！案发时你们在外面巡查，并听到声音就冲进去了，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凶手踪迹。那凶手是如何离开的？” “要是两个凶手联手，就很容易办到了。”萧阳淡淡地说道。 第六章 谁对谁错 “联手？等一下，等一下！”一个衙役忍不住出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两个杀人凶手并不知道对方的行动，现在怎么又说他们联手了？” “是啊，是啊，前后互相矛盾。” 张小福这时也笑道：“萧哥，我知道你是破案心切，但你也不能胡乱猜测。就算是我与刘老头有仇要杀他，我直接给他酒中下了药等着就是了，为何还要自找麻烦的跟另一人联手？” “因为那个人对刘姑娘来说非常重要，你不能让她出事。所以，你在潜入刘老头家中时发现对方杀了人，便出手帮助她逃离。”萧阳沉声说道。 “哈哈……说的真是精彩，也很有趣。但是你倒是说说他又是怎么带着一个人，在你们的夜巡队眼皮子下逃脱的！”刘宁出声说道，“你要是说不出来，就是胡说八道。”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将事情想的复杂，便会一直在真相与迷茫中间徘徊，难以看清方向。其实，只需要更简单一些，就能得到答案。”萧阳摇头说道。 更简单一点？张威眉头皱了皱眉，突然眼睛猛地瞪大，几乎和刘宁同时脱口而出：“难道他没有逃？！” “不错，他没有逃，而是在一墙之隔的邻居家中，也就是老板的家。”萧阳说着将目光望向一旁的酒坊老板，说道，“这酒坊每夜都开门到很晚，你便与张小福轮流守夜。方才你是从客房出来，现在一脸疲惫，显然昨夜是你值守。你与张小福情同父子，更是打算将酒坊交与他手中，他有你家钥匙。你见他与刘老头发生口角，便让他回去了，自己选择留下。所以，昨夜张小福不在酒坊对不对？” 酒坊老板长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孔上露出浓浓的失落，道：“不错，昨夜他并不在酒坊。” 众人皆是一惊，眼睛齐刷刷的望向萧阳，满脸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萧阳叹息道：“察言观色，从细节取证。刚才老板曾叫死者老刘，说明两人关系匪浅，而死者因为是赌徒并不被人待见，能这么喊的只有经常见面的邻居了。至于两人的关系，则是老板刚才说‘有了酒坊什么都有了’这句话，所以我就知道了老板是将张小福当成儿子看了，打算在死后把酒坊交给张小福。” 林荣一听，立即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低声道：“你牛，我服你了。” 在场的众人心里也是翻开了巨浪，单凭一个称呼、一句话，就能立即完整的推测出对方的关系，并从里面找到线索，这是不是有点太强了？看来以后得重新认识这家伙了，万一哪天他飞黄腾达了，也能拉兄弟们一把。 张威早已乐开了花，萧阳此刻的表现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虽然他冒险将前途和饭碗都押在了萧阳身上，但在他潜意识里也只是认为萧阳最多与刘宁打平。而现在看来萧阳要高出一筹，最起码单凭一句话就推测出最有价值的线索这点，刘宁就做不到。 刘宁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是酷吏，且擅长追踪和用人之道，而这些萧阳是没有的。从这个方面来看，他到是有些明白萧阳为什么之前要掩藏自己了。萧阳其实并不输于刘宁，只是他没有刘宁的条件啊。而这就表示，自己的机遇来了！ 众人心思各异，刘宁都将这些看在眼里，微微哼了一声，望着萧阳说道：“你说的这些固然精彩，但证据呢！” 萧阳沉声说道，“证据就是凶手现在一直还在这间酒坊，张小福自己的房间中。” “立即去搜！”刘宁立即起身喝道。 “不用了。”沙哑的声音响起，一个脸上有着长长疤痕的妇人正在一个妙龄女子的搀扶下，一步步地从楼梯下的小房间内走了出来。来人神色憔悴，双手微微颤抖。 “你是何人？”一个衙役上前拦路道。 “民妇刘陈氏，见过诸位大人。”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平静。 萧阳看着她不住颤抖的手，心里叹了口气，目光望着她说道：“你杀了人，心里很害怕，所以手一直在发抖。这便是你杀人的证据！” “这只是你的猜测，万一刘陈氏患了什么恶疾，导致手脚抽搐呢。”刘宁淡淡的哼了一声，语气却也没有之前那样强硬，他也知道刘陈氏就是杀人凶手，但却没有定罪的证据。倘若对方不承认，任何人都对她没有办法。除非进行逼供！ 这是自己的手段，萧阳他不一定会。他以打定了主意，要杀一杀萧阳的气焰，在他说出没有证据时，就该自己上了。破案不单要讲求证据，有时也需用一些手段，这是刘宁的信条。 然而让刘宁出乎意料的是萧阳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慌乱，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样子很令他生厌。 “萧阳，你可还有证据？”张威问道。 萧阳轻轻点头，望着刘陈氏说道：“你杀人后很紧张，纵然有张小福的帮助，但也没有办法逃回家。为了避免被怀疑，张小福借来酒坊的时机，将你带进到了这里藏了起来。因此从昨天黄昏到现在，你一直都没有时间回到家中。而庆天府以丝绸闻名，女子均以买布为生。你又是孤儿寡母，更是倍加努力织布，家中肯定有剪刀。若你没有杀人，现在去你家中定然能够找到两把剪刀。当然，你可以说我是在胡扯。但在此之前，那就请你拿出自己家中的两把剪刀。” “大人，我娘……” “不必了。”刘陈氏摇了摇头，满脸悲伤的说道：“从昨夜去的时候，我就没想着活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是亲人，还是该叫他仇人。他经常酗酒，喝醉了酒就发疯打人。那一年冬雪夜，他赌钱输了回来，听到小婵哭声，他抓住才半岁的小婵就往地上摔。我拼命的将他推倒夺下了小婵，但也惹怒了他，他拿了斧头就要杀人。婆婆为了救我，用铁锹将他打倒，带着我离开了家。我们逃出了县城，偏偏又逢上了匪患，为了活命我用剪刀划烂了脸。土匪抢走了我们几乎所有的东西，连食物也只剩下三个大饼，为了能让我们娘俩活下去，婆婆她在当天夜里偷偷地上吊自杀了。那时，我连一张为婆婆裹尸的草席也没有……” 看着刘陈氏狰狞面孔，众人皆是鼻子一酸，转头不忍看她。世人皆知女子爱美，时常照镜面。很难想象，一个女人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亲手毁掉自己的容颜。 刘小蝉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道：“娘……” 刘陈氏擦了擦眼角，强笑道：“我带着小婵逃了半辈子，一路乞讨着发誓要活下来，要让小婵过上最好的 日子。但偏偏有一日，小婵带着他回来了，纵然毁了这张脸，他还是认了出来。他威胁我给他银两，否则就要将小婵带走，我怕他会抢走小婵，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从那天起，他就一天天的来，拿走了我这些年攒下的大半钱财，他赌红了眼，又要将小婵抵押为赌债。我恨他恨得发狂，他害了我一辈子，我不能让他再来害我女儿。只有他死了，我女儿才能安全！” 刘小蝉再也忍不住的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都是我害了您。我该死，我该死……呜呜……” “别哭了，小婵。自从娘嫁给了他后，就认命了。后来有了你，娘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这辈子娘只为小婵活着，你就是娘全部的命，你活着，娘就活着。以后娘不在了，要好好的活下去，娘就知足了。”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刘陈氏的对错。刘陈氏杀死亲夫，触犯了律法，是死罪！但刘老头根本就不是人，他死有余辜。 萧阳也是一阵叹息：“你其实没有必要杀他，他常年酗酒，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你完全可以带着小婵姑娘离开这里，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刘陈氏失落的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当时能想到这些，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大人，民妇杀人偿命无怨无悔。但小福并没杀人，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求我，一切只是我的推断，并没有证据证明小福杀人。按照律法，不能追究他的罪责。但他明知你是杀人凶手，却还帮你逃脱，犯了包庇罪。不过此案死者人性泯灭，相信知府大人会从轻发落。” 刘陈氏闻言松了口气，转头望向张小福，说道：“小福，以前我不同意你和小婵，是因为你在这酒坊经常与赌徒闲谈，怕你将来也赌钱，害小婵一辈子。但现在我知道了，你跟他们不一样，而且小婵也喜欢你。把小婵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张小福双眼一红也跟着跪倒在地，哽咽道：“大娘，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刘宁这时也站了起来，目光扫过萧阳，最后落在刘氏的身上，面无表情的挥手说道：“来人，将刘陈氏锁上，押入衙门候审。” “等等！”刘陈氏突然开口，对着刘宁说道，“大人可否容民妇取回丈夫衣裳，民妇要带着去九泉之下向婆婆认错。” 刘宁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后，点头吩咐衙役道：“来人，随她前去。” “谢大人。” 衙役给刘陈氏戴上了锁链，就在双手被锁上的瞬间，一直颤抖的手平静了下来。她出神地望了缠着冰凉锁链的手腕，突然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衙役将她带走了，张小福和刘小蝉也含泪跟了出去，所有人也都跟着走了，片刻间酒坊就变得空荡起来。 “娘……”撕心裂肺的声音炸响，又戛然而止。 张威和萧阳闻声同时冲了上去，望着混乱的街面上，一头撞死在老槐树上的刘陈氏，齐齐红了眼眶…… 刘老头被杀一案告破，当天下午知府大人升堂宣判，刘陈氏自杀不追究罪责。张小福犯包庇罪，考虑案件特殊，判处其监禁三个月。 至此，本案已全部结束。但其中之事，却发人深省。到底是赌博害人，还是酗酒害人？或许都不是，真正害人的也许是自己。 夜深了，萧阳等人一脸疲惫的离开了衙门，知府大人特意放了他们两天的假，让回家休息。临行前张威询问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要脱刘老头的衣服，是不是因为恨，故意羞辱他？ 对此萧阳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不是羞辱，而是想给他一个体面，为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慌乱下偏偏没有找到，所以床铺上才会堆放那么多的衣服。无奈下，她便在逃走之前，用茶做了简单的拜祭，地上那倾倒的茶碗就是证明。” 张威听后一阵沉默，站立了良久后转身离去，至始至终都没再在说一句话。但萧阳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第七章 夜间巡捕也有过辉煌 数天后，萧阳等人假满重新回到衙门，同往常一样的众人点过名后，就跟着各自的队长出发了。萧阳这一对也不例外，在张威交还了点名册后，也一同前往了负责的城区。 路上四人并肩走着，无聊地闲谈，张威开玩笑的拍了拍打着哈欠的萧阳，说道：“萧阳，你现在也是衙门正式捕快了，可不能再偷懒了。” 林荣也跟着说道：“是啊，你可不能再乱跑坑人了，上一次差点就挨打了。” “你才差一点，我可被那些个混蛋打了几十鞭，现在身上还疼着。”李峰咬牙说道，神色有些不善的望着萧阳。 萧阳一见，赶忙举手说道：“不跑了，绝对不跑了。” “这可是你说的，敢骗我们就要你尝尝咱们兄弟的手段。别以为你现在出名了，我们就不敢揍你。”林荣和李峰同时瞪眼说道。 “不敢不敢，骗谁也不能骗你们啊。”萧阳一脸汗颜，心里却想着……好像这事不能怪我吧，是你们自己非说我是二傻子来着，结果自己差点挨了打。就这样把过错推在我身上，这没有道理啊！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毕竟有人被揍了，要是刺激的恼羞成怒揍了自己，这打了也是白打。所以当下，萧阳也不在这个问题是多纠缠，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不过咱们每天都这样巡逻，你们就不觉得累？” 张威眼睛微亮，想起了萧阳破案时表现，便说道：“你小子不地道啊，都是兄弟还藏着掖着。赶紧说，有什么想法？” 萧阳呵呵一笑，说道：“我是说像这样漫无目的地整夜巡城，累倒是不说了，还没有什么用。不如认真的想一想，或许会有更加高效轻松的法子！” 更加高效轻松的法子？张威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萧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张威便皱眉说道：“萧阳，这数年来夜间巡城皆是如此，从未听说过会有其他巡城法子？” “是啊，咱们夜间巡捕虽说没人管，但也不能敷衍了事，可不能偷懒。”李峰跟着劝道。 萧阳心里一汗，赶忙说道：“这可不是敷衍，而是有大学问。你们想一想也能明白，我们南庆建国不过十二年，庆天府更是地处边疆，盗匪极度猖獗，每日都有人来衙门报案。而我们身为夜间巡捕，却从未抓获过一个贼，未提供一条线索，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城这么大，他们钻到空子也是正常。”林荣笑着说道，“而且咱们夜巡才多少人，东西南北四城加起来不过十六人而已，能认真的巡完一遍城，已经很不错了。”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有人说过，黑夜是罪犯的天堂，人性中所有的劣根，往往都会在黑夜中彻底释放。烧杀抢掠盗一切犯罪行为，有九成都会在黑夜中进行。所以，一座城是否祥和，从来都是取决于黑夜。夜间巡捕应时而生，黑夜就是我们的猎场。在我们的猎场内，盗匪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在我们脸上一次次的扇耳光，你们就没有半点羞耻与愤慨？刘老头就在我们的眼皮下被杀，若非我们就在当场及时发现，整个夜巡将不复存在。因此，我想问问觉得自己很不错的几位兄长，你们的脸不疼吗？” 话音落下，张威三人同时被臊的面红耳赤，心里是又羞又愤，每次有人报案说东西被偷被知府大人骂也就算了，现在连萧阳也来奚落，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林荣更是忍不住地冲上前，一把揪住萧阳的衣领，怒道：“你才来衙门半年，知道什么，要是有人谁不想去抓贼？我们四人巡一城，人手远远不够。盗贼又孤身行动，想去哪就去哪，如何去抓？” 萧阳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说道：“四人如何，四十人又如何？若没有正确的巡城之法，去多少人也无用！别忘了，我虽只来衙门半年，但夜间巡捕比你们做的久。我知道你们很气愤想要揍我，但我依然要告诉你们，不是我羞辱你们，而是你们自己在羞辱自己！” “你……”林荣大怒，举起拳头就要打人。张威和李峰这时上前将林荣拉住，林荣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怒声道，“你们放开！” “林荣！你能不能不这么冲动，先听他把话说完。”李峰大声说道。 “林荣，你把手松开，咱们都是衙门里的兄弟。有话直说，本就是我们捕快的素养，何来羞辱可言！倘若人人都顾忌兄弟情面，而不敢说实话，那我们捕快将来只会越来越差劲，最终会成为国之蛀虫！”张威也沉着脸训斥道。 林荣闻言也停下了挣扎，胸口阵阵起伏，大声道：“好，那就让他说，我到要听听他如何能洗刷耻辱。他要是可以做到，我这颗脑袋就是他的，从今往后他不论说什么我都照办，绝无二言！他要做不到，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张威一脸失笑地摇了摇头，目光望着萧阳，叹了口气道：“萧阳，自从有了夜间巡捕，守夜间就一直是兄弟们心中的痛处。你可能不知道，起初的时候，咱们庆天府夜间巡捕也有捕头，鼎盛时期人数达到五十人，每夜出巡皆有斩获，令盗匪山贼闻风丧胆。那时整个知府衙门捕快总共才六十人，白天衙门总捕的手下可用之人不过十人而已，每日所做之事不过升堂问案，清扫衙门而已！” 萧阳听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衙门总人数六十人，夜巡捕快就有五十人之多。这已经不是与捕头分庭抗衡了，而是绝对压制。而且夜间巡捕也有自己的捕头，尽管衙门巡夜是轮守制，但以当时夜巡强大的战力，估计总捕头就只是一个空架子，用来震慑心怀不轨之人而已。 但是，萧阳却有些想不通，既然当初夜间巡捕这么强大，为何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似乎看出了萧阳的疑惑，张威一脸苦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经久不衰的辉煌，当初夜间巡捕名扬天下，在当时的夜巡捕头铁血治理下，整个庆天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因此断绝了山贼盗匪的活路，他们便联合了，更是买通了不少不法商贩协助，在除夕夜一举杀进所有精锐的夜巡捕快家中，一夜之间夜间巡捕遭受毁灭性打击。存活下来的兄弟们也均心灰意冷，从此退出了夜巡队伍，离开了衙门。” 林荣也双拳紧握，面带怒色道：“他们算什么捕快，狗屁的精锐，一群懦夫而已！他们不配做我们兄弟，更不配做捕快。” “对，我也没有这样的兄弟！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却走了，要不是张哥一直坚持着，夜间巡捕早就完了。”李峰一脸悲愤的说道。 张威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也不能怪他们，人都是怕死的，当初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他们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萧阳这会也彻底明白了，一脸苦笑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的夜间巡捕这么弱小，完全不像是存在了七年之久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断了传承和信念。” 李峰一脸苦笑道：“要不是因为这样，夜间巡捕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第一批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如今就只剩下我和林荣两人。当初我们也刚刚进入衙门没多久，对很多东西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巡夜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跟着出去抓贼剿匪。张哥虽然有恢复夜间巡捕之心，但始终只是白天捕快，这些年带着我们一直努力，也只能维持夜间巡捕不被撤除。这也是为什么张哥同为捕快，为何会有副捕头的头衔。” “其实这个副捕头我从来不看在眼里，但却不能放弃它，只有它在夜间巡捕才能有机会重新恢复曾经的辉煌。”张威沉声的说道，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萧阳，“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能够接替我的位置，带领夜间巡捕重现曾经的辉煌。你也说了，黑夜是罪犯的天堂，那么夜间巡捕就是把天堂变成地狱的无常。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敢一试？” 萧阳有些错愕，也有些失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张威看着他，洒脱一笑：“我不知道，但是真正的夜间巡捕只剩下我们三人，以刘宁的性格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我们完全取缔。反正也退无可退了，我也并不适合这个位置，不如放手让你拼一把。万一你要是做到了，我们也有个好的去处，给你小子当手下虽然尴尬，但也总好过给刘宁做手下。” “你可真看的起我！”萧阳一脸好笑的说道，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夜间巡捕曾经的辉煌，他也干了。 “刘老头被杀一案中，你的举动和表现，真的很像以前的夜巡捕头。”李峰一脸认真的说道，当时林荣给他说了这个破案过程后，他就敏感地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的想法也不谋而合，便跟张威说了自己的发现，三人合计后决定让萧阳试试。 萧阳有些郁闷了，原来并不是自己的人品好，而是前任的夜巡捕头名声大。而且说了半天，这个夜间巡捕就快要撑不下去了，找自己只是司马当成活命医而已。也太伤人自尊了…… 第八章 夜巡是门学问 “算了，不跟你们计较了。”萧阳长出了口气道，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为将来名扬天下打下基础，然后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娶上娇妻美妾，过上好日子。至于别的，在萧阳看来都是扯淡。 张威和李峰见萧阳答应，同时松了口气，也有些欣喜，本以为要废一番口舌，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倒是林荣心里有些不痛快，他觉得萧阳刚才侮辱了夜间巡捕，心里怎么看萧阳都不爽。而且虽然萧阳表现很出乎意料，但到底够不够资格坐上夜巡捕头的位置上，还不一定。所以，他现在对萧阳并不是很客气！ 萧阳也明白这一点，虽然这突如其来的追捧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但也并不影响什么，甚至还可以说是一个捷径。他现在要做的是拿出真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认可，再将整个夜间巡捕整合起来，统一进行培训和筛选，培养一批骨干出来。 因此，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明白。所以，萧阳也不客气道：“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从现在起你们得听我的，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当然了，也不会太久，只需要听命七天。七天过后，随你们的便！要是觉得我够资格，那再定规矩；要是觉得我不够格，我说的话你们也肯定不会再听。如何？” 话音落下，张威沉思了一会，转头望向林荣和李峰，问道：“你们觉得怎样？” 李峰点头道：“我没问题。林荣，你呢？” 林荣哼了一声，说道：“老子像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虽说这小子有些讨厌，但要真有本事能叫我心服，刚才被他骂了我就认了。要是不行，我就得揍他，你们也不能拦我！” 萧阳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道：“这个没问题，要是我没有本事，你怎么揍我都成。” 张威也哈哈一笑，道：“好，那从现在开始，萧阳你就是咱们西城区夜巡队长了。” 萧阳翻了翻白眼，他半点也不信张威的话，身为一个心理学毕业生，他很清楚张威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但他并不点破，就像是自己要求他们三个听命于自己一样，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真正想要得到什么，还需要别人认可你的实力。 因此，萧阳将自己定位的很明确，再没有彻底收服他们之前，萧阳不会教他们太多的东西，也不会做什么队长。他要以最强势的姿态，被他们请上那个位置，这不是傲娇，而是关系到将来的威信！ “先不说这些，既然你们选择了我，那么就要按照我的方式来做事。我观察了半年时间，发现我们现在的巡夜方式根本毫无用处，严重地浪费了人力财力。所以，想要让夜间巡捕重新恢复曾经的辉煌，必须从巡城开始改变。巡城不是不是漫无目的地瞎转，而是一门学问，只有抓住了关键，才能达到震慑贼人的效果。” 张威立即问道：“那如何才能抓住关键？” 萧阳伸出手掌，目光望着三人，语气平淡的说道：“问的好，什么才是关键？关键就是你必须得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犯罪，在哪犯罪，又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犯罪！” 啥？这没开玩笑吧！咱们只是捕快，又不是神棍会读心术，哪里会知道罪犯是怎么想的！张威三人额头上冒一道黑线，一脸怀疑的望着萧阳，道：“萧阳，你确定这是在说我们？” “对，你们没有听错，这都将是你们要掌握的能力，我叫它为犯罪心理。”萧阳一脸肯定的说道，“一个罪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七情六欲样样皆可成为杀人理由，天下工具件件皆可成为杀人利器。但每一次违法犯罪，都会有特定的原因，并且在特定的地点进行杀人。” “所以，夜巡之法也该对应罪犯的犯罪特点来进行，寻找一些犯罪可能性最大的地点，定点巡逻。或者是寻找罪犯聚集之地，重点蹲守。而我们庆天府总结下来共有五处，茶楼、酒坊、赌庄、富人区、荒废之地 。只要守住这五处，整个庆天府就尽在掌控当中！” 静！ 一片寂静！ 张威三人早已被震得目瞪口呆，心里被萧阳的言论深深的震撼了，这么大的一个城，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的划分出了五大区域？不说有没有用，也不管听没听懂，单凭这一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半晌后，张威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道：“这个……为什么是这五个地方？” 萧阳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开口说道：“很简单，因为这五个地方是从情报到侦查破案完整的一条线。茶楼酒坊人流最大，各类的人都有，下至贩夫走卒上到王侯将相的消息，都能从这两个地方获得。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这两处庞大的消息中分拣出最有犯罪倾向的消息，然后夜间重点巡查，一旦犯案便可第一时间进行追捕。” 张威一听，眼角猛地抽了抽，刘老头的案子应该就是这么干的吧？事先料定罪犯犯罪地点，然后去附近蹲点，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李峰也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问道：“那其他三处又是为什么？” “凡犯罪者大都生活不如意，其中又以钱财为原罪。赌庄可以说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是这个时代最为黑暗的地方，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大多数赌徒不论输赢，都会再赌。赢得想要赢更多，输的想要翻盘赢回输的钱。一次又一次的赌，到最后债台高筑，就只剩犯罪这一条路可以走了。而他们想要获取利益，都会选择有钱人来实施犯罪。” “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钱人周边住户也都是有钱人，这就成了我说的富人区。不论偷盗还是抢劫，大多数都会在富人区发生，所以捕快的战场大多数也都会是在富人区。而这个富人区并不包括商贾员外这些高门大户，他们的宅基占地太大，家丁护卫众多，一旦出事很难逃脱，一般也不会有贼人前往。” “那荒废之地又怎么说？”林荣也迫不及待的问道。 “一般罪犯在行凶后，都会选择荒废之地抛尸，或者分财。原因有两个，一是可以掩饰犯罪地点，二是不容易被人发现有利于逃脱。”萧阳说着看了几人一眼，继续道：“所以，巡夜只需要在最有可能犯罪的时间段内，巡查后面三处地方便可。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睡觉了，白天还能去酒坊茶楼喝茶享受生活，同时打探消息。” 这也可以啊！张威三人面面相觑，震撼的早已说不出话来，要是真按照萧阳所说的，这巡夜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只要白天做好了，晚上那几个特定时间段内抓住机会，巡夜将会只剩下两件事，抓贼和蹲点！ 天呐，这简直是太可怕了，要是真的都能实现，那黑夜将会成为他们这些捕快赚钱领赏的猎场啊！ 三人嘴角又是狠狠地一抽，相互对望了一眼后，齐齐抱拳道：“队长，你说吧，怎么干！” 萧阳呵呵一笑，摆手说道：“现在叫队长还早，不是说了七天嘛！今天晚上你们先熟悉一下新的巡城法子，然后将各自认为的富人区和荒废之地标出来，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好！”三人同时应道，眼中隐隐有些激动之色。 “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这个巡城的时间也是有讲究的。一般犯罪的高发时间段大都集中在前半夜刚入睡时，以及后半夜的黎明十分，人最困的时候！当然深夜子时也需注意。” “为什么要注意子时？”李峰有些疑惑道。 萧阳瞥了一眼他，淡淡的说道：“子时通常不出事，但若出事一定是大事。那个时候，就是动用响箭的时候了！” 说完，张威三人同时一颤，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们永远也忘不了那年的除夕夜，璀璨的响箭同新年钟声同时响起，无数兄弟倒在了血泊中，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这时整个夜间巡捕的耻辱，也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处，所以这个时辰不能忘！ 而这也是萧阳给他们的一个承诺，当那天来临时，他便会带着新一代的夜巡捕快，将贼人尽数伏诛，一雪前耻！ 他要让所有贼人都知道，捕快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谁也不行！ 第九章 从抓贼开始 接下来三天，萧阳并没有教三人其他的东西，只是让他们标注巡城的地点，白天则是一起前往茶楼喝酒，听着往来行人的饭后闲谈，然后再按照萧阳所说的进行梳理。由于初学，他们筛选出来的消息，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这让他们很是沮丧，便主动询问萧阳原因，萧阳呵呵笑道：“你们总算是问了，其实这是一种逼不得已时，搜集线索的侦查手段，我叫他大数据筛选。你们现在不懂也没什么，只是想试试你们的资质和反应能力而已。” 试试资质？折腾了整整三天，让我们累的跟狗一样，就是为了试试资质！三人集体无语，心里是一片郁闷，忍不住在心里将萧阳骂了个半死。但同时也很佩服他，因为这个活真不是人能干的，之前听着轻松容易，做起来太难了。也不知道萧阳一个人当初是怎么做的，而且消息还那么准确。 看着三人一脸郁闷的样子，萧阳不留痕迹的笑了笑，这大数据筛选没有他的指导，寻常人根本就学不会。他之所以让三人去做，目的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当然了，测试资质也是真的，想想后世的刑警就会明白，通常都是从看监控录像，或者是走访民众开始的。这不是因为你是新人欺负你，而是在让你打好基础。 而这个时代并没有先进的设备，很多东西只能靠自己推测，所以拥有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以及超高的判断力，才是捕快们的看家法宝。 因此，这样的折腾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他已经被猪队友坑过一次了，不能再被坑第二次，宁愿狠一点，也要打造出南庆最强捕快团队，横扫天下贼寇，让他们连做梦都胆战心惊。 收回了思绪，萧阳望着三人笑道：“虽然结果并不好，但你们很努力，所以我决定正式收下你们了。但丑话说在前面，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你们不但要继续做筛查工作，而且还要出去抓贼。会非常的累，你们考虑一下！” 张威三人眼睛一亮，终于要干正事了吗？但接着听到萧阳说的话，嘴角又一阵抽搐，那消息筛选都给几人心里留下了阴影，走访走访再走访，猜测猜测再猜测，短短三天就让他们崩溃了好几次。现在听他说的样子，好像还要一直进行下去。他是魔鬼吗？ 不过当初是他们要让人家做队长的，答应的事情也不好再反悔，便是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何况他们可都是老捕快，要是这个时候退缩了，岂不是要被这小子给看扁了。 想到这里，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上前说道：“不必考虑，单凭吩咐。” 萧阳笑了笑，点头说道：“如此便好，今天中午随我去茶楼，探明了消息晚上抓贼。” 张威三人闻言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是一喜，原来萧阳是要亲自出马了，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近距离的观察，他是怎么做的！ 巡夜结束后，换好了衣服，萧阳就带着三人去了赌庄附近的酒楼，这个酒楼离赌坊还有一段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四人叫了点心一壶酒，便挑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边喝酒边听着周围人交谈。说的大多是近几天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谁家失窃了，谁家闺女女红做得好，更或者谁家夫妻吵架了……等等，乏味至极！ 才听了一会，张威三人就败下阵来，只有萧阳依旧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时而露出思考之色，时而露出些许笑意。这让张威等人大为惊奇，都是些无聊的琐事，他为什么会听得这么出神。 “萧阳，你听出了些什么？”张威忍不住的问道。 萧阳闻声转头望向他，又看了看同样疑问的林荣和李峰，笑道：“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抛开其他的不说，你们从这些人说的话中能听出对方说的人性格吗？” 三人同时一愣，仔细听了良久后，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听不出来。” “呵呵，那我就给你们说说我的吧。”萧阳笑着说道，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男子，说，“他方才说有一家夫妻二人吵架，是因为儿子偷拿了别人家东西，而且屡教不改。丈夫骂妻子没有教好孩子，但妻子向来贤惠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自然觉得很冤，便同丈夫吵了起来。最后两人大打出手！” “哦，这关媳妇什么事，小孩子偷东西正常。把东西还给人家，以后好好教导便是。我儿子以前也偷过东西，后来被我狠揍了一顿，他娘也时常教导于他，现在就再也没偷过东西。”林荣撇嘴说道。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是啊，小孩子不懂事，只要父母好好教导便能改变恶习。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偷东西。小孩子善于模仿，只有看到什么，才能去做什么。而小孩的母亲贤惠，定然平日对子女严格教导，他本身是没有恶习，但却屡次干出了偷盗之事。以此推测，那么这个小孩身边是否就有一个贼，经常影响着他？或者就是他的父亲！” 话刚说完，张威三人眉毛一阵乱跳，这么简单就发现了一个贼了？就这么地简单！但为何自己听了这么久的废话，一条线索也找不到？这也太打击人了吧。他们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时，林荣也猛地想起自己儿子也偷过东西，急忙问道：“那个……我家附近是不是也查查？” 萧阳扫了他一眼，道：“额……那就查查！” 这有了线索后，四人就分头去走访调查了。晚上，几人点过名后，就聚在一起说了各自的调查结果。简单的梳理过后，在萧阳的决定下，四人先前往白天吵架的那对夫妻所在的村落外，麦秆堆里面蹲点。 一直到了后半夜，林荣兴奋地将熟睡的其他三人叫醒，“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李峰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忍不住道：“张哥，快看，快看。这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是贺老三。”张威目光盯着月光下远处那道身影压低了声音道，“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身板，竟然做贼。” “这孙子自己就是贼，教坏了自己儿子，还有脸打媳妇，真他娘的不是男人。”林荣愤愤的说道。 萧阳失笑的摇了摇头，道：“人犯了错都不会轻易承认的，往往总是将错误怪罪于他人身上，见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快走吧，看看他要去哪里！” “好！”其他三人点头应道，几人便远远地跟在贺老三的身后，一直拐了好几条街，最后在一条小巷内左右看了一下，翻墙而入。 在他进去后，萧阳四人从街角露出了身影，林荣一脸激动地小声说道：“神了，真神了！” 张威额头冒出一道黑线，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乱喊什么，什么神了，说清楚点！” 林荣忙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着说道：“这地方昨晚我来过！” 李峰一惊，忙问道：“你来这里干啥？” “这是我标注的富人区啊，这是富人区啊！”林荣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说道，“昨天我才标出来的，现在这孙子就来这里偷东西了！” 什么！这里是富人区？张威和李峰同时被震得脑袋阵阵发晕，两人缓了口气对视了一眼，使劲的咽了咽唾沫，道：“真这么准？” “啊呀，我骗你们干啥。这一块住着的都是在石子巷摆摊做生意的，而且大多数都是卖早点，虽然比不上那些开酒楼的，但生意好的不得了，每日赚三两银子不在话下啊！”林荣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迅速打开借着月色指了一个地方，说道，“不信你们看，标记还在上面。” 张威和林荣连忙上前，一看还真有标记。天啊，这也太准了吧！而且现在的时辰也快要黎明了，又对上了！ 两人心头重重一跳，齐齐转头望向身后跟着的萧阳。萧阳见几人看向自己，便笑道：“先别激动，也许是碰巧也说不定。七天才过去三天，你们再验证验证。现在抓贼要紧，赶紧把这户人家围起来，可别让他给跑了，不然今天就白忙活了！” “是！”三人齐声应道，这会他们算是服气了，要不是有言在先，他们恨不得现在就让他当队长。 至于萧阳说的验证，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大家都不傻，这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他们当了捕快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体验过抓贼这么轻松的事情。而且这标注的地图也对上了，时间更是相差无几，这能是巧合吗？就算是巧合，那这么多的巧合加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而是实力。 很快的，贺三就从里面出来，脚刚刚落地就见到萧阳四人已经将自己包围了，正怀里抱着刀静静地看着自己。紧接着林荣说了一句话，彻底让他崩溃了。 “贺老三，老子等你很久了！” 蒙着面的贺老三双眼猛地瞪大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第十章 被一群小孩耍了 张威冷哼了一声，道：“拿下！” 林荣和李峰闻声而动，两人一左一右地飞扑上前，林荣扬起拳头一拳照着贺老三的面门打了过去。贺老三大惊，急忙举手抵挡，拳头重重地落在他的胳膊上，震得他一连退了好几步，脚下还没站稳，就见到李峰高高跃起一记鞭腿扫在了他的脖颈间，那壮实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又被林荣和李峰二人一拥而上死死地按在地上，三两下用绳子绑了个结实。 做好了一切后，两人从地上将贺老三拽起，押到萧阳和张威面前，笑道：“张哥，怎么处置？” 张威转头望向萧阳，问道：“萧阳，你说呢？” 萧阳瞥了贺老三一眼，说道：“押回衙门，交给知府大人。” “额……你不问问他为什么偷东西？”张威有些奇怪道。 “这么好的身板却做贼，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懒，怕吃苦。”萧阳撇了撇嘴道，“再说了，咱们可不是捕头，手不要伸得太长。先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 张威立即便醒悟了过来，伸手竖了个大拇指，道：“高见！” 说罢，便招呼着林荣和李峰二人将贺老三同赃物一块送去衙门，自己和萧阳则是去石子巷等着吃早饭了。 下午的时候，萧阳刚吃过饭，正端着大碗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喝着热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奇怪着就见到张威带着林荣和李峰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萧阳愣了一下，还没说话耳边便传来张威兴奋的声音：“萧阳，你快来看看！” 望着三人的神态，萧阳顿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翻了翻白眼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觉都不睡了？” “还睡什么觉啊！来大活了。”张威兴奋的说道。 “哦？林荣那边查出贼窝了吧！”萧阳打着哈欠道。 “你怎么知道？”林荣和李峰同时惊奇道，他们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啊。 萧阳耸耸肩，说道：“昨天一共就寻了两个线索，贺老三那边已经处理完了，当然就剩林荣家那边的事情。而且你们这一脸兴奋的劲，不用想也知道贼人不止一个。” “我算是服你了。”李峰一脸敬佩的望着萧阳说道。 “赶紧说正事，确定了几个人？”萧阳问道。 “来来来，都坐下说。”张威也不客气率先在地上盘腿坐下，然后招呼着林荣和李峰，四人围坐成一圈。这时，张威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按照萧阳你教的法子，先将与林荣他儿子接触过的人都排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打算撤走时，弟妹跟我们说孩子经常去附近的破庙玩。我们一琢磨，这正是萧阳你说的荒废之地啊，于是就偷偷地过去看了一下。你猜发现了什么？” 萧阳有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猜个屁啊，要说就说费什么话！好的没学到，卖关子倒是学的挺像的！当下没好气的说道：“咱们不是在说书，看到什么就赶紧说，别卖关子。” 林荣闻言哈哈一笑，说道：“这是上次张哥看你破刘老头的案子时学的，说是这么说话很有气势。” “噗……哈哈……”李峰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张威瞪了眼后便涨红着脸转过头去，只是肩膀依旧抖动不已。 萧阳一脸哭笑不得道：“对自己人就不用了，尤其是追凶时，越是简洁越好。至于别的时候，适当的控制一下！” 张威闻言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道：“都听萧阳的，说正事。我们在破庙里面发现了一个颗银珠子，以及一些杂乱的脚印。” “银珠子？什么样的！”萧阳问道。 “林荣，给萧阳看看。”张威望着林荣说道。 林荣点了点头，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的层层打开，露出一颗小拇指的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异常精致。萧阳伸手接过手帕，食指轻轻地拨动着银珠子，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样？”张威问道。 萧阳没有说话，伸手取下珠子扔进碗中，伸手洗了洗后，道：“果然如此！” “萧阳，你发现了什么？”李峰急忙问道。 萧阳抬起头，望着三人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珠子很眼熟？” 认识的东西？张威几人同时低头朝着碗中望去，半晌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确实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萧阳点了点头，沉声道：“刚才我还不确定，既然你们也说熟悉，那就对了。若是猜的不错的话，这是长命锁上穿的银珠子。寻常物件上很少会有这样的珠子，虽说发钗上也会有，但上面一定有通孔，而且发钗上缀银珠子的几乎没有。刚刚我也检查过，这个珠子上也并没有通孔，反而有一道很奇怪的印痕，是折断的痕迹。” 经他这么一提醒，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就说怎么会这么熟悉，看这大小和样子当真是像极了长命锁上的锁链。再在萧阳的提醒下去看珠子上的那个印痕，两个有些发白地小小的点，真是折断的痕迹。 银珠子，长命锁，荒废的庙，小孩子很喜欢去……加在一起那就是…… “拐卖儿童！”三人脱口而出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最近衙门也没有接到有小孩失踪的报案，也许这些物件是偷出来的。”萧阳将银珠子递给了林荣道，“毕竟破庙虽然偏僻，但小孩去了还能回来，而且也没有跟大人说有很多小孩之类的事。那就说明破庙只是一个分赃的地点。” “等等，一个破庙什么都没有，小孩为什么会经常往那里跑？”李峰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林荣和张威也都很好奇，林荣更是纳闷的说道：“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我家那兔崽子老是往那里跑，被骂了好几次就是不听。” “很简单，他们在那里寻宝。你们都能发现银珠子，他们自然也能发现别的好东西。只要有一次收获，他们就会去第二次。”萧阳呵呵笑道，这就像后世的农村，总能看到一群小孩猫着腰在垃圾堆上面找东西，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破庙里是个分赃的地方，至于是不是人贩子，还需抓了才知道。 张威对萧阳的说法也很是赞同：“不错，那些小鬼的确都这样，总爱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跑。” “那正好，今晚抓了那些贼子，拉着游街一次，吓吓那些小兔崽们，看他们以后还敢乱跑！”林荣微微哼道。 萧阳却制止道：“今晚就先别去了，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你们白天一通折腾，这会肯定吓得不敢动手了，估计得等好一段时间才敢出来。” 李峰听得愣了愣，有些不太相信道：“这不可能吧，我们都是偷偷地过去，也没有几个人看到。” 张威听萧阳一说，细想了一下后，惊道：“你是说那里有人放哨着？” “没错！”萧阳赞许的看着他，说道，“要知道破庙附近可是住着一个捕快，就算胆子再大也得防着点，毕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分赃地方，一不小被抄了老巢就什么都完了。” “那也不对啊，我们去时就我媳妇知道，她知道衙门里的规矩，肯定不会乱说。而且我去破庙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见，行踪怎么会被泄露？”林荣百思不得其解。 萧阳笑了笑，望着他说道：“谁说盯梢的一定就是在附近的大人，也许会是一群顽皮的小孩。” “什么！”张威三人同时吃惊的望着萧阳，许久后张威才苦笑道，“要是真是一群小孩在放哨，那这两天岂不是白忙活了！早被人家知道了，还抓个屁。不过萧阳，你又是怎么知道放哨的人是小孩？” “是啊，是啊！你又没有去过，怎么感觉对那里的了解比林荣这个村民还熟！”李峰也一脸好奇的说道。 萧阳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刚刚不是说了，现场有小孩的脚印。小孩虽好奇心重，但没有人带头的话，是不会主动跑去破庙那种偏僻的地方。而且大人们也都警告过自家孩子，不要往那些地方去。但他们还是经常往那里跑，那就一定有人引导过，再许下一些好处给他们。叫他们看住了那个地方，等多长时间就会出现宝贝之类的东西，便分给他们。当然了，保险起见通常会定下个规矩，比如告诉别人就会失灵啊什么的来吓唬，让他们发现什么事就告诉自己。这样一来，一个个小眼线就布满了整个村子，不管什么事情那些贼人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我去，这也可以啊！用一帮小孩做眼线，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张威脑袋阵阵发晕，心里是又惊又羞愤，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副捕头，被一群小孩子耍了，就气的肝疼。 李峰的感觉也差不到那里去，但比起林荣却好多了，毕竟林荣的儿子实打实地卖了亲爹啊！ 林荣这会脸都气黑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老子回去找那小兔崽算账！” 第十一章 为夜巡队崛起 张威见他怒容地起身，急忙伸手拉住他，一脸失笑的说道：“你打他做什么！不过是小孩子而已，哪里分得清好坏。在他们眼里，只要是谁给他们好东西吃，或者陪他们玩，谁就是好人。何况你打了他，贼人就警觉了，一旦跑了以后要抓就不容易了。” “对对对，听张哥的，别意气用事。小孩子不能总是打，得多用言语教导。”李峰也跟着附和道。 “哎！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畜生。”林荣重重地叹了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阳见他失落的样子，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林哥，就这么轻易放弃，可不是你的性格。你是捕快，是孩子身边的活榜样，只要稍加引导，将来子承父业不成问题。”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做捕快忙于衙门里的事情，很少与儿子说话。现在……”林荣一脸苦笑道，“我看的出来，他有些恨我。” 话音落下，张威和李峰同时叹了口气，也均是面带无奈。林荣的儿子如此，他们的儿子女儿也同样如此，小的时候还好一点，但随着年纪慢慢长大，总是调皮捣蛋。父子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见了面就吵，跟仇人没什么两样。 “算了，不说了。”林荣长出了口气，问道：“既然整个村子的小孩都是那帮贼人的眼线，那我们该怎么抓他们？” 张威思量了一会后，说道：“不如将计就计，给那些小孩假消息，让他带着咱们去找人。” “这个法子好，对方一定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用小孩放哨的事情，我看行！”李峰赞同道，说完又转头望向萧阳，问：“萧哥，你怎么看？” 萧阳被汗了一下，赶忙说道：“别，这声萧哥我可当不起，压力太大了，你还是叫我名字的好。” “哈哈……”张威三人齐齐大笑，难得见这小子的囧样，心情倒也舒畅了很多。 接下来的三天内，经过萧阳提醒后，林荣就按照萧阳的吩咐，总是有意无意间透漏出一些消息给儿子，来试探儿子的反应。果然在听到一些有关衙门的消息后，林荣的儿子就变得有些怪异，去到破庙的次数明显频繁了许多。 这一发现，林荣既高兴又难过的将消息告诉萧阳，萧阳当场确定对方的作案应该有规律可寻，很可能孩童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于是便让林荣将儿子以及村子里的小孩近半月的玩耍地点统计出来，用作追寻贼人藏身地点。 同时另一方面，张威三人也将各自负责的区域富人区和荒废之地标注完成，从当夜开始四人就用萧阳教的新巡夜法子开始巡夜，整个西城区三天时间内，一共抓了九人，每夜都有斩获。单单是第一天夜里，就抓了五个，其中有三人还是亲兄弟。 也是在这三天里，整个衙门都炸开了锅，从夜巡队第一天抓住贺老三让所有人吃惊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有人被用绳子绑着押送到衙门里。所有人都彻震撼了，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抄了贼窝吧？ 虽然庆天府匪盗猖獗，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报案，但这么多年下来了，夜巡捕快从未抓住过一个盗匪。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奇迹啊！ 不但是衙门里的衙役惊讶，就连知府沈杰也同样好奇，身为知府他知道的自然更多。盗匪的难缠他比谁都清楚，从当初夜巡队遭受毁灭打击后，衙门在夜晚便节节失利，直到现在衙门再也没有与这些盗贼对抗的力量，彻底失去黑夜的控制权。 这对衙门来说并不是好事，虽然沈杰也曾一度想要恢复夜间巡捕的威势，但整个夜巡队的覆灭几乎让所有人都丧失了信念和勇气，不论换了多少人，夜巡队依旧毫无起色，最后变成现在的偷懒养身体的美差。 这样的结果让沈杰觉得夜巡队已经没有希望了，再加上衙门白天力量的暴涨，在捕头刘宁的带领下屡屡建功，让他心里生出了撤销夜间巡捕的念头。毕竟周边的府县早在几年前都已经陆续撤掉了夜巡捕快…… 但就在他要下定决心时，一直让他失望的夜间巡捕却突然发现了杀人案，并且协助破了案。接下来又是接二连三地抓获偷盗的小偷，短短七天里，夜间捕快地表现可圈可点。这不禁让沈杰很是高兴，打算撤除夜间巡捕的心思，暂时被他压住了。 他想再给夜巡队一个机会，毕竟那件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心魔。在没有彻底绝望前，沈杰并不想放弃掉夜巡…… 尽管这事情沈杰没有说，但萧阳和张威也明显感觉到知府的犹豫。加上这几天尝到新的巡夜办法带来的甜头，以及萧阳的料事如神，和强大的抓捕布局，让张威三人打心底的佩服他。 这样的结果让萧阳很满意，感觉到威信差不多已经竖立起来，他决定正式卸下伪装站出来。就以林荣家附近的破庙这个机会，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同时向世人宣告曾经的夜巡队回来了！ 所以，在今天晚上点完名后，在走到一个空旷的街道上时，萧阳便对着张威三人说道：“林荣白天送来的消息我都看了，我已经锁定了盗窃团伙中的一人。我们也已经潜藏了三天，相信对方也已经放松了警惕，这是个绝佳的抓捕机会。但为防万一，现在我分配一下每人的任务。” 说完威三人便同时一怔，紧接着大喜过望，这六天的时间里，他们早已被萧阳强大的实力折服，虽有心让他来当这个队长，但萧阳每次都以七天未到来拒绝，他们只能干着急。而现在萧阳这话，显然是表示自己接下了这个队长了…… 萧阳并没有给三人太多的反应时间，便已经开口说道：“林荣，今晚夜巡结束后，你提前一炷香回家，有人问起你时，将破庙中发现的那颗银珠子放在桌下地面上，然后什么都别做，直接睡觉。若是嫂子问你，你便说破庙里捡的，一直扔在桌上没有管。” 林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出于对萧阳的相信也没有问太多，直接点头道：“明白！” 萧阳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张威和林荣，说道：“林荣、张哥，咱们三个一组，后半夜巡完城后就一起出发去破庙，赶在天亮之前抵达破庙。” “是！”两人同时点头。 分好了各自的任务后，四人便继续巡夜，一连几天的抓捕行动，让一些贼匪也都暂时躲了起来，一夜下来并没有任何发现。但找到这些人对萧阳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懒得费神去找这些人。再者，就算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当时犯案，往往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人赃并获的机会。 因此萧阳现在只管打好眼下这一场仗，让夜间巡捕先在衙门里稳住脚跟更重要。尽管现在只有他们四人，但这并不影响萧阳的信心，相反他还为此感到庆幸。前世的那帮兄弟是自己的老爸帮忙挑选的，虽然老爸看人很准，但终究还是看走眼了一个，那个就坑死了自己。 所以这一世，萧阳就决定对队友严格把关，猪队友一概不要！而眼下这件事就是一个开始，只要打好了这一场仗，一举端了那个贼窝，他们西城夜巡队就出名了，到时候还怕手下没人？ 萧阳算盘打的很响，对这一次的行动也格外的重视，四人巡完城后，萧阳让林荣先回衙门说一声，然后再回家。而他们三人则是趁着夜色迅速的出发，去找那个破庙。 大约一炷香时间，萧阳三人狂奔至那间破庙外，此时天已经有些微亮。三人原地喘了口气后，小心地搜查了一下确认里面没有人，萧阳便快步走了进去，同时取出火把点燃，打量着这座破庙。 “萧阳，你在看什么？”张威忍不住问道。 “找痕迹！”萧阳头也不会的说道，脚步随着手里举着的火把缓缓移动，半晌后只听他沉声道，“找到了。” 李峰和张威闻声急忙上前看去，只见佛像的脚旁有一只浅浅地掌印，两人眉头同时一皱，张威有些疑惑道：“找掌印干什么？” “这是证据！”萧阳呵呵一笑，挥手道，“快走吧，林荣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咱们也该去准备抓人了。” 两人点了点头，急忙跟着萧阳的身后离开了破庙，临行前又将里面属于自己等人的足迹掩盖了一遍。离开了破庙后，在萧阳得带领下几人来到了林荣的家外面，找了个麦秆堆藏了起来。 李峰一见到了林荣家外面，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咱们不是来抓贼的么，怎么来林荣家了。难道你怀疑林嫂有问题？” 话刚说完张威就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瞪着眼骂道：“闭嘴，乱说什么话！” 李峰赶紧闭上了嘴巴，眼中却还是带着询问的目光望着萧阳。萧阳耸了耸肩，道：“根据柒水村的小孩近半月的行走路线，已经去每个地方的次数，最多地便是林荣的邻居张大牛家，其次便是破庙。张大牛嘴很会说，尤其会讲故事，村里的小孩都喜欢听他讲故事！” “这很正常啊，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个孩子头，小孩都喜欢的人。”李峰依然不解道。 “我问过村民，这个张大牛与母亲相依为命，很少外出赶集，终日以打鱼为生，但最近一个月他突然就不打鱼了。” 张威和李峰顿时睁大了眼睛，半晌后张威才咋舌道：“这胆子也太大了，明知道邻居就是捕快，也敢干这事？” 第十三章 联手抓贼 第十三章 联手抓贼 “呆头呆脑，跟大哥一样无趣！”林紫玲嘀咕了一句，撇嘴说道，“我们镖局那夜被劫走了镇馆之宝天外陨铁。为了陨铁我们所有镖师集体出动，眼看着就要夺回陨铁，但大哥却让我们放他们离开。” “放走了？！”李峰和张威同时愣住了，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之色。 林紫玲耸耸肩，道：“当然是放走了，虽然那些人很厉害，但比起我们镖局还差点。” 张威有些疑惑了，这既然占着优势，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什么林总镖头要选择放弃天外陨铁？百思不得其解下，张威转头望向萧阳，道：“萧阳，你觉得怎么样？” 萧阳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肯定的说道：“很明显，林总镖头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从林姑娘的身手来看，镇远镖局实力定然很强，可谓前路有虎！但明知有虎，对方却偏要往虎山去，说明这块陨铁对方是志在必得。若不放他们离去，日后势必还会再来，长此以往镖局就要在江湖除名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大哥也是这么说的！”林紫玲一脸诧异的望着萧阳说道。 “我是猜的。”萧阳叹了口气道，心里却对这个镇远镖局的总镖头有些敬佩，在那种情况下能果断做出最正确的抉择，也算是个人物。他倒是想见见本人了！ 收回了思绪，萧阳目光又重新落在她的身上，说道：“谢谢你提供线索，紫铃铛找到后我们会给你送去镖局，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紫玲闻言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能送回去，你们一来我大哥就知道了。” 萧阳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说道：“我敢保证，你现在回家去，就能看到你大哥坐在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你。” “啊……”林紫玲有些傻眼了，俏脸涨的通红，有些不服气道：“你又不是我大哥，你怎么知道！” 这话一说，李峰和张威同时一乐，张威更是笑着说道：“你大哥从小把你养大，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你跑出来了？” “额……”林紫玲一时语塞，伸手揉了揉额头，哭丧着脸道，“那可怎么办？这下子又闯祸了！” 萧阳看的有趣，忍不住摇头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怕，你都跑出来这么多天了，你大哥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有阻止，那就说明默许了。” “对啊！”林紫玲恍然大悟，又突然愤愤地说道，“臭大哥，又来骗我，真是太过分了！” 萧阳笑了笑，道：“在人背后骂人可是不好的，当心被你大哥知道。赶紧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林紫玲一愣，皱眉道：“你们是不是要去抓贼啊，那可不行，那伙人非常厉害，你们去了也是送死。” “呵呵，我们要抓的不是那伙人，就一群普通的蟊贼而已，姑娘不必多虑。”萧阳呵呵笑道，同时转身招呼着李峰将张大牛押过来。 “抓贼？”林紫玲眼珠子一转，抬头望着萧阳道：“萧阳，那我帮你抓贼，抓完贼你帮我找紫铃铛，怎么样？” 萧阳摇头道：“你不怕你大哥了？” “嘻嘻，当然怕了。但我大哥说了，江湖中人行侠仗义乃是本分，我帮你们抓贼也是应该的。”林紫玲笑着说道。 萧阳三人一听，齐齐翻了个白眼，心道……我们看你是怕回去了挨骂，所以才来帮忙抓贼的吧。 不过这个建议的确不错，这林紫玲武艺高强，有她在抓捕行动一定会轻松不少。思索了一下后，萧阳对着她说道：“你帮忙也行，但必须要听我们的命令，能不能做到？” 林紫玲见他答应，一脸欣喜的说道：“没问题！你说干什么，我都听你的。但我的紫铃铛你要尽快帮我找，可不能食言。” “放心吧，抓到了贼就帮你找。”萧阳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知道那个紫铃铛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你也不能总是挂在嘴边啊，都不嫌烦么。 似乎也知道了自己有些话痨，林紫玲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铃铛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 萧阳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行了，我都知道。不说这个了，先办正事。” 说着他迈步走到张大牛跟前，目光望着他说道：“说吧，你们在破庙里干什么勾当？其他人现在何处？” “我……我没有啊！大人，什么破庙，我不知道。”张大牛瓮声说道。 “不知道？”李峰眉毛一挑，举起拳头道，“本大爷揍你几拳，你就知道了！” 张大牛脖子一缩，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个破庙我从来都没去过。” “你变得倒是挺快的。”张威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道，“我可告诉你，这团伙盗窃罪可不小，尤其是拐卖儿童，更是重罪。你要是不说实话，等破了案一律与主犯同罪，全部腰斩！你最好想清楚了。” “呵呵，当然了，要是其中有人主动提供破案线索，衙门就会为其减刑，当然了表现好的话，免罪也不是问题。”萧阳也跟着说道。 这两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把张大牛吓得脸都白了，当下结结巴巴道：“没……没那么严重吧！” “没那么严重？张大牛啊张大牛，我看你是财迷心窍了。那些被押赴刑场杀头的，都是想着事情不严重，结果都送去见了阎王。”萧阳悠悠的说道，“当然了，你不说也行，那所有的罪都由你承担。他们的罪证我没有，抓不了他们。但你的罪证我们已经掌握了，村寨里帮你放哨的小孩，破庙佛像下藏宝的地点，以及你取走脏物时留下的掌印，还有现在你怀里揣着地长命锁上的银珠子，都能证明你犯了罪。这可是证据确凿的，现在就能抓了你。反正我都无所谓！” 张大牛听了都要哭了，你是无所谓，但我可就要没命了。 “那……那我说了，能放了我吗？”张大牛有些心虚的问。 萧阳呵呵一笑，道：“那要看你提供的消息有没有价值了，若是用处很大的话，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张大牛脸色一阵变换，最后一咬牙道：“好，我说！两个月前，我在河边打鱼遇到了一个人，他走路匆忙掉了一包东西。我看到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便将包袱带回了家。后来他就……就找上门来了，让我帮他们做事，不然就报官抓我，让我娘饿死街头。我……我……” “哼，荒唐！他人之物，捡到当立即归还，你胆敢据为己有？”李峰瞪着眼喝道。 张大牛脸色涨红，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我……我……那几天我娘病了，都断药了好几天。” 张威叹了口气道：“君子固穷，但不取不义之财，你娘生病固然令人同情，但这不是你做违法的理由。倘若你娘知道治病的药费，是儿子犯法所得，她就是病死也不会喝你买的药。你如此行为，让她又如何在村寨中抬得起头？” 张大牛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意识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若一旦自己因为此事被抓，他娘也会被族长赶出村子。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事情已经确定，你是掉进了他们设计的圈套中了。你在柒水村向来本分老实，很少与人结怨，相反之下终日与打鱼为生，熟识城中大小老板，正是他们理想中处理赃物的最佳人选。” “你怎么知道！”林紫玲一脸惊讶的看着萧阳说道，“你之前就认识他？” “我今天第二次见张大牛，说话是第一次。”萧阳答道，“至于这些事情，都是根据他说的话，推测出来的而已。” 林紫玲美眸一亮，接着伸手猛地一拍萧阳的肩膀，说道：“本姑娘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萧阳额头上闪过一道黑线，不留痕迹地移开了肩膀，目光望着张大牛说道：“你是一时财迷心窍，所以才着了他们的道。但值得庆幸的是，幸好你财迷心窍了。” “都犯法了，还值得庆幸啊！”林紫玲忍不住说道。 “对张大牛来和我们来说，这的确是件庆幸的事情。”张威上前，一脸严肃地说道，“他们能找上张大牛，就一定对张大牛调查过，不然也不会出现的那么巧。他们知道张大牛的娘病了，也知道张大牛是个孝子，更知道张大牛没有钱了。若是张大牛抵住了诱惑，晚上等他的就是母子分离，他们一定会用张大牛的娘来胁迫他就范。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是砍了张大牛，也绝不会得对方到任何线索。我说的可对？” “不错，正是如此。”萧阳点了点头，目光又投向张大牛，沉声道：“你娘很危险，随时都可能被他们抓走。你要想救下你娘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告诉我们，你们之间的联系方式，以及接头暗号和他们的动手时机。” 第十四章 中计了 张大牛沉默了一下，抬头问：“我带你们抓住他们后，你们会放了我吗？” “这要看你的表现，若你配合，积极主动协助我们侦破案件，到时候我亲自向知府大人为你求情。”张威开口说道。 林紫玲见他还犹豫，便一挑眉撇嘴说道：“你怕什么！本姑娘给你担保了，若是衙门不放你，我镇远镖局二百精锐把你从牢里劫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萧阳和张威、李峰三人脸上同时布满黑线，当着捕快的面说要劫狱这话，胆子也太大了吧。但三人也拿她没办法，这江湖人就是这臭脾气，做事全凭喜好。看顺眼了就交个朋友，不顺眼了就我行我素给你制造出一堆麻烦。 林紫玲就是个代表，骨子里虽正义感极强，但这法律意识就实在不敢恭维了。萧阳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林姑娘，别忘了你的身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上什么规矩我们管不着，但到了城镇就得依法行事。不管你是谁，何等身份，只要犯了法，就能抓你。” 林紫玲闻言翻了翻白眼，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跟我大哥一样没趣。我随口说说而已，不行吗！” “……”萧阳一阵无语，你那叫随口说说啊，我眼睛又不瞎。我敢保证，要是衙门真把张大牛关起来，你当天晚上就会把人劫走。 不过这话萧阳只是在心里说说，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两世为人，他可以说都做的是捕快，心里对这种不遵纪守法的江湖人，本能地讨厌，甚至也有些看不起。 这并不是萧阳个人的情绪，而是每一个捕快共同的性格，讨厌江湖人，他们在的地方就意味着混乱。而江湖人也是如此，对于捕快也是天生的讨厌，有捕快的地方就意味着扰乱江湖规矩。两者能真正成为朋友的，凤毛麟角而已！ 所以，萧阳、张威和李峰三人并不是很在意林紫玲说的，虽然现在他们可以答应联手查案，但若林紫玲真敢去劫狱。那就像萧阳说的那样，照抓不误！ 他们是官，官不讲人情，只讲律法，他们要对千万百姓负责。可以法外施恩，为其求情，但绝不能滥用职权。这是捕快的基本原则，也是法律的底线。 张大牛最终还是选择了协助，在萧阳三人的询问下，张大牛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告诉萧阳等人，自己主要是负责将赃物换成银两，以及一些药材。对方每十二天送一次东西，距离上次送东西已经有十天了，相约的地点则是在破庙中，时间在黎明时分。这也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商议好的时间。 弄清楚了一切，萧阳对张大牛作了一番叮嘱，又去了林荣家里说了一声后，几人便离开，各自回家了。 三天后，深夜萧阳等人乘着夜色来到了破庙外，布置好了一切后，几人各自找了位置休息。作为指挥人员，萧阳爬上了房梁，目光望着破庙门口打了个哈欠。正犯困着，一阵香风扑鼻而来，紧接着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 萧阳抬眼瞥了她一眼，皱眉说道：“不是让你躲在佛像后面，你怎么上来了？” “我一个人无聊，上来跟你说说话。”林紫玲嘻嘻笑道。 “没心情！”萧阳言简意赅道。 “嘻嘻，我说话，你听着就成。”林紫玲挨着萧阳坐下，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便开口说道，“萧阳，你为什么要做捕快啊？” 萧阳抬起眼皮，悠悠说道：“职业机密，无可奉告。” 林紫玲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萧阳会这么回答自己，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噗嗤一笑：“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那天你不让我问紫铃铛的事情。这应该不是机密吧？” 萧阳看了看她，心想……这个女人也是够啰嗦的，三句话不离紫铃铛，一会就要问上一次，得想法子让她闭嘴才是，不然一会就得烦死。 于是，萧阳便稍稍移动了一下身子，舒适地靠在梁上，望着林紫玲说道：“你就这么信那张大牛说的话？” 林紫玲有些奇怪地看着萧阳，说：“他那人一眼看上去便是个老实人，又被你们那么一吓，应该不会再说假话吧？” “哦，江湖儿女都是这么看人的？殊不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人心最难测！”萧阳笑着说道。 林紫玲被他这么挖苦，登时气的脸都红了，羞恼地瞪着萧阳，哼道：“你什么意思，江湖儿女怎么了，我们做事光明磊落，总比有些披着人皮的强。” 萧阳听她说的有趣，心思也活了起来，右脚抬起踩在梁上，左脚悬空悠闲地荡着，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她说道：“我不懂江湖人，不做评价。不过你却是有点可爱！” “呸，你才可爱呢，本姑娘武艺高强，将来要做大侠的人物。总比你强，一辈子就只是个小捕快，运气好点也只是个捕头而已。”林紫玲傲然道。 “挺不错的，要好好努力。”萧阳却是呵呵一笑。 萧阳不痛不痒地话，让林紫玲感觉自己蓄满力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本想着趁机笑他几句，不曾想他竟是完全不在意，反而鼓励自己，这让她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萧阳见她终于不再说话了，无声地笑了笑，心道……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 两世为人，他见到的人倒是不少，美女也邂逅了好几个，但还从没有遇到过林紫玲这样啰嗦的，从见到面嘴里地话就没停过。这让天生喜欢安静的萧阳从心里地烦闷，甚至是一种折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紫玲从郁闷中惊醒，想起了还要问萧阳铃铛的时，急忙张口要问，话到了嘴边又给生生地咽了回去，心里更是郁闷了……真是头猪啊，怎么这么能睡！ 越想越气愤下，林紫玲抬手成拳狠狠地向着萧阳鼻梁打来，拳头到了鼻尖时又停住了。只见她收回了拳头，气呼呼地扭头坐到了一旁。 萧阳悄无声息地睁眼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眼见，嘴角上浮起一丝笑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一丝响动，萧阳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张俏脸正映入眼帘，林紫玲正抬手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下林紫玲吓了一跳，狠狠地白了萧阳一眼：“死猪头，吓我一跳。赶紧起来，有人来了。” 萧阳没有说话，立即收回脚在梁上蹲好，目光警惕地看着庙门口，同时低声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一切要听我指挥，可听明白了？” 林紫玲闻言心里有些不爽地看向萧阳，却见他满脸的严肃，不知怎么了竟然有些害怕，心中一软便答道：“放心吧，我都听你的。但你也要帮我找我的紫铃铛……” 又来了……萧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道……就凭你这些天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我就一定给你找到那个破铃铛，让你带着它赶紧滚蛋。 不提两人各自的盘算，这时外面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了，张威和李峰也同时被惊醒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林紫玲忽然眉头皱了皱，侧耳细听了片刻后，脸色一变，低声在萧阳耳边说道：“不对啊，听这声音大概有三十多人，贼人有这么多吗？咱们是不是中计了！” “是中计了。”萧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林紫玲一听，立即有些急了，道：“那还不快点走，在这里等死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我们若是走了，以后再抓他们就难如登天。”萧阳沉声说道。 “你真是死脑筋，你们要是都死在这里，他们同样也抓不住。”林紫玲急声说道，她可不能让萧阳死了。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厉害的捕快，而且也不惹自己讨厌。要是就这么死了，她上哪去再找一个为自己寻找紫铃铛。 想到这里林紫玲一咬牙，道：“好，一会你站我身后，我带你杀出去。” “不必了，在将他们绳之以法之前，我绝不离开。”萧阳摇头说道。 林紫玲一阵气结，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猪头，怎么就一根筋，只要我们逃出去就可以求援，到时候有多少贼人都能抓起来。” 萧阳闻言呵呵一笑，望着她正要说话时，一大群人就冲进了破庙中。为首地正是张大牛，此刻他正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举起火把大声道：“给我搜，他们就在这破庙中，一个也不能放过！” “搜，快搜！”众贼人齐齐点燃火把，成群结队地分向四面八方搜索而去。 就在他们刚刚散开时，一直坐在房梁上的萧阳哈哈一笑，扬声说道：“不用搜了，就在你头顶上。” 说罢，萧阳便起身抓住柱子，顺着滑了下来。林紫玲则是黑着脸也跟着跳了下来，手中紧握着宝剑，面带寒霜的看着众多贼人，却是被气的！ 众贼人一看萧阳下来，立即一窝蜂地将他们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住，手中的锄头和镰刀在火把下闪烁着寒光。 张大牛满脸得意地上前，望着萧阳道：“听说你很厉害，料事如神，但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另外三个呢？” 第十五章 名扬天下 “呵呵，原来你是贼首，倒是真没想到！”萧阳也有些意外的说道。 “哼，少耍花样！”张大牛哼了一声，瞪视着萧阳道，“识相点让他们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你们的家人我们一清二楚。” 萧阳呵呵一笑，道：“既然都有这么大的把握，你还怕什么！难道是第一次带人行动，心里紧张了？”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怒目而视，张大牛目光看了看萧阳，大笑道：“萧阳，你的确挺聪明的，是个强劲的对手。只可惜啊，想要套我的话还差了一点。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与你为敌，只是你太贪心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你们就得死了！” 他刚说完话，萧阳还未开口，林紫玲便一脸不屑的说道：“哼，就凭这些废物，也想留下本姑娘。” 张大牛仰头大笑，望着林紫玲道：“林姑娘武艺高强在下也是领教过的，又怎能没有防备。给林姑娘看看！” 话音落下，张大牛身旁十几个人同时解开衣衫，露出了一排排炸药。萧阳和林紫玲眼睛同时一缩，脱口而出：“炸药？！” “哈哈，你林姑娘纵然武艺再高，能高的过炸药吗？只要我这些兄弟一把火，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得给我乖乖留下！” “卑鄙！”林紫玲满眼怒色道，手中的宝剑不知不觉中也握紧了几分，气氛有些不利。 萧阳这时却抚掌而笑，点头道：“不错，真是好算计，看来今天我们是非死不可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林紫玲怒气冲冲道，这会她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就直接打晕萧阳把他带走，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种田地。她武艺是不错，但也没有把握在这么多的炸药下，完好无损地冲出去。 萧阳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我可没有说笑，他们准备了整整三天，将所有人都召集了出来，为的就是杀人灭口。而且这种事情又不是先例，只需照搬便是了。” 林紫玲闻言一愣，疑惑道：“不是先例？难道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死猪头，你把话说清了，不然本姑娘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萧阳目光扫过她的面孔，缓缓说道：“五年前的除夕夜，盛极一时的夜间巡捕，包括捕头在内的数十名夜巡捕快，一夜间全部被杀。据说当时爆炸声响彻庆天城，大火连带尸体烧了一天一夜，夜巡队几乎覆灭。” 什么！林紫玲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萧阳，不敢置信的说道：“你说当年夜巡队就是这样被灭的？那这么说来……” 萧阳没有答话，而是望着张大牛道：“你知道这件事，也参与在其中，你们一起暗杀了夜巡队。夜巡队的力量虽强，捕头更是武艺高强，所以你们在大年夜子时袭击，借着炮声的掩护，放炸药将夜巡队全部炸死。现在的这些炸药就是证明！” 话音落下，一直躲在佛像后的张威和李峰再也忍不住地冲了出来，一连踢倒十几人，冲到了萧阳面前，声音发颤道：“刚刚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们……他们都是这么死的！” 萧阳点了点头，道：“你曾跟我说过，从那一夜起，庆天府就对火药制作原料严格控制了。别说制作出这么大量的炸药了，就是私自制作鞭炮都难如登天。所以，他们现在用来对付我们的炸药，则是五年前留下来的，没有用完的炸药。” “哈哈……”一阵大笑声响起，张大牛鼓掌道，“精彩，真是精彩！不愧是近来最出色的夜间巡捕，让我们的人接二连三的被捕。看来还真是留不得你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上路吧！” “你敢！”林紫玲大怒，手中的宝剑出窍，冷冷地盯着对方。 这时萧阳却伸手按下林紫玲手中的剑，微微笑道：“现在才动手是不是太晚了？你就没有发现，今夜林荣没有来吗！” “哼，不要你提醒。林荣的儿子在我们手上，他敢动手就别想见他儿子了。”张大牛得意的说道，“你还是安心上路吧，不要做无谓挣扎，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是吗？”萧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你有准备，难道我就没有？你真以为我明知是团伙作案，还敢四个人来踹对方老巢吧。” 张大牛目光一缩，但仔细想了想，又哈哈大笑道：“萧阳，不得不说你真是聪明，都这会了还敢用话来吓唬我。但我熟知衙门里的每一个人，刘宁虽然厉害，但以他的心胸，是绝不会来救你的。” 萧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好吧，刘捕头，你可都听见了。有人说你心胸狭隘，你怎么看？” 张大牛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几乎在眨眼间他周围就空出了一大块空地。林紫玲这时也欺身而上，一个擒拿手直接将张大牛两只胳膊卸了下来，同时右腿一个横扫，直接将张大牛踢倒在地，被张威和李峰生擒了。 其他人见张大牛被擒，就要上前营救，这时门外大批官兵冲了进来，一桶桶水也跟着泼在里面所有人身上。几乎没有反应地时间，官兵们便一拥而上，跟里面的人打斗起来，不多时全被生擒了。 刘宁这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直没有露面的林荣，当看到两人后，张威等人脸上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张大牛被按在地上，奋力地抬头看着萧阳，道：“为什么！” 这也是张威他们想问的话，刘宁的性格他们都知道，按照常理来说，是绝不会来帮助萧阳的。可为什么现在，他却来了？ 萧阳知道张威他们在想什么，目光扫过他们的面孔，笑道:“很简单，这是知府大人的命令，所以我们都要听从。” 张大牛一愣，接着一脸落寞，哼道:“你赢了！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门都没有，会有人为我们报仇的。” 萧阳撇了撇嘴，道:“西城那家当铺老板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等会就让你们团聚。” 张大牛面如死灰地垂下头，萧阳呵呵一笑，道:“多谢确认，刘捕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张大牛闻言满脸怨毒地看着萧阳，怒道:“狗贼，你不得好死！你等着吧……” 话还没说完，李峰就一刀鞘砸在他嘴上，怨毒地话立即被痛苦的惨叫声代替。 “呸！老子先看你这畜生怎么死。”李峰一脸愤愤的说道，说完又踢了两脚。 刘宁见此不悦地哼了一声，上前说道：“萧队长，既然人已经抓住了，我也就不多留了。不过下次我希望萧队长能认清自己身份，这样对大家都好！带走。” 说完刘宁转身出了庙门，其余捕快同时对萧阳等人一点头，然后押着张大牛一众贼匪跟着出去了。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李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妈呀，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要死在这里了。萧阳，下次要是有危险要提前说一声啊，魂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就是，害得本姑娘白担心一场，那么多的炸药，看着都心慌！我可告诉你，要是刚才本姑娘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林紫玲也一脸不满的说道。 张威和林荣闻言，同时一阵大笑，笑了一会后张威好奇地问道:“萧阳，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刘宁怎么叫你萧队长了。” “是啊，是啊，到底怎么回事。”林紫玲也心里很是好奇道。 “那就给你们说说。”萧阳笑着说道，“很简单，那天我们抓住了张大牛后，我就设下了一个局。” “设局？”几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后，说道，“不明白！” “死猪头，赶紧说设了什么局，我怎么没有发现？”林紫玲有些不爽的说道。 萧阳听她叫自己的称呼，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那天我们碰巧与林姑娘相遇，林姑娘在张大牛身上发现了自己的紫玲铛。那时我就怀疑，张大牛的身份不简单，于是我就故意说，张大牛被人胁迫。又刻意给他编了一个理由，来试探他！结果他果然上钩了，那时我就知道张大牛定然与贼首关系匪浅。” “等一下！”林紫玲急忙喊道，皱着眉头说，“那也不对，你当时问话我们几个都在一旁看着，他若是露出马脚定然会被我们发现。为什么我们没有看出来？” “哈哈，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一个老实人若是真被挟持了，纵然再胆大，在被抓住的那一刻他一定会吓得跪地求饶。但张大牛没有，他很镇定，还刻意地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来取信我们。而且……” “而且什么？”四人齐声问道。 “而且你们忘了，我们是因为林荣的儿子偷东西，而且屡次再犯才抓住这条线的。若张大牛本身不是盗贼，那么柒水村中就有盗贼团伙中的成员。所以，那天我们在张大牛走了后又等了好一段时间，就是想确认这个猜测。结果林紫玲来了，虽然打乱了计划，但也歪打正着让我确定了张大牛的身份，他就是贼首的高层人员。” 第十六章 名扬天下（2） 众人恍然大悟，但同时也为萧阳细腻的心思感到震撼，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小孩屡犯偷盗，就能布置下这么大的局。 震撼之余，张威又忍不住地问道：“那后来的抓捕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林荣笑着上前，对着众人说道，“那天你们离开后，萧阳就给了我一个纸条，让我在巡夜时交给知府大人。我怕被人发现，在去衙门的半路上转头去了知府大人的家中。我把纸条交给知府大人，大人看过后便问了我一些事情，他显得很高兴，当场要提拔萧阳为西南区夜巡队总队长。并且连夜叫来了刘宁，让他提前调集人马安排下去。算起来整整准备了三天三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地监视之下。” 林紫玲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狠狠地瞪着萧阳，气恼的说道：“我就说你怎么那么镇定，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恨竟然还瞒着我们！还当我们是不是兄弟？” 萧阳一阵汗颜，你个姑娘家，我还真没有把你当兄弟。 张威等人闻言齐齐大笑，张威也是一脸不在意的说道：“无妨，只要把人抓住了就好，相信死去的夜巡队英雄们，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在他们露出炸药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就是当年覆灭夜巡队的人之一。我只是以为他们是一伙盗窃组织，专门从事盗窃和逼迫、引诱他人盗窃，进而从中获取利益。” “什么……”这下子所有人都怔住了。 萧阳自嘲的一笑，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算无遗策的人，每一次破案都是拼尽全力，在一个又一个线索中推理，寻找到那个唯一的答案罢了。太平年间，又无天灾，一座城内出现这么多盗贼，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所以你就怀疑他们是属于同一组织？”林紫玲一脸精彩的看着萧阳道。 “不错，既然不是天灾，那么便是人祸。这么多的盗贼，能准确地避开衙门巡捕屡次得手。那就说明，一定有人在帮助他们，且非常了解衙门夜巡队的巡夜方式以及路线。而恰巧林荣的儿子又犯偷盗，张大牛接着也跳出水面，他是林荣的邻居，这便有了机会。所以我才要抓住张大牛这条线不松手，在我看来只要将张大牛这一条线一举拿下，半个月内整个庆天城将再无盗匪出没！” 话一说完，在场的人均是一脸崇拜的望着萧阳，大手笔啊，真是大手笔啊！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阳一张纸条就能让知府大人要提拔他做西南夜巡总队长。一夜间就能将庆天城令人头疼的盗贼掀翻，半个月就能让庆天城恢复安宁，就算只是一种推测，知府大人也会让他一试的。 “那再后来呢，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当年谋害夜巡队的人？”林荣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不知道！”萧阳耸了耸肩，说道：“那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编出来的瞎话，好让刘宁准备水来灭火，谁知道歪打正着说对了，也算是意外收获。” 编出来的瞎话？张威等人一脸黑线的看着萧阳，心道……你这不是瞎编啊，分明是铁嘴神算！ 半晌后，张威才吐了口气，竖起大拇指道：“你牛！” 萧阳笑了笑，面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这个意外的收获到给了我一些启示，我想当年夜巡队被覆灭的背后，远远没有我们所了解到的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若是我推测对的话，劫走天外陨铁的人，和张大牛这伙盗窃团伙是属于同一个组织。张大牛他们很可能只是组织中负责处理赃物的末端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张大牛会有林姑娘被抢走的紫铃铛原因。” 听他这么一分析，在场的人一颗心均是一沉，张威眉头紧皱道：“这么说来，对方很可能是一个超级组织，他们敢杀入镖局抢走天外陨铁，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将镇远镖局放在眼里。” “我想林总镖头一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宁可舍弃天外陨铁，放他们离开。”林荣赞同道。 “那他们既然势力这么庞大，为什么还要控制一群小贼，又要抢劫镖局？”林紫玲沉声问道。 萧阳摇头说道，“目前还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们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可能不止这两伙人，我们对付不了他们。” “那我的紫铃铛怎么办？”林紫玲一脸期盼的望着萧阳。 萧阳叹了口气，道：“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但目前我没办法立即帮你找到，除非他们再次做案！你的紫铃铛是紫金打造，难得一见的宝物。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紫铃铛应该被他们用作了它途。不过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绝不会食言。” 林紫玲有些失落，目光看着萧阳良久后，似乎下定了决心，问道：“你现在是衙门里的头了？” 萧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现在还不算，明天任命下来后就是了。” “那好，我做你手下帮你抓贼，作为交换你帮我找铃铛，怎么样？” “噗……”萧阳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额头上满是黑线地望着她，说道：“不行！” “不行也得行，反正我是跟定你了。”林紫玲哼了一声，说完后看到张威等人一脸古怪的表情，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俏脸猛地一红，急忙解释道：“你可不要误会了，你虽聪明却好像不会武艺，我怕你被人宰了，所以才来保护你……” 说完萧阳一张脸都黑了，你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张威和林荣、李峰三人这会也都笑了，齐齐转头对着萧阳一阵挤眉弄眼，显然他们是误会了。 林紫玲也显然也看出来了，面色有些涨红，狠狠地跺了跺脚，道：“反正我不管，在没有找到紫铃铛之前，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就这样，本姑娘告辞了！” 说走便走，萧阳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林紫玲的身影就早已奔出了庙门外，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几人眼前。 “呵呵，萧队长，把握住机会啊。”张威上前拍了拍萧阳的肩膀道。 萧阳翻了翻白眼，还没说话就见到林荣和李峰也跟着过来，同样拍了拍肩膀，道：“林姑娘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倾城美人，但也算得上佳人了。” “嗯，你智慧绝顶，她武艺高强，配得上你。” “去去去，没心情跟你们瞎扯。”萧阳挥手打开他们的手，没好气道，“别忘了，她可是江湖女子，做事随心所欲，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别看现在帮我们，那也不过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宝物而已。我敢保证，只要能找到紫玲铛，就是杀进衙门她也干得出来。” 三人闻言也是齐齐一笑，张威也点头说道：“这倒不是危言耸听，在前朝的时候，庆天府知府欺压百姓，致使民不聊生，路上尸骨累累。镇当时的远镖局总镖头一怒之下，手持铜锤单枪匹马杀进府衙，一锤将知府砸死在大堂上。” “这么猛！”萧阳一脸错愕道。 “更厉害的还在后面，这个总镖头是个女子。她在打杀了知府后，庆天府群龙无首，又逢中原内乱，外族以为时机成熟，便趁机举兵来犯。所有百姓都举家逃走了，城内只剩下老弱病残。她说祸是自己惹下的，自己就要负责到底。于是便散尽家财，聚集起上万江湖高手，和城内尚有战力的剩余百姓，夜袭外族大军先锋军，大获全胜后用人头摆成一个字。” “什么字？”萧阳忙问道，他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到底会摆出什么字来震慑对方。 “滚！”张威强忍着笑意说道。 萧阳额头上冒出一道黑线，这哪里是震慑，分明就是在挑衅啊！ “没错，这就是挑衅。”张威一脸肯定地说道，“这个女子是我所见的最具谋略的女子，她知道仅凭这些人根本守不住庆天城。所以她就用这样的办法来羞辱外族士兵，让他们紧追着自己，成功将十万大军引到清风湖畔，双方在清风湖发起决战，点燃了埋在湖堤上的数千斤炸药，放水一举淹死数万敌寇，一战成名。今陛下一统天下后，念其镇守庆天府十余载，未曾让外族人踏入一步。欲封她为女侯爷，但却被她以江湖人不受约束为由拒绝了。陛下见她不肯受封，感叹其巾帼英雄，便赐她紫金锤，让她代为执法江湖。” 听完这一番话后，萧阳震撼之余，也满是感慨道：“的确是个奇女子，性格恩怨分明，乱世英雄。那这么说来，林紫玲应该就是她的女儿了？” 张威点了点头：“不错！这也是我在她报出镇远镖局后，就放她走的原因。我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她跟其他江湖人不一样，千万不要得罪她。不然会很麻烦，就连知府大人都会很头疼，陛下赏赐的紫金锤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阳却是哈哈一笑，一脸不在意道：“张哥多虑了，只要找到那个铃铛，让她拿着赶紧混蛋，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在萧阳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反正他又没打算跟林紫玲有太多的交集，虽然他很欣赏林紫玲这种性格，但也改变不了他不喜欢江湖人这一事实。毕竟自己是捕快，做事讲究依法而行，和江湖人的我行我素，有着与生俱来的排斥。 第十七章 又出事了 张大牛盗窃团伙全部落网，根据团伙中成员招供，衙门迅速增派夜间捕快人手，在萧阳和刘宁共同指挥下，迅速锁定庆天城内的盗贼，并将其一一抓获。 巨大的压力下，一些零散的盗贼也主动上衙门投案自首，一时间知府大牢人满为患。 为了减轻牢狱压力，知府沈杰提前升堂，将张大牛等主要头目腰斩于市。其余人等，依照盗窃金额大小依次判罚，轻着当堂重打三十棍，赔偿损失。重者刺青，发配关外充军。 至此，庆天府一时间再无盗匪出没，多年来饱受盗匪之苦的人们奔走相庆，家家户户燃放鞭炮。整整三日，鞭炮声不绝于耳。而随着这一声声的鞭炮声，萧阳的名字也家喻户晓。曾经辉煌一时的夜间巡捕，也重新被人们争相传唱。 然而作为事件的主角，萧阳此刻却痛苦万分，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堪比后世复读机的林紫玲，让他烦不胜烦。但他却没办法赶她走，因为她是知府大人请来专门负责自己安全的保镖。 “嘻嘻……”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林紫玲一身黑色武士服站到萧阳面前，又刻意地原地转了一圈，说道：“这身衣服是大嫂帮我做的，正适合巡夜。你看看，好不好看？” 萧阳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好看！” 林紫玲闻言迈步走到萧阳跟前，说道：“既然好看，那咱们去找我的紫玲铛怎么样？我保护你！”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带劲呢，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你个姑娘保护，传出去了还怎么在衙门里混啊！ 萧阳翻了翻白眼，微笑而又不失礼仪的拒绝道：“这个真不需要，寻常的蟊贼还是奈何不了我的。今晚也没什么事情，你快回去睡觉吧，有了线索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不成，本姑娘既然答应要保护你，就绝不会食言。”林紫玲挑眉说道，伸手抓了一把麦秆放在地上，俯身在上面坐下后，又望着萧阳说，“而且，我回镖局也没人陪我玩，大嫂又只会教我念书，太无聊了。还不如不回去呢！” 萧阳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说道：“你不回去待在这里也没事干啊，同样很无聊。” “没有啊，在这里我可以用武艺来保护你。若是万一遇到了案子，还能跟着去长长见识。”林紫玲一脸兴奋地说道，“萧阳，我听他们说你能提前发现盗贼的行踪。要不我跟你说说那晚的情况，你帮我发现一下我的紫玲铛现在的下落？” 萧阳嘴角抽了抽，一把插住自己的老脸，道：“姑娘，你把当夜的事情给我说了十遍了，要是有线索，就算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肯定拼了命也会帮你找回来。” 林紫玲被萧阳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又实在是心念自己的铃铛，便红着脸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信你，而是那个铃铛太重要了，它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就是拼了性命我也要找回它。除了你就没有人帮我了！” 萧阳也能理解她都的心情，但每天都被这么重复说，他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了。但同时又对林紫玲所说的话很疑惑，便一脸奇怪的问道：“难道你大哥不帮你找吗？” 林紫玲咬了咬嘴唇，摇头说道：“我没有告诉大哥，镖局现在损失惨重，大哥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他再分心。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找到紫玲铛，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 萧阳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呵呵笑道：“报答就不必了，从现在起你只要不说紫玲铛，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林紫玲面色又是一红，点头道：“不说就不说，但你可不能忘了。” “放心吧，我就算忘了吃饭，也不可能忘了这事。”萧阳有些想哭的冲动，你都在我耳边嘟嘟囔囔差不多快半个月，我就是老年痴呆也都记住了。 “嗯，那个……谢谢你！”林紫玲想了想，说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萧阳真的想哭了，浑身都提不上力气，道：“不用了，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你赶快回家去吧，别让你大哥大嫂担心。” “我跟大嫂说过了，你不用管我。”林紫玲一脸认真的说道，“而且这都平静了半个月了，说不定今晚就有事情发生呢。” 萧阳再次被打败了，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跟着我。是担心你的铃铛吗？” “真要说么。”林紫玲面色微红，看着萧阳一脸认真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后，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能陪我玩。在镖局里，他们都说忙，没有人陪我玩。以前大嫂说我练好武艺了，就能和大家在一起。现在我武艺练成了，大哥却依然不让我跟着他出去，每次我都只能看着大家去走南闯北。而我只能在家陪着大嫂，守着镖局，只有在他们回来的那天，才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江湖上的事情。” 说到这里林紫玲神色变得有些祈求，眼睛看着萧阳说道：“那天我见到你们抓贼，觉得很有意思。而且你人也不坏，又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恭维我，也很厉害愿意帮我找东西。我就想着要报答你，但我什么也不会，就会点武艺。我不会打扰你查案，只是想跟你长长见识。所以，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萧阳听完心里忍不住一叹，难怪林紫玲会这样缠着自己，原来她是把自己当成了闯荡江湖的玩伴了。 想到这里，萧阳到有些同情她了，明明身边有那么多人，却活的像个孤儿一般。这大概是她的悲哀吧…… 萧阳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要你留下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得听我的，遇事不能擅作主张。还有我这人喜欢安静，你不能有事没事的来烦我，这点尤为重要！” “你放心，我绝对听你的话，也不会烦你。”林紫玲急忙保证道。 “呵呵，那现在我命令你回家睡觉。” “啊……”林紫玲有些傻眼了，眼巴巴地看着萧阳，道：“能不能换个命令啊，我……我还没开始呢。” 萧阳呵呵一笑，道：“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身影飞奔而至，几乎眨眼间就到了萧阳跟前，是林荣来了。 萧阳愣了一下，望着满头大汗的林荣，心里涌上了不好的的预感。紧接着便听到林荣气喘吁吁地说道：“队长，出事了，李员外家的三公子被杀了。” 萧阳闻言怔了一下，眼睛不由得瞥了一下林紫玲，沉声说道：“快走！” “那我呢？”林紫玲见萧阳要走，急忙追问道，眼中满是期盼。 “你保护我安全。”萧阳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林紫玲大喜，急忙一脸高兴地迈步跟了上去。 很快地三人就来到了李员外的家中，萧阳一进去就听到阵阵的哭喊声，整个院子已经被夜巡队的成员封锁，见到萧阳来后，齐声抱拳道：“萧哥！” 萧阳点了点头，带着林荣和林紫玲走了进去，同时开口询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负责守门的捕快见萧阳询问，急忙答道：“李家三少爷被杀，据说是一个丫鬟半夜听到响动，出来查看发现的。” “死状如何？”萧阳问道。 “很恐怖！死者心脏被挖，尸体吊在庭院的树干上。张队长正在里面带人保护现场，已经向衙门上报，知府大人马上就会到！”守门的捕快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 “嗯，辛苦了。”萧阳随口说道，快步走进了庭院里，刚一进去便远远看到树上悬挂的尸体，随着夜风微微晃动。 “啊……”林紫玲吓得一声惊呼，不由自主地伸手抓紧了萧阳的衣服，颤声道：“太残忍了！” 萧阳眉头皱了皱，转头看着她说道：“你在外面等侯吧！” 林紫玲连忙摇头道：“不行，我得保护你，万一这些人中间藏有凶手，你可就危险了。” “你确定能行？”萧阳再次问道，“一旦进了这门，中途就不能出去了，一直要到勘探完毕才能离开。” 林紫玲深吸了口气，一脸认真道：“我能行！” “那就试试吧。”萧阳呵呵一笑，也没有再劝说她，要是她真的能过得了这关那就留下她，也算是圆了她闯荡江湖的梦想。若是过不了，那也能让她知难而退，回去也能好好做个大小姐，从此再也不想江湖事，走她大哥为她安排的路。 显然，林紫玲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她紧跟着萧阳身后一声不吭，但微微颤抖地手却出卖了她，让人知道她心中的恐惧。她虽武艺高强，也见过死人，但从未见过死状这么恐怖的尸体。 她很想就此退走，但却强忍了下来，她不想被萧阳看扁了。 第十八章 他有心疾 张威也看到了萧阳，快步迎了上来。萧阳连忙问道：“怎么样？” 张威摇了摇头，道：“手段极其残忍，是在死者房间里行凶的，杀完人后又拖到了这里悬挂在树上。没有找到凶器，也没有发现丢失的心脏。” 萧阳目光看了看距离二十米远的死者房间，在看了看死者悬挂的树干，沉声说道：“凶手杀人时非常镇定，没有一丝地慌乱，初步判断应该是见惯生死之人，很可能以前就杀过人。” “你是说，凶手以前就犯过案？”张威愣愣道。 “这个不好说，但这种可能非常大。你看这房间距离悬尸地点大约六丈，树干离地约七尺。杀人挖心后，还能将尸体拖出来挂在树上，说明他心理素质极好。”萧阳沉声说道，随即迈开步子顺着地面上的血迹一路走了上去，张威和林紫玲始终跟在他左右。 “这条痕迹我看过了，是凶手拖动尸体的痕迹，没有什么特别的。”张威出声说道。 萧阳摇了摇头，伸手指着一处血迹很浓厚的地方说道：“不，这条拖动痕迹很有价值，你看这一处血迹比较浓厚，则是凶手在这里休息过一次。我刚刚一路走来，一共发现了三处，而李三少身体并不壮实，为什么要停两次？所以我推测，凶手体力很差，很可能身体瘦弱。” 张威听完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萧阳，你太厉害了。”林紫玲满脸崇拜的望着他说道，她真的是大开眼界了，单凭一条拖痕就能判断出凶手的身体状态，这对她来说实在太过于震撼了。 萧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重新回到了树下，抬头望着树干上随风微微晃动的尸体，以及地面上滴落的血迹，眉头微微皱了皱。迈步走到尸体跟前，伸手翻看了伤口的位置，又检查了一下手和脖颈。 “怎么样？”张威急切的问道。 “跟想象中的一样，一刀毙命。从伤口的位置以及大小来看，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挖取死者的心脏，而且从伤口大小来看心脏没有伤到分毫，凶手懂医术！取心脏的目的应该有两种可能的动机。” “哪两种？”林紫玲强忍着心中的翻腾问道。 “一种是为了某种偏方入药，凶手笃信邪门异术，但这种可能性非常低。第二种则是为了报复，凶手是一个心理变态。” 张威听了立即摇头道：“但第二种也有点不可思议，为了报复而杀人？一个富家子弟，整日吃喝玩乐飞鹰走兽，谁会与他结这么大的仇。想不明白！” 萧阳目光幽幽地看了张威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富家子弟与人结仇是很平常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飞鹰走兽时得罪了人，因此结下了仇怨。这些只要询问出张三少最近半年的行踪轨迹，以及接触的人便可以轻松判断。此事，林荣和李峰去办吧。” “好！”林荣和李峰立即抱拳道，两人同时转身出了院子，去询问李家的人事情了。 “萧阳……我有一个问题，能不能说啊？”林紫玲拉了拉萧阳的衣角，小心地看着他问道，她可没有忘记萧阳说的话，在查案时不能打扰他，现在可算是有了一个机会，想问却怕他生气赶走自己。 萧阳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笑，点头道：“你问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林紫玲长出了口气，脸色有些激动，语气带着丝丝兴奋道：“你说凶手既不是为了入药，所以第一种猜测不可能。我有些想不明白，那他要完整的心做什么？” 萧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女人还挺细心的，重点也抓的很准，倒是个侦探的好苗子。 林紫玲见萧阳不说话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慌，道：“我……我说错话了吗？那……那我不问了。” 萧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摇头道：“没有，你问的很好，这也正是本案的关键所在。别说是你了，我想张哥现在也应该不明白吧！” “真的？！”林紫玲心里一喜，高兴地几乎蹦起，但又被她强忍着压了下来。长这么大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赞，萧阳这一句肯定足足可以让她高兴好久。 “不错，我确实想不通，你说他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要挖心？难道就为了制造恐慌。”张威也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 “你还是没有抓住重点！再仔细地看看这具尸体的样子，你第一感觉如何？”萧阳耐心的提示道。 张威和林紫玲闻言同时向尸体望去，死者那令人惊恐的死状一丝不差的落入两人眼帘，许久许久林紫玲始终忍不住了，面色猛地一白，下一刻直接‘哇’的一声就吐了，难受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萧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她身旁伸手轻拍着她地后背，同时低声说道：“不用怕，见多了就会习惯。你做的很好了，在旁边坐着休息一会。” 林紫玲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道：“嗯，你小心点，有事要记得喊我，我保护你！” 萧阳闻言好笑地看着她，说道：“等你什么时候不怕死人了，我就相信你。” 说完，便转身走到张威身旁，只见张威依旧摇头说道：“还是看不出来，除了恐怖外，就是震撼。” “呵呵，震撼就对了！”萧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急不慢地说道，“凶手杀人，完全没有必要弄得如此血腥和残忍，一刀刺破心脏就完了，还能容易逃脱。但对方却反其道而行之，冒险将死者杀死挖心，又悬挂在树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向苍天倾诉，整个现场充满了仪式感。凶手的心理极度变态！” “这种心理产生的原因很多，但在这个案子当中，应该是嫉妒。凶手身体很瘦弱，以至于拖动张三少这样身材偏瘦的尸体六丈远，都要休息三次。他挖掉死者心脏，很可能是因为自身原因而产生了嫉妒，我猜测他可能有患有心疾。” “什么！因嫉妒而杀人？”张威心里微微震惊，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因为嫉妒别人，就把人给杀了。这完全就是个疯子啊！ 萧阳长出了口气，面色严肃道：“我推测他很有可能会再次杀人，一个患有心疾，又因嫉妒而心理扭曲的人，他是不会容忍自己嫉妒的人活在世上。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种杀人的特点，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必须抓进排查。一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左右，患有心疾，不治之症。按照这个线索去各大药铺，当世名医，去逐一排查。” 张威闻言嘴角狠狠地一抽，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人去排查。” 话刚说完，院子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知府沈杰和刘宁一起到了。萧阳和张威见知府来了，急忙迎上前去，躬身一拜：“见过大人！刘捕头。” “不必多礼，情况怎样？”沈杰沉声问道，脸上满是油腻，看的出来在接到消息后，脸都没有洗就赶了过来。 沈杰身为庆天府知府，向来以百姓为重，赏罚分明，事必躬亲，是少有的好官。衙门上下，都对他非常敬重，萧阳也是如此。 见到沈杰询问，萧阳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死者是李家三少爷，被人挖去心脏，尸体悬挂在树上。经过现场初步勘察，凶手是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岁，患有心疾，很可能是不治之症。” 沈杰眼睛闪过一丝亮光，转瞬即逝，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以见得？” 萧阳便带着沈杰来到现场，将自己的分析详细地说了一遍，随着他的分析沈杰眼中的光芒越发闪亮，心里暗自道……好小子，果然没有让本府失望，夜巡队终于有人支撑大梁了吗？不过还得再试试看。 想到这里，沈杰点了点头，说道：“做得不错！此案影响甚大，必须尽快抓住凶手。李员外是庆天府少有的善人，每年救助不下数千之人，其中不乏秀才和举人。如今李员外三子被杀，牵动各方，必须在三天内破案。” “属下明白！”萧阳说道。 “大人此事不妥吧？”刘宁在一旁沉声说道。 沈杰目光看向一旁神色不悦地刘宁，继而说道：“此案是夜巡队发现，并迅速赶至现场勘察，为避免麻烦理当由夜巡队负责。不过萧阳新任夜巡队长，对案件侦查经验不足，此案又干系重大不容有失。因此，本府考虑再三，将此案交由刘宁主查，萧阳带领夜巡队协助。” 刘宁听到沈杰如此安排，心里暗喜的同时，眼睛不留痕迹地瞥了萧阳一眼……你萧阳只是抓了几个蟊贼而已，还想和我比高低？须知我刘宁才是捕头！ 第十九章 必须要找到杀人规律 萧阳并不奇怪知府的安排，一来自己在衙门的威信的确不够，办有些事时，衙门上下不一定会卖他面子。二来，毕竟刘宁才是庆天府的捕头，而且这个捕头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若是这个时候将案子全盘接下，两人必成水火之势。 尽管迟早会有一个对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萧阳若要取胜势必会让衙门遭受重创。这不是知府愿意看到的，同样也不是萧阳想要的结果。这一次知府的安排，看似不公平，却是对萧阳的一种保护。 所以，萧阳没有多说什么，在送走知府沈杰后，简单地跟刘宁交接了一下，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连两次被萧阳折了面子，让刘宁对萧阳很是不满，但也并不怎么看在眼里，他不屑出手。而且还有一个原因，萧阳是夜巡捕快，他没有办法来管萧阳。 不过这只是在今夜以前的想法，而现在他却改变主意了，刚才萧阳所展露出的强悍让他有些忌惮。他自己也能做到，但绝对没有萧阳这样的完美。而且萧阳装傻充楞整整一年之久，这份隐忍非常人能及，如今更是收服张威为手下，是个非常强劲的对手。这是刘宁的判断。 因此，这一次刘宁决定不再给萧阳机会，将萧阳扼杀在萌芽之中，他要独自一人吃下这个案子，警告那些心有不坚之辈，捕头只能是他刘宁！ 萧阳走了，刘宁以巡夜劳累为由将夜巡队所有捕快都打发回家，这也是唯一一次，整个夜巡队集体天还没亮就下班了。 对此，萧阳只是笑了笑就带人离开了，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紫玲忍不住了，气呼呼道：“太气人了，真想一剑杀了他！分明都是萧阳你的功劳，到被他全部抢走了。都是你，怎么那么没用啊！” “是啊，队长。你现在可是西南区的夜巡队总队长，知府大人也说了，要联合查案。咱们怕他做什么！”林荣也跟着发着牢骚。 “林荣，还是算了吧。刘宁可是捕头，咱们可惹不起！”李峰摇头说道。 “捕头又怎么样，咱们夜间巡捕又不归他管。”林荣不满的哼道。 “哎，若是萧哥是咱们夜巡的捕头，那就没什么事了。”一个捕快突然叹息道。 萧阳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脸上微微一笑，转头望着张威道：“张哥，你什么看法？” 张威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但你这个队长才坐上不久，总得跟兄弟们解释一下原因吧。不然光有我一个，也成不了大事！” 虽然他现在并不认可这些人，但也正如张威所言，他需要这些人作为选拔班底的基础。这些人行不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借助他们引来真凤凰！ 所以，萧阳没有拒绝这个建议，点头说道：“那就说说吧，我们现在的让步，并不是认输，而是前进。刘宁是什么人相比大家都知道，若是我们真的和他待在一起，说不定连接近尸体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破案了。而现在他既然要分道扬镳，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最起码我们还有机会。”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萧阳身为夜巡队最大的领头人，刚才会走的如此干脆。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刘宁，为夜巡队争取最大的机会。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遂了他的愿，然后自己单独带着夜巡队去查案！萧阳，你真聪明。”林紫玲一脸敬佩的望着萧阳说道。 萧阳转头看着她，笑着说道：“你刚刚不是说我没用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林紫玲面色一红，满脸不好意道：“那不是不知道么，谁叫你不说清楚。挨骂，那是你活该。” “……”萧阳一脸无语，这也都怪我？真不讲理啊！ 众人闻言齐齐大笑，能让向来睿智的队长吃瘪，只怕也就只有林紫玲了。 笑了一会后，张威开口说道：“不过这样做，会不会有问题？大人可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若我们不和刘宁联手，很多消息我们都得不到。” 萧阳看着他说道：“张哥，之前我教你们的筛选办法应该没忘记吧？只要用的好了，在加上我们是夜巡队这个优势，一旦找出关键线索，就能抓住凶手。我说过，黑夜是罪犯的天堂，绝大多数的犯罪行为都是在黑夜中发生！” “凶手是一个心理变态，杀人现场充满了仪式感，为了满足这种变态的快乐，他一定会再次进行杀人行为。这是夜巡队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们只有八个人，没有任何外援，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成功我们名扬天下，失败就只有遭受刘宁的打压了。但我有信心，只要他再次犯案，就一定能抓住中间串联的线索。就是不知道，在场的诸位敢不敢？”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选择对他们来说很难，选错了就前途无望了。萧阳虽然在这短时间展现出的实力很强，但刘宁毕竟是老牌捕头，萧阳不一定能取胜啊…… 林紫玲美眸扫了场上的人一眼，一脸不爽地哼道：“一群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一样，能成什么大事！我相信萧阳，他一定能抓住凶手。不过我要纠正一件事，不是八个人，而是九个，从现在起我也是夜巡队的捕快了。” 说完又转头望着萧阳，一脸蛮横道：“你不许不要我，不然本姑娘很没面子！” 萧阳有些哭笑不得，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大笑传来，张威笑着说道：“好，你这个女捕快我认可了，以后有事找张哥我。” “哈哈，林大哥也帮你。” “李大哥也一样！”李峰也跟着凑热闹道。 林紫玲面色微红，心里乐滋滋的，她哪里不知道张威他们是在帮自己。他们这一开口，以后萧阳就是想赶她走都不可能了，而自己也能跟他们一样，光名正大地和萧阳一起查案玩了。 其他几人被林紫玲这么一嘲讽，再加上张威三人干脆利落地支持萧阳，一咬牙也都选择支持萧阳。 这样的结果让萧阳却有些无奈了，他本来是想在这里刷掉几个人的，但没想到被林紫玲这么一搅和，全都过关了，而且还附带了一个让自己头疼的林紫玲她自己。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心里苦笑地同时也只有认了。 于是，萧阳瞪了林紫玲一眼，没好气道：“以后有你好受的，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会对你有所优待。要是受不了，我就让你混蛋！” 林紫玲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我不怕，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萧阳翻了翻白眼，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女人计较，反正她就是一时新鲜，过了这个劲就会自己跑掉的。萧阳并不担心！ 深吸了口气，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的波动，萧阳目光望着眼前的七个人，沉声道：“好，既然你们选择相信我，那现在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张哥，你带两人，去南城寻找消息。林荣和李峰带两人在西城找。不管找没找到，所有人中午必须回到这里集合！” “是！”几人齐声说道，随后各自点了人，就立刻出发了。 林紫玲见其他人都安排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顿时有些着急，拉住萧阳的胳膊说道：“那我呢，你可不能让我回家啊！” 萧阳不留痕迹地松开她的手，撇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会，身上有带着江湖气，让你跟着他们出去我不放心。所以，就先跟着我吧，至于以后再说吧！” “好啊，好啊！”林紫玲一脸开心道，其实她心里也不愿意跟其他捕快去查案，因为那些人太死板了，没有萧阳有趣。而且自己还指望着萧阳帮忙找紫玲铛，她可不想离开萧阳，而失去了这个希望。 萧阳看着她一脸高兴地样子，心里微微笑了笑，果然是小孩的脾性。估计要不了几天，她就该走了吧？那个时候，自己就不用头疼了，也不用心烦了。 想到这里，萧阳笑着说道：“走吧。” “去哪里？”林紫玲有些兴奋地问道。 “我们去北城区。” “哦！”林紫玲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要去哪里？” “这叫大范围搜查，通常罪犯犯罪的地方，往往与行凶地点有一定联系。林荣和李峰审问过李家的下人丫鬟，根据他们所说的，李三少生前最常去的就是南北西三城区，所以凶手便在这三城与死者见过。而凶手患有心疾，通常不会远距离走动，所以很可能在这三个城区中居住。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大概地方筛选出来，缩小侦查范围！” 第二十章 会不会是他？ 听到萧阳的解释，林紫玲这才明白了过来，但同时也很好奇，萧阳与自己年纪相仿，为何他会知道的这么多！尤其是刚刚面对尸体时，那种波澜不惊地神态，就像是见惯了生死一样，就连大哥都比不上他。 一上午地走访，萧阳带着无精打采的林紫玲一起回到了约定的地方，其他人早已经在等着了，就萧阳他们回来地最晚。 “队长，西城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各大药铺，以及治病的大夫都问过了，没有人患心疾，也没有抓过治疗心脉的药。”李峰摇头说道。 萧阳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张威，只见他呵呵一笑，说：“南城倒是有个比较有趣的事情，灵芝堂坐诊的大夫说，三个月前西乡村的杨秀才曾带母亲治病，乃心梗之症，至今依然在抓药续命。” “心梗？”萧阳沉吟了一下，又问道：“杨秀才母亲年岁多少？” “三十又二，父亲早亡。而且我再走访时，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杨秀才的启蒙恩师就是李员外。后因一些原因，这个杨秀才便离开了学堂，于家中自学考中秀才。” 林荣闻言，立即说道：“肯定是这个孙子，他应该是被赶出了学堂，一直怀恨在心，再加上母亲突然患病，他就跑去杀了李家三少爷报复！” “我觉得不太可能，再怎么说也是他恩师的儿子，他怎么下的去手？”李峰摇头否定道。 “恩师怎么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与恩师反目成仇的人不在少数！”林荣哼道。 李峰还想再说时，萧阳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是一条线索，应该重视起来。而且我在北城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李三少的事，大家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哦，出了什么事？”张威急忙问道。 林紫玲撇了撇嘴，抢先说道：“这个李三少是出了名的纨绔，时常流转烟花巷，风流成性，到处惹是生非，追瘸子骂聋子打瞎子，调戏女子。就连李员外帮扶过的读书人都不放过，常常以各种理由羞辱于人。” 众人听得眼睛有些发直，心里一阵无语，这分明就是人间败类，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人，真是长见识了！ 张威想着想着也都笑了，摇头说道：“看来这个李三少得罪人还不少，也许杨秀才离开学堂跟他有些关系。” 萧阳点了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林紫玲催促道。 萧阳和张威闻言笑了笑，让林荣他们先行回去休息，然后两人去了南城区。本来林紫玲也是要被萧阳赶回去的，但这个大小姐脾气非常的倔，说什么都不肯走，当场理论了一阵子后，萧阳含恨败退，于是两人组就成了三人队。 在张威的指引下，萧阳他们在集市上找到了卖字画的杨秀才，此时已经晌午，来往的人并不多。没有生意做的杨秀才，便坐在墙角的阴凉处，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捧着《论语》，就着馒头看书。 “萧阳，他好勤奋呢！”林紫玲一脸感慨道。 萧阳点了点头，回头说道：“咱们在这等会。” 张威愣了愣，看着萧阳一眼，便明白了过来，微微笑道：“也好，跑了一天了，正好歇息一会。” 说着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树下，随意在地上坐下，萧阳和林紫玲也跟着过去，歇脚的同时在等待着杨秀才。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秀才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正要低头再看书时，眼角的余光扫视到萧阳三人，怔了一下后，忙站了起来，笑问道：“几位差官，可是来寻在下？” 萧阳点了点头，正要起身肩头却是一沉，回头一瞧原来是林紫玲困得睡着了，此时头正靠着自己的肩膀。 杨秀才一见，搁下手中的书，笑着走了过来。萧阳对他抱歉一笑，说道：“抱歉，她有些困了。” “无妨无妨，若是没看错，你们应该是夜巡队的吧？”杨秀才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我叫张威，衙门夜间巡捕，这是我们夜间巡捕西南区总队长萧阳。”张威起身介绍道。 杨秀才闻言急忙拱手行礼，并道：“在下杨风，见过萧总队长。” 萧阳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杨秀才，我们此来是要向你询问一件事。此事干系重大，还望你能给予相助。” 萧阳说的客气，让杨秀才心里也对他有了些许好感，当场便笑道：“萧队长哪里话，我乃读书之人，助人乃是本分。” 张威见他同意了，便急忙伸手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对着杨秀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杨秀才请坐。” 杨秀才也不客气，在衣服上坐下后，才开口问道：“敢问萧队长是何事？” 萧阳对张威打了个眼色，张威会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警戒着周围。 树下，萧阳望着杨秀才问道：“听闻你曾是李员外的学生，后来不知怎么了就退学了？” 杨秀才闻言呵呵一笑，道：“确有此事，不过这件事乃我个人决定，与恩师无关。” 萧阳哪里不明白他想错了，一脸失笑道：“我问此事不是要坏李员外名声，而是为了查一桩事，并无他意。” 杨秀才看了看萧阳，许久后说道：“当时确有一些原因，所以才不得已退学。” “能说说吗？”萧阳追问道。 “呵呵，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下看不惯三少爷的为人，年少轻狂一时意气之争，才固执的退学了。也怨不得别人！”杨秀才摇头说道。 “哦？”萧阳目光闪烁了一下，紧接着问道：“你觉得这个李三少为人如何？” 杨秀才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微微哼道：“李三少的恶名在南城区人尽皆知，欺男霸女，所做恶事馨竹难书，乃人间败类！恩师也因为他胡作非为，而名声扫地。” “李三少经常到南城区来？” “那个败类何止是常来，他每天都要在南城百花楼内眠花宿柳，还曾当众扬言百花楼便是他的家。”杨秀才嗤之以鼻，神色也有些气愤，道：“为此恩师都被他气的吐血，险些丧命。” 听到这里萧阳心中微微一动，问道：“那李员外也不管管他，就任由他如此？” 杨秀才叹了口气，道：“管了，但没有丝毫用处。恩师曾让我们前去劝说与他，均没有什么用处。后来还是在外从军的二公子突然回来，将他教训了一顿，这才安生了。” 萧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要不是李家二公子回来，只怕还没人能管的住他。” 杨秀才摇头道：“不，二少爷虽然能管的住，但并不常回家中，李三少真正怕的是他的大哥。” “既然他那么怕他大哥，为什么还敢以青楼为家？”萧阳一脸疑惑道。 杨秀才叹了口气道：“自从去年恩师身体抱恙，许多人便散了，为了维护李家大少爷长年在外奔波，也很少回家了。如今家中就剩下恩师一人，又如何管得了那纨绔！” 说完他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痛恨之意，萧阳也不再询问他，对着他说道：“多谢杨秀才诚言相告，他日若顺利结案，定当登门拜谢。” 杨秀才急忙摆手道：“萧队长言重了，此乃我等读书人本分。” 萧阳微微颔首，转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林紫玲，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叫醒了林紫玲。 “哎呀……”林紫玲瞬间惊醒，眼睛对上萧阳的双眸，瞪眼道：“你……你干什么！” “睡得这么香，说好的保护我呢？”萧阳笑着问她，林紫玲面色一红，一脸不好意思道，“我……我太困了，好几天都没睡觉。” 萧阳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着杨秀才一抱拳：“告辞！” 杨秀才急忙一拱手，随后又追问道：“萧队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再查什么案子？” 萧阳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语气缓慢地说道：“李三少昨夜于家中被杀，我奉命调查此案！” 杨秀才震惊的望着萧阳，半晌后结巴道：“被……被杀了？” “被挖去心脏而死！”萧阳沉声说道，“杨秀才可有何看法？” “我？”杨秀才身子震了震，一脸苦笑道，“我只是个秀才，并不善邢狱。还请萧队长多多费心，早日抓住凶手，让恩师也能心有安慰。杨风在此代恩师谢过了！” “杨秀才放心，抓贼追凶本是我们职责。告辞！”萧阳报了抱拳，伸手一拍还在打哈欠的林紫玲道，“走了。” “哦！”林紫玲急忙跟了上去，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李三少死了？” 萧阳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试试他，看他的反应怎样！” “试他？”林紫玲一阵疑惑，抬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怀疑他就是凶手？那杨秀才看着老实巴交的，又尊师重道，看着不像是坏人啊！” 萧阳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快步朝着张威走去，三人汇合后，张威问他：“怎么样？” “不能确定，他的表现有些问题。找人先盯住他，我们现在去李家一趟！”萧阳面色严肃道。 张威点头道：“好，我立刻安排人过去。” “怎么又要去？”林紫玲有些抱怨道，“不休息一下么。” 萧阳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回去吧，睡好了后，晚上再过来。张哥，咱们快走吧！” 第二十一章 又死人了 林紫玲很想跟着他们去，但实在是困得不行，只好先回去补觉了。 而萧阳和张威两人顶着倦意，一刻不停地再次来到李员外府上，说明来意后府上立刻就有人去通报了。 “少爷，衙门里夜巡捕快队长萧阳求见老爷。”管家小心翼翼地说道。 床边跪着的男子闻言面色一冷，头也不回道：“让他们滚。告诉他们三天内找不出凶手，吾三百亲兵便踏平了庆天府衙！” 管家身子微微一颤，正要说什么时，一声叹息响起，“你还是如此莽撞，若再不收敛你的性子，早晚要惹下大祸。” 跪在地上的男子闻声急忙站了起来，回头望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青衣人，惊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管家也忙躬身拜道：“老奴见过家主。” 青衣男子挥手，迈动步伐走进了房间，脸上带着浓浓地疲惫之色，道：“我才一时不在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前些日子父亲被气吐血，我便托关系调任你镇守庆天府，为的就是能照看住三弟。你倒好，整天待在军营不回来！我就担忧会闹出事情，才急忙辞京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李家二少爷面色一阵涨红，道：“大哥，我留下了几个亲兵看着，本以为不会有事。谁曾想，那贼人这么大胆！” 青衣男子闻言面现怒色，冷声哼道：“荒唐，三弟如何品性，你知道的比我清楚。若不是你给他的那些亲兵，他会如此嚣张跋扈，以至于惹来杀身之祸！你竟然还留下亲兵，这不是约束他，而是助纣为虐。” “大哥，我……” “哼，等此事了解后，你便带着你的人滚出关外吧。若不能建功立业，就不用回来了。父亲为你们已经操碎了心，若不能荣归故里，那就马革裹尸还，也算是对得起父亲的一世威名。”青衣男子语气平淡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家二少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这次犯下了大错，但没想到惩罚会这么重。如今父亲彻底病倒，昏迷不醒，大哥的决定，绝对不会有人反对，也没有人为他求情。因为三弟的死，他有重大责任，家族兄弟的长辈，是不会原谅自己的过错。 却说李家大少爷在离开房间后，便命人将萧阳和张威请了进来。在路上张威便简单地向萧阳说了李家三兄弟的事情，所以在见到身着青衣，温文尔雅的李家大少爷时，萧阳一眼就认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下，只是一眼，萧阳就知道这个李家大少爷，现任李家家主是个很强势的人。 “庆天府夜巡捕快萧阳（张威），见过李家家主。” “传闻萧队长乃当世人杰，今日得见真人，果然不假。”李家大少语气平淡地说道，“两位请坐！” 萧阳和张威道了谢，便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这时李家大少才开口说道：“吾昨夜惊闻三弟遭遇横祸，心中悲痛万分，连夜快马赶回家中主持大局。吾三弟品性吾知道，但他毕竟是李家三少爷，被人以如此残忍手段害了性命，不抓住凶手给吾弟个交代，李家上下绝不答应。” 萧阳一听，心里便明白了过来，这是在给他们施压。但萧阳并不惧他，不卑不亢的说道：“李家主放心，我等身为衙门捕快，自当竭尽全力捉拿凶手，还李三少爷一个公道。” 李家大少扫视了萧阳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如此便好，就劳烦萧队长多多费心了。” 萧阳闻言已经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但他却佯装不知道，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少爷不必如此客气。此番前来，在下也正为张三少意外身亡而来。有几个问题还想向李家主和老员外请教！” “哦？”李家大少看了萧阳一眼，说道：“萧队长想知道什么？” “昨夜发生命案时，李家主在什么地方？”萧阳目光直视着他问道。 李家大少闻言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开口说道：“昨夜吾正在庆天府交界青阳镇暂住，落脚后便差人回家报信。” “谁能证明？”萧阳问道。 “青阳镇悦来客栈小二，以及送信回家的随行护卫，都可以证明。” 萧阳点了点头，又问：“听闻李家主常年奔波在外，为何现在突然又回来了？” “家父因三弟卧病在床已有些时日，三弟又生性顽劣，吾担心家中出事，故而从京中赶回。”李家大少哼道，“萧队长以为可有问题？” 萧阳又如何听不出他言语中的不满，当下呵呵一笑，说道：“我乃衙门捕快，一切以为死者伸冤为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李家大少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萧阳笑了笑假装不知道，继续问道：“敢请家主引荐，我等想拜访一下老员外，也好代知府大人表达慰问之情！” “家父昨夜深受打击，至今昏迷不醒，不便见人。”李家大少说道。 “窗外看也可以！”张威这时开口说道，“我们知府大人特别交代，一定要看望老员外，还请李家主给个方便，好让我等有个交代。” “若是我不愿意呢？”李家主冷声哼道。 萧阳耸耸肩，抱拳说道：“既然李家主不愿意，我等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送！”李家大少拂袖哼道，转身便朝着院内走去。 出了李府后，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巷时，张威开口说道：“这个李家大少有问题，言语间尽是躲闪之意。”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这不一定，李家大少爷执掌整个李家，这么多年下来也养成了一种霸道的性格，言语间充斥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强势。我们接二连三地质问，令其不满也是正常。”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凶手？”张威皱眉说道。 “不！只能是说不能确定。”萧阳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说道，“之前我们推测凶手患有心疾，而这个李家大少说话中气十足，步伐稳健，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张威沉声问道。 “我需要拿到仵作的验尸结果，不然没办法结论。” “好，我这就去办！”张威点头说道，说着就离开了小巷，去找寻验尸的仵作了。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萧阳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头，心道……若是能有一个专属的仵作，现在他就能确定李家大少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真的。通过刚才的交锋，他发现这个李家大少前后态度非常矛盾，一方面给衙门施压让早日侦破案子，另一方面却十分不愿配合自己调查。他似乎很怕自己！ 一个家族的掌舵人，又是如此强势的人物，没有理由会怕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快。若是他真没有杀人，为何要怕衙门中人？这一点，非常的奇怪，也让萧阳很想不通！ “萧队长，萧队长！”着急的声音响起，一个衙役满头大汗地从身后追了上来，将萧阳从如潮的思绪中惊醒，来人大口地喘着气道：“可算是找到你了，南城的灵芝堂坐诊大夫被杀了，刘捕头让我来请您过去！” “什么！”萧阳心中一惊，沉声问道：“怎么死的？” 衙役吸了口气，道： “和李三少死法一样，被挖了心脏，尸体吊在了门框上。” 萧阳脸色一变，道：“带路！” “是！” 在衙役的带领下，萧阳很快地就赶到了灵芝堂，此时外面已经被衙役封锁，萧阳亮明了身份才被放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股浓厚地血腥味就扑面而来，甚至掩盖住了药材散发出来的味道，这是流了多少血才能有这样浓厚地血腥味。 寻着味道萧阳来到了后堂，入眼便看到一个年约六十的老者被悬挂在门框上，血流了一地。 刘宁正带人在地上划线，勘察现场，见到萧阳到了，便起身拍了拍手，走了过来说道：“萧队长，听说你上午差人来过灵芝堂，也问了坐堂的宋大夫一些事。如今宋大夫突然被杀，你有什么想说的？” 萧阳明白刘宁话中的意思，目光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只是询问一些病例，刘捕头若是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刘宁微微哼了一声，道：“明人不说暗话，每次发生命案都与你们夜间巡捕有关，身为夜巡队队长，难道你就不想解释一下？” “呵呵，刘捕头可能不了解夜巡队。在我们夜巡队里有一句话，黑夜是罪犯的天堂，绝大多数犯罪行为都在黑夜中发生。所以，首先发现杀人命案，是夜巡队所必须具备的能力。若是他们发现不了，那我就该考虑更换手下了！但令我骄傲的是，他们很尽职尽责，没有让我失望。”萧阳不急不慢的说道。 刘宁神色有些不悦道：“那宋大夫该怎么解释，他可是在白天被杀，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对啊，大多数犯罪行为在黑夜发生，宋大夫是属于少数情况。刘捕头不应该问我为什么，而是该想想这个连环杀人案，该怎么破案。虽然这个案子你是主导，但却是我们两人一起负责。所以，我希望刘捕头能相信自己的搭档！” 第二十二章 一张药方 听了萧阳的话，刘宁心中更是怒火横生。尽管他非常想要整治对方，但眼下却没有办法出手，只能看着萧阳在眼皮下蹦跶，这让他很不爽。 萧阳知道刘宁的心思，所以一开始就将知府沈杰祭了出来，最后更是以此来警告刘宁，让他知道一旦动手，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萧阳很有把握在刘宁整到自己之前，先一步将刘宁拖下水。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静地有些可怕，许久后刘宁才哼道：“既然此事由我负责，那萧队长就请离开吧！” 对于刘宁这样的安排，萧阳也不意外，目光扫视了死去的宋大夫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出了灵芝堂，萧阳便找了个茶棚歇脚，叫了壶好茶，一屉包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才稍稍填了填肚子，张威就找上了他，随手抓了个包子三口就吃了下去，又喝了一大碗茶水，这才说道：“我问过仵作了，他告诉我，李三少死亡时间大学在昨夜子时，死因是被取了心脏，尸体没有外伤内毒。” 萧阳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是说死者没有进行反抗，凶手可能出其不意下的手，双方很可能认识。是熟人作案！” “不错，仵作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怀疑李家大少爷是没有错的。”张威一脸肯定道。 萧阳却摇了摇头，对着他说道：“不，现在他可以免除了嫌疑。就在刚刚，灵芝堂坐诊宋大夫被杀了，手法一模一样。” “什么……”张威大惊，急声问道：“怎么可能，早上我去时宋大夫还好好的，才一会不见就被杀了。” 萧阳面色严肃，沉声说道：“是在半个时辰前被杀的，尸体我大概看过了，和我猜测的一样，是同一凶手所为。” “凶手一天之内连杀两人，这不符合犯罪心理，他似乎非常急躁。连环杀人案中凶手杀完第一人后，心里会嫉妒兴奋，变态的心理会得到很大的满足感，并不会马上去猎杀下一个目标。” 张威眼睛猛的睁大，咽了咽唾沫道：“你是说我们抓住了线索？” “不错！”萧阳肯定的说道，“我想凶手之所以这样迫不及待地要杀宋大夫，一定是宋大夫知道他的秘密，才会被杀人灭口。” “心梗之症？”张威眼中精光爆闪道。 萧阳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因此，我们得去会一会那个杨秀才，看一看他娘的病到底如何！” 张威点了点头，赞同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说完，两人让店家将剩余的包子打包带走，一刻不停地来到了杨秀才的家中。对于萧阳和张威的再次到来，杨秀才明显地有些惊慌，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却被萧阳和张威敏感的查觉到了。 依旧是张威率先开口，道：“杨秀才，又打扰了，可否有时间？” 杨秀才回过神，忙说道：“两位里面请。” 进了门，三人在院子里坐下，萧阳开门见山地直接说道：“灵芝堂的宋大夫被杀了，杨秀才可知道？” 杨秀才目光一阵躲闪，低声道：“听相亲们说了。” 说完就沉默了下来，张威见此眉头皱了皱，道：“你不打算说点什么？还是你准备认罪！” 杨秀才闻言猛的抬起头，一脸惊慌道：“我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你这么惊慌干什么！”张威瞪眼问道。 杨秀才脸色变了变，犹豫了半晌后，说道：“我……我见到李三少了！” 什么！萧阳和张威同时大惊，两人对视了一眼，萧阳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杨秀才脸色发白道，“他给了我一张药方，让我去灵芝堂给宋大夫。” 萧阳心中一震，问道：“什么方子？” “我……我没敢看，扔下药方我就逃了。”杨秀才满脸煞白道。 萧阳眉头一皱，问道：“你确信给你药方的人就是李三少？” “我不知道，药方是和信封放在我的摊子上的。” “这么说你并没有见到人？”萧阳眼睛闪亮，望着杨秀才问道，“那封信现在何处？” 杨秀才摇头道：“我以为是冤魂回来，所以将信烧了。” 烧了？萧阳眉毛一挑，眼睛死死地盯着杨秀才的脸，许久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不过听闻你娘生病了，一直在宋大夫手中医治？” “是。”杨秀才老实答道：“心疼之症，宋大夫说治不好。” “可否探望？” “只能在窗外，我娘身体虚弱已卧床多日，不能再受叨扰。”杨秀才犹豫了一下说道。 “多谢。”萧阳抱拳说道，对着张威打了个眼色便和杨秀才来到了屋檐下，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萧阳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离开了杨秀才家，萧阳眉头紧锁地走在路上，一言不发似乎有重重心事。 “萧阳，你说杨秀才的话有几分可信？一个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写信，托别人为自己抓药！这太匪夷所思了。”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有什么鬼怪，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还没有抓住那条线。杨秀才的话可不可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我什么，又各自扮演了什么角色。刚刚我去看杨秀才的母亲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张威急忙问道。 “杨秀才的母亲，患得并不是心梗之症。”萧阳一字一句的说道，“但凡长期患有心梗之人，嘴唇会因缺血而发紫，严重者会呼吸困难。但我看的时候并没有这种症状出现，尽管他娘呼吸很缓慢，但却畅通无阻。所以，杨秀才说谎了！” 张威怔了一下，一脸不解道：“但他为什么要说谎？”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一定与此案有关。宋大夫已经死了，就剩下杨秀才这一条线，不论如何必须盯紧了他！”萧阳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道，“必要时，可以将他押进大牢！” 张威也知道现在到了非常时期，他们已经成功锁定了杨秀才，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要对他进行严格控制。否则一旦逃脱或者被杀，线索就会全部中断，这样的结果谁也承受不起。 因此，晚上的时候，萧阳和张威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张威带领，林荣为辅，监控杨秀才。一路由萧阳带领，李峰协助，设法查阅宋大夫遗留下的遗物，尤其是杨秀才口中的那张药方。 夜色中，萧阳走进了被查封的灵芝堂，林紫玲手提着灯笼紧跟在他身侧，望着满地的血迹，牙齿忍不住地打颤。这样的地方她是第一次来，阴森的气息充斥在她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拉住了萧阳的衣角。 萧阳察觉到了林紫玲的动作，呵呵笑道：“女侠也害怕血？” 林紫玲面色一红，说道：“本姑娘才不怕血呢，只是这个地方阴森森的让人不舒服。喂，你要找什么快些找，找完就赶紧离开吧！” 萧阳心里一笑，这女人还嘴硬，说话声音都在发抖。摇了摇头，萧阳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低声说道：“闭上眼睛，抓住我的衣服，心里给自己唱首歌，便会好很多。” “歌是什么？我不会唱。”林紫玲紧闭着眼睛说道。 “就是小曲，你在心里唱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小曲。”萧阳举着灯笼一边查看现场，一边说道。 “噢！”林紫玲应了一声，心里默唱着喜欢的小曲。 也不知唱了多少遍，便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便惊喜地睁开了双眼。入眼便是萧阳在桌前翻阅药方的身影，烛光照在他疲惫的脸上，让林紫玲有些心疼。 她蓦然想到，似乎从昨天夜里，一直到现在萧阳就一直没有休息过。案发时一刻不停地赶到现场勘察，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找寻线索。又因遭受捕头排挤，与其斗智斗勇，深夜寻找证物。他就像是个铁人，不眠不休的忙碌，独自撑起了整个夜巡队。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昨夜未出事前，就不打扰他休息了。那么，如今他也不会这样的疲惫……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萧阳转头看了过来，看到林紫玲亮晶晶的眼眸，微微愣了一下，低声问道：“怎么哭了？是不是害怕了。要不你先出去外面，我查完这些药方和病例册便出来。” 林紫玲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有些难过道：“对不起，要不是我打扰到你休息，现在你也不会这么累。” 萧阳闻言呵呵一笑，说道：“就为了这个？那你也不必自责，做捕快就是这样，有事了就得忙上一些，我也都习惯了。” “你……你不怪我？” 萧阳笑着说道，“怪你做什么，本来巡夜就是我的职责，我偷懒睡觉，你叫醒我没有什么不对。要怪就怪这凶手，要不是他，我今天还可以睡一晚上觉呢。所以，为了报这个仇，我必须要抓住他！” 林紫玲闻言噗嗤一笑，娇哼道：“哪有你这样做捕快的！” 第二十三章 恨苍天不公（1） 萧阳笑了笑，说道：“捕快也是人，我不能让那个混蛋祸害了我的睡觉时间，再逍遥法外。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林紫玲眨了眨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很是新奇。虽然知道这是些歪理，但她却非常喜欢听，而且刚刚心中的害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察觉到了这些，林紫玲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萧阳是为的就是逗自己开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呵呵，现在应该不再害怕了吧？”萧阳笑着说道。 “嗯！” 林紫玲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药方堆中，问道：“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萧阳摇头道：“找一张药方，与医治心疾有关的。不过好像并没有！” 林紫玲闻言皱眉思量了一会，双手一拍，兴奋道：“我知道在哪！” 萧阳愣了一下，只见林紫玲伸手抓起灯笼，几步跑到一旁的书架前，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后，伸手从上面取下一本医术，手指滑动书页片刻后一张药方出现在书页里。 “呐，找到了，快看看是不是！”林紫玲一脸兴奋地将书递到萧阳面前。 萧阳急忙放下手里的灯笼，将药方和那一页书上的内容都大致看了一遍，顿时抬起头，满脸诧异地望着她，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药方在这里？” 林紫玲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听大哥说，江湖上有个神医很喜欢研究一些疑难杂症，常常废寝忘食。所以啊，我想这个宋大夫应该也一样。然后我就在书架上找他最近常看的书，书里面夹得药方，肯定就是最近正在研究的药方喽！” 萧阳听完，笑着夸赞道：“做的不错，等破了案给你记大功。” 林紫玲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奖她，高兴地抱住萧阳的胳膊，原地蹦了好几下，口中欢快的说道：“好开心，好开心，我终于有用了！” 望着她一脸欢快的样子，萧阳突然间有些理解她了，原来她一直以来的啰嗦，以及蛮横不讲理，都只是想引起别人注意，从而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想想也是啊，她正处碧玉年华，心思渐渐多了起来。虽有爱护她的兄长大嫂，但因他们四处奔波谋求生计，又下意识地护着她不让她跟随，怕出意外。久而久之她便越来越孤单，能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少，就连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丢了，也都不肯告诉别人，要独自一个人去找。只是想要证明给亲人看，自己很有用处，她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是啊，她只是个小姑娘，若是在这样的年纪连个能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就太可怜了。 因此，从灵芝堂出来后，萧阳对林紫玲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会得到耐心的解答，并且眼神中多了些宠溺，也不再烦她。 两人之间无形的改变，作为经常和萧阳在一起的张威也有些察觉，但他却没有问原因，只是上前笑道：“找到线索了？” “我找到了！”林紫玲抢先说道，语气中满是骄傲，又有一丝炫耀。 萧阳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这次多亏了林姑娘，要不是她还真找不到。” 林紫玲见萧阳承认了，脸上再次洋溢起笑容。这让李峰看的一阵愕然，他记得没错的话，队长可是很烦林紫玲的吧！ 张威扫了一眼目光呆滞的众人，轻咳了一声道：“那这么说我们能抓住凶手了？” 萧阳点了点头，伸手拿出从宋大夫房间里找到的医术，说道：“根据宋大夫在这本书上的记录，他是在寻找医治心脉淤塞的方法，而且从他拟写的药方上，用药的剂量来看应该很严重。这与之前的推断是吻合的，只是那份最重要诊断记录不见了，应该是凶手拿走了。” 张威接过医术打开看了看，有些惊讶道：“你会医术？” 萧阳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懂，这是林姑娘告诉我的，她好像会一点。” 张威闻言将头转向林紫玲，只见她抱拳笑道：“江湖儿女，医术自然是略懂一二。” “原来如此。”张威恍然大悟，转而又一拍额头道：“怎么把这茬子忘了！” 萧阳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 张威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林紫玲，说道：“萧阳，你不是一直说咱们夜巡队没有仵作么，这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她既然懂医术，只要稍加指点，完全就可以胜任了。” 经他这么一说，萧阳也反应了过来，但很快就摇头否决了：“不行，她不能做仵作。” “为什么！”林紫玲一脸不服气道，“别人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 萧阳一脸苦笑道：“你是女子，将来还要嫁人，若是整天与尸体打交道，会毁了你一辈子。” “我不怕！”林紫玲赌气道，“你不也整天与尸体打交道么，你都不怕。” 萧阳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我做捕快是因为只能吃这碗饭，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路可以走。要你做仵作，我不答应！” “可是……” “听话！”萧阳沉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让一个碧玉之年的姑娘整天与尸体为伴，这太残忍了。 林紫玲紧紧咬住嘴唇，双眼怔怔地望着面色坚决的萧阳，忽然间鼻子有些发酸地转过头去，低声嗯了一声。 见到萧阳态度坚决，张威不由得一阵可惜，毕竟找一个仵作并不容易，但既然萧阳不同意，那就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而且，林紫玲是个女子，并不一定能够做好，验尸是需要胆量的，而女子大多比较胆小。 萧阳看出了张威心里的可惜，便笑着说道：“仵作会有的，只要夜巡队名声大了，还怕没仵作？” “说的也是，确实是我着急了。”张威呵呵一笑，收拢了心思，又问：“既然找到了凶手有心梗的证据，那凶手是谁？”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好说，在去抓他之前，我需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李家祖坟！” 众人齐齐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萧阳…… 是夜，李家祖坟所在的坟场，众夜巡捕快拿着锄头围成一圈，林紫玲举着火把站在萧阳身旁，看蹲在坟前的萧阳。 “萧……萧大哥，你在做什么？”林紫玲轻声问道。 萧阳没有说话，扔掉手里的土，轻呼了口气道：“果然如此！” “怎么了……”张威急忙问道。 “把坟挖开！”萧阳下令道。 “啥！”众人直接懵了，心里同时一阵恶寒，大晚上的挖人祖坟，这也太不道德了吧！ 林紫玲脸色一阵发白，伸手拉了拉萧阳的衣袖，说道：“萧大哥，这不好吧。挖人祖坟是要下大狱的，而且也太缺德了。” 萧阳闻言一愣，目光看向张威等人，顿时有些苦笑不得，一脸无奈道：“我这可不是恶意破坏，而是为了找到真凶。” 李峰皱眉道：“队长，你是说这坟里头有线索？” “不错。若是这坟里面真有我所找的，那这个案子也就破了。”萧阳一脸肯定道。 张威一听，想也不想地说道：“还等什么，出了事算我和萧阳的，挖！” 一声令下，众人这才挥舞着手中的锄头，狠狠地挖着李家祖坟。很快的，整个坟就被挖开了，但所有令人都吃惊地是，里面竟然有两口棺材。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口棺材！”张威皱眉道。 萧阳目光望着竖立在地上的墓碑，沉声说道：“我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所有的谜底都已经解开了。这次他跑不了了！” “你知道谁是凶手了！”林紫玲急声问道。 “凶手是李家大少爷，也就是李家家主。李峰去通知所有人，立即到李府集合。”萧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张哥，你去请大人。” “好！”张威忙点头说道。 所有人都走了，萧阳也带着林紫玲一起朝着李府走去。因为路上萧阳还去准备了一样东西，所以到时所有人都已经在等着了。 知府大人见到萧阳回来，望着他问道：“听张威说你找到凶手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萧阳点头道。 “哼，那你倒是说说凶手是谁。夜已经深了，别耽误大人时间！”刘宁微哼道，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相信萧阳能破得了案。 这个案子的复杂，是他见到过地最难的案子，连他都束手无策，他不信萧阳有这个本事。而且现场的证物都在他手上，就算萧阳有这个本事，没有这些重要证物，拿什么破案！ 萧阳知道刘宁心里在想什么，当下笑了笑说道：“在我说出凶手之前，我想请大家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刘宁哼道。 “李老员外所在的小院。”萧阳沉声说道，又转头望向一旁负手而立的李家大少爷，问道：“李家主以为如何？” “只能在庭院，且不得打扰家父休息。”李家大少爷皱眉说道。 “大人以为如何？”萧阳望着知府沈杰问道。 沈杰微微一笑，道：“李老员外德高望重，谁不许发出任何大的声响，否则严惩不贷！李家主可满意？” 李家大少爷哼了一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朗声道：“沈大人请！” “呵呵……”沈杰呵呵一笑，迈步走了过去，萧阳等人紧跟其后，一起进了院子。 第二十四章 恨苍天不公（2） 院子内，知府大人和李家大少爷在椅子上坐下，刘宁站在两人身后，其余衙役和李府的丫鬟分立两旁。 场上，萧阳孤身而立，林紫玲和张威左右各守一方，李峰和林荣带人分别站于两人身后，和知府沈大人遥遥相对。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萧阳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孔，沉声说道：“李三少爷被杀一案，凶手短短一天一夜之间连杀两人，并完成杀人取心这一凶残手段。杀人现场极其血腥，现场勘察也未曾发现凶器，死者死状更令人心生胆寒。初看像是仇杀，但仔细推敲又不完全是。” “萧阳，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查案讲求的是真凭实据，不是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刘宁一脸嘲讽的说道。 萧阳也不着怒，望着刘宁说道：“刘捕头不必着急，此案之所以棘手，完全是因为凶手杀人并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才杀的人。所以，才说是仇杀，却又非仇杀。因此，想要抓住凶手，则必须先知道凶手杀人时的心情。” “哦？”知府沈杰一脸惊奇的望着萧阳，问道：“凶手杀人还有心情？” 不但知府沈大人对萧阳的话感到疑惑，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同样不解，这算是什么？凶手杀人，又用了如此残忍的手段，除了恨意滔天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仿佛是为了验证众人心中所想，萧阳不急不慢的说道：“不错，凶手杀人心中存在了滔天的恨意，也是这刹那间的恨意，让他愤而杀人。” “萧阳，你耍我们？”刘宁神色不善的说道。 萧阳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但这种恨意，并不是对死者的恨意，而是对苍天的恨意，对命运的恨意。大人应该知道，之前我在勘察现场时，发现张三少被杀后，尸体从房间拖动到树上六丈的距离，凶手足足停歇了三次。再加上死者被挖去了心脏，所以我判断凶手身体孱弱，且患有心疾。” 沈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却有此事。不过这只是一个推测，并无实际证据！” “是啊，这只是一个推测，但我在根据这个推测调查时，我们从灵芝堂宋大夫口中得知，南城杨秀才的母亲患有心痛之症，严重时难以呼吸。而很巧合的是，这个杨秀才曾经与李员外有师徒之恩，更巧的是杨秀才和李三少之间有很大的过节。我们得知消息后，与杨秀才有过一次交谈，其言语中对李三少充满不屑与厌恶，并且承认当初退学也是因为李三少。” 什么？在场的人同时睁大了眼睛，心中倒抽了口凉气，均对萧阳恐怖的推测能力感到震撼。他们做捕快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过有人单凭现场的一些痕迹，就能如此准确地推测出凶手的身体状态…… 知府沈杰也有些吃惊，目光望着萧阳，心里一阵欣慰，点头说道：“哦？那如此说来杨秀才便是凶手了。” “不，宋大夫被杀时，杨秀才恰好与我们在一起，他没有犯案时间。”张威这时开口说道，“当时我们刚与杨秀才分别，刘捕头就派人找到了萧阳，并带来宋大夫被杀的消息。” 刘宁闻言也点了点头，对着知府沈杰说道：“确有此事，当时我等在街头巡视，接到灵芝堂的抓药的伙计报案，得知是同样的杀人手法后，属下就派人前去通知萧队长过来，一同查案。” 知府沈杰闻言又看向萧阳，说道：“既然杨秀才在宋大夫被杀时并不在场，那么他便不是凶手。之前的推测也就不对了！” 萧阳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大人，在我没有看到宋大夫尸体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当我看过宋大夫尸体时，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何以见得？” “宋大夫被杀，同样是被挖去了心脏，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凶手将尸体悬挂在门框上。 同样的手法，却是不同地心情。虽然现场依旧是充满了仪式感，但却不再是向天质问命运地不公，而是惩戒。” “惩戒？”张威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这时一直在旁倾听的林紫玲突然说道：“萧大哥的意思是，凶手在惩罚宋大夫，所以才挖去了他的心脏。” 萧阳赞赏地看了林紫玲一眼，点头说道：“不错，凶手将自己当成了清道夫，他在以自己的方式来惩罚宋大夫。我想，凶手在杀掉李三少后受了刺激，再加上病痛的折磨，让他的心魔再次被激起，又转头杀了一直为他治病的宋大夫。” “等一下，既然宋大夫为凶手长期治病，则是有恩于凶手，那为何还要杀宋大夫？”李家大少爷皱眉说道。 萧阳看着他，有些奇怪地笑了笑，说道：“因为在凶手看来，宋大夫是个贪财冷血之辈，而且他一直因为宋大夫为了钱财，而拒绝为自己治病怀恨在心。他认为，自己身患绝症都是因为宋大夫的原因，所以他就把他杀了。这也是为什么，宋大夫的尸体要被悬挂在门框上，且背对天地的原因。他取走死者身上自己认为肮脏的心脏，又让他背对天地，睁眼看着房中的书架，去阴曹地府忏悔。” “妈的，这就是个疯子！”林荣忍不住地骂道。 萧阳轻呼了口气，说道：“对，凶手的确是疯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我才发现了他的破绽！” “什么破绽？”张威急忙问道。 萧阳目光望着他，沉声说道：“你还记得咱们两次见杨秀才时，他两次的反应吗？” 两次的反应？张威怔了怔，细想了许久后，眼睛猛的睁大，惊道：“你是说杨秀才知道凶手是谁！” “是啊，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两次和杨秀才见面时，他的反应为何前后差别那么大。”萧阳沉声说道，“第一次他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与我们正常交谈，他侃侃而谈，浑身皆是正气。而在我告诉他张三少死后，再次去找他时，他言语就非常不自然，甚至自称为李三少给宋大夫送药方，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所以，我就断定杨秀才一定知道凶手是谁。” “什么！”知府沈杰面色一变，豁然而起，皱眉道：“杨秀才现在何处？” “回大人，杨秀才早已在府外等候多时。”林荣上前说道。 “带上来！” “是。”林荣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杨秀才就被带了上来，脸上满是落寞。 萧阳目光望着他，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我说中了。你娘的病不是心疾，而是痴呆之症。下午时我从窗外看过你娘，她呼吸非常顺畅，嘴唇也没有呈现出心疾病人该有的紫色。所以你在撒谎！” 杨秀才身躯微微一震，低头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知府沈杰这时眉头一皱，问道：“杨秀才，萧队长说的可是实情？” 杨秀才抬起头，望着知府，说道：“是，我娘没有得心梗之症，一切都是我编造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撒谎？”知府沈杰继续问道。 杨秀才面色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怕被怀疑成凶手。” “杨秀才，你应该不是怕被怀疑成凶手，而是非常想要自己被怀疑成凶手。”萧阳在一旁悠悠地说道。 “啊……这怎么可能！”众人齐齐惊呼。 萧阳目光看着杨秀才，沉声说道：“你和凶手认识，也知道他的病情。曾经有一段时间，凶手曾在住在你家中，并且是你去请的大夫。所以，在李三少和宋大夫相继死去，你就知道了凶手是谁。” 话音落下，众人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秀才，半晌后知府大人才气愤道：“荒唐！杨秀才，你身为读书人，怎可明知凶手是谁却还隐瞒不报？十年寒窗苦读，你……你的书读读到哪去了！” 杨秀才闻言脸上闪现一丝痛苦之色，牙齿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知府大人见杨秀才不吭声，心里更是大怒，当场喝道：“都到了如此境地，你还要替那贼子隐瞒吗！一个灭绝人性的畜生，你却要不顾一切的袒护他，让其逍遥法外。你如此是非不分，枉为读书人！” 萧阳叹了口气，目光望着知府大人，说道：“他不是不明是非，而是在报恩。” “报恩？！”知府阴沉着脸，说道：“萧阳你说，他报的什么恩？” “知遇之恩，救母之恩！” 萧阳一脸苦笑地说道，又转头看着杨秀才，说道：“半年前你娘突然病倒了，很严重。你找了很多大夫都治不了，无奈下找到了庆天府名医宋大夫。但你没有钱，宋大夫不愿意给你娘治病。你不愿放弃，所以就四处去借钱，但药费始终不够。最后你想到了曾经为你授业的恩师，他乐善好施，扶危济贫，你便去了。” 说到这里萧阳目光看了坐在知府身旁的李家大少爷，继续说道：“没有任何意外，你恩师立刻就给了你钱，让你去为你娘治病。你便心存感激，时刻想要报答他。而很巧的是，他也身患恶疾，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就让你保守秘密，并提出住在你家治病。你本就因恩师给你借钱而心存感激，而且这人又是你的授业恩师，所以你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所以，这也是我去你家时，你坚持不让我们进房里看望你娘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家中只有两人，为何那天不多不少，正好有坐下我们三人的石凳。除了你和你娘，第三个又是为谁准备的？” “所以，你满口的谎言，为的只是想替真凶掩盖真相。甚至是想替他去死！我说的可对？” 第二十五章 恨苍天不公（3）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一是为萧阳所说的感到震惊，二是很好奇他为何会知道这些消息。就连一直和逍遥在一起的张威，此时也都不知道萧阳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 “荒谬！”李家大少一拍椅子扶手，豁然站立而起，怒声喝道：“家父向来洁身自好，又因一年前身体抱恙，一直未曾离开过家中一步，如何会去杨秀才家中。今日，你若不说出个缘由，我李家与你誓不罢休！” 萧阳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以为你一直能这样坐下去，没想到才到这里就已经沉不住气了这可不像是执掌整个李家，非常强势的大少爷作风！” “哼！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公然污蔑家父，吾岂能饶你这狗贼。”李家大少一脸震怒，大手一挥喝道：“来人，将这狗贼乱棍打出去。” “慢！”知府沈大人沉声道。 “沈大人要阻止在下为父正名？”李家大少阴沉着脸说道。 “非也！李家主何必动怒，只是推测而已。若李老员外与本案无关，本官自当广贴告示，还李员外一个公道。”沈大人不急不慢地说道。 “哼！”李家大少哼了一声，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面色一片阴沉。 知府沈杰呵呵一笑，对着萧阳点了点头，道：“萧阳，继续说下去。” “是！”萧阳坦然一笑，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缓地说道：“李员外素有美名，自然是不会做这杀人之事。但是，若是有人假冒，那一切就都能说的过去了。” “假冒？”众人齐齐一愣，互相对望着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大哥，你是说用易容术？”林紫玲突然问道。 萧阳呵呵一笑，说道：“说对了一半。” “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对了一半！”刘宁一脸不满地哼道。 “就是说对了一半，凶手的确伪装了，但用的不是易容术。”萧阳目光望着李家大少，伸手从怀里取出那本花千雪小饭店的医书，说道：“这本书里有一张药方，是医治心梗之症的。上面有一行注解：年少者，药量需加三成。” “为什么会标注这句注解？那是因为这张药方，所用的剂量并不是为年轻人治病的，药量增加是为了更好的治病。所以我就知道了，在杨秀才家中治病的不是李老员外，而是和李老员外非常像的李家大少爷！” 萧阳目光锐利的看向李家大少，一字一句的说道：“来之前我特意去找师爷要了李家的户籍，上面明确写道，李家大少年纪三十又四，德才兼备，少年老成，可窥其父之风。这句话看似是说李家大少爷行事作风，实则还包括其相貌。” “哼，简直是笑话，子随父貌此乃常识。就算是吾貌与家父一样，但以吾如今之身健朗，你说吾身患恶疾？”李家大少冷声说道。 “萧阳，李家家主说话中气十足，身板挺拔，步伐稳健。根本就不像是身患恶疾之人，你又如何解释？”刘宁一脸讥讽道。“张哥，你知不知道？”林荣望着张威小声问道。 张威同样地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 众人一愣，连张威也不知道？他们可是一直在一块破案的啊！ 似乎也知道众人心中的着急，萧阳也不再卖关子，目光望着李家大少爷，沉声说道：“很简单，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李家大少爷！” “什么！”众人一片哗然，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家大少爷。其中不乏熟悉李家大少爷之人，但均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没错啊，这就是我们的家主！ “哈哈……”大笑声响起，李家大少站了起来，道：“这是吾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们官府就是如此查案的吗？你可以问一问我李家上下，那个不识我？” “很好笑吗？可是我不觉得！”萧阳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杨秀才说过，自从一年前李员外病倒后，李大少爷就长年在外奔波，很少回到家中？” “吾为家族生计奔波在外，有何不对！” “没有不对。”萧阳望着他，冷冷一笑，道：“我只是好奇，一个亲生父亲无故死去的人，不去为父守灵，反而在外四处奔波。是不是太过于荒谬！” “你……什么意思！” “你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萧阳冷哼道，“我刚刚说药方上面的批注，你没有听清楚吗！年少者药量加三成。我只是说了其中一半的含义，能够执掌整个李家的大少爷，我不相信你会不明白！”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林紫玲偷偷望着萧阳问道。 萧阳还没有开口，这时一旁的张威已经沉声替他答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宋大夫不止为李家大少爷一人治过病，而且也为一个年纪大的人治过同样的病。” “啊……”林紫玲心头猛的一跳，吃惊道：“这怎么可能，不是说这心梗之症没有得过……咦？啊，我明白了，一定是李员外！” “不错，是李员外。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杨秀才一直没有怀疑过李员外是假的原因。因为他知道，李员外有这样的病！”萧阳目光望着眼前的李家大少爷，沉声说道：“这也就是能证明你是个冒牌货的证据！” “荒谬！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李家大少爷冷哼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请李家大少爷出来，一切就都清楚了。”萧阳不急不慢地说道，同时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房间内，大声道：“李大少爷，你真不打算现身吗？” 什么！众人齐齐大惊，纷纷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望去，所有人都屏住了故意。 在众人的目光中，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一个消瘦的身影住着拐杖，在李家二少爷地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这……众人一怔，一脸疑惑地又望向萧阳。只见萧阳满脸自信地负手而立，目光盯着来人。 “咳咳……”一阵咳嗽声过后，来人微微喘着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萧阳点头说道：“就是凭借那张你没有带走的药方，让我知道了你们父子二人皆有心疾。而杨秀才曾告诉我，李员外被李三少气的吐血，我就在怀疑，李员外会不会因此而死。所以在来的时候，我带人去李家祖坟查看，果然在李老夫人坟前发现了异常。那是一座新坟，草非常稀疏，不像是埋了很久的坟。果然，我们挖开后，里面是两口棺材，是李员外与李老夫人的夫妻合葬墓。” 来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点头笑道：“而李家一直传言，李员外依旧活在世上。所以你就怀疑里面的人是我？” “不，是确定！”萧阳摇头说道，“杨秀才母亲病了，他尚且敢让我在窗外查看。但在李家时，我连院子都未曾靠近，就被扫地出门了，而且态度非常想坚决。那时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敢让我们去里面查看。直到我找到这张药方时，我才知道，里面的人也许是就不是李员外。” “那次的吐血，让本来就患有重兵的李员外没有挺下来，不幸离世。而李员外是整个李家的支柱，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李家势必树倒猢狲散。所以，你就与家中长辈日夜筹谋，隐瞒李员外离世的消息，悄悄将李员外埋葬。从此，自己就隐藏在家中，守孝的同时在暗中支撑起庞大的家业。再将府上的丫鬟遣散，让你的心腹假扮你自己，离开李家代为处理事情。” 话音落下，一直沉默的杨秀才突然红了眼眶，一脸难以置信的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亲眼见过恩师，你胡说！” 萧阳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恩师确实死了，这也是为何会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说着他又看向微微喘气的李家大少爷，说道：“李三少气死了本有心疾的李员外，你狠狠地惩罚了他，但他并没有改，反而在你隐藏于幕后时，开始变本加厉的为非作歹。那段时间里，你因为日夜操劳，再加上李三少的为非作歹，让你隐藏在身体里的病根彻底爆发了出来。” “你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却又转头不敢宣扬，于是你就躲在杨秀才家中治病。但效果并不好，宋大夫告诉你，你没有多少日子能活了，你彻底的绝望了。又再私心的支配下，你便将李三少杀了，对不对？” 话说完后，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看着李家大少爷。 “大哥，你的……” 李家大少爷抬手制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宋濂跟我说，我的病比我爹还要严重数倍，他无能为力了。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代表着我李家上下百口人，从此再无富贵可享！我爹白衣出身，凭一己之力创下李家家业，平生未曾做过一件恶事，又乐善好施，扶危济贫，却要横死家中。吾耗尽心血偷天换日，即将成功却又闻此噩耗！为什么，为什么苍天要如此不公？我们的李家人做事问心无愧，为何要我李家二世而败？我不甘心，我恨！我恨所有人，恨那些空有一副好身躯，却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的二世祖！” “他凭什么要比我好，我比他更努力，比他更有才华，我能守住家业，为什么要死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些废物！” 第二十六章 后悔 望着一脸愤怒的李家大少爷，所有人都忍不住心里默默一叹，心里均感到一阵惋惜。 萧阳也是一叹，说道：“你恨你三弟不思进取，空有一副好身躯却花红柳绿，所以你就杀他来泄愤，以为那就是公平。但你又想过没有，你死去的三弟，他是否感觉到公平。” “他为何不公？他整日寻花问柳，无恶不作，气死父亲，这等败类都要长命百岁，而我活每一天都是煎熬！凭什么，凭什么，他配吗！” “是，他是败类，也的确该死。但你为一己私欲，杀死自己兄弟，你又算什么？”萧阳面带怒色呵斥道：“你只看到上天对你的不公，却从未曾睁眼看过它对你的好。直到你三弟死的时候，他还想着为他最敬重的大哥治病。” “哈哈……简直笑话，那个废物整日以青楼为家，他会为别人着想？”李家大少爷大笑道，仿佛听到了这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三弟，他其实并不差。”萧阳叹息道，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页纸，说道，“这是一张药方，同样被夹在医术中。是一种专门用来医治心疾的方子，我找人看过了，里面用药比宋大夫强数倍不止。而杨秀才也说过，他帮李三少给宋大夫送过药方。杨秀才说话时神情非常恐慌，他怀疑自己见到了鬼怪，那种心态是装不出来的。所以，杨秀才这件事并没有说谎，是他一人藏在心中害怕，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李家大少爷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怒声喝道：“你……你说谎！他是废物，他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是真的，药方是我亲手给宋大夫的。”杨秀才突然抬头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李家大少爷疯狂地吼道，眼中满是泪水。 萧阳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你三弟整天眠花宿柳，要以青楼为家，直到他二哥回来才让他离开了青楼。所以，我猜测他一定是在青楼研究医术，他要为自己的大哥治病。他知道父亲已经死了，那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他决定浪子回头。但你却悄悄埋葬了你爹，又对外说你代父做生意出远门了。” “他知道了你的想法，也知道自己大哥性格好强，他为了你的计划能成功，便假装自己不知道，整日去青楼。他要让世人都知道，他父亲还活着。但天不遂人意，你这个时候病倒了，非常严重。他心里很着急，知道你的病耽误不得，于是就想要找人为你治病。我想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人生中最努力的一段时光，有幸他找到了。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家三少爷回家了……” 说到这里，李家二少双眼通红，早已泪流满面。他蓦然想起了，当时自己去青楼狠狠揍三弟时，他口中惨嚎着疼，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好几次欲言又止。当时自己还骂他扶不起，不知羞耻。现在想来，原来那个时候，他是在为自己找到药方而高兴…… 想到这里李家二少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挺拔地身躯跪倒在地，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三弟啊，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你不说，为什么你不说啊！是二哥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苍天啊，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李家，为什么啊！” 众人闻声鼻子一酸，皆不忍地转过头去，林紫玲眼泪也簌簌而下，低声抽噎着。 萧阳深吸了口气，望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李家二少，又转头望着如同枯叶一般站着的李家大少爷，低声道：“你总是质问苍天对你不公，却从来未曾睁眼看过，它给你的好。你虽身体不好，但你有一个全心全意为你付出的三弟，还有一个至今都不愿相信你就是杀人凶手的二弟。你从头到尾只看到了自己命不久矣，认为李家再也没有了希望。但你为什么不去看一看，自己的兄弟究竟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如此自暴自弃。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而你从来没有，你只相信自己听到的，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以你恨铁不成钢，你嫉妒之心疯狂上涌，你杀了你三弟，挖了他的心。你做了一切自认为追求公平的事情，却不知所谓的公平，是以最敬重你的三弟的命换来的。他到死都还在为你着想，他做梦都不敢想，他的大哥会杀他。” 李家大少爷脸色惨白的站着，手中的拐杖微微颤抖着，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双眼茫然地看着萧阳，声音沙哑道：“你说我错了……他浪子回头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浪子回头！为什么！呃……” “噗……”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整个人缓缓地向后倒去。 “大哥！” “家主！快拿药，快拿药来。” 惊呼声响起，李家二少爷，猛的起身伸手将即将摔倒的李家大少爷抱住，眼泪滚滚而下：“大哥，你挺住，药就来了，药就来了……” 李家大少爷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不用了，我要下去给三弟认错，我要告诉他，他大哥对不起他。” “不，不要！大哥，你挺住，你不能死。三弟已经没了，你再死了我就什么都没了……”李家二少爷拼命的摇头道，眼泪一滴滴的摔落在地上。 “我活不成了，以后李家就看你的了。”李家大少爷流泪说道，说完又转头望着萧阳，声音沙哑道，“你怎么不早点来，若是我们能早一点遇到，那该多好啊！我三弟，他本能活着啊……” 萧阳蓦然一叹，心情也有些沉重。突然又感觉衣袖一阵摇晃，只见林紫玲抬手抹着泪，哽咽道：“萧大哥，你能救救他么，他太可怜了……” 萧阳一脸苦笑，叹息道：“若我救了他，那死去的人又该谁来救！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最好。” 林紫玲气苦地狠狠踩了萧阳一脚，道：“萧大哥不讲理！我不理你了。” 萧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李家大少爷的脸上。此时他呼吸也越发的艰难，双眼也开始微微合拢，他拒绝了喝药，目光死死的盯着天空，突然脸上又浮现出一抹笑容。 “呵呵……我看到爹娘了，还有三弟，他们来接我了！三弟他在笑，他是原谅我了吗？” “是的，三弟最心软了，他一定原谅你了。”李家二少爷哽咽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是吗……”李家大少爷低声喃喃道，右手缓缓抬起，到了半空中戛然而止，重重地掉落下去。 “大哥！” “家主！” 所有李家的人同时大喊，纷纷在地上跪了下来，哭声在院子里回荡…… 萧阳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满脸怅然道：“出去吧……” 张威等人也纷纷上前鞠躬，同时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出了庭院。 很快的，所有人都出来了，刘宁也迈步走到萧阳跟前，哼道：“萧阳，这次算你走运，我认栽！不过下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萧阳闻言撇了撇嘴，经过刚刚的事，他实在是提不起劲跟他吵什么。 然而他这一番话却惹恼了林紫玲，只见她一步上前，挡在萧阳的前面，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萧大哥面前放肆。识相的赶紧滚，惹恼了本姑娘，先教训教训你！” 刘宁脸色一变，他知道林紫玲的身份，心中虽然恼怒，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哼，什么东西！”林紫玲冷哼道。 萧阳摇了摇头，望着林紫玲说道：“他说他的，跟他计较什么。刘宁本来心胸狭窄，整个衙门上下都知道，没必要跟他生气。” “反正我不管，谁要威胁你，我就打谁！”林紫玲嘟着嘴道。 望着她孩子赌气一般的模样，萧阳不由得一阵失笑，说道：“你不是说不理我了么？” “我……我……”林紫玲胸口微微起伏，跺了跺脚，道：“不要跟我说话，再也不理你了！” “……” 这时，知府大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萧阳等人都等在外面，微微笑了笑走了过来。 “大人！”萧阳等人急忙道。 知府沈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众人说道：“本案成功告破大家都功不可没，其中夜巡队表现功不可没，这些本官都看在眼里。经本官再三思量，决定给西南区夜巡队每人赏银三两，放假一天。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守护好我们的庆天府。白班衙役也需努力，希望下一次拿赏银的会是你们。” “谢大人！”萧阳等人齐声说道。 “呵呵，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知府沈杰摆手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吧，今晚不必巡夜了。萧阳你先留下，本官有话跟你说！” 说完，众人便齐齐抱拳行礼，各自返回家去了。张威临走前拍了拍萧阳的胳膊，然后也照顾着人离开了。片刻后，府外就只剩下萧阳和知府两人。 “大人，留属下有何事要办？”萧阳恭声问道。 知府沈杰呵呵一笑，说道：“无事就不能找你了？你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萧阳一愣，有些疑惑道：“大人，这……” “呵呵，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本官来！” 第二十七章 出游 很快的，萧阳就跟知府沈杰来到了知府家中，刚进门就见到一个妇人在前厅等着，也不知怎么了，萧阳只觉她异常的亲切。 见到知府大人和萧阳来了，便起身笑道：“老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突然愣住了，目光死死地盯着萧阳， 眼眶渐渐变得通红起来，求助似的望向知府大人，道：“为什么这么像？他是不是……” 知府沈杰点了点头，道：“你没看错，他就是大哥的儿子！” 得到肯定地答案，妇人眼泪簌簌而下，伸手紧紧抓住萧阳的胳膊，哽咽道：“这些年你都跑去哪了，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也不知怎么了，看着妇人泪流满面的模样，萧阳心里一阵刺痛，声音沙哑道：“夫人，我……” “什么夫人，我是你大姨！”妇人流泪骂道，抬手狠狠地打了萧阳一巴掌，流泪地望着萧阳：“你这小畜生，怎的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早都死了……呜呜……” 萧阳心里一阵无助，转头望向知府沈杰，只见他叹了口气道：“当年你爹死的时候，将你托付给了我，那时你才六岁。我将你带回家中，交给你大姨照顾，谁知过了几日你偷偷跑了，一去不复返。你大姨找了你整整十年，跟着我走遍大江南北，都未曾找到你。” 萧阳闻言，目光望着眼睛哭的肝肠寸断的妇人，通红着眼眶，声音沙哑道：“大……大姨，我……我……” 似乎知道萧阳心中的伤感，妇人伸手搂住他的头，哽咽道：“大姨知道，都知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句话，让萧阳再也忍不住地眼泪就往下掉，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刚刚看她第一眼的时候，会觉得那么亲切。原来，她是这一世的亲人……一直以来，萧阳都以为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亲人了，让原本有家有亲人的他，曾经失落了好一段时间，孤独的拼命去适应。 而就在自己以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时，现在又突然出现的大姨，让他瞬间溃退……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对亲人的渴望，将他击打地支离破碎。 渐渐地，哭声消失了，妇人双目通红地望着萧阳问道：“儿啊，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萧阳心脏一阵跳动，咧嘴说道：“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来庆天府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的都忘记了。” 妇人闻言一怔，眼泪又流了下来，转头望着知府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 知府沈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一年前我从京中回来，在衙门外遇到了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哎，可怜的孩子。”妇人一阵哀怨，看着萧阳，一脸认真的说道：“阳阳，你放心，明天大姨就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一定给你治好。” 萧阳闻言即是感动，又是惊慌，急忙说道：“姨娘，我没事，不用治了。可以忘掉以前不高兴的日子，我觉得很幸福了。” “可是……” 知府沈杰这是也笑道：“阳阳说的不错，能忘记过往，对他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只要人没事，记不记得都不重要了。” 妇人闻言眼眶又是一红，伸手握住萧阳的手，关切地问道：“阳阳，你现在住哪？有没有媳妇？” 萧阳连忙答道：“我在西城青衣巷住着，媳妇还没找呢。” 妇人一听，皱眉道：“青衣巷？那地方可不好，明天你就搬回来住，姨娘好托人给你说一房媳妇。” 萧阳一脸大汗，赶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在那住着挺好的。媳妇也不着急，现在我还小。” 妇人闻言瞪了萧阳一眼，道：“小什么小！你都十七了，还没个媳妇让人笑话。” “这……这……我还没建功立业，怎么能成家呢。”萧阳绞尽脑汁的说道，两世为人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前世老妈死的早，是自己小姑整天催婚。现在到了这里，又成了大姨催婚了。 妇人一听，有些不满的说道：“什么建功立业，跟你表哥一个德行，跑去当了个什么将军连家都不回了。你可不能学他，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赶明个，让你姨夫在衙门里给你寻个轻松点的差事。哪家姑娘娶不到！” 萧阳心里一汗，看这个架势，自己这个大姨是非要给自己找到媳妇不可了，这可不行啊！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思，而且就算要找，他也得自己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啊！ 想到这里，萧阳急忙说道：“姨娘，我已经是衙门里的捕快了，我想等我做到捕头时，在考虑婚姻大事。” “好，那明天你就做捕头，后天便给你说亲。”妇人一口说道。 “这个……不好吧！”萧阳额头上满是细汗道。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妇人没有丝毫商量余地道。 萧阳一脸为难，又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一脸求助的望着沈杰，道：“大人……” 沈杰微哼了一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知府大人管不了这事。” 萧阳一听，被噎得满头大汗，忙改口道：“姨夫，这叫大人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沈杰呵呵一笑，这才说道：“夫人，依我看这事情先缓缓吧，也不急于一时。而且你可能小看了咱们这个外甥，凭他的本事，做捕头是迟早的事。” 妇人一听，眉开眼笑道：“那是，我郑家的人，肯定有本事。嗯？既然他都做捕快了，为何你现在才把他带回来，而且我连他名字都没听到过，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杰见妇人瞪眼，脸色有些尴尬，忙道：“之前这不是不能确定么，起先这小子不言不语，又懒散的很，怎么看都没有二弟的样子。跟你说了，怕你看到难受。这不，刚刚才做到了夜巡队队长就赶紧带他回来了！本来是想等他做了夜巡捕头，再告诉你。但你又念他心急，只好提前了。” 妇人听完这才消了气，但仍然不满道：“人你早都见到了，你当然不急了。我可不一样，要是阳阳有个三长两短，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二妹。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能不挂心么。” 说着说着她眼睛就红了，萧阳见此急忙又劝了好一阵子，这才让她好了些。接下来的时间，萧阳又陪着她坐了很久，从她和知府的口中，萧阳才知道自己大姨叫郑秋燕，江南人。自己母亲叫郑秋雅，自己父亲叫萧远山，但对于父母是怎么死的，沈杰和大姨两人均是绝口不提。这让萧阳非常疑惑，暗自猜测其中必有隐情，心里决定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去查一下。 以前不知道有亲人，以后自己这一世是个孤儿也就算了，但如今他有了亲人，那么不论如何他都要将自己身世弄清楚。若是其中真有隐情，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还这副身体原主人的情，因为这一切原本是属于他的…… 深夜，萧阳一个人从沈府走了出来，心中既高兴又沉重。高兴的是这一世他还有亲人，不再是个孤儿，举目无亲。沉重的是，爹娘的曾经对姨娘的打击很大，他看的出来，对爹娘的事情她极力在回避，她似乎很痛苦。他需要担起责任，把事情弄清楚，让姨娘不再因此事心忧。 不知不觉中，萧阳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晚上的事情，以及离开时沈杰跟他说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次日，萧阳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有些不满地发了句牢骚，快速穿好了衣服就急急忙忙去开门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萧阳打了个哈欠道。 “萧大哥，开开门！”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萧阳一愣，莫非是衙门里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便急忙打开门，看着一身火红色长裙的林紫玲，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紫玲白了萧阳一眼，道：“萧大哥，你就能不说点好听的。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找你啊！” 萧阳听到没事便松了口气，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林紫玲急忙跟了进去，边走边说道：“萧大哥，我找你有事呢！” 萧阳打了个哈欠，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下，无精打采道：“什么事情说吧！” 林紫玲翻了翻白眼，说道：“还是等会好了，我先给你打些水来洗脸。” 说完她便拿起院子里扔着的脸盆，转身进了厨房，端了水出来放到萧阳跟前。 萧阳道了声谢，快速地洗好脸后，这才问道：“现在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紫玲看着精神了许多的萧阳，一脸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萧大哥，我听大嫂说今天清风湖桃花开了，咱们去看看怎样？” 萧阳瞥了一眼天色，说道：“这会都下午了，还去看桃花？” 林紫玲闻言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知道啊，本来早上就想去的。但大哥说他忙，去不了，大嫂也忙，都没人陪我去。想来找你，又怕打扰你休息……” 萧阳闻言看了看她头发上沾染的土，问道：“你在我家门口坐了多久？” 林紫玲轻咬着嘴唇，说道：“两半个时辰。” 萧阳突然有些心疼，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伸手拂去她头发上的土，说道：“傻丫头，下次找我直接敲门便是，不用这样等着。” “嗯！”林紫玲点头，满眼期待地问道，“萧大哥，那你去不去？” 萧阳笑了笑，说道：“看在你帮忙破案的份上，随你走一趟。” 林紫玲见萧阳答应，脸上浮现出阵阵喜色，高兴道：“萧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能陪我玩！” 第二十八章 还一个公道 这句话让萧阳心中一阵触动，很难想象会有一天，有人会卑微到，因为别人愿意陪自己玩而说谢谢。 他觉得很荒谬，又太过于讽刺。但这样的现状他改变不了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陪她，开心的玩一次。 清风湖发源于关外草原，在青阳山汇成大河，流入庆天府汇成湖泊。湖水清澈，水域占据庆阳府三分之一，沿岸柳树成荫，芳草萋萋。越过柳林，得见环湖千亩桃林。春风吹起，亿万瓣桃花于枝头轻颤，或随风飞扬，在夕阳中如雨落下。飘落在丛中，在路上，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流淌去远方。 “萧大哥，快来啊！” 欢快地笑声不断响起，林紫玲弯腰捧起一捧花瓣，轻轻往空中一扬，双臂自然展开，闭着眼在纷飞的花瓣中蹁跹起舞。 萧阳微微一笑，只觉得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自然又天性的洒脱。干净利落的红装，加上她本英气十足的模样，颇似戏文里的小女侠。 “萧大哥，你在笑什么呀？”林紫玲停下了舞步，歪着头问他。 萧阳迈步走了过去，望着她呵呵一笑，道：“没什么，刚刚你真像个小女侠！” “真的吗？”林紫玲一脸开心道，接着又面色微微泛起红晕，低头问道：“那……萧大哥你做大侠么？” 萧阳呵呵一笑，说道：“我是衙门里捕快，又怎么能做大侠。” “做捕快就不能做大侠？”林紫玲轻轻嘀咕道。 萧阳见她有些失落，也知道她的心思，摇头笑道：“其实做不做大侠不重要，只要能用自己的力量，做一些正确的事便好。所以做大侠也好，做捕快也好，只要能为家国尽一份力，同样伟大。” 林紫玲若有所悟，目光望着萧阳，开心地笑道：“萧大哥，你懂的可真多。” 萧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目光越过林紫玲的肩膀，看着飘满花瓣的清风湖，说道：“去湖边看看吧，那儿眼界开阔，缓解下眼睛疲劳再来看桃花。” “嗯！”林紫玲重重地点头，小跑到萧阳跟前，抬头望着他边走边问道：“萧大哥，你这么厉害，那会不会吟诗啊？” 萧阳耸耸肩，一脸失笑道：“你见过有捕快会吟诗作对的吗？” “没有！”林紫玲想了想说道，“但你不一样，你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 萧阳摇了摇头，道：“这是两回事，读书多不一定就能做才子。所以别瞎想了，不会作诗也一样能做个好捕快。” 林紫玲眨了眨眼睛，看着萧阳淡然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几步追了上去，笑道：“萧大哥不做才子，我也照样喜欢！” “呵呵……”萧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 林紫玲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一脸疑惑道：“萧大哥，怎么了？” 萧阳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皱眉道：“林荣的儿子，他怎么一个人跑到湖边了。” 林紫玲急忙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小男孩，正蹲在湖边，手不断从地上捡起石子，奋力向湖水中扔去。 “他好像不开心呢！”林紫玲说道。 “走，过去看看。”萧阳说道，同时脚步朝着那边走去，林紫玲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还没走到跟前，两人便听到一阵稚嫩的碎语。 “臭老爹，不就是个捕快么，有什么了不起！” “哼，谁让你管我的，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你不是我爹！” …… 听着他口中不断蹦出的话语，萧阳和林紫玲皆是一阵惊讶。这父子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恨自己的父亲？ 难怪每次提起儿子时，林荣总是满脸苦笑，原来父子间积怨已经这样深了。萧阳觉得自己必须得帮林荣一把，他有预感，若是再这样下去，林荣的儿子早晚要走错路。 想到这里，萧阳便靠了上去，接过话道：“林俊，这么恨你爹啊！难道你爹是个坏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啊……”林荣的儿子吓了一跳，闪电般回头，看到萧阳时明显一愣，哼道：“要你管！” 萧阳呵呵一笑，俯身在他旁边盘腿坐下，笑道：“我是爹的老大，他要是做违法的事，我有责任抓他。怎么样，咱们聊聊呗！” “哼！”林俊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伸手继续扔着石子，并不搭理萧阳。 萧阳耸了耸肩，转头对林紫玲打了个眼色，林紫玲会意地一笑，走到林俊地身旁蹲下身子，轻声说道：“林俊，告诉姐姐，为什么这么生你爹的气呀？” 林俊见林紫玲问话，张了张口，哼道：“你们是一伙的，都是坏人，我才不告诉你呢！” 林紫玲闻言一笑，说道：“姐姐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江湖上的女侠，专门收拾坏人的。所以你不用怕，告诉姐姐谁欺负了你，姐姐给你报仇！” 说着她伸手抓起一颗石子，玉手一扬打在了一旁的柳树枝上，那树枝应声折断。 小林俊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说道：“姐姐，你真……真是女侠？” “自然是喽！”林紫玲抿唇一笑，又道：“而且啊，萧大哥也跟其他捕快不一样，他是衙门里最厉害的大英雄，姐姐便是专门保护他的。” “大英雄也要保护么？”小林俊一脸疑惑道。 “当然要保护了！”林紫玲一脸认真的说道，“萧大哥因为太厉害，抓了好多的贼，又破了很多的案子，所以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想要害他。就比如前些日子衙门剿灭的盗贼组织，抓了四十八个小偷，便是萧大哥带人抓的。而那些人好多都只是打了板子放了，知府大人怕他们报复，便请我来保护他。” 小林俊一听，转头看着萧阳，说道：“你不怕他们报复吗？” “当然怕了，但我是捕快，要是因为怕就不做了，那坏人谁来抓！”萧阳笑着说道。 小林俊闻言愣了愣，犹豫了半晌后，说道：“我跟你说了，你会不会告诉我爹？” 萧阳一脸严肃道：“这要看什么事情，若是你做了坏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爹。但若是你没有错，我不但你保密，还可以帮你！” 小林俊低头沉思了一会，许久都不说话。林紫玲见他又不说话了，也知道他想什么，便给他保证道：“林俊，姐姐给你担保，不管你有没有错，都不会让你爹打你。而且萧大哥也是你爹的老大，有他在你爹也不敢打你！” 听到这番话，小林俊这才鼓起了勇气，说道：“那我说了，你不能让我爹打我。” 萧阳点了点头，说道：“有我在，不用怕。”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小林俊这才说道：“我早上出门去河边玩，在河里捡了个玉镯子，等了一上午也没人来寻，我就拿回家了。可我爹他不信，非说我是偷的，就打了我。然后我就跑出来了，不敢回去……” 萧阳一听，望着他问道：“那玉镯子现在何处？” “在这里。”小林俊从怀里取出来一直玉镯，一脸难过道：“我爹让我还回去，可是这是我捡的，娘一直都没有……” 说着他眼泪就掉了下来，却又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萧阳被他一片孝心打动，又见他独自难过，便说道：“别哭，别哭。我帮忙你给你爹说，这镯子一定给你娘带上。” “可是我爹他不信……”小林俊哽咽道，眼泪不断地从脸上滑落。 “只要证明给他看，这只镯子是你在河边捡的，你爹不就信了！”萧阳一脸认真道，“到时候让你爹给你道歉，再抓他去大牢关他几天！” “能……能行吗？”小林俊带着哭腔道。 “当然能行了，把眼泪擦干了，咱们现在就抬头挺胸地去你家，给你翻案。”萧阳一拍他的肩膀起身说道。 小林俊看着萧阳一脸正气十足的样子，心里也下意识地信了他，一挥袖擦去眼泪，咬牙道：“好！我不怕。” “哈哈……这就对了，你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怕他。”萧阳哈哈一笑，伸手搂着林俊的脖子，两人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林紫玲看得微微一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萧阳这幅样子，简直像极了孩子头。看着看着，她便噗嗤一笑，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林荣的家，一进门萧阳就看到林荣的媳妇在家里织布。见到有人来了，她便从织布机上下来，看清了人后，笑道：“原来是萧队长啊！” “嫂子！”萧阳急忙行礼道。 林紫玲也跟着万福道：“林家嫂子好！” “快些起来，快起来，当不起，当不起。” 萧阳和林紫玲起身，笑着问道：“嫂子，林大哥可在家中？” 林荣的媳妇点了点头，说道：“在呢，你们等着，这边叫他出来。” 说着她便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林荣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问道：“队长，你怎么来了？可是衙门里有事了。” 萧阳摇头一笑，说道：“衙门里无事，今天我是专门来找你们夫妻的，为的是还一个人个公道。” “还公道？”林荣夫妇面面相觑，均是一脸茫然。 萧阳见两人的样子，笑了笑说道：“走吧，咱们先去河边，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两人不知道萧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熟知萧阳为人的林荣，知道萧阳不会无故来找他们，八成是有跟他们夫妻有关的事。于是两人收拾了一下，锁了门几人就一道去了柒水河边。 到了地方，林荣看见儿子在那，手里还拿着玉镯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个兔崽子，让你把玉镯子还回去，你跑这里做什么！” 林俊脖子一缩，结结巴巴道：“我……我……” 萧阳见此摇头说道：“先别动怒，是我让他来的。今天喊你们夫妻来，就是要给林俊翻案！看一看，这玉镯到底是不是他偷的。林荣你是知道规矩的，在结果没有判定出来之前，你不得对当事人进行言语恐吓！” 第二十九章 水中浮尸 “啊？！为……为他翻案？”林荣有些傻眼了，满脸错愕的看着萧阳，又看了看一旁紧咬着嘴唇的儿子，说道：“队长，你别听这兔崽子的，他偷东西屡教不改，怕挨揍才跟你胡说的。” “我……我没有！”林俊大声说道。 “你……”林荣大怒，喝道：“还不承认！” 林荣媳妇见林荣盛怒，急忙拉住林荣，同时对着儿子说道：“俊儿，快给你爹认错。偷了东西，咱还给人家，别再惹你爹生气了。” “娘，我真没有偷。”林俊眼中泛起泪花道，脸上满是委屈。 萧阳摇了摇头，说道：“林荣，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你儿子到底有没有偷这只玉镯，咱们一验便知。但在检验之前，必须先定下奖惩。” “队长，这……” 林紫玲这时也开口说道：“林大哥，我们方才在湖边遇到林俊，他哭的很伤心，对你也颇有怨言。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既然你儿子说他没有偷，你又不信他能改掉恶习，那么不妨就借此机会，咱们来证实一下，到底谁错了。给孩子一个机会！” 林荣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不远处正独自抹泪地儿子，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道：“就听队长的，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他在撒谎，从今往后我便永远不再管他。” “相公……”林荣的媳妇脸色一急。 “娘子，不必说了，看结果吧。”林荣摆手说道，目光望着林俊，半晌后又道：“你现在承认还来得及，一旦结果出来就晚了。萧队长是衙门中最强的捕快，你……可想好了！” 林俊抬手擦去眼泪，目光坚定道：“我没有偷！” “好。”林荣有些失落，目光望向萧阳欲言又止，道：“队长……你……说吧！” 萧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便说了。若是今天这玉镯子是林俊偷的，则将林俊押进衙门，坐牢七天，待教育过后方可回家。若是玉镯却是这河中捡的，那么你们夫妻要给林俊道歉，且从今往后，不得随意动手打他。如何？” “好！”林荣点头说道。 萧阳笑了笑，走到林俊跟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镯子，迈步在河岸上走了一圈，又往水里看看了。随后起身，拍了拍手，招呼着几人过来。 林紫玲率先上前，问道：“萧大哥，可是找到证据了？” “找到了。”萧阳笑着点头，带着几人来到了河边，伸手指着水中的河石上搭着的一捧水草，道：“这是缠住玉镯的水草，林俊在发现玉镯后，为了取下它将水草一起拔出，就站在河里将水草清理下来，随手扔掉，一部分掉进水中被冲走，一部分缠在这石头上。” 说完，便再次转身，伸手指着脚下的河岸，一只小脚印映入眼帘，萧阳再次说道：“这脚印是他上案时留下的，因为下了河，脚底沾上了河床上的湿泥很滑，所以他步子不敢迈大，手里又拿着东西，只能小心翼翼的先在岸上试探着踩一脚，然后再上来。而下水时用不着，此处河岸浅，而且他当时又看到水中有东西，心情急迫一脚就跨了下去，所以只有上岸时的脚印，而没有下河的脚印。” 随着他的分析，众人心里阵阵明悟，迈步紧跟着他的步伐，继续往前走，在一棵树下停住。 “这里有许多草茎，地上也有一些杂乱的划痕。说明林俊在这里停留过，而且时间还不短。通常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超过半个时辰就会不由自主地折草茎，或者在地上画画。这里两种都有，说明他等了至少有一个时辰。这就说明他捡到玉镯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这里等了很久，确认是无主之物后，这才回家了。” 说到这里，萧阳目光望着林荣，一脸严肃道：“所以，林俊他没有说谎，玉镯是他从河中捡到的。而且他也没有着急着将玉镯据为己有，而是在反复确认后，才带回家中想送给自己娘亲。你冤枉了他！” “当……当真！？”林荣如同做梦一般的问道，然而他心里早已经相信了。因为这些都是自己教给儿子的，捡到东西要在原地等失主来找并归还，只有确认是无主之物时才可以带回家中。 显然儿子做的很好，尽管在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无主之物的地方，他依然等在了原地。 这让他心里很是欣慰，但又想起萧阳方才说的那个约定，又难免有些难以启齿，这老子给儿子道歉，他总觉得很难为情。 看出了林荣的心思，林紫玲嘻嘻一笑，说道：“林大哥，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赖账哦！” 萧阳也跟着说道：“呵呵，一句话换回一个好儿子，并不亏！而且你们是林俊的爹娘，要给他做好榜样，若你们都不能承认错误，将来林俊也会在犯了错时不承认。” 林荣夫妻二人心里微微有些触动，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上前走到林俊跟前，说道：“俊儿，爹（娘）错怪你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话音落下，一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的林俊，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伸手紧紧抱住娘亲，眼泪滚滚而下：“娘……” “不哭不哭，都是娘不好，以后娘再也不打你了。” “对对对，爹保证以后也不打你了。”林荣也急忙跟着说道。 “爹……”林俊扁了扁嘴，哽咽着问道：“那这玉镯……能……能给娘戴吗？” “能！”林荣点头说道，“就算是失主找上门来，爹也买下它。” “嗯！”林俊重重的点头，含着泪高兴地又蹦又跳，口中嚷着：“我娘也有玉镯子了！” 林荣夫妻闻言眼睛同时一红，又满脸欣慰地一笑，低头看着欢呼雀跃的林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河边，远远的看着林荣一家人在一起幸福的模样，萧阳忍不住笑了。 “他们真幸福呢！”林紫玲一脸欢喜的说道。 萧阳跟着点头，说道：“是啊！爹娘好，儿子也很懂事，天下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林紫玲闻言目光望向萧阳，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笑道：“没想呢，萧大哥你一个捕快，竟然会帮一个小孩断案！” 萧阳耸肩一笑，说道：“小孩也是庆天的百姓，他有难处当然得帮助了。这些事情虽小，可能大人也不会在意，但对孩子来说，这有可能会影响他一辈子。所以，这样的事遇上了我都会去帮，也许他会因此将来也做个捕快。哈哈……” 林紫玲细细的咀嚼着萧阳的这番话，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眼睛满是崇拜地望着他，说道：“萧大哥，你真伟大！” “呵呵，我算什么伟大，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二字。”萧阳摆了摆手，望着她说道：“林姑娘，今天很抱歉，本来是赏桃花的，却没看成。” “没事的，而且桃花也看过了呢！”林紫玲连忙说道，目光看着萧阳，期期艾艾了半晌后，说道：“萧大哥，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萧阳愣了一下，除了紫玲铛的事情，这好像还是林紫玲第二次求他。想了想后，萧阳点头道：“什么事？”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林姑娘？” “那叫什么？”萧阳有些奇怪道。 林紫玲面色微微一红，低头说道：“我叫你萧大哥，你叫我紫玲好不好？” 萧阳一听，哑然失笑，这算是什么请求，不过换了个称呼罢了。当下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下了头：“好，那就叫你紫玲吧。” 林紫玲见萧阳答应，一脸喜悦的说道：“萧大哥，谢谢你！你真好。” 萧阳一阵无语，不就一个称呼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便在这时，林荣也从那边走了过来，一脸感激道：“队长，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萧阳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都是同一衙门里的兄弟。” 林荣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但这份情他在心里记下了。正要说话时，又见萧阳神色有些发呆，便问道：“队长，怎么了？” 萧阳面色有些严肃，说道：“玉镯子都是妇人戴在手腕上的，通常不会掉进河中。而且刚刚那玉镯也不是凡品，只怕价钱也不菲。” 林荣所有所悟，皱眉道：“队长，你是说这其中有问题？” “不错！”萧阳目光看着河道上游，说道：“这河水中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么名贵的玉镯，所以我想应该是上游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造成这玉镯遗失。现在天色还早，我想咱们应该去看一看！” “好！那咱们赶紧走吧，可别真出了事情。”林荣急忙说道，随后快步走到妻儿跟前交代了几句，便又回来跟着萧阳一起沿着河道往上游走去。 三人一路闲聊，一路查看沿岸水域，一直到走到夕阳落山才在一片芦苇丛前停了下来。 “队长，前面是芦苇丛了，也过不去。要是这里都没有的话，就真没有了！”林荣坐在地上伸手捶着自己的腿说道。 萧阳笑道：“没有事情更好，咱们多跑着些路也没什么，总比真有事强。” “说的也是，都太太平平的，比能抓住什么蟊贼更好。”林荣也跟着笑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中，一直坐在萧阳身边没说话的林紫玲却突然站了起来。 萧阳被吓了一跳，问道：“紫玲，你怎么了？” 林紫玲有些慌张地指着芦苇丛，说道：“萧大哥，那……那好像有一个人！” “在哪！”萧阳立即站了起来，眼睛顺着林紫玲指着地方向望去，瞳孔微微一缩，急忙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划开一人高的芦苇，一具尸体就漏了出来，正漂浮在水面上。尸体手中紧握着一个黑色的包袱，一枚金钗悄然露了出来…… 第三十章 退让 没有任何犹豫，萧阳转头望着林荣，沉声说道：“快去禀报大人。” “是！”林荣回过神来，转身就飞快离去。 望着水中的浮尸，林紫玲下意识地望向萧阳，问道：“萧大哥，现在怎么办？” “我勘察现场，你帮我做好记录。”萧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是没有纸笔，如何记录？”林紫玲急忙询问道。 萧阳皱了皱眉头，说道：“以后帮你准备一套。现在我说，你心里挑重要的默记下。” 林紫玲点了点头，望着挽起裤腿下水的萧阳，又急声叮嘱道：“萧大哥，你小心些，这芦苇丛中淤泥很深，若不成你喊我一声，我便带你出来。” “嗯！”萧阳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靠近尸体，因为河道河中淤泥的关系，又怕动作过大破坏了现场，所以他走的格外缓慢，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移动到尸体旁边。 靠近尸体后，萧阳微微怔了下，皱眉说道：“尸体面朝水面，背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刀痕，粗略估计有四十刀。” “四十刀！”林紫玲忍不住有些吃惊，这是什么人做的，什么样的仇恨要砍他四十多刀。 萧阳没有说话，身体移动至尸体头部的位置，说道：“周围没有喷射的血迹，应该是在岸上杀死死者后，抛尸在河中。从尸体倒下的方向看，第一现场应该在……你脚下不远处！紫玲，你看看有没有血痕？” “啊……哦！”林紫玲急忙低头在脚下寻找，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一条淡淡地拖痕，沿着拖痕走了几步，在一片荒草丛中发现了大量血迹，她便急忙喊道：“找到了，这里有很多血。” 说完她便快步走了回来，这时萧阳已经从死者手中取下黑色的包袱，用手指撑开看了看后，说道：“死者手中紧握着装满金银首饰的包袱，很可能是个盗贼。” 说完他将包袱递了上去，林紫玲连忙伸手接住，小心地放在地上放好。与此同时，萧阳尝试着翻转尸体，但因在水中用不上劲，便摇头放弃，林紫玲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会，沈杰就带着刘宁来到了现场，望着在岸边站着的萧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小子怎么回事，休假也能发现案子？” 萧阳脸色有些尴尬，面对自己这个大姨夫，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让人把尸体捞上来吧。”沈杰转头看着刘宁说道。 刘宁点了点头，叫了几个衙役下水去捞尸体，好在距离岸边并不远，所以也没用多少功夫就将死者抬了上来。 就在衙门里的人捞尸体这短短的一会功夫，身后的坎上已经站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在尸体上岸的瞬间，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响声。 沈杰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看围观的百姓，目光落在萧阳和刘宁身上，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庆天府近来频出杀人命案，影响非常不好。为防止百姓恐慌，此案必须要尽快结案！你们二人是衙门中流砥柱，刘宁更是捕头，需担起大任。”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三天内必定侦破此案！”刘宁抢先说道，上一次因为失去先机让萧阳拔了头筹，这一次他不论如何也要挽回颜面。 萧阳的厉害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必须抢在知府大人下令之前，将此案牢牢抓在手中，不能让萧阳有任何接近案件的机会。 沈杰知道刘宁的心思，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萧阳，心里一阵欣慰……这个外甥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天资聪慧，懂得进退，若培养得当假以时日必定能一飞冲天。 想到这里，沈杰目光落在刘宁身上，说道：“好！此案便交给你去办，切记不得有徇私冤枉之事。” 刘宁闻言大喜过望，抱拳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严守衙门法纪。” 林紫玲见案子被刘宁抢了去，顿时有些着急地拉了拉萧阳衣袖。萧阳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一直到送走了沈杰后，三人便原路返回，等看不到刘宁和衙役时，林紫玲终于忍不住地说道：“萧大哥，你刚刚为什么不争啊！尸体是咱们先发现的，凭什么要让他来查案。” “呵呵，林姑娘莫急，队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林荣笑着说道。 若放在之前他可能也会着急想不通，但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萧阳在他心里已经是如神般的存在。萧阳不论说什么，他都会去照办。尽管刚才的事情他也想不通，但他相信萧阳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萧阳听到两人对话，微微笑了笑，说道：“这案子我不抢，是因为知府大人跟我透漏了自己的意思，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知府大人？”林紫玲皱了皱眉头，摇头说道：“萧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不记得了，知府大人不是说了，我休假也能碰上案子么！然后又说了最近频出杀人案，用这个来提醒我不要锋芒太露。”萧阳笑着说道，“而且后面又单独提到了刘宁，我就知道了，知府大人想将案子交给刘宁，好让他挽回颜面。” 林荣心里一阵佩服，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中间就有这么的道道，要是一般人还真想不到！但他同时也有些疑惑，很是不解道：“队长，可是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衙门向来是谁能更好地破案，便让谁接案子，怎么这次却变了？” “是啊，萧大哥明明比刘宁更厉害，为什么还要他接案！”林紫玲有些愤愤的说道。 萧阳呵呵一笑，看着两人说道：“你们只看到了其一，却未曾看到其二。衙门里虽然是能力居上，实力越强就越受人尊重。但不管怎样争，始终都是同一个衙门里的兄弟，大人肯定不会放任彼此间闹得太大。我们夜巡队这一个月来，已经连续结案三次，崛起之势无人可当，这定然对衙门造成巨大冲击，让白天衙役大量转至夜间巡捕。而刘宁身为捕头，又心胸狭隘，自然不会做任下属流失。为维护自己的地位，他一定会发动捕快间争斗！到时候，可就是你死我亡了。” 说到这里，林紫玲也开始明白了过来，满脸崇拜的看着萧阳，接着说道：“而现在夜巡队刚刚才稳住脚步，东西南北四城区，夜巡队仅仅只有两城之力，根本无法经受起这样的争斗，弄不好就会被灭掉。所以，萧大哥你才选择退让，给夜巡队的崛起争取时间！” 萧阳点头笑道：“不错！这是一个原因，但更重的原因是这段时间大家的确是太累了，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夜巡队并不缺案子，庆天府这么大，每天晚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发生，大家巡夜都已经够累了，没必要再去争这一个。赏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林荣听完心里一阵感动，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萧阳还是第一个因担心属下太过于劳累，主动放弃到手的案子的队长。要知道，每一件案子的赏银，萧阳这样的队长都是独占四成的，所以基本上到手的案子很少会有小队队长放弃。但大多数都是苦了下面的普通捕快…… 萧阳的一番话让林紫玲心中也一阵感动，双眼炯炯的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萧大哥，你是个好人！” 萧阳闻言哈哈一笑，只觉得心里非常受用，三人聊了一会，见天色不早了，便各自回家了。因为晚上放假不用去衙门，萧阳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萧阳又陪着林紫玲去了清风湖，这次没有人打扰，两人玩了整整一天，又在萧阳家中吃完饭后，这才一道去了衙门。 跟往常一样，萧阳在老地方麦秆堆上躺下，闭目养神，其余捕快都被派了出去巡城。 一个时辰后，大家都陆续地回来了，开始汇报各自的情况。其中最为兴奋的当属林紫玲了，她是第一次巡城，就抓到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偷。被她狠揍了一顿，然后放掉了！ 萧阳听得一脸哭笑不得，道：“抓一个小偷可不容易，一个可是能领一两银子的赏钱。下次可别再放了！” “啊？这么值钱！”林紫玲一脸惊愕道。 张威这时笑着说道：“林姑娘，在咱们庆天府抓贼的赏钱很高的！以前盗贼猖獗，又总是抓不住，知府大人一怒之下就将赏钱提高了五倍，都要赶上命案的赏钱了，可不能这么浪费。” 林紫玲一听，顿时有些后悔了，当场说道：“不行，那我再去把他抓回来！” “算了吧，既然都教训过了，就别再抓了，而且也没有了证据，抓了也拿不到赏钱。”萧阳摆手说道。 “噢！”林紫玲有些闷闷不乐，紧挨着萧阳坐下。 萧阳看了看她，笑道：“下次我带你去抓，不为赏钱，抓到了给小偷进行思想教育，让他以后不再偷东西。这个可比抓贼拿赏钱有意思！” 林紫玲眼睛一亮，伸手抓住萧阳的衣袖道：“萧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个想法我考虑了很久，抓贼不是目的，让贼不再偷才是关键！所以，咱们得改变策略，从抓一个关一个，变成抓一个教育一个，教他们怎样做人，这样贼才会越来越少。”萧阳笑着说道。 “萧大哥，你真伟大！” “不伟大能做咱们队长吗！”林荣笑着说道。 众人也跟着齐齐大笑，笑了一会后，李峰突然开口说道：“队长，听说昨天你们发现了一具尸体，跟我们说说呗！” “对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案子被刘宁仗着捕头的身份给抢走了！”南城的夜巡队员说道。 “抢走又如何，咱们夜巡队也不缺案子，只要多抓几个贼，赏钱也不比命案少。而且，咱们还能休息一下。”南城夜巡队长笑着说道。 他是尝到了甜头，自从跟着萧阳后，虽然累的够呛，但这赏钱却也拿到手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命案的赏钱，他还就不是很在乎。尤其是刚刚才破了李家杀人案，每人拿了足足二两银子，够花好几个月了。接不接案子，都无所谓了。 倒是张威却在这时笑道：“依我看这休息怕是不成了，今天听狱丞说，刘宁抓了一大堆人什么都没问出来。折腾了一天就查到了死者是个樵夫，别的一无所获。闹得满城风雨，让大人非常不满！” “那这么说，队长要接管此案了？”众人齐声问道。 张威点头说道：“还不好说，现在百姓都知道了命案的事情，大人压力非常大。要是明天还破不了案，有八成可能会让队长上，最晚不会超过三天。” 第三十一章 他是江洋大盗 “萧大哥，你说刘宁能破案吗？”林紫玲望着萧阳问道。 “不知道！”萧阳随口答道。 “萧大哥……” 萧阳耸了耸肩，说道：“刘宁能做到捕快的位子，肯定是有自己的本事。不过他有些急功近利，若是能稳步前进，破案不是难事！” 张威闻言冲着萧阳挤了挤眼，嘿嘿笑道：“关键是他能稳定心态吗？” 萧阳闻言一愣，望着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脸哭笑不得道：“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实话实说的告诉白班的兄弟，咱们夜巡队抓贼和破案的赏钱，队长你都是给兄弟们分出七成的。要是表现突出的兄弟还可以再多分一点！”张威一脸坏笑地说道。 众人一听他的话，也都明白了过来……这也太坏了。本来刘宁就不怎么得人心，现在被你这么一说，谁还有心思跟着刘宁破案啊！尽管你说的都是事实，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也太不地道了。难怪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迟早会落到队长头上，感情都是你一手搞得鬼！ “张哥，厉害！”林荣竖起大拇指道。 “嘿嘿，我倒是想看看刘宁现在是什么表情！”李峰跟着嬉笑道。 “我也想看……” 林紫玲这时也一脸开心地笑道：“萧大哥，大家都在帮你呢！” 萧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情都已经做下了，他还说个屁！再说了他说的也是实话，又没有刻意夸大其词，放谁身上也都没法说什么。估计现在刘宁一定在大发雷霆吧…… 事实也跟萧阳想的一样，刘宁现在的确非常生气，自己吩咐出去的事情一件都没办成，整整一天一夜了，就给只查出死者是个樵夫，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可是十几个人啊，到现在连死者身份都弄不清楚，这案子又怎么能查的下去。 难道每一件事都要他亲自去跑吗？那要这么多的捕快又有什么用！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必须要改变点什么，不然案子破不了的话，他刘宁就真成了一个大笑话了！所以，他在天还没亮就到了衙门，赶在知府大人来之前，给所有手下训话。 很快天就亮了，但刘宁所预期的情形并没有出现，昨夜已经通知过了，但仅仅只有一半人到了。 “其他人呢？”刘宁阴沉着脸问道。 这时一个衙役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班头，老李说他肚子疼来不了，请一天假。” “小王的媳妇病了，请假。” “小张的儿子……” 听着五花八门的理由，刘宁气的脸都青了，怒道：“够了！看你们这一个个样子，关键时候一个也用不上。夜巡队不过八人而已，两天就能破案。而你们一共十八人，到现在为止连死者是谁都弄不清楚，你们在干什么？难道我养了一帮废物不成，连一个半死不活的夜巡队都比不上！好，不想干是吧？给我带话回去，今天没来的以后都不用来了。” 话音落下，底下的衙役一片胆寒，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心，被艰难地压了下去。尽管他们都听说了夜巡队的传言，但毕竟未曾亲眼见到过，一时间还不敢轻易做出决定。那几个没来的兄弟就是例子，谁都不想失去饭碗！ 不得不说，刘宁做捕头这么多年，对衙门中捕快的震慑力早已深入人心，虽然他并不得人心，但却依然没有人敢反对他。 很快一天又过去了，经过多方打探后，死者名字终于浮出水面。死者名叫孙胜，是青阳山上的一个独居樵夫。因为他容貌恐怖，很少有人和他往来，所以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更不会有人去注意他的死活。 刘宁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带人上了青阳山，也找到了孙胜居住的地方。但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可以说就只是一个住的地方。 案件进展到这里再次陷入了困境，一个独居樵夫，很少与人来往。手持大量了金银首饰，被人乱刀砍死在芦苇丛中，怎么看都像是仇杀！但问题来了，谁会跟这样地一个山野樵夫结下这么大的仇。 没有任何方向，也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案件，能用地手段他基本上都用了！难道非要他将去过河边的人都抓起来，一一审问不成吗？ 三天过去了，刘宁拼尽全力，但案件依旧毫无进展。而此时芦苇丛中死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庆天府，百姓们都在议论着此事，衙门里的压力与日俱增。 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夜巡队交班时集体被留下了，萧阳被沈杰叫进了书房。 “大人要咱们留下干什么？”东城区一个捕快疑惑的问道。 “八成是因为芦苇丛死人的案子，听说刘捕头那边进展地并不顺利。”北城的捕快答道。 “哦。那这么说，大人是打算让咱们帮忙了？” “我觉得应该是让西南区总队长萧阳接案了，前几次萧阳地表现非常厉害，我估计比刘捕头更厉害些！” “何以见得，萧阳虽然厉害，但这次的案子并不简单！” “呐，你看西南区的那些人就知道了。” “哦哦，好像是啊！队长，要不要这次咱们也去帮忙，也许还能拿到赏钱呢。”一人望着他们地队长说道。 那队长摇了摇头，说道：“咱们马上就要换成白班了，现在要是去帮萧阳，就得罪了刘捕头，到时候咱们都不好过。先看看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叹息，有些羡慕地看着张威他们。 很快的，萧阳从小衙门里走了出来，刚出了门张威他们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队长，大人是不是让咱们上啊？” 萧阳微微一笑，抬手向下压了压，待安静后才说道：“芦苇丛死人的案子大人已经全权交给我们处理了，所以从现在起大家都要辛苦几天了。具体任务暂时先不分配，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中午吃完饭到衙门集合，再给大家安排任务。” “是！”众人一脸振奋道。 萧阳点了点头，说道：“现在都回去吧，张哥你留下。” 张威咧嘴一笑，出列走到萧阳身旁，在众人离开后两人才一起走进了衙门。然而刚进去便听到身后一阵呼喊声，林紫玲手拿着油纸包，快步追了上来，伸手往萧阳面前一推，嬉笑道：“萧大哥，快吃包子，刚出笼的呢。” 萧阳一脸哭笑不得，伸手取了两个，随手递给张威一个，咬了口后，说道：“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林紫玲口中咬着包子，含糊不清道：“才没有呢，家里没意思，不如跟着萧大哥有趣。咱们现在去干嘛呀？” 张威努了努嘴，说道：“不知道，问你萧大哥。” 林紫玲忙将目光转向萧阳，只见萧阳笑了笑，说道：“去看尸体，那天也只看了个大概，有些细节的地方并不是很清楚。” 林紫玲闻言面色一喜，高兴地抱住萧阳的胳膊，说道：“我就知道，萧大哥是最厉害的，以退为进，果然将案子抢来了！” 萧阳失笑的望着她，说道：“什么以退为进，从开始我可都没打算接这个案子，你就别美化我了。快点把包子吃了，不然一会看了尸体想吃都吃不下了。” 林紫玲一听这话，顿时没有了胃口，美眸瞪了萧阳一下，嗔道：“萧大哥，你真是坏死了，人家吃的好好的，非要说这话，弄得人家都没胃口了。” 张威哈哈一笑，说道：“现在不吃也好，不然一会更惨。” 林紫玲白了两人一眼，将包子收了起来，哼道：“不跟你们说了！” 萧阳和张威对视了一眼，同时一笑，转身走进了停尸房。张威伸手揭开尸体上的白布，一张极其丑陋的面孔出现在几人眼中，脸就像是被火烧过了一半，新肉与原有皮肤交替出现，让人不寒而栗。 林紫玲下意识地转头，声音有些发颤道：“他……他的脸怎么成这样子了？” “是烧伤了，而且是被突然袭来的大火灼烧，但只有半边脸，他有躲避的动作。”萧阳不急不慢的说道，说完又伸手拉起死者的右臂，望着上面同样烧伤的痕迹，沉声道：“是火药炸伤的！” “你怎么知道？”林紫玲有些惊奇道。 萧阳摇头说道：“一般来说，人在遇到突发的危机情况时，会下意识地做出保护动作。从他脸上的伤痕，以及手臂的伤来看，当时他是用胳膊挡在头部。而脸上伤痕只有鼻子到下巴、右耳，这两个地方。若是大火，整张脸露出的地方都会被烧伤，而不会这么泾渭分明。只有突然间的爆炸能符合伤口的特征！” “杀一个樵夫显然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一刀砍死便是了。而且这些伤来看，都是半年内造成的，这说明他做樵夫时间并不长。所以，我猜测死者的身份并不止樵夫这么简单，他被火药炸过。再加上之前推测他是盗贼这一线索，所以他很可能是个江洋大盗！也许江湖上还有他的名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