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皇权赋》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楔子 唐历八十七年,天钰四年,冬,望舒城……无雪。 宣纸上,墨迹缓缓晕开,将那带着几分锋锐的字迹染上了些许柔美。 凝望着纸上的这行小字,裴铭迟滞良久,终究是不知该写些什么,扭头看了眼庭院中冒着寒风不停踱步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索性放下笔,拿起一旁的黑色裘衣走了出去。 “没出息的憨货,你在这着急有什么用?你着急这孩子就能顺利的生下来了?”他一边调侃着对方,一边将手中的裘衣扔了出去。 那院中身材壮硕,刚毅中带着几分柔和的男子接过裘衣,也不穿,只是抱在怀中,看了一眼内院的大门,扭头道:“我知道没用,可是我担心呀!你说这璇儿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闭嘴!”没等对方说完,原本神色淡然,仿若天塌不惊的裴铭面色猛地一黑,一股青色的气劲瞬间涌出,狠狠的封在了对方的嘴上,“闭上你的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对面那男子显然也是明白自己方才的失言,点了点头。裴铭冷哼一声挥手撤了气劲,捎带着清走了脚下碎裂的青石。 男子看了裴铭,又看了看对方脚下,笑道:“老裴,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内力都控制不稳了,还好意思说我。另外……我好歹也是统领一域的王爷,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别的时候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你这个憨货我还不了解?处理军务政务是一把好手,可是一旦涉及到自己人就立马变得比谁都糊涂。人前的面子我给你,但是人后你得听我的。” “我……。”男子顿时语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索性直接绕过这个话题,“你别说我,你不也一样?再说了,我唐铎是什么人?大唐军神,当朝亲王,什么场面没见过?媳妇生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倒是你,连个媳妇都没有,还在我这装沉稳。” “唐铎!怎么着?大喜的日子你想动手是不是?”裴铭脸色一沉,显然唐铎的话触动了他的某些底线。 话一出口,唐铎就后悔了,他是知道裴铭为什么至今不娶的,这也是他最大的逆鳞,任何人一旦触了……绝对是不死不休。 “我……老裴……我太紧张了,一时失语……”唐铎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满脸歉意的说道。 裴铭深吸一口气,竖起一根手指,“给你一次机会!看在璇儿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哇!哇!” 正当唐铎一脸庆幸,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嘹亮的啼哭声突然从内院传了出来。条件反射一般,唐铎身形一闪,一道黑光闪过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出息!”裴铭摇了摇头,身形一闪,紧随其后而去,只是脚下碎裂成粉末的青石板似乎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内院,听雪轩。 随着那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忙活了一天的一众丫鬟婆子皆松了口气,紧缩了一上午的眉头顿时便舒展开了,些许心思活络的已经想到待会能发放多少赏钱。要说众人中最开心的是哪个,自然是负责接生的几个稳婆。 给王妃接生,绝对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好在老天爷保佑,没出什么意外,虽然时间长了点,但好在有惊无险,更让她们惊喜的是,王妃生下的是个男孩,这也就意味着,从这一刻,东贤王真正的意义上的后继有人了。按照王爷的性格,别的赏赐不说,就是赏银也够她们笑的合不拢嘴的了。 “璇儿!璇儿!”几个稳婆正想着好事,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一个壮硕的人影闷头便要往里闯。 “王爷!使不得呀!”几个稳婆呼喊着就要去关门,还不待她们走到门口,那壮硕的身影便被一只纤长手臂拎了出去。 “你个憨货!女人刚生完孩子不能乱闯!要是触了霉头,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门外传来裴铭的喝骂声。几个稳婆也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刚生完孩子,有些污物还未处理完,若是男人这个时候进来,是要触霉头的,不仅对产妇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莫说是王府,就是一般人家生孩子也讲究这个,没料理好一切之前,断然是不能让男人进来的。 不过普通人家还好说,在这王府,以王爷的身手,要是硬往里闯,她们几个老婆子定然是拦不住也劝不住的,好在裴大人及时赶到,这才没触了霉头。 这王府里,唯一能制住王爷的,估计也就是裴大人了…… 猛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尽皆扔了出去,几个稳婆赶忙开始善后,不能进确实没错,但是让王爷等太久就是她们的错了。 少顷,几个稳婆料理好一切,反复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开门将门外的唐铎迎了进来,只是王爷进来时右眼略显乌黑,至于原因……好像是刚才他在外面咋呼着非要进去被裴大人打的。 几个稳婆也不多瞧,低着头说了声母子平安,紧接着便将刚刚出生的小世子抱到王爷面前。 看着面前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唐铎孩子般的笑了。 “赏!全都赏!你们几个每人赏黄金百两!良田百亩!所有丫鬟婆子赏一年月钱!” “王爷,王爷小声点……”几个稳婆见对方声音太大,慌忙提醒道。 “憨货!另一只眼也不想要了是吗?”门外,裴铭声音不大,但是穿透力极强的话语更快一步传了进来。唐铎声音顿时一滞,面色略显尴尬。 几个稳婆强忍着笑意,谢过了赏赐,提醒道:“王爷,王妃将将生产,再加上本身便体弱,方才便先睡去了,世子也还年幼受不得惊,还请王爷注意一二。” 唐铎点了点头,刚想说话,但又怕自己声音太大,故而做了手势,示意几人出去领赏,接着便急忙走向床边,怜惜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可人。 几个稳婆施了一礼,其中一个将小世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摇篮中,几人缓缓退去。 行至屋外,天空中不知何时依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一身青裘的裴铭站在屋檐下,满脸欣慰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瑞雪兆丰年,今个小世子出生,便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小世子是个有福之人呀,老天爷见了都送了丰年做礼。”一个稳婆看了眼裴铭施了一礼便笑眯眯的感叹道。 裴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不苟言笑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意,“说的不错,赏钱再加一倍,待会去账房领钱吧。” 说完不管那稳婆的千恩万谢,扭头便走,今个他干儿子出生,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是夜。 望舒城中华灯尽展,纵然天降大雪,城中的小贩也一个个张开帐篷热火朝天的叫卖着,平时早已歇息的百姓也纷纷走上街头,毫不吝惜的游走在各个商贩之间,那场景即便是比之过年时的的灯会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何如此?还不是因为东贤王府生了个小世子,为了显示与民同乐,王府宣布,凡是今晚开张的商贩,甭管卖什么,每家赏银五十两,每个百姓今晚的消费全部由王府报销,全城的百姓敞开了乐!于是乎便有了这个场面。 与此同时,外面热闹,王府中更是不相上下,从下午开始,城中的富户、下辖的官员、周边城池的官员……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络绎不绝的上门道贺。这些人的到来,不仅忙坏了府里的管家、丫鬟,更忙坏了伙房的厨师,毕竟人家大老远来,怎么也得吃点饭不是?于是乎,从下午伙房开火到现在,硬生生累到了五个厨师,十个帮工,以至于伙房的管事都不知道现在掌勺的是从那个酒楼临时拉来的师傅了,至于府里原本的厨师……早就累趴下,不知道让人给扛哪去了。 同样的,下人忙,身为主人的唐铎更是没法闲着,前来道贺的人里,有资格让他见上一面的不多,但架不住基数大,以至于到现在为止都没能腾出空来,只能趁着间隙吩咐裴铭去看看璇儿的情况,顺道送点吃的。 裴铭自然也知道唐铎担心妻子,同样身为自己的义妹,裴铭也担心对方,随便糊弄了两句,便借口内急去了后院。 端着一碗清粥,略显焦急的向后院走去。还未进门,忽听得一阵急促的啼哭声从院中传来,裴铭眉头一皱,猛地看向偏房。 因为孩子刚刚出生,正是容易哭闹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到妻子休息,唐铎暂且命人将孩子移到了偏房,并找了多名丫鬟照顾,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哭闹才是。听了一阵,裴铭突感不好,孩子的哭声渐弱,声音也非正常啼哭,反倒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 来不及多想,扔下手中的粥碗,身形一闪,仿若一道青芒,瞬息间便来到了偏房。果不其然,屋中一名丫鬟扮相的女子正站在摇篮前,双目圆瞪,双手用力的掐着篮中婴儿细嫩的脖子。忽听得门外传来巨响,连是谁都不看一眼,转身便惊叫着从窗口翻了出去。 裴铭面色一厉,有心想追,转念一想,慌忙看向摇篮中早已面色发紫、呼吸微弱的孩子。来不及多想,此时若是稍有耽搁,孩子就会命丧黄泉。内力运至双手,缓缓贴在孩子胸口,一丝丝清凉的内力在裴铭极细微的控制下钻进孩子体内,帮助其呼吸的同时,梳理着受到不小损伤的肺部。而孩子那原本发紫的小脸,在其梳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平复。 少顷 一直忙于招呼宾客的唐铎接到下人传话,说自己儿子遭人刺杀,险些丧命。唐铎当即便掀了桌子,理也不理旁边一脸不解的宾客,身法全力施展,两个呼吸间便出现在了偏房中。 “谁干的!”方才一到,唐铎慌忙看了一眼已然安睡的孩子,紧接着便看向了依旧细心梳理着孩子肺部脉络的裴铭。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是不是府上的丫鬟不好说,大概率是伪装的。”裴铭淡淡的说着。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其中却蕴含着无边的怒气和懊悔。 “那我马上封锁整个王府,不准任何人出入,命令侍卫逐个排查,尽可能确定到底是谁,老裴你可有看见对上身上有什么特征?”唐铎一改之前的鲁莽,整个人乎得冷静了下来,转眼间便想出了一个最为有效的办法。 对于唐铎的转变裴铭并不意外,相反这才是他认识的唐铎,“对方右脸颊似乎有颗痣,也可能是煤灰,注意排查负责伙房和暖房的丫鬟。” “好!”唐铎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孩子,眼中满是担忧和伤心之色,接着猛地抬起头来,担忧和伤心瞬间被怒火点燃,又被理智强行压了下去,也不多言,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偏房。 深夜 月至中天,望舒城中的狂欢早已停歇,街道上一片狼藉,然而王府中,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王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数千兵马,前来拜会的宾客也都被勒令禁止出府,起初众宾客不明白原因,在几个愣头青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之后,众人终于是知道了原因。听到刚刚出生的小世子竟然险些夭折,众宾客当即老实了,一句话也不多说,乖乖的在府里等着,毕竟在座的除了那几个已经死了的愣头青之外,那个不知道唐铎是个什么脾气?这个时候不老实……刚才那几个愣头青就是榜样。 安抚下了众宾客,唐铎扭头便进了平时处理政务的书房。书房内,负责盘查众人的三位将领整齐的站在屋中静静的等着唐铎,只是脸上淡淡的愁容告诉唐铎结果并不好。 “说吧。”唐铎沉声道。 为首的将领抱拳道:“回王爷,属下三人按照吩咐降府内的所有下人都盘查了一遍,只是……并未发现符合要求的贼人……” 这将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闭上了嘴,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上了。再看唐铎,面色阴沉如墨,右手硬生生将实木的椅子捏的粉碎,双眼中压抑着浓郁到极点的怒火。 “滚!” 轰! 压抑许久的怒火猛然爆发,浑厚的真气迸发而出,仿佛在书房里扔了一包炸药一样,强大的力量将周围的一切尽皆轰了出去,无数的书籍、公文化作齑粉,三名将领也仿佛被马车撞了一般,倒飞而出,半空中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安静些!”混乱之中,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一道柔和又不失霸气的真气瞬间压制了唐铎胡乱爆发的力量。 “老裴?”唐铎面色一缓,收束了真气,赶忙迎了上去,“孩子怎么样?” 裴铭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放心吧,肺部经络我已经梳理清楚了,瘀血也排出来了,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唐铎顿时松了一口气,双手紧握,嘴里不停念叨着。 裴铭无语的摇了摇头,“人找的怎么样了?” 闻言,唐铎瞬间清醒过来,看了看裴铭摇了摇头,裴铭眼神一暗,强压着怒火说道。 “我刚才给孩子疗伤的时候发现,今天行刺的贼人有两个,或者说两波。” 唐铎眼神一凝,眉宇间多了几分杀气,冷声道:“怎么说?” “其中一个你也知道,就是险些掐死孩子那个,但是在她之前,还有一个人,而且此人应该略懂些武功,他……毁了孩子的丹田……” 轰! 裴铭话音未落,唐铎身下的青石地砖轰然碎裂,“修复的可能……” “没可能……太彻底了……”裴铭的脸色也阴沉的下人,“不过没关系,大不了让孩子走体修的路子就是了……也不用他吃多少苦,以王府的财力,堆也能堆出来个一流的体修高手。” “嗯……”唐铎闻言并没有过多的表示。裴铭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谁能想到大喜的日子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走到大厅处,昏暗中一张铺开的宣纸躺在桌上,仅有开头处有两行小字。走至桌前,执笔研磨,笔锋轻提。 唐历八十七年,天钰四年,冬,望舒城大雪,新儿降,纷争又起,风云动,皇权谁掌?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章往事如雪 唐历九十二年,天钰九年,冬 连下了三日大雪的望舒城,难得的迎来了一个晴天,天刚朦朦亮,各家各户便陆陆续续的开门扫雪,这倒不是他们勤快见不得门口积雪堆积,只所以要扫清门口的积雪不过是为了能租给进城的小贩,赚些小钱罢了。 作为大唐赫赫有名的三大贸易城池之一,其集市非得兵荒马乱、大雪封城、国丧之期这三者有其一时方才停歇几日,余下其他时候,城中那是一日一小集两日一大集,此等规模纵然是比之京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诶!世……少爷!您别乱跑,等等小的!”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少年如蝴蝶班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身后一名身着灰白棉衣家丁打扮的青年捧着满手的东西,慌忙地呼喊着。 青衣少年稍稍一停,略显稚嫩但隐约能看出几分英俊的脸庞上勾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小德子,你能不能别这么磨磨唧唧的?这天香阁的天香一品酥可是一月只卖一次,上月便是因你手脚太慢没赶上,这月要是再买不到,本少爷唯你是问!” 名唤小德子的家丁苦涩一笑,“少爷,不就是个天香一品酥吗?您要是想吃,直接让他们派最好的师傅上门现做就是,何必大冷天的自己去买?” “你懂甚!”少年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造型雅致的扇子,遥遥一指对方,“这美食吃的不光是东西,还有寻找和等待的过程,寻找、等待、食用,三者缺一不可,否则便当不得品尝之名,不过果腹而已。” “呃……”小德子一脸懵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显然完全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食物不是用来果脯……还能干啥?嗯,果然,有钱人就是会玩,贪吃都能说的这么高大上。 青衣少年自然知道对方没听懂,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懂,只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觉得这么说很有逼格……嗯,做少爷的嘛,在下人面前自然要高深一些。再说了,作为一个穿越者,不表现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那怎么行? 没错,这少年是个穿越者,他叫唐瑾,身份嘛……大唐帝国四大亲王之一东贤王世子——唐瑾! 嗯,也就是上一章差点被当天回炉重造的那个倒霉蛋。 这个先不提,先来说说唐瑾,准确的说是上一世的他。上一世的唐瑾……有病,但不是什么致命的疾病,也不是什么精神疾病,他的病叫做“超忆症”,简单说就是类似过目不忘的能力,每天发生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再小的细节都可以记的一清二楚。当然,这个病本身对于人的学习能力是没有什么加持的,虽然记东西快,但是记的多了,筛选就成了大问题,好在上一世的他是在成年后才偶然得了超忆症,于是乎靠着自己的后天努力以及先天极高的智商,硬生生给自己设计了一套独特的筛选方法,真真正正的把超忆症变成了过目不忘的超能力。 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在加上他本身就是家长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同学眼中吃喝玩乐一样不落,上课睡觉一分不少,考试复习完全不看,成绩出来全校第一的狗哔“学神”,唐瑾的人生彻彻底底的开了挂。 二十五岁就靠着投资和炒股实现了经济自由,二十七岁因为闲的无聊,卖掉自己总价值百亿的资产,跑到中东体验起了雇佣兵的生活,三十岁成功成为了某基地组织隐藏头目,然后在一次闲来无事研究核弹的时候,因为预料之外的地震,引爆了反应堆,“光荣”牺牲。 嗯,很狗血,很神奇,也很扯淡,一般的都不敢这么编,所以这是二般的。 总之,在被核弹干掉的那一刻,唐瑾经历了一段短时间就好像做清醒梦一样的沉睡之后,再此睁开了眼睛,接着就看到了那个意图掐死自己的娘们,险些被直接“退货”。 作为一个酷爱看书并且生冷不计的人,唐瑾看过不少的穿越,自然当场就明白了自己的情况,并且靠着平日里大人之间的谈话明白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世,但是明白了之后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相比于其他穿越者的开局自己这个似乎难度有点……低。 大唐帝国东贤王世子,大唐最繁华且士兵战斗力最高的东域未来的主人,整个大唐除了皇上就他爹最大,未来就是他最大,再加上大唐是整个大陆上最强的国家,周围的一堆国家都是弟弟,随时能打下来那种。所以,他这个开局……和某些穿越者的结局也差不多了吧?所以,这一世是要他混吃等死的节奏吗? 这怎么行!先不说混吃等死不符合唐瑾爱折腾的性格,但就是作为穿越大军的一员,不改变一下世界,创出一番名堂,来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的,他都不配当穿越者,以后见到那些穿越者前辈他唐瑾的面子往哪搁? 到时候,别人聊天都是自己这辈子统一了几个王朝、干掉多少敌人、有多少红颜知己,巴拉巴拉,到他……我出生了,混吃等死,我死了,全剧终。 按笔画算都没人家说的标点符号多呀! 政治方面走不通,那就换个,至于方向,也早就定好了,武功呀!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见识了一种曾经只在和电视里看过的东西,内力。 不走仕途,那他就好好练武,然后潇洒江湖,什么大漠纵马,竹林肆饮,紫禁论剑,上辈子那些怎么想怎么帅的侠客造型都来个遍,也不枉此生不是? 嗯,于是乎,他就知道了自己丹田被毁,这辈子都别想修炼内力的事实……唐瑾:心里有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因为没法修炼内力,但是在这个习武盛行的世界,身为世子又必须有实力傍身,所以他这一世的亲爹便帮他选了体修的路子。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变成一个五大三粗站在路上跟个石墩子似的壮汉……唐瑾:MMP! 要知道上一世当雇佣兵的时候,唐瑾最恶心的就是那些一身肌肉的大块头,那一身夸张的肌肉,别人觉得线条优美,但唐瑾表示欣赏不来,他哪怕锻炼身体也是往匀称和谐的方向发展,身上虽然也有肌肉,但并不夸张,有几分大卫雕像的感觉,而他所执行的也多是暗杀之类偏向于技巧型的任务,正面刚的时候他永远是最后面的一个,而且大多也是在后面用步枪进行点射。 所以,对于体修他是拒绝的,他就是死这,再被核弹炸一遍也不会去泡什么药浴。但奈何“人小言轻”,反抗无用,每天都会被逼着泡上半个时辰的药浴,那药浴也不知道具体成分是啥,到不似一般的药浴一样闻着苦涩,反倒有一股清香,为了弄明白其中的配方,唐瑾索性不再反抗。嗯,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弄明白配方,是因为好学,绝对不是因为药浴那让人舒服到骨子里的感觉,真香。 或许是因为药浴的功效,唐瑾的身体发育极快,今年才五岁的他身高和体格上已经等同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力气方面看着不怎么壮硕的他可以轻松举起百斤石锁,百米十三秒,这对于一个正常五岁孩童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这一切结结实实的发生在了唐瑾身上,这也让他对所谓的体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如果最后练着练着还是要变成肌肉壮汉,那他还是会毅然决然的拒绝。 大不了到时候造把枪出来,谁要敢杀他,大喊一声“大人!时代变了!”直接一枪崩了,省时省力。 不过,穿越到这里,除了这个相比于前世更加丰富有趣的世界之外,上一世作为孤儿的他最大的收获便是家人,而且是一群分外宠他的家人。上一世他爱折腾,一方面是性格使然,一方面是因为害怕孤独,如果每天不把自己累到动都不想动……他没有睡觉的勇气…… 但是这一世不同了,唐瑾自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一世只为家人而活!哪怕豁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呼…… 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唐瑾的回忆。片片雪花飞扬,仿佛上一世的种种从眼前掠过。往事如雪,那便让他们和雪一样消融于这个世界上吧。 一念至此,唐瑾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暗暗嘲讽自己多愁善感,一旁的小德子一脸懵的看着自家世子,先是沉思,然后又是一脸怀念,又到现在的轻笑,几秒钟里换了三种表情,世子这莫不是魔怔了?要不要告诉王爷,找个道士什么的做做法? 还没等他决定要不要上报,唐瑾那边突然大喊一声,“哎呀!小爷的天香一品酥!” 话音未落,全然不顾被吓了一跳小德子,扭头便钻进了人群中。看着自家世子远去的背影小德子点了点头。 还是那味,没问题。 紧接着便又抱着一堆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章熟悉的脸 回府的马车上,小德子一脸不自在的坐着,时不时心虚的扭头看一眼唐瑾,但是一对上那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的眼神,小德子就感觉浑身难受,但是不看吧……被一直盯着也很难受的好不好? “世子,您能不能别再盯着小的了?小的让您盯的浑身发毛,您要是真的生气您打我一顿好不好?别这么折磨小的。”思前想后,为了自己今天不疯掉,小德子是宁可挨打也不想接着被盯着。不过,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自家世子每天早晨在院子里拿着百斤的石锁扔沙包一样扔来扔去的场景,对比了一下自己和石锁的差距……嗯,世子只出一根手指的话我应该扛得下来。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碍手碍脚的,小爷能买不着吗?这下好了,再等一个月吧。”唐瑾嘴上说着,扬起手里的折扇给了小德子一下,当然,并未真的用力,毕竟一块糕点而已,他还真没怎么当回事,就像小德子说的,他只要点个头,管你什么天香阁的大师傅,就是御厨也能直接喊道家里去,想吃什么现场做,而且保证新鲜美味,什么天香一品酥当饭吃都行。所谓的买糕点说穿了不过是找个借口在外面多逛一会罢了。 小德子摸着自己并不疼的脑袋,默默的转过了头,“明明是你自己愣神,还怪我,就知道怪我,上个月的自己睡过了头没买到也怪我……” “嘟哝什么呢?”唐瑾也不抬头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轻轻挥动,“无意”间打在车内的小桌上,实木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没!没什么,肯定是世子您听错了,嘿嘿嘿,呃……您看今个太阳真圆,哈哈。”小德子盯着天上老大的太阳一顿猛瞅,大冷天的不知为何出了一脑门的汗,一边擦汗一边接着盯着太样,倒也不怕把眼瞅瞎。 哼! 唐瑾轻哼了一声,也没多说。小德子是自小伴他长大的,两人之间虽然是主仆之名,但关系上更像是朋友,再加上唐瑾最是讨厌那些虚头八脑的礼数,故而这种下人当面吐槽主子的作死行为,在他身边的佣人,尤其是小德子身上反到成了常态。 当然了,说不计较是不计较,但是唐瑾面子还是要的,毕竟不能落了自己世子的身份不是?不然以后自己和小德子吵架不占理的时候拿什么压他? 不再和对方斗嘴,唐瑾撩开窗帘看向车外,路旁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行人为这冬日的望舒城增添了几分生气和热闹。尤其是一个个吆喝的带劲的小贩,唱曲一般的吆喝声莫名好听,唐瑾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停车!”一声厉喝,吓到了小德子,惊到了车夫,好在车夫足够老成,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 “世子您怎么了?”摔了个踉跄的小德子也不管自己,忙的去扶唐瑾,见对方稳稳当当坐着,于是放下心来, 接着不解的看着唐瑾,见他直勾勾的看向车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这一看顿时让他更懵了,街上除了行人便是小贩,并没有任何值得稀奇的地方,当然你要是非觉得有人在这大冬天的还穿单衣算是稀奇,那他无话可说,想来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为什么,而自家世子显然不像个傻子。 看了看唐瑾,又看了看街道,小德子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见唐瑾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外面,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世子?怎么了?您看见什么了?” 唐瑾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失态,忙定了定神,强压着内心的冲动,正色道:“没什么,就是方才看到外面叫卖的商贩,突然想到自己还未曾给父王母妃亲自下过厨,所以想着买些菜蔬回去,做两道小菜孝敬一下二老,尽一尽孝……” 唐瑾话还没说完,小德子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唐瑾的额头上,“不烧呀?怎么说胡话呢?难不成癔症了?老郑!快走,去最近的医馆,世子癔症了!” “癔你个头!”唐瑾一把拍掉小德子的手,“小爷我没事,刚才说的也都是实话,现在跟我下车去买菜,再敢有半句废话,我可真动手了。” 说完不待小德子做任何反应,唐瑾直接扭身下了马车,小德子微微一愣,赶忙拿起车内的裘衣追了出去。 “世……少爷!外面冷,披上点衣服!”一边把裘衣披在唐瑾身上,一边说道:“少爷,您要是真的想给老爷和夫人做几道小菜,何必在这买菜?您看这菜都蔫了,不新鲜,咱家厨房里有的是新鲜水灵的蔬菜,何必买这些?” “你这就不懂了,用厨房的菜未免有借花献佛的嫌疑,唯有自己亲自买菜亲自烹饪的菜肴才能显出心意。”唐瑾满脸认真的讲着自己的歪理,眼神却时不时隐晦的瞥向一旁,心中暗道。 下车买菜?先不说我如今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还没到该尽孝的年纪,就是真的想尽孝,也不用买这些早就蔫巴的不像样子的菜,就像小德子说的,王府里有大把大把的新鲜水灵的蔬菜,累死自己都用不完。 既然不是买菜,为什么好端端的来这么一出呢?很简单,因为他刚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或者说熟悉的脸。 那张脸是这个世界上唐瑾最熟悉、最难忘更不想忘的一张脸,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同样也是第一个想杀他的人! 没错,就在刚刚,无意间的一瞥,在众多的小贩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当年险些致自己于死地的脸。 那脸相比于当年,少了几分慌张和狠厉,多了几分沧桑和疲惫,但即便如此,唐瑾依旧一眼便认了出来,哪怕抛去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依旧保证自己能做到,毕竟没人能忘记一个曾经险些杀了自己的人。 “小爷找了你五年,还以为你早就逃了,正愁着怎么揪出幕后主使,你却自己跑出来了小爷还真得谢谢你……”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唐瑾眼神阴鸷,脸上流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癫狂,仿佛一只苏醒的魔鬼,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世界展现自己的凶残。然而所有的情绪仅仅是一闪而过,瞬间便被唐瑾压了下去,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略显乖张的样子,就连离他最近的小德子也没发现任何不妥。 “愣着干什么?跟小爷去买菜呀。”说罢,径直向街边的小摊走去,小德子刚想劝阻但一看唐瑾那架势顿时放弃了这个打算,暗叹一声,乖乖的跟了上去,捎带着摸了摸怀里的钱袋。 不知道最少十两一锭的银子,这些个摊主找不找的开。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章打探 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扫了眼早已自觉退出数米,半躬着身子的百姓。这些百姓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毕竟他可没有骚包到出门逛街都要竖着王府旗帜的程度。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知道唐瑾是个大人物,毕竟这镶满珍珠宝玉的马车以及身姿健硕的马匹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能乘坐的,这样的马车里,别说下来的是唐瑾主仆二人这般锦衣华服的之人,就是下来两个乞丐那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对于这些百姓的行为,唐瑾并没有任何阻止的打算。虽然唐瑾是个穿越人士,前世也看过一些穿越到古代的,但对于里面主人公那种倡导人人平等的行为一向是视为智障的。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提倡人人平等……跟在现代社会里喊着要当皇帝有什么区别吗?典型的智障行为。 看到这里有人就会说了,你自己不也讨厌礼数吗?身边的下人一个个都敢跟你顶嘴,这不是提倡人人平等吗? 这是吗?这当然不是,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不是。他为什么能容忍小德子这些下人跟自己顶嘴?那是因为唐瑾把他当成朋友而不是下人,本质上唐瑾没把他当成下人,所以自然而然地不会怪他,甚至还会引导他刻意无视两人的阶级,但是外面这些人……他可没把他们当朋友,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简单地说……就是双标。但……人家是世子,是主角,他说的算。嗯,很有道理不是吗? 径直走到菜摊前,没管一旁双腿打颤强撑着才没跪下的摊主,随意的指了指几根还算没蔫的小葱,便扭头走向了下一个摊位,身后自有小德子拿东西和结账,当然摊主敢不敢收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连走了几个摊位,唐瑾面色不改就好像真的买菜闲逛一样,走到了那妇人的摊位。看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唐瑾强压着内心的冲动,若无其事的端详着妇人摊上的豆腐。 看着看着,随手捏起一块,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嗯?这豆腐不错,敢问大娘这豆腐是哪进的货?” 那妇人显然没认出面前的唐瑾就是当年自己险些掐死的那个孩子,只当他是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少爷,听到他的话,赶忙回道:“回公子,老妇人这豆腐都是自家做的,公子若是喜欢吃,这一些便送给公子吧。” “那敢情好。”唐瑾甩了甩手上的豆腐渣,小德子赶忙掏出个锦帕替他擦了擦,“放心,小爷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你这豆腐吃着不错,小爷全都要了,你莫要说送,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小爷不差你这点钱。” 说完,也不等老妇人说到底多少钱随手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也不看多少扔到豆腐摊上,“这些够了吧?” 老妇人抬头一看,赶忙跪地给唐瑾磕了个响头,“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多了,太多了。” “多了无妨,这豆腐甚对小爷口味,这多出的钱换成豆腐就好,你且说你住在何出,等小爷回家之后自会派人去你家取。”唐瑾摆了摆手道。表面上看起来他现在俨然一副不拿钱当钱的纨绔样子,但他的内心却并不平静,毕竟接下来对方的回答可是至关重要,对方但凡说什么不用他费心,自己将东西送上门之类的话,唐瑾想问出对方的住址可就不容易了。 毕竟他堂堂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为什么这么在意人家家的住址?又不是对人家老太太有什么非分的想法……诶?不过……这么一说也不是不行,要是这老太太真的来一句送货上门,这也是个借口。 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嗯,还不错,身材还行,就是这脸……卧槽!唐瑾你在想什么!快醒醒!你不是个变态! 终于在最后关头,唐瑾把自己从某个危险的想法里拉了出来。 那老妇人自然不知道自己险些晚节不保,只觉得面前这公子古里古怪的,明明自家的豆腐味道苦涩,自己家的人也只是偶尔吃一些,他却非说好吃,还要大量购买,而且对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也些不对。但是转念一想,这有钱人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没吃过这苦豆腐,才觉得好吃,至于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呵,都徐娘半老的人了,村头的光棍都看不上自己,这见多了莺莺燕燕的富家公子怎可能看的上?定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乎自行脑补出了一个合理解释的老妇人赶忙谢过唐瑾,接着毫不犹豫地报道:“老妇人家住在西门外五里地的张家村,村东头第一户便是,公子您倒时派人去就是,老妇人回家便给大人准备豆腐去。” 唐瑾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也不知道他是庆幸自己的目的达成,还是庆幸不用装变态了,不过……这老太太身材保持的还真好……内心:唐瑾你够了! 少顷 “行了,该买的都买了,走吧。”买完了豆腐,为了防止老妇人起疑,唐瑾又多逛了几个菜摊,其中也刻意一口气买下了对方全部的东西,确保老妇人没有任何起疑的点,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身后,仿佛刚刚游街回来一样身上挂满了各种蔬菜瓜果的小德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跟着上了马车,将一身的蔬菜瓜果尽皆扔在了马车里。 “我说你能不能整理一下?小爷的车里铺的可是上好的狐皮,你看这泥都沾上边。”唐瑾一脚踢开身边的一颗白菜无语的看着小德子。 “世子,我就不明白了,您至于这么费劲巴拉的买菜吗?您看看这菜的质量,这做好了别说人了,王府的狗都不吃。”小德子一边抱怨,一边收拾着随手扔在车厢里的菜。 “你懂个屁……”唐瑾抿了口茶水,作势欲要长篇大论。 “打住!我怕了您了,我不懂,您有您的理。”小德子赶忙止住了唐瑾的势头。 唐瑾也不恼,抿了口茶水,一脸享受的闭上了眼,也不知道白开水他是怎么喝出名茶的感觉的,不过倒是省茶叶了。过了一会,闭着眼对刚刚整理好满地菜蔬的小德子说道:“待会把这些菜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吧……” 小德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章家人(上) “世子回府!” 随着车夫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吆喝,早已伺候在门口的一种丫鬟家丁整齐的走了出来,拿着各自的器具侍立一旁。 唐瑾走下车来,也不管众人,径直向府内走去,身后的小德子倒是没跟上来,毕竟还有整整一车烂菜等着他仍呢。 穿过大门,又过中门,还未待止步,一个管家摸样的老人迎了上来,“世子,王爷王妃还有裴先生在饭厅等您。” “知道了。”唐瑾摆了摆手,扭身向饭厅走去。到了饭厅还未进门,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儿回来了?今日玩的可还尽兴?” 唐瑾嘴角扯过一抹无奈的笑容,自己这老爹比自己还像个孩子,心里这般想着,动作却不慢,快步走进饭厅,也不细看,对着主位一礼道:“见过父王!劳烦父王挂心,孩儿今日外出倒也算尽兴。” 饭厅中,唐铎高坐诸位,右边端坐着一摸样秀气,仪态优雅的妇人,此人自是唐瑾的生母,东贤王唐铎的正妃王璇儿,在其右侧则是身着淡青色锦衣的裴铭。 “你这孩子,自己家里还行什么礼?”唐铎眉头一皱看向裴铭,“老裴,你看看你非说要让瑾儿学什么礼数,说是可以修身养性,要我看养性没养成,好好的孩子倒是被那群老古董变成个酸秀才了!” 裴铭瞥了唐铎一眼,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只是向着唐瑾道:“行了,在外面做个样子也就罢了,回到自己家还装?当真以为你干爹我不知道你个臭小子什么性子?” “干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唐瑾闻言,也不再装,随手拉过面前的凳子,毫无形象的坐了上去,顺手在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一串葡萄,边吃边道:“您看哈,我好歹也是东贤王世子,在外面表现得彬彬有礼那是给咱们王府长脸,毕竟您也知道,我爹这个……对吧。” 说完唐瑾冲裴铭抛了个你懂得得眼神,裴铭轻笑着点了点头,唐铎顿时不干了,“我说臭小子,胆子肥了?敢挖苦你爹了?你不就是想说你爹我在外面粗鲁吗?我告诉你,我这不是粗鲁,这叫不拘小节,这叫洒脱!不懂别乱说。” “是是是,您洒脱,您不拘小节。”唐瑾连连点头,小声嘀咕着,“在别人家婚礼上喝大了拉着新娘子手感慨人生您可真洒脱,回来路上脱光了裸奔您可真不拘小节……得亏人家不知道您是王爷,不然老祖宗现在已经踹开棺材板出来了。” 唐瑾虽然是小声嘀咕,但几人坐的毕竟不远,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裴铭王璇儿二人强忍着笑意,只是后者肩膀抖得的厉害显然快要憋不住了,作为当事人的唐铎则是满脸黑线,一张老脸羞的通红,一双眼睛直往地上瞅。 “别找了,地方没缝,这有什么丢人的?也不知道谁当年打仗的时候喝多了,站在山崖上往下尿尿,还喊着说要把敌军冲走。”裴铭抿了口茶水,面带微笑的又爆出了猛料。 哈哈哈哈! 裴铭话一出口,桌边的几人再也憋不住了,捂着肚子便大笑了起来。 “老裴!”唐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张老脸都快涨成紫色了。裴铭倒是浑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押了口茶,“怎么?还想我爆个更猛的?” “别!我错了,我错了。”唐铎瞬间服软,要知道他当年领兵打仗的时候,干过的丢人事可不止一件,有些劲爆程度比刚才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事知道的也就他和裴铭以及几个心腹,现在要是裴铭都给爆出来他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哟,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就在众人哄笑的时候,一个略带些尖酸的声音传了过来。一时间,饭厅为之一静,方才还嬉闹的众人顿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甚至于裴铭和唐瑾的眼中还有几分厌恶。 不多时,自罗帐后走出一个削瘦妇人,其身着一件枣红色锦衣,身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大的丫鬟搀扶着,缓缓坐到了唐铎的左边。 “方才刚到门外边听的堂内哄笑,怎得妾身一进来,便这般安静?有什么高兴的事说来与我听听可好?” 唐瑾早在其进来的之时便飞快地放下了手中的葡萄,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面色冷淡的行了一礼。 “见过二娘!” “哎,自家人莫要这般客气。”妇人伸手欲扶起唐瑾,唐瑾快其一步站直了身子,尴尬的缩回了手,又道:“不知道方才你们在说些什么?瑾儿可愿说给二娘听听?” “回二娘,没什么,不过是瑾儿今日的外出游玩时见的一出闹剧,都是些山野之人的粗鄙之语,二娘还是不要听了。”唐瑾看也不看对方随意的敷衍道。 “这……”妇人似乎还不死心,刚要再问,唐铎便出声拦道:“孩子既然不想说就不要逼问。” 妇人看了唐铎一眼,微微一笑算是迎下了。唐铎未等其说话便问道:“你前几日不是说受了风寒,不变出门吗?怎么今日到这来了?” “回王爷,妾身这几日在房中养病略感烦闷,今个便想着出来走走透透气,刚巧赶上饭时,想到咱们这一家人好些日子没一起吃过饭了,心中也挂念着瑾儿,故而来看看。”妇人说着还不忘眼含慈爱的看了唐瑾一眼。 对此,唐瑾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并不吃她这套。说实在的,对于自己这个二娘,老爹的侧室,唐瑾是真的不感冒。不仅是他,就是唐铎裴铭几人也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这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出身之类的有问题,相反对方的出身极为优渥,乃是大唐王朝五大富商之一柳家的嫡女,这身份莫说是做亲王的侧室,就是进宫也至少得是个贵妃。但是对方偏偏做了自己老爹的侧室,这当中……并没有什么狗血的爱情,唯一有的估计也就是肮脏的政治联姻。 想当年,唐铎就任东贤王之时,因为其正室,也就是唐瑾的生母,多年未能诞下子嗣,皇上便以此为由,强行将柳氏许给了唐铎,名义上是要为东贤王一脉开枝散叶,实际上却是以联姻之名行监视之实,毕竟东域是整个大唐最大的一域,唐铎又是诸位亲王里最为势大的一位,不弄几个人把他监视起来,估计皇上半夜上厕所都不安心。 再说这柳氏,虽然是被强行许给了唐铎,但日久生情对这桩婚事倒也满意,她也争气,嫁过来的第一年便有了身孕,为王府诞下了一名男婴,到今日已有九岁,不过暂时不在府中。 而唐瑾在知道对方的存在之后便一直怀疑当年杀自己的人就是对方指派的,毕竟自己死了,整个王府中获利最大的便是柳氏,故而一直对其没有什么好脸色。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章家人(下) “多谢二娘挂念,瑾儿一切安好。”唐瑾不咸不淡的回了对方一句,接着餐桌上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咳咳”终于,唐铎实在忍不住了,干咳两声,吩咐道:“上菜吧。” 一旁侍立的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冲外面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几个家丁并着丫鬟托着精致的餐盘从偏门缓缓走了进来,整齐的将菜品摆放在了桌子上。 “爹请用,娘请用,二娘请用,干爹请用。”唐瑾站起身来依次问候了一遍,众人这才动筷。 “要我说呀,这瑾儿就是知礼,比他那大哥可强多了,这都九岁了还成天跟个孩子似的。”众人方才吃了几口柳氏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二娘说笑了,瑾儿不过一顽童,都是多亏了先生和爹平时的教导,不然定也是纨绔子弟。”唐瑾并不傻,柳氏方才那番话表面上是在夸他,但实际上却是在有意无意地为自己那个大哥刷印象。毕竟,对方现在并不在场,唐瑾的一言一行又表现得十分优秀,时间一长很容易让唐铎忽略对方的存在,只有这么时不时的提一句才能让唐铎心里泛起些印象,不至于彻底忘了这个儿子。 唐瑾自然也不示弱,自己这个二娘对自己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心里却一直看不惯自己,毕竟自己是嫡子,将来如果不出意外王位肯定是要自己继承,柳氏自然不甘,以至于为了帮自己儿子争夺王位现在便处处针对唐瑾。而唐瑾也不是好惹的主,上辈子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见过?还怕她? “哼,要么好好吃饭,要么闭嘴,不要给我提那个丢人的东西!”果不其然,唐瑾话音刚落,唐铎便不满的瞪了一眼柳氏。唐瑾方才那翻话自然不是随便说的,他那个大哥只所以现在不在家就是因为先前偷摸去了青楼,结果跟人家为了一个姑娘大打出手,最后闹得满城皆知,让亲王府丢了好大一个脸。别人私下里都说,东贤王的儿子真是好样的,九岁逛青楼,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 以至于唐铎一怒之下,将对方赶出了王府,送到柳氏的娘家暂住些日子,当然这个“暂住”是暂多久……那可就完全看唐铎心情了。 柳氏自然知道方才的话戳了唐铎的痛楚,本想着替儿子刷刷存在感,结果被唐瑾这么一搞硬生生刷成了负值,但苦于唐铎在场又不好表现,只能暗暗的瞪了唐进一眼,思考着怎么扳回一局。 “王爷,妾身今日听闻一件怪事,私下想了想觉得十分有趣,想说与王爷听听。”柳氏稍稍安静了一会便又再此无端挑起了话头,并且没等唐铎说话便自顾自得说道:“妾身今日听闻,有一富家子弟去城中菜市买了颇多菜蔬,说是要给家人做菜,结果没成想最后直接给扔了,以至于今日城中众多穷苦百姓家无菜蔬可用,同时也跌了身份,坏了礼法。” 说罢,柳氏瞧了唐瑾一眼,故意问道:“王爷可是此子是何人?若是知道,可要提点其父母多多管教,莫要失了体面,乱了身份。” 啪! 柳氏话音未落,唐瑾突得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一撩衣襟跪倒在地:“瑾儿有错,还请父亲责罚。” 唐铎看了唐瑾一眼,有些不明所以。柳氏说的是谁,他自然知道,毕竟为了保护唐瑾的安全,自己可是派了无数高手暗藏在他的身边,保护的同时也兼顾将唐瑾的言行汇报给自己。对于买菜这件事唐铎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并未当成一回事,最多也就当成唐瑾闲来无事的胡闹罢了,至于柳氏说的什么失了礼仪……呵呵,他自己貌似才是整个家里失礼仪最严重的吧?但话又说回来,谁敢说他唐铎失仪?谁敢说打死就好,嗯,老唐家行事向来简单粗暴,能动手的绝对不跟你吵吵,不能动手的……找机会下黑手。 本来已经不准备追究,也已经准备好直接把柳氏怼回去的唐铎却被唐瑾这一番操作给整懵了,一时间也猜不透唐瑾的意思,只能顺势说道:“何罪之有?” “瑾儿今日路过城中菜市,见道旁商贩在这大雪天里还要出门买菜,且因菜的质量不好少有人问津,一想到他们若是卖不出去家中今日定无收入,说不到又要饿上,瑾儿心有不忍便挑选了其中菜品最为不好的几家将其全部菜蔬买下,让其能早日回家的同时家中亦能有米粮充饥” “哦?如此说来,方才你二娘说的那富家子弟便是你了?”唐铎似乎有些明白唐瑾想说什么了,故意配合着回道。唐瑾闻言,嘴角扯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用费太多脑子! “正式孩儿。”唐瑾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道:“瑾儿本来出于好心,但是方才听二娘一说才知自己认为的好事竟然使得城中百姓无菜蔬可食,故此请罪,还请父亲责罚。” 唐铎一听,暗道一声果然不出所料,面子上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既是好心办了坏事,不过也怨不得你,第一次处理这种事难免有所纰漏,罪便免了,但是你要在城中开设粥棚施粥三日,算是对你的惩罚。” “谢父王!”唐瑾闻言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并未起身,反而是转向了柳氏,“二娘,瑾儿有一事相求,还请二娘应允。” 柳氏刚才还想着用失仪一事打击一下唐瑾在唐铎心中的形象,没成想被唐瑾这一连串的骚操作给秀懵了,她那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明显跟不上唐瑾的十核处理器加上顶尖软件共同配合的大脑。 “你且说二娘自然帮你。”柳氏本能的应道。 “方才父亲惩罚瑾儿施粥三日,但是奈何瑾儿年幼,每月的月银不多,之前买菜只是花去了不少……剩下的以然不够,烦请二娘从柳家的粮店里赊些米粮给孩儿,暂缓燃眉之急,等到下月孩儿自然将钱尽数归还。”唐瑾冲柳氏恭敬一礼,只是那脸上那狡黠的笑容却怎么都演示不住。 你!大!爷! 柳氏紧咬着牙,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好小子!在这等着老娘呢!我说呢,认错认的这么痛快,还以为你小子黔驴技穷认命了呢,结果是变着法的坑老娘!你是不是不知道老娘当年京城十三少的名头?这要是在当年信不信老娘堵在你家门口打的你丫连亲娘都不认识! 心里骂骂咧咧了半天,捎带着追忆了一番自己当年的“风光”往事,然后……点了点头,没办法,所有人都看着呢,孩子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做长辈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虽然知道自己是被这小子坑了但是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众人在一旁看着柳氏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想笑却又不能笑。不过不得不说,唐瑾借粮这一招实在是损,先不说唐瑾的借口有多扯淡,毕竟以他的月钱哪怕只是个零头也够施粥的了,单就说借粮,虽然说着是下个月还钱,但是这么点小钱柳氏要是真的要了,定然是要被人耻笑的,和自家小辈还算的这么清楚,少不了一个吝啬的名头,但是不要的话,钱倒是小事,关键是……施粥的名头打的是唐瑾的名头呀!城中分到粥的百姓只知道是世子施粥可不管施粥的粮食是哪来的,这样一来,柳氏就相当于自己出钱给唐瑾立了个乐善好施的名头,这可比打她一顿还要让她难受,就跟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但就是再恶心,柳氏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亲手把唐瑾扶起来,亲昵的拉着他的手好生宽慰了半天,然后……答应了下了借粮之事。 而这段原本稍显郁闷的家宴,也在唐瑾的一番骚操作之下完美落幕,当然对柳氏来说只有一句……mmp!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章养蛊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为望舒城又披上了一重白纱,城北的商户们喝着温酒,望着天,祈祷着这雪再多下几天,这样那些从未见过雪的南方富商才能多留些日子,自己也能多赚些钱。但同时另一批人却不停的咒骂着这贼老天,希望这雪或者说这冬天快些过去。 城南,贫民窟 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取得,兴许是城里的百姓叫的多了自然而然地便都这么叫了,至于其原本的名字又有谁会在意呢? 一间破瓦房,几堆篝火,一群破衣烂衫的孩子们拥挤在一起,这样的日子秦海早已习惯了,紧了紧怀里半睡半醒的妹妹,听着篝火里木头炸裂的响声,以及不知道是谁肚子发出的响声,闭上眼睛,强忍着饿意,祈祷着自己能赶快睡着,至少睡着了就不饿了。 “哥……我饿……”突然间,怀里的女孩发出一声虚弱的呼喊。 “溪溪乖,咱们先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摸了摸妹妹的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听着那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秦海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想当初家里靠着父亲和伯父们组成的猎队上山打猎,在这城中开了间专卖毛皮兽肉的铺子,日子虽不算富裕,至少温饱无忧,谁成想好日子过了没几年,父亲和伯父们在打猎的时候不小心遭遇了狼群,尸骨无存,母亲一病不起继而撒手人寰,铺子也因为付不起租金被收了回去,自己兄妹俩也流落街头。靠着当初从父亲手里学会的一些狩猎技巧,勉强在这贫民窟的孤儿群里打下了一个小江山,这才勉强混了个片瓦遮头,但温饱依旧是个问题。 “哥……溪溪闻到了烤鸭的味道……好香呀。”就在秦海苦思冥想这明天该如何趟着大雪去找些吃的的时候,怀里的女孩迷迷糊糊的嘟哝了几句。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秦海可能不信,但要是自己妹妹说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自己这妹妹打小就鼻子特灵,隔着几十米就能靠味道分辨出不同种类的大米,她说闻到了烤鸭的味道,那就说明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真的有一只烤鸭。 然而,还不待他再多问几句,一股浓烈的香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手拿东西站在门外。 嘎吱! 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冰冷的寒风灌了进来,同时也将那浓烈香味带了进来,屋里近百名大大小小的孩子站了起来,疑惑且贪婪的看向门口。 只见,从哪半开的木门外,钻进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但见其一身锦衣,面色白净,气质高雅,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只是不知怎得,那笑容却让人感觉比寒风都要冷冽,仅一眼便让人感觉遍体生寒。 “啧啧,当真的一批好虫子。”砸了咂嘴,唐瑾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屋子得孩子,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要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还得从今天下午说起。 下午在菜市上认出了当年要杀他的那个妇人之后,唐瑾回到家里吃了晚饭便借口游玩一日颇感乏累回房休息去了。当然,所谓的乏累不过是借口,他不过是早早回到房中为今晚赶赴对方家中审问元凶做准备。 是的,在知道了对方住址得那一刻,唐瑾便没有打算多等,不管今晚是晴天也好大雪也罢,他都必须要去,毕竟迟则生变,谁知道对方今天回去后会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一对方连夜跑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可就又断了。 不过,虽然着急,但唐瑾依旧保持了足够的谨慎,即便是审问对方那也不能自己亲自去,或者说……不能以真实的身份去。毕竟,自己虽然样貌因为体修得缘故长得有些“着急”但实际年龄不过只有五岁。 虽然自己平时的言行举止早已超过了五岁孩子的范畴,但是大唐的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五岁就能吟诗作对的神童,自己聪明些倒也没什么。不过五岁的神童有,五岁就能审问他人的变态可没有,他要是真的以自己的身份审问对方……估计回家就得被自己老爹当成妖孽给烧了。 于是乎,在动手之前,唐瑾便先来到了这里,打算选一个适合的“代理人”或者说手下也可以。至于选择的方法,唐瑾刚开始也很苦恼,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好在上辈子认识很多“说话好听”“知识渊博”的人,最终想起了某位前基地组织老大曾经给自己演示过的一个方法,顿时便有了主意。 方法也很简单,找到一群人,年龄性别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要满足“穷”“吃不上饭”“没有任何背景”这几点,然后扔给他们一把刀,再告诉他们只要活到最后就能有饭吃,再然后……坐着等就行了。 这个方法在中国还有一个很独特的名称——养蛊。聚毒虫于一鼎内,施药草助其互杀之,最后仍存者是为“蛊” 手段残忍,毫无人性,但是……最为有效。对于现在的唐瑾来说人性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人性,与他而言除了自己认可的朋友和家人外,这世界上所有人死了都和自己没关系,而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死再多人他也不介意。 当啷! 将手中的短剑扔到地上,唐瑾默默的看着屋中的众人,“我乃是东贤王世子唐瑾,今日在这里寻个手下。”说罢又掏出自己的腰牌展示了一圈,随手扔在了短剑旁边。 “你们这些人里我只收一人,而那人的条件就一个,杀了这屋子里除了我意外的任何人,只要他成功了不管男女不论年龄,本世子照收不勿,我手里的这只烤鸭就当是给他的见面礼。” 话音坠地,寒风一滞,篝火半熄,一股寒气自众人脊柱直窜头顶,这一群半大的孩子吓傻了一般各个呆若木鸡,唯有一人默默的靠近窗户,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到窗外……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章有脑子的莽 雪落瓦沿,其声可闻,破败的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那站在门口并不强壮的亦不扭曲甚至还带着些稚嫩的申请却让这一屋子的孩子们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当啷! 一声轻响,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瘦弱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捡起了地上的短剑,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恐慌以及一丝丝犹豫。 “看,还是有勇敢的人的。”唐瑾笑着指了他一下。捡起短剑的少年,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唐瑾,有看了眼他手中的烤鸭,满是恐慌和犹豫的脸上闪过一抹恨色。 “王八蛋!去死吧!”只见其嘶吼着一剑刺向唐瑾。他想的很清楚,如果按照唐瑾说的来,今天在这里所有人最后都会死,他可不信唐瑾真的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在这些有钱人眼中他们这些穷人就是玩物,什么选拔手下不过是想看他们自相残杀以取乐的借口罢了。既然如此,到不如自己先杀了他,再独吞了他手里的烤鸭来的划算,至于尸体……在这贫民窟里每天早上随便出门走走都能碰到十几个冻死在路边的尸体,谁会想到这些人中能有东贤王世子? 说实话,好在他的想法唐瑾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少不了要给他一个白痴的评价,当然了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必要,毕竟……死人是怎么想的他并不感兴趣。 微微侧身,轻易的躲过对方直刺而来剑刃,右手上提,也不看,本能一般的准确抓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右手轻轻向外一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少年本能的松开了手中的短剑,紧接着,唐瑾右手骤然一松,身子稍稍一矮,极快的向下一抄,将掉落的短剑反抓在手,身子一提,手中的短剑借势一起,准确的在对方脖子上划过,捎带着整个人向前轻踏一步错过了对方冲势未止的身子,短剑在手中一转,剑柄狠狠的打在了对方脑后。 扑通! 少年应声倒地,殷红的血液晕散而开,但很快便在冰冷的寒风中凝结成一层扎眼的薄冰,鲜红的颜色浸透了飘入的雪花,氤氲而上的雾气仿佛迟迟不愿归去的鬼魂,腥臭的气味随着寒风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早已被吓傻的孩子里,好些感觉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当啷! 唐瑾并未给其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方一站定便又将手中的短剑扔了出去,依旧是原来的地方。而方才的那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幻觉般,少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袭击唐瑾,而唐瑾则在一个闪身之后便一刀结果了对方,过程虽繁琐但却不过眨眼之间。 “下一个想死的可以继续。”一手托着烤鸭,一手背在身后,面带和蔼的笑容,说出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这天下估计也就他唐瑾独一份了。 “我来。”就在所有人都傻楞在原地不敢动弹的时候,秦海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那比所有孩子都显得壮硕的身躯使得明明只有十岁的他看上去像是个十五六的少年,这一点倒是和“早熟”的某人有些像。 “呦呵,挺壮实,这年头要饭的也这么赚钱吗?”唐瑾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一头的身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这个世界乞丐的认知,难不成乞丐自古以来都是个高薪职业? “哼!别在这给我刷贫嘴!我劝你最好把手里的食物交出来,然后再把手上值钱的都行都留下,这样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秦海手拿着唐瑾扔出的短剑,趾高气昂的说道。 唐瑾稍稍愣了一下,看了看秦海,又看了看身后鲜血流了满地的尸体,指着尸体道:“我说,这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怎么你还反倒威胁起我来了?不怕本世子把你们都杀了?” “哼,你要是带着一堆手下过来,我们当然不敢,但是现在你就一个人,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你兴许能杀我我们一个,也兴许能杀我们两个,但光靠你一人杀不了我们所有人,只要我们一拥而上最后死的肯定是你!”秦海得意的看着唐瑾。而他的一席话顿时令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原本绝望的脸上渐渐生出了希望,最后甚至多了几分贪念,看向唐瑾的眼神也仿佛是在看猎物一般,有的甚至跃跃欲试,隐约间对唐瑾形成了包围之势。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呀?”唐瑾轻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事实上,他真的可以做到,对于这群完全没有学过任何杀人技巧打架全靠狠劲的孩子们唐瑾表示……自己可以碾压,甚至于他有自信,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镇的住所有人,上一世世界第一杀手的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的。 “所以说!去死吧!”秦海看着面前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唐瑾,突然面色一狠,短剑反握在手,一副势要杀了唐瑾的样子。就在其刚要到唐瑾身前的时候,突然刀锋一转,狠狠的刺进了旁边上前助他的少年胸口,紧接着,其右腿猛地一抬,不知何时绑在腿上的一根绳索猛地扯动,右侧一根支撑残破屋顶的柱子瞬间倾斜,本就残破的屋顶瞬间倒塌,将近乎一半的人压在了下面,而秦海则仿佛出笼的野兽般,猛地扑进了左侧本就不多的人群里,手中锋利的短剑硬生生被他用处了斧头的感觉,笨拙却有效的重复着迎头劈砍的动作,锋利的剑刃在其比丝毫不逊色成年人的力量加持下,轻易的破开他人的头颅,将整张脸一分为二,接着抽剑而出,丝毫不敢周围人殴打过来的拳脚,再此举剑劈砍,如此往复。 唐瑾早在屋顶崩塌的前一刻便撤身院中,顺手抄起放在门边的伞,一手执伞,一手拿着烤鸭,好整以暇的看着屋内疯狂的屠杀。 “倒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唐瑾微笑着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事实上,早在最初他便注意到了秦海,除了他明显比旁人高得多的个头外,更令他欣赏的还是他的脑子或者说他的镇静。 在所有人都被自己吓傻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敢乱动,再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竟然早以想好了接下来的策略。先用话语煽动群众情绪,并且在对持的时候通过移动将多数人引到右侧,然后在暴起出手的时候弄塌房顶,让多数对手被埋葬。还不仅如此,杀人的过程中也很冷静,虽然用的方法看着笨拙,但实则是最为有效的和有利的,双手紧握兵刃,动作势大力沉,保证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不被对手夺走,并且起到了震慑作用,毕竟在所有人都赤手空拳的状态下,手握兵刃本身优势就已经很大了,更何况他那一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别说这些孩子,就是成人见了也会发怵,还有一点便是这家伙十分善于发现兵刃的优点,并没有死脑筋认为短剑只有刺人这一个用途,事实上只要够锋利,任何兵器都能用出斧子的效果,至于唐瑾的短剑锋不锋利……这不是废话吗?世子的兵器能有次品? 总体来说,这是个有脑子的会思考且关键时刻很冷静的苗子,唐瑾的评价是“还不错,有脑子的莽。”嗯,简单易懂。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章手中的刀 噗嗤! 又一个熟悉的脸庞被一分为二,身上早已不知挨了多少拳脚,只是近乎机械性的拉过身边最近的一个人,继续手起刀落。 屋外 唐瑾静静的站在哪里,面色平淡,丝毫没有为眼前这血腥的一幕而感觉到任何不适,可能唯一让其不舒服的就是方才有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前辈来了挺久的了,何不出来一叙,也让晚辈知道知道是哪位高人到场。”突然间,唐瑾看着残破的院子莫名其妙的开口道。 “哦?当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竟然能发现老夫?”鬼魅一般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中传来,下一刻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出现在了唐瑾的面前。 唐瑾似乎早有预料般,冲着对方微鞠了一躬,“晚辈手中杂物颇多,还请前辈恕晚辈无法见礼。” “呵呵,东贤王世子的礼,老夫一游方散人可是万万受不起的。”黑袍下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只是世子的礼受不起,可不代表受不起小友的礼。” 唐瑾眼睛微眯,轻笑道:“哦?前辈莫非不相信晚辈的身份?” “哈哈哈,相信?老夫虽然游历天下,但也全非无识之辈,东贤王世子乃是天钰四年生人,至今不过五岁,虽然因体修的缘故身形较之正常孩子要稍显成熟,但心性却不可能变,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残忍的心性?”老者一指那血腥之气冲天而起的破屋,言语间以带上几分冷冽,若是唐瑾的解释稍差人意,定然会身首异处。 “呵,前辈虽不是孤陋寡闻之辈,却是个思想狭隘之人。”唐瑾不屑的看了老者一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蔑视。 “哦?此话何意?”老者平静的反问了依旧,但是唐瑾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杀意从老者身上缓缓生了起来。他倒是不急,反而绕过对方,径直向破屋外的水缸走去。 当当当! “我说,出来吧,再不出来烤鸭我可就扔了。”轻轻的敲了敲盖子,故意将手中的烤鸭放在盖子上,任由香味向里飘去。 咕嘟! 缸内的秦溪狠狠的吞了一下口水,声音大的几乎能传出几米,“没……没人,缸里没人,你把烤鸭扔到缸里吧。”说完,不由得感叹自己真聪明,及让对方知道了缸里没人,又能骗到烤鸭,一举多得,哥哥肯定会夸自己的。 外面的唐瑾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水缸,又想起了秦海刚才那拙劣的演技,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兄妹,接着随手掀开缸盖将烤鸭扔了进去,“吃吧,这是你哥哥赢回来的。” 说完,倚靠着缸盖,听着里面小丫头兴奋的声音,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接着毫无征兆的说道:“我大唐立国近百年,曾有四岁吟诗作对,六岁进士及第,十二岁拜相封侯的不世天才,他人可为天才本世子有何不可?” 老者上一秒还在迷惑唐瑾的所作所为,没成想唐瑾会莫名其妙的回到自己的问题,一时间愣了神,待反应过来刚想反驳唐瑾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这般狡辩就不怕老夫杀了你吗?”憋了半天老者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勉强算是威胁的话。 “当然不怕。”唐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接着双眼微眯,嘴角扯过一抹神秘的笑容,“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爹之外,对我最好的就是您了,您说是不是……干爹?” “咳咳咳。”唐瑾话音将落,黑袍下的老者突然传出一阵惊慌地咳嗽声,“你怎么知道……不对,谁是你干爹!你小子,想要活命倒是挺下本钱,干爹都随便认。” “行了,别演了,你身上的伏麟香早就把你暴露了,友情提示,下次出门前洗个澡先。”唐瑾摆了摆手,一副懒得听对方狡辩的意思,与此同时耳边的打斗声渐弱,显然自己的“蛊”快要完成了,“回去告诉老爹,我明天会给他一个完美的解释,但是现在我要做自己的事,你们……别烦我,路上的士兵,还有暗中跟着我的那些家伙都给我带走,不然休怪小爷翻脸。” 说完,也不管老者,径直的走向了破屋的门口。此时的屋内,一半的屋顶倒塌,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另一侧修罗地狱一般,一具具几乎一摸一样的尸体堆在地上,头颅自天灵盖一分为二,白色的脑浆混合血水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积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浓烈的血腥味还没靠近便扑面而来,夹杂着脑浆独有的臭味,纵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定然闻之便呕。 门外,一身血衣,气喘如牛,却依旧恭敬地半跪在地,双手捧着早已沾满血污完全看不出丝毫原色的短剑静静的等着唐瑾。 “世子……我……活下来了……”秦海双目赤红,身子不由得颤栗着,似乎在压抑着脑海中即将决堤的疯狂。 “啧啧,你确定你完成了?”面对这几乎算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修罗地狱,唐瑾面色上没有丝毫不适,只是被那恶心的气味熏得微微皱眉。 “小人……确定!”秦海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字的从嘴里挤了出来。唐瑾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嫌脏,接过对方手中的短剑,一指倒塌的屋顶,“哪里不是还有人吗?本世子说过的……这个屋子里只能活一人!” “可他们已经被活埋了!无人施救定然是个死局!” “呵。”唐瑾嘲讽的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满是鲜血的短剑自顾自的说道:“知道本世子要选的是什么吗?本世子不缺手下,我缺的是一柄刀,一柄听话,被我握在手里能杀人的刀,作为一把刀……他不该有自己判断!” 话音一顿,唐瑾缓缓俯身,凑到秦海耳边,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轻声道:“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去吧,把他们杀了,杀了他们,你就是本世子的刀。当然……不去也可以……” 说着手中的短剑缓缓抬到秦海眼前,“你说,本世子这一刀扔出去能不能穿透那边的那几口水缸呢?” 话音还在耳边萦绕,秦海瞬间瞪大了双眼,刚要开口,唐瑾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我说了,我需要的是一把刀,一把新的刀,有了新的刀谁还会用旧的?所以……杀还是不杀?” 噗通! 唐瑾缓缓站起身来,任由秦海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带微笑的唐瑾,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水缸…… 啊! 突然间,一声疯狂的吼叫。秦海猛地扑进了瓦砾之中,野兽的般揪出一人,也不管对方是否一息尚存,双手猛然用力,野兽般的将其头颅撕扯了下来,接着一手抓着一名仅头颅留在外面的少年,将其本就鲜血淋漓的头颅疯狂的向石头上砸去…… 血腥,疯狂,不一而足,炼狱……不过如此。 “干爹,等他完事了帮我把他带回去,找个人帮他看看伤,对了,那些小女孩也别忘了。”唐瑾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只会“老者”一声……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章鲜血的笑脸 月行中天,西城门 洞开的城门,站着“睡着”的士兵,拴在门口的军马……嗯,干爹我相信您真的没特意“照顾”我。 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唐瑾毫不犹豫地向城外奔去,虽然原本的计划出现了变故,但是唐瑾依旧不打算放弃今晚的目标,还是那句话,他等不起,也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事实上,他最初并没有打算自己亲自去,或者说没打算亲自审问,这也是他费劲巴拉的选人的原因,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引起唐铎和裴铭的怀疑。不过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小看了对方,明明出门的时候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一路上也尽可能地掩饰了自己的行踪,并且反复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结果还是被裴铭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来,好在对方也因为一些小疏忽被唐瑾发现了身份,不然他准备良久的底牌说不定就用出去了。 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且说现在。在自己的行踪和特殊被裴铭发现之后,唐瑾便放弃了之前的计划,一方面是因为原本的顾虑已经没有了,另一方面则是以秦海当时的精神状态显然没法完成任务。反正已经暴露了,那就不在乎多少的问题了,唐瑾索性直接自己动手。 城外五里,张家村。 说实话,这个名字有够草率,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便可以想当然的知道这村里估计大部分都是姓张的。不过,对于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没上过一天学堂的老百姓你能多要求什么?能给自己村子起个名字就不错了。 然而,罕见的,唐瑾并没有吐槽这个名字,或者说他根本没这个心情,虽然他平时看着嘻嘻哈哈十分不靠谱的样子,但是在大事面前,他绝对会拿出百分之一百二谨慎,保证每一个环节绝不出错。 以至于,在距离村子还有一里地的时候唐瑾便下马步行,捎带着一刀杀掉了这匹上好的军马,冬天的寒夜里,马有可能会因为冷而发出叫声,万一对方在这村子附近布置了暗哨很可能被察觉,当然……连唐瑾本人都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不大不等于没有,他宁可回去的时候步行,也不想因为这小小的一匹马而耽误了自己的事,他等不起,更输不起! 夜已深,飘了一晚上的大雪也累了似的停了下来,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为唐瑾提供了最好的掩护,踩在积雪上,厚厚的积雪吸收掉了几乎所有的声音,隐藏在路边树木的阴影中,仿若一道鬼魂,飞快地跨越了这段不算短的距离,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村子。 村东第一户,虽然下午才知道,但这几个字却如同刀刻斧凿般的印在的了唐瑾的脑海中。接着月光的微亮,沿着屋檐的阴影,眨眼间横穿整个村子找到了那隐约飘着些豆香的院落。 翻墙入院,下落的过程中一眼扫遍院中情况,落地之时,翻身一滚,手中短剑出鞘,一刀精准的刺入了那条黄狗的脖颈处,整个人栖身而上将其死死的压在地上,保证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直到彻底断气。 入院有狗,先杀狗。这是唐瑾多次暗杀后总结的经验,对于这种有院落的房子,狗往往是导致自己暴露的首要原因,而且杀也有讲究,一刀切断气管,保证它不能发出声音,然后按住它的身子,防止其乱动而闹出动静。 抽刀起身,半蹲在地,唐瑾闭着眼睛仔细倾听房中的声音,确定没有惊醒任何这才缓缓向屋内靠近。整个过程,或者说从下马开始,唐瑾的脸上一直都保持着一个样子,平淡……死一般的平淡,一双眼睛仿佛两洼死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如果只看眼睛的话,唐瑾此时除了瞳孔涣散之外,像极了死人,只有死人的眼睛才会彻彻底底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潜行至偏房,侧耳倾听。屋内,两道呼吸声缓慢而有力,听起来不像是那老妇人,倒像是两个年轻人,细想一下,应该是那妇人的儿子。当然,不管是不是,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今晚这个院子里只需要两个活人,剩下的全部都得死。 静趴在窗沿下,仔细的倾听着呼吸声,以此估算着对方距离窗户的距离,一时间整个院落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寂静中却又隐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恐惧。下一刻,唐瑾动了,静止的身子仿佛凶狠的毒蛇般猛地弹出,手中短剑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如同毒蛇那致命的獠牙。 开窗入屋,纵身向前一跃,右手一甩,短剑激射而出,瞬间刺入里侧那青年的脑后,与此同时在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唐瑾身形落地,翻身一滚,双手如蛇信般探出,精准的抓住对方头颅,手臂用力。 咔! 一声脆响,青年的脑袋诡异的扭到一旁,唐瑾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随手拔出另一人脑后的短剑,转身打开一旁通往主屋的小门,穿过厅堂,一扇双开的小门出现在了唐瑾面前,想来……这就是今天的目的地了。 然而,直到此时,任何一个经验稍有欠缺的杀手,估计都会表现出难以抑制的得意,毕竟之前的一切简直可以称之为完美,然而唐瑾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摸样,行百米者半九十,往往失败都是因为最后一刻的松懈导致的,自从一次险些丧命于此之后,唐瑾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一点。 撬开门闩,轻轻推门而入,老旧的门轴在唐瑾的精确控制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然而下一刻,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孔…… 门后,一双满是嘲讽和杀意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唐瑾,一张笑脸夸张的撕扯到耳根,嘴角流出的鲜血浸透了他那狰狞的牙齿,手中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滴滴鲜血坠落在唐瑾的衣襟上,那匕首……悄无声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章杀手的比拼 冰冷的匕首紧贴在皮肤上,不管是唐瑾还是对方,只要稍稍有一丝动作,那匕首绝对能轻易的划开唐瑾的脖颈。 匕首骤然微颤,对方显然没有给唐瑾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就要杀掉唐瑾,或者说如果不是刚才唐瑾在千钧一发之际定住了身形,此时早已气绝身亡了。 然而,对方动手的刹那间,恰恰是唐瑾脱困的唯一机会,若是寻常人定然无法反应过来,但唐瑾作为一个资深杀手,怎么可能抓不住? 匕首微抬得瞬间,双脚骤然发力,蹲伏在地的双腿仿佛两根弹簧般得爆发出竟然的力量,翻身后越,手中短剑飞射而处精准的劈开门锁,身形还未落地,双手一撑,身形一转,越向门去,踹开房门,捎带着拔下门闩上的短剑,越入院中,并未着急定住身形,反而是借着院中的积雪向院门滑去,直到将至门口才停下身形,持剑在手,腰身半躬,仿若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眼神依旧平淡如水,丝毫没有因为这突然出现的意外而有丝毫慌乱。 “身手不错……”屋内,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一个略显低矮的男子走了出来,只见其身形消瘦,个头略低,至于样貌,尖嘴猴腮和贼眉鼠眼结合一下基本可以形容出来,再加上此时对方如同唐瑾一样,半躬着身子,活脱脱像是只大个的老鼠,如果不是确定这个世界不是玄幻设定……唐瑾都以为耗子成精了。 “你是谁?”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唐瑾微微皱了下眉头。对方将自己的嘴角硬生生划开,直划到耳根,又在脸上划了数刀,彻底断绝了别人认出自己的可能。对方如此表现,证明了两点,一是证明了他是个绝对的专业人士,在行动前尽一切可能抹除了自己身份,二是对方对于今天这件事不死不休,不管杀不杀得了唐瑾,他最后都是个死。这是上一世唐瑾做杀手时知道的规矩,想来这个世界相差应该不大。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问对方身份这种问题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但唐瑾依旧问了,至于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让对方回答他。 话音出口,唐瑾纵深而出,身形压低,几乎贴到地面,脚下借着积雪,左右腾挪,眨眼间便贴到了对方身前。骤然间,身形猛人一提,短剑反握,一剑自下而上,明摆着一副要将对方开膛破肚的架势。 当! 然而下一刻,削瘦男子后发先制,手中的匕首瞬移般出现在身前,精准的挡住了唐瑾短剑的进攻。唐瑾依旧不慌,手指一动,短剑贴着手腕一翻,手腕又一发力,同时左手探出,一把抓住飞至胸口的短剑,毫不犹豫地刺向男子的喉咙。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兴奋,脚下一动,身形被迫后撤,捎带着一脚揣在唐瑾胸口,登时唐瑾只觉一股气力袭来,整个人顿时倒飞而出。 “真气!”唐瑾整晚都平静如水的双眼中在这一刻多出了一抹惊讶。谁能想到这个相貌丑陋的男子竟然是个拥有真气的高手!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对于这个世界最感兴趣的肯定是跟原本世界的不同,对于唐瑾来说这个不同自然就是神乎其神的“内力”也叫“真气”。 初步了解之后,他才知道,真气这东西不是说你有个秘籍就能练出来的,同样需要看天赋,一万个人里不一定有一个,在这个世界占大多数的依旧是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正因为稀少,所以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像一些玄幻世界一样有精细的等级划分,仅仅是自发的用一般高手、普通高手、一流高手、顶尖高手、宗师高手这几个笼统的,没有准确标准的称呼来划分习武之人的境界。当然了,除了这些其实还有一个等级,不入流……用来形容那些刚刚修炼出真气或者会一些拳脚功夫的普通人,因为含有侮辱成分所以并没有成为正式的划分。 说回眼前,唐瑾被对方一脚踹飞,方一落地勉强稳住身形,整个人便毫不犹豫的窜进了一旁的阴影中,屏气凝神,将自己藏了起来。对方拥有真气,看样子不弱,勉强能算是个一般高手,而唐瑾不过是个连筑基都没完成的体修,靠着上一世经验才能勉强算是个不入流。两个人实力间的差距彻底让唐瑾打消了与他正面冲突的打算。 “小老鼠……躲起来了?”削瘦男子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毁容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脸,环视庭院一圈依旧没能发现唐瑾的身影,但他能感觉到院中确实有人的存在,显然唐瑾并没有跑,仅仅只是躲起来了,“有趣的小技巧……” 嗖! 男子的自言自语还未结束,黑暗中一声轻响,一柄短剑激射而处,男子瞬间收声,也不用匕首,左手幻影般探出,一把抓住了短剑。短剑入手,却传来一阵冰凉,未待其细看,一道白影骤然飞出,紧贴着地面,手中的短剑狠狠的在男子腿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而后未给男子丝毫反应的时间,仿佛一道白色的箭影,瞬间隐没于另一侧阴影之中。 “可惜!”藏在阴影中,唐瑾暗道了一声可惜,如果自己出来的时候带些毒药或者干脆给短剑淬毒,仅方才那一下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就可以画上句号了。 一次同时,被唐瑾偷袭得手的男子,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看也没看自己鲜血淋漓的小腿,只是随手将方才被唐瑾用来冒充短剑的冰凌扔掉。 嗖! 上一次攻击方才结束,黑暗中又是一物激射而来。男子这次并未伸手,反而后撤一步,同时聚精会神的防备着来自脚下的偷袭,同时眼中满是嘲讽之色,“一样的计策来两遍?你当我傻?同样的招式对我是没有……” 呼! 男子嘲讽的话还未说完,剧烈的风声突然从其身后响起,男子本能的向后看去,下一刻一个微黄竹竿狠狠的抽在他那张狰狞的脸上,将其抽的倒飞而出。 与此同时,暗中的唐瑾,一边扔下手中原本用来捆绑竹架的绳子,一边迅速转移,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接连而来的成功露出一丝一毫的喜色。因为他知道,刚才不够是对方并未将自己放在心上,但接连的成功虽不足以让他正视自己,可生气是避免不了的,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高潮!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一章大人,时代变了! 腾挪间,翻身而上,悄然躲藏在屋顶的阴影处,透过瓦片的间隙悄悄注视着院中的男子。竹架的一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唐瑾并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虽然其身形不稳之时是防备最弱的时候,但那是正常情况,在对方身怀真气的情况下,谁也说不准究竟该怎么会怎样,与其冒险一试,不如另寻机会。 “嘿嘿……有趣……竟然没上当?”男子站定身形,声音沙哑的冲着空无一人的院落笑着,“本来以为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看来还有点经验……那就好好陪你玩玩吧!” 刷! 话音未落,男子身形一闪,骤然消失在院中,未等唐瑾反应,便觉身后传来一抹冷意,“嘿嘿……找到你了!” 侧身,低头,同时双脚猛然向下一蹬,特意挑选的薄弱之处骤然塌陷,唐瑾在重力的牵引下直直的向下掉落,那原本刺向脖颈的一刀险之又险的擦身而过。 落地一滚,顺势一扫周边的环境,锅灶齐全,竟然好巧不巧的落进了厨房,并未多想,伸手从炉灶里抓出一把草木灰,毫不犹豫地抹在了左边肩膀,哪里一个一指长的伤口不要钱似的涌着鲜血。 方才哪一下,好在唐瑾反应够快,直觉够准,也足够谨慎,随时给自己准备好了撤退的路线,否则现在就不是肩膀受伤而是身首异处了。当然,现在显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草木灰暂时止血,顺手又撒了些掩盖了落下时留下的血迹,唐瑾勉强辨认大门的位置,迅速离开了屋内。对方身材矮小精瘦,屋内空间较小利于其隐藏,相比之下唐瑾对屋中布置不熟,在屋内缠斗明显不利,这也是一开始唐瑾便毫不犹豫地撤到院中的原因。至于为什么这么认为,深层次的原因不说,但是一点,对方显然比唐瑾到的要早,先不说早多久,但是对方很有可能早已勘察过屋内的陈设,虽然可能性不高,但是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任何一种可能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再次回到院中,唐瑾一个转身便又一次隐藏进了阴影中,并且马不停蹄的变换着自己的位置。方才对方发现自己的躲藏之处,并非是对方真的看破了唐瑾的隐藏方法,不过是因为按照唐瑾方才出手的位置,如果不穿过庭院进入另一侧的阴影,那么唯一的位置就只有屋顶,而屋顶从下面看是看不到,但只要上去……一览无余,说到底是唐瑾疏忽了。 果不其然,男子追着唐瑾的足迹来到院中,便再此傻楞在了哪里,并未出手,仅仅是谨慎的防备着唐瑾的偷袭。阴影中,唐瑾考虑着接下来的行动,但是思来想去除了正面硬刚,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毕竟他来的时候没考虑到这里有这么厉害的高手,除了一把短剑什么都没准备,要是早知道……他连短剑都不带了,之间带干爹。有干爹的男人就是狂! 当然,这也就想想,这个地方有没有手机,不可能打电话摇人,为今之计除了硬刚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要硬刚,索性也不再躲了,唐瑾直接大大方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嘿嘿嘿……小老鼠怎么不接着躲了?”男子狰笑着说道。唐瑾并未回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讨厌说话。右手执剑,脚下一蹬,整个笔直的射进了男子的怀里,对方虽然看着一副没将唐瑾放在心上的样子,但还是十分忌惮唐瑾那娴熟的暗杀技巧的,当即摆出了防守姿势。 行至身前,唐瑾脚下猛然一变,身子一低,借着雪地贴地滑行,仰面向上,径直向对方挡下钻去,手中短剑直取对方下阴。男子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看上去仪表堂堂的唐瑾竟然会用如此下流的招式,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侃侃避过唐瑾刺向要害的一剑。 然而下一刻,唐瑾左手一拍地面,翻身而起,脚下一蹬定住身形,同时双腿发力,短剑沿对方脊柱而上,狠狠的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啊!”切髓之痛,即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男子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惨叫,然而其并未像想象中一般失去战力,反而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厉色,周身真气涌动,硬生生控制着背部的肌肉挤压在了一起,暂时稳住了伤势。 “死!”男子大喝一声,显然被唐瑾打出了真火,手中匕首一扔,一拳携带着强大的气力狠狠的向唐瑾轰去。唐瑾显然没想到对方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瞬间反击,稍有迟疑之下,已是无法闪避,只能将短剑挡在胸口,希望可以抵消一些伤害。 轰! 一拳狠狠的打在了胸口,唐瑾感觉自己被一堵墙撞了一样,肺中一阵翻涌,肋骨传来一阵清脆的骨折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塌了身后的墙壁,直接砸进了屋内。还未等唐瑾起身,对反飞身而入,一把掐住唐瑾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本来觉得你挺有趣想多玩一会……但是现在我不想了!”男子一手提着唐瑾狰笑着说道。唐瑾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仿佛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对方处置,突然,唐瑾手腕一翻,提前藏起来的短剑滑落手中,右手一抖,狠狠的射向男子的眼睛,男子一惊,本能的扭头一躲,唐瑾抓住机会,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娴熟的一折,伴随着两声轻响,手腕脱臼,唐瑾瞬间脱困,接着身形还未站定,身子借势一到,左手前探,一把抓住了对方某个致命部位,用力一捏! 咔嚓! 仿佛鸡蛋碎掉的声音。 啊啊啊啊! 接着便是一串惨绝人寰惨叫瞬间响彻夜空,唐瑾趁着这个空挡,钻裆而过,一个滚翻拔出地上的短剑,栖身而上,挑断对方的脚筋,然而还未等他给予起身,男子竟然强忍疼痛转身一把夺过了唐瑾的短剑,将其狠狠的甩飞,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再次扣住了唐瑾的脖子。 “我……看你……还能怎样!”男子面目扭曲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呵呵……”沉默了一晚上的唐瑾突然笑了,“本来不打算用的……看来没办法了。” “什么意思?”男子似乎被唐瑾层出不穷的后手打怕了,“装腔作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花招?别说你的刀已经被我扔了,就是你还有刀,以你我现在的距离你根本没机会出刀!” “呵呵……”唐瑾对于对方的话表现得全然不在意,只是轻蔑地看着对方,仿佛神明俯视着自以为是的凡人,接着脑海中突然恶趣味的蹦出了一句话,“大人,时代变了!” 砰! 一声巨响,一道火光,银色的弹丸在火药的推动下离堂而出。 不解的目光,妖艳的血线,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武器在异界完成了完美的首秀!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二章总结 挣脱男子的手掌,看着面前惨死在地,眉心有着一个狰狞血洞的男子,唐瑾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的将自己断裂的肋骨重新接了回去,随后默默的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纸壳子弹,给手中的燧石枪又装上了一发子弹。 这把枪便是唐瑾最后的底牌,只所以做一把燧石枪,倒不是因为现代化的枪械他不会做,而是因为时间还有工艺的限制,在没有机械设备的情况下,徒手做一把现代手枪,费时费力,并且极容易被人发现,远不如做一把燧石枪来的方便,工艺简单,原料易得,威力虽小,但暂时用来撑一下场面还是可以的。 砰! 子弹装好,唐瑾便毫不犹豫地又给了对方一枪,子弹从脸颊而入,硬生生将对方天灵盖掀了起来,直到此时唐瑾才算是放松下来。他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气,虽然刚才对方被一枪爆头,按照上一世的理论来看定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但就像刚才对方用真气镇住了背后的致命伤一样,谁能保证这次不可以?所以……还是再补一枪来的好,他就不信了,脑子都成浆糊了这货还能活着。 再次上好了一发子弹,唐瑾这次没开枪,而是将其拿在了手里,绕过地上的尸体,缓缓走进了屋内。虽然过程中经历了意外,但是唐瑾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虽然现在看来那妇人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总归还是要亲眼看看,也好收集些线索为以后做打算。 来到卧房,果不其然,白天还推销着自家豆腐的妇人早已身首异处。扫了一眼床铺,只见那妇人尸体躺在里侧,身边还有一床凌乱的被褥,上面隐约撒着些许血迹。看到那血迹,唐瑾便大概知道了屋外那男子的身份,想来应该便是着妇人的丈夫。 虽然乍一看会很奇怪,一个身手高强的杀手,怎么会娶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但结合妇人做过的事情便不难猜出,这男子想来是那幕后主使派来监视她的,一旦妇人的身份被察觉,或者她出卖对方,男子便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以防止幕后之人身份暴露。 想到这,唐瑾稍稍坚持了下尸体,尸体上还留有余温,想来应该没死多久。估计是男子有人翻墙进院并且毫不留情的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并且目的明确的直奔卧房,意识到来人应该是发现了妇人的身份,为了以防万一便先杀了妇人,然后又毁了自己的容貌,接着蹲在门口伏杀来人。 “看来这幕后真凶手下势力不小。”随手甩开手里的棉被,唐瑾一边嘀咕着,一边开始大量卧房内的环境,“能把人秘密送进王府,又在王府封锁的情况下将对方送走,还能派一个身手不凡的杀手监视对方,能耐倒是不小……不过……” 想到关键处,唐瑾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妇人的尸体,开口问道:“既然你已经没用了,为什么对方不直接杀了你?” 显然床上的尸体“并不打算”回答他,如果有人能看到眼前的场景的话,少不得要给唐瑾扣一个“疯子”帽子,大半夜在漆黑的房间里问一个尸体问题,同时不远处还躺着一具摸样更恶心的尸体……这已经不能算是疯子了,这应该叫变态。 不过,别人怎么看自己唐瑾一向不在意,反正看法又不能杀人,随便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再说了,一边总结事情一边嘟囔,这是他的习惯,并且他并不喜欢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习惯。 “这么想来,我刚开始决定不在屋里和对方打斗的决定是对的,论对环境的熟悉度,身为主人,对方显然比自己熟悉。怎么样哥们,本世子聪明吧?”唐瑾一脸得意的冲门外仰躺在地的男子得意的扬了扬头打了个响舌。如果尸体能说话的话……男子:敲你妈!滚犊子! 从妇人的尸体上勉强探查出这些东西,唐瑾又扫了一眼卧房,在角落发现了一个放在地上的脸盆,里面是满满的灰烬,盆壁还有些温热,“好样的,这下连搜屋子都省了,这些灰应该是这家伙和幕后主使来往的信件吧?倒是谨慎都烧了,我说怎么屋里一股烧焦的味道。” 不放弃的在灰里翻了半天,一张完整的字片都没找到,索性也不再翻,拍了拍手又再次走到了男子的尸体旁。 “我说哥们,专业呀,处理的很干净,希望你把自己也处理的很干净吧。”一边说着,唐瑾丝毫不嫌恶心翻起对方那面目狰狞的尸体,毫不犹豫地把对方的衣服扒了下来,紧接着看着对方左臂纹身唐瑾满意的笑了。那纹身上被人划了一刀,但刀痕只到一半,想来应该是发现唐瑾已经快到门口,来不及处理,便匆忙准备伏杀。 借着月光唐瑾勉强看清了纹身的样子,其样式颇有些古怪,硬要说的话,就是一片叶子里画了把剑,但是那个叶子……有够抽象的,唐瑾也只能姑且认为是叶子的形状。又在对方的尸体上翻找了半天,除了一些陈旧的伤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唐瑾便放弃了。 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看着头顶缓缓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唐瑾不由得笑了。拼死拼活了一晚上,暴露了秘密、使用了枪械、断了几根肋骨、肩膀还挨了一刀,结果……就找到一个跟抽象画似的纹身。这要是被自己上一世的那些战友知道了,自己估计得被嘲笑死。 不过仔细想想也还好,至少有一个线索,总比之前大海捞针来的强,而且经过这一晚上努力,唐瑾大体总结出了一些事情,也验证了以前的猜想。 在今天之前,唐瑾一直以为当年杀自己的人是二娘的手下,毕竟明面上自己死了好处最大的就是她。但是今天这一切让唐瑾明白,想杀自己的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杀自己也很可能有其他目的。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唐瑾就此便对柳氏放下了戒心,因为没人能保证这个想杀自己的组织是不是柳氏的家族培养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想和推论,线索只有一个纹身,能想到并且联系起来的事太多了,怎么猜想都是合理,在没有查明这个纹身到底属于那个组织,组织的幕后主使又是谁之前唐瑾完全不打算对任何人放松戒心。 “唉……当务之极还是得想办法查这个纹身的来源,只希望这个纹身别是那个混蛋闲的蛋疼自己纹的就好。”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天空,唐瑾不由得感叹自己终究是个劳碌命。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三章家的感觉 天方破晓,淡淡的阳光洒在门前的积雪上,豪华气派的大门缓缓缓缓打开,一个还打着哈欠的门房小厮揉着稀松的睡眼,拿着扫帚一摇一晃的走了出来。 刷! 突然一整微风吹来,拿扫帚的手中一沉,接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道:“给你了,拿去吃。”说完不等他反应,声音的主人便饶过他径直向门内走去。 小厮猛地一惊,赶忙转身拉住了对方的肩膀,“站住!此乃东贤王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你看清楚再说……另外,你碰到我伤口了。”那声音隐隐压着些痛苦的回道。与此同时,那小厮有些模糊的眼睛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以及自己手掌下正在缓缓晕开的血迹。 “世……世子!”小厮惊叫一声,抓着唐瑾的手下意识的一紧。 “嘶!”唐瑾当即倒吸了口凉气,“既然认出我来了,咱能先松手吗?再说一遍,你手抓着我的伤口了!” 那小厮闻言惊叫一声松开了手,刚想跪地谢罪,耳边就传来唐瑾轻飘飘的一句,“不用在意,好好扫你的地吧,另外看在你给我开了门的份上,多的那份早餐给你了。” 说完唐瑾便飞快地消失在了大门的之中,只留下那惊魂未定的小厮,看了看满是鲜血的手掌,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几个肉包,心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药房 一进门,唐瑾便直奔府内的药房而来,说来有趣因为唐铎裴铭二人都身怀武功,府中也有专门用于训练护卫的地方,于是乎一个专门用来熬制药材,治疗外伤的药房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必要建筑,这倒是方便了唐瑾疗伤。 再说这老郎中,大清早正睡的香呢,硬生生被人从被窝里吵醒,骂骂咧咧开了门,刚想教训几句是哪个滚蛋不懂尊老爱幼,结果发现来人竟然是唐瑾,还没等他问明情况,便看到了唐瑾那正在飞快被鲜血染红的左肩。 如此快的流血速度,行医半辈子的他哪里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好奇世子大清早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王府的护卫难不成是吃干饭的?即便这样,有裴大人和王爷在,怎么着也不可能让贼人伤到世子呀? 但是唐瑾的状况显然不能容忍他问这些废话,当即压下心里所有疑惑,先把唐瑾扶到屋内,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跑到后堂取药,顺带着喊醒自家婆娘和两个当学徒的儿子,一家人疯了一般的忙碌起来。 怨不得老郎中这般着急,他们这一家子,吃住都在王府,虽然说是王府雇佣的医师,实际上也就比下人地位高些,要是让王爷知道世子受伤自己医治不利,这一家老小,丢饭碗都还是小事,到时候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王爷?对了!王爷!一拍脑袋,老郎中暗道自己糊涂,拉过自己婆娘要其赶紧去通知王爷和裴大人,然后自己抱着瓶瓶罐罐赶忙去前堂给唐瑾处理伤口。 对于自己的到来忙坏了对方一家老小这件事,唐瑾表示并不知情,甚至于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趁着老郎中后堂取药的功夫,饶有兴趣的摆弄起了各种药材。 “世子,莫要乱动,小心伤口撕裂!”老郎中一进前堂,好险没被唐瑾吓的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那么大的出血量,伤口肯定小不了,这要是再乱动导致进一步撕裂,就是神仙也难救。 “瑾儿!”唐瑾的抱歉还没说出口,屋外便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青芒一闪而入,飞快地窜到唐瑾身前,微微一顿,接着毫不犹豫地点出数指,顿时唐瑾明显的感觉到伤口处的血神奇的止住了。 “你小子后来跑哪去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打伤你的是谁?”那青芒显出身形,自然便是匆匆赶来的裴铭。事实上,早在唐瑾进门之后不久,门口的小厮便反应过来,玩了命似的往后院跑,为的就是通知王爷,最后好巧不巧的被一夜未睡的裴铭抓了个正着,在他说出了唐瑾的情况后,裴铭毫不犹豫地扔下他直奔药房,捎带着吩咐其通知唐铎。 “放心吧干爹,就是被人偷袭砍了一刀,不碍事,人已经被我干掉了,安心哈。”唐瑾笑着拍了拍裴铭的肩膀,那无所谓的语气说出的话让刚刚看到其伤口的老郎中脚下一软,好险没摔到地上。唐瑾这伤口深可见骨,如果不是因为裴铭点其穴道止住了血,纵然是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救回来。 “瑾儿!瑾儿你怎么样了?”还没等裴铭说话,屋外便又传来了唐铎那焦急中带着些愤怒声音。紧接着一道红芒一闪而过,同时裴铭一个闪身,一把抓住了唐铎点向唐瑾的手臂,“血我已经给他止了,再点就点死了,你个憨货就不能能冷静些?” “我……我这不是着急吗?另外,你自己也冷静些行吗?我这手都快被你捏断了。”裴铭闻言一愣,赶忙松了手,但依旧骂了声“憨货” 唐铎对此毫不在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骂,“瑾儿,告诉父王是哪个王八蛋伤的你,老子不杀了他祖宗十八代老子跟他姓,到时候老爹已经刨了他家祖坟!把他家祖宗的骨灰拿来烧砖!” “行了!你个憨货能不能别这么絮叨?大老爷们儿絮叨的跟个老太太似的,这些我问过了,人已经被瑾儿杀了。”裴铭一把唐铎从唐瑾身前拉开,不拉开不行,这个憨货一激动就喜欢抓人肩膀,还控制不住力气,要不是自己手快,说不定唐瑾的肩膀现在已经被他撕下来了。 “啊?杀了?杀了就好……杀了就好……不对!你大清早的跑外边杀什么人呀?也不对……你杀人干嘛?也不对……你怎么跑外边去的?不是……我”唐铎焦急的捂着额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爹,别担心,我没事,等处理好伤口我就跟您老细说,另外这事您能帮我瞒着娘吗?我怕他担心。”唐瑾有些傻气的笑了笑,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像极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于昨天晚上面若恶鬼的他仿佛是两个人。 或许这就是家的温暖吧?唐瑾不由得想到,两世为人,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家的温暖,如果这就是家的话,唐瑾原因一辈子只为他们而活。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四章另一个穿越者 王府书房 处理完伤口,换了身月白色锦袍的唐瑾,一边伸手烤着炭火,一边缓缓将昨晚裴铭离开后自己的所作所为讲了出来。话音一落,书房中落针可闻,唐铎和裴铭两人看怪物似的审视着唐瑾。 片刻,唐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裴铭疑惑道:“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瑾儿私自跑出去了?另外,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你要是跟着他就不会受伤了!” 裴铭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几分微笑,整个人气场一冷,“怎么着?怪上我了?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我修为差不多,瑾儿离开王府你敢说你感知不到?你为什么没跟上去?再说了,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我先是把他要的那两个小家伙送到府里,然后又拿着印信去西门开了城门,接着又怕他会从其他城门回来,绕城一圈通知了所有守卫,刚回府,又忙着帮那个险些被他逼疯的小子稳定心神,忙活到天亮,他就负伤回来了,我忙的脚不沾地,你在干什么?” “我……”唐铎尴尬的挠了挠头,心虚的避开了裴铭的目光,“我昨天处理公务太累了,就早早睡了。” “处理公务?”裴铭双眼微眯,摇了摇头,拿过身边的茶水抿了一口,“下次说谎之前记得把嘴里和衣服上的酒气去去,大半夜的跑厨房偷酒喝,你也真不嫌丢人。” “好了干爹,老爹他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一见面就互怼。”唐瑾没等唐铎申辩急忙打起了圆场,扭头看向唐铎说道:“爹,你也别怪干爹,是我不让他去的,这事……我想自己处理。” “你先别说什么自己处理,你先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弄得你半夜跑到郊外杀人全家。”唐瑾帮唐铎打了圆场,唐铎却没什么领情的打算,反而直接质问起了唐瑾,一旁的裴铭也看了过来。 唐瑾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想要杀我的那个女人,暗中打探到了她的住址,于是就想着连夜赶去闻出幕后主使,结果谁知道对方比我谨慎,竟然派人潜伏在那女人身边,在我赶到之前就把人杀了,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自己都能搭在里面。” “你说什么!”唐铎裴铭两人一拍凳子站了起来,身后实木的凳子瞬间化作一地齑粉,唐铎赶忙上前一步,双手习惯性的冲唐瑾肩膀抓去,裴铭虽然激动,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看着唐铎又要上手,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控制好你的臭毛病!瑾儿肩膀有伤。” 被一脚踹开,唐铎并未生气,反而清醒了过来,裴铭也不管他,看着唐瑾道:“你昨天为什么不说?你要是说了,干爹怎么也得陪你去!这样的话,以对方的实力,在他动手前我定能把人救下,这样现在就能知道当年是谁要杀你了!” “那个……老裴,我觉得你与其说这个……为什么不问问这小子是怎么知道那个要杀他的女人长什么样子的?要知道他当时可是刚出生……”唐铎在旁边犹豫的说道。裴铭闻言也反应了过来,并且根据唐铎的话联想到了唐瑾从小到大来的表现。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唐瑾的所作所为真的和一个五岁的孩子想去甚远,甚至某些地方就是活了半辈子的老人都及不上他精明,平时因为唐瑾这看上去十几岁的外貌两人总是下意识的忽略唐瑾的真实年龄,现在一想……其中怪异颇多。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呀。”唐瑾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谨慎如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些问题?但即便是想到了,唐瑾也并未去刻意伪装,因为早在这之前他便想好了该如何解释自己超越年龄的聪慧。 既然早已料到,唐瑾面对两人的注视没有丝毫紧张,依旧好整以暇的烤着火,许久才说道:“干爹,老爹,你们知道‘黄粱一梦’的故事吗?哦,对,你们应该不知道……” “当然知道。”裴铭奇怪的看着唐瑾,似乎好奇他为什么问这种白痴一样的问题。 “你们知道?”唐瑾好险没被裴铭的一句话给噎死,后面紧跟着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一脸惊讶的看着面色淡然的裴铭,又看了看有些懵逼的唐铎,后者见唐瑾看过来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知道。 “你们怎么知道的?”唐瑾万分好奇的问道。要知道黄粱一梦的典故是唐朝时期沈既济所著的《枕中记》里面的一个典故,按理来说在这异世裴铭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虽然这里也是唐朝,但是唐瑾通过这几年的考证,百分百确定这里绝对不是上一世历史中的唐朝,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异世界,跟他原来的那个世界没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有相同的典故,也不可能凑巧到有一样的名字。 “自然是从我朝诗圣,号称‘大唐第一天才’的沈默,沈先生所著的《梦中记》里知道的。”裴铭理所当然的说道。 “沈默?梦中记?”唐瑾懵逼般的重复道,巨大的信息量,饶是以他的大脑也着实有些处理不过来,“你们说的是那个四岁作诗,六岁高中,十二岁拜相的那家伙?” “正是,你昨晚不还用他来教训我吗?”裴铭打趣道。 “家中可有他的诗集?”并未关心裴铭的打趣,唐瑾突然想到了,刚忙问道。裴铭闻言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一侧的书架,挑出了一本装订精美的书籍,“沈大人所著之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纵然其以仙逝数十年我朝文人之中也无人能做出比他更好的诗词,尊一声诗圣毫不为过。另外,沈大人及其谦虚,终其一生著作等身,却只是对外宣称乃是传录他人之作,不过天下文人也就是听听,并未当真。” “我觉得你们还是当真的好……”唐瑾接过诗集,随便翻看了几页,嘴角便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看着书中那些熟悉的词语和典故,心中没由来的对沈默多了份亲切,“还真是没想到,除了我竟然还有别的穿越者!”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五章前人种树 “我觉得你们还是当真的好……”唐瑾合上诗集,似笑非笑的看着裴铭。裴铭神情一滞,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旁的唐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瑾儿,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这诗的来历?”出乎意料的,唐铎奇迹般地比裴铭先想到了关键点,疑惑的问道。 唐瑾扬了扬手里的诗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由不得他不开心,虽然穿越之后唐瑾早已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心里对原本世界的眷恋也少了很多,但毕竟在哪里生活了三十几年,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时常想起原本世界的一些事情。然而现在,当他看到这本诗集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来到了这里,虽然先来者已经离去,但其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本诗集,便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归属感。 定了定神,将心中那丝喜悦压下,“这诗的来历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我想想知道沈先生是如何解释这些诗的来历的?他说是抄的,总得说是从哪抄的吧?” “沈大人当时说这些诗,乃是他年少之时于梦中游历仙境之时所抄写记录。”裴铭本能的解释道。 “那就是了。”唐瑾微微一笑,心中不禁笑道:“游历仙境?怎么又是这么个蹩脚的借口?这哥们估计穿越前看过不少,真把自己当成主人公了?不过想来也差不多,十二岁拜相……还真有点爽文的感觉。” “就是什么?莫非……你也去过?”唐铎见唐瑾笑的奇怪,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了。 “去过?当然去过,瑾儿不仅去过,还在那里生活了将近四十年,当然准确的说……是于梦中在那仙境生活了将近四十年。”唐瑾点了点头,微眯着双眼,开玩笑似的说出了惊人的话语。 话音一落,书房内落针可闻,唐瑾说的随意,却完全忽略了唐铎两人的接受能力,于梦中在仙境生活了四十多年……两人相互看了看,算了一下双方的年龄,裴铭二十九,唐铎三十一……所以,这小子比他爹还要大? “怎么?不明白?”看着两然那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唐瑾就知道他俩肯定是没法理解自己说的话,索性再此解释道:“老爹,干爹,还记得刚开始我说的‘黄粱一梦’吗?于梦中经历一生,醒来之时却连一个时辰都未到,瑾儿所经历的正是这样的事情,在我出生那一刻,有一仙人将我的意识送入了仙境,瑾儿在哪里生活了近四十年,然后又回到了这里,但是实际上这里连一个时辰都未到,这样能理解吗?” 唐瑾复又解释了一遍,唐铎俩人紧皱的眉头方才渐渐舒展开,似乎理解了唐瑾的意思。然而很快唐铎便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不对呀,瑾儿,按照你说的,在你出生之时灵魂便被送到了仙境,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不是仙境之人而是我大唐之人的呢?” “自然是仙人告诉我的。”唐瑾一摇头,理所当然的说道:“仙人送我入仙境是因为与我有缘送我去学习仙境之学,学习之时亦又告诉我我乃是大唐人士,等我学成之时便送我回来。简单来说,您可以认为我上了一个位于仙境的学堂。” “嗯……这样倒也说的通……只是你如何确定沈大人所说的仙境便是你所去的仙境?”裴铭略一思考,便肯定了唐瑾的说法, 虽然感觉有些牵强,但是设计到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仙人和神秘莫测的仙境,牵强些倒也说得过去,神仙的手段,岂是凡人可以理解的? “自然是通过这些诗句。”唐瑾闻言心中一笑,显然裴铭两人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说法。 “诗句?莫非这些诗句……你在仙境中也看到过?”裴铭顺着烫金的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关键。 唐瑾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看到过,而是完完整整的背下过。仙人送我去仙境学习,顺带着给予我过目不忘之能,这也是我能仅用四十年时间便将仙境所有知识都学会的原因。” “过目不忘?”唐铎惊叫了一声,刚要发问,却直接被一旁的裴铭挤到了一边,自始至终都异常冷静的裴铭突然上前一把抓着唐瑾的肩膀激动道:“你说什么!你说你把仙境里所有知识都学会了?” 唐瑾显然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到底抛出了一个怎样的重磅炸弹。这个世界在唐瑾之前已经有了一个穿越者,也就是沈默,按照唐瑾的说法,他们两个人都是去了仙境学习,但很显然的是,根据裴铭的了解,沈默似乎只从仙境中学到了写诗作文和小部分治国之策,并且从裴铭激动的神态中不难推测,沈默应该说过“仙境之中,文学乃是小道,更有其他精妙绝伦,足以改天换地只学。”之类的话。 试想一下,沈默仅仅从仙境中学会了文道便成就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功绩,唐瑾这号称学会了仙境所有知识……这该有多么恐怖? 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唐瑾暗道一声粗心,不过并未改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正自己又不是吹牛,上一世闲来无聊,他基本上所有东西都学过,大到核弹炸天,小到帮人点烟,都会,虽然不能说门门都达到巅峰,但至少也能算是半个专家,所以他所谓的都学会不算假。 “首先,干爹你没听错,我确实都学会了,其次……您把我伤口撕开了。”唐瑾白了裴铭一眼,扭头看向自己缓缓被鲜血浸红的左肩。 “这件长袍可是小爷最喜欢的一件呀!就这么毁了呀!”唐瑾表示自己很委屈,说几句实话……还搭进去一件衣服……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六章世界观塌了 伤口的再度撕裂,有效的帮助裴铭冷静了下来。又重新上了一遍药,并且换了另一身白色锦袍的唐瑾一脸怨念的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只所以一脸怨念倒不是因为伤口再此撕裂的疼痛导致的,而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唐瑾本来想换身黑色的,结果硬生生唐铎两人要求换成白色,理由也很简单,白色的再流血容易看出来,唐瑾当时就一脸黑线,“你们打算再把我伤口撕开几回?要不我现在自己把胳膊卸了吧,省的麻烦您俩。” 当然,这些话不过是说笑,算是缓解一下刚才的氛围,也让唐铎两人那颗飞速旋转的小脑瓜能稍微休息一会。 “瑾儿,干爹再确认一次,你之前说你把仙境所有知识都学会了……是真的?”三人沉默了许久,终究是裴铭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也不怪他着急,换作任何一个知道“仙境知识”可怕程度的人绝对只会比他更着急,他能忍到现在全是长久以来修身养性的结果。 “没错,我真的全部学会了。”唐瑾点了点头,没等裴铭再次开口,便抢先说道:“不过,我学会是一方面,能不能造出来又是一方面。” “此话怎讲?”裴铭疑惑的问道。 “就是说,虽然我知道该如何制作仙境中那些强大的武器和工具,但是其中大部分对于材料和工艺有着极高的要求,一大唐现在的水平,很难实现,哪怕能实现,也没法做到大规模使用,如果想要一点点铺平道路的话……除非皇上下令举国之力,否则根本没法实现。”唐瑾尽可能用对方能听的懂得方式解释了一番,至于两人究竟能不能明白,那他可就不管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类似于,一个新手铸剑师获得了一份神兵的铸造图纸,但是手中既没有珍贵的材料,他自己本身的技术也没法按照图纸造出来,只能干瞪眼,是这个意思吧?”出乎意料的,在裴铭还没理清楚之前,唐铎反而率先明白了唐瑾的意思,唐瑾闻言点了点头,裴铭也眼前一亮明白了唐瑾的意思,接着眉头一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那如果按照图纸,搜集差一些原料,用勉勉强强的工艺,能不能铸造出一把虽然比不上原版神兵,却比一般兵刃好许多的兵器呢?” 唐瑾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花了些时间把裴铭说的转化成了自己能理解的话语,接着微微一笑,也不多说,手腕一翻,拿出了自己那把燧石枪,递到了裴铭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超过一般兵刃的武器,算是仙境中那些神器的最原始版本。” 裴铭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唐瑾竟然已经做出了一把,有些好奇的拿过唐瑾手中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好奇的摆弄着。 “这东西……怎么用?”裴铭一边说着,一边从枪口向里看去,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搭在了扳机上。 “干爹别动!”唐瑾赶忙大喊一声,好在裴铭身手高强,对身体的控制几乎做到了百分之百,整个人直接定在了哪里,丝毫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唐瑾顿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从裴铭手中拿过燧石枪,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了裴铭的命。近距离贴脸激发,还是对着眼睛开枪,即便是裴铭武功高强,除非他成仙,否则铁定是必死无疑,而显然这里并不是玄幻设定。 执枪在手,唐瑾这才松了口气,他发誓以后绝对不把枪交给一个不会用的人,这心惊胆战的多来几次他能活生生吓死,不过……给敌人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嗯,到时候告诉他看着枪口扣扳机会有惊喜,说不定还能救自己的一命。知识就是力量,古人诚不欺我。 “瑾儿……这东西……很危险?”裴铭疑惑的问道,方才他观察了半天,这玩意既无刃,亦轻巧的很,别说杀人了,就是烧火都费劲,完全看不出哪里像神兵利器。 唐瑾没有过多的解释,从之前的情况来看,知识体系不同双方很难沟通,他以为的最直白的讲解,对方根本没法理解,所以唐瑾决定遵循老祖宗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砰! 抬手执枪,唐瑾毫不犹豫的对着一旁的桌面开了一枪,一声巨响,子弹毫无悬念的穿透厚实的桌面,砸在了地上。 轰! 突如其来巨响使得唐铎二人本能的激发真气护体,并且一左一右的将唐瑾护在中间,等到发现那声巨响是唐瑾弄出来的,两人方才收了真气,然后……傻了一样的盯着那张被开了一个洞的桌子。 “这……这怎么可能?”唐铎看着洞穿的桌面,良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别看平时他和裴铭两个人在书房议事的时候,时不时就拍碎那么一两张椅子或者桌子,那可不是因为桌椅的质量不好,而是因为他们两个太过变态。 事实上,他书房的这些桌椅都是采用上好的陈檀木制成,这木头生长于苦寒之地,质地较硬,且自带木香,是做桌椅的上佳材料,一般的士兵用军队的制式兵器也需要至少三五刀才能将其劈开。 可是现在……那个奇怪的小东西,一下就开了个不小的洞……这要是打在身上…… 唐铎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裴铭,又看了看唐瑾,要不是方才唐瑾提醒的及时,裴铭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个……”裴铭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唐瑾便开口道:“别惊讶,这玩意只是原始版本,给我点时间和工具给它拉个膛线,换个子弹,威力能提升个一两倍。” “还能提升!”裴铭惊讶的叫了出来。这一刻饶是她的心性也实在冷静不了了。 唐瑾瞥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当然能,说了是最初版本,后续肯定还有威力更强的呀?况且,即便是这东西的顶尖版在仙境的武器里算不了什么,顶多算是个副武器,连主武器都不是,更别说其他各种花样繁多的武器了。” 唐瑾用无所谓的语气,抛下了一个足以撕碎裴铭世界观的炸弹,一时间沉稳如他也彻底傻在了原地,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世界观似乎塌了…… “那……”唐铎试探着想要开口。 “别问,问就是,会,有限制,暂时做不了。”唐瑾没等他开口,便直接给出了答案,“当然,如果举国之力的给我个三五十年……也不是造不出来。”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七章隐情 举国之力,三五十年,几个词语反复回响在唐铎两人耳边,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并未多言。 “所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唐瑾见他俩眼神交流了半天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这倒是让他有点懵了,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接下来的鬼畜剧情了,唐铎两人突然暴起,打晕自己,把自己绑在地牢里,逼着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画图机器。 这倒是不怪唐瑾多想,实在是唐铎这俩的眼神,得意中带者贪婪,贪婪里夹着些阴谋,甚至还有点嘲讽,这……换谁来都不会觉得这两人在谋划好事吧? “问?没有了,没有了。”两人被唐瑾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否认。更可疑了喂!唐瑾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是不是要计划一下连夜出逃什么的。 嗯,世子的第99次出逃……怎么感觉满满的玛丽苏的味道。 “瑾儿,先不说这仙境的知识,你跟爹说实话,你真的在仙境中生活了近四十年?”唐铎似乎在刚才和裴铭达成了什么交流,刻意岔开了话题,只不过……这岔的有够生硬。 虽然生硬,唐瑾还是选择配合,否则他真怕自己再多说一会,不仅让对方世界观崩塌,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坑进去。 “没错呀,我确实在仙境里生活了四十年,学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嘛。”唐瑾一摊手,理所当然的说道,捎带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有那四十年的生活……那个五岁的孩子能做出我昨天那些事情?” “这倒也是……”唐铎被唐瑾说的竟有些哑口无言,看了一眼恢复往日神态的裴铭,两人默默的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唐瑾一脸莫名的看着两人,从方才两人对视之后他俩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似乎在犹豫什么事情,并且这件事还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卧槽!这两不会想着造反夺权吧! 唐瑾当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身子都不由的坐直了几分,“我刚才说除非举国之力否则根本没法重现现代技术,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下能举国之力办事的似乎只有皇上了吧?按照这个理由推论的话……这俩想到造反的可能不小啊!卧槽!这……这也……这也太刺激了吧!” 这般想着,唐瑾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身上也本能的多出了些许杀气。登时,一旁的唐铎两人难以置信的看向唐瑾,那浓郁的杀气……久经沙场的将领也就这样了吧?由此看来,唐瑾说自己在仙境生活了近四十年并不假,而且这四十年定然不是平平凡凡的四十年。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得心疼起来,整整四十年孤零零的生活另一个世界,身边还充满了杀戮……这就是瑾儿过的生活吗?如果是的话倒是宁可他不去那劳什子仙境。 “瑾儿……冷静些。”唐铎不知何时走到了唐瑾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唐瑾微微一愣,知道自己想的入神暴露了杀气,赶忙收敛了起来。 “爹……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身旁的唐铎,唐瑾紧张的解释起来,自己身上这杀气……会不会让对方把自己当成怪物?自己会不会被逐出家门? “不用解释。”裴铭也站到了唐瑾身边,“以前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那个所谓的仙境里,无依无靠,现在回来了,你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你身边有你爹,还有干爹,虽然我们俩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在这大唐的一亩三分地内绝对能保你横着走……” “别说横着,躺着走都行!”唐铎哈哈一笑,拍了拍唐瑾的肩膀补充道。 “憨货!手上轻些,瑾儿的伤口要是再裂了,我就撕了你的胳膊。”裴铭眼睛一眯,冷冷的看着唐铎。唐铎悻悻的笑了笑,尴尬的收回了手。 “你们……突然煽什么情嘛!”唐瑾强忍着鼻头的酸痛,压下好险夺眶而出的泪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吹什么牛呀,还躺着走……你以为自己是皇上?” 走到门口,唐铎突然叫住了唐瑾,“瑾儿,待会把你从那人身上看到的文身画下来,是时候跟对方做个了断了。” 唐瑾脚下的步伐一滞,定定地站在门前,语气略低的说道:“爹,这件事……我想自己查。” “瑾儿……”裴铭刚一开口唐瑾便摆了摆手,“干爹,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帮我,但是我不可能靠你们一辈子,别的事还好,但是对方明显是冲着我来的,那我就应该自己怼回去。在仙境,白手起家我都没怂过,再狠的敌人都敢怼,现在回来了,家境殷实,还有两个武功高强的爹,如果我现在怂了,让你们帮我,那就不是我了!我唐瑾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冲我来的,那就我接着,你们刻意给予我助力,但是不能帮我解决……” 说着,扭头冲两人笑了笑,“我要用对方的血向大唐宣告,我唐瑾来了!” 话音未落,轻启房门,缓步而出,只留下裴铭和唐铎两人愣在原地,久久的回想着唐瑾方才的话。 “这小子……倒有几分他爹当年的魄力。”唐铎摸着细碎的胡茬,得意的笑了笑,其结果自然是换来了一旁裴铭的好一顿白眼。 “你说……把这个世子的位置给他……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裴铭沉默了一会,突然犹豫看向了唐铎。一语之下,唐铎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也沉默着思考了起来。 “可是……若是不给他这个位置,瑾儿……有性命之忧啊?你忍心看他时刻遭受威胁?”唐铎颇有些沉重的说道。 “我如何忍心?你是瑾儿的亲生父亲不假,我亦将其视为己出,你担心他,我比你更担心!”裴铭瞥了唐铎一眼颇有些怨气的质问道,但旋即话锋一转,“可是……瑾儿天生要强,现在又身怀仙境之学,让他继承王位然后看着那些不如他的人去扬名立万,你觉得他能甘心吗?” “这……”唐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书房外,并未走远的唐瑾,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满心疑惑,“为什么感觉在老爹他们看来,这王位不像是香饽饽,反而是退而求其次的保命之举,难不成不继承王位还会有别的什么机遇?但似乎这个机遇很危险的样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尽管心中疑惑,唐瑾却不打算多问。唐铎二人定然不会害自己,现在不告诉自己必定有他们的原因或者苦衷,与其刨根问底,不如老老实实的做好眼前的事,该自己知道的时候定然能知道。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八章奇才(上) 王府,瑾闲别院 一间装饰朴素,风格清雅的房间里,昏迷不知多久的秦海幽幽转醒,打量着这间陌生的房间,又看了看不知何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顺带着还理了个发的自己,秦海茫然的愣在了床上。 “我记得……我当时似乎是为了成为东贤王世子的手下而……杀人!”血腥的记忆被瞬间唤起,方才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当即清醒起来,只是这记忆虽然血腥恐怖,但是不知为何却影响不到秦海分毫,那感觉就好像这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而是在观看别人的经历一样。 “啊啊啊啊啊!” 就在秦海还在疑惑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女孩的叫声,熟悉的声音瞬间令秦海变了脸色。 “溪溪!你怎么了!你们放……”秦海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整个人扑到门口,一边叫喊着一边打开了房门。然后……后半句话硬生生被他自己憋了回去。 入眼处,是一处宽敞的庭院,池塘、草地、奇花异草样样俱全,池塘上还建着一座小亭子。庭院中,一身锦衣的唐瑾,手拿着一个雪球,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另一边一个小巧的身影在庭院里四处躲闪,时不时还发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 “中!”瞄准了半天的唐瑾,得意的一笑,手中雪球一颠,猛地抛出,精准的砸在那四处躲闪的身影上。 “啊啊啊啊!怎么又中了!”小身影停了,虽然换了身衣服和发型,但那熟悉的样子赫然是秦海的妹妹秦溪。只见被砸中的小家伙,不满的嘟了嘟嘴,一步步不情愿的挪到唐瑾身边,唐瑾蹲下身来,冲她伸了伸手。 “这是……这是王妃阿姨给我的……是给溪溪的……”秦溪嘴上嘟哝着,极度不情愿的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糖果。唐瑾一把抢过,捏着糖衣敲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你还说,我娘给了你整整一罐,才一天就被你个小家伙吃的差不多了,你的牙还想不想要了?” “可是……王妃阿姨给溪溪了就是溪溪的……而且,糖糖好吃……”小家伙一边说着一边直勾勾的看着唐瑾手中的糖果,嘴角不自觉的流下了一丝晶莹的口水。 “小馋猫!”唐瑾又摸了摸她的头,扬了扬手中的糖果,又指了指身后桌子上堆放的糖果,“这个,还有那些,都是你的,我不吃,但是由我代为保管,每天定时定量的给你,你要是听话的话,过年的时候瑾哥哥给你买更多好吃的,不听话就全部没收。” “真的!”一听说能有更多好吃的,小丫头立刻两眼放光的看向唐瑾,“那拉勾勾,谁说谎谁就被大老虎吃掉。” 唐瑾笑了笑,伸出手勾了勾她那小巧的手指,摸了摸她的头,这才看上傻楞在房间门口的秦海,“我说您这可是够能睡的,一睡睡三天,要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我都准备给你下葬了。” “你……我……”秦海傻愣愣的看着唐瑾,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道不怪他,实在是眼前的场景太匪夷所思了,记忆中上一秒还如同魔鬼一样诱惑自己杀人的疯子,下一秒就变成了邻家好哥哥,别说他了,一般人也接受不了。 “呀!哥,你醒了!”一旁正幻想着即将到手的好吃的的秦溪听到身后哥哥的话声音这才惊喜的转过身来,“哥哥是大懒虫,一睡睡三天,好吃都被溪溪吃光了,不给你吃!” “溪溪……”秦海看着妹妹,刚想上前把她护到怀里,看到她身边的唐瑾又止住了步伐,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贸然上前,这家伙说不定会对溪溪动手的! 唐瑾看了看秦海,又看了看秦溪,笑了笑,冲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对着秦溪说道:“溪溪,瑾哥哥要跟你个说些话,让小秋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秦溪抬头看了看唐瑾,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主动欠着侍女的手走了出去,其他的家丁丫鬟也都紧随其后。一时间,庭院里只剩下唐瑾和秦海两人。 “院子里冷,你昏迷刚醒,进去说。”拍了拍秦海的肩膀,唐瑾饶过他挤进了屋内。秦海先是愣了一下,看了看妹妹离开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屋内,唐瑾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客气,因为这别院本就是他的住所。秦海关上房门,小心翼翼的走到唐瑾身前,隔着将近三米的距离,警惕的看着唐瑾。 “我说你至于吗?干嘛跟防贼似的看着我?放轻松,我不会杀你的,我要是想杀你,你昏迷的这三天有的是机会。”唐瑾失笑着说道。 “世子大人,我们兄妹二人只不过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如果那天晚上的厮杀让您满意的话,还请您放我们走。”秦海没听见唐瑾的话一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自顾自的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唐瑾看了他一眼诧异的说道。然而秦海聋了一样,依旧低着头跪在地上。 “小爷叫你起来!”对方这副懦弱的跪地祈求的样子,看的唐瑾一阵厌恶,一把抄起手边的茶壶砸到了秦海身上,滚烫的茶水瞬间撒了他一身,秦海本能的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唐瑾眼神一凝,猛然上前一步,一记侧踢将其踢倒在地,一脚踩在了秦海的脸上,“小爷原以为找了个有血性有胆魄的汉子,结果是个连腿都直不起来的软蛋!” “我……不……是!”被唐瑾踩在脚下的秦海,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说道。唐瑾嘲讽的笑了一声,“不是?那怎么见到小爷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跪下?让你起都不起,你不是软蛋谁是?” “放了溪溪……我敢跟你拼命!”秦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放?我什么时候绑架过那个小丫头?再说了,她要是想出去随时可以呀,昨天还自己跑到街上去买糖葫芦了……嗯,还害得我被我娘骂了一通。”唐瑾一想起昨天的自己因为没有照看好溪溪被老娘劈头盖脸一顿骂场景,就满脸黑线,小丫头才来三天就彻底俘获了老娘的心,就连唐瑾这个亲儿子都得靠边站。 “你不用骗我!你不就是想用溪溪威胁我,让我帮你杀人取乐吗?只要你放了溪溪,我就帮你!”唐瑾的思绪飘远脚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小了些,秦海这才能完整的说出了一段话。 “你说什么?杀人取乐?”唐瑾松开了脚,懵逼的看着对方,仔细一想反应过来……他俩说的似乎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十九章奇才(下) 这不是扯吗?唐瑾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聪明如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事实上,原本唐瑾是打算和秦海说明情况,问问他愿不愿意作为自己的收下,兼职护卫、打手、马夫等等数职,包吃包住,工资没有……嗯,吃住和世子一起,同规格,还有下人伺候,这样的工作好意思要工资? 但显然秦海那边好像误会了什么,似乎唐瑾的形象在他眼中并不怎么好。这话得亏秦海没听见,不然绝对得说唐瑾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叫不怎么好吗?那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负面形象好不好?简单形容一下无外乎,变态、疯子、魔鬼……只读过几年书的秦海表示自己只知道这几个词。 因为两人聊得东西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自然就聊岔了。唐瑾这边是想平等聊天,秦海却只想着求唐瑾放过妹妹一命,哪怕是拿自己的命换也无所谓。在唐瑾看来,秦海直接跪下,是软弱是无能,在秦海看来自己这是放下尊严,用自己的命换妹妹的命。 理清楚了这条线的唐瑾当即一拍额头,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收下这货,这种一根筋以后很容易出问题的,“我记得这货挺会变通的呀?难不成拉错了?我要不要找干爹再回去翻翻废墟?” 没错……唐某人完全没有觉得是自己给对方的留下的形象实在是十恶不赦,造成了沉重心理阴影,这方面他一向很没有自觉。 于是乎,唐瑾扶起秦海,拉着他坐在桌旁,耐心地开导起来,双手抓贼似的抓着秦海的手臂,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海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然后,一个时辰后,唐某人终于从秦海的话里知道了他误会的原因。唐某人表示自己很无辜,并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角度努力向对方证明“我是个好人”这个观点。当他差不多解释完之后……门外响起了点灯丫鬟的敲门声。 “哎呀呀,一不小心聊嗨了忘了时间,但是我相信我已经说的很充分了吧?本世子绝对是个好人,加入我的麾下以后你绝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唐瑾拍了拍秦海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传销般的笑容。 “我……我……”脸色煞白的秦海有气无力的想要开口回应,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这到不怪他,任谁从早上被人拉着聊了一天,中间连吃饭上厕所都不行,估计都得是他这副样子。更何况唐瑾说的还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富强和谐、三好学生、优秀班干、杰出青年……这些字秦海都能听明白,但是组合到一起就是听不懂。 稍稍缓了口气,秦海定了定神看向站在一旁的唐瑾,舔了舔嘴唇道:“所以……你真的是个好人?” “怎么还不信?我跟你说根据这个社会主义……”唐瑾一听他这话当即又抓住了秦海的胳膊。 “哎哎哎!”秦海赶忙一把扒开了唐瑾的手,双手疯狂摆动,“别说了,别说了,我相信,我相信……”说完,生无可恋的瘫倒在椅子上。 秦海怕了,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唐瑾那张嘴,如果要再来一次的话……他宁可去死。 不过,唐瑾嘴碎是碎,但是这一天接触下来秦海发现唐瑾跟自己想象的似乎真的不一样,说不上是个好人,但绝对不是个十恶不赦的疯子,说要招揽自己也是真的。如果真的要给唐瑾下一个定论的话,那就是一个有自制力的疯子,他的疯只对外人,对于自己人则完全是一副关心和平等的样子,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很不着调。 抛开这些不说,唐瑾对自己人还是挺好的,别的不说,就说中间进来收拾屋子丫鬟,唐瑾还特意叮嘱她小心不要被碎片划伤,还向其道歉表示自己下次会注意不摔东西。单凭这一点,秦海就觉得唐瑾和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同,似乎在他这里只要是被认为是一家人的就会被其平等对待,而现在自己眼前好像就有这么一个被认同的机会。 “世子……”秦海试探着叫了一声,唐瑾摆了摆手,“干嘛叫的这么生分?人前叫就好,人后还是叫名字吧,不过如果你叫不贯的话,叫声瑾哥就行。” “貌似我比你大吧?”秦海闻言不仅笑出了声。 “你这话说的,我今天和你聊了一天,传授你不少知识,俗话说传道授业者及为师,按理来说我算是你老师了,再加上人家都说老师恩同父母,老师算是你半个父亲,我没让你叫爹都不错了,叫声哥你还亏了?”唐瑾一脸认真的分析着自己的歪理。 秦海轻笑了一声,一整天的相处,秦海面对唐瑾的时候倒是放松了不少,“好,瑾哥!我想问你,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做你的手下?你贵为世子,王府中有的是身手高强能力出众的护卫任你挑选,而我除了有股子蛮力,会些粗浅的搏斗便再无长处。” 唐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没错,王府里随便拎一个护卫出来都比你强,但是他们是王府的护卫,不是我唐瑾的护卫。” “有什么区别?”秦海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唐瑾贵为世子,在这王府之中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王府的护卫怎么就不是他的护卫了? “我且问你,什么叫护卫?”唐瑾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了秦海一个问题,接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灌了进去,说了一天他也渴。 “护卫?护卫不就是保护主人家安危吗?”秦海有些诧异的回答道,他那有限的脑子不是很明白唐瑾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护卫,保护主人安危是其次,更多的则是主人的亲信,可以这么说,一个人所有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人会知道,那就是他的护卫。”唐瑾冲秦海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神秘的色彩。 秦海双眼一亮,当即就明白了唐瑾的意思,很显然,相比于府中现成的护卫,从零开始培养一个忠心耿耿且知根知底的护卫,更符合他的利益和需求。 “可……为什么是我?”明白了其中缘由,秦海反而更加不明白了。唐瑾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竖起了三根手指。 “原因有三。第一,你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唯一的妹妹现在马上要被我娘认作干女儿,哪怕以后你出现什么不测她也能无忧无虑的过完后半生,再加上你本身不是爱财之人,所以没人能威胁或者诱惑到你,简单说,安全;第二,你那天杀人之时有勇有谋,莽但是懂得用脑子,比一些只懂得使用暴力憨批好得多,简言之,聪明;第三,天赋异禀,表面老实,实则内心藏着疯狂和血腥,那晚的测试结束,你没直接疯掉就是证明,这年头你这种天赋可不好找,稍加培养以后定然可堪大用,简言之,潜力。”一口气说完,唐瑾抿了口茶水,反问道:“还有问题?” 秦海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抬起头看着唐瑾说道:“那么……瑾哥,咱们什么时候吃饭?我记得你说过我包吃包住的吧?” 唐瑾笑了笑,扭头冲外面的侍女招呼了一声,不一会样式各异且分量十足的各式菜肴被有序的端上了餐桌,秦溪这个小馋猫也不知何时跑了回来,吵闹着也要吃,唐瑾无奈只好吩咐多加双筷子。 看着面前有说有笑的兄妹俩,唐瑾心中得意的笑了,脑海中不由得闪过那天裴铭告诉他兄妹俩情况时说的话:“这对兄妹乃是传说中的‘兽血’,两人天生变异于常人,女孩嗅觉灵敏,男孩在外界刺激下身体能瞬间强大数倍,而且他们的这种体质若是修习真气亦比其他人快上数倍,好生培养必成大器,若是有办法你最好能将其收到麾下,以后对你将有大用。” “嘿嘿嘿,不愧是我……”唐瑾看着兄妹两人颇有些自恋的笑了。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章风流倜傥大猩猩 翌日,屋外艳阳高照,唐瑾摇晃着还有些疼痛的脑袋缓缓坐起了身子。昨天晚上一时高兴,硬拉着秦海陪自己喝酒,结果两个半大的孩子连一壶酒都没喝完便醉的不省人事了。好在两人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侍女侍候这才没出现什么两个男人睡在一起的尴尬场景。 “世子?您醒了?”屋外,小德子听见唐瑾起身的声音,端着碗醒酒汤,身后跟着两个端着衣服的侍女走了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唐瑾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本能的问道。 “回世子以然午时三刻了。”小德子毫不犹豫地回道。 “这个数……还真是吉利。”唐瑾笑了笑也没当回事,这一世贵为世子,虽然依旧有功课要学,但是都是把先生叫道家里来,当面授课,既然是当面授课,那唐瑾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并不固定。嗯,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地主阶级……我喜欢。 “世子,您快些喝了这碗醒酒汤,然后起床梳洗吧,裴先生早上叫人来传话,说等您醒了就去练武场找他,说是今天要给您选武功教习,得您亲自到场挑选。”小德子将托盘中的醒酒汤递给唐瑾,身后跟进来的侍女在他说话前便已经有条不紊的准备起唐瑾的洗漱工作了。 “嗯?我知道了。”唐瑾愣了一下,不明白干爹好好的给自己找什么武功教习,昨天也没说过这事,但是既然都已经叫人传话了,自己还是去一下的好。接过醒酒汤一口灌下,然后在一众侍女的服饰下挽好发鬓,换上一身黑色镶金边的锦袍,挥手示意小德子不用跟着,自顾自的向外走去,临出门还去秦海房中看了一眼,见其不在,到也没多想,反正没有自己给的令牌这小子也逃不出府去,再说了给自己当护卫这么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他不傻就肯定不会跑。这般想着,唐瑾也不管他,径直向练武场走去。 穿廊过巷,偌大的王府即便唐瑾专挑近路走也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中间还尴尬的撞到了一对幽会的家丁丫鬟,好在唐瑾躲得快,不然又要再耽搁些时间。 练武场中,裴铭一身白色武服,发鬓高高挽起,身上那原本有些文弱的书生气,在这副装扮的衬托下倒有几分诗酒侠客的感觉。 “干爹,今日怎么突发奇想要给我找什么武功教习了?”唐瑾走到裴铭身边,微微行了一礼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完,眼睛一瞥,见秦海正恭恭敬敬的站在裴铭身前,一副严肃认真的摸样,手中还捧着一本封装精美的书籍。 “瑾儿来了?”裴铭扭头看了唐瑾一眼,“小孩子家的别有事没事学大人拼酒,等你长大了想喝多少都行,现在喝多了伤身子。” 唐瑾闻言挠了挠头,尴尬的说了声明白。裴铭也不多说,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听说你选了秦海做你的护卫,所以想着帮他提升一下实力,昨天从书阁里给他找了本内功心法,现在正在教他些基本知识,你来的也巧,我刚好说完。” 说着扭头冲秦海问道:“我方才教的可都记住了?” 秦海万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裴铭也没多说什么,冲侍立在一旁的一名灰袍男子招了招手,对秦海说道:“这是我从东域军中调来高手,他练习的内功和我给你选的一致,接下来就由他来教你。” “是!”秦海和那灰袍男子异口同声地答道,接着两人自觉地走到一旁,寻找起合适的讲解之处。 “我说干爹,你这是给我找教习还是给秦海找教习?还从军队里调人……你信不信我吃醋?”唐瑾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裴铭,眼中雾气升腾。唐某人表示……自己上辈子可是拥有表演学博士学位的人。 裴铭也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唐瑾头上,“臭小子,跟我还演起来了,给那小子找教习就是顺道,正事当然是给你找教习了。” “好端端的干嘛找什么武功教习呀?我记得您不是说六前我只要泡药汤就好吗?”唐瑾也正经起来,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裴铭点了点头,“之前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前几天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一年让你开始练武。” “为什么?”唐瑾不解的问道。 “之前说的六岁前只泡汤药是想着充分利用你体内从母胎中带出来的先天之气,为你的身体打好基础,避免以后锤炼身体的时候因为体质问题留下暗伤。”裴铭说着顿了顿,看着唐瑾认真地说道:“你也知道,你的丹田被人破坏,做不成内修只能当一个体修,这体修的修炼每一步都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会在身体上留下永久性的损伤,轻则影响实力,重则当即毙命。” 唐瑾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您和父亲都说过很多次了,但是按照您这么说……不更应该打好基础吗?您现在倒好,不仅不延后,还给我提前一年。怎么得?咱家破产了?还是老爹终于发现我不是亲生的了?” 啪! 裴铭毫不客气地在唐瑾头上打了一下,“臭小子,注意点影响,私底下跟我们聊天怎么开玩笑都行,这里这么多下人和士兵,别乱开玩笑。” 唐瑾揉了揉有些微痛的脑袋,嬉笑着说道:“放心,放心,我看了,这个距离他们听不见,再说了……我爹干的那些丢人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下人还好,士兵哪里……他有面子吗?” “呃……”裴铭一愣,脑海中不禁想起唐铎以前干的丢人事,一拍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这小子说的没错……完全没有。 “算了,算了,不跟你小子斗嘴,跟你斗嘴就没赢过,说正事。”裴铭一摆手表示不想继续那个丢人的话题,“让你提前一年开始修炼并非是不想给你打基础,也不是因为破产,更不是因为你不是亲生的,而是我和你爹测试了一下你的身体情况,发现已经没有继续打基础的必要,再打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今天便想着给你找个教习,正式开始修炼。” “原来是这样……”唐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如果自己正式开始修炼的话……岂不是说离变成满身肌肉的大猩猩不远了?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变成一个身高两米满身肌肉的大猩猩……唐瑾打心眼里表示拒绝,与其变成那副鬼样子他宁可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画图机器,用现代科技来武装自己,到时候管他什么一流高手二流高手,一发RPG过去,毛都不剩。 “那个……干爹,我有一个问题……”唐瑾犹豫了半天终究是还是试探着问道:“我要是做体修的话……以后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满身肌肉的大猩猩了?” “大猩猩?”裴铭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明白了唐瑾的意思,轻笑一声问道:“怎么?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唐瑾好险没激动的跳起来,一把揽住裴铭的肩膀,压低两人的身子,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跟您说,我在仙境里曾经是一个以身手敏捷著称的杀手,会的也都是以技巧和速度为主的暗杀手段,我这要是变成一个大猩猩……我可就算废了。哪怕不说这个,就我这英俊帅气的样子,要是变成一个大猩猩……可不就全毁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身高两米,满身肌肉,穿着一身锦袍,手中拿着折扇,站在山崖上微笑着看着远方……要不要喊一声“为了部落”?史书怎么写?“东贤王得子,年方二十,身材壮硕,好一个风流倜傥大猩猩”……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一章土豪专属 “大猩猩?”裴铭被唐瑾这个新鲜的说法弄得有些苦笑不得,“你这小子,当真是古灵精怪,军营里那些家伙被人叫做‘大老粗’就已经够郁闷的了,你这个说法要是传扬出去,估计那些家伙能集体暴动。” “可是……我说的很形象呀?”唐瑾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任何错误,以前当雇佣兵的时候看见那些身材壮硕行动缓慢的家伙,唐瑾都是这么叫的,也没见几个敢动手的,仅有的几个……都被自己一刀结果了,由此看来他们还是很喜欢这个称呼的。嗯,唐某人从不认为自己的逻辑有问题。 “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经的。”笑了一阵,裴铭也不再和唐瑾说笑,“你刚才说不想成为那种身材健硕的体修,事实上今天让你来选择教习的目的就是这个。体修这一门不同于内修,内修者都是千篇一律的修习真气,然后再以真气加强武功招式的威力。但是体修不同,分为两种,一种是以力为主,走的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另一种则是以巧为主,走的是‘以点破面’攻击对方真气运行线路为主的路子,本来还想问你选那个,现在看来不用了。” “嗯?还有以巧为主的路子?我怎么没听说过?”唐瑾当即惊奇的瞪大了双眼,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不变成大猩猩那可是最好的消息。 “当然有,不过因为限制太大,所以少有人修习,以至于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裴铭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限制较大?都有那些?”虽然不想变成大猩猩,但是为了实力考虑,如果以巧为主的路子没有什么发展潜力的话,那唐瑾也是不会考虑的。 “主要限制有四个。”裴铭伸出了四根手指,“其一,对于修习者先天基础要求极高,这个对你来说不算问题;其二,修习者需要知道对手武功的招式、真气路线、身法路线、甚至大多数时候需要同时考虑,对于修习者本身的脑力和情绪控制力有极高要求;其三,因为以巧为主,故而要放弃体质的修炼,相比于一般武者力气等方面要弱不少,故而对战之时往往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否则必死无疑;其四,休息过程中易造成身体损伤,需要大量药物补给,这个对你来说也没问题。” 唐瑾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说白了,以巧为主就是放弃锻炼力量,只增加敏捷度和柔韧度,然后所谓的巧就是寻找对手攻击的破绽点,以此打断对手的攻击,甚至让其本身的真气反噬自身,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基本正确。”裴铭算是肯定了唐瑾的说法。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增加柔韧度……就得放弃力量的提升?”唐瑾表示很不理解,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两者并不冲突,别的不说你看看李小龙,力气很大吧?但是人家柔韧度也不差呀?敏捷度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增加力量必然会增加块头呀,你跟你说的,一个大猩猩,能有什么柔韧度?”裴铭奇怪地看着唐瑾,理所当然的说道。 “谁跟你说的增加力量就必然会增加块头?”唐瑾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裴铭,“虽然块头大确实力量大,但是,力量大不一定意味着块头会变大呀?力量是肌肉纤维度和动作神经密集程度相乘的结果,肌肉纤维强大固然可以提升力量,但是神经密集程度提高了,一样也可以呀。” 裴铭一脸懵逼的看着唐瑾,显然完全不明白唐瑾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刚刚学习完一部分心法的秦海获得了少许的休息时间,本能的看向唐瑾的方向,待的其看到裴铭脸上那副和自己昨天一样的表情是,刚抬起脚悄悄的放了下来,他突然就感觉手上这本枯燥的内功心法变得无比亲切,那些复杂的运功路线是如此简单易懂,没有任何一刻他如此的渴求知识,硬生生把一旁喝水的教习拉了过来,疯狂的开始学习。 唐瑾看着裴铭这一脸懵逼的样子,一拍额头,暗道自己糊涂,跟他说肌肉纤维这些名词……能懂才怪呢。 “简单跟您说吧,就是说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我既拥有强大的力量又能保持足够的柔韧度和灵敏度,所以力量不足的问题您无需多虑。”唐瑾一句话直奔主题,丝毫没有想要跟裴铭讲解一下方才那些古怪名词的打算,事实上,讲了他也听不懂。 “咳咳。”裴铭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由的感叹一句仙境知识面真广,接着又说道:“纵然如此,那第二大限制如何解决?” 唐瑾闻言摸着下巴想了想,“倒也是,同时分析和情绪控制我没问题,这个在仙境我早就掌握了,但是……没有那么多武功秘籍供我了解呀。” “就算是有,数十万本秘籍和心法,你能记得住?哪怕能,每个三五十年怕是够呛。”裴铭笑着点出了唐瑾话里的漏洞。 唐瑾摆了摆手,头也不抬的说道:“记简单,不就是数十万本,以我的速度大概五六年就看完了,我可是能过目不忘的。” “你说什么?”裴铭突然惊讶的叫出了声来。他这一叫硬生生把正在思考怎么弄到更多秘籍的唐瑾喊醒了,奇怪的看着裴铭道:“我记得我跟您说过仙人曾经传授我过目不忘之能呀?不然您以为仙境里那么多知识我是怎么用不到四十年就基本学完的?” “你真能过目不忘?”裴铭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唐瑾眉头皱了皱,无奈的笑道:“我骗您干嘛?我真的能,但凡是我看见的东西,无论过多久我都能一清二楚的记得,看书的话,我的极限是一眼看三百到四百个,几万字的书,半盏茶都不用就能彻底背下来,而且终身不忘。” “好!好!好!”裴铭听唐瑾说完,突然激动的连喊了好几个好字,这倒弄得唐瑾一脸的莫名其妙……莫不成嫉妒自己优秀,嫉妒疯了? “我家瑾儿有如此之能,这以巧为主的体修之路简直就是为你打造的!我儿有如此天赋,何愁宗师不成?”裴铭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的仰天大笑,像极了某些父母见到自己孩子考了全年级第一时的嘴脸。 “我说……干爹,咱先冷静冷静好不好?我是能记住……但是上哪弄那么多秘籍去?这年头谁家有本独门秘籍不都当宝贝一样藏着?根本不会给外人看。”唐瑾忙拉住“飘”的不要不要的裴铭,说出了他考虑了许久的问题。 “我说你怎么愁眉不展呢,原来是在担心这个。”裴铭了然的看了唐瑾一眼,“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东贤王府书阁里收罗有天下所有的武功秘籍,从地摊货到各大世家珍藏统统都有,就连那些北境蛮人所用的自创招式也收罗。” “哈?这么全?怎么弄来的?”唐瑾表示难以置信。 裴铭想了想,十分自然的说道:“大部分是抢的,剩下的有买的,有偷的,我记得当时为了收集这些东西还杀了不少人呢。” “呃……”唐瑾表示要不要这么暴力,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家真的是皇室宗亲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以为自己家是做强盗起家的……咦,似乎没有规定皇室宗亲不能做强盗吧? 不过,先不管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有总比没有。不过转念一想,他突然发现……这以巧为主的体修路子似乎充满了氪金的味道。 先天药浴打基础,氪金;收集秘籍,氪金;锤炼身体柔韧性肯定需要找专门的教习,氪金;最后,修炼过程中造成的损伤需要用各种珍贵药物治疗,还得氪金; “这还叫什么以巧为主的修炼方式呀,干脆叫土豪专属氪金修炼方式算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二章锻体与柔体 四条限制在唐瑾这里被一一解决,如果说之前唐瑾要选以巧为主的路子裴铭还打算劝一劝的话,现在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唐瑾到底能把这条路走到一个什么程度,说不定他真的能成为第一个晋级宗师走以巧为主之路的体修。 当然,万丈高楼平地起,现在像那些还太远。冲场边招了招手,早已侍立在场边的两名士兵快步走了过来,只见这两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粗犷一阴柔,完全是两个极端。 “身材壮硕这个叫做丁一,瘦小的叫做丙一,这两个不是他们的本名而是在军中的编号,丙字营和丁字营是东域军里完全由体修组成的营队,丙营走巧,丁营走力,其内以编号排序,编号越靠前,实力越强。”裴铭说着,又打了唐瑾后脑勺一下,“你干爹我为了你可是把军营里的最精锐都调来了,这下不提意见了吧?” “嘿嘿,怎么会呢,干爹一向对我最好了。”唐瑾揉着微痛的后脑勺嬉笑着说道,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认真的向裴铭问道:“干爹,既然是由他们二位教我,那理论上我可是算他们的徒弟,要不要举行个拜师仪式什么的?” 话音刚落,未等裴铭回答,丙一丁一二人齐刷刷的半跪在地,异口同声道:“世子言重!我二人皆是东域将士,今日能有幸教授世子武功,实乃王爷和裴先生器重,仅此一点小人等便以心满意足,更觉光宗耀祖,哪敢受世子拜师之礼,还请世子勿要折煞小人。” “这……二位快快请起,二位传我武艺,便是有师徒之实,这天下可万万没有师傅跪徒弟的道理。”唐瑾慌忙躬身做礼,然而下一刻那两人却比他更快的压低了身子,好险没直接趴在地上。 一旁的裴铭笑了笑,示意唐瑾站起身来,“你不用这样,你还小,接触的事情不多,你爹爹和我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地位,说是被奉若神明也不为过,让他们来教你你大可不必拘泥于礼数,否则反而让他们为难,若是这事传到军中他们二人少不得要被同僚排挤。” “这样吗?看来我还是有些不适应。”唐瑾有些不解的看向低着头跪在地上的两人,虽然来到这里已经有不短时间了,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平日里使唤下人之类的到没什么别扭,但是终归内心还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人,对于这种近乎于愚昧一样的忠诚很是不理解,但好在他接受能力还算强,大体上还能接受。 见唐瑾理解了之后,裴铭点了点头,又冲着跪倒在地的两人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二人负责为瑾儿讲授体修的基本方法,并且按照他的想法和要求在保证其安全的情况下修炼,明白吗?” “是!小人定不辱命!”二人齐声喝到。 见此,裴铭又扭头看向了唐瑾,一拍其后背说道:“去吧,他们会给你讲解体修的基本知识和方法,学会之后如何修炼也全凭你做主,中间若是有危险他们会提醒你的,至于那些武功秘籍什么的都在东林别苑,你身上现在还有伤,等伤好了就搬去别苑修炼,到时候一边修炼一边看书两不耽误。”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裴铭的话也算是解开了他的疑惑。如果自己家真的有那么多秘籍的话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要知道这王府所有的屋子他可都去过,愣是没见过。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藏在了别苑里。要说这东林别苑其实就是他们家在附近的东林山上修建的山庄,主要是作夏季避暑乘凉,冬季赏雪打猎之用,唐瑾去过几次,但是因为年龄尚小,加之别苑太大,他也就之逛了不到十分之一而已。当然主要原因是……太大,一座别苑完全占据了高近六百米的东林山。嗯,万恶的封建社会,我喜欢。 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唐瑾跟着丙一丁一两人走到一旁临时搭建的凉亭下,开始认真的听他们二人讲解起体修的知识。 果不其然,这一讲便证实了唐瑾之前的一个猜想。记得以前裴铭他们曾经说过,体修者修炼到一定境界其实跟内修者在实力上并无不同,同样可以分金断石、飞檐走壁,当时唐瑾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以人的身体即便是再怎么锻炼也不可能强大到他们所说的那种程度。 他曾经亲眼见过裴铭一掌将四米的巨石轰成碎块,纵身跃下悬崖亦可分毫不伤甚至几个纵身便能跳上来,以及那晚对战那男子时,对方那超越常人的速度,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世界所修练的真气可以赋予人近乎超人般的能力,但是体修怎么可能?肉体凡胎再怎么锻炼都是有极限的,上一世那些经过各种专业训练的运动员绝不可能做到裴铭那种程度。 所以唐瑾一直怀疑,这个所谓的体修是否真的就是单纯的打磨身体,会不会像内修一样也有什么功法之类的?只是这个功法并不储存真气,而是刺激身体。 果然,两人刚一开始讲述便说出了这一点。《锻体诀》《柔体诀》,两篇功法,一个增加身体力量,一个增加身体柔韧度,这两者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各种动作和外界刺激的配合在体内产生小股的真气,然后用这些真气去刺激肌肉和骨骼,经过长时间的淬炼,使人脱胎换骨。 这两篇功法,相比于内修者的功法,优点在于对天赋要求不高,任何一个人只要按照其中的动作和要求去练习就能产生少量的真气,并不像那些内修功法一样,需要一定的天赋才能修炼出真气,但是同样的,这些少量的真气本身无法储存,如果不用来强化身体很快就会消散,所以倒也没有哪个傻不拉几的内修者会用这玩意做当心法。 丙一两人大体的讲了一下体修的原理,然后便拿出了两本颇有些厚度的书册,正是那两本功法,唐瑾也没客气,随手翻开《锻体诀》,左手捧书,双目一扫,右手便直接翻到下一页,其中内容在瞬息间便以熟记在心,不多时颇厚的书册便被其彻彻底底的背了下来。 紧接着,也没询问丁一具体的修炼方法,而是直接闭上眼自己尝试着按照里面的心法在不配合相应动作的情况下产生真气。 刷! 下一刻,一股微风以唐瑾为中心升起,与此同时唐瑾清晰的感觉到一道微弱的气息凭空在自己体内产生,而且如臂所指,异常的听话。 “还以为多难呢,这么轻松就能产生真气,看来以后不用做那些傻乎乎的动作了。”这般想着的同时,体内那股真气渐渐有些消散之势,唐瑾按照脑海中记住的路线随意一抛,便将其沿着经脉精准的扔到了左手的姆指上,哪里是体修淬炼身体的第一个部位。接着心念一动,又凝成一缕真气,操控其在体内肆意的穿梭,玩的不亦乐乎。 然而,唐瑾这边玩的开心,全然不知道外界陷入了怎样的一种情况,人声鼎沸的练武场在他体内产生真气的那一刻变得万籁俱寂。 练武场上的都是王府护卫中的精英,随便拎出一个都至少是一般高手的层次,更别说还有裴铭这么个无限逼近宗师高手的顶尖高手,这些人对于真气可是异常的敏感,尤其是一个人第一次产生真气,那种气息的转变更是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一样,简直不能再显眼。 所以在唐瑾体内诞生第一缕真气的时候所有人都本能看了过来,然后集体石化……他们看见了什么?自家世子,一个刚开始走体修路,第一次接触《锻体决》的小白,坐在那什么动作都没做就产生了真气。 回想一下自己当年从开始修炼到产生真气少的用了两三个月,多的用了一年,而且这还是因为他们是内修,像丙一二人,足足用了三四年才诞生了第一缕真气,但就是这样众人也都算是天资不凡,但是跟唐瑾比起来……如果他们都能叫天资不凡的话,那唐瑾这个算什么?仙人下凡? 轰! 如果说护卫们只是震惊的话,裴铭则是直接暴走了。周身真气鼓动,青色的真气透体而出,硬生生压碎了身下坚硬的青石,紧实的地面直接被压低了一米还多。 以体修功法,当天便产生真气……这是什么天赋?真的,只有仙人下凡才能形容,如果这种天赋用在内修上呢?裴铭似乎看到了唐瑾二十岁前成就宗师的可能,但是这个可能硬生生被当年的那个可恨的贼人毁了! “天杀的狗贼!毁我瑾儿前程,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否则定要你知道我‘阎王陪”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三章《谪仙诀》 唐瑾火了,不只是在王府,在整个望舒城甚至整个大唐帝国都彻彻底底的火了,在人均内修半年出真气,体修一年出真气的大唐,唐瑾这不到一个时辰就练出真气的体修,不能说是罕见,那是绝绝对对开天辟地第一人,再加上唐铎两人暗中有意宣传,仅仅过了不到两日,便举国皆知。 而作为当事人的唐瑾表示……关我什么事?难不成自己还要搞个粉丝见面会吗?别逗了,还是修炼来的重要。经过这几天的修炼,唐瑾对于修炼的兴趣不仅没减退反而愈加旺盛,那不知道如何诞生的真气,以及其被输送到肌肉之后起到的几乎立竿见影般的强化效果,都令唐瑾感到万分的新奇。作为一个上辈子研究过生命科学并且还取得了博士学位的人,最感兴趣的自然便是这种完全不和科学逻辑的东西,要不是顾及到影响问题,他都想解剖几个体修来看看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丙一两人在教授唐瑾的当天便回了军营,倒不是两人有什么紧急任务,而是他们本来的人物就是给唐瑾传授体修的入门功法,并且一直教导到唐瑾产生第一缕真气……这个时间,大概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在稍微愣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完成任务了,于是乎便带着满满的挫败感灰溜溜的回了军营,并且唐瑾还听说他俩回去之后丁字营和丙字营彻底炸开了锅,直接在营长的要求下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特训。 对于那些受到了刺激的体修,唐瑾懒得多问,只是按部就班的修炼,捎带着改革一下功法。他发现《锻体决》和《柔体诀》两者虽然都能诞生真气,但是这真气又有着区别,只能作用在自己的领域。也就是《锻体决》的真气只能用来强化力量,《柔体诀》只能强化柔韧度,一旦互换,便会产生剧痛,严重的还会受伤。至于唐瑾是怎么知道了……唐某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表示完全都是推理。 除此之外,《锻体决》的真气,与其说是增加力量,倒不如说是增强肌肉,它作用就是让肌肉在真气的刺激下,变多变大,然后以此来获得强大的力量,《柔体诀》也差不多,刺激关节、肌肉变得更为柔韧。这两者有利有弊,前者能增加力量,但会影响敏捷,后者能增加柔韧,但是却会导致力量降低和身体防御力降低。 对于这种弊端如此明显的修理方式,历来追求完美的唐瑾表示完全不能认,于是乎拼着受伤吐血,开始用自己身体做实验,将两种功法与上一世的生命科学理论相结合,用科学的方式去分析和解读整个强化过程,并且寻找革除弊端的办法。 他这一试不要紧,裴铭好险没被类似。作为全府上下,唯一个真气较为温和能用来治理内伤的人,唐瑾那是一天往他那跑八趟,每次去都是面如白纸、口吐鲜血,出来之后又活蹦乱跳的接着去作死,到最后裴铭索性直接住在了唐瑾的别院里,一方面怕唐瑾一个不小心受伤太重没坚持到自己哪里就死了,另一方面也是指导一下秦海的修炼。 不过,很快,裴铭就后悔了。随着他的到来……唐瑾更加肆无忌惮了,作死次数直线飙升,原本还怕自己作太厉害,没等裴铭来救自己就没了,现在倒好,不怕了,那是可着劲的作,每天吐的血都快把地板染红了。可怜裴铭堂堂一个顶尖高手,硬硬生生被这货把真气给一天榨干……说实在的,真气被榨干的感觉裴铭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体验过了,现在倒好天天体验。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唐瑾彻底闭关两月后,一份完美的结合现代知识的新式功法新鲜出炉。不仅在保留《锻体决》和《柔体诀》优点的同时剔除了其缺点,同时还创新出了一个新的功能,那就是在关键时刻,可以通过运行简化后的心法,临时体内产生大量真气,用来临时增强力量,而这样做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身体上出现轻微的损伤。 如此近乎完美的功法,即便是唐铎两人也感觉到了震惊,要知道如果这份功法能普及开的话,足以改变如今武者之中,内强外弱的局面,一直被内修鄙视的体修说不定就能迎来翻身的机会了。 然而……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这功法开头就是一大堆现代名词……别说一般的体修了,他们俩都听不懂。所以这门新功法便多了一个新的限制,仅限唐瑾使用,这也算是个不是缺点的缺点。 不过,讲解起来虽然复杂,但是其中原理却很简单。就像之前说的,力量等于肌肉纤维乘上运动神经的密集程度,而敏捷度和柔韧度一个和神经反射有关,一个和关节的活动范围有关,唐瑾改革后的《锻体决》加《柔体诀》拥有四种不同的心法,每一种心法分别对应肌肉纤维、运动神经、神经反射、关节范围,将这四者分开强化,同时他又自行总结了一个公式,时刻计算四者的强度,保证整个身体的强化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范围内,既保证了各方面的强大,又不至于让自己有太大的短板。 “瑾儿,可有打算给这功法取个名字?”打断了唐瑾讲解之后,为了不至于打击唐瑾的积极性,裴铭赶忙换了个新的话题。 “取名字?为什么要取名字?”唐瑾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裴铭,“这功法不就是改良版的《锻体诀》吗?还叫原来的名字就是。” “此话不妥,此功法虽然是你在《锻体诀》的基础上改良的,但是很原本的功法已经大相径庭,完全可以算是一门新的功法,作为功法的创造者,你有权力给它命名。”裴铭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唐瑾的说法。事实上,这年头有些人你把两本相近的刀法穿插在一起,都敢说的自己新创了一门武功,唐瑾这个只有部分原理一样,剩下完全面目全非的功法,自然更能算是一门新的功法了。 唐瑾闻言觉得也有些道理,低头思索了一会,眼中闪过一抹追忆,“那就叫《谪仙诀》吧。” “谪仙?”裴铭疑惑的看了唐瑾一眼,似乎没明白他用这个词的意思,倒是一旁的唐铎深深的看了唐进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仙境虽好,却无家人,谪仙比之真仙可要幸福的多。” “切!”唐瑾闻言不屑地笑了一声,“哪里好了,跟你们都没共同语言,小爷才懒得理你们,回去修炼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与此同时,裴铭看了看唐瑾,又看了看唐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唐铎笑着看了裴铭一眼,嘴角闪过一抹微笑,“谪仙,好一个谪仙,虽一下凡,但终究生于斯长于斯,偶尔怀恋故土,倒也无可厚非。” “生于斯长于斯?你什么意思?”罕见的,裴铭竟然没有听明白唐铎的意思。唐铎扭头颇有些得意的看着裴铭,轻声道:“出生之时便入仙境,过三十余年而反,为何不能理解成,于仙境过三十余年,一朝被贬,投胎于此呢?” 话罢,也不管裴铭到底有没有听懂,唐铎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四章都是大坏蛋! 天钰九年腊月十二 瑾闲别院,运行完最后一遍的《谪仙诀》的唐瑾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之中一缕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盘膝而坐的身躯中散发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力量,仿若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 《谪仙诀》于十一月底完成,十二月初基本完善,时至今日唐瑾也不过修炼了十二天左右,算上创造功法时做实验而进行的修炼,唐瑾也不过修炼了两个半月。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唐瑾整体的身体素质彻底翻了一番,就是比之上一世自己最巅峰时的身体素质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当真是往超人修炼呀……别修炼到最后我真的能飞了吧……”握了握手掌,感受着其中强大的力量唐瑾不由得吐槽到。当然,他也就是这么一说,超人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出现的,别的不说,看看裴铭和唐铎两个勉强算是半步宗师的顶尖高手,也不过就是能硬扛个子弹什么的,遇到RPG之类的重武器,还是一样歇菜。 “修炼了这么久也挺无聊的,出去转转吧,顺道也该干干正事了。”松了松筋骨,看着屋外的阳光,唐瑾实在找不到在冬日里拒绝阳光的理由,“小德子,备车,小爷要出去转转,另外,把楼下那个练功练傻的也给小爷喊上。” 练功练傻的自然就是秦海了,说来也巧,就在唐瑾总结出《谪仙诀》的那天,秦海也诞生了第一缕真气,然后……就傻了,练功练傻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连吃饭都不忘修炼,至于无数次险些把饭塞进鼻子里。 就因为这个唐瑾还特地找裴铭咨询了一下秦海练的心法有没有降低智商或者成瘾的功能,最后得出结论……纯粹他自己脑残。功法修炼要求的是质量不是数量,一天之中体内所诞生的真气质量是不一样的,早上最为精纯,越接近傍晚越浑浊,但是太阳落山后又会变得精纯起来,然后越接近子时越浑浊,子时之后则根本无法产生真气,直到天亮方为一个循环。 简单说就是,太阳升起后和落山后,这两个时间修炼最好,也最有效,剩下的时间修炼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而且自找麻烦,还得花更多的时间来提纯真气。 一刻钟后,唐瑾专属的马车里,唐瑾端坐其中,左边坐着满脸兴奋嘴里嚼着一块果脯的秦溪,右边则是一脸不情愿,嘴撅的能栓头驴的秦海。 唐瑾看了看秦海,一脚踢在了他腿上,“你个憨货,别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好不好?不知道还以为小爷把你怎么了,我这带你出去玩,你还不高兴了?” “我又不想出来……与其出来玩,还不如好好修炼呢。”秦海撇了撇嘴不屑道。 唐瑾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那个令秦海无比熟悉微笑,“现在,你给小爷听好了,老老实实的陪小爷出去走走,不然我不敢保证今天晚上吃的饭或者喝的水里会不会有帮人散功的毒药,明白了吗?” 刷! 霎时间,一股凉气沿着脊柱直冲头顶,这一刻秦海突然想起了最初被唐瑾支配的恐惧,多日的相处令他本能的忘记了唐瑾最初的摸样,这家伙虽然平时看着一副善男信女的摸样,但本质上还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可没有做不出来的事。 “好……好的。”秦海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带着些颤音的回道。 “嘻嘻嘻,哥哥是胆小鬼,害怕瑾哥哥!”一旁的溪溪看着自己哥哥这副怂样,笑着冲其扮了个鬼脸,接着小脑袋一歪,疑惑的盯着唐瑾。 “溪溪?这么看着瑾哥哥干什么?”唐瑾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上面并没有什么脏东西。 “瑾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哥哥会怕怕呢?”小丫头歪着脑袋,小手抵在下巴上一副小大人的摸样,盯着唐瑾认真的问道。 唐瑾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来,掏出一块糖果塞到溪溪手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那是因为你哥哥长得丑,见到帅气的我自卑了。没想到我家溪溪不光鼻子好使,小眼睛也是雪亮的,能看出来瑾哥哥帅。” 溪溪飞快地接过了唐瑾手里的糖果,慌忙剥开糖衣吞进了嘴里,生怕唐瑾反悔似的,一边含着糖块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瑾哥哥就是好看,天下第一好看!尤其是给溪溪糖的时候最好看!” 说完赶忙伸出了两只小手,等着唐瑾再给一块糖果。 “刚才仅仅夸了瑾哥哥一遍就换了一块糖,现在夸了两遍肯定能换两块,说不定瑾哥哥为了维持自己在溪溪心中的形象还会再多好多块,我真聪明!”小丫头在心里得意的想着,两只小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嗯……我觉得自己的样子其实并不怎么好看。”唐瑾微微愣了一下,接着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便扭头看向窗外,不再搭理溪溪。 “呜呜呜呜呜!瑾哥哥坏坏……”溪溪小声嘟哝着。 一番玩闹,马车很快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小德子喝马停车,恭敬地帮唐瑾掀起了门帘。 “茶馆?”秦海紧随唐瑾之后下车,抬头看了眼招牌有些懵的问道:“来这干嘛?” 唐瑾接过小德子递过来的扇子,在这腊月的天气里装模做样的扇了扇,听到秦海的话,啪的一收,在对方头上轻打了一下,“废话,来茶馆当然是听书喝茶了,不然干什么?赌博吗?你要是想的话,往北走一里就是,事先说好,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当然来茶馆是听书喝茶。”秦海摆了摆手,同时对唐瑾的无耻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堂堂世子无耻到坑手下,也是没谁了。 “知道还问?”唐瑾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秦海。秦海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要特地出来?想听书,叫人去王府不就好了?想喝茶……王府里缺好茶吗?” 唐瑾闻言,低头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秦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好的青年……堕落了。” “什么意思?”秦海本能的扒拉开唐瑾的手问道。 “意思就是小爷乐意!我就愿意来这听书,喝粗茶!你咬我呀!”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秦海微微一愣,指了指唐瑾,看向一旁的小德子问道:“他什么毛病?”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小德子摆手笑着道。 秦海无奈,来都来了,便也跟着进去了。这不进门不知道,一进门却发现,这茶馆是真的热闹,不过这热闹不是说书的说的有多么精彩,而是早已打成了一片,嗯,就是字面的意思,一堆人扭打在一起,“打成了一片。” 搭眼一瞧,秦海就看到不远处,站在一张桌子上,手里不知道从哪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用力向战团里张望的唐瑾。 秦海努力挤到唐瑾身边,刚要伸手拉他下来,结果唐瑾直接给了他一把瓜子,“来,嗑着,别客气。” “我说……你就不能有点世子的样子吗?你这做派,比混混还像混混。”秦海一边说着一边真相的嗑起了瓜子,顺手还抄起一旁的茶壶猛灌了一口。 “我跟你说……”唐瑾扭头看向秦海刚要说话,围城一团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哥哥打老人!是大坏蛋,要被打屁屁!哥哥的妈妈和爸爸都是大坏蛋,不会教孩子!全家都是大坏蛋!”矮小的溪溪不知何时钻了进去,指着为首的一名青年呲着小虎牙愤怒的喊着……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五章来,看武神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间茶馆,溪溪小小的身子直接在空中转了一圈这才重重的砸在地上。那方才被溪溪骂了一顿的青年,正一脸揉着自己的右手,似乎打溪溪这一下还伤着他手了。 “溪溪!”唐瑾和秦海两人顿时没了看热闹的意思,惊叫一声,赶忙挤开人群抱起了地上的溪溪。 “溪溪?怎么样?疼不疼?”将妹妹紧紧的抱在怀里秦海一脸紧张的问道,看着那逐渐肿起的脸颊,眼中满是焦急和愤怒。 唐瑾上前查看了一下溪溪的情况后便松了一口气,小丫头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回去消消肿就好了。 “放心吧,溪溪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唐瑾对着秦海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秦海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紧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那打人的青年。然而还不等他说话,那青年反倒先开了口。 “看什么看?赶紧的拿钱,刚才打你那个下贱妹妹脏了小爷的手,还有她刚才骂小爷那几句话,没有个万八千两银子,你们别想走!” “你!”秦海怒吼一声,当即便想直接动手,然而唐瑾却伸手拦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哪青年身前问道;“这位兄台,舍妹方才虽有冒犯之处,但也被你打了,咱们算是扯平,哪里有让我们再赔钱的道理?” 那青年闻言顿时笑了,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唐瑾,“小爷打她是她的福分!就小爷这身份,多少人求着我打,你们占了大便宜,当然得给钱!” “哟,恕在下见识短浅,不知道您是……”唐瑾笑着问道。那青年看了看唐瑾,见对方一身珠光宝气,看上去不像是个普通人家,心中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别说在这一个小小的望舒成了,就是在整个大唐也是能横着走的人物,管他是谁! “听好了!小爷的姐姐乃是当今的悦贵妃,我乃是当今皇上的小舅子,真正的皇亲国戚!能被我打,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青年仰着头,一副天老大我老二摸样,鼻孔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唐瑾闻言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偷摸的瞧了眼门口,待看到那正缓缓向这里走来的身影时,心中不由一喜,一个腹黑的计谋冒了出来。 “原来是国舅爷!在下眼拙,还请国舅爷见谅。”唐瑾突然冲对方抱拳一礼。他这举动落在众多看客眼中不由得将其看低了些,落在秦海眼中则变成了难以置信,心中不由的嘀咕道:“国舅爷……很高吗?他今天怎么了?难道是前段时间受内伤给震傻了?你的身份用得着怕他?” 别人不知道唐瑾的身份觉得他这番作为虽然丢人,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作为一个知道唐瑾身份的人,秦海已经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唐瑾了。 作为东贤王世子,东域未来的主人,别说对方是国舅了,就是皇上亲临,唐瑾也没必要如此恭敬。要知道,东域虽然名义上隶属于大唐,但是整个东域所有军政事务全部归唐铎掌管,每年唯一要做的只不过是上报一下财务状况而已,再加上东域兵强马壮,单凭军事力量足以直接自里为国,或者硬抢皇位,这样的实力……皇上来了也不敢这样放肆呀,当然了,知道这些的只有少部分高层人士,不过这些高层人士,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个白痴,倒是秦海作为唐瑾的护卫,未来的亲信自然是有资格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更奇怪于眼前这一幕。 秦海奇怪,唐瑾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跟他解释,反而冲着那青年谄媚的笑了笑,疑惑道:“敢问国舅爷在此处作何呀?小人不才,家里在这望舒成中还算有些地位,不知道能否帮国舅爷分忧?” 青年瞥了唐瑾一眼,唐瑾的那番话让他把对方自然而然地当成了讨好自己,以期望攀上自家高枝的人,这种人他见的多了,当下也不隐瞒当即指着一旁被其手下殴打在地的一名老人和一名双眼蒙着布似乎是个盲人的小孩道:“还不是因为这两个混蛋坏了爷的兴致,本来想来这茶馆听听书休息休息,结果一进来这个老棺材瓤子就在那吹嘘什么东贤王世子唐瑾乃是当世第一天才,走体修之路却能半日便体生真气,将来必定能问鼎宗师,如此荒谬之言,小爷实在忍不下去便命人将这老不死的拉过来教训一顿,结果这个小瞎子跑过来咬小爷,这如何能轻饶?打死都算便宜他们。” “哦?您说这位老人家吹嘘?您这是不信世子能有如此天赋?”唐瑾眯着眼睛笑着问道,身上渐渐散发出些许杀气。虽然对方完全是因为一时纨绔故意找茬,但是这一老一小毕竟是因为自己挨的打,现在看起来受伤颇重,方才还有些戏弄心态的唐瑾突然有些改主意了。 青年看了看唐瑾,莫名感觉有些心悸,但还是强装镇定道:“那是自然!半日体生真气?纵然是武神下凡也没这种可能!” “是吗?不愧是当今国舅,当真是见多识广!”还没等唐瑾发话,人群外一个一个带着些嘲讽和威严女声响了起来,说话时还刻意加重了“国舅”两个字的语气,满满的嘲讽。 “何人如此猖狂敢侮辱当朝国舅!”那青年猛然看向人群,众人当即四散而开,让出了一条道路。只见人群之外,一名身着锦衣狐裘的年轻妇人定定的站在哪里,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周身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侮辱?你还不配这么文雅的词,我这是在骂你!”妇人毫不犹豫的走上前来,看了看唐瑾,又扭头看向秦海兄妹,见溪溪晕到在秦海怀中,脸颊高高肿起,眼中猛地出现一抹焦急,刚忙走到秦海身边问道:“溪溪怎么了?这脸怎么了?” “被他打的……”秦海猛地一指那青年狠狠的说道。那妇人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唐瑾,快步走到唐瑾身边,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头上。 “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自己妹妹被人打了,你还在玩,不知道心疼是吗?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看好溪溪,你把老娘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吗?”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唐瑾的亲妈,东贤王王妃王璇儿。 唐瑾揉了揉有些微痛的脑袋,笑道:“这不是知道您今天会去对面买胭脂吗?就心想着把您拉进这事里,我现在打了他,他那个国丈爹完全可以用小辈间的打闹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把您拉进来,这性质可就变了……” 王璇儿微微一愣,接着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哭笑不得说道:“臭小子,自己老娘都算计。皮痒了是不是?” “哪能呀娘,瑾儿这是在听您的话,好好照顾溪溪呀,打了咱们王府的小公主,不让他赔个底掉,哪能了事?”唐瑾振振有词的说道。 “行行行,你呀,永远都有理由,跟你那个老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现在,我来了,也按照你说的,卷进来了,剩下的你能搞定吗?”王璇儿无奈中又带着几分自豪的问道。 唐瑾冲老娘笑了笑,随手将手中的折扇交到对方手里,“您瞧着吧!” 话音未落,身形一闪瞬间便到了青年的面前,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脸上带着“核善”的微笑:“来,让你看武神!” 右手握拳,心法涌动间,一股强大真气瞬间聚于体内,心神一动,真气瞬间灌入手臂之中。 轰! 一拳轰出,宛若平地惊雷,那青年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洞口。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六章谍网 唐瑾的悍然出手,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那青年手下的一众护卫尽皆愣在了原地。唐瑾一边擦拭着拳头,一边对着傻楞在那的几人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救你家国舅爷?我打他是控制了力道的,死不了,但是在那堆砖头下埋久了可就说不定了。” 他这么一提醒,一众护卫方才恍然大悟,赶忙把自家国舅爷扒出来,赶忙背着扭头就走,突然其中一个护卫折了回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唐瑾底气不足的喊道:“小子!这事咱们没完!打了我们家国舅爷,你就等着吧!” 唐瑾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对方撂下狠话,然后扭头便跑的样子,哭笑不得问道:“娘,咋办?人家要我等着,能解决不?” 王璇儿也觉得好笑,强忍着笑意,打了唐瑾一下,“你这臭小子,做事都不会做,打人哪里有留手的?要么不打,要么打死,现在好了没头没尾的,弄得你娘我还得帮你操心。” “老娘……你似乎一脸平静的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唐瑾颇有些震惊的吐槽道,自己这一世的老妈似乎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但想想也是,自己老爹那么牛逼,老妈要是普普通通那才不合常理呢。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唐瑾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老妈道。王璇儿奇怪的看了唐瑾一眼,张了张嘴,指了指自己。 “你问我?你没计划好吗?” 唐瑾闻言十分光棍的摇了摇头,一耸肩道:“没有呀,我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把您拉进来,剩下的靠您了。” “你个臭小子!耍你老娘呢是不是?”王璇儿一巴掌打在了唐瑾的头上,接着不再理他,直接扭头走向秦海怀中的秦溪,从对方手中接过还昏迷着的溪溪,自顾自的走了。 “瑾哥……这事到底怎么办?”秦海看着王璇儿的背影,颇有些忐忑的问道。虽然以唐瑾的身份,不用怕这区区一个国舅爷,但那是建立在双方只是口头摩擦的程度,现在唐瑾哪一下,没打死也能打成个残废,这性质可就不一样。 “怕什么?如果刚才那小子的依仗是皇上倒还有些麻烦,但现在只是个妃子的话,那就简单多了,有我娘出面,妥妥的。”唐瑾给了对方一个放松的微笑。 “怎么说?”秦海还是有些不明白。唐瑾看了看他,一拍额头道:“我忘了你不知道。这么说吧,我妈呢跟后宫有点关系,当今的皇后是我娘当年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现在还保持着每月两封信的联系呢,另外当今的太后,在我娘没嫁给我爹之前,曾经把我娘收为干女儿,哪怕现在没了这个名头,但太后还是把我娘当亲闺女对待,所以后宫里我娘勉强算是个管事的,区区一个妃子……有的是理由废掉。” 秦海闻言,一时间傻楞在了哪里,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唐瑾,心理暗自嘀咕道:“爹能随便夺皇位,娘能千里掌后宫,太子也没你牛逼吧!” 就在秦海傻楞在原地的同时,唐瑾已经走到了那被殴打在地的老人身边,将老人扶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秦海,不满道:“傻楞在那干什么?快去找大夫!” “啊?哦!”秦海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赶忙跑了出去。 冲着秦海的背影,唐瑾无语的摇了摇头,接着扭头检查了一下老人家情况,一看之下倒还好,除了断了几根骨头和一些皮肉伤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大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接骨的技术是用于战地治疗的,怕老人家撑不住那个疼,唐瑾现在就能给他把骨头接回去。 查看完了老人,唐瑾接着查看起了老人身边的孩子,这孩子约莫七八岁左右,眼上蒙着块黑布,看面容倒是个挺清秀的孩子。 “世子大人,我爷爷怎么样了?”小家伙明显听到了唐瑾刚才的话,知道是这位尊贵的世子大人救了自己爷孙,虽然只是顺手而为,但顺手那也是救。 “小……不用担心,我看过了,你爷爷只是断了几根骨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放心吧。”唐瑾本来想喊一声小家伙的,但话到嘴边想到自己虽然看着比他大,但实际年龄才只有五岁喊人家小家伙有些不太合适,赶忙改口。 “那就好……那就好……”小家伙嘟哝了几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翻身跪在了地上,用力的给唐瑾磕了几个响头。 唐瑾赶忙上前拦住了他,“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世子大人救我爷孙性命,爷爷说这叫再造之恩,当如对父母般感谢,可是我们穷拿不出值钱的东西,就只能磕几个头聊表心意了。”小家伙跪在唐瑾面前一脸真诚的说道。 “那也别磕头呀,我虽然看着比你大,但是实际上比你小的多,你给我磕头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快些起来吧,想谢的话,就留着力气好好照顾你爷爷,等你爷爷好,你们爷俩给小爷说段好书,就算是报答了。”唐瑾扶起对方,笑着说道。 小家伙重重的点了点头,恰好秦海也带着大夫回来了,唐瑾又喊了些人将这爷孙送到茶馆旁边的客栈修养,并嘱咐大夫用最好的药,所有的花费都由王府出,然后便带着秦海到楼下静等着大夫给两人治伤。 然而从两人出了房门到楼下坐定,再到唐瑾喝完了两壶茶,秦海从始至终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唐瑾,引的他无数次想把手里的茶壶扔到对方脸上。 “你他娘的看够了没有?小爷脸上有花是吗?”一口灌下手里的茶水,唐瑾实在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都要怀疑秦海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花倒是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秦海贱笑着看向唐瑾。那笑容对于唐瑾来说是那样的熟悉,曾经自己做雇佣兵的那段时间,每次队友间说荤段子,一群人都是这个笑容。但是,知道归知道,唐瑾有些不明白这货是因为啥。 见唐瑾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秦海脸上接着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左右看了看,凑到唐瑾面前说道:“你不用不好意思,这年头大户人家公子,养个娈童什么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那小子是个瞎子,但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我特么……”秦海说到一半,唐瑾的手便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身上的枪,好在及时克制住了自己,这才没有一枪毙了他,但是下一刻,唐瑾直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脖子,面色一厉。 “你给老子听清楚,我不好这一口,只所以救这一老一小是因为他们对老子以后的规划有用!明白吗!再敢乱说,我切了你的舌头!”说完,一把将秦海扔了出去,任由对方狠狠的砸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气来。 站起身来,秦海也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站在那,知道自己刚才理解错了唐瑾的意思,联想到他的性格,还真怕他易怒之下杀了自己。 唐瑾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看着一旁犯了错的孩子般杵着的秦海,对他道:“算了,也不怪你,是我没说。但是现在我就告诉你,省的你以后误会。我之所以救这一老一小,是因为我打算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谍报网络,这一老一小便是其中一个关键的组成部分,明白了吗?” 秦海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飞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微微皱眉,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好端端的建什么谍网?想知道什么消息……直接找王爷或者裴大人不就好了?” 唐瑾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的是他们的,我的是我的,倒不是怀疑他们,但是谍网这种东西有条件的话还是自己组建一个最好,用着舒坦。” “那……你已经有想法了?”秦海问道。 唐瑾白了他一眼,“废话,没有完整的规划,我闲的没事救什么人?”说完,心里小声嘀咕道:“虽然是刚刚才有的……” 嗯,唐某人建谍网的规划,都是在救人的时候才有的,严格算起来还热乎着呢,但他会说吗?当然不会,说了,唐某人的面子往哪搁?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七章驴性的一家 知道了唐瑾的真正意图,秦海也不再多问,毕竟刚才已经惹恼唐瑾一回了,这要是再问下去,说不定又得生气,毕竟谍网这种绝密的东西,没人愿意轻易说给别人听。 如果唐瑾知道秦海现在的想法的话,估计会十分“核善”的再胖揍他一顿。没看到自己坐在这里的意思就是等着你继续问,好装逼吗?你不问我怎么装? 于是乎两人就这样一个站,一个坐,一个不停的给另一个使眼色,另一个则以为对方还在生气,愈发的不敢说话。 嘎吱! 清澈的开门声打破了这尴尬而又凝重的场面,秦海如蒙大赦,整个人好险没瘫坐在地上,唐瑾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无语的倚靠在椅背上。 “小人见过世子殿下。”大夫走下楼梯,恭敬地冲唐瑾行了一礼,随后说道:“楼上那二位的伤势小人已经处理完毕了,等会我再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按时服下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一指秦海道:“你,跟着去抓药,顺道煎好了送来。” “是!”秦海无比兴奋的应了一声,激动的拉着大夫就要往外走,突然唐瑾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药费你出,算是刚才的惩罚。” 嗯,药费算是惩罚,至于是因为没让自己装成逼,还是认为自己是个gay,那就靠秦海自己领悟了。 看着秦海无力的跟在大夫后面的背影,唐瑾不知为何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伸了个懒腰,径直向楼上走去。 放一到门口,还未等他推门,房门便自行打开了,那眼缠黑布的小孩仿佛早有预料般的站在门口道:“世子大人驾到,小人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赎罪!” 话音未落便又要跪,唐瑾赶忙一把拦住了对方,“说了不用跪,为何还要如此?” “世子大人对小人爷孙二人恩重如山,小人理当跪拜!”少年正色道。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另外你打算一直把我堵在门外吗?”唐瑾摆了摆手,玩笑般说道。谁知那小孩似乎误会了唐瑾的意思般,赶忙让开身子,唐瑾刚一进门,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跑到床边,为唐瑾倒了杯茶送到眼前。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杯,唐瑾有些好奇的看着对方,左手不自觉地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那小孩似是感觉到了一般,歪了歪头道:“大人不怀疑,小二从小便因眼疾失明,只所以能如常人一般走动是因为我耳朵较为灵敏能做到听声辩位,亦能通过脚步声辨别他人,这也是我方才守在门口的原因。” 唐瑾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眼睛瞎了,耳朵便灵敏,不管是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当然了能灵敏到对方这个程度也算是稀奇,不过稀奇有不等于罕见,想找的话,还是能找到不少的。 “原来如此,对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唐瑾被没有深究对方的耳朵,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毕竟他是来找手下的,不是来找特异功能的。 “小人姓方,因为是在闰二月出生,故而家父取名小二。”方小二颇有些忸怩的说道。如此俗气且随意的名字少不得要被世子大人笑话吧? 事实证明,他错了,唐瑾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值得笑话的点。作为一个上辈子在孤儿院以编号为名字的存在,以唐六六的名字上完了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才改名的人,唐瑾表示你的名字再俗气再随意,能粗气过我,随意过我? “咳咳咳……”就在唐瑾刚准备问问对方的出身时,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夹杂着微弱的呼唤。方小二赶忙冲唐瑾一礼,接着飞快地跑到了床边。 “小二……小二……你……你没事吧?”老人抚摸着方小二的头问道。方小二连忙摇了摇头,说道:“爷爷,孙儿没事,多亏世子大人相救,制服了那恶少,还找了大夫给咱们爷孙俩治伤,否则今日定然凶多吉少。” “那……那世子大人现在何出?等我好些了,咱们定要好生感谢人家!”老人家一把攥住了孙子的手,激动道。 “唉!老人家,您别激动,我在这,我就在这。”唐瑾眉毛一挑,生怕这老头一激动又把刚复位的肋骨给掰回去,赶忙上前将其按住。 谁知道老头一听更起劲了,硬生生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便要下床,唐瑾赶忙给他按了回去,以他的力量,好险没按住。爷爷的,你有这力气,刚才被打怎么不反抗? “老人家,我救你们只是顺手而为之,并非是为了感谢,您不必如此。”唐瑾笑着对老人解释道。 老人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倒吸了口凉气,似乎因为方才过于激动,触动了伤口,但还是碰了碰孙子,让他帮自己说。方小二眼盲心亮,当即会意,对着唐瑾道:“爷爷曾经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世子大人只是顺手而为之,我等也要报这救命之恩。” 唐瑾闻言心下一喜,本来还想着怎么靠这一点点恩情,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卖命呢,这下好,套都没下,自己就钻进来。不过,心里高兴是高兴,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反而是扶起方小二,问道:“报恩先且不说,我听你二人口音不是我东域人士,却不知你们二人从何而来?” 方小二闻言迟疑了一下,倒是床上的老人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无力多说,只是吩咐道:“小二,你且尽实相告。” 方小二这才扭头对唐瑾道:“回世子,我爷孙二人乃是南域青石郡莲石府长田县人,因家里得罪了当地豪绅,才逃难到此。” “南域?我勒个去,你们俩跑了这么远?”唐瑾颇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老残组合”。南域跑到东域最北的望舒城即便是走官道也要小半年的时间,这还是指日夜不停的情况下,以他俩这脚力,没有个一年根本不可能。 “不是,你们怎么得罪人家了?至于跑这么远吗?”唐瑾有些奇怪的问道。多大仇呀?追这么远? 方小二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悲戚,带着丝哭腔道:“不瞒大人,小人家其实也算是官宦人家,家父是我们长田县的司刑,主管我们一县的审判之事,为人刚正不阿,秉公执法。那日我们县首富之子当街打死了人,还奸污了人家妻妾,杀了对方父亲。家父按律判其死刑,结果其父收买了县令,县令要我父亲当庭放人,我父亲据理力争,但县令并不理会,最终还是放了人。家父自觉放掉此子愧对百姓,于是摘了乌纱,夺过刀来,当着对方父亲的面杀了那恶少。接着便被县令以杀人为由,下了大狱,我母亲也跟着以同连坐,我和爷爷幸得曾经家父所帮之人的通知,这才逃了出来,靠着爷爷沿途说书唱曲,才逃难到此。” “你这父亲……也真是个汉子。”唐瑾犹豫了半天还是没用“驴性”来形容他爹,但是不得不说这位老兄那股子倔劲是真的驴,明明当时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能惩办对方的方法多的是,他偏偏不忍,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一家老小。 “谢世子大人夸奖!我儿只是做了身为官员应做之事,没有辜负朝庭教诲,不屈服,敢反抗,老朽颇感欣慰!身上的疼痛都好了些!”床上的老人听到自家儿子的事,似乎伤口不疼了一样,语气激昂的说道。唐瑾表示,如果没有最后那倒吸的一口凉气,他就信了。 “没错,家父刚正不阿,实乃小二学习之典范,我将来也定要投身朝堂,为百姓做主,同恶势力斗争到底!”方小二也颇为激动的说道,黑布下的眼睛似乎都发出了一抹光芒。 “我特么……”唐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无语的捂住了额头,“你们这一家子都是驴托生吗?别这么倔好不好?跟恶势力斗争到底……我特么也算是恶势力,你要不要来斗斗?”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八章面子 寒夜里的望舒城,安静的让人心悸,纵然目光所及处便是人影攒动,但那厚重的积雪却仿佛为这人流按下了静音一般。于之相同的,还有唐瑾那无奈的心情。 一老一少,一跪一躺,唐瑾坐在他们面前,却觉得双方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遥远。灵活变通是他的准则,同一个地点,有着无数条通向它的路,找一条最简单的路走过去,这是唐瑾两世为人都坚持的道理;但是在对方哪里,这条路只有一条,其他的都写满了“屈辱”“虚伪”“懦弱”,哪怕明知道走这条路会粉身碎骨,他们也在所不惜。 说实话,和他们沟通的难度,相比于跟唐铎裴铭讲解现代知识还要高,前者是三观全方面的差距,后者不过只是世界观的一些微小差距。事实上,唐瑾已经不怎么打算招募对方了。 虽然以对方的性格招募到手底下,以后必定是忠心耿耿的存在,唐瑾敢肯定,即便是用尽世间的酷刑,别人也别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一句情报,这种人简直是作为谍报人员的上佳人选。但那是对于别人,对于唐瑾来说,相比于忠诚,他们的不懂变通是个巨大的麻烦。 从诞生建立谍网思想的那一刻,唐瑾就没有单纯的只是想建立一个情报部门,而是想要建立一个能跟大唐地下势力相接触,并且何其进行合作,甚至成为其中一员的组织或者说门派。这种情况下,少不了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是别人倒还好说,唯一需要担心的估计就是忠诚的问题,但是如果让方小二爷孙俩来……唐瑾毫不怀疑,他们会直接举报自己,甚至来个投案自首什么的。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但是转念一想,相比于变通能力,似乎忠诚更难培养吧?嗯……其实前者也好办,打击一下他们的观念,让其重塑一遍就是了。 想到这,唐瑾双眼微眯,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紧接着,周身气势一变,文雅中突得多出了那么些纨绔,“当真是有趣,小爷还是第一见到你们这么傻的人。” “世子大人……此话怎讲?”唐瑾话音未落,床上的老人和地上的方小二,同时皱起了眉头,老人语气中带着些愠怒,强压着质问道。 “能惩治哪恶少的方法有千千万,你儿子却选了最笨,最不值得的方法,你说他傻不傻?”唐瑾丝毫没有顾及讥讽道。 “我儿那是秉持正道,刚正不阿,不向恶势力屈服,若是任由其被赦免,岂不是让百姓寒心?”老者怒道。 唐瑾闻言不屑地笑了,“笑话,我大唐自开国之日便在暗中设立了专门针对此类事情的‘稽查司’,他们会定期对所负责的郡县的官员进行考核,如果对方是个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之人,便会主动联络,将其吸纳为外围人员,而一旦外围人员办案时遇到这种以势压人的情况,便可在提交申请后,直接拥有钦差的身份,纵然是皇亲国戚都能审问!” 说着唐瑾微微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者,眼中缓缓带上了一丝嘲讽,“你儿子不会没被稽查司吸纳吧?要知道,稽查司直属皇上,即便是外围人员的吸纳都是要当着其家人的面宣读圣旨的。” 唐瑾说到这里,只见方小二面露疑惑的面向自己爷爷,显然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见此,唐瑾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好笑,他还以为自己当真遇见了一个包公转世般的人物,结果现在看来倒像是个伪君子。 “这……”果不其然,床上的老人犹豫了起来,显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唐瑾突然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掏了掏耳朵,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缓缓靠在了凳子上。 “我当是个人物呢!结果是个大尾巴狼。”唐瑾笑着摇头道。老者闻言,身子猛地一颤,颤抖道:“不会的,不会的,可能……可能稽查司还没有走完流程,可能我儿的圣旨还在路上,定然是如此!我儿……” “老头!”唐瑾没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真相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我……我儿……我儿没有!我儿……我儿不是……”老者声音渐弱,最后仅剩下含混不清的呢喃。跪在地上的方小二虽然没有唐瑾这般妖孽的心智,但是一年多走南闯北的经历,无疑让他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成熟的多,虽然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但是顺着话茬一想,顿时便明白了什么,一时间颓唐的底下了头。 见自己的一番话,将这一老一少打击的不轻,唐瑾微微一笑,第一步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便是至关重要的第二步了。 站起身来,掏出手中的折扇,轻巧的将扇坠结下,走到老人床边,俯身道一边噎着杯子一边道:“老人家,您活了大半辈子,应该明白的。伸张正义,惩恶扬善这种事,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什么您不会不知道吧?” 老者浑浊的双眼看了唐瑾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是那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唐瑾微微一笑,不用说,他也知道对方估计要来一句什么心存善念之类的废话,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老者又觉得没有丝毫的说服力,便只能闭口不言了。 “这前提呀,说白了就两个字‘力量’。高官富商以权财为力,方可庇佑一方,江湖侠客以武学为力,方可行侠仗义。没有力量您说的那些都是空谈。”说着唐瑾贴到老人耳边,脸上带着微笑,声音中满满的都是诱惑的道:“其实,这些你是知道的吧?作为一个平头百姓,要做到庇佑一方的难度你也是知道的吧?可为什么还要费劲坚持呢?也是……毕竟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做,岂不是丢人?好在儿子争气,没让你丢这个人,但是世事难料,力量还是太弱了……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面子好像又要丢了?怎么办呢?啧啧,真好,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拥有着巨大权力的小孩子,只要稍微表现一下自己的慷慨大义就能把他唬住,然后借助他的力量挣来更大的面子吧?这……就是你的想法吧?” 话罢,唐瑾缓缓站起身来,丝毫不顾老人圆瞪的双目,转身拍了拍方小二的肩膀,随手把手里的扇坠扔给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老人说道:“好好想清楚,伤好之前,随时可以找我,这扇坠就是信物。” 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唐瑾扔下扇坠,扭头便走了出去,只留下满脸难以置信的老者和沉默着跪在地上的方小二。 缓缓走下楼梯,唐瑾的嘴角闪现一抹诡异的微笑。这方小二爷孙,他算是彻底收下了,虽然名义上他给了对方考虑的时间,但是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乖乖的找上门来,那是他们既能保持现有的忠诚,也不会出现想象中的不知变通的情况。 事实上,方小二爷孙俩,与其说是倔,倒不如说是好面子。倔只不过是给好面子一个好看的装饰。其实仔细想想便能发现,出身普通人家的老人,为什么心里能有庇佑一方这么伟大的抱负?如果是因为饱读诗书或者家中曾诞生过英雄人物这种到还能理解,但是方才对方说了一番自己家中的事情,完全没有提到相应的情况,至于老爷子饱读诗书,你见过哪个书生会放下身段去市井之地说书? 没有相应的条件却诞生了宏大的抱负,再加上唐瑾戳穿其儿子的真实面目之后,老者脸上的表现出来的不是愤怒,更不是失望,反而是羞愧和逃避,样子像极了一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 这一下唐瑾就不难猜到,老者所说的那些根本不是他自己真正的抱负,不过是为了装面子说出的大话。当然,这大话说了一辈子,假抱负也成真抱负了,但不论如何,好面子的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唐瑾方才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向对方表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他欺骗的傻子,但同时也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他的一切,且愿意帮助他,而他所付出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忠诚。 意思有些复杂,但是对于一个老而成精的家伙,并不难理解。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戳穿了对方儿子的真实面目,使得老者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唐瑾还真有可能被他伪装出的倔给骗了。不过,即便被骗了也没什么,老人的目的依旧达不到,他想的是让自己崇拜他,但唐瑾想的却是放弃他,到头来老人只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真有意思……这年头的人都这么多心眼吗?”唐瑾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摇摇头,笑着走出了客栈。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十九章诱饵 两日后,王府花园内。 静坐在凉亭里,身旁架着一座红泥小炉,炉上烧着一锅沸水,水中浸着一方精致的酒壶。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摇晃着脑袋,唐瑾的脸上露出一抹享受的笑容,“白老爷子这首诗写的当真是惬意,只是可惜今日无雪,我这壶中装着的也不是酒……” 笑着摇了摇头,唐瑾用桌上的夹子夹起酒壶,缓缓地将其中白色的牛奶倒进面前的杯中,放到鼻前问了问温热的奶香,一仰头将其尽数饮下。 咂巴了两下嘴,将嘴角的一丝奶渍舔掉,唐瑾的视线又默默的移回了面前的石桌上。只见桌上,文房四宝齐备,笔墨纸砚为上品,只是稍显突兀的是,在砚台旁边放着一块小巧的玉坠,那样式正是当晚唐瑾扔给方小二的信物。 这信物是方才下人呈上来的,说是一瞎眼少年送到府上,以此物为信,求见世子。因这玉坠上确有王府印记,再加上那少年言之凿凿,府上的下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只好送到了唐瑾这里。 那过玉坠,慢慢的在手中把玩,唐瑾微微一笑,也不回头,淡淡的对侍立在身后等着自己传令的下人道:“你去趟外院,找王德全王管家,就说本少爷要考一下这小子心性,让他帮着试试,具体怎么做他懂,你只需把这件事和他说了,他就明白了。” 那家丁应了声是,便转身直奔外院寻那王管家去了,只留下唐瑾一人,默默的看着那扇坠,良久,轻轻将其放下,轻声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不再想方小二,唐瑾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的纸张上,方小二不过是插曲,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可还没完成呢。 当然,找来笔墨纸张,唐瑾并非是为了练字,也非不是为了写文章,他为的不过是画画,不过画的不是山水,而是一个古怪的图案,一片抽象的勉强能看出来形状的叶子,叶子中还隐隐有一道剑形,正是当日杀了那丑陋男子之后从对方身上看到的图案。 说来也是好笑,当日被对方偷袭得手,左肩中了一刀,回来之后又因为裴铭两人被自己刺激的世界观崩塌,导致二次撕裂了一回,再加上后来自创功法时近乎自残的行为,本来一月便能好的伤口,硬生生被他拖到了现在方才彻底无事。 但不论如何,伤势好了,自然该干正事了。之前有伤在身,贸然按照文身查找对方身后的势力恐引起对方注意导致自己深陷绝地,现在伤势已愈,又修炼了功法,实力大增,虽然没有修炼武学,但想来短时间内上辈子掌握的那些格斗技巧应该足够应付,唐瑾便动了这调查的心思。 按照脑海中的图样,唐瑾执笔在上好的宣纸上仔细临摹,因为上辈子闲来无聊曾经联系过书法和水墨画的缘故,用起毛笔来倒也不生疏,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是时不时的错上那么一两笔,然后便将整张画团成一团随手扔到了一旁。 仔细看来,这花园都快被他扔满了,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满花园的纸,若是捡了去卖,足够一个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嗯,万恶的封建主义。 “哎呦,这是怎么了?惹得我王府的小少爷如此不快?瞧瞧这满园子的纸。”就在唐瑾刚要接着提笔作画时,一个略带尖酸,语气中带着些讽刺意味的声音响了下来。唐瑾当今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也不抬头,当即冲着前方一礼,恭敬道:“见过二娘!” 话罢,未等对面之人回应,唐瑾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拿起一旁的小勺,从身前的小锅中盛出一些热水,滴在了微微有些冻住的墨中,接着默默的磨起了墨,从头到尾眼皮都没抬一下。 能被唐瑾如此称呼和对待,整个王府中估计也就一人能有此殊荣,这来人自然便是最不受待见的柳氏。柳氏知道自己不受唐瑾待见,这般反应也算正常,她倒也不恼,或者说早就习惯了。 不仅不快着些离开,反而默默的坐到了唐瑾的身前,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到了上了一杯,只是待看到杯中那乳白色的液体和闻到四溢的奶香时,颇有些尴尬了起来。 “瑾儿倒是好雅兴,雪中煮奶,饮奶作诗,当真是世间少有,若是被那些书生知道了怕是少不了要好一番说道。”柳氏看似夸奖实则暗中嘲笑唐瑾惺惺作态,明明是个半大的孩子,还学那些文人雅士煮酒作诗,只是如今酒没有,诗未成,当真是可笑。 唐瑾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二娘说笑了,瑾儿尚且年幼,他人饮酒,乃是因为心有郁结,不得已以烈酒抒发,烈酒入喉,郁结之情奔涌而出,方可成传世之作;瑾儿以奶为酒,只是为了体验一番其中雅乐,并无它意,至于作诗……瑾儿只是闲来无聊在此涂鸦而已,哪里有作诗才能。” 一番话,看似解释实则嘲讽。唐瑾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什么样的人才喝酒呢?心里不痛快的,我不喝酒是因为老子心里很痛快,没有烦心事。你攒动我喝酒,是因为你心里有不痛快,可是什么样的人会不痛快呢?反正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没有,只有那些上了年级的才有。另外在提醒一句,我不是写诗,只不过是玩玩,哪里惺惺作态?倒是你,一来到便觉得我惺惺作态,有道是“心中有佛,看万物皆为佛。心中有屎,看万物皆是屎。”至于什么意思……还用多说吗? 反击了柳氏,捎带着骂对方年纪大和惺惺作态,唐瑾这一击可谓杀人诛心,一时间直把柳氏气的面色铁青,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对于一个在意美貌的女人来说,被说年龄大那是莫大的侮辱。 唐瑾看着对方铁青的脸色,冷笑一声,暗道:“跟我斗?论骂街咱是祖宗,上辈子好歹也是拥有能一个人迎战上百键盘侠的存在,你的段位还低点。” 心中这般想着,手中墨也已磨好,提笔着纸,方才画了多次都没能画好的图案一气呵成,接着放下毛笔,轻轻拿起那张宣纸,在炉火上稍稍一烤,待其干透,整齐的叠起放入怀中,冲着柳氏拱手道:“瑾儿还有要是要找干爹商议,便不陪二娘了,这奶和炉子二娘先且用着,完事后叫下人送还即可,瑾儿告退。” 说完,扭头便走,只是在其转身的那一刻,嘴角上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一闪而过,瞬间便恢复正常默默的向内院走去。 只留下柳氏愣在原地,待确定唐瑾彻底走后,突的捡起地上的纸团,将其展开,待翻看了数个之后,脸上阴晴不定,双眼猛地看向唐瑾离开的方向,眼中杀意涌现!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章你所渴望的 穿廊过户,唐瑾绕进内院,又沿着小路绕了出去,直奔外院。 方才之所以在花园中耽误许久,为的就是等那柳氏。他事先询问了下人,知道柳氏最近都有去花园闲逛的习惯,便提前等在那,为的就是让柳氏看到自己方才画的文身。 事实上,唐瑾从来没有打消过对柳氏的怀疑,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会因为自己的死而受益,尽管唐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和那个杀手有什么联系,但这并不妨碍他试她一试。 这一试不要紧,对方果然有古怪,方才自己刚一把那图案画出来,对方眼中闪过的惊讶和慌乱,他看的分毫不差,对方定然认识这图案,换句话说对方定然和这图案背后的组织有联系。 不过,单凭这些唐瑾还没法指正对方,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相机,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根本做不了证据,即便拍下来,对方也有的是方法抵赖,还需得抓住有力的证据才行。 “要不是没有相应的设备,直接造点逼供水、吐真剂什么的给她灌下去,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唐瑾无奈道。与此同时,不知不觉间他依然走到外院之中,耳边隐约传来几道和骂声以及一个倔强的声音。 强压下心底的想法,唐瑾迈步走进了待客厅的后堂。王府的待客厅是专门用来招待那些身份不明的到访之人的,前堂待客,后堂则是主人家用来辨别来客的地方,毕竟王府众人事务繁忙哪能什么客人都亲自见?后堂瞄上一眼,认识或者觉得值得结识便邀进来,不认识或者不待见便随便找个理由打法,也算是为王府免去一个傲慢的污名。 之所以来这里,唐瑾为的就是见一见方小二,至于柳氏之事倒是不急,或者说他就是故意在给对方时间,若对方真的跟那组织有什么联系,这会定然会迫不及待的通知对方,并且大概率会安排别的杀手准备对自己进行刺杀,以消灭自己手中的证据。 为了让对方能通知到位,唐瑾刻意留给对方足够的时间,也算是为对手操碎了心。 挥了挥手,招来一个侍立一旁家丁,让其去前堂含王管家过来。对方应了一声,不一会便领着一个精瘦老者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世子!”王管家恭敬地冲唐瑾一礼,脸上满是敬畏之色。唐瑾见此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无需如此,接着便直接问道:“王管家,本世子交给你的任务如何?那小子的心性怎样?” 精瘦老者闻言再次冲唐瑾一礼,轻声道:“回世子,老奴按照世子的吩咐,安排人手打探了一番这小子,对方虽然年岁较小,但是心智较之同龄人成熟的多,只是其心中抱负颇大,但却只会夸夸其谈,并无什么实际能力,有些好高骛远,同时还极爱面子,总喜欢标榜自己和他人不同,但轻易便会被他人戳穿。” 老者说完唐瑾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王管家主要负责王府中下人的招聘,识人断性甚有一套,但凡是被他验过的人大多八九不离十。 按照对方所说,方小二虽有长处却不多,反而好高骛远,做事浮于表面这些缺点极多,综合来看不堪大用。但那是对别人,对于唐瑾来说,不怕你缺点多反倒怕你缺点不多。 “去,带他来见我。”轻声吩咐了一声,唐瑾便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独自喝了起来。王管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唐瑾这副样子,想来说了也没什么用,暗叹一声年轻,转身便按照其吩咐而去。尽管觉得唐瑾不应该收对方,但是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下人的本分,忠诚的执行主子的命令就好,质疑什么的不是他的身份应该做到。 不多时,王管家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眼缠黑布,衣衫有些凌乱的方小二,看那衣服上的脚印,唐瑾不难猜出方才他遭受了怎样的待遇。 “来了?坐。”对于对方无辜遭受的殴打唐瑾没有半点歉意,反而十分客气的笑着邀请对方入座。方小二循着声音面向唐瑾,也不矫情,稍稍用脚一探,确定凳子的位置,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不知世子大人……为何要刁难小二?”方小二沉默了一下,接着疑惑的问道。唐瑾闻言,装出一副疑惑样子,“此话怎讲?” 方小二轻笑了一声道:“世子那天将扇坠给我,说是随时都可以来找您,但是为何今日我来,却无辜被你府中护卫殴打?还说这扇坠不是您给的?这难道不是刁难吗?” 唐瑾闻言突然恍然大悟,一拍额头道:“你瞧我这记性,没错没错,确实是我故意刁难你,怎么?有意见?” 方小二一愣,显然没想到唐瑾会承认的这么爽快,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想到来时爷爷曾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一副不卑不亢,宁可不留在王府也要保住自尊的模样,这样才能将利益最大化,那怕加入了唐瑾麾下,也能比其他人的地位高出许多,否则便只有寄人篱下,万事顺从的份。 “哼,既然世子殿下如此看不起在下,那在下便告辞了,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方小二猛地起身,扭头便走。 唐瑾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一脚踹在了对方背上,将其踹飞在地,接着理了理衣服,慢慢的踱到对方身前,一只脚踩在了对方脸上。 “啧啧,跟我还装?这是你那个异想天开的爷爷教你的吧?妄想让你通过这个方法,让本世子自降身价,招揽与你,好让你在我这里博得一个超然的地位。”说着,唐瑾自己都不禁笑了起来,一只脚踩着方小二,蹲下身来凑近了说道:“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本世子非要你不可?你身上有什么我必须争取的优势吗?你是有万贯家财,还是天赋异禀?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可以跟本世子谈条件?” “我……我心怀天下,渴望为黎民百姓建功立业,如此高洁的志向怎得不值得你尊重?”方小二依旧端着架子,试图能用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跟唐瑾谈判。 对此唐瑾表示……实在是太天真,“高洁的志向?哈哈哈,你莫不是想要笑死本世子吧?你告诉我,高洁有个屁用?还心怀天下,您信不信,本世子饿你三天,到时候让你杀人换食,你也会毫不犹豫!去你的志向!没有足够的力量,你再高洁的志向也没有用。” 话音未落,唐瑾松开对方,冷声道:“你给我听好了,收起你的臭架子,别跟我说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你要是敢多废话一句,死!” 轰! 话音落地,无尽的杀意瞬间涌出,仿若洪水决堤般将方小二彻底淹没。 扑通! 刚刚想要站起来的方小二,突的脚下一软,当即跪倒在地,眼睛失明的他,虽没了视觉,但其余四感都要比常人灵敏不少,唐瑾那浓郁的杀气瞬间便击溃了他的心神,这一刻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等待自己的便是死亡。 “我……我……”方小二张了张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唐瑾忽地收了杀意,身形一闪,来到对方身前,轻轻捂住了对方的嘴,贴在对方耳边声音中满是诱惑的说道:“嘘!仔细想一想,慢慢的想一想,看一看你的内心,你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庇佑一方心怀天下才来的吗?问一问你的内心,告诉我你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相信我,不管它是什么我都能帮你做到,只要你付出你的忠诚,只要你愿意成为我身边的一条狗,你所渴望的我都能给你,至于尊严……真的重要吗?” 话音犹在,唐瑾便轻轻的放下了手,那方小二面色涨红,整个人欲言又止,仿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不……不重要!我……我想要!我想要的成为人上人!我想要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人生死!我想要光宗耀祖!我想要被所有人仰望!我要哪些曾经看不起我嘲笑我的人都乖乖的跪倒在我的面前!” 唐瑾闻言,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微笑……魔鬼再次完成了一份交易。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一章上钩! 一幢交易达成,唐瑾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瘫坐在地上的方小二愣了许久,突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些之后,颇有些忐忑了起来。 “好了,别矫情了,本世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磨磨唧唧的人,所谓的效忠说白了就是一幢特殊点的交易,双方开出自己的加码,只要觉得合适便可达成,有什么好丢人的?”唐瑾瞥了方小二一眼,颇有些不满,“你方才说的那些,本世子都可以给你,甚至可以加倍的给你,而我所需要的只是你的忠诚,无条件的忠诚,当然,我不会让你去做一些必死的事情,手下和死士还是有区别的,你要是能接受就站到本世子身后来,不能的话……慢走不送!” 方小二闻言,沉默了一会,接着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缓缓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循着声音,恭敬地站到了唐瑾的身后,甚至本能的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唐瑾抿了一口茶水,满意的笑了,脸上一副不出所料地表情。冲一旁的王管家招了招手,吩咐道:“王管家,你去安排一下,从今天起,方小二便是我的护卫之一,在我的别院里给他寻个房间,剩下一应配置也都按照相应的标准来,不得怠慢,明白吗?” 王管家身子猛地一颤,突的回过神来。方才唐瑾那恐怖的杀意,虽然主要作用在了方小二身上,但是他本身也多少受到了些影响,以至于方才唐瑾在方小二耳边说的话他也听进了些。 纵然是年近古稀的他,也差点将自己内心所渴求的东西吐露出来,一时间看向唐瑾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自家这个年轻的世子竟拥有窥探人心的本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王管家突然感觉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世子变得及其的陌生。 对于王管家的反应,唐瑾自然是知道的,但却并未在意,一个下人而已,听令行事就好,又何必要向他解释?同样的,在王府干了一辈子的老管家也深知尊卑有别的道理,不该问的事坚决不问,应了声是,便带着方小二向内院行去。 唐瑾则一口喝干手中的茶水,扫了一眼周围侍立的家丁护卫,众人尽皆低下了头,无一人敢于唐瑾对视。失笑着摇了摇头,唐瑾拿起一旁的扇子,刚要起身向外走,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右手的扇子,又看了看左手的扇坠,将后者拴上,喊过一个一名家丁吩咐道:“去,将这扇子送给方小二,就说是本世子赏他的。” 说完便走出了待客厅,径直想着大门而去。事实上,唐瑾今日先是让人驱赶方小二,又连番羞辱与他,为的就是逼出他心中的恶念。 方小二这人,表面上跟他爷爷一样,好面子,重形象,哪怕出身卑贱也要装出一副崇高的模样,但本质上他又和他爷爷不一样,他爷爷只不过是装装样子,为的只是一个面子,可方小二是真的渴望,渴望有朝一日能变成自己装出来的样子,渴望能真正的成为人上人,甚至成为比人上人还要高的存在!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定义的话,那便是贪婪!时刻渴求着本不属于也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人某种程度上是令人生恶的,但是在唐瑾这恰恰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相较于花费时间去培养一个忠臣,激发一个人心中的恶念并满足他,能更快的获得一个忠于自己的手下,而自己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不停的增强自己,以避免被对方越发庞大的恶念所吞噬,对于这一点,拥有丰富现代知识,同时有着王府作为最大靠山的唐瑾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般想着,唐瑾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王府的正门,没有管门口行礼的护卫,喝退了备好的马车,唐瑾独自一人向着空荡荡的大街走去。 走过一段空荡无人的街道,转过一个弯来,吵闹中又满是生气的人声、叫卖声、骡马的叫声顿时涌入耳中,仿若一下子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紧了紧披在身上白色狐皮披肩,理了理内里暗红色的锦衣,英俊中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缓缓现出一抹和煦的微笑,行动间自带着些贵气,一举一动之中又掺杂着些西方独有的绅士风度,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往日里那些狡黠、疯狂、没正行的样子消失的一干二净,仿若换了个人一般。 漫步在平整的街道上,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唐瑾这般风度翩翩的样子很快便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好在这条街是城中有名的商道,两侧的店铺也多是卖些专供达官贵人所用的奢侈之物,故而这里大多是城中富家少爷小姐的聚集地,平民少有,唐瑾这番样子倒也正常。 不过倒是引得许多富家小姐频频侧目,胆小些的偷瞄一眼便急忙扭过头去,脸上早已羞的能掐出血来,胆大些的则解了腰间的香囊,差丫鬟送到唐瑾跟前,想邀他一叙,单单这么一会唐瑾便已然收到了四五个香囊以及一封封口都未干的情书,也不知是哪家小姐有如此才气,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作诗一首,也算是让唐瑾开了眼界。 当然了,对于这些女子的暗送秋波,唐瑾全然没有兴趣,毕竟他如此做派是为了能引起暗中监视自己之人的注意,又不是来卖骚的。 实际上,他今天从出门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传递出一个信息,那便是“老子一个人在外面”,为的就是看看柳氏这个饵能不能帮自己钓出想要的鱼。 方才唐瑾故意让柳氏看见了手中的画,有直言找裴铭有事,虽然并未真的去见对方,但是在待客厅耽搁的时间,足以让对方以为自己是真的去找了裴铭。 以柳氏的身份,不可能不明白裴铭身后的势力的强大,唐瑾找他,就意味着其身后的组织很有可能暴露,这个时候,她肯定会慌忙联系身后的势力,同动用藏在府中的亲信,去探听自己的情况。 只需稍微打听一下,对方就能知道自己并未去找裴铭而是去了待客厅,也就是说裴铭还不知道文身的事,对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如何杀了自己,毕竟现在自己是唯一知道这个文身的人,只要杀了自己,他们就没有败露的可能。 但是,杀是一方面,没有机会又是另一方面,自己若是不走出王府,他们便没有杀自己的机会,王府的护卫可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还有唐铎裴铭二人坐镇,想潜入王府杀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这个时候,唐瑾便主动走了出来,为的就是等对方派人来杀自己,然后好借此获得更多的信息,毕竟单凭一个文身,能查出来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当然了,对方也不傻,自己出行,虽然看上去是一个人,但肯定有人暗中保护,不过也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按照对方监视一个小小村妇都能动用一般高手来看,派几个高手缠住保护自己人,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那样的话,能派出来杀自己的,估计也就只有一般高手的层次,以唐瑾现在的实力还是能勉强应付的,再加上他们现在所在的街区聚集的都是富家子弟,对方定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否则一旦误伤旁人,少不得要面临多方势力的追杀。 于是乎,经过重重布局,唐瑾成功将双方人员的实力限制在了一般高手层次,方式限制在了隐蔽刺杀,而这些对于他来说……是最有利的条件! 这般想着,眼角微颤,唐瑾突有所感,双眼飞快地锁定了街上几个身材样貌甚至装束各不相同的几人。他们仿若鬼魅般突然出现,虽然周围众人皆没有发现异常,但拥有着过目不忘的之能的唐瑾,明确的知道,上一秒他们根本不在这条街上,更何况这些人虽然装扮各异,但是视线却都时不时的聚集在唐瑾身上,一道道细微的杀意也不由自主的传了过来。 “哼!终于上钩了?希望会是几条有趣的鱼。”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二章杀戮的艺术 望舒城,天都街 作为整座城池中最为繁华,同时也是专供富家子弟游玩的街道,整条街上店铺富丽堂皇,各类珍宝琳琅满目,就连路边摆摊的商贩买的些许小玩意也都是上好的材料,顶级的工艺。穿行其,中仿若真的置身于大唐那最为繁华的京都城中。 收敛气机,微整衣冠,从袖中变魔术般的拿出把纸扇,唐瑾仿若真的逛街一般悠闲的在人群中漫步起来。 左右腾挪,身影反复,借着稍显拥挤的人群和些许摊位的遮掩,唐瑾的身影转眼间便隐没在了人群中。凭着记忆中的画面,唐瑾飞快地锁定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丫鬟模样的女杀手,脸上扯过一抹冰冷的微笑借着人群的掩饰,飞快接近。 转身、侧身、扭头,行走在人群之中,上一世养成的敏锐感知力仿若雷达般,让唐瑾时刻能感觉到几人的视线。每当对方的视线将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唐瑾或选购身旁小摊中的商品,或干脆转身,借着他人的身形将自己完美遮挡。行动之间圆润流畅,无丝毫突兀之感,不仅没有引起几名杀手的注意,就连身边的人群也未感觉唐瑾有任何异样,只当他是在随意逛街。 虽在躲避几人的视线,唐瑾却并未停滞不前,反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那早已被他锁定的女杀手。 栖身上前,宛如寻常逛街之人一般路过其身后,左手轻啄对方左肩,原本就因为唐瑾突然消失而稍有些慌乱的女刺客本能转身。与此同时,已行至其右的唐瑾,右手一翻,一枚钢珠夹在指缝间,用力一弹精准的击中其耳后,女子顿觉脖颈一疼,眼前猛地一黑,一股眩晕感传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唐瑾眼疾手快,从右侧一名刚好经过的男子身后一绕,快走几步,右手撑开裘衣,顺势便将女子揽进了怀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若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只不过是唐瑾这名富家少爷,先调皮的拍了一下女子的肩膀,那女子本能的循着看去,微微上前两步,随后唐瑾转身过来一把将其揽入怀中,两人连携而去,全然就是一个调皮少爷调戏自己丫鬟的场面。这条街上的商户,见的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唐瑾架着怀中的女子在人群中快走几步,接着身形一转,穿过街边的小摊,身形一闪,便躲在了街边的马厩后。 翻开马厩后的草料,随手将昏睡的女子扔了进去,取出一瓶出门时便待在身上的迷药,一口气给其灌了下去,又拿草料将女子彻底盖住,留出透气的孔洞,唐瑾转身向外走去。 一边走着,唐瑾轻轻一拉裘衣内侧,外表的白色狐狸皮自行脱落,掀起黑色的里子斜批到肩上,一解头上的发冠,束在头顶的长发自行散落,顿时为唐瑾增添了几分江湖之气,再配上这一身衣服,像极了闯荡江湖的游侠。 虽看上去有些与街景不搭,但望舒城临近北方,当地多有些北方的豪爽之风,游侠之类并不少见,故而也不算突兀。 又行至街上,唐瑾本能的看了一眼其他杀手的所在。其中一名书生摸样的男子猛地看向唐瑾,视线相交,对方森然一笑,唐瑾猛然一惊。 这人,竟是认出了他!虽有些出乎意料,唐瑾倒也不慌,眼神一冷,若死水般平静,眼眉一低,默默前行。 那书生显然也非庸才,并未声张,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只是脚步微不可查的偏移和加快了些,目标正是迎面而来的唐瑾。 三十米 书生双眼一扫,唐瑾身后无人,唯有一个小小的绣摊,心下一喜,右手在腰间一抹,数枚牙签大小的银针掐在手中,手腕一翻激射而出。 嗖! 破空声自耳边响起,唐瑾身形未动脑袋微偏尽数躲过,眼中毫无波澜。银针错身而过,一枚射入绣摊老板手中,其余的尽皆刺入绣品之中。老板只觉右手一痛,接着便感到呼吸一滞,仰头倒在了地上,显然那银针淬有剧毒。然而唐瑾对此浑不在意。 二十五米 唐瑾右手一缩,再次掏出一枚钢珠,随手一丢,任由其向前滚去,同时身形一晃再次隐没在人群中。书生猛然一惊,本能的开始寻找唐瑾的身影,然而入眼处哪里有唐瑾身影。 十米 唐瑾的若鬼魅般现出身形,冰冷的眼神直刺对方心灵。 书生猛然一惊,额头一滴冷汗滑落,顾不得许多,数枚银针齐发,全然不顾会伤及他人,实在是唐瑾给他的带来的压力太大,仿若一只择人而食的猛兽。 面对疯狂袭来的银针,唐瑾丝毫不慌,双眼之中毫无波澜,脸上无半点表情,就好像那毒针并非是冲他来的一样。侧身、偏头、低身任由一枚枚毒针擦身而过,或刺入地上,或刺入行人身上,唐瑾全然没有顾及身后无辜之人的打算,任由一个个因他中毒之人倒地身亡。 一时间数名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倒地身亡,熙熙攘攘的行人也为之一滞,些许敏感些的隐有所觉,脸上不由的涌上一抹慌乱,当即转身便走,然而大多数人本着优良的看热闹的习惯,硬生生围成了一团。 一米! 借着围拢的人群,唐瑾身形猛然一低,同时一踢将将滚到身前的钢珠,将其踢到书生脚下,同时猛地一拍书生肩膀。 那书生一惊,全然没想到唐瑾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惊慌之中,右手本能的向袖中的匕首摸去,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低身而至的唐瑾,右手如灵蛇般探出,拔出对方的匕首,身子一提,借着对方因为前倾而蜷缩的身子掩饰,匕首毫不留情的在对方脖子上一划。 不待鲜血喷出,唐瑾右手一番将匕首收入袖中,一卷衣袖,身形一转,右手捂着对方脖颈,整个人贴在对方身边,乍一看宛若两个相识已久的好友勾肩搭背的走在街上,暗红色的衣袖完美的遮掩了溢出的鲜血。 那书生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呜咽,便彻底一命呜呼。任由唐瑾拖拽着走向一旁小巷,随手将其扔在了一堆恶臭的污泥之上,接着便转身离去。 瞬息之间放到两人,唐瑾的眼中依旧是死水般平静,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三章危局 方一转身,顿觉一股血腥之气铺面而来。巷口处一老妪,一矮脚汉子并肩而立,面带冷笑,双眼毒蛇般的紧盯着唐瑾。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原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小子,没成想竟是个烫手的山芋。”老妪佝偻着腰,手中拄着一根枯木杖,眼神阴翳的说道。 “嘿嘿嘿,余婆子,我就说数九那家伙有可能是被这小子杀的,你们几个还不信,这下信了?玲珑和儒玉两个蠢货如果早点信我,也不会被这小子如此轻易的解决。”矮个男人怪笑两声,得意的拍了拍老妪的肩膀。 “数九说的应该是那晚被自己杀死的长臂男子,玲珑和儒玉应该是方才的女子和这书生,不过听上去不像是名字,应该是代号之类的,想来余婆子应该就是这个老太太的代号了。”唐瑾飞快地将对方说出的姓名一一对号入组,但双眼中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蠢货!你这番话岂不是将我们几人的身份都给曝光了吗?但凡这小子稍微一查,便能知道你我背后的势力!”余婆子一敲手杖恼怒地冲矮个子吼道。 “切!怕什么?反正这小子今日根本走不出这条巷子,怕甚?”矮个男人冲地上淬了口唾沫,一脸不屑的说道。 唐瑾丝毫不在意对方所说,只是随手扔掉从书生手中抢来的匕首,从袖中抽出自己的短剑,一步步向着两人靠近。每一步落下看似随意,但实则每一步的力量都相互叠加,双腿如同压缩的弹簧一般。 余婆子两人见此,顿时谨慎起来,心中对唐瑾的警惕直接上升了两个等级。 如果说刚才他们只是觉得唐瑾取巧杀掉了另外两人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完全相信,哪怕不取巧,正面搏杀之下,那两人也不是唐瑾的对手。 甚至于自己想要拿下唐瑾也要费上一番功夫。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般高手之中顶尖的存在,只差一步便能踏足普通高手的行列,可唐瑾不过是个五岁的娃娃,即便靠着王府的势力也绝不可能到达现在的程度,唯一的解释便只有天赋,高的惊人的天赋。 “今日将他斩杀在此,来日便少了一个危险的对手,倒也划算!”两人心中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阴翳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誓不罢休的杀意。 唐瑾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杀意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然而表面上放松,实则唐瑾心中无比的谨慎。对面这一老一少,实力均在当时被自己杀死的丑陋男子之上,单独面对其中一个都需要他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更何况是同时面对两个。于是乎,本着稳妥的方法,决定这一局直接交底牌! 唐瑾右手紧握短剑,左手在披风的掩护下缓缓伸向腰后。与此同时,脚步一顿,积蓄已久的力量轰然爆发,整个人如猎豹般窜出,直奔余婆子而去。 余婆子眼神一凝,看似老迈的身躯上却传来一股强大的真气波动,枯槁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宛若一只苏醒的野兽。 唰! 唐瑾瞬间便至,余婆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硬碰硬她有着绝对的自信,除非对方是比自己高一个层次的普通高手,因为同等境界内少有人能在力量上跟自己对抗。 然而下一刻,唐瑾的身形猛然一滞,接着脚下狠狠一蹬,整个人飞身而起,一个纵身直接从余婆子头顶越了过去。 以对方佝偻的腰背做支撑,唐瑾顺势一滚,同时放在腰后的左手猛然抽枪,身形落地一蹲,刚好位于矮个男人身前。左手一抬,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在了男子的下巴上…… 砰! 一声巨响,一缕黑烟,一道血线。子弹在火药的推力下,沿着唐瑾最近才刻画好的膛线旋转而出,毫不留情的穿过男子的下巴,硬生生掀开了对方的天灵盖,一时间红白之物飞溅而出。 一枪建功,唐瑾心中并未有丝毫得意,双目之中依旧是一潭死水,毫不犹豫地蹲地转身,一刀直接插进了余婆子的脚跟,狠狠一剜,直接挑断了对方的脚筋。 嘶! 余婆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想唐瑾手中之物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更顾不得关注矮个男子的伤势,手中拐杖本能的向后狠狠一甩,同时真气一转,硬生生控制着脚跟的肌肉,将唐瑾的短剑夹在了里面。 唐瑾见拐杖袭来,本能的想要抽身而退,然而手中的短剑却使得他微微一滞,虽然下一刻便直接松手,整个人全力后撤,甚至运转功法,将一股强大的真气灌入腿中,整个人飞快地向后略去,但终归是慢了一丝。对于余婆子这般的高手来说,一丝便足够了! 嘭! 一声闷响,拐杖狠狠的抽在了唐瑾的胸口。刹那间,唐瑾感觉自己仿佛被火车撞了一般,胸口直接凹下去一个大坑,一口鲜血不要钱般的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接砸进了青石堆砌而成的墙中。 一击重伤! 纵然唐瑾一上来便杀了矮个子,顺道挑了余婆子一根脚筋,然而余婆子仅仅一招便将唐瑾打的重伤。莫说再战,若是救治的慢了些,唐瑾便只能祈祷自己再穿越一次了。 咳咳咳! 咳出一口鲜血,唐瑾本能的想要深吸一口气,然而下一刻胸口传来的剧痛硬生生让他止住了这个想法,脑门上瞬间便溢出了满满的汗珠。 要知道,即便是上次左肩被对方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唐瑾也未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一次虽未见伤口,但从那几乎凹陷下去的胸膛,足以看出伤势之重。 “大意了……没想到真气还能这么用,看来下次有必要好好了解下真气的用途了,不能因为手里有枪便觉得无敌……”强忍着疼痛,唐瑾算是为自己定下了下一步的目标。只是……眼前的危局如何渡过……他却没有丝毫的想法。 “我说,有人没有?本世子不行了!帮忙呀!”唐瑾忍着剧痛深吸一口气冲着头顶的虚空喊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所有的护卫都已经被我们的人缠住了,你现在必死无疑!”余婆子一把拔出唐瑾的短剑,苍老的脸上是凝如实质般的杀意。 “如果下次有人跟你说,会把王府的护卫都缠住……别信他……”一阵微风拂过,一抹黑色身影仿若鬼魅般的出现在唐瑾身前……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四章暗卫 “如果你能赶紧帮我稳定一下伤势,我相信我还能活着回去。”唐瑾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无语的吐槽道:“真的是,老爹手底下都养了群什么东西……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世子呢。” 唐瑾的吐槽似乎也让那黑衣男子反应过来,赶忙渡过一道真气,在唐瑾胸口一转,算是暂时稳定了住了伤势。 “暗卫救驾来迟!还请世子赎罪!”黑衣男子抱着手中的长剑半跪着对唐瑾说道。唐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自己身边有高手保护这一点唐铎和裴铭两人都没跟他说过,但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到肯定会有,而且其中必定有隐藏的一般人注意不到的高手。这也是为什么唐瑾能放心用自己做鱼饵的原因。 他相信,对方派出的人即便能缠的住一般的护卫,也绝对缠不住这最隐蔽的一个。他在赌,用自己的命赌自家老爹对自己的重视程度,显然他赢了。 “你是何人!我余婆子要杀的人,你也敢救!”余婆子显然没听过对方的名号,见对方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年轻,能有多强的修为?余婆子丝毫没有在怕的。 这般想着,不等暗卫说话,余婆子周身真气鼓动,佝偻的身子若毒蛇般弹出,化杖为枪,如同毒牙般直奔暗卫而来。 嘭! 一声闷响之后,整个小巷中便没了任何的声音,想象中的身体撕裂声并未响起。定睛看去,暗卫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恭敬地面对着唐瑾,只是右手中不知何时伸出,牢牢的抓着什么。仔细看去,赫然便是余婆子。 只是相较于刚才的意气风发,此时的她四肢如同破布般无力的垂下,手中的拐杖断成四节掉落在身旁,原本打理的一丝不苟头发不知何时披散开来,样子十分狼狈。 唐瑾双眼微眯,看了看鸡仔般被抓在手里的余婆子,又看了看一脸平静仿佛只是打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暗卫,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动容。 方才对方袭来的一瞬间,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出手,在唐瑾完全没看到他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便将对方提在了手中。 不过,刚才没看清无所谓,单单只看余婆子的伤势便能推断出个大概。多了不说,单看对方的那无力下垂的四肢,唐瑾便能清楚的判断出,对方的手脚筋以及四肢的骨骼都已经被完全打断,多少节不好判断,但绝对够得上粉碎性骨折。 一瞬之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将对方四肢打断,顺带还折了对方兵器……这暗卫修为之高简直难以想象。 “敢问世子,是否要留对方一命,以供审讯所用?”暗卫低着头,恭敬地询问道。 唐瑾摆了摆手,“不用,我已经活捉了一个,这个没什么用处了。” 咔咔咔! 唐瑾话音刚落,一阵骨骼断裂声传来,定睛一看,那余婆子的脑袋诡异的歪向一边,仿佛脖子上的骨头和肌肉都完全不存在了一般。 嘭! 随手将尸体扔到那书生旁边,暗卫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似乎唐瑾不说他就不起一样。 “行了,起来吧,送我回去,另外帮我把之前藏起来的那个女的一并带回去。”唐瑾缓缓站直身子,忍着剧痛试图把断掉的肋骨接回原位。 暗卫急忙站起身来,一把扶住唐瑾道:“禀世子,小人所练武技乃是《千折手》,主要的攻击手段便是以极快的速度扯断对方的身躯,若是世子大人不嫌弃,小人可以帮您给肋骨正位,只是会有些疼痛。” 唐瑾瞥了对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你尽管动手便是,这点疼痛还是没问题的。” 咔咔咔! 话音将落,又是一阵令人发麻的骨裂声传来,唐瑾只觉胸口猛然一痛,接着便发现原本凹陷下去的胸口重新恢复了正常。 “你这一手……如果开个跌打损伤的医馆倒是能赚不少钱。”唐瑾看着自己的胸口,打趣道。 “世子聪慧,小人平时执行任务的隐藏身份正式走江湖的行医。”暗卫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刻意说道。 唐瑾颇有些无语的看着对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脸认真的问道:“你属什么?” “小人今年二十八,属羊。”暗卫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道。在这个世界同样是有属相的,不过创造者不是上古先民,而是同为穿越人士的沈默。 “属错了,你应该属猴。”唐瑾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只手捂着胸口,慢慢的向王府走去,只留下一脸懵的影卫站在那,扒拉着手指算了起来。 “不对呀……我二十八……就是属羊呀?”嘟哝了半天依旧没明白什么意思,见唐瑾以走远了些,赶忙不再纠结,快步追了上去。 事实上,如果沈默没死的话,估计瞬间就能理解唐瑾什么意思,“属猴,顺竿爬,讽刺别人溜须拍马”,但唐瑾并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 走回刚才的马棚,扒开草堆,那被矮个男子称为“玲珑”的女子依旧昏迷不醒,显然卖唐瑾迷药那家伙还算是实诚。 示意暗卫将其背上,唐瑾缓步向前,默默的拐进了一个巷子里,沿着巷中曲折的小路,唐瑾最终停在了一间小园中,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唐瑾径直走了进去。 身后的暗卫颇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唐瑾,一直以来暗中保护唐瑾的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所小园的存在。其实这并不怪他,这院子是唐瑾吩咐小德子找了多人购买的,地契经过数次易主最终也只是落到小德子名下,除非唐铎和裴铭专门去查,否则根本查不出来。当然,房子是小德子的,但是使用权却完完全全是唐瑾的,从买下这个小院至今,暗卫是第一个踏入这里的人。 行至院中,唐瑾自顾自地走向东厢房,同时一指身后的西厢房吩咐道:“把扔到那里去,里面有个椅子,给她绑上。” 说完,推开面前的房门,顿时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传了出来……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五章怪物 昏昏沉沉间,玲珑幽幽转醒,入眼处的一片漆黑,以及四肢传来的束缚感,再联想到昏迷之前的脑后的刺痛,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并不难想象。 “啧啧,不愧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多用了一倍的药量也不过堪堪达到正常药量的效果。”耳边突兀的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这声音她并不熟悉,但是听起来带着些稚嫩,联想到自己刺杀的目标,这说话之人便八九不离十了。 “呵呵,奴家还真是没想到,世子大人年纪不大,这隐匿躲藏的身法和刺杀的本事倒是不弱,奴家都找了你的道,想来儒玉,余婆子他们也已经死在你手上了吧?”玲珑娇笑一声声道。 站在不远处,摆弄着各式刀具的唐瑾微微一笑,对方能猜到他的身份在他的意料之中,反正他根本没想掩饰什么。方才让暗卫将她绑在这里,唐瑾独自在隔壁的实验室的固定好伤势,并且让暗卫废掉女子的武功之后,便将其彻底打发走,准备独自一人审讯对方。 这栋小院,原本唐瑾是打算暗中发展成自己的实验室的,经过一年多的布置已经初步有了些规模,他手上那把燧石枪就是在这里做出来的,不过现在倒是没什么用了。已经跟唐铎两人摊牌的他完全可以让两人帮他置办一个更好的实验室,设备更好且光明正大,何苦还要守着这个小破地方。 言归正传,之所以把人带来这里审讯,而不是带回王府,还是因为他想自己动手,他可以接受在关键时刻来自两人的帮助,但这件事本身他还是要靠自己解决。 今天的审讯,多了不说,对方到底属于那个组织肯定是能知道的,说不定连到底是谁要杀自己都能知道,如果这些信息被唐铎两人知道的话,事情就简单了,以他们两个的手段,动动手就能灭了对方,揪出幕后主使更是跟玩一样,这并不是唐瑾想要看到的场景,所以无论如何今天得到的一切信息都要瞒着唐铎两人。 解开对方眼上的布条,唐瑾半坐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面带微笑,两只手一摊道:“所以,玲珑小姐应该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吧?同时,你也应该知道我接下来想要干什么吧?” 玲珑看了一眼唐瑾,美眸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接着又换上了一抹不屑:“哎呦呦,你看看你这小娃娃,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不会打算对姐姐我用刑吧?” 唐瑾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看了眼身后的刑具,疑惑道:“不明显吗?不用刑,我费劲巴拉的准备这些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阵满是嘲讽和不屑的笑声响起,被捆在凳子上的玲珑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口气倒是不小。还用刑?小子,你见过血吗?怕是连鸡都没杀过吧?真以为弄几把破刀就能唬住姐姐?姐姐杀人的时候,你怕是还在娘胎里呢。” 听着对方嘲讽的笑声,唐瑾突然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好笑,莫名的想到了上一世自己做雇佣兵时的战友,“得亏那几个混蛋不在,要是被他们知道老子被人在逼供上嘲笑,少不得要被他们嘲笑半年。” 这般想着,唐瑾低着头,嘴角带着微笑,默默的走到了玲珑的身边。玲珑依旧大笑着,只是笑声渐渐弱了下来,似乎不明白唐瑾打算干什么。 唐瑾显然也没有多解释的心情,一边出神的回忆着上辈子的经历,一边本能的般的摸上了对方的手。沿着手背,摸索到小指,沿着小指向上,摸到第一个骨节,两只手指轻轻捏住,接着缓缓上掰。 咔嚓! 啊! 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对方凄惨的叫声,小指第一个骨节处皮肉上翻,一节白骨直接刺了出来,整个骨节被硬生生掰折。十指连心,钻心般的疼痛,让对方猖狂的笑声直接变成了凄厉的惨叫,看向唐瑾的眼神中,满满是难以置信以及愈发浓郁的恐惧。对此依旧沉浸在回忆中的唐瑾全然不知道,只是本能的般的摸到了对方下一骨节。 咔嚓! 驾轻就熟,上一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化为本能的技巧根本不需要意识的驱使。当然,唐瑾手法的熟练度与玲珑所受到的痛苦成绝对正比,经受过专业训练且自认为耐受力一流的玲珑,在仅仅断了两个骨节的情况下,心中已然有了想要放弃的打算。 咔嚓! 对方有什么打算,唐瑾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就算知道,那也只是打算,想要让打算变成现实,不还是需要接着努力吗?于是乎……第三根骨节轻松完成。 掰断了第三根骨节,唐瑾意外的停了下来,原本空洞的双眼也恢复了神采,显然他已经从回忆中醒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对方的小指,突然长叹一声,颇有些懊悔的摇了摇头:“怪我,怪我,不该走神的,这下好了,力度没控制住,掰得有些用力了,下一步会有些瑕疵。” 用沾着鲜血的右手拍了拍玲珑的肩膀,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接下来的疼痛感达不到百分之百了,你多多包涵,我尽量接近,我保证,下一根不会了,绝对百分百疼痛度。” 说完,低头认真的端详起对方被自己掰得血肉模糊的小指,斟酌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方案。突然,眼前一亮,两手一拍,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只手猛地抓住对方小指与手背的连接处,用力一转,整根手指撕下,接着瞄准原本的位置,将露出的骨节捅了进去,硬生生把手指插了回去,同时右手连动。 啊啊啊啊! 伤口的二次撕裂和触动,顿时让玲珑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两眼一番直接昏死了过去。唐瑾早有预料般,拿过桌上的一碗水,直接泼在了对方的脸上,不过,这水可不是清水,而是盐水。 再次清醒的玲珑,右手拇指处的剧痛在盐水的作用下逐渐加剧,深吸了两口气,本想接着硬撑的她,在看到唐瑾默默的拿出盐罐,一声不响的凑向自己的伤口时,直接吼道:“不要!不要!我说!我说!” 唐瑾闻言一愣,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失落之色,看了看对方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又看了看身后放了满满一桌子的刑具,颇为可惜的说道:“还以为你能多撑一会呢,结果连热身都没撑下来真是的,亏我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刑具。” 玲珑闻言,不由自主的看向桌面上那一把把奇形怪状,根本不知道作用的刑具。如果现在只是热身的话,那么所谓的正戏……会是个什么样子? 看着唐瑾脸上那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精通察言观色的玲珑能看出来唐瑾并不是装的。所以……他是真的失望,对什么失望?不能接着折磨自己?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时间唐瑾那颇有些英俊的样貌在玲珑眼中仿佛变成了恶魔的化身,那不大的身躯里所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六章憋屈的死法 嘎吱! 院门轻启,换了一席青衫的唐瑾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方才一番审讯之下,对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尽数说了出来。唐瑾也十分善良,未免对方再被身上的伤口折磨,在其交代清楚过后便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 毕竟自己亲口答应过的,只要她一五一十的交待,便不再折磨对方,做人自然是要言而有信,说了不折磨那就肯定不会让对方再多感觉到一秒的疼痛。 不过,尽管她交代的很清楚,但毕竟其实力放在哪里,在杀手这种实力和地位划等号的职业里,区区一般高手的水平,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一些浅显的信息。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些信息没什么用处,至少他们组织叫什么名字唐瑾算是知道了。“叶盟”就是这么一个中二气息满满的名字,并且根据对方所说,叶盟中,一般高手六十人,普通高手三十人,一流高手十人,顶尖高手一人。 另外,还有一条没什么用,但是勉强能作为唐瑾下一步继续追查的线索的信息。他们这些潜伏在望舒城周边的杀手,都是通过城中一家名叫“月繁斋”的糕点房得知的,姑且可以算做是他们的分部。 除了上述这些,剩下的都是些无用的废话,其中更是没有提到和柳氏相关的任何信息,哪怕唐瑾有多逼问了两次,对方依旧表示,他们只是从分部接收到的信息,从未和柳氏有过任何联系。 虽然没得到最想要的答案,唐瑾对于这次的收获也颇为满意,知道了对方的大体实力,知道了对方在城中的分部,这对于两眼一抹黑,只能从一个文身调查的他来说,进度无异于得到了质的飞跃。 “那么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提升实力了。”摸着下巴,唐瑾若有所思的说道。尽管已经知道了对方在城中的分部,唐瑾却并没有丝毫前去调查的打算。 这要是放在以前,唐瑾估计在知道的那一刻就按耐不住直接杀上门去了,但是现在他意外的冷静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有心无力。 事实上,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不难发现,从唐瑾认出那妇人开始,到现在,和对方正面交手两次,第一次险些被切了左臂,最后靠着手里的枪才勉强获胜;第二次,也就是刚刚那次更不用说了,虽然杀掉了来袭的四个人中的三个,但是其中两个完全是取巧,另一则同样是依靠枪,唯一的余婆子……好险没直接杀了他。 由此可见,如果不算枪的话,唐瑾本身的战斗力根本不足以和对方正面对抗,甚至可以说是一触即溃。这还只是对方里面最弱的一批人,一旦他深入调查,必定会遭遇更为强大的对手,到时候他说不定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提升自身的实力,迫在眉睫,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再好的规划都只能是空谈。当然,如果他把今天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唐铎两人的话,就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了,说不定今天晚饭前就能揭晓所谓的幕后主使。 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还是那句话,他能接受唐铎两人给予的帮助,但绝对接受两人给予的结果,自己的事情,唐瑾一向喜欢亲力亲为。 再者说,就他现在这个身体情况,肋骨脆的跟麻花似的,想调查也没办法,更何况裴铭早在唐瑾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就提意让他搬到别苑去,是他借着养伤的名义才留下的。 现在虽然他又受了重伤,但是相比于外伤,骨折需要的是静养,再加上他两次调查,两次重伤,唐铎两人估计就是抓也得给他扔到别苑去,不然再放任唐瑾呆在王府……说不得他又要作什么大死。 这般想着,唐瑾慢慢的回到了王府。果不其然,还没刚一进门,一红一青两道人影瞬间袭来,一左一右,架起唐瑾就直奔药房,硬生生把刚刚准备午睡的老郎中拽了起来,逼着对方拆开唐瑾自己弄好的固定检查了一番,确定伤势已经没事之后,再次一左一右的架起他,消失在了药房之中,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老郎中独自怀疑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 王府,书房。 唐瑾站在书房正中,唐铎端坐主位,裴铭次之,两人彻底收起了平日里面对唐瑾时的随意,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严肃。 嘭! 终究,脾气火爆,同时更关心唐瑾安危的唐铎拍桌而起,一改往日的温柔,指着唐瑾的鼻子骂道:“想死是吗!想死是吗!想死你跟老子说一声,老子现在就一掌毙了你!老子的种,老子自己杀!” 一旁的裴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身上那冷冽的气质,以及手中不时传来断裂声的扶手,显现出他那激励克制的愤怒。 “爹……” “你别叫我爹!你才是我爹!你多牛呀,刚修炼武道两个月,就敢一个人面对两个一般高手,还他娘的是一般高手巅峰差一步就能进入普通高手境界的存在,你牛逼!你是我爹,老子当年可没你这么有种!”唐铎丝毫不给唐瑾多说一句的机会,要不是顾虑唐瑾身上有伤,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够了!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让外人听见了丢不丢人!”裴铭强压着怒火劝慰道。但兴许真的气急了,唐铎这次并没有给他任何面子的打算。 “老子不怕丢人!有这么长脸的儿子老子怕啥!就你他娘的避讳多,装什么装!谁不知道谁呀!” “你生气归生气,别跟个疯狗一样乱咬!”裴铭本就强压着的怒气隐有爆发的趋势。 “咬你怎么了!动手呀!” “怕你不成!” 一拍扶手,栖身上前,狂暴的真气涌出,挤压许久的怒气喷涌而出,裴铭毫不留情的一掌轰向唐铎。 “给你脸了!” 唐铎也气急了,当心中怒气难遏,同样毫不留情的一拳应了上去。 轰! 拳掌相交,一青一红两股真气在空气中激烈的碰撞,强大力量仿佛引爆了一吨烈性炸药一般,处于爆炸边缘的唐瑾,虽未直接接触,但巨大的余波硬生生将他撞飞了出去。 半空中,他清楚的看到,屋顶的房梁以肉眼可见之势断裂,青石的地板转眼间化为齑粉,两侧的墙壁上清晰的裂纹疯狂扩散,整堵墙迅速垮塌。 唐瑾此时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这……就又要死了?没死在别人手里……死在自己爹手里?敢不敢再憋屈点!”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七章武技的重要(上) “唔……” 空旷的房间内,传来一声略显浑浊的呻吟,仔细听竟还能从这声音中听出一丝无奈和幽怨。伴随着棉被松软的翻动声,床上那人颇有些艰难的做了起来。 倚靠在床头上,稍稍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唐瑾无奈的捂住了脸,“这叫什么事……没被对手打死,却差点被自家老爹打架的余波给震死。” 一想起两月前的那一幕唐瑾心里就是一阵无语。老爹和干爹因为自己吵了起来,两人几乎倾尽全力的对轰了一拳,强大的力量轰塌了书房,震飞了自己,要不是裴铭反应快,赶在书房彻底倒塌的前一秒救出了自己,顺手帮自己稳定了体内恶化的伤势,估计自己就是没被掉落的砖石砸死,也得因为伤势恶化而死。 被救出来之后,自己就因为伤势过重昏了过去,后来断断续续醒过几回,大概知道了些自己现在的情况。 不出意外的,本来就不算轻的伤势经过唐铎两人这么一搞,果断加重,要不是两人联手用深厚的真气护住了自己的心脉,然后发动手下全部力量硬生生把隐世多年的“天下第一神医”宋义命从不知道那个山沟沟里薅了出来,又从皇宫里要来无数稀世珍宝,这才把自己的命救了回来。 奈何伤势太重,即便出动了这种“奢华”阵容,唐瑾也整整卧床两个多月,过年都是在床上渡过的,弄得唐瑾现在是满肚子的怨气。 顺带说一句,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王府之中,而是在东林别苑里,按照“神医”宋义命的说法,别苑依山而建,唐瑾居于此,能吸天地之灵气,对于疗伤大有好处。当然了,简单来说就是……住在山上,没地方浪,除了卧床休养啥事都没得干。 嘎吱! 正当唐瑾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时,一人推门而入。不用回头,唐瑾便知来人定是裴铭无疑,这半个月以来对方每天都会准时来给梳理伤势,当然,每次来都免不了吃唐瑾一顿白眼。 “瑾儿,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尽管每天都来,但裴铭却总感觉到一阵心虚,毕竟唐瑾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导致的,进了门,看着唐瑾扭向窗外的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没话找话。 “嗯。”唐瑾不咸不淡的回了个毫无意义的嗯。 裴铭摸了摸鼻子,悻悻的笑了笑,也不生气。眼珠一转,突的从身后拿出了几本古朴的线状书,“瑾儿,干爹给你带了好东西,无聊的时候翻翻,权当打发时间。” 唐瑾闻言,蓦地转过头来,有些艰难的接过书册,瞄了一眼书名之后,奇怪的看着裴铭道:“武技?您给我这个干嘛?” 尤不得唐瑾不疑惑,裴铭给他的这几本正是武技秘籍,五本书里,两本剑法,三本刀法。说实在,给自己武技就已经够让唐瑾疑惑的了,自己身上这伤,站都成为什么,他还指望自己练习武技?况且,就算是让自己练,给个拳法掌法也还说的过去,自己什么时候用过剑和刀?看个头的剑法刀法呀! “你忘了之前干爹跟你说过的,走巧路的体系,需要通晓大量的武技招式,只有这样才能在对敌的时候迅速找到对手的破绽,予以攻破,刚好你现在没事,就顺道看看呗。”裴铭笑着道。 唐瑾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本剑法,以翻书般的速度翻看了起来,一盏茶的功夫五本秘籍全部翻完,所有的内容也全都记在了脑海里,冷着脸道:“行了,拿走吧,看完了,真有趣,哈哈哈。” 裴铭楞了楞,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只能强忍着尴尬道:“瑾儿,干爹知道你生气,但是今天干爹来,除了给你梳理伤势,更重要的还是跟你说一些武道修行的事,这事极其重要关系到你整个修行的前途。” 一听这话,唐瑾微微一愣,接着赶忙收起了那副冷脸,一脸认真道:“干爹您说,瑾儿听着。”在大事上,唐瑾历来分得清轻重。 裴铭点了点头,显然也了解唐瑾的性格,也不多废话,直接了当的说道:“干爹问你,你觉得功法和武技哪个重要些?” 这个问题还真把唐瑾问住了,虽然上一世看过不少,里面都有关于这个问题的解答,但那毕竟是,所谓的重要与否都是作者主观臆断的,现在成真了……谁又能说的清呢? “我觉得……武技重要些吧?”唐瑾思考了一下,犹豫道。裴铭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唐瑾的说法,继而问道:“说说原因?” “嗯……”唐瑾沉吟了一下,总结了一下上一世那些中的理论,以及自己的实际体验说道:“功法的我感觉就是一个积攒能量的方式,虽然不确定不同的功法积攒能量的速度有没有不同,但是根据我自己改造的《谪仙诀》和原本的《锻体诀》的对比,两者产生真气的速度并没有什么的大的不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功法的用处并不大。” “说的没错,你的推论是对的。”裴铭认同了唐瑾的说法,“功法这东西,本身没有什么不同,所有武者,除非本身体质特殊,否则无论修炼什么功法,产声真气的速度都是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不同的功法产生的真气类型和使用方法上会有不同。” 说着右手一张,一团淡青色的真气涌出,在裴铭的操控下于掌心处变换着各种形状,“我的功法名为《森罗万变》属木,具有一定的治疗效果,特点是可以进行及其细微的操控,缺点是爆发力不足,适合缠斗,不适合生死搏杀。” 话音未落,心念一动,淡青色的真气中染上了一抹淡红色,原本平和的气息也变得狂爆起来,随意一挥,真气顿时激射而出,将青石的地板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裴铭一脸淡然的指着地上的洞说道:“这是你爹的《烈炎十八变》,当年我为了增加真气的爆发力曾经辅修过一部分,他这功法与我的几乎相悖,本身属火,特点是爆发力强,基本上谁跟他拼真气都是死路一条,缺点也很明显,爆发个几次真气就基本清空,一旦遇上身法好擅长缠斗的对手,只要拖他一会,基本上就赢了。” “所以这就是我爹打不过干爹你的原因?”唐瑾的关注点略微偏了一些。早已进入讲解状态的裴铭并没有在意什么,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 “尽管我和你爹的功法完全不同,但是我俩功法恢复产生真气的速度基本相同,在这种情况下,相比于功法,武技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毕竟没有一门适合的武技来发挥真气的特性,我的真气再擅长缠斗,你爹依旧能抓住我,然后一击毙命。”裴铭自顾自的说道。唐瑾闻言并没有嫌烦,反而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询问武技的事情,裴铭便自己主动说道。 “我的武技有五种,三门攻击武技,一门身法武技,一门奇门武技。” 唐瑾微微一愣,问道:“奇门武技?这是什么?” 裴铭也预料到唐瑾会有这一问,解释道:“奇门武技是武技中特殊的存在,其作用就是发挥真气的特殊性,比如我的奇门武技《枯木生》,就是放大我自身真气的疗伤能力,一般的内伤和外伤,不计消耗的话,四分之一个时辰就能痊愈。” 唐瑾点了点头,示意裴铭接着说下去。裴铭也不拖沓,继续道:“我的三门攻击武技《穿花蝶》是匕法,走灵巧;《枫月夜》是剑法,走缠斗;《明心掌》是掌法,走侵蚀,劲力透体,直毁心脉;身法武技《万鬼妖行》走的是灵巧和诡异的路子。所有武技均贴合我的真气特点,扬长避短。” “这样的话……我的爹武技应该都是那种大开大合招式吧?”唐瑾想了想笑道。 裴铭闻言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笑着点头道:“没错,你爹他和我一样,修了五门武技,除了一门身法武技之外,其余都是攻击武技。” “哦?说说?”唐瑾顿时来了兴趣。讲了一堆理论,裴铭也觉得有些无聊,说说唐铎的傻事也不失为一种放松。 “你爹他修炼的武技,第一门叫做《三招没》。” 唐瑾眼皮跳了跳,“为什么听着这么像地摊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八章武技的重要(下) “这名字怎么听着像是地摊货?”唐瑾吐槽道。 裴铭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你还真说对了,这《三招没》的秘籍就是那个憨货在集市的地摊上买的。 “呃……”唐瑾扶额,满脸的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干爹您继续吧,我听着。” 裴铭看着唐瑾这样子,不禁莞尔,倒也是任谁听到堂堂皇子的武技竟然是从地摊上买的,估计都是这个样子,“你大可不必如此,这武技虽然是从地摊上买的,但是恰恰贴合你父亲的功法属性,《三招没》顾名思义,就是爆发的招式,一共就三招,不管你有多少真气,三招之后铁定没,同时三招威力相互叠加,若是三招齐发,纵然是我的内力也能爆发出十倍的威力更不用说你爹他的真气本身爆发力就强。”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唐瑾摸着下巴思索道。 “没错,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若是武技和功法南辕北辙,纵然武技再精巧也没用。”裴铭略思索了一下,嘴角突然攀上一抹阴险的笑容,冲唐瑾勾了勾手小声道:“你凑近些,干爹跟你说一个你爹当年干过的丢人事。” “嗯?”唐瑾眼前一亮,自家老爹的八卦什么的,他最爱听了,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边端过床边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俨然一副坐等吃瓜的样子。 裴铭知道唐瑾好这口,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裴铭果断牺牲了唐铎的面子,“干爹跟你说哈,你爹他当年刚开始练武的时候,每位皇子都要挑选或者打造属于自己的兵器,别的皇子,也就是你二叔三叔他们基本上都是剑啊刀啊,你五叔稍微奇葩些,用的是机关扇,唯独你爹……造了把高两米,重进两百斤的巨斧。配着他的《三招没》,号称‘打遍皇子无敌手’” 噗! 唐瑾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不停的咳嗽,同时用眼神向裴铭确认这话的真伪,换来的自然是裴铭肯定的眼神,一时间唐瑾一阵的无语。 这不怪他,想一想那个画面。人家一堆皇子手里拿着跟胳膊差不多大小的长剑大刀,自家老爹柱着个大斧子站在旁边,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丢人呀。 “干爹……他是怎么好意思喊出‘打遍皇子无敌手’的称号的?这有可比性吗?他哪一斧子下去谁挡的住?”唐瑾苦笑着道。 “你爹的脸皮……你还不知道?”裴铭平淡道。 “明白了……”唐瑾无奈扶额,默然无语,摆了摆手道:“继续吧,说正事。” 裴铭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爹的武技《三招没》《劈人斧》《莽撞拳》《震天吼》还有一门专注速度以刚猛突进为主的身法《蛮牛奔》,五门武技尽皆都贴合你爹他自身功法的属性。” “《劈人斧》……《蛮牛奔》,这武技都是他从地摊上淘的吗?”唐瑾关注点果断又偏了。 裴铭抬头想了想,认真道:“《蛮牛奔》是在北境领兵时,从北境蛮人手里抢的,剩下的都是地摊上买的。” 唐瑾无语……合着自己老爹一身的地摊货,能修炼到顶尖高手巅峰,半步宗师的境界也是难为他了。 裴铭似乎看出了唐瑾的心思,笑道:“不要以为地摊货就是次品,还是那就话,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武技于自身功法的契合程度,决定了武者的未来,甚至决定了能否晋升顶尖之列。” “嗯?怎么说?”唐瑾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所谓的顶尖高手,其定义并不是真气数量的多寡,也不是掌握的武技是否高深,一个武者纵然真气如海,所修的尽皆都是世间一等一的武技,若是不能融会贯通,合而为一,那他这辈子都别想踏入顶尖半步。”裴铭认真道。 接着不等唐瑾发问便自顾自地说道:“你可知,为什么我和你父亲只修习了五种武技?毕竟以我俩的身份和权力,莫说五种,五十种也能弄到。” 裴铭这一说,唐瑾也反映了过来,刚才只专注于自家老爹那雷人的武技名称,倒是忘了这茬。他也不多问,直勾勾的盯着裴铭,静待下文。 果然,裴铭没让唐瑾失望,“只修五门武技,是因为精力有限,众多武者千百年来反复验证,若是想要晋升顶尖之列,非得将所学武技尽皆参透悟透,融会贯通,合为一体才有一线希望,而一个人倾其一生,能参透悟透的武技最多十门,若是想要在五十岁前晋升顶尖,最好只修习五门。” 唐瑾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并不难理解,毕竟人一辈子就那么长,除非某些天资妖孽之人(比如他自己)一般人的精力终归有限,想要追求高的境界自然就得将有限的精力用在刀刃上,当然了如果不追求境界……爱练多少练多少。 “所以……我也只能修炼五门武技吗?”唐瑾认真的问道。谁知裴铭一反常态的摇了摇头,“修炼多少武技虽然有前人的经验在,但这经验只适合大部分人,并非是死规定,一般情况都是个人慢慢摸索,自己感觉什么时候到极限了便停下,我和你爹之所以没有过多的去摸索属于形势所迫,你大可不必,完全可以慢慢摸索着寻找自己的极限。” “说是这样说,但总归要有个目标和范围,盲目的摸索无异大海捞针,天下武学近乎无尽,想要挑选出最契合自己的纵然是挑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找到,切记。”裴铭看着唐瑾若有所思的样子,赶忙告诫道,唐瑾的天赋极高,甚至可以说是妖孽,修炼五门武技对于一般人来说较为困难,但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甚至于修炼十门也都值得奇怪,但怕就怕他贪多冒进,到时候练的一身武技相互排斥,莫说是晋级顶尖,估计一流之列都难。 裴铭的告诫,唐瑾自然是听见了,但他浑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样的低级的错误,以他的智商早就想到了,根本不需要多说,他现在想的是……自己到底该选择什么样的武技准确说是什么样的兵器。 武技之中,虽有拳法掌法之类的搏斗之法,但占大多数的还是剑法刀法这种以兵器为主的武技,即便是唐铎裴铭两人所修练的武技,也都是以兵器类武技为主,所以一个很现实且急迫的问题摆在了唐瑾面前……用什么兵器? 虽然这个世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但是……他唐某人在最擅长的却是用枪,不是那种长杆子枪,而是“砰”那种枪。 上辈子当佣兵的时候,小到手枪大到反器材狙击,不说都玩的神乎其神,至少是鲜有敌手,但是现在就别想了,再说了,真的有枪的话……还练个毛的武功?一发反器材狙击过去,管你什么顶尖高手宗师高手保管连渣都找不到。 当然,他这也就想想,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做,奈何技术和材料纷纷受限,以后倒是有可能能做出来,但是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用冷兵器吧。 裴铭一脸奇怪的看着唐瑾,只见他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呆傻憨笑,嘴角还挂着口水,接着又恢复愁容满面……他有些怀疑唐瑾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瑾儿?你……想什么呢?”思考了良久,裴铭最后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即便真的伤到了脑子,以王府的势力应该是也是能治的。 “啊?”唐瑾被对方这一叫从幻想中叫了出来,本能的回了一声,然后稍稍整理了下思路说道:“我在考虑以后用什么样的兵器,我发现武技之中以兵器之法为众,只有确定了兵器才能选择对应的武技。” 唐瑾这么一说,裴铭也反应了过来,一拍额头道:“是干爹疏忽了,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环,瑾儿可有打算?若是没有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你这伤还没好,等好了再想,当然你若是有什么特殊的兵器想要定做,干爹明天就派工匠过来。” 裴铭充分考虑到了唐瑾曾在“仙境”游学的经历,万一他在仙境里有什么顺手的兵刃是大唐所没有的,那就只能找工匠定做了,另外他还挺期待唐瑾能造出什么新式的兵器呢,毕竟上次那把叫做燧石枪的东西着实让他一惊。 唐瑾哪里能不知道裴铭想的什么?可是终归只能想想,虽然以王府的势力绝对能找到技艺高超,足以打造现代化枪支,可是子弹怎么办?保养怎么办?这其中涉及到一整个完整的产业链,不是说单单造出一把枪就算万事大吉了。 “干爹,我说过,仙境的兵刃以大唐现在的技术根本造不出来,我暂时还是打算以现有的兵器为主。”唐瑾摇了摇头打消了裴铭的念头,接着突然你想到了什么,刚忙问道:“对了,干爹可曾听说过子母剑?” “子母剑?就是那种一把长剑里套着一柄短剑奇门兵器?”虽然没能见识到新的仙境兵刃,但是裴铭并未在意,反而是极快的回答了唐瑾的问题。 “正是!” “你想用子母剑?原因呢?”裴铭有些奇怪的问道,子母剑这种奇门兵器,即便是在奇门兵器中都是鲜有人用的存在,唐瑾怎么会想到这个? “干爹有所不知,我在仙境之中曾做过杀手,精通各种暗杀手法,现如今又是转走巧劲的体修,以后定然是以暗杀为主,正面交战也是以灵巧为主。用子母剑,子剑可用于暗杀,母剑可用于正面对敌,甚至在正面对敌时,亦可以佯攻吸引对方注意,然后趁机以子剑击敌要害,思来想去……也就这种兵刃能适合我一些了。”唐瑾苦笑着分析道。 裴铭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接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果真如你说的这般,子母剑当真是最适合你的兵刃。” 说完,走上前去,拍了拍唐瑾的肩膀笑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确定的兵刃,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干爹和老爹吧,子母剑虽然鲜有人用但总归是有的,我派人打听打听若是有好剑便替你寻来,没有咱们便为你量身打造一把。” “谢干爹!”唐瑾撒娇般的冲裴铭笑了笑。从未见过唐瑾这般摸样的裴铭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一时忘了唐瑾身上有伤,笑骂着打了他一下……然后唐某人一口血喷出来,又晕过去了。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三十九章麻烦您死一回 天钰十年三月二十五,望舒城一日微雪 纵然已是三月草长莺飞的天气,偏于北方的望舒城依旧是一副冬天的样子,长冬无夏可谓是对其最好的解释。不过,漫天的微雪落下来,挂在枝头,远远看去道真的蛮象是一树盛开的梨花,倒也勉强算是应了“春暖花开”之意。 依靠着床头,身上盖着一床金丝绒被,上身披着件紫金棉袍,右手边堆放着一摞造型古朴散发着淡淡陈年墨香的书卷,左手边的方桌上托着一尊茶海,其上炉火正旺,壶中意外的并非是水,而是半壶微溶的白雪,火炉旁还放着一杯侍弄好的茶水。 窗外微雪,化雪煎茶,手捧书卷,倒是好一番诗意。纵然唐瑾近乎是以翻书的速度看着手中的书卷,但丝毫没有破坏其中的美感,反倒平添了分生气。 啪! 合上手中的书卷,端起手边的茶杯将醇香的茶汤一饮而尽,冲一旁的小德子招了招手,后者不疑有他,连忙放下手中正整理着的书卷,挥手示意门外刚刚从书阁里搬来一筐秘籍的家丁先候着,快走两步,一礼道:“世子有何吩咐?” “我昨日让你通知的人,通知到了吗?”唐瑾瞥了小德子一眼,旋即看向窗外的雪景道。 “已经差人通知了,想来,这会应该到了。”小德子略一思索道。正说着,门外一护卫摸样的男子小跑了进来,冲着唐瑾单膝一跪道:“禀世子,山下有一老一小两人求见,说是世子所邀,那小子手上还持有世子您的扇子。”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是我邀请的,放他们进来吧。” 那护卫应了一声冲着唐瑾遥遥抱拳,扭头会山下传令去了。唐瑾看了眼小德子说道:“让人把这些秘籍收拾了,顺带打扫下屋子,莫要让他们看了笑话。” 小德子应声,扭头吩咐一种丫鬟家丁迅速收拾起堆放在屋中的秘籍,而唐瑾则是坐在床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时至今日,他来这别苑养伤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了,本来一个月前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虽还不能下床,但是至少已经可以勉强自理了,结果裴铭那一掌拍下来,两个月的修养基本功亏一篑,又整整调养了近一个月才勉强恢复之前的状态。 那日之后,裴铭便被唐铎彻底禁足,甚至还在别苑门口立了个牌子上书“世子养伤期间,危险人士(裴铭)禁止入内” 唐瑾知道后也不禁莞尔,只道是自己老爹又调皮。结果没成想,干爹竟然真的不来了,不过倒不是被唐铎禁足的原因,而是带着人手外出给唐瑾寻兵刃去了,据说是在宗派域发现了符合唐瑾要求的武器。 宗派域这个名词,唐瑾还是第一次听说,稍稍打听一下便也了然。简单说,所谓的宗派域就是一堆实力强一些的武林人士自己占个山头,开宗立派,顺道给自己宗门周围的村里提供保护的组织,其性质……就是个黑社会,只不过把保护费换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月供”。 大唐东域再往东便是宗派域的范围,事实上,东域之所以是大唐军事力量最强的一域,除了唐铎两人的因素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要防备宗派域的入侵,那些所谓的门派虽然没有强大的军队,但是其中却有不少顶尖高手甚至宗师高手在,所谓侠以武犯禁,这些宗师虽然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是以一敌千还是可以做到的,想要防备他们就必须得有充足的军队,毕竟你宗师再厉害,也还是个人,能以一敌千,那便用两千三千甚至一万的人上去堆,早晚都是个死。 言归正传,裴铭去了宗派域,唐铎因为年后要处理公务也是十天半个月来不了一次,王璇儿倒是想来,结果元宵节一过就被太后传旨召进京城了,以至于全家人里就剩下唐瑾一个闲人了。 当然,唐瑾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主,不能下床,也不能修炼,索性便叫背起了各种秘籍,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提升实力。不过,他也不是只背书,随着伤势的好转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方小二(方大同)拜见世子!” 正当唐瑾思索心中早已酝酿好的计划的时候,门外传来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点头示意小德子开门,门外一老一小半低着头走了今来。 相比于数月之前初见时两人的高傲,现如今的方家爷孙对待唐瑾的态度可谓是大反转,高傲不复,另多了些谦卑,隐隐的还有丝恐惧。 打量着立在床前的两人,唐瑾脸色平淡的笑了笑。相较于数月之前初见时两人的面黄肌瘦,现如今爷孙俩跟吹气球似的,明显壮硕了不少。 方小二因为入了唐瑾的手下,裴铭也并没有厚此薄彼,同样为他找了门适合的功法,寻了个教习,几个月修炼下来,虽还未诞生真气,但是身子骨明显比之前硬朗了许多,身上也多了份武者独有的气质。 老爷子方大同,虽然唐瑾并未表态是否要收下,但唐瑾曾交代王府众人好生招待,故而老爷子这些日子过的并不赖,眼看着啤酒肚都快养出来了。 “小二,功法修炼的如何?”唐瑾唠家常一样的问道。方小二闻言一愣,本以为唐瑾会直奔主题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唐瑾是个脾气古怪的主,说不定自己说错那句就被拉出去砍了,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但不说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公式化道:“谢世子关心,小二资质愚钝,虽有王教习悉心教导,但还未产生真气,不过近日修炼已有气感,想来应该快了。”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未作任何评价,直接看向方大同道:“老爷子,一路爬上山,累着了吧?小德子,给搬个凳子。” “老朽谢过世子。”方大同冲着唐瑾遥遥抱拳,接过小德子递来的凳子便直接瘫坐在了上面。从山脚下马不停蹄的爬上来,年轻人感觉不到累,他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 唐瑾对此微微一笑,并未多说。接着拿起手中早已背下来的秘籍,又翻看了起来,仿佛完全不记得有事要找他们一般。 一时间,卧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微有唐瑾翻动书页的声音以一种奇怪的规律响彻在众人耳边。那书页声乍一听平淡无奇,但听着听着却不自觉的陷入其中,一旦陷入其中,就感觉那声音好像化作了实物一般,一声一声的压在心头,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几人听了一会,年龄最大的方大同已然脸色惨白,呼吸都略感困难,小德子则瘫坐在了地上,同样面色惨白的看向唐瑾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打断,至于半只脚踏入武者门槛的方小二,相较两人要好的多,但是依旧是脸色蜡黄,身上仿佛担了千金重担一般,压的他直不起腰来。 啊! 突然方小二大喝一声,那声音不响却带着浑厚的力量,仅一声便彻底粉碎了唐瑾的翻书声。压力骤减,屋内众人当即瘫倒在地。 唯独方小二半跪在地上,数九寒冬的天气硬生生流了一脸的汗,整个人面色涨红,嘴里喘着粗气,身上一股奇异的力量疯狂涌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抱元守一,运转功法!”床上的唐瑾突然大喝一声。方小二猛地抬头,似是明白了什么,当即盘膝而坐,早已熟记于心的功法飞速运转。 顿时,其涨红的脸色飞快退却,周身那涌动的力量迅速收敛,同时一股特殊的气质节节攀升,一时间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为之一变。 呼! 呼出一口浊气,方小二缓缓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啪的一声半跪在唐瑾面前,抱拳道:“谢世子相助!小二定记得世子今日之恩,今生今世为世子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唐瑾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未多说,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我以你功法《谛听诀》中的摄心之法助你诞生真气,随快捷但难免根基不稳,你且去一旁巩固下境界,我还有些事要和你爷爷聊聊。” 方小二闻言点了点头,径直退到一旁,席地而坐,兀自巩固起境界来。方大同也勉强缓了过来,知道刚才是唐瑾帮自家孙子突破境界,心中原有的怨言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勉强提起些力气刚想向唐瑾道谢,只见其摆了摆手。 “客套话就免了,本世子这有个事想请您老帮忙,不知……您老可愿意?” “世子与我方家有大恩,但凡又用得到我老头子的地方直说便是,老朽若是皱下眉头便不是爹生娘养的好汉。”方大同颇有些绿林之气的回道,这话也不知他是从那个话本里现抄的。 唐瑾并未在意,摆了摆手,笑道:“不用这么严重,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麻烦您老……死一回。”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章面子给够 “麻烦您……死一回。” 轰! 唐瑾话音刚落,方大同还未反应过来,一旁兀自巩固境界的方小儿周身真气猛地一震,硬生生把地面轰出了几道裂纹,全身经脉也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吓得他赶忙抛却杂念尽全力收拢真气。 一旁的方大同先是担心的看了看孙子,旋即扭头看向倚靠在床上的唐瑾,缓缓从凳子上滑落,双膝跪地,缓缓的给唐瑾扣了个头。 “老朽风烛残年之躯,死不足惜,若是世子有用,拿去便是,但小二尚幼,不谙世事,若是以后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世子能看在老朽的份上,饶他一命,老朽拜谢了!” “老爷子,何必如此?本世子之说要你死一回,又没说要杀你。”唐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脸无语的看着对方,心道:“还是和聪明人说话来得容易。” “这……”方大同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唐瑾说的这话明显前后矛盾呀?“恕老朽愚钝,不明白世子何意。” 唐瑾无语的摇了摇头,冲小德子挥了挥手,后者略有些艰难的爬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递到了方大同的面前。方大同疑惑的接过,看了两眼上面的内容,眉头一皱更为不解道:“这……这是何处所得?老朽明明还活着,这上面为何记载老朽身受重伤不治身亡?简直荒谬至极!” “这是我让人改的。”唐瑾看也不看对方,兀自翻起了书道。方大同一愣,本身并不算傻的他,联想到唐瑾之前说的让自己死一回,隐约间明白了些什么。 “世子是打算抹去老朽的真实身份,然后派遣老朽为世子做事?”方大同猜测道。 唐瑾闻言,合上了书本,赞许的看了眼对方,“终归还不是太蠢。” 得到唐瑾的认可,也知道自己不用真死的方大同顿时松了口气,身子向后一到,整个人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虽然嘴上说着甘愿赴死,但活得好好的,谁又真的愿意去死? 虽然不用死,让他安心了许多,但转念一想,自己这都已经半截入土的人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帮唐瑾干什么?当肉盾吗?就是当肉盾,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够厚呀。 “不知世子大人要老朽做些什么?老朽年事已高,怕是……会误了世子大事。”方大同犹豫了半天终归还是问道。唐瑾闻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打架杀人肯定不会让你干的,只是让你去经营个勾栏,说个书演个戏而已。” “开勾栏?说书?”方大同懵圈的重复道。 “没错,就是开勾栏说书,不过……不是真的让你去经营勾栏,而是让你借着这一层身份掩饰替我收集情报,顺便接洽各个地方的地下势力。”唐瑾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事实上,早在救下方大同爷孙,准备建立自己的谍网的时候,唐瑾便已经想好了一切。 封建社会,朝廷虽然拥有着绝对的权威,但是在文化以及法律缺失的影响下,大批的灰色产业光明正大的运行着,而这些灰色产业恰恰是各种信息流通的重要场所,也是最容易套取到某些信息的时机。 同时,又因为社会经济的落后,以及贫富差距的巨大化,大批的社会闲散人员如同地下的虫子一般,近乎无孔不入的散布在社会的各个角落。 唐瑾的谍网便是依据上述两点进行的规划,大体可以总结为“一老一少,一乞一妓”。 一老,指的便是方大同,其本身是一个说书艺人,茶馆、勾栏之类的地方是当今时代人们消遣娱乐的主要场所,人多且杂,各种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汇聚一堂,若是有心经营,必定是探听各路消息的上佳场所。而方大同有着说书的基础,抹去其身份,将其改头换面,只需稍稍经营便可构建起有效且隐蔽的谍网。 至于剩下的三个位置,唐静并未找到适合的人选,但是也不急于一时,毕竟谍网想要建成并非一朝一夕的之功,有的是时间给他慢慢筛选合适的人手。 稍稍跟方大同解释了一番,对方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是并未直接答应,反而是犹豫了起来。也不怪他犹豫,毕竟一旦同意了,他方大同这个人就等同于是消失了,甚至以后为了隐蔽他必须跟所有的亲人朋友斩断关系,孤身一人过上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 唐瑾自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随手扔到方大同面前,平淡道:“本世子托人去南域帮你打听了,你儿子还活着,当地的稽查司因为要不要吸纳你儿子产生了分歧,一部分认为你儿子虽有劣迹,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有一颗为民造福的心就行;另一派则坚持要求不能有一丝污点;两派各执一词,争吵不下,便动用权力把你儿子的案子压了下来,打算吵出个结果来之后再行定夺。” “这……”方大同急忙展开面前的纸张,待确认唐瑾所说并非虚言只是,整个人激动的颤抖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轰! 与此同时,一旁稳固境界的方小二再次因为心神动荡使得真气暴乱,原本便伤痕满满的地板这次直接凹下去一块,方小二也因为真气激荡吐出了一口鲜血,但旋即他便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满满的又将真气重新收束。 “我说你至于吗?小心点,地板都快塌了,别待会掉到楼下去,另外地上的血你待会自己给我擦了。”唐瑾翻了个白眼道,接着恨铁不成钢道:“这么点事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跟着小爷办大事?到时候要是朝廷封你个官,或者跟着小爷去见六皇叔,你别到时候在金銮殿上再自爆喽,知道的你是因为心情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刺杀皇上呢。” 唐瑾半告诫半打趣的说完,扭头看向方大同,也不说什么,随手又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扔到方大同面前道:“这是朝廷的调兵令,任何持有此令之人,可在任意一域随时调动不多于十万人的兵马。” 方大同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令牌,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接着又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唐瑾。唐瑾本身也不是个墨迹的人,如果不是怕吓到方大同他根本懒得铺垫这么半天,“本世子和你做个交易,你若是答应本世子的要求,我便将这令牌送给方小二,同时让我父亲给我二叔也就是总管南域的南慕王写封信,赦免你儿子的罪名,同时让你孙子领兵归乡,先迎父归家,再领兵伐恶,替父洗冤。若是你们想,我还能让你们当地的郡守府主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只要你们说,就是让我二叔亲自登场,也没有任何问题,你们想要的面子……本世子给够!” 轰! 唐瑾话音未落,一股比之前强大的多的真气瞬间自方小二体内喷涌而出,早已不堪重负的地板顿时塌陷,方小二惊呼一声,伴随着垮塌声,直接掉到了一楼。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一章大唐来人 宗派域 天穹山 高耸入云的山峰直入云霄,陡峭险峻的山崖参差交错,奇花异草满山开遍,参天大树多如繁星。山崖间,云雾袅袅,时而飞过几只仙鹤,两声悠扬的鹤鸣回响于山谷之中,俨然一副人间仙境之景。 苍剑门 依山而建,至今已有百年历史,百年之间,苍剑门几经磨难,历经数次灭门之危,终靠着险峻的山势和众多门派的帮扶勉强渡过。 当代苍剑门掌门吴钧,五十有六,于三年前勘破武道极致,问鼎宗师,成为了宗派域中百年来最年轻的宗师,亦使原本便声威不弱的苍剑门一举迈入顶尖势力之列。 站在宗门的练武场上方的观景台上,看着下方近千名弟子齐声习练的阵势,一股豪情顿时自吴钧胸中迸而出,苍剑门有如此之势,要不了百年必定能成为一方巨擘。 “不……不好了!掌门!掌门……有人闯山!”正当时,一道人影慌慌张张,脚步踉跄的从山下跑来,空中高呼救命,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吴钧眉头一皱,身形闪烁,刹那间便到了那弟子身旁,一把按住其肩膀,真气涌动,强心镇压下其心中的慌乱。 一边输送着真气,吴钧一边迅速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灰头土脸,身上满是泥浆草木,想来应该是从山下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上来的,只是奇怪的是,其身上除了左手臂有一道不大的剑伤之外,便再无伤口。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且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何人闯山?”尽管心中疑惑这弟子所言是否属实,但吴钧并未妄断,而是耐心的询问起来。纵然现如今他实力强大,但并未改变其谨小慎微的性格,毕竟从古至今从来不缺因为骄傲自满而导致的惨剧。 在吴钧那浑厚真气的安抚下,那弟子原本慌张的神情迅速冷静了下来,双眼慢慢恢复清明,顿时扭头看着吴钧快速道:“禀告掌门!山下来了一书生摸样的男子带着两名身穿甲胄的护卫欲要上山,我和师兄按例上前询问,结果对方上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与我一同守山的张师兄,还在我胳膊上刺了一剑,说让我赶紧上来通知掌门有人闯山,对方……” 正说着那弟子突然嘴唇发紫,原本潮红的面色迅速变的铁青,最终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一股股鲜血自其七窍喷涌而出。 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一瞬间,上一秒还精神抖擞的青年,转眼间便成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纵然是吴钧这位宗师也未反应过来,刚想救治,对方便以倒地身亡。 “啧啧,所谓的苍剑门也不过如此,门下弟子竟然如此不堪?区区剑毒,竟然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正当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个满是嘲讽和冷漠的声音自山门之处传来。 众人本能望去,只见山门处,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手执纸扇,仿若春天踏青游玩的文人骚客一般,自带一股文雅之气的站在那,身后两名身穿甲胄,周身散发着浓郁血气的士兵并肩而立,三人站在一起,既显得格格不入,又带着一抹诡异的和谐。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无故杀我弟子,闯我山门!”吴钧看着对方,面色一冷,言语间虽用敬辞,但其中蕴含的杀气恍如实质。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山门被破,弟子被杀,绝学被盗,是最丢人也是最不能容忍的逆鳞。对方三人,为报姓名,未说来意,便先杀了他门下弟子,又踢了山门,摆明了是奔着不死不休来的,这个时候客气他吴钧这一身修为那就是练到狗身上去了。 “大唐王朝,东贤王门客,裴铭!”书生一收手中的折扇,面色平静的回道,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话中的杀意。 这书生赫然便是已经离开大唐将近一个月的裴铭。当初在唐瑾说出自己想要的兵刃之后,裴铭便连夜动用自己手下的情报网,搜寻是否有符合要求的兵刃,或者善于锻造此类兵器的能工巧匠。 几天后,一名安插在宗派域中的暗探传来消息,苍剑门上代长老之一所用的便是一柄子母剑,对方当年靠着这柄剑在万千宗派中创出了不小的名头,其所用佩剑亦位列宗派奇门兵刃第三,乃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收到信息的那一刻,裴铭没有过多的犹豫,找唐铎要了十万大军,带足粮草,便直奔苍剑门而来。因人数众多,行军缓慢,加上苍剑门地处宗派域腹地,路程遥远,故而今日方才赶到。 “大唐的人!”吴钧面色已经,双眼之中闪过一抹恐惧。这到怨不得他如此失态,实在是大唐的名头太响。想当年,宗派和各个国家并非是现在这般分而治之,多是互利共生,宗派为朝廷培养武者,朝廷为宗门提供必要的物资。 久而久之,因为大量的朝廷命官或者皇室子弟皆出自宗门之中,慢慢的宗门开始凌驾于朝廷之上,将原本与其平起平坐的朝廷变为了任其操控的傀儡。 直到后来,大唐老祖唐定恩横空出世,以铁血手段将本国宗门屠戮一空,其中的武功秘籍尽数归入国库,供给百姓学习。 而后又御驾亲征,征战四方,仅用了十年的时间便攻陷了数十个国家,屠戮了其中近百宗门,奠定了大唐的初步格局,其后的诸多帝王,尽皆勇猛善战,文能安邦定国,武能开疆阔土,不到百年便逼的万千宗门龟缩一隅,无数国家或降或灭,一举使大唐成为当今第一强国。 同时亦成为了无数宗派人士的噩梦,每每听到“大唐”二字,无论境界高低,宗门大小,尽皆遍体生寒,恐惧之情难以遏制。 “原来是大唐的裴大人。”吴钧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敛下心中的杀意,冲着裴铭抱拳道:“不知裴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借一样东西。”裴铭没有丝毫和对方闲扯的打算,直接了当的说道。 “裴大人说笑了,大唐国富民强,物产丰盈,哪里需要到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地方借东西。”吴钧赔笑道。 裴铭双眼一眯,周身杀意涌动,冷声道:“怎么?你这是不打算借?” “吴某不敢!”吴钧赶忙否认,接着无奈的看了看周遭的弟子,叹息道:“敢问裴大人……要借何物?” “阴阳子母剑。”裴铭缓声道。 “这……”吴钧闻言顿时一愣,全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奔着自家镇派之宝而来,当即回道:“裴大人,阴阳子母剑乃是我苍剑门镇派之宝之一,同时其上任主人章长老既是本门长老,亦是在下之师,于情于理这阴阳子母剑都是万万不能借给大人的。” “别说那些废话,借还是不借?”裴铭丝毫不在意对方说的一堆理由,杀意涌动,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便是人头落地。 “大胆狂徒!杀我师兄,辱我山门,而今还敢口出狂言!我今日定要尔有来无回!”未等吴钧回话,众多弟子之中一名衣着不凡,气势出尘者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挽,飞身而出,一剑直奔裴铭而来。 “聒噪!”裴铭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丝毫未将其放在心上,整个人依旧是定定的站在原地,全然没有躲避的意思。 待得其行至身前,只见裴铭左手化作一道残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仿若穿花蝴蝶般的沿着对方持剑的右手而上,行至肩头,收匕化掌,一掌狠狠的拍在对方肩头。 对方顿时倒飞而出,右手的血肉在半空中如凋谢的花瓣般片片剥离,在阳光的映照下颇有一番血腥的美感。待其落地,只见其整只右臂已然化作森森白骨,全然不见一丝血肉。 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旷的练武场上,亦仿佛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裴铭右手指尖微动,一柄淡紫色的匕首魔术般的出现在其手上,轻舔着上面残留的丝丝血迹,裴铭的双眼之中缓缓泛上一抹赤红。 “啧……啧……啧,好久……没有尝到血的味道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二章宗师也得死! “啧……啧,好久……没有尝到血的味道了!” 裴铭那强压着内心愉悦的颤音传遍整个练武场,一时间整个练武场上一片死寂,所有弟子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的愣在了哪里。 “李师兄……李师兄!” 良久,一名女弟子率先反应了过来,惊叫一声慌忙扑向了倒地不起的男子。刹那间,众人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整个练武场上顿时沸腾起来,无数弟子或奔向地上的男子,或抽出各自兵刃对裴铭怒目而视。 “贼子!伤我们大师兄,拿命来!” 三名距离最近的弟子,相视一眼,各自抽出腰间宝剑,脚踏七星之势,冲杀而来,竟是在短时间内组成了一个攻防有序的剑阵。 “回来!”吴钧突然大喝一声,颇有些慌张的打算阻止三人,奈何三人距离过近,待他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刷! 身形一晃,状若鬼魅,只身入阵,未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三掌连出,那将将组成剑阵攻杀而来的三人,顿时整齐的倒飞而出,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半空中,殷红的鲜血不要钱的般的喷吐而出,其中夹杂着大量的内脏碎片,显然已是必死之状。 “所有弟子退后!上前者以叛师罪论!”吴钧大喝一声,真气涌动间,瞬间传遍整座练武场,敲打在每名弟子的心头,众弟子连忙收了兵刃,齐齐向后退去,只是看向裴铭的目光中满是仇恨之色,隐约间还有几分恐惧。 吴钧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已然倒地的寺四名弟子,面色阴沉,双眼间怒气涌动。这四名弟子,第一个出手的乃是他的亲传弟子,本身天赋出众,又在重弟子中颇有人缘,乃是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如今右臂被废,从今之后已与废人无异。 至于另外三人,亦是门中一位长老的门下弟子,三人虽非亲生,但因体质原因,习练同一种功法使得三人心意相通,乃是百年难得一见得剑阵天才,如今却死于裴铭手中。 两次出手,几乎斩去了苍剑门大半根基,若说不怒,他吴钧便愧对掌门之职,但大唐终究势大,不是他们区区苍剑门能招惹得起的,能避免冲突终归是上上策。 “阁下废我一名爱徒,又杀我三名弟子,已然与我苍剑门结下大仇,但大唐势大,我苍剑门招惹不起,今日之事不予追究,还请阁下速速离去,莫要得寸进尺!”吴钧强压着怒气,一个字一个字硬生生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反观裴铭依旧是一脸平静得摸样,只是略微颤抖双手,抑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那双逐渐变得赤红得眸子,正诉说着他那并不平静的内心。 “得寸进尺?我得寸进尺了又怎样?”裴铭强压着心中愈演愈烈得兴奋道:“你以为你们这些宗派为何能存货至今?当真是我们大唐攻不下你们?呵呵,别天真了,我们不过是看你们宗派之中每隔几十年就能弄出那么一两件惊世异宝,留你们下来当个下蛋鸡用用,你们还真以为自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一群畜生而已!” 轰! 裴铭话音未落,早已忍无可忍得吴钧顿时真气狂涌,狂暴的真气生生将地面压下去数米之深,纵身一跃,一掌狠狠的拍向裴铭。 “贼子,受死!” “啊哈哈哈哈!” 裴铭强压着得情绪在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势下彻底引爆,整个人怪笑一声,双手一提,真气奔涌间,双掌对轰了出去。 轰! 两掌相交,狂暴的真气四溢而出。比对方低了一个境界的裴铭,身子微微一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接着又是一声怪笑,周身真气一鼓,尽数灌入双掌之中。 双掌间压力骤然一增,吴钧眉头一皱,自己竟然隐有被对方压过去得势头,正思索间,裴铭突然抬起一双赤红的眸子,对着吴钧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猩红的牙齿。 “打架的时候……可别分心哟!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裴铭突然撤掌,吴钧心头狂跳,死亡的威胁瞬间笼罩他全身,若是不退,自己很有可能横死当场。然而,此时的吴钧根本无法抽身,强大的惯性带着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扑向裴铭。 裴铭笑着,十分狰狞的笑着,右手向袖口里一缩,一柄一指粗细,一米长的淡青色细剑滑出,执剑在手,收剑于胸前,一剑横扫而出,直奔吴钧脖颈而去。 “呀!” 面对死亡的威胁,吴钧全力运转周身真气,身法催动到极致,强拉着身子在空中一转,避开了这必死一剑,仅仅右臂被剑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方一落地,未等站稳身形,吴钧慌忙便撤,直到与裴铭拉开数米距离之后,方才站定,接着左手化作手刀,毫不犹豫的砍向右臂,直接将手肘之下的小臂全部砍去。 紧接着左手在右臂上连点数下,勉强止住鲜血,再看此时掉落在地的小臂,只见其冒出缕缕青烟,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脓水。 “青儿口!你是‘阎王陪’!” 吴钧看着裴铭震惊的说道。裴铭闻言瞥了他一眼,低下头来抚摸着手中淡青色的长剑,冷声道:“不然呢?这大唐叫裴铭有几人?这些人里……除了我,谁能有这般实力?” 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吴钧的面色当即一沉,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自己在对方介绍身份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大唐第一疯子”号称“阎罗王来了也作陪”的“阎王陪”竟然来了他们苍剑门。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十年前一手主导了“万门之殇”的疯子,十年就是在他的主导下,数千大小宗门被灭,五大顶级宗门更是无一幸免。凡是被其扫荡过的宗门,莫说门下弟子一个不留,就是宗门里的一只飞虫都没能幸免于难。其所到之处,各大宗门尽皆逃窜,百年基业都不管不顾,只为能逃得一命……现如今这疯子回来了! “竹叶青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裴铭抚摸着手中的长剑,兀自吟唱着,自顾自地说道:“沈默大人的一句诗,没给文坛带来什么大的影响,倒是给了工匠灵感,青儿口、蜂尾针还有那个让无数男人不寒而栗的妇人心,一剑一针一剪,当真是绝妙的设计。” 吴钧见对方兀自在哪说着,眼神也不由得看向了对方手的长剑。事实上,方才他之所以认出对方的身份,就是因为这柄剑。 青儿口,名自沈默当年的一首随性而发的小诗,其本身乃是十分罕见的毒剑,本身自带剧毒,以真气配合独特的法门,更是可以控制毒素蔓延的速度,据说其锻造过程中,从头到尾都是以毒物锻造,就连淬火用的泉水中也加入了大量的毒液。稍稍擦破点皮,若是不及时切除,定然必死无疑 至于剩下的蜂尾针和妇人心,前者顾名思义乃是一种针形的暗器,一套共八十一根,根根剧毒,且根根毒素不同。至于妇人心……本体乃是一柄剪刀……其本体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其搭配的独门剪法,专攻下三路,是绝对的“男人杀手”。 后两者除却妇人心因为用法残忍,被大多数男性记住外,并不出名。但是作为三者中威力最大的青儿口,加之裴铭本身的名气,让这柄剑的威名响彻整个宗派域,一举夺得剑谱第二。 在知道裴铭的真实身份之后,纵然已经晋升宗师的吴钧心下也萌生了退意,要知道十年前刚刚晋升顶尖之列的裴铭,靠着十名手下的牵制,便能和宗师级高手斗得不分胜负,甚至拼着重伤还杀过一个。 现如今十年过去了,半只脚迈入宗师的裴铭,根本不是刚刚晋升宗师的吴钧能应付的。 面对裴铭这样的顶尖高手……宗师也得死!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三章所谓宗门 宗师也得死…… 一时间,吴钧的内心涌上了一抹深深的无力感。半步宗师的修为,加上极其危险的青儿口,身边还跟着两名至少是顶尖高手的士兵,如此阵势即便是全盛时期自己也难以应对,更何况现在断去一手,连兵器都无法持握,单凭肉身和裴铭硬碰硬……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他只消随便在自己胸口刺一剑,自己便一命呜呼了。 一时间,吴钧心中退意萌生,虽然打不过,但自己若是拼死逃命,对方定然是拦不住的……紧接着吴钧的目光又看向了一旁的众多弟子,“如果丢出一两个……说不定能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不过暂时不急,先试着将阴阳子母剑交出去,若是对方就此撤走,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咄咄相逼,那我还是走为上策。” 想到此处,吴钧暗叹一声,装出一副悲悯的样子,抬起头看着裴铭道:“裴先生亲至,我苍剑门认栽,阴阳子母剑便赠予先生,只求先生能放我苍剑门一马。” “掌门不可呀!” “掌门万万不可!” 吴钧话音未落,众弟子齐声反对,纷纷扔下手中兵刃,遥遥对着吴钧齐齐下跪,其中一名身穿青色罗袍的青年上前一步,跪倒在吴钧面前道:“师傅!此贼子废了大师兄,又杀了李焕、王宇、郑明启三位师弟,辱我山门,抢我至宝,我们今日若是服软,岂不是愧对列为祖师?” “桓儿!你可明白,若是不交出阴阳子母剑,今日便是我苍剑门灭门之时!为师活了一把年纪死了无妨,你们呢?你们可还有大好年华……” 未等吴钧说完,那青年厉声喝道:“师傅!我等拜入苍剑门下,生要护我宗门威严!死要保我宗门平安!今日若是苟且偷生,颜面尽失,宗门威严尽失,我等信仰亦失,活于死何异?我等宁死战,不偷生!” “宁死战!不偷生!” 众声齐喝,汹涌战意奔腾,道道真气并发而出,竟与半空中凝为一体。 “我等宁死战不偷生!誓于宗门共存亡,还请掌门准予!”身后,几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五名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老者恭敬地立于吴钧身后,几人正是刚刚赶到的苍剑门长老。 “请掌门准予!”众弟子再其呼,一时间真气入海,缭绕与练武场之上,裹挟呼声久而不散。 “啧啧,小三,看到没有?这就是朝廷为什么要灭这些宗门的原因,跟个邪教似的,蛊惑人心。”裴铭砸了砸嘴,颇有感慨的对着身边的士兵说道。那被唤作小三的士兵,看了看周围的情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放着家中的亲人父母不管,却要为了这么一个宗门拼死拼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们兴许没看见,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小三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方才吴钧眼中早已萌生了退意,甚至还闪过一丝狠厉,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打算用这些弟子做垫背,好让自己逃跑,还有那些个道貌岸然的长老,早在双方未动手时就到了,却一直躲在暗中观察情况,显然是打算等双方拼的两败俱伤好坐收渔人之利,却没想到裴大人如此强大,竟直接断了对方一臂,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索性现身,顺着重弟子意思,逼迫吴钧和裴大人拼命,然后自己好趁乱逃脱。 从始至终……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有这群傻不拉几的弟子,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朝廷打击宗门当真是正举。 先且不管裴铭三人如何怜悯这些弟子,吴钧看着跪倒在面前的众多弟子,以及身后跟着逼宫的五位长老,一时间杀意涌动。 他才刚刚晋升宗师,更是百年来最年轻的宗师,虽然废了一臂,但是好生休养,境界还是能保得住的,不过是战力稍低些罢了,但再低也是宗师,随便找个宗门投靠,对方定然会欣然接受,到时候虽及不上如今的风光,但也可无忧无虑的安度余生。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逼着自己和对方决一死战,尤其是那五位长老,不用问都知道心里是什么打算。如此做派根本就是逼着自己送死! “既然你们想我死,那就别怪我了!”吴钧面色一厉,周身真气涌动,大喝一声道:“众弟子听令,速速去宗门宝库,带我苍剑门百年基业离去,众长老与我在此迎敌,护我苍剑门基业!” 话音未落,磅礴的真气裹挟着五位长老,硬生生将五人扔向了裴铭,吴钧坠在最后,面色冷厉的跟了上去。 五位长老在被对方扔出的那一刻,暗恨一声,只道吴钧卑鄙,接着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裴铭身上,他们虽然是被扔出来的,但并不代表着裴铭不会杀他们。 纷纷抽出各自兵刃,五名长老齐齐攻向裴铭。裴铭见此,一抹脸颊,方才刚刚消退下去的眼眸重新变得赤红一片,怪笑一声,执剑而上。 身法涌动,鬼魅般躲过一名长老手中的长刀,身形一转,青儿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一剑刺进一名刚刚游弋至此的长老胸口,乍一看就好像对方故意撞上来一样。 吴钧眼瞳一缩,惊道:“《枫月夜》剑意!” 所谓剑意,指的是武者将一门剑技修练至巅峰,同时加入自己对其的理解,并且在无数次拼杀中逐渐练成,乃是一种高于武技数个层次的存在,即便是吴钧也未能领悟一门剑意。 剑意在身,长剑如臂所指,辗转腾挪间,宛若穿花蝴蝶,犹如微风落叶,踪迹诡异而不可知,一时间五名……不,四名顶尖之列的长老竟然被裴铭一人牵制,甚至因为青儿口的特性,四人隐隐有被压制的势头。 “武意……融合!”一旁久久未至的吴钧看着围攻重的裴铭,心中不免再次震惊。剑法有剑意,其他的类型的武技自然也有,这些被统称为“武意”,又因武者所用兵刃多为长剑,故而剑意最为常见,也最易修成,其他种类的武意则要困难许多。 而眼前的裴铭所展现的,除了方才的剑意之外,那如同穿花蝴蝶般的招式,明显又是另一种武意,联想到之前对方废掉自己弟子手臂的招式,想来应该是一种“匕意”。 不过,这还不是让他镇定的地方,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裴铭竟然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武意……合二为一!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二的问题,武意融合要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需刻意切换,行动间便自成一体。 领悟武意者,数十年难得一见,领悟两种不同武意者,百年难得一见,能做到武意融合者……只存在于传说中,今日倒是被他得见了。 “我说老头?这就吓到了?” 正当吴钧惊讶之时,两道人影越至身前,正是裴铭身边的两名士兵,说话的正是那背唤作小三的男子。 “这点程度就被吓到了,待会可别被咱们俩吓成呆子?” 另一名士兵随即接话道。 两人栖身上前,嘴上虽然说笑着,手中的动作却不慢丝毫,两人一拳一腿,行动间配合有序,仿若一人,但同时又分而治之,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或拳脚交互,暴风骤雨般攻向吴钧,一时间不过顶尖之列的两人竟彻底的压制了吴钧。 一边艰难的抵挡着两人的攻击,吴钧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双人武意融合!这怎么可能!大唐培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四章投诚! 双人武意融合……一种比单人融合武意要困难无数倍的存在,如果能做到武意融合的人物只存在于传说中,那么双人武意融合估计只存在于神话中了。 两个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武意,合二为一,攻防一体……这就是双人武意融合,然而说着简单,其中的难度却足以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嘿嘿,小四,还真让你说着了这老家伙真的被吓傻了”小三看着吴钧脸上的震惊之色,顿时笑出了声来,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那被称为小四的男子本能的也随之加快了几分,原本稍稍有些崩溃之势的武意瞬间恢复如初,“三哥,慢着些,以我们两个的实力,拖住他尚可,想要击杀却是不可能,尽量拖到裴大人解决那几个老杂毛,你可别先把真气耗光了。” “放心吧,你自己回头看看,裴大人根本就是在陪那几个老混蛋玩,咱们这边也撒开了玩就是,等到撑不住了,大人自会来就我们。” 小四闻言,抽空扭头看了裴铭一眼,果不其然,裴铭不知何时弃剑用掌,一人独战四名长老,即便如此那四人支撑起来也是颇有些勉强。 “得嘞。” 看到裴铭这副玩闹的样子,小四当即也不留守,周身真气萦绕,配合着小三加快攻势。一时间,吴钧苦不堪言,就像两人说的,他俩能缠住自己,但是杀不了,甚至打伤自己也做不到,但奈何这种感觉是真的让人烦不胜烦,就好像耳边萦绕着一只苍蝇一样。 “小三小四,别玩了,该干正事了!” 良久之后,正与四名长老缠斗的裴铭突然暴起,手中长剑连斩,四名长老当即身亡,小三小四闻言,同时攻向吴钧,借着招式的反力,瞬间回到裴铭身边。 吴钧定定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裴铭几人意欲何为,明明三人联手足以轻易取掉自己性命,到时候整个苍剑门便尽入其手,为何要无故拖延时间?总不能真的是因为闲的无聊吧? “小四,发信号,告诉山下,可以上山了。” 裴铭看着一脸懵圈的吴钧,冷笑着对小四说道。小四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军队中传令用的信号弹,点燃引线,顿时一道绚丽的烟花与半空中绽放。 轰隆!轰隆! 下一刻,地震般的响动从山下传来,一股磅礴威武的气势瞬间笼罩了整座天穹山,阵阵浓烈的杀意紧随其后,与天空中凝结成一张血色的幕布盖住了整座天穹山。 “这……这是……”吴钧无比震撼的看着天空中的血色幕布,脑海中不禁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传说。一旁的裴铭微微一笑,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然收起,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把折扇,整个人又重新恢复了最初那儒雅书生般的气质,不及不许道。 “大唐东域,血屠军!” 扑通! 吴钧当即瘫倒在地,如果说之前他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靠着宗师的实力能勉强逃命的时候,那么现在,在听到血屠军的名号之后,他心中已然是半点念想都没有了。 大唐血屠军,“阎王陪”当年亲自训练的军队,亦是造成十年前“万门之殇”罪魁祸首,凡血屠军到处,毕竟血流成河。当年曾有数十位宗师死于血屠军的铁蹄之下,其中不乏许多宗师级巅峰的人物……自己这个初入宗师的境界,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苍剑门究竟如何招惹了你大唐?我吴钧又是哪里招惹了你裴铭?为何要赶尽杀绝?”吴钧瘫倒在地,厉声质问道。 裴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从未招惹过我,也从未招惹过大唐……” “那为何你要对我赶尽杀绝?”吴钧未等裴铭说完便又大声质问。裴铭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因为你不给我东西呀。” “就为了一柄阴阳子母剑?此物与你而言形同鸡肋,你要来何用?” 裴铭一摊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唐瑾那副流氓般的做派,模仿道:“谁说是我用了?我是给我们家小祖宗讨的。” “小……”吴钧一时无语,自己堂堂宗派域有名的大派,灭门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若是被他人得知,他苍剑门定然会成为宗派域中一个永远的笑话。 “哈哈哈,裴铭!我苍剑门今日虽灭,但你也休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无人指引,你就是拆了这天穹山,也找不到我门中宝库!”吴钧歇斯底里的吼着。 然而裴铭对此混不在意,只是看白痴一样的看了对方一眼,轻声道:“你忘了你刚才开战之前下令让众弟子携带门中宝物各自离去了?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们充裕的时间好把宝库搬空,我为什么要无聊到跟你们几个老家伙在这纠缠半天?” “你!”吴钧闻言顿时想通了什么。一时间裴铭方才的种种怪异全都找到了原因……为什么明明有着秒杀众位长老的实力却迟迟不出手?为什么要跟自己闲扯这么半天?所有的一切竟然为的都是拖延时间……为的是,让他们自己把东西搬出来。 啊啊啊啊! 正当吴钧恍然大悟的时候,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果此时俯瞰整座天穹山的话,就会发现,一个血色的圆环箍在山上,整齐有序的晃晃向上移动,无数身穿便服,肩背包袱的苍剑门弟子沿着一条条山路向山下狂奔。 然而在接触到那血色的圆环时,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弟子就仿佛落入熔岩中的水滴一般,手中兵刃都未来得及拔出,便被数十柄从不同方位刺来长枪穿了个通透,其身上包袱乃至衣物都被后排的士兵尽数剥下,接着又紧跟着大部队继续向上。 动作整齐划一,纪律严明有序,行动间显得轻车熟路,仿佛早已干过无数遍一般。这就是血屠军,大唐军队中最令万千宗门闻风丧胆的一支军队。 身穿血色战甲的他们,就仿佛一群血色的蝗虫,所过之处,无一生灵幸免,地上只会留下一堆死状凄惨的尸体。 苍剑门……完了。 一个时辰后,天穹山下 端坐在路边临时搭建的草棚中,裴铭静静的等待着手下轻点战利品。苍剑门一役,没有丝毫的悬念,尽管其掌门吴钧乃是宗师级的高手,但只不过是初入宗师而已,十招之中能有一招打出宗师之威便不错了。 方才打了半天,也就第一掌有点宗师的样子,剩下的根本就是个稍强些顶尖高手,对上领悟了武意的裴铭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顶级战力不行,剩下的弟子就更不用说了,血屠军出手一个个尽皆伏诛,毫无悬念。他们身上携带的财物自然而然地便入了血屠军的手中。 “报!大人,东西找到了!” 正思量着,一名身穿制式盔甲的小兵,捧着个装饰精美的黑色剑盒走了过来,只见那剑盒黑如凝墨,其上雕刻着一只只形态精美的飞禽走兽,线条间无任何装饰,尽皆一片漆黑,阳光映照在上面,光线流转间,百兽或飞或吼,仿若活了一般。 接过剑盒,轻轻打开,看了一眼躺在其中的宝剑,裴铭的脸上由衷的产生了绽出了一个笑容,“瑾儿要的兵刃,算是找到了。” 刚想拿出细细观赏,不远处有一小兵奔至身前道:“禀告大人!外面有三名男子求见,说是枢机山,玄叶门的掌门和长老,有要事求见。” “哦?”裴铭闻言眉头微皱,这个什么玄叶门……他从未听过,对方此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不过……管他呢?在这大军之中,还怕对方能翻出花来? “让他们今来。” “是!” 小兵领命退下,不一会引着三名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行至身前,一名衣着华贵俨然是三人之首的男子上前一礼,恭敬道:“玄叶门第一十八代掌门,顾长钦拜见裴大人!” “不知顾掌门到此有何贵干?”裴铭平淡道。 顾长钦并未起身,反而把身子又低下了几分,恭敬道:“长钦特携门中至宝前来进献大人,还请大人准许我等投诚大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五章野心 “投诚?”裴铭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来,笑容间的嘲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我与你们宗派中人交手这么多年,苟且偷生者有之,悍不畏死者有之,投诚者……你倒是第一个,你这算什么?宗派之耻?” “世间道路千百万,有些路……总是要有人先走的嘛。”顾长钦丝毫不觉羞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裴铭闻言止住了笑声,他故意嘲弄,为的就是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宗派域的人都是极重脸面的,莫说是一派掌门,就是随便拎出来一个小弟子,但凡门派有点实力,就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 但是眼前这顾长钦却不一样,方才一番嘲弄,若是放在大唐,随便一个官员都能不露声色的忍下,但是在宗派域,单单是前面那一连串嘲讽的笑声都足够别人跟你拼命的了。 这世间,豪爽者以心待之,可得其忠;自私者以利诱之,可得其力;傲慢者以言语激之,可玩弄于股掌; 唯独者善于隐忍者,心思深沉,不吐不露,对知己,可如陌路之人;对利益,可当粪土之类;对言语,可当春风过耳,浑不在意,这种人……是最可怕的。 眼前的顾长钦俨然就是这么一个人,能忍,能忍而且忍的真的很好,至少以裴铭阅人无数的眼光都没能看出什么破绽。 “有趣……”心下暗自嘀咕了一声,裴铭决定先探探对方的底,“尔等来投诚,所为何故?莫不是庙小,僧少,混不下去了?我大唐可不收废物。” “大人放心,我玄叶门,虽比不上苍剑门能位列顶尖势力,但也仅仅比其差上一丝,主要还是因为我门中所修武学对天赋要求极高,弟子较少所致。”顾长钦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面带微笑的为裴铭解释道。 “哦?天赋要求高?再高能高到什么程度?我看就是你们自己找理由吧?”始终陪在裴铭旁边的小三小四二人对视一眼,显然也看出了裴铭的意思,索性帮着自家大人试探对方的底线,甚至为了表现的像一些两人还刻意改坐为蹲,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哪薅来的杂草,活脱脱一副兵痞的样子。 顾长钦扭头看向小三,也不多说,对他那副兵痞的摸样也浑不在意。 只是将手中的方盒递给身后的长老,接着转向另一位长老,接过对方手中的玉盒,恭敬地递给小三说道:“这位大人陪同在裴大人身边,想来应该就是传说中裴大人的十位亲兵中的一位吧?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小三” “三大人好!”顾长钦手捧玉盒冲小三鞠了一躬,恭敬道:“那想来,旁边这位应该就是四大人了吧?长钦对您等十位亲兵的两两组合早有耳闻,三大人和四大人的《天地阵》合击武技更是让顾某钦佩,若是大人不嫌,改日来我玄叶门顾某定当好生招待。” “好说……好说……”小三有些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自己这么客气,平日里面对的不是自家兄弟,就是自己大人,竟被人当小弟使唤了,被当大人捧着……还真是第一次。你别说,感觉还挺好。 “咳咳……”旁边的小四轻咳了一声将险些飘上天的小三拉了回来。 小三猛地反应过来,瞄了裴铭一眼,对方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顿时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裴大人的微笑……可从来都不是好事。 未免自己受罚,赶忙指着对方手中的玉盒道:“别废话,你拿这玩意怼我面前干嘛?” 顾长钦“恍然大悟”,做懊悔状,急忙道:“您看我,平日里尽听您和四大人的事迹,今日得见真颜,一时激动,误了正事。此乃我门中秘籍,《玄叶归心法》乃是一门同时拥有功法、武技、身法的秘籍,您看了之后就能明白我所说的天赋要求高是什么意思了。” 小三闻言,看了裴铭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伸手接过一盒,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三本封装精美的秘籍。 “这门《玄叶归心法》要求修习者的双手之中至少要有一个拥有天生软骨,全身软骨越多,修炼越易,顾某不才,乃是门中是百年来第一个拥有完整软骨之人,故而才能在不惑之年迈入顶尖之列。”小三刚一翻开一本秘籍,顾长钦就对着小四和裴铭讲解起来,说到最后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软骨之体,还直接将整只右臂毫不费劲的掰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小三也看到了相应的内容冲裴铭二人点了点头。 裴铭微微一笑,看着对方道:“原来如此,那你为何要来投诚呢?按你所说,虽然你玄叶门不是什么顶尖门派,但也能算的上是大派,吃喝不愁……为何要来投靠我大唐?” “非也,非也,大人明鉴,小人明里说投诚大唐,实际上是投诚东贤王……”顾长钦双眼一转,微笑道。 “大胆!”裴铭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尔等何意?莫不是打算诬陷于我等?东贤王,乃是大唐亲王,是陛下的臣子,投靠东贤王而非大唐,你这是说我等有谋逆之心吗?” “大人勿怒!大人勿怒!”顾长钦丝毫不慌张,依旧面带微笑道:“沈大人曾有过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小人虽是宗派人士,但对大唐的制度还是略知一二,十年后,‘万子夺嫡’之下,所有一切重新洗牌,到那时效忠东贤王……不就是效忠皇帝吗?” 裴铭看了他一眼,双眼中闪过一抹感兴趣的神色,如果说刚才只是觉得他的隐忍有趣,那么现在就真的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了。 “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你又怎知瑾儿定然能在斗争中夺魁?”裴铭平淡道。 “不瞒大人,我门中弟子,因所修武技,平日里为赚些银两,大多会加入大唐的隐秘组织,以刺杀为生,一来二去也探听出些许消息。”顾长钦恭敬道:“小世子年方五岁,却心智过人,以未入流之身手便斩去叶盟数名杀手,甚至引动其高层注意,谋略与胆识过人,顾某大胆推测,小世子必定能在日后夺得魁首。” 裴铭闻言,并未多说什么,甚至于在对方说出袭杀唐瑾的组织名称时裴铭也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一般,若是唐瑾在这少不了要诧异一番。 “说的倒是不错……只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长钦微微一笑,自知胜利在望,只要这个问题回答好了,自己的目的就算是成了。 “大唐兴盛,武道昌隆,宗派之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意,在大唐高手之中已然快成为标配,宗派固步自封,日渐凋零,不日定然泯灭,长钦只求那时能得大唐庇佑,保我等幸免于难。” “就这?这种要求……就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又是秘籍又是至宝,还是说说真正的目的吧”裴铭摇了摇头,全然没有相信对方所说。 顾长钦毫不犹豫,抬头直视着裴铭道:“大唐覆灭宗派之时,长钦想借大唐之势,登顶这万千宗门顶峰,一统万千宗派。” 裴铭闻言,直勾勾的看着对方的双眼,其野心丝毫不加掩饰。突然间,裴铭笑了,笑着摇了摇头,笑着摆了摆手。 “这话你以后跟我家那臭小子说去,我现在之算是个半退休的老人,以后要怎么做还是得看那个臭小子的,行了,说了这么多废话,秘籍我不稀罕,说说你带来的宝贝吧,若是不好,我家那个小祖宗可是不要的。” 顾长钦心下一喜,知道今日之事已成,赶忙接过身后长老手中的方盒,强压着喜悦介绍道:“大人放心,此宝定然能讨得小世子欢心。” 轻展方盒,只见六个内面上,各自插着四把造型迥异的飞刀,飞刀呈乳白色,浑然一体,仿若玉石雕刻而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六章二十四令 “这是?”裴铭看着盒中的飞刀,隐约间觉得有些熟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随手抽出一柄飞刀,真气灌入其中,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乳白色的飞刀迅速变的透明,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要不是裴铭还将其捏在手里,通过触感能确定飞刀还在,否则就连他也会认为飞刀消失了。 “二十四令!奇门兵器排行榜第一,号称‘冤魂索命’的第一刺杀兵器!”饶是以裴铭的心性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二十四令,传闻中世间最强的刺杀兵器,由二十四把形状不同的飞刀组成,每把各自对应二十四节气其中之一,又每六把,对应一季,每把飞刀功能各异,并且能力还会随着时间变迁有强弱变换,越接近其所代表的节气,效果越强,颇有些玄幻的味道。 同时,二十四把飞刀中又有一把主刀,只需持主刀在手,按照特定的功法向其中灌注真气,便可引动其余二十三把飞刀,以气御刀,只要真气足够,斩敌于千里之外都未尝不可。 不过……这刀对于唐瑾来说未免有些鸡肋了,毕竟体修的体内哪里来的真气?虽然现在唐瑾自创的《谪仙诀》可以在对敌中产生真气,但这其中涉及到唐瑾功法的秘密,能不暴露就尽量不暴露。 故而,裴铭放下手中的飞刀,神色一冷,看着顾长钦,打算诈他一诈,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唐瑾的功法的秘密,若是知道……那王府中就有必要来一次大清洗了。 “二十四令虽好,但是你献给瑾儿……是在嘲笑他丹田被废,无法凝练真气吗?”说话间,裴铭杀意涌出,瞬间锁定了顾长钦,似乎只要他说错一句便立刻将其斩杀在地。 顾长钦心中一紧,裴铭那磅礴杀意,当即压得他跪倒在地,慌忙道:“小人绝无嘲讽之意!大人有所不知,二十令虽要真气驱使,但是体修亦可通过功法,在体内临时产生真气驱动,只不过……需要使用者提前熟悉功法,做到能一心二用。” “哦?”裴铭闻言,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二十四令自带的功法竟然跟瑾儿的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转念一想,今日若是收了这二十四令,除了能给瑾儿多添一件兵刃外,还能顺带解释他功法的奇异,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唐瑾自己改良的功法,足以引发体修界整体的变革,虽然其他人想要学会难如登天,但没试过,别人又怎么知道呢?况且,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傻子,自己听不懂,就以为别人骗他。 若是让唐瑾遇上了……明明已经把功法教给他了,结果自己傻,学不会,就认为唐瑾教的是假的,这种情况上哪说理去? “既然如此,那这二十四令我便收下了,想来瑾儿知道了也会很喜欢的,这样,待会你走时,领一万血屠军回去,暂且守卫宗门,你玄叶门自今日起便由我大唐庇佑,回去后,我会调三万精兵过来,替换血屠军,到时他们驻扎在你玄叶门中,全凭你调遣。” “这……”顾长钦顿时激动起来,裴铭如此豪爽是他全然没想到的,今日来投靠,他根本就没存能直接得到庇佑的心思,只想着日后等到自己表现出足够的忠心后再提,结果自己还没提呢,人家大手一挥直接给了。 三万驻军……如此数量的军队握在手中,除了那十大顶级宗门,剩下的门派在他面前那可都是任凭拿捏的存在了,一时间顾长钦颇有种土豪的感觉。 只是转念一想,顾长钦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三万驻军……怎么养活?他们玄叶门负担不起呀! 裴铭看了他一眼,不用问,单看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道:“三万驻军的粮草由我提供,不需你操心,你只需提供住所就好。” “这……多谢大人,长钦感激不尽!”顾长钦喜出望外。只需提供住所,便可以得到三万任意调遣的军队,这笔买卖真的不亏。尽管是拿珍贵的二十四令换来的,但是一套二十四令放在门中多年,收藏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对于门派的实力提升并无大用,现如今换来三万大军……这可是质的提升! 这笔买卖,不亏,绝对不亏! “没什么事,便走吧,我这边还要清点战利品呢。”裴铭说着,挥手将一道令牌扔给对方,让其用于调兵之用。 顾长钦小心翼翼的接过令牌,冲着裴铭深深的鞠了一躬,接着扭头便走,急不可耐的随着一名将官前去调兵。 “对了,这苍剑门被我覆灭,这天穹山便送你了,如何处置你自己定夺。”望着对方尚未走远的背影,裴铭朗声道。 顿时,顾长钦脚下一个踉跄好险没直接倒在地上,幸好身边的长老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站稳身形,顾长钦遥遥一指不远处的天穹山,又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裴铭,似乎是在询问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裴铭也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接着……顾长钦便激动的晕了过去。 三万驻军、天穹山,两样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一次性纳入囊中,所付出的仅仅是一套鸡肋般的兵器,以及忠心,这笔买卖……不要太值了好不好! 更何况这些都只是眼前的,就像裴铭说的,他现在算是个半退休的老人,以后接管这些事的必定是世子大人,到时候只要好好表现一番,他能得到的比现在绝对只多不少。 “谁说当狗不好的?当别人的家的狗最多只能主人吃肉狗啃骨头,当大唐的狗,那可是主人吃菜,狗吃肉,为什么主人吃菜?因为人家肉吃烦了,想换换口味。”此时此刻,顾长钦真的万分后悔为何不早点投靠大唐,那样的话,他早吃上肉了。 望着顾长钦得以而去的背影,小三小四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对方这副狗腿子的做派,转变的简直不要太快好不好? 唯独裴铭看着对方的背影,面色平淡,双眼微眯,嘀咕道:“懂隐忍,识时务,知满足……这人还真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我看跟朝廷里那些攀附权贵的小人根本一个德行。”小三笑道。 裴铭瞥了他一眼,微笑道:“若是他真的跟那些小人一样,你以为我为何会收他?那些攀附权贵的小人,各个贪心难掩,嘴上说着忠心,到头来只要有机会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提拔自己之人踩到脚下,但是此人不同,虽攀附,但知满足,懂得掂量自己的大小,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说着,转念想的其身后跟着的两位长老的从头到尾都未说一词,一切全凭顾长钦做主,如此做派,哪里像是仅仅比掌门低了一级的长老?弟子都不至于吧? “看来这家伙能当上掌门,并非全是靠实力,估计心计上也不遑多让。”裴铭兀自嘀咕道。 接着,突然看向小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小三子,你刚才的表现……我很不满意。” 还在笑着顾长钦的小三,突然止住了笑声,猛地站了起来,双眼之中满是忐忑,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裴铭。 “人家夸你两句,你就一副快要飘到天上去的表情,是不是只要再多几个人捧一捧你,你就敢骑到我头上来?”裴铭看着他冷声道。 “属下不敢!”小三刚忙道。 然而裴铭显然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打算,“从今天起,罚你负重三百斤,徒步跟着大军,直到回到军营为止,明白吗?” “是!”小三苦着脸应道。 事实上,裴铭并非刻意罚他,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事情上,顾长钦……还是从长计议吧。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七章栖夜 宗派域一役,灭掉了苍剑门,收服了玄叶门,完成了此行的目标的同时还意外获得了一套更为强大的兵器,此行可谓是收获颇丰,裴铭一行也是当即踏上了回程。 与此同时,远在东域的唐瑾,也大致完成了谍网的初步搭建。 不出所料,方家爷孙听完唐瑾的条件之后,几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第二天,方小二便在唐瑾的安排下,踏上了返回南域的路程,而方大同则是拿着唐瑾给的一大笔钱,以一个老富商的形象,辗转回到了望舒城中,置地买房,开办勾栏,招募伶人,俨然一副老来无事,寻欢作乐的样子,为唐瑾的谍网打下了基础。 半月后 东林别苑 练武场 打完一套稍缓慢些的拳法,唐瑾默默的站在原地,回味着方才出拳时的点点滴滴。经过半个月的修养,他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并且做一些不算剧烈的运动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也没闲着,藏书阁的书被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啃下去三分之一,熟知各种武功秘籍的同时,也使他对武道有了更为全面的了解,对于自己所创的《谪仙诀》中的部分问题也逐一进行了修正,提高其效率的同时,也解决了一些微小的隐患。 同时,这半个月来,唐瑾时不时也会试着修炼一下,结果惊喜的发现,自己凝练出来的真气,除了能强化身体以外,还能促进伤势的恢复,并且伤势恢复的同时,身体强度也会全方位的增加。 这一发现使得使得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专门找人打伤自己,然后自己在用真气治好,循环往复,岂不是比我按部就班来的快? 当然这个想法也就是出现了一瞬间,便被他否决了,首先,他并不是受虐狂;其次,他很讨厌这种卧病在床的感觉,多来几次,修为没上去,他怕是要疯掉了。 啪啪啪! 就在唐瑾回味着方才所练拳法的感觉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掌声。疑惑的扭头看去,只见一壮一瘦两道人影正在站在自己身后,待看清那削瘦人影的样子时,唐瑾脸上顿时绽处了一抹笑容。 “干爹!你回来了?” 那两人,赫然正是唐铎和裴铭二人。只见后者手中正拿着一方漆黑的剑匣,不用想唐瑾都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只是……唐铎手中那个方盒子里装的东西唐瑾就猜不到了,四四方方……倒是很适合装脑袋。 “干爹……您不会把人家掌门的脑袋给我带回来了吧?你这口味……有点重啊。”唐瑾指着唐铎手中的方盒,一脸嫌弃道。 裴铭二人同时看了一眼那方盒子,接着便笑出了声来,裴铭道:“臭小子,想什么呢?我闲的没事带那玩意干嘛?再说了,宗派域现在是春天,天气已经逐渐转热了,我要是带着个人头回来,不得半道上就臭了?你自己闻闻有臭味吗?” “呃……倒也是。”唐瑾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傻问题,“所以,这到底是啥?” “也是给你的兵器,而且比我给你找的这个还要好上一些,具体的进去再说,你先看看这两把兵刃合不合你的心意,若是不和,干爹再去帮你找。”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上前接过裴铭手中的剑匣,径直向屋里走去,行动间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事实上,怨不得唐瑾如此,毕竟上一世的他也是看过武侠的人,对于里面的真气以及那些描写的华美异常的神兵利器也曾有过向往,这一世穿越,真气体验过了,现如今神兵利器也近在眼前,多年前的憧憬即将成真,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回到屋内,清空桌面,将手中的剑匣轻轻放在桌上,先抚摸了一遍剑匣上那鬼斧神工般的雕刻,紧接着,轻轻将盒盖掀起,只见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正静静的躺在锦缎铺就的盒中。 只见那剑通体漆黑,长约一米,宽两指,剑身上刻有云纹,日光映照其上,云纹浮动,仿若活物一般。 轻抚剑身,阵阵冷意自指尖传来,所及之处,虽有刻纹,却显得顺滑异常,仿若平面,闭眼摸去,倒像是一个剑形的冰块。 稍一观摩,唐瑾便发现此剑于它剑并不相同,有剑无鞘无护手,剑柄与剑身直接相连,只有两道半月形的凹槽位于连接处,勉强做护手之用。 “真气行运一周天,再转檀中,沿手中主脉,直奔掌心,从掌心灌入剑中,可出子剑!” 裴铭不知何时走到唐瑾身后,见他久久不语还以为他在苦恼如何取出子剑,故而直接出言提醒道。唐瑾闻言一愣,虽然他刚才并不是想取子剑,只是奇怪这剑的造型,但裴铭既然说了,索性把子剑取出来看看也好。 右手持剑,功法运转间,真气由心而生,迅速沿着裴铭所说的路径运转一圈,接着直接从手心喷涌而出。 嗖! 一道尖锐的风声响起,只见手中黑色的长剑激射而出,瞬间洞穿地板,狠狠的插进了地里,仅留下一小节黑色尾端。 再看唐瑾手中,原本黑色的长剑,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柄赤红的短剑,长约一掌,宽一指半,通体赤红,其上亦有云纹。 “我勒个去!”唐瑾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叹。这取出子剑的方式他想过无数次,什么转动呀、按键呀、甚至生拔都想过,唯独没想过竟然是用真气,更让给他惊讶的是,原本想象中取出子剑的样子跟把剑拔出鞘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母剑射出去是个什么情况!另外,这个威力快赶上弩箭了吧?这年头兵器都这么实惠的吗?买子母剑送弓弩? 不过,惊叹归惊叹,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怎么把母剑拿回来?现在射进地里还好,大不了费点事挖出来,以后对敌的时候……总不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回来吧?想想好丢人的说! “呃……干爹这玩意应该有用真气收回来的方法吧?”唐瑾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对方来一句没有,那以后可就麻烦了。 “当然有,你感受一下,子剑中是不是有一股凝而不散的真气?你只需把这真气,以最快的速度抽回来,母剑便会自行回归。” 唐瑾顿时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稍稍感应了一下,果然在子剑中感觉到了一股真气,猛地将其向外一抽,只听“嗡”的一声,原本深深插入地下的母剑仿佛被磁铁吸引的铁钉般,瞬间飞回,精准无误的将回到原本的位置,结合处无丝毫痕迹,整把剑浑然一体一般。 如此神奇的一幕,若是放在上一世,唐瑾估计早就各种仪器伺候,开始大肆研究了,但是现在,没有设备是其一,他本身也没想要研究的兴趣,一个世界一个活法,在地球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放到别的世界很可能就是司空见惯的景象,非得用地球的知识却解析另一个世界的规则,那不叫研究,那叫找茬。 “剑倒是好剑,可是……没有剑鞘,我怎么拿?”说着一指桌上偌大的剑匣,忐忑的问道:“你们不会是打算让我随时背着这么个东西吧?”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上好的宝剑,都是没有剑鞘的,剑鞘敛锋,不利于蕴养剑的精气,过几日我教你一套藏剑之法,可将剑藏于衣袍之内,及不妨碍行动有可虽是取剑。”裴铭笑道。 “那就好。”解决了所有的顾虑,唐瑾也算是放下了心来,正向再仔细观摩下手中的长剑之时,裴铭再次说道:“现如今这剑到了你的手中,从今往后便是你的兵刃,你且给它取个名字吧,日后若你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兵刃之名也算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取名字?怎么又来?”唐瑾眉头一皱,取名字什么的他实在是不怎么在行,上次那个《谪仙诀》也不过是有感而发,这才又要给剑取名字,而且这次还不能随便取,得取个响亮些的,毕竟日后这是自己的门面,若是直接来个“大宝剑”之类的……我估计会被扫黄办直接抓走吧? 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唐瑾勉强算是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就叫它……栖夜吧,栖于夜色,杀人无形。” “栖夜?这名字……霸气不足呀。”唐铎细品道。 裴铭一巴掌直接拍在他头上,平淡道:“你以为都跟你个莽夫似的?剑乃是君子器,取名字自是要文雅些,难不成跟你那斧子似的?” “我的炽焰龙王斧怎么了?这名字多霸气!”唐铎不满道。裴铭无语的揉了揉眉心,与唐瑾相顾无言。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八章一年后的进步与问题 天钰十一年 四月初一 东林别苑练武场上 一锦衣少年,手执一柄黑色长剑,静立场中,胸口微微起伏,在其对面,一名身穿武袍,身材壮硕,手执大刀的壮硕的少年和一名身材削瘦,眼蒙黑布,手执纸扇的少年,并肩而立,脸上满是疲惫和失望之色。 场边,一名身穿淡青色锦衣的中年人怀抱着一个小巧可爱的小女孩静静的站着,女孩一只手抓着对方的肩膀,一只手拿着一块大大的果脯吃得正香。 “胜负已分,唐瑾各赢你二人十三招,你二人完败。”场边,中年人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略略略,哥哥羞羞,小二哥哥羞羞,二打一都赢不了瑾哥哥,瑾哥哥最棒了!”小女孩吐着舌头笑道。 “溪溪真乖,到瑾哥哥这来。”手腕一翻,栖夜瞬间收于衣袖之中,从怀中掏出一块糖果,遥遥对着溪溪晃了晃。小丫头顿时在裴铭怀中不安的扭动起来,裴铭无奈的笑了笑,将其放在地上,顿时小丫头两条小短腿全力开动,飞快的扑到了唐瑾怀中,一把抓过糖果,飞快地塞到衣服里,一拍胸口得意道 “干娘说过,女孩的胸不能乱摸,这样你就抢不走了!略略略,瑾哥哥坏坏,抢溪溪糖果,这下抢不到了!” 唐瑾顿时莞尔,对着小丫头的小脑袋好一番蹂躏,直揉的小丫头整齐的头发变成一坨,这才罢手。 “啊啊,瑾哥哥大坏蛋!人家的头发……这是干娘给溪溪编的!”小丫头作势欲哭,唐瑾倒也不慌,又掏出两颗糖果晃了晃,顿时小丫头安静了下来,一把夺过糖果,扭头跑向一边侍立的丫鬟,重新整理头发去了。 “好了,闹也闹够了,接下来说说你们方才比试之时各自的优缺点。”裴铭拍了拍手,将三人召集起来,严肃道。 唐瑾几人立刻也变得严肃起来,整整一年多跟随裴铭的学习让三人在对方面前养成了军人般的纪律,平日里怎么说笑都好,一旦涉及到修炼的问题,三人瞬间就能进入一种严肃的状态。 “首先,先说说你们了两个,二打一都能输,还输的彻彻底底,毫无悬念,你俩也是人才!”裴铭瞪了一眼秦海二人,接着单独看向秦海道:“秦海,你自己说说你为什么输?” 秦海神色一暗,低了低头,偷瞄了唐瑾一眼,咬牙道:“这不怪我,世子他对我用的《血屠刀法》一清二楚,招招都奔着我的破绽而去,我就只会这一种武技,能不输吗?” 话音未落,一旁的方小二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也是,我的《三十六随风扇》也是招招被破,回放都来不及,更别说进攻了!” 一旁的唐瑾闻言,挠了挠笔尖,斜瞥了两人一眼,一副怪我喽的摸样。 “嗯,很好,理由很充足,但是……我不接受。”裴铭笑着点了点,接着眼神一厉看着两人道:“我在你们俩眼中……很傻吗?瑾儿熟知你们二人武技这件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既然知道还让你俩去跟他打,原因是什么你们到现在都不明白!” “傻……”唐瑾嘲讽了一句,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两人道:“配合……是配合呀,我能破你们两人任意一人的招式是没错,但是我一次只能破一人呀!你俩其中一个上来佯攻,另一个在我攻向对方招式破绽时上前,一招打下来,我除了回防招架,没有别的方法,你二人武技不同,破绽点几乎南辕北辙,我破其中一人,定然没法在短时间内破另一人,趁着这个空隙反击不就行了吗?” 唐瑾一语点醒梦中人,秦海两人恍然大悟,接着又同时低下了头,方才还怪别人,现如今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错,两人一时间有些羞愧起来。 “行了,你二人不过才修炼一年,武道基础尚且薄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实属正常,我也不多怪你们,以后对敌之时多想想策略,不要光动手,不动脑子就好。”裴铭并未接着训斥二人。唐瑾说的配合听着简单,做起来可是难上加难,一个配合不好,反而会伤到自己,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想让两人在今后对敌时有这方面的意识就好。 “他们的问题说完了,接下来……该说说你的了。”裴铭扭头看向唐瑾,脸上闪过一抹严肃,唐瑾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赶忙道:“干爹,您弄清楚,我可是胜者,一打二都赢了,我有什么问题?就算有,您也不用这么严肃吧?” “你有什么问题?”裴铭冷笑了一声,“你的问题可大了,我问你,我是不是半年前就让你赶紧挑选好要修的剑法?甚至我还亲自帮你挑了一堆适合你的,你倒好,一本都没练,怎么着?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我……我这不是还没想好吗?毕竟您也知道,我这以后主要的对敌手段还是以破招为主,对于剑法的需要不是很大,练不练的无所谓。”唐瑾挠了挠头,试图蒙混过关。 “荒谬!你虽走巧劲,但世间武功千千万,总有你不认识的,到那时若是没有武技傍身,你如何是好?”裴铭怒道。 “我……我不是还有二十四令可以用嘛……有这一个就够了。”唐瑾不死心道。 “二十四令?你不提我还忘了,来,说说,你现在能同时操控多少柄飞刀了?”裴铭双眼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似乎早就在这等着唐瑾。 “呃……”唐瑾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下套了,“大概……也许……勉强四把。” 噗嗤! 一旁的秦海和方小二看到唐瑾吃瘪,心中顿时赶到一阵痛快,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唐瑾瞥了二人一眼,嘴角扯过一抹淡淡的微笑,敢笑我……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四把……还是勉强……”裴铭一拍额头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哪来的信心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别忘了,当时是你亲口说的,一年后要开始彻查叶盟之事,就靠你如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我……”唐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裴铭说的没错,自己当时确实是打算好好修炼一年,然后再开始彻查叶盟之事,当时他以为自己经过一年修炼,怎么也能勉强进入普通高手之列,到时配上手中的枪械,面前也算是有了和对方硬碰硬的资本了。 然而,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真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一年,自己半步都未曾踏出别苑,潜心修炼之下,身体素质提升了到了原本的三倍,再加上近乎啃完了整座藏书阁所有的秘籍,以及逐渐开始熟练使用栖夜和二十四令,实力可谓是大大的进步,但饶是如此,他现如今也不过是将将踏入一般高手之列,勉强算是中游水平,与他估计的相差甚远。 “干爹……我知道您担心我,瑾儿不是不学武技,而是……想要找到一门符合我要求的。”唐瑾认真道。 “符合你的要求?什么要求?”裴铭皱眉道。 “兼容并包。”唐瑾正色道。 “兼容并包?”裴铭诧异的重复了一遍,一时间竟然没有理解唐瑾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别说他了,就是唐瑾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选择怎样的武技,兼容并包也不过是他临时乱想出来的一个词而已。 在读了这么多秘籍之后,唐瑾本身对于武技这东西有了一种十分懵懂且特殊的感觉,具体说又说不清楚,反正在他的感觉里,他想要的是一种足够灵活,能够迅速切换,攻可进,退可守的武技,同时还能在施展的过程中,随时可攻击敌方破绽的武技。 因为想要的太杂,以至于他迟迟决定不了该如何抉择……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四十九章切入点 裴铭见唐瑾面露难色,知道他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骄傲自满,不知分寸,而是确实没找到合心意的武技,一时间有些局促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事终究是自己错怪他了。 “瑾儿……这事……干爹错怪你了,是干爹的不是,既然没有合心意的武技,暂时不练便是,反正以你的天资,晚个一两年也没什么,只不过在这之前要千万小心,一旦发现敌人所用武技你不认识,切记不要纠缠。” 唐瑾闻言,奇怪的看了裴铭一眼,看到对方那副局促地样子,不由的会心一笑,“干爹放心,瑾儿做事向来有分寸,轻易不涉险,而且即便敌人用的是我不认识的武技,只要人数不超过一个,我就不怕,毕竟……咱可是有‘神力’加持的人。” 说完,拍了拍腰后隐藏的枪带,给了裴铭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裴铭恍然大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瞎担心了。 有那把来自仙境的“神枪”在身,除非遇到宗师级的高手,否则唐瑾不说无敌,至少能有一拼之力。 “也是,倒是我多虑了……所以,你还是打算现在开始调查叶盟的事?”裴铭略一沉吟,终归还是将话头引回到了正题上,尽管他本身并不同意唐瑾现在就着手调查,但是唐瑾是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说一不二,说出去的话,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唐瑾闻言,原本还有些嬉笑的面色也不由的严肃起来,叶盟这件事确确实实是压在他胸口的一块石头,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不舒服。 “干爹,我知道我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和叶盟正面对抗,但是我也不一定非得跟对方硬碰硬不是?这世间道路千千万,总归能找到一条不用动手就能铲除对方的路,这一点瑾儿有着充足的信心。” 裴铭闻言无奈的笑了笑,虽然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亲耳听到还是感觉满满的无奈,这孩子的倔脾气跟他那个爹是一样一样的。 “既然你决定了,干爹也不拦着你,需要任何帮助尽管开口,只要你愿意,直接铲除叶盟也是小菜一碟。” 唐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裴铭的话,毫无夸大,但是唐瑾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如果真的想借着王府的势力搞定叶盟的话,早在一年前他就动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裴铭也知道唐瑾的想法,只所以提一句王府,也不过是想着给这小子一个台阶下下,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叶盟完全算的上是一个庞然大物,万一真的对付不了,有了这么一个台阶,真到了紧要关头,这小子也能就坡下驴,不至于和对方死磕。他可不希望王府的宝贝疙瘩,因为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叶盟出事。 又交代了唐瑾一番,捎带着指导了下秦海二人修炼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日落前,裴铭就带着溪溪回了王府,至于唐瑾三人则依旧留在别苑。 是夜 别苑议事厅内 唐瑾三人分坐厅内,唐瑾一边品着手中的茶水,一边默默的打量着秦海和方小二两人。两人中,秦海年龄最大,但也不过堪堪十一岁,方小二比唐瑾稍大,今年九岁;若是放在前世,他们三个,一个七岁,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都还是在读小学的年龄,说的难听点根本就是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但是在这里,十五岁便算是成年,十六岁成家立业者比比皆是,三人如今的年龄仔细算来已经不算小了。再加上三人各自的经历,唐瑾自不必多说,上一世近四十年的生活经历摆在那,心里年龄比自家老爹都大; 而秦海以前数年的流浪生活,使他相比于同龄人要成熟的多得多,更何况其本身年龄就不算小了,搁在普通人家,他现在都已经是要准备定亲的年龄了。 至于方小二,跟着自家爷爷整整一年多的从南到北的逃难生活,还要面对仇家时时刻刻的追杀,同样令他的心智超越同龄人许多。 如今三人坐在一起,虽看着外表还有些稚嫩,但气质上却不输于成人。 “今天叫你们两个来,为的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吧?”唐瑾说了句废话,算是为接下来的讨论开了个头。秦海二人闻言点了点头,三人一年多的训练均待在一起,即便唐瑾没有刻意提及,单从偶尔的讨论中两人也能了解个大概。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咱们第一步应该怎么办?”唐瑾并没有问他们二人愿不愿意。 不是他忘了,而是没有必要。虽然表面上秦海二人跟唐瑾是朋友关系,但实质上则是实打实的主仆关系,唐瑾提出的任何要求他们只有执行的份,没有反驳的份。 “我觉得,我们第一步应该去找我爷爷,了解一下对方的情报,我记得世子之前曾经说过对方在城中设有据点,叫……”方小二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这个名字他只是偶尔听唐瑾说过一边,印象不是很深。 “月繁斋,城中一家有名的糕点店,他们家的青团是城中一绝。”唐瑾抿了口茶,浑不在意的提醒道。 “对,就是这个,我当初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趁着下山采买的功夫去告诉了我爷爷,让他暗中打听着消息,现在过去了将近半年的世间,想来应该能有一些有用的情报。”方小二颇有些得意道。 秦海闻言却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打击道:“我觉得未必,方老的勾栏,直到两个月前才算是勉强有了些名气,多了些贵客,在这之前一直都是门可罗雀的状态,就算是能探听到一些消息,也估计多是些无用的琐碎日常。” “这……倒也是。”方小二并未反驳秦海,反而是略一思索认同了对方的观点。他说的并没有错。 而且和唐瑾相处了一年,方小二深知唐瑾的脾气,他这人,向来公事公办,最讨厌的就是在办事的时候夹带个人感情,所以他并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爷爷而否认事实。 “琐碎就琐碎,有些信息总比咱们现在两眼一抹黑的好,小二这个提前量打的不错,至少给了我们一个切入口。”唐瑾肯定的看着方小儿道。 秦海眉头微皱,想了想,发现……好像除了这个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切入口了。他刚才想了半天,想到的切入点,一个是硬闯,一个是半夜偷偷的闯,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字“莽”,相比于方小二提出的切入口,自己这个完全拿不出手。 揉了揉太阳穴,秦海苦恼道:“哎呀!最烦的就是这些弯弯绕绕了,这事交给你们了,不管是直接硬闯还是打探消息,你们商量好,俺干活就行,受不了,脑仁疼。” 噗嗤! 唐瑾二人不由的笑出了声来,唐瑾更是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三人一年多的相处,彻底让唐瑾认清了秦海的本性。这家伙的性格极度类似上一世一部叫做《七龙珠》的动漫里的主人公孙悟空,平常是个傻的可爱的傻大个,一旦打架就变得比谁都精明,算是个智商天赋树完全点歪的存在。 “行了,既然这样,咱们明天就去方老那询问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若是没有咱们再试着自己暗中打探,除非逼不得已,千万不能跟对方有正面冲突,明白吗?”唐瑾拍了拍手,示意两人安静下来,稍微宣布了一下明天的行动方案和注意事项,见两人点头认可,旋即便宣布散会,三人各自休息以准备明日的行动。 月至中天,卧房中 借着月光的映衬,唐瑾静静的坐在窗口,手中把玩着一柄乳白色的短剑,正是二十四令的主刃,立春,亦是二十四节气的开端。 凝望着月光,回忆着这一年辛苦的修炼,一想到明天便要真的展开与叶盟的对抗,唐瑾的心中便不由得充满了激动。 “叶盟……可千万别让给我失望,小爷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亮相能不能完美可就全看你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章意外之喜 望舒城 福荫茶馆 装饰典雅的茶馆内,茶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身穿粗布衣,肩搭毛巾的小厮手中端着个托盘,或盛茶壶,或盛果盘,或盛瓜子花生,忙碌且灵巧地穿行在一桌一桌的客人间,将客人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面前。 要说这茶馆,乃是一年前才拔地而起的。据说茶馆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富商。年轻时走东闯西,儿子和媳妇被拦路的强盗杀了,自那以后便未再婚配,一直孤身一人。 临老变卖了所有家产,来这开了间茶馆,听听曲,唠唠嗑,也算是有人陪伴,能安度晚年,至少比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死在宅子里来的舒坦。 “吁!” 门口,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马夫的吆喝下稳稳地停了下来。 专门迎客的小厮一瞧,立马来了精神,忙用肩膀上的毛巾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半弓着腰,笑着迎了上去。 门帘掀开,一名身着黑色锦衣的少年缓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壮一瘦两名少年,那有些削瘦的少年眼上还蒙着块黑布。 三人方一站定,那小厮立刻便迎了上去,同时招呼着另外一名负责马车的小厮,引导着车夫往后院走去。 “几位公子,您是听书呀还是喝茶呀?” “听书也喝茶,给我们在二楼找个敞亮点的位置。”为首的锦衣少年笑着道。 “得嘞,您三位请。”小厮一笑,招呼三人一声,接着便快走到三人面前领起路来。 这三人自然便是唐瑾三人,而这福荫茶馆正是方大同在唐瑾的支持下建立的联络点。也是唐瑾谍网的临时总部。 沿着楼梯向上,走到二楼尽头的一间包厢,唐瑾三人依次落座,随意的点了些茶水点心,顺带着给了引路的小厮一块散碎银子,将其打发,一时间包厢里便只剩下了三人。 三人喝着茶水吃着糕点,听着下方戏台上唱的正热闹的戏曲,时不时跟着喝两声彩,俨然一副来听曲喝茶的摸样,仿佛忘记了来此的真正目的。 咔哒! 突然间,唐瑾身侧的墙壁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一块木板悄无声息的移开,墙壁中走出了一名和唐瑾身高、穿着,甚至脸型都相差无几的少年。 唐瑾也不回头,只是微微起身,挡住身后的少年,接着脚下猛然一动,错身到少年身后,然后在其的遮挡下迅速钻入了墙壁之中。 紧接着一旁的秦海和方小二如法炮制,迅速与替身换位,紧跟着钻入了墙壁之中,捎带着还原了墙上的机关。 悄无声息间,唐瑾三人彻底消失在了包厢之中,只留下三个远了看去一摸一样的替身。 墙壁内,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墙壁上镶着照明的油灯,唐瑾三人轻车熟路的沿着石阶而下,行至尽头是一个同样宽窄的小路。 数着脚下的地砖行进二十步,接着伸手一推左侧墙上的一块石砖,同时右脚一踢右侧墙下的石砖,顿时前方的地面缓缓侧移,露出了一个向下的石梯。 三人接着向下,推开一扇小门,面前顿时豁然开朗。只见,一个约莫五十多平,装饰精美的小屋出现在眼前,屋内铺着上好的松木和华贵的地毯,其内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个富贵人家的书房。 屋中,方大同正侍弄着一堆茶具,刚刚倒好三杯清茶,唐瑾三人便推门而入。方大同赶忙放下手中的茶壶,快走到唐瑾身前道:“小人郑乾拜见世子大人。” 唐瑾闻言不禁笑了出来,“方老,您这职业病是越来越重了,还有您这个名字取的真的是……有够直白的。” 方大同闻言一愣,自知说错了话,倒也不慎在意,只是跟着笑了笑,接着看向方小二,有些激动道:“你这臭小子,半年都不知道来看我一回,小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 嘴上虽在责骂,然而眼中隐隐泛起的雾气却出卖了他的心情。方小二虽然看不见方大同眼中的泪花,却也能听出来爷爷话里的意味,但因为唐瑾二人在身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笑着挠了挠头。 唐瑾见此并未打扰,爷孙俩平日里极难见面,反正他又没有什么急事,等一等倒也无妨。 方大同跟孙子聊了几句,捎带着问问了儿子的近况,知道其已经当上了知府,高兴的感叹了两句“我儿大才”之后,便止住了话头。 今日唐瑾来找他,必然是有事,若是光顾着聊自家的事,一句两句还好,时间长了可就失了分寸了,这一点上方大同还是很明白的。 “不知世子到此,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方大同撇下孙子,对着唐瑾恭敬道。 唐瑾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听小二说,他曾告诉过你让你注意探听一下月繁斋的消息,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世子是打算开始着手叶盟之事了?”方大同当即问道。作为唐瑾手下唯一的探子,叶盟的事他是知道的,故而唐瑾一问便立刻想到了点上。 唐瑾点了点头。顿时,方大同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搓了搓手,兴奋道:“那世子您真是来着了,我前天刚刚得到一个关于月繁斋的重要情报,正寻思着什么时候给您送去,结果您直接过来了。” “哦?什么情报?”唐瑾惊喜的问道。 方大同摆了摆手,示意唐瑾稍等,接着飞快的走到书桌旁,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拆开的书信递到了唐瑾手中。 “这是月繁斋的老板托我运到青石府石茶县的货物名录,我这的茶叶多是从石茶县进的上等货,平日里每半个月就要派人去石茶县提货,为了方便,老朽就在官府那边买了一条官道,每次进货都有官府的衙役押车……”方大同微微一顿,脸上得意之色愈浓,“近日里,石茶县周边多了伙山贼,但凡是进出石茶县的商队,大多被洗劫一空,当地官府数次围剿都被对方借着险峻的山势逃脱,唯独老朽的商队,因为走的是官道并且由官兵押运,是城中仅有的几个能安全进出石茶县的商队,故而不少商家纷纷上门,想要托老朽帮着采买货物。” “哦?还有这事?不过……这又如何?”唐瑾晃了晃手中的名录,平淡道:“我上面的货物都是些正常的米粮和糕点,它一个糕点店,分店被山贼所困,没有原料可进,总店支援一下,合情合理呀。” 方大同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常理来说是合情合理,但是根据老朽的调查,月繁斋在石茶县,并无分店,而且,他这货物中有一样……” 说着一指其中一样原料道:“石花草,其汁液可以用来给糕饼上色做点缀,但同时,将其熬煮成汤喝下,亦可做镇痛之用。” 此言一出,唐瑾眼中立马来了兴趣。无需方大同多说,唐瑾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联系。一个作为杀手组织据点而存在的糕饼店,突然向没有分店的城市运送大批的粮食,其中还有能镇痛的药物,这要说没什么猫腻……谁信? 想到这,唐瑾再次展开手中的货物名录,略微一扫之后,嘴角缓缓扯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世子可是发现什么了?”方大同看到唐瑾的笑容知道其有了新的发现,敢忙问道。 唐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把将名录塞到方大同手中,自顾自地说道:“太贵了。” “什么太贵了?”方小二眉头微皱道,方大同看了看名录,又看了看唐瑾也是一脸的不解。 唐瑾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方大同手中的名录,笑道:“这上面的东西太贵了,我大概算了一下,这名录上的东西都是些上等货色,每样都价格不菲,整张名录上的所有货物加起来足足要近千两银子。” 接着微微一顿继续道:“而月繁斋不过是区区一个糕饼店,虽然生意不错,但成本也高,我记得以前曾在王府看过城中各大商铺的月盈利,月繁斋每月不过盈利百十两银子……” 说到这,不用唐瑾多说,方小二和方大同已然是一副了然的神色,显然也明白了其中的联系,唯独一旁的秦海,一脸懵逼的看着三人,完全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事实上,从刚才方大同把名录交给唐瑾开始他便已经懵了,三个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组合到一起却怎么都听不懂了。 “不是……什么意思呀?贵就贵点呗,有什么问题吗?”秦海挠着头问道。 唐瑾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个月盈利百十两,一口气拿出近乎一年的盈利供给一个连分店都没有的县城,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秦海依旧一脸懵圈的反问道。 唐瑾叹了口气,拍了拍额头道:“这么说吧,你一个月赚十两银子,却一次性拿出一百两给溪溪买吃的,为什么?” “因为溪溪是我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人呀。”秦海理所当然道。 “是了呀,月繁斋也是呀!月繁斋的本质是叶盟的一个小据点,那么对于它来说重要的是什么?” “更大的据点或者总部呀……你是说!石茶县很有可能有一个更大的据点!”秦海终于明白了过来。 “自信点,把可能去了。”方小二拍了拍秦海另一侧的肩膀,也有些无奈的笑道。 “所以……咱们下一步是?”方小二试探着向唐瑾问道。 唐瑾瞥了他一眼,拿过名录,眼中闪过一抹喜悦,沉声道:“当然是去石茶县。”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一章俗套剧情? 翌日,望舒城东门,官道上 唐瑾跨坐马上,其身,着一白色锦袍,上以黑线绘成一副惟妙惟肖的水墨画,其腰,佩白玉,刻以雀鸟之姿,映与衣上,宛若空山飞鸟,浑然一体。 其手,执纸扇,上书“天道酬勤”四个大字,胯下骏马,通体漆黑,唯四足雪白,唤作“踏雪乌骓”,乃是上等的宝马,如此摸样俨然一名外出踏青的富家公子。 此时正是早春时节,经过了一整个寒冬的煎熬和接连几场春雪的灌溉,树木越发的挺拔,花草越发的茂盛,迎着春日回暖的阳光,舒展着被压迫的身姿,散发着盎然的生机。 “嗯……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写东西。”唐瑾默默的吐槽了自己一句,顺带着迅速将脑海中刚刚写就的一首诗抹除的一干二净。 在其身后,跟着一辆造型古朴,装饰精美的马车,秦海驾车,方小二撩着门帘坐在车内,许是听见了唐瑾的自言自语,奇怪的问道:“世子干什么呢?” 秦海撇着嘴,摇了摇头,“不清楚,反正自从早上出门之后,就这个样子,放着马车不坐,非骑马,也不知道咋想的。” “我说,你俩说人坏话都不会小声点吗?”唐瑾笑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这可听的一清二楚的。” 没等两人说话,唐瑾便接着道:“另外,再提醒一句,咱们现在是以假身份出城的,别一口一个世子,叫少爷。” “得勒。”秦海两人无奈的应承道。事实上,唐瑾不说假身份这个事还好,一说,他俩就感到无尽的郁闷,只因为两人的定位实在是太羞耻了。 昨天三人在得到石茶县的消息之后,便准备第二天动身。当天下午,唐瑾边托裴铭的为他们三人伪造身份,裴铭倒也给力,当晚就把身份办了下来。 现如今,唐瑾化名赵瑜,其身份乃是天合商会的少东家,性格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至于秦海二人,秦海的名字和身份未变,依旧是护卫,只不过定位变成了恶少家的狗腿子,也就是电视里那中经典的帮着自家少爷欺男霸女的角色。 而方小二的身份变成了唐瑾豢养的伶人,专攻唱曲解乏之用,当然了,按照身份设定,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有用。 简单说,三个人现在的组合就是,纨绔少爷+金牌狗腿子+柔弱戏子,典型的恶臭组合。 唐瑾这个没脸没皮的毫不在乎,秦海二人可没他这么厚的脸皮,尤其是方小二,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唐瑾,更打不过裴铭,他是死都不会同意这个身份的。嗯,真的要死的话,也不是不能同意。 不管他们二人觉不觉得羞耻,今天一早还是乖乖的以这个身份上路了,当然,他们这个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本质上,赵瑜及其手下这个身份是真的,只不过赵瑜本人现在正关在城中大牢里,罪名嘛,也很合理……左脚先迈入家门,此乃对东贤王大不敬,扣押两月! 嗯,很合理不是吗?至少裴铭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世……少爷,咱们能快点吗?再这么慢吞吞的走下去,我怕咱们天黑前赶不到驿馆,到时候可就要露宿荒野了。”秦海轻轻的抽了两下马,一脸无奈的冲着依旧自我陶醉的唐瑾说道。 “你搞清楚好不好?我骑的可是一等一的宝马,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们,我早就到驿馆了好不好?”唐瑾不满的瞥了秦海一眼,一言一行,满是纨绔之气,说实在的,秦海都有些怀疑,这货本身是不是就是个纨绔子弟?实在太像了好不好? 唐瑾自是不知道秦海的想法,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确实不早,若是再耽搁下去,估计三人今晚真的要露宿荒野了。当即一勒马缰,一夹马腹,吆喝一声,策马狂奔起来。 秦海微微一愣,无奈的叹了口气,提醒了方小二一句,接着狠狠的一抽马腿,勒紧缰绳,迅速追了上去。 一路狂奔,秦海手里的鞭子都快要抽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唐瑾的背影,赶忙一拉缰绳,吆喝着马缓缓减速。 好在官道平整,并且马车本身质量颇好,一番飞驰之下,除稍有颠簸之外,并无任何损伤,当然前提是……无视掉一路乱嚎,并且现在趴在车窗上狂吐的方小二。 追到唐瑾身前,秦海刚想开口,便见唐瑾面色严肃的盯着一旁的树林,秦海疑惑的望去,隐约间看见几道混乱的人影,耳边传来兵器的碰撞声以及几声尖锐的尖叫。 “少爷?”秦海冲唐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是否要上去看看。 唐瑾眉头微皱,一时间有些犹豫。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官道上,一般打家劫舍的山贼,除非人数众多否则少有赶在官道上打劫的。 更何况,此地距离望舒城不足百里,附近山的山贼都有军队定期剿灭,根本不存在有山贼的可能性,所以眼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唐瑾也有些搞不清楚。 扭头看了一样脸都吐白了的方小二,唐瑾略一思索道:“你留在这照看好小二,我去看看,如果真的是山贼,以我的身手,除非对方有百十个人,否则根本留不住我。” 秦海闻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和方小二虽然名义上是唐瑾的护卫,但从之前的切磋上也能看出来,唐瑾的武功比他俩加起来还要高,真的有危险,谁护谁还真不一定。 翻身下马,唐瑾眼神一凝,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窜入了树林之中,虽没有真气,但强大的身体力量亦使他获得了超乎常人的速度。 事实上,真气本身并不能提供力量,它更类似一个放大器,放大的是人本身的力气,以此来让武者获得强的力量。体修武者,练气入体,直接强化本身的力量,本质上和内修武者并无区别。 言归正传,唐瑾借着树梢的掩饰,辗转腾挪间,迅速接近着声音传来之处,与此同时一些混乱的对话也传入了唐瑾耳中。 “小姐!快走!我们来挡住他们。”一个略显悲壮的声音嚎叫着。 “嘿嘿,说的倒是豪气,可惜就你这点实力在爷爷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另一个应该算是回应对方的,满是猥琐之感的声音奸笑着道。 “你们这群混蛋!只恨我当初为何没有调查清楚你们的身份就把你们招入了护卫队中!”这又是那个颇为悲壮声音。紧跟着,对面并没有回话,似乎是懒得多说,耳边只有一阵阵兵器碰撞之声传来。 “啧啧,原来是一场窝里反。”虽然未看到人影,单凭着寥寥几句对话,唐瑾便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概率是对方护送自家小姐外出的护卫队,在经过望舒城时临时招募了些人手,本以为能更好的保护自家小姐,结果谁知道招来的是竟是一群贼,方一出城便急不可耐的露出了真面目。 现如今的情况也好推断。完全没想到会招来贼的护卫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估计就剩下寥寥几人在负隅顽抗,然后这个时候按照正常剧情,在护卫喊完“小姐快走”之后,某位傻白甜大小姐,肯定会眼含热泪的搂着自己的丫鬟来一句“不,要走一起走!” “不!秦大哥,要走一起走!” 果然!刚刚在树梢上站稳脚跟的唐瑾,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清脆中带着些哭腔的声音,那丝毫不出意料的话,使得唐瑾不由的翻了翻白眼。 与此同时,他也赶到了现场,丝毫不出意料。 凌乱的马车,散落一地的行李,以及满地的尸体,还有两拨实力明显不等,却对持着的人马,简直就是俗套古装剧里的经典打劫场景。 打量了一番两拨人马,一拨人多势众,约莫有十几人,各个手持凶器,一脸变态的样子,除了没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脸上之外,全身上下都在表现着这四个字。 至于另一拨,两女一男,拢共三人,两个女子因为角度的关系唐瑾看不清样子,但想来不会太丑,毕竟……丑的谁劫?至于那男的……衣衫凌乱、发髻散乱,拿着把满是豁口的长剑,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脸上一副悍不畏死的表情,显然一副尽忠职守的护卫形象。 “嗯,场景符合,人物形象符合,按照剧情,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个从天而降的侠士出场,强势打跑坏人,然后和护卫结下深厚友情,那小姐则芳心暗许,来回暧昧个几次便喜结良缘,来个非你不娶,非你不嫁海誓山盟,最好再来个身份之别,家族反对,这么拍下来,上黄金档妥妥的,收视率……呃,跑题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二章反套路小分队 蹲在树梢上,看着下方俗到不能再俗的剧情,唐瑾不由的打了个哈欠。 记得上一世,每次失眠他都是靠着看那些烂俗电视剧来入睡的,别说,效果真的很好。 现如今这种剧情在眼前上演,唐瑾第一时间感觉到一阵困倦,强打精神思考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似乎也是这烂俗剧情的参与者。 “按照剧情来说,我不就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少侠吗?”唐瑾不禁笑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唐瑾并未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一滴滴进滚油里的水,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两拨人马齐刷刷的看向树梢上的唐瑾。打劫的一方,脸上满是警惕之色,至于那被打劫的一方,尤其是那被唤作小姐的女子,则是一脸惊喜的看着唐瑾。 只见那女子,身着一件淡粉色罗裙,略施淡妆,许是方才逃跑所致,略显凌乱,脸上画着的淡妆,也在泪水和汗水下变的有些脏乱,但那温婉贤淑的气质,行动间不自觉的优雅之感,俨然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 “少侠,小女子路遇贼人,还请少侠搭救!”未等唐瑾开口,那女子便急忙喊道。 唐瑾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始终挡在其身前的护卫,最后打量了一眼面色谨慎的劫匪,微微一笑,脚尖轻点树梢,整个人飞身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双方之间。 那伙贼人见此,眼中警惕之色愈浓,其中一名身材削瘦,眼神猥琐的男子上前一步,似乎是几人的首领,一举手中的长刀,指着唐瑾道:“谁家的小娃娃!敢坏爷爷的好事!不想死的给我滚开!” 唐瑾侧着身子,扭头看向对方,眼如死水,毫无波澜,面色平静,仿若一尊没有感情的人偶。 缓缓竖起两根手指,冷声道:“第一,我讨厌别人用兵器指着我;第二,我不允许别人骂我的家人,那怕是没见过的。” “那……那又怎样!”猥琐强盗有些恐惧,但依旧强打气势道。 唰! 话音未落,那强盗只觉耳边一阵风声传来,紧跟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迅速旋转起来,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紧跟着的是一双熟悉的鞋,那似乎……是他的鞋。 嚓! 轻轻抖掉栖夜上的鲜血,唐瑾一脸漠然的站在对方的无头尸体后,默默的看着面前愣神的一众劫匪,唐瑾快如闪电的出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噗通! 尸体倒地,众人身子猛地一颤,仿佛梦中惊醒一般,一众劫匪本能的退后几步,尽可能地跟唐瑾拉开距离,双眼之中满是恐惧之色。 与之相反的,那女子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阵狂喜,唐瑾如此强大的身手,岂不代表着她们有救了? 不过,她并未注意到的是,那始终将他二人护在身前的护卫眼中,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讶,接着缓缓多了一抹焦虑。 众人的反映,唐瑾完全看在眼中,盯着惊恐的一众劫匪,平静的面色突然一变,换上了一抹笑容道:“别怕别怕,放心吧,我不杀你们,咱们是一伙的。” 一句话,说懵劫匪,说愣了女子,本来紧张的气氛,莫名多了几分滑稽。 对此,唐瑾毫不在乎,一边冲着一种劫匪微笑着,一边缓缓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对面。 功法运转间,真气破体而出,母剑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激射而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瞬间插进了那护卫的胸口。 那原本因为唐瑾的强势出手,略微放松了警惕的护卫,全然没想到唐瑾还有这一手,待其反应过来之时,只觉胸口一痛,一柄漆黑长剑已然穿透他的胸口。 紧接着,这长剑似是有灵性一般,自行倒拔而出,飞速回到了唐瑾手中,仿佛并未离开过。 只是,护卫胸口上的血洞,正诠释着它的诡异。 “这……什么情况?”刚刚赶来的秦海看着眼前的一幕,愣在了原地,一旁的方小二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只能皱着眉头站在那,静静的等待秦海的下文。 “世……少爷,这是什么情况?”秦海不解的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您这两边的人都杀……什么意思?” 唐瑾回头看了秦海一眼,接着低头看了看身前的尸体道:“你说这个?我本来不想杀他的,主要是他嘴太臭,我要杀的是对面那三个,哦,现在是两个了。” “呃……”秦海看了看对面哭的梨花带雨,一脸茫然地两名女子,又看了看凶神恶煞,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几个劫匪,本就不灵活的脑子,一时间彻底转不过来了。 一旁的方小二,依旧静静的站在哪里,只是双耳微动,仔细倾听着什么,接着拍了拍秦海的肩膀,拿出自己的铁扇,径直走到唐瑾身边,直面两名女子道:“我跟少爷。” “嗯?”秦海一时间更加迷茫,唐瑾变态就算了,怎么方小二也跟着变态了?拍马屁也不带这样的呀? 唐瑾见秦海依旧一脸懵圈的站在原地,暗骂一声蠢货,拍了拍方小二道:“跟他说清楚。” 方小二点了点头,也不转身,直接道:“你自己感受一下两拨人的呼吸,这些劫匪呼吸散乱,毫无章法,声音中还隐隐有些杂音,证明身体有损伤,想来应该是长期从事种田一类的体力劳动,而且并没有内功傍身,也并非体修,大概率是附近农夫,收了些银子来这里演场戏。” 接着,一指对面两名女子道:“但是她们二人,呼吸匀称有力,一吸一呼间隐有风雷之声,显然是个中高手,如此看来到底谁有问题,还不够清楚吗?” 秦海一愣,赶忙闭眼感受起来,他没有方小二那么变态的耳朵,但是武者体内真气时刻流转,哪怕刻意压制,仔细感受也是能感觉到的,略一感受之下,顿时发现那两名女子体内隐隐有真气流动。 “我勒个去!”秦海学着唐瑾惊叫一声,一把抽出身后的血色长刀,一个纵身站到了方小二身边。 唐瑾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看向对面两位女子道:“不知道二位姑娘姓甚名谁?如此设局……所为何意呀?” 此话一出,那原本还显的柔柔弱弱,脸上梨花带雨的女子,顿时止住了哭声,脸上柔弱的摸样瞬间隐去,换上了一副惊讶中带着些许阴险笑容,媚声道:“公子当真慧眼,奴家这计策屡试不爽,没成想今日在公子这露了怯。” “这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干脆点,说出你们的目的,小爷没工夫和你磨蹭!”唐瑾双眼微眯,不耐道。 “哎呦,公子怎么这般粗鲁?粗鲁的男人,可不会有女人喜欢!”那丫鬟打扮的女子媚声一笑,语气猛地一转,接着手腕一翻,一枚绣花针包裹着浑厚的真气飞射而出。 唰!啪! 两声轻响,唐瑾并未出手,早就立于其身前的方小二,在其出手的那一刻,双耳微动,手中铁扇一展,身形一转,铁扇一合,只留下一折未收,扇立身前,定睛一看,那留下未收的一折的缝隙里,正紧紧的夹着一枚纤细的绣花针。 “就这点手段……未免太过看轻我等了。”方小二微微一笑,接着手中铁扇一展,真气鼓动,绣花针顿时倒飞而出,以比来时更为迅捷的速度飞射而回。 噗! 一声轻响,那绣花针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瞬间扎入了对方手臂之中,那女子只觉手臂一麻,接着整条手臂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别怕,只是暂时封了你的穴道,过个三五天就能好。”方小二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颇象是个考了满分的孩子一般。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三章奇葩的戏码 唐瑾看着方小二这副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继而看向两名女子道:“两位现在可愿意回答赵某的问题了?” 只见那小姐摸样的女子,看了看自家姐妹,见其微微摇头,自认不敌,女子眼神略微一暗,随即一敛周身的真气,复又恢复了最初那副优雅得体的摸样。 冲着唐瑾微一欠身道:“公子武功盖世,小女子二人不敌,认栽,但凭公子处置就是。” 唐瑾砸了砸嘴,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的神色,“说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修的是什么功法?又为何要在此设局?把这些先交代清楚。” 那女子轻应了声“是”,继而道:“小女子名苏墨春,旁边的乃是舍妹苏晨夏,原是东域观山郡览山城人士,家父本是城中商贾,生意不大,却也算半个富裕人家。” 说着苏墨春顿了顿,略带这些哽咽继续道:“那成想,家父突然病逝,撒手人寰,母亲也积郁成疾,遂随夫而去,我姐妹二人亦被债主卖入青楼之中用以还债。后偶然间从一客人手中偷得一部秘籍,此秘籍以采补之法增长内力,我姐妹二人暗中修炼,待略有修为之后便逃了出来,自那之后便四处漂泊。为了增进修为,便时长扮作遇劫女子,以此勾引过往侠客。” 女子一番冗长的陈述,听的唐瑾索然无味。原以为会是个有趣点的故事,到头来又是个烂俗套路。 若是一般人在这里,少不得要先感慨两女身世之苦,然后劝说其不要再走邪路,但可惜的是站在这里的是唐瑾。 对于这两人的身世……唐瑾表示毫无感觉。上一世曾做过雇佣兵的他,比两人身世还要惨上数倍之人他都见过,甚至亲手缔造过。对于这种情况……说白了还是那句话,没有力量你就什么都不是。 指望别人发善心,如果是放在一个科技发达、教育成熟、律法严谨的现代社会说不定还有希望。 但是在这个世界,在这么一个封建国家里,除了不谙世事的少年和淳朴老实的普通人,没有一个人是善良的,再好的朋友、亲戚、爱人,都敌不过利益二字。 在这个世界,想要活着,想要好好的活着,就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若是两女在债主追至家中之时便有现在的实力,即便杀不了他们,逃跑是肯定没问题的,哪里需要遭受后来那一番折磨? 苏墨春说完,偷偷的看了唐瑾一眼,却见唐瑾一脸无聊之色,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那副感慨怜悯之情,眉宇间甚至还有几分嘲弄。 再看秦海两人一眼,只见两人虽不觉无聊,但却是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听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一般。 一时间苏墨春彻底懵了,屡试不爽的招数在几人身上接连失效,弄得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招数过时了。 事实上,这跟她的招数没有半毛钱关系,怪只怪她运气不好,遇上了唐瑾这群奇葩,论身世论遭遇,三个人随便拎出一个都比她有过之而无及,能同情她才怪了。 “所以……这货是怎么回事?”唐瑾选择性的无视了苏墨春的困惑,反而指了指地上那护卫问道:“你们两个人既要行骗,为何还特意雇个护卫?” 苏墨春闻言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几分疑惑,“此人并非是小女子雇佣的,而是在城中认识的,他自称是青石府天威镖局的镖头,原是到望舒城中押镖,交付完了货物之后,同行的伙伴提前回了镖局,他则留下来消遣两天,碰巧遇见我等,知道我等也是要前往青石府便提出要一道同行,然后还雇佣了大批手下,我等见他有些武艺,故而打算将其哄骗过来,做采补之用。” 说着女子还指了指唐瑾身后那一群“劫匪”,“他们之所以突然反水,便是我暗中唆使的。” 她这么一说,唐瑾恍然大悟,方才光注意那两个女子了,忘了身后还有一群吓傻了的劫匪。 扭头看向一众愣在原地的假劫匪真农夫,刚想开口,对方忽然一惊,接着齐齐跪倒在地,一名胆大些的农夫赶忙道:“少侠饶命,我等是望舒城南八十里,沟田村的村民,前些天进城采买,遇到了那镖头,他说要我等冒充护卫,等到出城之后陪他演一出戏,只要演成便给等每人十两纹银,我等便答应了,还请少侠饶命,我等并无歹心!一切都是那镖头所为呀!” “那……”唐瑾刚想问他们明明是演戏为什么要杀人的时候,却发现地上除了那镖头和“劫匪”首领外,竟然一具尸体都没了,再仔细一看……好家伙,活了,正跪着呢。 “你们……还真是专业……”唐瑾不由得冲他们竖了个大拇指,劫匪、护卫、尸体,三位一体,演的跟真的似的。 这些人也就是在这,要是在地球上妥妥的一线明星的演技,尤其是那几个“劫匪”,那摸样长的,什么地痞流氓啊,小偷小摸啊,不法商贩啊,不用演,往哪一戳,简直是一摸一样。 “嘿嘿,少侠谬赞,少侠谬赞,唯手熟尔,唯手熟尔……”那农夫听到唐瑾的夸奖,竟然还傻傻的笑了笑,拽了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词句。 “呃……不对呀,你等会哈。”唐瑾眉头一皱,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地上的劫匪,疑惑的问道:“你说是那镖头雇的你们,可为什么她们两个说……是她俩雇的你们?” “这……”那农夫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想到唐瑾那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顿时打了个激灵道:“小人最初确实是被那镖头雇佣的,结果出城之前,那位小姐又给了我等一笔钱,让我等出城之后也配合她演一出打劫的戏,小人想着反正都是演,内容也一样,出同样的力,还能多赚些钱,就答应了。” “合着你这是干着一份工,收着两家的钱呀?”秦海笑道。唐瑾方小二闻言也不禁莞尔,就连那两名女子也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合着这么多人里,最精明的竟然成了这群老实巴交的农民,都说城里人会玩,这农村的也不差。 到此,整件事情算是彻底捋顺了。 苏式姐妹在城中偶遇那镖头,对方垂涎于两人美色,故而提议同行,为了能更好的博得美人芳心,便雇了批农夫配合他演一出“英雄救美”的烂俗戏码,没成想,这姐俩也不是省油的灯,对方看中了她们的美色,她们二人则把对方当成了采补的对象,于是使出惯用手段,雇佣一批人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以此来促进双方“感情”快速升温,以达到最终采补的目的。 结果……好死不死,两边雇的是同一批人。这群老农民一边感叹城里人是真滴的会玩,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商机,索性同时两单业务都接了,反正演的是一出戏。有钱不赚是傻子。 于是乎,这么一出,谁都明白,却又谁都不明白的奇葩戏码,在此上演,一群人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但是,好巧不巧让唐瑾一行碰上了。随后在“反套路小分队”的一番神奇操作之下,妄图“英雄救美”的镖头,救美没成,反就义; 妄图“被英雄救美”的苏式姐妹,英雄没等来,却等来个变态; 还有那群神演技的农夫,他们用生命诠释了,不要入戏太深的至理名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你演戏的路上会不会遇到一个刚巧路过的变态。 “都他娘的什么事……”唐瑾无语的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刚出城就碰上这么奇葩的事情,莫名感觉自己石茶县一行的前途有些昏暗。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四章黑店 傍晚时分,太阳西沉,天空中几只飞鸟在夕阳前飞过,化作几道黑漆漆的影子,颇有几分水墨风景的趣味。 微凉的晚风,轻轻的拍打在身上,使人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抬头看了看窗外逐渐昏暗的天空,起身点亮桌上的蜡烛,橙黄色的光芒布满房间,驱散黑暗的同时还带来几丝暖意。 笃!笃!笃! 几声敲门上响起,唐瑾本能的望向房门。 “少爷,饭菜备好了,下来吃饭吧。”门外,秦海轻声喊着。唐瑾应了声好,遂而吹灭刚刚点燃的蜡烛,轻启房门,沿着楼梯缓步而下。 方一行至转角,还未下楼,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唐瑾顿时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白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当个作家,现在看来,倒挺适合当个预言家。 最初遇见苏式两姐妹的时候,他便感觉自己这一路前程昏暗,现在看来……似乎应验了。 早些时候,唐瑾几人弄清那个奇葩的戏码,接着给了那群农夫一大笔钱财打法他们离去,随后便准备离去。谁成想,那苏式两姐妹却跟了上来,自知唐瑾一行也是要前往青石府,便死皮赖脸的要跟着,美其名曰“作伴”。 至于她们如何知道唐瑾也是要去青石府的,这一点并不难猜,因为他们走的这条官道就是专门连接青石府和望舒城的,而唐瑾几人显然是从望舒城来的,其目的地用屁股都能想出来吧? 最初唐瑾是不答应的,这两人亦正亦邪,虽无歹心,却也不行善事,这样的人跟在身边终归有些不安全。但是后来两人一句话就打消了他这个顾虑……她们打不过唐瑾三人。 事实上,别说三个人了,一个她们俩都打不过。唐瑾先且不说,方小二和秦海两人经过一年的艰苦修行,修为勉强跨入一般之列,而苏式两姐妹虽然修炼多年,真气浑厚,却无武技,实力也就是比一般的不入流武者强大一点,对于三人来说毫无威胁。 同时,唐瑾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乃是望舒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外出游玩,身边怎能没个女子陪伴?出城的时候来不及也就算了,半路上遇见两个美女都不理会,明显不符合人设。 于是乎,为了更好的凸显人设,唐瑾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两人,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场景。 只见驿站一楼大厅内,苏晨夏正围在方小二身边,不厌其烦的说着什么,双手时不时还夸张的比划着。方小二则是一脸无奈的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聊着。 两人左边,苏墨春端坐在桌前,手中捧着本书册静静的看着,时而抬头看自家妹妹一眼,让其小点声音,接着便又低头看起书来。 苏墨春对面,秦海大大咧咧的坐在那,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饭菜,尤其是最中间那硕大的肘子,口水都险些流出来。 行至桌前,缓缓落座,几人纷纷停下各自的事情,改换坐姿,正襟危坐,唐瑾扫了众人一眼,轻声道:“吃饭吧。” 众人顿时恢复了原样,苏晨夏依旧和方小二没完没了的说着,苏墨春也依旧看书,想来应该是不饿。至于秦海……瞬间向肘子发起了猛烈进攻,捎带着也没忘了不方便的方小二,自己吃着,也不忘往他碗里夹上些菜。 唐瑾亦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这驿站的菜虽然比之王府差远了,但唐瑾也不是个挑食的人,对于他来说,食物只有能吃和吃了会死,两种区别,味道什么的完全无所谓。 同时,一边吃着,唐瑾一边瞄了一眼苏式姐妹。经过一路的了解,他大概明白了两人的性格。两人虽然身世颇惨,行事风格亦正亦邪,但是性格倒还算平和。 姐姐苏墨春,性格温婉,喜好读书,上到诗词歌赋,下到话本,尽皆通读;妹妹苏晨夏,性格比较大大咧咧,罕见的带着些天真,喜好也和姐姐相反,多喜些舞刀弄枪之类的。 这姐俩,若是单看性格,一般人真的会认为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而非是被逼从娼的青楼女子,这也是为何唐瑾最初并未能直接从装扮上识破两人,而是通过体内的真气波动才看出两人并非常人。 一边感叹着两人性格的神奇,唐瑾一边下意识的吃着饭。突然间,一抹苦涩之感滑过口腔,唐瑾顿时一个激灵,控制着喉咙的肌肉迅速收缩,硬生生将吞到一半的肘子肉吐了出来。 众人见此,纷纷看向唐瑾,唐瑾也不多说,只是扫了众人一眼,小声道:“有毒!” 噗! 话音未落,秦海满嘴的饭直接喷了出来,接着痛苦的掐着自己的喉咙,试图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要知道全桌上下,可就他吃肘子吃的最多,小半个肘子都进了他的肚子,这要是有毒,他绝对第一个死。 “行了,不用吐,不是剧毒,迷药而已,真气在体内转几圈就能抵消掉。”唐瑾无语的看了眼秦海,捎带身子一震,将衣服上的几粒饭渣震开。 秦海闻言安静了下来,默默的运转真气化解迷药,至于剩下几人,苏式姐妹什么都没吃,方小二只吃了些青菜,碗里的肘子还未来得及吃,并不需要化解药力。 即便如此,众人依旧暗自戒备,却并未大动干戈,毕竟对方下的是迷药而非剧毒,想来应该是想迷昏几人,然后再行动,其目的究竟是什么还不清楚,大动干戈只会导致几人陷入被动。 “小二,这饭菜是驿馆后厨准备的?中间可曾经过他人之手?”唐瑾小声的询问道。 方小二摇了摇头,“并未经过他人之手,方才上菜之时,我就坐在堂中,虽看不见,却能听见后厨的声音,后厨仅有一名厨师和小厮,厨师做菜小厮上菜,中间再无他人,况且,因为去青石府的路上有山贼作祟,故而今日这里只有我们一行人。” “所以说……是驿馆的人下的迷药?”苏墨春有些惊讶的问道。她实在想不明白,官府经营的驿馆也能是黑店? “不,下药的肯定不会是驿馆的人,驿馆接待的是来往的客商以及官员,驿丞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为的就是确保客商和官员的安全。”唐瑾摇了摇头,否定了几人的说法。 “那不是他们……还能有谁?难不成鬼下的药?”苏晨夏奇怪道。 唐瑾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我只是说不是驿馆的官员下的药,可没说不是驿馆的人下的药。” “什么玩意?”将药力基本化解的秦海刚一睁开眼便一脸莫名的看着唐瑾,“不是……少爷,您说什么绕口令呢?我怎么听不懂。” 唐瑾对其微微一笑,并不多做解释,而是示意众人凑近些,说道:“待会你们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在这驿馆里转转,想来……你们自己应该就能明白了。” 说完,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自行散去,独留下他和行动不便的方小二依旧坐在原地。不出所料,过了没一会,苏式姐妹和秦海便去而复返,脸上满是焦急和难以置信之色。 “我刚刚去厨房和马棚看了一眼,驿丞、厨师还有那个小厮,都不见了!”苏晨夏惊讶道,苏墨春点了点头,确认自家妹妹所说属实。 “人不见了算啥,我在后院的库房里发现了几具尸体,看样子应该是驿站的人,只是跟接待我们的不是同一批人。”秦海焦急道。 唐瑾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这就没错了。” “什么没错?”秦海反问道。 唐瑾站起身来,舒展了下筋骨,解释道:“这还不清楚吗?咱们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驿丞根本就是强盗假扮的,他们估计是杀完人,还未来得及搬走财物,便赶上了咱们上门,权宜之下索性扮作驿丞,接待我等。然后在饭菜中下入迷药,等我们睡着之后,既能带走驿站的财物,捎带着还能洗劫我们一番,一举两得。” “那为什么他们又都不见了?”苏晨夏问道。 一旁的苏墨春未等唐瑾回答便说道:“还不是因为赵公子发现了他们的猫腻,眼看事情要败露,便逃走了呗。” “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冲出来,杀了我们呢?”秦海又问道。 唐瑾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方小二和苏晨夏,半调侃道:“估计是听到了小二两人的对话,知道我们都是武者。咱们一行五人,他们才三人,即便他们也身怀武功,人数上咱们也占优势,他们觉得自己打不过,就只能走了呗。” 接着唐瑾又顿了顿道:“反正,咱们一行人只在这住一晚,发现问题的可能极小。即便发现了驿馆的问题,回去找官府报案,他们也不怕。” “为什么?”这回又轮到方小二发问了,几人轮番询问,一时间也颇为有趣。 “因为人数呀。”唐瑾耐心的解释道,“咱们一共五个人,在他们眼中,如果我们派两人回去报官,三人留下,他们半路截杀报官的两人,然后再回来杀剩下的三个人,便可将我们全灭。反之,三人走,两人留也是一样,反倒更方便些。毕竟他们要的只是驿站里的财物,等报官的回来,他们早就把剩下两人杀了,然后把整个驿站搬空了。” 唐瑾说完,众人恍然大悟,接着秦海想说些什么,被唐瑾直接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咱们几个哪怕二对三也能赢,但是没那个必要,咱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好好睡一觉,明天接着启程,少管闲事。” 说完,唐瑾周身气势一变,一股磅礴巨力涌出,大声喝道:“尔等听好了,小爷知道你们没走远,你等打劫驿馆,我们不管,但是我希望你们今晚安分些,我等只是找个落脚的地,不想多生事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让我们安稳的住一夜,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 接着唐瑾声音一冷眼神一暗道:“若是尔等生事!杀无赦!” 轰! 话音未落,无尽的杀气随着声音扩散而出,直吓的秦海几人面色惨白。 唐瑾对此浑不在意,冷哼一声,收了杀意,看了秦海一眼道:“好好一桌子菜被你毁了,去,重做一份。”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五章苏式姐妹的恐怖 是夜,月至中天 唐瑾在对那几个潜伏于暗中的歹徒一番警告之后,稍稍吃了些秦海重新做出来的饭菜,连库房里尸体是什么模样都没看,便径直回了房间。 秦海和方小二两人也并未将那伙歹徒当成一回事。秦海虽然有些粗线条,但对危险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反应,即便是以唐瑾那精湛的暗杀手段,除非配上二十四令,否则根本不可能偷袭得了对方。 而方小二就更不用担心了,眼盲耳明,为修习武功之前便能以耳代眼,修习武功,且还是修炼《谛听诀》这种对耳力有着极大增幅的功法,现在的他即便是熟睡的状态也能分辨不同人的脚步声,一旦身边出现陌生的脚步,立刻就会醒过来。 至于唐瑾……他是玩暗杀的祖宗,单纯论暗杀的技术,不用真气的话,唐瑾自信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赢得了他,这些人动谁都好,千万别动他,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苏式姐妹可没有他们这么淡定。先且不说那些暗中的歹徒会不会无视唐瑾的警告半夜偷袭,单就是住在一间死了人的驿站,房间外面不远处就躺着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就不是她们两个能受得了的。 事实上,苏式姐妹虽然闯荡江湖多年,但一直都是以色相迷人,以采补修炼,从来没有杀过人,最多也只是把人打昏过去。 今天上午唐瑾当着她们的面杀的那两人是她俩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杀人,结果谁成想,上午看完杀人,晚上就要和尸体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一天过的怎一个刺激了得? 可惜的是,这件事唐瑾本身并不知道,在他的观念里,两个人行走江湖多年,手上怎么也得有个两三条人命吧?现在仅仅是伴着尸体睡一觉,有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房间,锁好房门,唐瑾并未点燃蜡烛,反而身形一动窜到窗口,坐在窗沿上,静静凝望着漆黑的夜空。 其本身的气息也缓缓融入到夜色之中,那一身黑色的锦衣更使得他与整个房间融为一体,一时间唐瑾仿佛化作了黑夜的一部分。 如果此时有熟悉他的人看到这一幕的话,定然就会知道,这是唐瑾思考重大事情时的习惯,将自己融入环境,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一部分,让自己的心彻底静下来,排除所有的杂念,专注于一件事。 呼呼!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怪异的香气突然飘到了唐瑾的鼻子中,唐瑾本能的抽了两下鼻子,原本凝视着天空的双眼瞬间涌上一抹怒气,接着怒气瞬间被无尽的寒意所冰封,继而寒意又迅速内敛,双眼渐渐化为一滩死水,一缕微风吹过,窗沿上不知何时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门外 两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手执两个竹筒,穿透窗户纸,正用力向屋里吹着什么。 其中一名男子瞄了眼吹的正卖力的同伙,眉头一皱,停下了嘴上的动作,问道:“你说这迷烟能放倒他吗?这家伙武功好像挺强的,刚才吼那两嗓子是真的响。” “怕个屁!喊得响就武功高呀?咱村那些个老娘们骂街的时候那个不比他喊得响?也没见她们有多厉害。这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以为吼两声就能唬住咱们,实际上爷早就看穿他的套路了,想糊弄我?看爷待会不扇他两个耳光。”那另一名男子眼中满是不屑的说道,接着又指了指对方手中的迷烟道:“再说了,还有这个呢,这迷烟可是特制的,一般人闻一下就能睡的跟死猪似的,咱俩一口气吹进去两管,别说里面是个人,就是只大象也能睡死过去。” “可是……”另一名男子刚想反驳,对方便一巴掌打在了他脑袋上,“可是个屁!赶紧吹!” 那男子揉了揉脑袋,也不多说,扭过头去接着吹了起来,那发号施令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也跟着扭头吹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其身后不远处,唐瑾五人默默站在那,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勤劳”的身影。除唐瑾以外,剩下几人尽皆强忍着笑意,忍的最狠的秦海甚至都用上了真气,生怕笑出声来,打扰了两人。 “少爷您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方小二因为看不见只能听,算是几人中稍微平淡些的,轻笑了两人便贴着唐瑾的耳朵问道。 唐瑾也不多说,看了看脸都憋红了的秦海,以及处在爆发边缘的苏晨夏,轻声道:“估计是秦海或者苏晨夏谁先憋不住笑出来的时候。” 说完,淡定如他也不由得轻笑了两声,眼中那死水般神态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早已憋不住的苏晨夏彻底笑出了声来。紧跟着一旁的秦海也不实在憋着,更为放肆的笑出了声来。随后众人尽皆忍不住,一个接一个笑出了声来。 一时间漆黑的驿站中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惊得周围树林哗啦啦的窜出一大堆惊鸟。 “谁!谁在那!”众人的笑声自然也惊动了那两个蠢贼,两人顿时吓得跳了起来,慌里慌张的拿起脚边的长刀,颤抖着举了起来。 唐瑾跟着众人笑了两声,接着并未跟那两个蠢贼废话,随手在苏墨春腰间一抹,掏出四枚绣花针,借着微弱的月光,猛地抛了出去,精准的打在两人腿上。两蠢贼只觉双腿一麻便彻底失去了知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唐瑾遥遥看了两人一眼,也不管他们慌里慌张的叫骂,反而瞥了苏式姐妹两眼,眼神一冷道:“如果接下来想跟着我们,那就证明一下你们俩的能耐。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他们嘴里所有的信息都给我问出来,做到了我就允许你们接着跟着我们,做不到……” 最后一句话唐静并未说出来,只是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淡淡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式两姐妹猛然一惊,不明白唐瑾为何突然变脸,但旋即立刻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若是完不成唐瑾的要求,她俩今天绝对是必死无疑。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到两个蠢贼身边,一人拎着一个,各自进了房间。 紧接着,房间里很快便传来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很快便逐渐低落,慢慢变成了一声声虚弱的求饶,最后演变成了两个男人痛苦的惨叫。 嘎吱!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房门轻启,衣衫有些凌乱,面色潮红的苏墨春媚态毕露的倚靠在门上,将手中一张写满字的纸扔给了唐瑾,柔声道:“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上到生辰八字,下到私房钱的位置,都给你问出来了。” 唐瑾拿起地上的纸张扫了两眼,点了点头,说了声好,无视了一旁面色涨红,疯狂吞咽着口水的秦海和方小二,径直向楼下走去。 事实上,唐瑾又忽略了一个问题,作为一个上辈子经历异常丰富的存在,这种场面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叫事,更刺激的都经历过。但是对于两个半大的孩子,且是两即将步入青春期的男孩,这样的场面……简直不要太刺激。 不过……即便没忽略,唐瑾也不会多在意,估计再过一会他们就会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一个多么危险的想法,只希望他俩不要留下什么阴影,以至于影响了以后。 果不其然,唐瑾刚刚下楼没一会,楼上的惨叫声便又响了起来,好在这次没响多久便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听见苏式两姐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的声音,顺带让秦海二人帮着打扫下“战场”的要求。 不多时……满脸恐惧的秦海和方小二两人肩并肩的走了下来,秦海甚至站在楼梯口恐惧的看了一眼两女的房间。想来应该是见识到了那两个蠢贼凄惨的下场。唐瑾倒是没有多在意,只是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去,接着便又把目光集中到了手中的纸上,在这些信息里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他找了很久的人。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六章谍网再进一步 翌日,官道上 唐瑾跨着自己的“踏雪乌骓”缓缓在前走着,身后依旧是秦海驾着马车亦步亦趋的跟着。 只是跟昨日不同,今日的秦海,盯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略微有些恍惚,时不时还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每每想到关键处还会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惊恐的连连摇头。 同时,透过撩起的门帘看进去。苏式姐妹相伴而坐,原本应该端坐在正中的方小二不知为何挪到了门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车门,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两人这般模样看的唐瑾连连摇头,暗骂一声“出息”。接着一夹马腹稍稍加快了些速度。 实际上,两人为何如此他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就是被昨晚那两个蠢贼的死状吓得而已,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怪他们。 那两人的尸体他今早离开的时候是看了一眼的。他依稀记得两人的身材大小,虽算不上魁梧,倒也不算瘦,勉强算是个壮实。 结果今天早上一看尸体,皮包骨,身子干瘪的跟木乃伊似的,某些关键地方更是变得血肉模糊。纵然是唐瑾见了都微微一惊,也难怪秦海两人吓成这副熊样。 这就好比先看到了一个仙女,心里正无限钦慕,准备一亲芳泽之时,突然发现对方是个满身汗臭,且喜好吃人的疯子。这也就是秦海两人心里承受能力强,换个一般人估计早就疯了。 苏式两姐妹也自是知道原因,以至于从上路开始便不发一言,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车里,主动和秦海两人保持着距离,只是眉宇间依旧掩藏不住淡淡的伤心。 对此,唐瑾只是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多说无益,还是得看秦海两人能否接受的了,能接受,不用劝,过去这一阵便自行好了。不能,那就是唐瑾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苏小姐,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估计后天上午就能抵达青石府的石茶县,我等在哪里游玩一番便返回望舒城,不知道你们二人打算如何?”唐瑾渐渐放缓马速,凑到车窗前问道。 苏墨春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看了看唐瑾,笑道:“赵公子是否觉得小女子真的蠢到极致?” “此话怎讲?”唐瑾微笑着问道。 苏墨春也冲着唐瑾笑了笑,言语间带着淡淡的优雅道:“赵公子一行三人,尽皆武艺非凡,且贵气逼人。虽说赵公子乃是富商之家,但是小女子游历四方,见过不少的商贾之后,其中有些人家中甚至比你天合商会还要富有。但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你气质的万分之一。你身上的气质,虽看着像贵气,但更像是一种威势,一种只有久居高位之人才有的威势。” “所以,你想说什么?”唐瑾依旧微笑着看向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看穿自己的身份。苏墨春也是个聪明人,见此便清楚唐瑾已然知道自己识破了他的假身份一事,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刻意的在两人面前伪装过。突然苏墨春似乎明白了唐瑾的目的,但巧合的是这也是她的目的,或者说这就是唐瑾想要她产生的目的。 不过,即便心中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但为了稳妥起见,苏墨春还是接着道:“你来自望舒城,又是常年身居高位之人,但年龄尚且不大,仅此一点,你便绝非官员。既不是官,又身居高位,且年龄不大,想来整个望舒城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只有一人了……我说的对吗?世子大人?” “完全正确。”唐瑾闻言轻笑一声,同时示意暗中准备动手的方小二二人稍安勿躁,接着又看向苏墨春道:“我不是很明白,你识破了我的假身份,为什么还敢说出来?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苏墨春微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耸了耸肩道:“你自己故意暴露给我的,我怕什么?” “所以,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了吧?”唐瑾话题一转道。 “想要我加入你的麾下。”苏墨春自信道。 “愿意?”唐瑾直接道。 “愿意。”苏墨春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唐瑾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感叹道:“和聪明人聊天果然舒服,比跟某个老头子扯犊子来的轻松多了。” 与此同时,望舒城,福荫茶馆地下书房内,方大同没由来的打了两个喷嚏。 随手拿过手绢擦了下鼻涕,嘟哝道:“我没感染风寒呀?难不成是小二那个小白眼狼想我了?哼,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唐瑾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声感慨,某人在数十里外都能感应得到。 此时的他正沉浸在无尽的喜悦当中。一方面是因为久违的省心对话,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自己的谍网终于又有扩充的可能了。 按照他计划的“一老一少,一乞一妓”方针,现如今方大同是“一老”,靠经营茶馆汇集各路信息,而眼前的苏式姐妹则刚好对应了“一妓”。 自古以来,青楼向来都是一个人员流动、信息汇集之地,甚至相比于茶馆,在青楼中能得到更多、更有用的消息。 茶馆之中,卖茶说书,探听消息无非是从来往客人的闲聊之中抽丝剥茧所得,并且所得的大多是些市井之闻,若是调查个店铺,寻找个要犯、游侠之类的还能适用,可一旦涉及到官场就捉襟见肘,有心无力了。毕竟,那些达官贵人们,先不说会不会专程跑到茶馆去喝茶听曲,单就是茶馆那个杂乱的环境就不是说这种事的地方。 要知道,官场上的事,稍有差池,便极有可能一命呜呼,除非疯了,否则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是青楼不同,因为其涉及的行当,注定其必须要有一个足够隐蔽、安全并且安静的环境,至少也得那种站在门口听不见里面声音的环境,否则……现场直播什么的,好尴尬的。 而足够隐蔽的环境,加上身旁有美人相伴,捎带着饮上几杯美酒,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刺激之下,人的戒备心理就会放到最低,只消稍微在言语上诱导一下,一些平日立藏着掖着的话,轻轻松松的就能一股脑全掏出来。 再加上这种高消费的地方一般人家轻易去不起,里面的客人大多都是些达官贵人、商贾富户,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东西,价值可就大了! 清楚知道其重要性的唐瑾,在知道苏式姐妹的身世之时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当时对两人并不了解,故而将其压了下去。 后来经过一天的了解,时间虽短,但他也大概摸清了两人的性子,并且在反复确认之后,发现她们并无隐藏,便动了收服对方的心思。 而且,收服两人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就和当初收服方小二是一样的,满足对方内心最大的需求,让对方看到你能满足且能一直满足,那么对方自然而然地就会忠于你。 苏式姐妹内心最想要的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安稳”。漂泊无依的她们从始至终都想要找一个安稳的地方或者一个能给她们安稳的人,让她们不用为明天忧虑。这就是她们想要的,说起来简单,办起来很难。 因为没有人能保证给他们安稳,她们一路走来,虽未杀过人,但那些被她们采补过的男人,醒悟之后对她们定然恨之入骨,若是见到了必定要杀之而后快。 这就注定了少有人有足够的能力能给他们安稳,毕竟一个两个还能挡一挡,二三十,一两百个仇家怎么挡? 当然,有能力替她们对付那些仇家的人不是没有,可对他们来说,这两人不过是两个娼女而已,想要的话,青楼里多的是更好的,为了她们不惜得罪大量仇家,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少不得要被扣上个“荒淫无度”的帽子。 没能力的护不住,有能力的看不上,于是乎两人便只能继续这种漂泊无依的日子。 好在,她们遇到了唐瑾,一个有能力,且能看得上她俩的人。尽管这个“看上”不是正经意思,但也总算是让她俩有了用武之地,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俩还将变成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种安稳且被需要的感觉,正是姐妹俩所求的,故而在明白唐瑾的目的之后,苏墨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至于她为什么觉得唐瑾是因为觉得自己有用而留下,而非是看上了自己。倒不是她没想到,而是有自知之明,以唐瑾的身份将来的妻子必定是王公贵族,最次也得是巨商之女,这才配得上他,区区娼女……还是别不知天高地厚的好。 略有些暗自神伤,苏墨春看着面前的唐瑾突然有些感慨起来,若是他早生几年,自己也早些遇见他,那该多好?不求能双宿双飞,但求一夜欢情便也心满意足了。哪像现如今这残花败柳之身,单是碰他一下便觉是脏了他的身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七章路遇劫匪 一缕微风吹来,裹挟着春日里特有的草木香气,夹杂着些许唐瑾衣衫上的熏香,缓缓缠住苏墨春的鼻尖,使得陷入遐想的她渐渐回过了神来。 揉了揉脸庞,将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都赶了出去,苏墨春轻咳了一声,扭过身,背对着唐瑾,久久不敢转身。 一旁的苏晨夏,奇怪的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唐瑾,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一抹调皮的弧度,直勾勾地看着苏墨春。 “死丫头,看什么看?还不快谢谢世子大人,你我能得他收留,日后便不用再过那漂泊无定的苦日子了。”苏墨春打了下妹妹,脸上带着抹羞红道。 苏晨夏也不躲,任由姐姐的拳头落在身上。看着姐姐那羞红的脸颊,一时间脸上的笑意更胜,捂嘴笑道:“好好好,谢谢世子大人,晨夏感激不尽!” 唐瑾不明觉厉,只当她二人是真心感谢,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又默默的催马前行。 眼看唐瑾要走,苏墨春神色间突然闪过一抹失落,忽地想到了什么,故意问道:“世子昨晚看完那两人说出来的信息之后眉宇间便隐有喜色,不知可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唐瑾闻言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不明白这苏墨春为何关心这事,但想了想对方现在是自己的手下,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无妨,权当行路无聊,聊以解乏。 “不是看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而是看到了一个有用的人。” “可是那两人的逃走的同伙?”苏墨春当即问道。情报是她审出来的,内容她自然也是知道。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未待他细说,苏墨春眉头一皱,不解道:“根据那两人所说,原本行凶的有三人,后来在您的一番警告之下,一人逃跑,仅有他俩壮着胆子回来,打算再劫我们一笔。他们三人本是石茶县周边的农夫,年轻的时候跟着村里的一位略懂武功的老人练过些武艺。现在因为好赌,欠下了不少钱,便想着干些打家劫舍的买卖来还钱,为了避免被官府发现,遂而选择了离家较远的望舒城附近。根据她二人所说,那逃跑者性格懦弱,在村里素有窝囊的名头,此人……能当大用?” 唐瑾笑了笑,也不多说,只是反问道:“你可还记得两人如何形容那逃跑的家伙的?” “性子懦弱,软蛋一个,踹一脚不吭声,打一拳反倒还赔个笑脸。”苏墨春稍稍整理了下那两人的话,将其换成了稍微文明些的说法。 “说的不错,多好的一个老实人?”唐瑾微笑着看向苏墨春。 苏墨春一愣,还是不明白唐瑾的意思,苏晨夏心直口快道:“这可不仅仅是老实,这是老实过头,甚至有些废人的意思了,我以后要是找男人绝不找这样的窝囊废。” “你看不看得上我不管,反正他这老实至极的性格,我是看上了。“唐瑾调笑道。 “老实?世子需要这种毫无血性,不堪大用的人做什么?”这回不仅是苏墨春了,就连秦海都看向唐瑾,万般不解的问道。方小二也扭头面向唐瑾,同样也是一脸的不解。 “你们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唐瑾笑了笑,嘴角缓缓扯过一抹诡异的弧度,“每个老实人的心里都有一尊佛,镇压着下面的魔,若是你推到了佛,那么你将要面对的就是一个肆无忌惮的魔!” 未等几人多说什么,唐瑾便接着道:“天生的疯子,虽恐怖,但终究还是个人,是人便有底线,有底线,便不能算是魔;只有后天被逼疯的,才是魔,不是人。” “你是打算逼疯他?”苏墨春惊恐的看着此时的唐瑾,其身上那诡异恐怖的气息,以及那股纯粹的恶,一时间感觉到无比的陌生。这哪里是什么翩翩公子,分明是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当然,逼疯他,让他成为一个供我驱使的傀儡,到那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活计,或者需要人顶罪、转移注意力之类的,都可以让他来。那时无论犯下什么罪名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相当于多了一个替死鬼,何乐而不为?“唐瑾理所当然的说道,语气只平静仿佛只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言语间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秦海几人仿佛看见一只即将摆脱枷锁的恶鬼正在肆意的咆哮。 一个没话找话而强提起的话题,却勾出来了一只逐渐苏醒的恶鬼。一时间马车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秦海和方小二两人回想起了当初被唐瑾收入麾下时的情景,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令两人本能得闭上了嘴,而苏式两姐妹则飞快在心里重塑着唐瑾的形象,直觉告诉她们,方才那个才是真正的唐瑾,其他的都是表象而已。 众人的沉默,唐瑾全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想要出言解释一下的想法,他们这些人以后定然是要作为自己的亲信去培养的,越早熟悉自己真实的性子,他们将来也能越好的为自己办事。 如此想着,唐瑾催马快走了几步,然后很快他便又调转马头走了回来,众人见此纷纷奇怪的看向他。 “关于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点,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想,但是眼前……咱们怕是中奖了。” 说完,一指前方的官道,只见路上躺着根巨大的木桩,异常巧合的堵死了整条路,一丝空隙都没有留下,莫说是唐瑾几人的马车,单就是他们几人,若是不凭借身法也别想过去。 如此完美的堵截,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再结合路有山贼的传闻,不出所料,几人定然是“中奖”了,只是这奖品并不怎么好就罢了。 当的此时,几人也没再纠结唐瑾的事,纷纷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全神戒备着即将到来的袭击。方小二亦是将体内真气灌入耳中,听力大幅增强之下,双耳微动,紧接着面色一变,急忙道:“世子,八点钟方向,有箭!” 唐瑾闻声而动,眼神骤然一冷,右手一翻,栖夜在手,真气涌动,母剑激射而出,不偏不倚的将那箭一分为二,避免了自己被一箭洞穿的结局。 早在三人一同修炼之时,唐瑾便跟方小二两人讲解过了“几点钟方向”这个在实战中能发挥巨大作用的小技巧,虽然两人不理解“几点钟”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碍基本的运用。 事实证明,这个小技巧的效果异常的好,若是没有如此精准的定位,那一箭虽不至命,但也会让唐瑾受到不小的伤,最强战力重伤,这在接下来的即将面对的未知战斗中可是巨大的劣势。 “不知是那几位绿林好汉在此替天行道?我等只是踏青的游人,不是商队,身上亦没有贵重财物,无非就是一辆马车和两匹好马而已,若是壮士需要现身来拿便是,何必暗中偷袭坏了名身。” 唐瑾翻身下马,唤回母剑的同时,环视着周围的树林,言语间尊敬的喊道。 唐瑾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树林中,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未见有人回应。唐瑾暗中瞄了方小二一眼,嘴里轻声咕哝了一个无意义的音符,方小二知道是暗号,耐下心来又听了听,接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连小二的耳朵都听不出来吗?看来……挺专业呀。”方小二近乎变态的听力都没能发现树丛中的人迹,显然对方十分耐得住性子,如此看来对方并非是一般的劫匪。 “小二都察觉不出的隐匿能力,狠辣的箭术,以及精准分析敌方整体实力分布的判断力,率先袭击最强战力的果决,也难怪青石府的府兵迟迟灭不掉他们。难不成……”唐瑾莫名的想到了叶盟,会不会这群所谓的山贼是叶盟暗中训练的人手?借这个山贼的身份掩饰,既能避免被其他组织察觉,又能通过打劫过往的镖车和侠客锻炼身手,一举两得!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说的过去……”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八章劫匪的身份 不过,这一切终究只是猜测。身手高强,手法专业,并不一定意味着对方肯定就是叶盟的人,也有可能真是一些对打劫有着特殊天赋的普通人也说不定。毕竟这年头想活下来怎么也得有门靠谱的手艺不是? 正当唐瑾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全神贯注静静的听着树林中声音的方小二双耳微动,眉头一皱,喊道:“秦海!三点钟方向,树梢,弓箭手!” 吼! 秦海猛地发出一声兽吼,全身真气疯狂涌动,皮肤变得赤红一片,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脚下狠狠一蹬,地面瞬间凹下去一块,秦海本人也在这股巨力的推动下,化作一道血光冲了出去! 半空中,右手一把抽出身后的血色长刀,真气灌注,那刀上竟泛起隐隐的血腥味,本身便通体血红的长刀刹那间仿佛被淋上了鲜血一般,散发着浓厚的血气。 唰! 一刀劈下,茂密的树丛瞬间破开,粗壮的树枝上,一名手持弓箭,正缓缓拉开手中弓弦的男子出现在了秦海眼前。 秦海面色一冷,眼中闪过一抹野兽般的凶光,一瞬间便震慑住了对方。神情虽凶,可秦海理智还在,面前这男子乃是方小二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直接杀了,那几人又会回到方才那番被动的状态,可如果能带回去,他相信以唐瑾的手段,绝对能将对方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想到此处,秦海双手猛地一松,让手中的长刀在手心转了一圈,以刀背对敌,接着悍然一挥,血色长刀带着浓郁的血气,在对方根本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弓箭手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便失去了意识,向后栽去,秦海左手一抄,稳稳的接住对方,然后一刻也不敢耽误,飞速后撤。 咻!咻!咻!咻! 果不其然,秦海方一离开那树干,耳边瞬间传来阵阵破空声,一支支箭矢擦身而过,钉进了树干之中。 嗖! 突然一道急促的破空声自其背后传来,竟是其中一名异常沉得住气的箭手,抓住了秦海身在半空的无法动弹的破绽,提前预判了他的位置,一箭射出,早早的“等”在这里。 秦海猛地一惊,双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这一箭躲无可躲,要么自己的拼着重伤甚至死亡受这一箭,要么拿手中这个家伙做个垫背。总而言之,要么秦海死,要么手里的人质死,无论哪一个赢的都是对方,倒真是好算计! 嗖! 正当秦海一咬牙,打算用手里的人质做个垫背之时,一道更为迅捷和隐秘的破空声自远处传来,然而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那正缓缓飞来的箭矢并无他物。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箭矢突然猛地向右横移而出,以一种比前进还要快的速度飞速移开,眨眼间便错开了秦海的身子,狠狠的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噗通! 与此同时,秦海也抓着人质落回地上,在地上一个滚翻卸去多余的力量,稳住身形,一个跨步站到唐瑾身边,刚好看到唐瑾的右手执“立春”,背在身后,左手伸出,做抛掷状,接着左手突然一捞,手腕一转,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流线型仿若长针的飞刀。 “二十四令”之一的“雨水”,其形若针,迅捷无声,乃是“二十四令”中速度最快的一柄飞刀,这也正是为何唐瑾后发先至救下秦海的原因。只是,速度虽快,威力却小了许多,这也正是方才只把箭矢推开而不是截断的原因。 不过……推开反而更好,如果是截断的话,那也只能是从中间截断,箭头依旧会扎到秦海身上,只是偏离了要害不至于致命罢了,哪里能像现在这般毫发未伤?所以说,这世上没有废物的兵刃,只有废物的武者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少爷,这家伙交给你了。”秦海随手将手中好不容易抓来的人质,扔鸡仔一样的扔到唐瑾面前。并且出于谨慎起见,他并未直接称呼唐瑾世子,而是改成了少爷,毕竟谁也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些什么人。 瞥了秦海一眼,唐瑾静如死水的双眼之中并未有任何赞许之色,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算是对秦海的肯定。接着,唐瑾一脚踩在那人背上,手中长剑缓缓靠在了对方脖子上。 “出来,或者他死!” 冷漠且简介的声音携带着无尽的杀意涌入树林之中。顿时树林中响起一阵树叶晃动的声音,显然这些劫匪有些乱了阵脚,纷纷本能的看向自家首领,等待指示,而这正是唐瑾想要的! “小二!”唐瑾大喊一声。方小二当即心领神会,脑海中飞速的根据树叶晃动声判断起来,迅速得出了一个位置。 “三点钟方向!一百米左右!他们首领!” 轰! 话音未落,唐瑾的身形瞬间飞掠而出,作为体修的他免去了真气运转的时间,强大的身体力量毫不遏制的爆发,将自己身体推出去的同时,顺道将脚下的男子直接踩死,周身带着几缕血雾,飞速奔向方小二所说的位置。 与此同时,对方也反应了过来,自知位置暴露,猛地从树上跃下,双脚在树上一蹬,双掌举过头顶,狠狠的向唐瑾轰来。 见此,唐瑾双眼依旧静若死水,只是右手一翻,手中长剑收起,右手化作剑指背在身后,整个人丝毫不设防的直面对方这一掌。 眨眼间,掌至身前,眼看着就要拍在唐瑾的胸口上,那首领眼中甚至露出了一抹喜色。然而下一刻,唐瑾的身子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柔韧度强行下压,堪堪躲过对方一掌。紧接着,背在身后的右手猛地从侧面挥出,狠狠的点在了对方腰部。 噗! 错身而过,唐瑾一个转身站稳身形,身形一闪遁入树后,以免自己被箭矢攻击。而那劫匪首领,早在半空中唐瑾一指点下之时,原本聚集于体内的强横真气,瞬间涣散,真气暴走,当即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在半空中炸成一片血雾。 滚落在地,那首领颇为艰难的半跪起来,迅速运转功法镇压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同时目光惊骇地盯着唐瑾躲藏的树干,心中暗道:“这小子如何知道我《劈天掌》的命门所在?难不成他以前也练过?还有他那诡异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体修吗?可体修不都是身体越修越硬的吗?即便是走巧劲,他那身怪力又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依旧不明白唐瑾为何如此诡异,但他明白一点,自己打不赢唐瑾。自己只会《劈天掌》这一门武技,唐瑾能在刚才如此快速的交手中,精准的击破自己的命门,那么再打下去,估计也差不多,到时候不用对方出手,光是体内真气的暴动都能整死他。 “这位少侠!请恕在下眼拙,没想到少侠竟如此厉害,在下甘拜下风!”那首领眼珠一转,一边镇压着体内的真气一边说道:“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下在此占山为王也不过是为了讨个生计,还请少侠勿怪。你我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少侠绕过在下性命,我等亦放少侠离去,从此进水不犯河水,不知少侠可愿意?” “呵,说的好听?早干什么去了?”唐瑾不屑的嘲讽了一句。手腕一翻,立春在手,真气涌动间,一柄弯月形的飞刀抛出,在空中划过一声微弱的风声,沿着曲线直奔那首领而去。 嗖! 然而下一刻,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根箭矢从那首领身后射出,精准的打在了透明的飞刀之上。唐瑾眉头微皱,双眼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瞥了一眼。 一箭精准的射中透明的飞刀,唯一的判断依据就是飞刀那微小的破空声……这种箭术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或者说不是一般的组织能培养出来的。 这样的箭手,需要的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支箭的反复练习才能培养出来,中间还要辅以各种武技和珍贵的天材地宝,来强化听力、臂力、眼力等等多个方面的能力,不说箭的消耗,单就是那些天材地宝的钱就不是任何一个组织或者势力单方面能负担的起的。 这普天之下唯一能负担的起的势力只有一个,那便是是大唐!是朝廷!只有朝廷的精兵之中才会配备这样的箭手。 “所以说……这伙山贼原本竟然是一群士兵?还是朝廷的精兵?朝廷这么缺钱了吗?精兵都要靠打劫为生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五十九章游戏! “声誉辉煌,奉与盛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躲在树后的唐瑾突然没头没脑的喊出了一句算是诗,又算是暗号的古怪词句。 然而就是这古怪的词句,当即令半跪在地上的首领愣住了,露在外面的双眼中猛地闪过一抹震惊。 “反唐弑皇,金玉满堂!” 那首领回了唐瑾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然而唐瑾闻言,原本还静若死水的双眸瞬间恢复了正常,整个人猛地放松下来,眼中也缓缓攀上一抹喜色,站起身来,毫不掩饰的从树干后走了出来,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东方有主,大唐儿郎!” 唰! 话音将落,数十道身影从周围的树冠上一跃而下,在哪首领的身后迅速列队站好,接着齐齐冲着唐瑾一跪,口中高呼到:“东域镇东军青石营第三神射营众将官,拜见世子!” 唐瑾定定的站在这群上一秒还是生死之敌的“山贼”面前,脸上满是无奈且无语的笑意,隐隐间还有些愤怒。事实上,在刚刚确定对方是士兵之后,唐瑾便联想到了一件事,准确的说是刚才那几句话。 那几句乃是军队中用于互相确认身份的暗语,最后一句则是用来表明自己身份的暗语,这些暗语,每七天一换,且只有正式服役的军队才能知晓,用处是为了保证军队的隐秘性,防止外人的渗透。 但是这跟唐瑾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这次是去石茶县调查,又不是去石茶县打仗,根本用不到军队。 况且石茶县那个地方是个贸易镇,又不是军事镇,哪里有兵给他调?可是唐铎依旧固执的让唐瑾记住这几句话,说是关键时刻有用,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当然,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唐瑾在这些的基础上想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我们不妨按照现有的信息推理一下。唐瑾从方大同哪里得到了“月繁斋”无故往石茶县运送大批物资的消息,于是怀疑石茶县有叶盟的大型据点,而月繁斋只所以会委托方大同运送物资,是因为去石茶县的路上有山贼横行,大多数的物资根本运送不到,所以只能委托由官府负责接送物资的方大同。 但是现在,经过唐瑾的证明,所谓的山贼本质上其实是大唐的士兵,准确说是东域的士兵,而唐铎在唐瑾出门的时候特意告诉他确认身份的暗语,就是知道唐瑾路上肯定会遭遇山贼,到时万一有危险,靠着唐瑾的聪明应该能看出来对方的身手乃是军中的武艺,接着双反互相确认身份,保住唐瑾一命的同时,也能给他一大助力。 所以,仔细想来,唐瑾来石茶县调查这件事本身就是唐铎两人布下的局。 唐铎两人在暗中调查过叶盟,知道其在石茶县有着不小的据点,并且以两人的性格,很可能早就摸清了这个据点的实力和拥有情报。这个时候,刚巧唐瑾又要开始调查叶盟的事,于是乎把眼前这个离得最近,且摸得一清二楚的据点作为唐瑾调查的开局就成了两人的最佳选择。 于是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两人先是安排士兵扮作山贼,在路上打劫过往的商队,同时又制造出一种对方不敢打劫由官府押送的货物的假象。 接着发动手里的商铺,抢先将除方大同外所有由官府押运货物的商家都订满,逼得月繁斋只能找方大同,而早就开始注意月繁斋的方大同自然而然的会把如此重要的情报上报给唐瑾。 到那时,以唐瑾的聪明,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问题,随后便按照两人设定好的路线,开始一步步的调查叶盟隐藏在石茶县的据点,到那时两人再稍稍命令早已潜伏其中的探子演演戏,装出一副被唐瑾渐渐渗透,并最终得到情报的样子。 既将情报给了唐瑾,又满足了唐瑾的好胜心,捎带着还确保了唐瑾的安全,一举三得,不可谓不妙! 要说整个计划唯一的破绽,那就是唐铎刻意告诉唐瑾的暗语。 想来这件事裴铭应该是不知道,毕竟相比于忙于公务少有时间陪伴唐瑾的唐铎,他对唐瑾的智商有着更为全面的了解,知道若是告诉了唐瑾暗语,那么唐瑾确认山贼身份的那一刻,也就是他们计划败露的那一刻。 但是唐铎出于对唐瑾不够了解,又或者对唐瑾安全的关心压过了一切,使得他冒着被唐瑾识破计划的风险,告诉了唐瑾这几句暗语。 “这……算什么?”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唐瑾一时间哭笑不得的站在哪里,整个人内心五味杂陈。 有被家人关心的开心,亦有被欺骗的愤怒,以及羞耻、无语、难过等等所有的感情都挤到了一起。 “我这是……打游戏吗?以为是自己的玩出来的结局,实际上只是别人设计好的关卡而已,我特么这到底算是什么!” 唐瑾一拳狠狠的轰在了身旁的树干上,毫无保留的强大力量疯狂宣泄,那一人粗的大树硬生生被拦腰截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轰然倒地。 这一刻唐瑾的突然有一种立刻回到王府,揪着唐铎两人的衣领质问一番的冲动! 明明自己说了无数次,关于叶盟的事情要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调查,尽管他知道裴铭两个人肯定已经把叶盟查了个底掉,估计当年谋害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两人也已经知道。 说白了,唐瑾根本不需要费力,只需要张一张嘴,所有的真相瞬间就能大白。 但这不是他要的!他要的不是一个结果,甚至说他根本就不是想要这个结果。 他要的是过程,他要的是在这个过程里,是一步步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步步将自己脑海中的知识转变的适合这个世界,一步步去了解这个世界,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去磨练自己和自己的手下的过程。这才是他要的。 说白了,他就是想用叶盟做磨刀石,既磨他自己也磨他的一种手下,这才是他的目的,但是现在……全毁了,全部都被唐铎两个人给毁了! 但即便如此,唐瑾依旧生不出任何一点怪罪两人的意思,因为唐铎两人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他,是怕她出危险。 他不是那些青春期的小孩,拥有一个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智的他,能分得清好歹,能分得清什么叫关心,什么叫陷害。 可事实上,这也是他无语的原因之一,因为唐铎两人总是忽略他的心理年龄,老是把他当成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恨不得给他提供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 当然,唐瑾确实对这个世界不是特别了解,毕竟他生活的年代和这里不管是在制度上还是在思想上都有着极大的不同。 但是社会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人类的本质也不会变,唐瑾自信以他的能力,绝对能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适应这里的一切,但显然……唐铎两个人并不信。 眼前这个情况就是两人不信,且保护欲过盛的表现。 一拳下去,心中复杂的情感渲泄了些许,唐瑾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扫了眼依旧跪倒在自己面前一种士兵,冷声道:“你们回去告诉他,小爷我不是个傻子,也希望他别把我当成个傻子。石茶县的据点我不会再查了,他们准备好的线索我也不要。但是这不代表着小爷我放弃调查叶盟这件事,叶盟,我还是会查,靠着我自己的手段和力量去查,如果他们两个再敢跟小爷来这么一出,就休怪小爷跟他们翻脸!当然,他们也可以不听,也可以认为这次是失误,更可以再来一次,但是他们最好祈祷以后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明白了吗?” “世子……小的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那首领闻言一愣,但还是十分嘴硬的否认道,他不相信唐瑾真的看出了唐铎和裴铭的安排。 “还装?呵,没事,接着装,爱怎么装怎么装,把话带到就行,现在给我滚!”唐瑾冷哼了一声,也不在乎对方明知道自己看破了一切还嘴硬的样子,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我等本是被除籍的士兵,无处可去,现今只能依附世子……”那首领还是不死心,依旧按照之前的准备好的说辞接着演到。 “我说滚……”唐瑾缓缓回头看向首领。同时,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杀气瞬间涌出,缓缓攀附到每一名士兵身上。 众人觉得身上骤然一冷,全身的热量仿佛一瞬间就被抽走了一样,同时一股浓稠的血腥气缓缓攀上他们的身子,就好像一大团浓稠的血浆,正慢慢将他们包围,那血浆中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漂浮着,无数的残肢断臂冲他们“欢快”的招手,似乎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是!”那首领面色惨白,聚集全身的力气,猛地喊了一声。 接着如同受惊的野兔一般,疯狂逃窜,甚至不惜拼着丹田破碎,强行将身法催动到极限。而那一众士兵也紧随其后,一个个面无人色的疯狂逃窜。 这一刻,纵然是久经沙场的他们也感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颤栗。要知道……唐瑾当初仅仅是暴露出了一部分杀气,便足以让裴铭感到心惊,而他们面对的可是唐瑾全部的杀气,也就是唐瑾对他们并没有杀意,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否则单凭杀气,唐瑾都能活生生吓死他们。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章想到的和想不到的 回到马车旁,唐瑾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众人听完,一时间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苏式姐妹还好,半道上加入的她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秦海和方小二两人却感到浓浓讽刺。 两人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干劲,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到头来告诉他们这只不过是大人哄孩子的游戏,这巨大的落差,真的不是一时半会能缓的过来的。 “所以……咱们接下来……要准备回去了吗?”方小二强压着心里的失落,但语气依旧有些无力的问道。 一旁早已冷静下来的唐瑾,看了他一眼,捎带着看了看秦海以及苏式两姐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失落和无力,似乎根本不需要他说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然而唐瑾却突然笑了出来,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回去?” 唐瑾这一问,熟悉他性格的方小二和秦海同时抬头,脸上渐渐又攀上一抹希望。 他们相信唐瑾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如果按照之前的情况,唐瑾必定会说回去,但是现在他却反问了众人一句,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别的可能? 出于谨慎,两人并没有直接开口,生怕得到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是顺着唐瑾的话头说道:“为什么不回去?咱们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一场调查本身是王爷和裴大人布的局吗?再呆在这有什么意义?” 唐瑾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突兀的问道:“小二,你可知道大唐的行政等级划分?” 方小二点了点头,虽不知道唐瑾提这个干什么,但肯定跟两人的问题有关,于是毫不犹豫道。 “大唐的行政等级,最大的是域,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域,分别由四位亲王和皇上直接管理; 域以下是郡,少部分郡由比亲王低一级的郡王直接掌管,类似观山郡,就是观山郡王掌管,但大部分郡由朝廷任命的郡侯管理; 郡以下是府,和郡一样,少部分由比郡王再低一级的府主掌管,大部分是由朝廷任命的知府掌管; 而府以下则是县,由知县掌管;县以下是村,百户一下由推举村长管理,百户以上,由每十户选举一人而组成村舍管理; 同时,在这些之外,皇上、亲王、郡王、府主住所所在的城市独立于所有等级之外,单独划分为城,类似东贤王的望舒城、皇上的京城、观山郡王的览山城。” 如此繁琐的信息,方小二一口气不带丝毫停顿的说完,捎带着还给出了具体的例子,直听的秦海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心里嘀咕道:“还好世子问的是方小二,如果问的是自己,自己估计也就知道个域,剩下的……呵呵。” 唐瑾自然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方小二说的这些已经是最为简洁的说法了,即便是唐瑾自己说,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么我再问你,石茶县和望舒城,那个更富有?那个人流量更大?那个更接近权力中心?”唐瑾紧接着又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世子……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咱望舒城可是大唐排得上名号的大城,一直以来都被人称作‘小京城’,这石茶县跟咱根本没法比好吗?”唐瑾这个近乎白痴一般的问题,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答的上来,以至于秦海没等方小二说话,自己便抢先说道。 唐瑾也不在意,一个废话一样的问题,谁回答都一样关键的是他接下来要说的一点,“既然望舒城比石茶县要好上百倍,为什么叶盟宁可在石茶县设立大型据点,却只在望舒城设立小型据点呢?” 不等两人回到,唐瑾又提醒道:“要知道,望舒城所有的条件都比石茶县更适合建立据点。并且,父王当年因为游历过江湖的关系,对这些组织并不排斥,城中单就我知道的各个组织的大型据点就有不下数百个,可只有叶盟,偏偏放着望舒城不要,跑到石茶县建据点……” “您的意思是,石茶县对于叶盟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或者作用?”方小二瞬间清楚了唐瑾的想法,“那您下一步是打算调查叶盟为什么如此看重石茶县,然后……” “端掉它。”唐瑾没等方小二说完便直接帮他说了出来,同时嘴角扯过一抹微笑道:“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最终目的可不是调查叶盟,而是灭掉叶盟,放着望舒城不要偏要石茶县,这里面肯定有对于他们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端掉对方在石茶县的窝点绝对能大伤他们的元气,这可比调查有趣多了!” 唐瑾还未说完,一旁的秦海和方小二脸上尽皆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一个据点情报的泄露和一个有着极大意义的据点被拔除,后者明显比前者更令人兴奋! “不过……虽然有趣,但是其中的危险增加的也不是一点半点,甚至于以我们几个人的身手很有可能丧命,我也不强求,你们选吧,去还是不去?”这一次,唐瑾并没有独断,反而将选择权交到了秦海等人的手上。 “嘿嘿嘿,为什么不去?虽然我跟那个劳什子叶盟没什么愁,但是真的要端掉对方的话肯定少不了要打架,裴大人说过,我的功法,一味的苦修不行,需要的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磨练,才能快速提升,好不容易有架打为什么不去?”秦海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带着几分傻气的说道。方小二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至于苏式两姐妹,并未发言,只是默默的看着唐瑾,显然打算完全听从唐瑾的意思,对她们而言去哪都一样,即便是死也会陪着唐瑾去,毕竟如果唐瑾死了,她们就又要过回那种孤苦无依的日子了,如果非要在它和死之间选择一个,反倒是死更轻松些。 唐瑾见此,微微一笑,心中不由得流过几丝暖意。不过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笑道:“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还等什么?再不启程,今天就得露宿荒野了。” 说完,拍了拍秦海的肩膀,示意对方和他一起去把拦路树桩搬开,接着一行人便又欢快的踏上了旅程,甚至相比于最初还要更有干劲。 独自骑马,坠在马车的后方,看着车里一众干劲满满的手下,唐瑾的心里却不由的泛起了一抹苦涩。他能想到的东西……唐铎两人会想不到吗? 估计那两个家伙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吧?明面上是自己之前想到的计划,背地里估计还准备了一个自己发现之后的计划,也就是现在唐瑾主动提出的这个。 而这也恰恰是唐铎两人的备用计划,如果唐瑾没能发现暗号的问题,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最初的流程走,唐铎两人一举三得。即便他发现了,也会很快想到选石茶县而不选望舒城这一点,接着必定会以此为突破口进行切入,接着调查叶盟,企图端掉其在石茶县的据点,这恰恰就是唐铎两人想要的。 如果唐瑾所料不差,叶盟在石茶县的据点已经完全处在了两人的掌控之中,不管唐瑾走那个计划,最后肯定都会免去大部分的危险,并百分百的达成目的。无论他选哪个都是两人布好的局。 但即便如此,唐瑾也必须按照两人的计划走下去,因为这是秦海和方小二第一次历练,如果这一次历练直接在半道上就无功而返的话,对于两人今后的修炼以及心境会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会影响一生,到时候除非自己的换一批手下,否则日后的发展必定会受到影响。 “小爷我上辈子玩阳谋坑了那么多人,没想到现在却被你们两个坑了,行,等着,等小爷回去再好好跟你们算帐!”唐瑾扭头看着望舒城的方向在心里暗自说道。接着压下心中的情绪,催马跟上了秦海几人。 与此同时,王府刚刚重建好的书房内 “你疯了是不是!你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裴铭一把掀翻唐铎的书桌,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墙砸出一个窟窿。对此裴铭毫不在意,一把揪起唐铎的衣领愤怒的质问道。 唐铎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如此暴躁的裴铭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了,“哎哎哎,老裴,老裴,你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瑾儿好,再说了,我安排的如此周密,还做了两手准备,瑾儿看破第一种就已经很厉害了,肯定看不破第二种的。” “你个憨货!你真当瑾儿是个傻子吗?这种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到的事,他会想不到吗?”唐铎不说还好,一说裴铭更气了。 “是,他是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些,可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再怎么聪明也得有个限度吧?”唐铎解释道。 “你!”裴铭一时无语,“你忘了他曾经在‘仙境’的经历了?他看着只有七岁,但是别忘了,他在‘仙境’活了四十年!四十年!你都没他大!他那个智商,四十年的时间能成长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你觉得他会蠢到想不到吗?”说完松开唐铎的衣领,无语的转过身去,默默的在原地踱步。 唐铎如梦初醒一般,眼中竟隐隐有些慌乱,“你是说瑾儿有可能发现?”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裴铭懒得跟他多说。 “那……那怎么办?”唐铎彻底慌了,自家儿子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一个弄不好,他真有可能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 裴铭瞥了他一眼,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还能怎么办,赶紧把你派出去的人,布好的局都给我撤了,再多派些人暗中保护瑾儿,以他的脑子,在调查过程中能很快发现难度骤增,应该能想到我们已经把人撤回来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好一些,不然等他回来,非让你脱层皮不可。” 唐铎闻言连忙点了点头,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跑了出去了,于是乎刚刚修好的墙上又多了个人形的洞……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一章那一砖的情缘(上) 三天后,青石府石茶县 小巧精致的城门,大排长龙的入城队伍,以及城门口一丝不苟仔细核对着手中画像的士兵,构成了石茶县城门前唯一的景观。 事实上,本身定位是贸易镇的石茶县,历来都是没有城门盘查这一条规矩的,毕竟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巨商大贾,若是因为你的盘查耽误了人家的生意,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石茶县令能担待的起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石茶县外,匪患猖獗,青石府的府兵多次上山围剿均无功而返不说,还稍有折损,而且这折损还不是山贼打的,而是上山的过程中士兵自己不小心,或跌落山崖,或被毒蛇咬伤所致。 更让人无奈的是,府兵上山剿匪数次,到现在别说剿匪了,山贼的面还没见过呢,仅有的几幅画像还是根据被劫商队的描述所作。 无奈之下,县令只好下令,加强城门口的盘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进城人员,一旦发现可疑的,直接当场缉拿,送至衙门审理。至于效果吗……呵呵,看看就好。 偷瞄了一眼画像的唐瑾表示,除非那些士兵再投次胎,否则衙门这辈子别想靠手里的画像抓到一个人。 熬过了漫长的检查,穿过略显昏暗的城门,唐瑾牵着马终于踏进了石茶县的地界。 狭窄的街道,拥挤吵闹的行人,狭小且商品单一的商铺,这一切比之望舒城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相比于望舒城的繁华雍容,这里却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虽然有些吵闹,言语间也颇为粗俗,但其中却满含真挚的情感。路边的商铺虽旧,可但凡有客人进店,掌柜的必定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一张嘴直说的天花乱坠,即便客人什么都不买,也依旧好声好气的相送,完事还不忘喊一声“招待不周”。 与这里相比,望舒城多了些繁华,少了些人情;多了些店铺,却少了些生活。孰优孰劣?这谁也说不清楚。 稍稍感怀了一番,唐瑾默默的牵着马匹走到了一旁的马车边,秦海两人正恭敬地站在车边,静候唐瑾的吩咐,苏式两姐妹也撩起了窗帘,定定的看着唐瑾。 扫了众人一眼,唐瑾从怀中摸出了一串钥匙,交到了秦海手中,“这是我来的时候从我爹哪里要来的院落,算是咱们在这里的临时住所,你们且先去收拾一下,我在这城中转转,打探下情报。” 秦海几人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虽然打探情报这种事理论上应该他们去,但奈何相比于唐瑾他们的情报收集能力基本上为零,就算是去了估计也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与其添乱还不如老老实实听话。 和众人分道扬镳,顺带将自己的马也交给几人,理了理身上暗红色的锦袍,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扇子,一边把玩着一边默默的汇入了人群之中。 当然了,说是汇入人群,可唐瑾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行头使得他就像是一滴滴进水里的油,周围的百姓都自觉的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要是万一不小心弄脏了,这些普通百姓就是把命赔进去也买不起这么一件衣服呀。 对于众人近乎本能般的回避,唐瑾早已习以为常,甚至于早在上一世就已经习惯了。 小时候在街头流浪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他,后来长大了,做了佣兵,周围的便又像躲鬼一样的躲着他。 这一世虽然性质变了,但情形基本一样,他……无论在哪,永远都是一个没法融入到人群中的异类,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不过……自己算不算悲哀唐瑾不知道,身后那个扣着鼻屎一脸若无其事的看着旁边的矮个子绝对是个悲哀,因为他的另一只手正拿着刀片在割唐瑾腰间玉佩的带子,当然这并不是唐瑾发现他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刀片已经在他身上割了两道口子了,血都快滋出去了! “我说哥们……偷东西也就算了,咱专业一点好不好?大爷的,你割到我了。”唐瑾一把抓住对方正在自己的腰间忙活的手,一脸无语的扭头看着对方道。 “你你你!你别瞎说!谁偷你玉佩了!”那笨贼许是第一天上岗,被抓了现行,整个人都紧张的颤抖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结结巴巴的。 “我有说你偷的是我的玉佩吗?你这算是不打自招吗?另外我不瞎,你也不瞎,你丫手里拿着刀片,我腰上有被你划出来的口子,你不是偷东西,难不成想杀我!”唐瑾见对方蠢笨的样子,一时间被逗乐了。 “你你你!你别诬陷好人!我只是想偷你的玉佩,不是要杀人!”那蠢贼一听唐瑾诬陷他杀人,赶忙否认道。 唐瑾闻言顿时笑了出来,如果当扒手有考试的话,眼前这位别说及格了,能超过十分他唐瑾的名字倒过来写,“行,你没杀人,只是偷东西,所以跟我走吧,去衙门。” 说着拽着对方就要往衙门走,那蠢贼顿时愣住了,待反应过来,脸上猛地浮现出一抹焦急和恐慌,“不!我不能去衙门!我不要死!” 说完,那被唐瑾抓住的右手猛地一甩,本就没有用多大力气的唐瑾当即被他挣脱了出去了,回头一看对方正跌跌撞撞的向城外跑去。 哼! 唐瑾不屑的笑了一声,要是连这么个蠢货都抓不住,他还是别调查什么叶盟了,老老实实回家窝着吧。这般想着,手中折扇在指尖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两跟手指轻轻一推,那纸扇顿时激射而出,仿佛一支利箭般狠狠的打在了对方背后。 那蠢贼只觉背后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与此同时,唐瑾身形一闪,一把接住弹回来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踱到对方身前,缓缓蹲下身来。 “小样,小爷抓过那么多人,一个跑的都没有,就你还想跑,下次动动脑子,掂量掂量再说。” 这般说着,唐瑾无意间扫过对方胸口,只见一个淡粉的钱袋从对方怀中漏了出来,尽管没看见上面的绣花,单凭颜色唐瑾都能肯定绝对不是这个蠢货的,况且这钱袋所用布料极为上成,单就布料钱就能买这蠢货全身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他的。 一把从对方怀中掏出钱袋,唐瑾缓缓站起身来,刚想问问周围围观的众人有没有人丢了钱袋,突听的后方传来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剧烈的破空声。 “偷钱的王八蛋!拿命来!” 唐瑾不疑有他,随手将钱袋往怀中一扔,身子一转,左手循着风声探出,同时右手一翻,栖夜剑瞬间滑落手中。 嚓!啪! 两声轻响,一声利剑破空,一声重物入手。低头看了眼左手抓住的东西,唐瑾顿时满头黑线。 四四方方,半红半黄,一块完美无缺的板砖。真想不到他唐某人竟然会有被人背后焖砖的这一天,虽然并没有焖到就是了。 随手将手里的砖头扔掉,唐瑾倒是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辣敢拿砖直接招呼,要知道这一砖如果拍实了,他唐某人估计就又得穿越一回了。 不过还未等他抬头,人群中便又钻出一道身影,只见对方身着一件淡紫罗裙,头挽云鬓,脸上略施淡妆,眉目间略显焦急却又自带一份柔美,一双清丽的眸子映衬在小巧可人的脸蛋上,可爱间又有几分媚态,琼鼻玲珑可人,正与那微微撅起薄唇一同对唐瑾表达着不满。 “你!你快放开玲儿!我告诉你,我已经报官了,衙门的人很快就到,你若是伤到玲儿分毫,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少女也没想到该怎么威胁唐瑾,突然看见地上的板砖,赶忙上前,费力的将其拿起,吃力的举过头顶,双手颤抖着道:“你若是伤害玲儿,我就砸死我自己,到时候你杀一人,伤一人,你就等死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二章那一砖的情缘(下) 说实话,作为要挟他人的宗师级人物,唐瑾现在有些懵,捎带着还有些奇怪的自卑。 “要挟别人还可以这么玩的吗?我竟然不会呀!你不同意我就砸死自己,美女……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傻?还是傻的很天真?” 一时间唐瑾的脸上满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先是一个蠢到自己坑自己的笨贼,这又来一个拿自己命要挟别人少女,都说城里人会玩,今天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我说美女,你要都是这么威胁别人的话,我建议你下辈子投胎做只猫,至少能威胁别人九次。”一边说着,唐瑾一边缓缓移开了架在另一名少女脖子上的长剑。 只见那被唤作玲儿的少女,一米五多点的个头,穿着一身青衣,挽着个丫鬟鬓,一张圆滚滚的小脸上带着点点雀斑,一对小眼睛满是恐慌的看着唐瑾,但随着唐瑾移开手中的长剑,瞬间便又被愤怒占据,对着唐瑾怒目而视。 “啊!” 正当唐瑾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少女突然尖叫一声,举过头顶的板砖瞬间掉落。若是这一砖真的砸实了,就以少女的身体素质,即便不死也得落个痴呆的下场。 唰! 唐瑾不疑有他,自己跟对方并无深仇大恨,方才也不过是场误会,先进对方深陷险境,在场唯一能救她的也就只有自己了。当即,脚下狠狠一踏,整个人瞬间窜出,左手向前一探,一把搂住少女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往怀中一拉,同时右手长剑一挥,手腕一抖,一股颤劲被唐瑾加持在剑身上,一剑拍下,那板砖当即在空中化作齑粉,仿佛一团火红的烟花般四散而下。 “啊!”即便如此,唐瑾毕竟行事匆忙,加之颤劲并未练到极致,那砖块虽然炸裂,但仍有些硬币大小的碎块散落。也不知是哪少女的运气太差,还是别的原因,仅有的几个大些的碎块,接连两个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坚硬的碎块夹杂着微弱的颤劲,当即在少女额头上开了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小姐!没事吧!”玲儿当即尖叫一声,快步跑到唐瑾身边。紧张的抬头张望着。 此时,唐瑾左手揽着对方的腰肢,右手执剑高高举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清澈透明的双眼,一时间一抹异样的感觉缓缓自他心底而生。 同样的,那少女虽然吃痛,可毕竟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加之唐瑾的样貌虽说不是那种惊艳绝伦的摸样,但其身上那淡淡的威势以及优雅的神态,往往只需要一眼便可让人沉醉于其中。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孔子曾经说过:每当你即将成就好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捣乱的丫鬟出现。后来的唐瑾每每想到今天的场景都会表示:孔圣人诚不欺我! 玲儿的几声呼喊顿时令紫衣少女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现在的姿势,俏脸上顿时飞上一抹霞红,直红到耳根,一张脸能掐出血来一般。 唐瑾先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也突然想到两人现在姿势确实有些暧昧,当即松开抱着对方的手,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那少女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旁边还有个搅局……不是……清醒的。玲儿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家小姐那害羞的样子,反而一眼便看见了对方额头上的伤痕,惊叫道:“呀!小姐,你的额头,你的头破了!好多血!” 玲儿一声惊呼之下,少女也反映了过来,顿时感觉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也感到一阵眩晕,当然是砸的还是羞的就不知道了。 “不用慌,皮外伤而已,我这里有独家调制的伤药,敷上之后,七日便好,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唐瑾看了眼少女额头上的伤口,知道伤的不深,心下松了口气,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递了过去。 谁知那唤作玲儿的丫鬟一见唐瑾伸手,顿时如同护犊子的老虎一般,猛的挡在了自家小姐身前呲着一对虎牙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贼人休想靠近我家小姐!你不光偷东西,你还当街行凶,还调戏我家小姐!” 唐瑾一时间颇为无语,无奈的笑着道:“你弄清楚好不好?刚才是你先用砖砸我的,我出剑只是本能防卫,至于刚才抱着你家小姐,那也是为了救她,不然那一砖真的砸下来你家小姐这会别说站着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说着,见对方还是不信,无奈的从怀中掏出对方的钱袋,在手里抛了抛道:“你们这里面只有不过十两银子,小爷全身上下,随便拿点什么都不止十两,至于偷你们这点小钱吗?” 说着一指旁边道:“我是……” 话未出口,唐瑾便见那蠢贼蹑手蹑脚的向人群里钻去,显然是想趁乱逃走。 “回来……”唐瑾眼神一暗,周身汹涌杀气瞬间将对方牢牢锁定,同时为了确保不影响周围的人,尤其是对面那两个少女,唐瑾控制着杀气精准的锁定那蠢贼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那蠢贼顿时如坠冰窟,仿佛一只恶鬼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般,硬生生转过了身,一步一步,僵硬的走到两女身前,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两位小姐大人有大量!您的钱袋真的是小的偷的,小的方才见您在挑胭脂,无暇分心,便顺走了您的钱袋,当真不是这位少侠偷的,当真的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对着两女磕头,直磕的头破血流。那两个少女暗自心惊,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傻楞在原地。唐瑾见此微微一笑,挥手道:“滚吧!” 那蠢贼顿时如蒙大赦,慌忙爬起身来,连身上沾染的泥土和血污都不管,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般,飞快地逃了出去,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接着唐瑾看向两女,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而两女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尤其是玲儿,调皮的伸了伸舌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事实上,不需要那蠢贼的解释,单凭唐瑾这一身打扮他们便相信这偷钱的绝不是他,十两银子对一般人来说可能算是笔巨款,但就像唐瑾说他,他全身上下随便拿出点什么都不止十两,哪里会在乎这点小钱? “玲儿一时鲁莽,错怪了公子,公子不仅不恼,反而搭救小女子与危难之中,小女子感激不尽!”那紫衣少女到底是小姐,年龄也比玲儿大些,定了定神便满含歉意的说道,只是那双眼睛却怎么也不敢看看向唐瑾。 “无妨。”唐瑾摆了摆手,接着一指少女的额头说道:“你头上的伤口若是在不处理一下,可就要留疤了。” “啊!”少女闻言当即惊叫一声,原本还镇定自若的神态瞬间瓦解。 “小姐莫慌!在下有办法!”唐瑾一把抓住少女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其拉到路边一处摊位坐下。从怀中拿出那方精巧的玉盒,用其中早已备好的玉板刮下一块淡粉色带着浓郁清香的药膏,一只手左手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冲对方微微一笑,神情绅士且优雅的道:“稍微忍一下,会有些疼。” 说完,右手持玉板,轻轻的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眼神转注且认真,仿佛是一位正在雕刻艺术品的画师。俯瞰着唐瑾的脸颊,那份从未见过的绅士和优雅,令少女深深陷入了其中,一时间竟看的痴了,就连额头上的伤口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唐瑾的声音把少女唤了回来,一时间四目相对,一抹霞红瞬间便又飞上了少女的脸颊。 “小姐……你的伤口!”一旁的闻声看来的玲儿突然惊讶的指着少女的额头。少女微微一愣,还以为是伤口太大影响了容貌,赶忙掏出镜子看去。 然而入眼处却让她彻底愣住了,只见那额角的伤口早已结痂,暗红色的血痂煞是惹眼,然而在其上,一点点淡粉色的药膏缓缓聚成了一朵朵桃花,点缀在血痂旁,宛若一枝绽放的桃枝,画在额头上,不禁不显怪异反而在少女妆发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的美丽。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在下害的小姐容貌损毁,虽好了之后不会有疤痕,但是这恢复期间的伤疤却煞惹眼,如今小小装饰一下,还算好看,就算在下的补偿吧。”唐瑾晃了晃手中的玉板,微微一笑道。 “这……多谢公子!”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思量间却只说出一句客套话,急的她暗暗咬了咬牙,但越急脑海中却越是空白一片。 唐瑾见此微微一笑,“小姐客气了,实在是在下的失误导致小姐受此重伤,理当如此,只是这药需得每日以特定手法涂抹……” 说着唐瑾顿了顿,眼珠一转,脸上闪过一抹狡黠道:“不知小姐家住何处?在下明日必定登门拜访,以来赔罪,而来替小姐换药。” “这……这如何使得!我……我家……我家住在轩煌街自西起第八户……你……你明日自己来便是。”说完,女子一张俏脸已然是绯红一片,低着头,转身便要逃走。唐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对方问道:“小姐还未说名讳,在下若是找不到也好问问邻居不是?” “我叫……方解卿”女子细弱蚊蝇般的说了一句,挣脱了唐瑾的手,扭头便钻进了人群中,唯有玲儿慢了半拍,待反应过来奇怪的看了看唐瑾,接着便大呼小叫着向自家小姐追去。 只剩唐瑾在原地,细细品着女子的名字,脸上带着抹欣喜的笑容,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怀中摸了摸,一个粉红色的钱袋被他缓缓拉了出来。 “嘿嘿,又多了一个借口。”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三章安排 是夜,石茶县唐瑾一行住所。 轻轻的推开院门,唐瑾面带微笑,缓步走进院中。这院落不大,算上后排的仿佛差不多占地五百多平,比之唐瑾在王府的别院要小上近乎一半。 院内的布置也较为简单,进门处是一睹精心雕琢的影壁,绕至其后便是便是一条能供三四个人并排而过的小路,路的两旁种满了奇花异草,在其深处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蔬菜架,清脆的藤蔓上结满了鲜艳的果实。 沿着小路向前,穿过垂花门,便到了主厅,一张方桌,两排凳子,一些简单的瓷器和书画,一个标准的会客厅便算是勉强落成。穿过客厅沿着小路向里便是后院。 一间正房,加上两侧的东西厢房便勉强算是一个后院,加之正房两侧的耳房,一做书房一做临时议事厅。 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屋,如此这般,一间勉强算是两进,且自带花园和菜地的小院便算是齐活了。 稍稍参观了下这院子,唐瑾并未多说什么,房子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跟吃的一样,只有两个条件,有和不会死,满足这两个条件,即便是住山洞他也不会有怨言,反正上辈子又不是没住过。 与此同时,正打理着各自行李的众人闻声走了出来,恭敬地冲唐瑾行了一礼,静待唐瑾的吩咐。唐瑾看了众人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院落,冲苏墨春招了招手道:“这院子从今天起便是我们几人在这城中的临时住所。调查叶盟不是易事,想来也要住上一段日子,你明日寻个牙行,让他们根据府中需要雇些下人,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快,且身份要干净,能做到吗?” “世子放心,小女子一定做到。”苏墨春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市井出身的她,虽未做过牙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些基本的道道还是明白的,这也是为什么唐瑾把这个任务交给她的原因。 “至于你们两个……”唐瑾说着,扭头看向秦海二人,脸上带着些忧郁,从怀中抽出一叠金票,递给两人道:“拿着这个,明天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秦海看着唐瑾手上那一叠金票,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两只眼睛好险没瞪出来。在王府当差一年多,秦海早已不是当时那个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穷小子了,现在的他一百两银子以下的东西,那是说买就买。 但是唐瑾给的这一沓金票实在是太多了,金票不像银票有多种面额,金票只有一个固定的面额。一百两,一百两黄金一张,划算下来差不多等于一千两白银。 而唐瑾手里的这一沓,少说也得有个二十几张,这可是……两万两白银!若是换成现银,那可是真的能把人砸死的! 颤颤巍巍的接过唐瑾手中的金票,秦海看了看方小二,又看了看金票,世子突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又说有任务交给我们,莫不是这任务极其危险,这是给我们的安家费? 这般想着,秦海不由的犹豫了起来,接着仿佛下定决定一般的点了点头,身子猛地一正,整个人前所未有的严肃道:“世子您说吧!不管是多么艰巨的任务,不管有多么的危险,我们二人都义无反顾,誓死为世子效忠!” 方小二闻言并未多说,只是冲着唐瑾的方向点了点头。出乎意料的,唐瑾并未露出想象中那副激动或者欣慰的样子,反而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秦海,满脸古怪道:“你们两个……至于吗?大男人的贞操什么的还看的这么重?逛个青楼而已,又不是让你死。” “逛……逛窑……青楼?”秦海闻言好险没闪到腰,一脸莫名的看着唐瑾,差点没收住嘴里蹦出来的粗话。 “对呀,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逛青楼,不然我给你们这么多钱干嘛?那地方可是很烧钱的。”唐瑾理所当然的看着两人。 “这钱……逛青……这么一大笔钱,别说是逛了,就是买也能买下来了吧?”秦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没想到这句话正中唐瑾下怀。 “说的没错!就是买,明天你们两个人去给我满城挨个青楼的逛,把其中生意最好的那家给我买下来,不用管钱花了多少,不够的话我再给。”唐瑾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买?买那玩意干啥?”秦海诧异的问道,他没想到自己随便转移话题都能转移到重点上去,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买了当然是有用,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再说。”唐瑾笑了笑,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苏晨夏道:“对了,晨夏,你待会跟他们两个说说其中的门道,或者一些注意事项,别让他们两个雏明天丢人或者被人坑,那些女人可都是一群人精。” “没问题。”苏晨夏十分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秦海奇怪的看了看唐瑾,问道:“世子,我们都有任务……您明天干嘛?不需要我们帮忙吗?”秦海这么一问,众人也纷纷扭头看向唐瑾,显然对于这个问题让他们也很在意,毕竟唐瑾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我?”唐瑾奇怪的看了众人一眼,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我来了?我当然有更重要的事,一方面要打探情报,另一方面……某位老实人也是时候该见见了。” 呼! 突兀的一阵冷风吹过庭院,众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脑海中又回忆起了那天唐瑾的那一番话。原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现在看来……他是认真的。 一时间作为曾经经历过唐瑾的心理折磨的秦海和方小二,默默的为那位即将到来的同僚默哀了半分钟。他们两个只不过是被折磨了一番,内心最黑暗的想法被唐瑾勾了出来,现如今这位即将到来的同僚,唐瑾可是奔着把人家逼疯去的……被一个疯子逼疯,那场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唐瑾看了众人一眼,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想写什么,无所谓的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行了,都别在这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径直走进了正房,秦海等人见此也不多说,各自回房间继续收拾起来,至于晚饭……少吃一顿饿不死。 翌日一早 唐瑾一行人洗漱完毕,随便喝了碗粥便陆续出门,苏墨春拉着妹妹姐俩反复合计着思考了一夜人数和分类,秦海和方小二则异常郑重地换上了一身堪比唐瑾的锦袍,头发也一丝不苟的挽了起来,方小二甚至还特意换了一块金丝镶边的黑布遮住了眼睛,两个人脸上均是一副害羞中又带着几分期待的样子,说白了就是猥琐。 两人匆匆吃完饭,跟唐瑾招呼了一声,便飞快地跑了出去,那样子像极了某些得到神秘编号后的资深宅男。 唐瑾摇头失笑,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白粥。理了理衣服,拿起身旁的扇子,随意的在手中转了一圈,脸上带着期待的微笑缓步走了出去。 “打探情报?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打探情报。昨天不小心把人打伤了,今天还得赶过去给人家换药呢,人家一个女孩子,若是容貌毁在自己手里,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唐瑾面带微笑的向着轩煌街走去。如果这个理由被秦海几人知道的话,估计会一脸懵逼加嫌弃……罪过?唐瑾这么个玩意也会感觉到罪过吗?别逗了好吗?找理由也麻烦找个靠谱的!当然了……你是老大,你说的都对。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四章意外的发现 走在县城狭窄的小路上,唐瑾摇着扇子脸上带着些莫名的开心。捎带着街上那拥挤的人群,以及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个扒手,都意外的顺眼了许多。 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身后扒手的肩膀,对方整个人如遭电击,眼神中尽是慌乱,显然也是个刚刚出道的新手。 “小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这个赏你了!”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也不看多少,塞到对方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走。那扒手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银票,待其看到上面那串数字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喜极而泣……呜呜呜,谁说有钱人都是暴力狂,还什么用扇子打飞人,明显都是师兄骗我的! 与此同时,自己觉得自己做了桩好事的唐瑾,脸上的笑容更胜,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难道说做好事就是这种给感觉吗?挺不错的!” 这般想着,一边向轩煌街走去,一边随意的打量着路边的店铺。突然,唐瑾身形猛地一顿,整个人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的定在原地,双眼空洞的盯着地面。 与此同时,在他的脑海中一副画面正定格着,正是方才他塞给扒手银票的那个瞬间,在那个瞬间里,他的余光瞟到了路边一间店铺的招牌。 “顺兴赌场”一个简陋到没有任何装饰的招牌,但在招牌的左下角,隐约间有着一个图案。一片抽象的树叶,中间插着剑。正是叶盟的标记! 因为一眼扫过的缘故,即便是唐瑾的记忆力也不敢保证是否正确,尽管如此依旧有必要确定一番! 唐瑾承认自己确实有些看上了那个女子,但暂时也就仅限于心动,要说感情还真没有多少,对于现在的唐瑾来说完全不值得放弃叶盟而去找她。 想到这里,唐瑾啪的一声收回手中的折扇,毫不犹豫地向那“顺兴赌场”走去。行至门前,唐瑾抬头看了眼招牌,在其左下角果然有着一个叶盟的标记。心中暗道声“得来全不费工夫”,脸上装出一副兴致盎然的赌徒摸样,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阵喧闹声铺面而来,十几张赌桌,百十个赌徒,一堆人围在一个不算大的房间里满满当当,期间只容下一人通过的小路上一名小厮轻车熟路的走着,从事自重未碰到任何一个客人。 与此同时,一名候在门口,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子看到满身珠光宝气的唐瑾,顿时仿佛看到了个会动的金疙瘩一样,一脸谄媚的应了上去。 “哎呦,这位爷,欢迎欢迎!不知道这位爷想玩些什么呀?我们这,牌九、骰子、常见的、不常见的玩法应有尽有。” 唐瑾扫了对方一眼,暗中感受了一番,对方身上并无真气波动,想来只是个看场子的伙计,并非是叶盟的内部人员。 “有没有简单的?爷今天头疼,不想玩那些费脑子的,另外……让那些混蛋给爷闭嘴,吵死了!”唐瑾随手递给对方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当作小费,并且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那男子顿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接过银票,反复确认了三遍上面的数字,确定自己没眼花之后,看向唐瑾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这是阔少!大大的阔少!随手就是一百两银子,这要是伺候好了,老子后半辈子都有着落了!” 想到这,男子猛地跳了一起来,一把拉过旁边昏昏欲睡的小弟,狠狠的踹了一脚,接着拉过一条凳子,“腾”的窜到上面,扯开嗓子喊道:“妈了个巴子的!喊个鬼喊!从现在起,谁他娘敢再出声,老子割了他舌头,六子!你他娘的给我精神点!但凡发现一个敢再出声的,上去就给老子干他!” “啊?”那被唤作六子的男子显然还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看到男子那杀人般的眼神时,整个人顿时清醒,慌忙保证道:“好!大哥你放心!” 那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跳下凳子,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唐瑾跟前,原本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变脸般的换成了一副谄媚的样子。 “嘿嘿,那个大爷您看,都按照您的意思办好了。” 唐瑾微微点了点头,随手又是一张银票,随意道:“给我找个不费脑子的玩玩。” 那男子欢天喜的接过银票,看都没看,急忙揣进怀里,接着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唐瑾引到了一处赌桌旁,那桌上的人顿时做鸟兽散,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荷官。 “爷,您看,这叫买鱼虾,一共三种东西……” 唐瑾未等对方介绍完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这玩意怎么玩,接着随手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面前那副鱼的图案上。看了荷官一眼道:“摇吧。” 那荷官看了眼桌上一千两的银票,一双眼睛好险没直接瞪出来,知道来了只大肥羊。赶忙激动的摇起了色盅。 要知道他们这些荷官,除了基本的月钱外,每从客人手中赢走一两银子,他们便有一定的提成。赢得越多提成越多,若是他今天赢了唐瑾这一千两那可就是十多两提成了,都赶上他两个月的月钱了! 哗哗哗! 色盅摇的哗哗哗作响,唐瑾却充耳不闻。他又不是真的来赌钱的,只所以来这,不过是为了调查一下这里跟叶盟有什么关系,然而从进门到现在,唐瑾没有看出一丝端倪。 无论是看门的男子,还是摇骰子的荷官,甚至跑堂的小厮,并没有丝毫的真气在身,也没有体修武者那种气血澎湃的感觉,就仿佛这里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赌场一般,没有丝毫的问题。 “所以……赌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赌徒!”唐瑾双眼微眯,瞥了一旁的众多赌徒一眼,趁着摇骰子的功夫,默默的闭上了眼,将自己感知增加到了最强。 果然,下一刻,一股股浪潮般的真气从不远处一众默不作声地赌徒身上传来,隐约间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就仿佛那真气是从鲜血中提炼出来的一般。 “呵,隐藏的挺深呢!”心中暗暗嘟哝了一句,唐瑾并未发难,他现在要做的可不是杀人,而是确定这间赌场到底是不是属于叶盟的据点,又或者只是叶盟中的某些人借着赌场作掩护,装成赌徒暗中交换消息。 若是前者,那么他晚上就有必要潜入这里好好打探一番。若是后者,那还是不动声色的离开为好,毕竟对叶盟的调查才刚刚开始,最好是以暗中调查为主,过早的暴露只会把自己一行人陷入绝境当中。 然而天不遂人愿,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竖子!拿命来!” 人群中,一名挑夫模样的男子,突然暴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刀,整个人高高跃起,以力劈华山之势冲着唐瑾迎头劈下。 “我勒个去!” 唐瑾惊叫一声,眼神瞬间一暗,双眼之中化作一洼死水,一把抓过身边的粗犷男子,狠狠一推,那将近两百斤的男子直接被看似瘦小的唐瑾扔了出去。 噗嗤! 半空中,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男子顿时一分为二,切口之整齐,仿佛天生就是这般一样。大片的鲜血洒落而下,一块块内脏亦散落而下,一时间仿佛下了场血肉雨。 唐瑾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在把那男子扔出去的时候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原地,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但是相比于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对方为什么要袭击自己?难不成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这年头又没有照片,虽然有画像这东西,可大唐本身为了保护贵族的安全,禁止任何组织绘制或者持有贵族画像,否则即刻清剿。 并且为了确保这个法令的实施,大唐还专门暗中培养了一批暗探,渗透进了每一个组织中,一旦发现有贵族画像便会立即上报,并予以清剿。 几十年下来,大唐境内,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胆敢持有贵族画像,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手下里没有大唐的暗探,毕竟曾经可是有过一个组织的首领都是暗探的情况,最后自己搞掉自己的组织……不可谓不忠诚,更不可谓不狠! 既然没有画像……这个人又是凭什么认出的自己?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五章急转直下的形势 顺兴赌场内 唐瑾背手而立,身子侧倾,死水般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手持长刀的人,同时那宛若猎豹蛰伏般随时可以爆发惊人力量的身躯,亦本能的防备着周围所有的人。 毕竟这里可是敌人的据点,如果对面这家伙只是个神经病的话,他倒是没必要防备别人了,但如果对方真的认出了自己身份,谁敢保证其他人不会跟着一起暴起伤人呢? “晚辈不过来这里耍个钱买个乐呵,虽然行为嚣张了些。但前辈大可训斥一番,晚辈定当认错,可前辈却突然抱起伤人不知是何意呀?”唐瑾看着对方冷声问道。 “哼!唐瑾小儿!你不要再装了!老子认得你,两年前在望舒城的那场刺杀,爷爷我就是拖住你身边护卫的杀手之一!”对方冷哼了一声,说出了唐瑾最想知道的原因。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唐瑾点了点头,算是明白对方为什么认识自己了,突然他眉头又猛地一皱,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奇怪道:“你认出我了又怎样?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上来就奔着弄死我去?” “废话!那日刺杀你的刺客当中那名书生打扮的刺客乃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那日死在你手,我母亲知道后伤心而亡,父亲亦重病在床,你说我跟你是否有血海深仇!” “啊,这样呀,那确实有。”唐瑾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无所谓道:“既然你这么在意你娘和你弟,你就去陪他们吧。” 话音未落,右手一翻,栖夜有灵性般的出现在他的手上,功法运转间,母剑宛若一只索命的厉鬼直奔对方而去。 那杀手根本没想到唐瑾一个小孩竟然能有如此果断的心性,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动手,赶忙举刀迎去。 然而下一刻,想象中的金铁交击声并未传来,那刺客手中的精铁长刀在栖夜剑的面前仿佛纸糊的一般,半点阻力都未能构成,瞬间便被从中截断,母剑去势不减直奔对方胸口而去。 叮! 然而就在那杀手即将横死当场的瞬间,一道蓝色的人影闪过,挡在了那杀手和栖夜之间,以一种近乎老太太出拳般的速度,缓慢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手指竟然后发先至,稳稳的夹了去势汹汹的母剑,甚至还传出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仿佛夹住母剑的不是肉指,而是铁指。 对于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唐瑾的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摸样,只是死水般的双眼缓缓从那刺客身上移到了那蓝杉男子的身上。 只见对方一袭淡蓝轻衫,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脸上困意正浓,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整个人的身子也不停的微微摇晃着,一副下一秒就能猝死过去的样子。 “《残老指》?没想到叶盟竟然有人能练成这个高难度的武技。”唐瑾面上平静,心里则快速的分析着对手。事实上,也不用过多的分析,对方这副随时要猝死的样子加上方才轻松夹住母剑的一指,随便换个有经验的武者在这都能认出来。 《残老指》一门指法,号称“当世第一防御武技”,其本身的效果很像武侠里的“灵犀一指”。两根手指一夹,就可以防御大多数的武功。但跟“灵犀一指”不同的是,《残老指》其中含有一丝太极的“以静制动”的意味,指法看似缓慢无比,却总能后发先至,准确无误的接住任何想接住的东西。 这是这指法虽强,想要修炼却是及其困难甚至还有点变态。首要条件便是寻一八十岁且手脚不灵光行动缓慢的老人,寸步不离的观察十年,以体验其中那份独特的意境。 先且不说这么做有多变态,单单是十年这个时间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有定力大者能忍受那份枯燥,但老人家能不能活十年也是个大问题呀。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个条件,后续还有许多既繁琐又复杂的步骤,唯有一一经过才能修成,且修成之后整个人便会成天昏昏欲睡,就跟眼前之人一样一副马上要猝死的样子。 不过,难度高是高,但收获和难度是成正比的。只因为这指法是一门没有任何破绽的武学,一旦修成便是宗师也休想伤其分毫,无论你的武技威力有多强,只消他那两根手指一碰,所有的力量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修成这门武技便天下无敌了,否则天下武者还练别的武技干嘛?都练这《残老指》得了。 这武技本身的定位是防御武技,毫无攻击性,且一旦习练了这门武技,武者便再也不能修炼任何其他的武技,甚至不能有任何主动攻击的行为,否则即刻间便功散意消,数十年修行一朝散尽。 说白了,就是一只壳厚到任何人都打不穿的乌龟,同时它自身也被壳压的动弹不得。 知道了对方的棘手,唐瑾并未多说什么。他能救这男子,摆明了也是叶盟的杀手。自己是叶盟刺杀的对象,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打动对方。 而且,对方虽然不能动手,可周围定然还有其他的刺客隐藏着,他们完全可以在对方的庇护之下毫不留情的对自己出手。 到时候,自己攻向他人招式都会被对方夹住,别人打向自己的攻击却能毫无阻拦,如此这般……已然是必死之局。 如果说方才的形式只是有些危险的话,那么现在可谓是急转直下,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他唐瑾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唐瑾的内心也感觉到一阵的无奈。天知道他真的只是打算探听下消息的,哪里会想到如此点背,竟然能遇到一个认识自己的刺客,还撞大运一样的碰到一个修行《残老指》的武者……自己这运气,要是去买彩票,分分钟能让彩票公司破产。 唐瑾能想到的,那些本就精于刺杀的刺客如何会想不到?众人纷纷狰笑着看向唐瑾,有些甚至已经抽出了兵刃,其看向唐瑾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一般。 轰! 下一刻,狂暴的真气涌动,数十名手执兵刃的杀手从四面八方向唐瑾袭来。 唐瑾心念一动,母剑挣脱男子的手指倒飞而回,执剑而立,眼中的神采潮水般褪去,如果之前他的眼神是一摊死水的话,现在他的眼神就是一片亘古不化的冰川。一切的杂念全部被大脑摒弃,这一刻唐瑾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台精密的机器。 “左侧,《虎吼刀》第四式,位置:左肩,效果:卸力、武器脱手。” 唰! 左手探出,仿佛无数零件控制的机器一般,精准的击中对方的左肩,所用的力量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就好像他早已做过无数次一般。 下一刻,就像是唐瑾预料到的一般,对方长刀脱手而出,整个仿佛失去了动力一般,直接扑倒在地上。 “右侧,《飞燕剑》第六式,位置:左胸口,效果:真气紊乱。” 没有多看地上那人一眼,唐瑾右手一翻,长剑收回袖中,右手灵蛇般探出,再一次精准的打在对方胸口,那人顿时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唐瑾便陷入了一个不断重复地过程,看穿、出手,再看穿、再出手,每一次出手便代表着一个杀手暂时失去失去战力,这一刻的唐瑾仿佛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只为战斗而生的机器。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六章破局!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一名敌人的倒下。然而那蓝杉男子却依旧定定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事实上,不是他不出手,而是他没法出手。 唐瑾的一招一式,虽看着像是攻击,却只不过是破招而已,算不得攻击,也算不得防御,某种意义上……倒像是切磋,就是那种两人相互拆招的切磋,故而蓝杉男子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因为《残老指》只能化解攻击,其他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唐瑾唯一想到的能暂时逼得对方无法出手的方法,原本他并不报多大的希望,但是实际证明似乎真的有用,一时间原本必死的局面被大大延后。 但也仅仅是延后,以一战多,即便唐瑾再如何精确的控制着力道也不可能永无止境的跟对方打下去,他终究是人不是机器,体力会有耗尽的那一刻。 若是无法在那之前想到破局的方法,他一样还是个死,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大脑飞速运转,一边分析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武技,一边快速思考着究竟该如何破开眼下的局面。 噗嗤! 稍稍分神,下一刻一柄长刀狠狠的在唐瑾背上开了一道口子,妖艳的血花在半空中绽放开来。 顿时唐瑾本能的向前一躲,同时一指点在其胸口,对方真气一乱,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失误,周边无数的兵刃席卷而至,纷纷在唐瑾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可怖的伤痕,唐瑾硬撑着身子,接连出手,连破数人,方才勉强将局势稳住。 然而此时他的身上,多了数道或大或小的伤口,每一次出手,伤口处便喷涌出一股鲜血,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脸上也迅速变得苍白。 “人……多!” 蓦然间,唐瑾的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仿佛一道穿越黑夜的光芒照亮了唐瑾面前的道路。没错!人多!武者境界再高,武技再精妙都架不住人多。 《残老指》确实厉害,号称防御无敌,他能防住一人的攻击,两人的攻击,那十个人的,一百个人的呢?终究会有破绽,终究会有防不住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就是《残老指》意境破灭,功力尽失的时刻,况且《残老指》作为当世众多武学中难度最高的那一拨,以男子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即便会也只可能是将将练成,防一两个人还行,三四个……那是想都不要想。 尽管唐瑾现在是孤身一人,但是他身边却围着一群近乎癫狂的杀手,围攻之下,即便是受过训练的士兵都有可能出现误伤友军的情况,更别说这一班乌合之众了。早在刚才便又已然出现了好几起误伤,否则单凭唐瑾怎么可能撑到现在? 想到这里,唐瑾再次击退一人,右手一翻,栖夜剑再度握在手中,双眼如机器般迅速扫过众人,无数的招式信息在脑海中潮水般涌过,每个人的站位、速度、攻击角度全部被唐瑾计算在其中,海量的信息之下,饶是他的脑袋也感到一阵剧痛。 下一刻,唐瑾悍然出手,拼着背上再受一剑,手中长剑猛地刺向一名手执短刀的刺客。 不出所料,那蓝杉男子瞬间动了,整个人仿若年久失修的机器一般,动作缓慢且僵硬,下一秒却瞬间出现在了唐瑾和那杀手之间,两根平平无奇的手指缓缓的夹向唐瑾的长剑。 突然,唐瑾笑了,惨白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冰川般的眼眸缓缓消融,复又化作一滩死水,近乎冷漠的面色也满满恢复成平静。 叮! 一声轻响,那两根手指毫无悬念的夹住了唐瑾的长剑。唐瑾顿觉长剑如陷泥潭,任凭他如何使力都不能再进分毫。然而这正是唐瑾想要的,那一声轻响就仿佛是推到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唰! 剧烈的破空声自男子身后传来,正是那手持短刀的刺客。显然他并非想到男子会突兀的移到自己身前,待其反应过来,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前冲的身形早已控制不住,手中的短刃狠狠的向着男子刺去。 叮! 又是一声轻响,男子空出来的左手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精准的夹住了对方的短刃。然而下一刻,一柄匕首又自右后方袭来。 叮! 右指轮换,松开唐瑾的栖夜剑,随心而动,既慢又快的夹住了匕首。然而上天似乎并不打算给男子喘息的机会,一柄长刀又自其左后腰处袭来,虽不会将其腰斩,但开上一道口子是免不了的。 此时此刻,男子发现自己陷入了绝地,身后的短刃因为有对方前冲的加持,余力未消。右侧的匕首刚刚夹住,莫说持有者本身加持的力量未消,就连加持在匕首上的力量都未能消除,那匕首还在以微小的速度缓缓前进。 两只手全部被占据,左侧亦有兵刃来袭,面前又是唐瑾的长剑,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左右无处可躲闪,一时间男子被封锁在了原地,引以为傲的武技也无法迅速派上用场。 指法虽神奇,但终究只是武技,不是法术。卸力、散力,终归需要时间,虽然这个时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依旧架不住周围的攻势过于密集,一丝一毫都耽搁不得。 噗嗤! 下一刻,刀剑入肉声响起。只是这一次受伤的并非是唐瑾,而是那男子,一柄长刀狠狠的在其腰上开了一道口子,号称“绝对防御”的武技在这重重叠叠的攻击之下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武者,终究是人! 这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在意的一句话,在这一刻被诠释的是如此完美。纵然你身具神功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一两人可挡,一二十人……便不可挡。 看着男子腰间绽放的血花,唐瑾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只是心里一抹得意一闪而过。一段话缓缓浮现在他的心头“残老者,不可伤,伤之则命休矣!” “修习《残老指》者,不可伤,伤者功散意消!”这是唐瑾对于原文的理解。下一刻,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般,男子身上,一种独特的气质突兀的散去,那种给人以极度疲惫的感觉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莫名感觉精神了许多,如果说之前他跟人一副随时要猝死的感觉的话,那现在的男子只不过就是看上去通宵了一夜,黑眼圈有点重而已。 《残老指》废了! 数十年苦工一朝散尽,还是散在自己的手下。唐瑾并不感觉自己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他要杀自己,两人以是不死不休……对敌人感到愧疚?什么样的神经病会有这种想法?怜悯敌人那不叫心善,那叫智障! 毫不犹豫地,手中长剑一摆,仿若灵蛇吐信,“舔”过男子的脖颈,一道红线缓缓渗出。 并未多看那男子一眼,唐瑾身形腾挪间,手中长剑毫无规律或刺、或斩,挥舞间既无章法,也无规矩。 只要是个稍微懂些剑法的看一眼,便会发现,唐瑾连剑术最基本的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等击法都没有,就像个小孩子拿着把剑胡乱挥舞。 然而就是这般连基本技法都没有的胡乱挥舞,却如同判官在生死簿上勾画一般,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挥舞都必定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流逝。 每一名刺客,无论是其武技还是身法,但凡瞄上一样,唐瑾的脑海中便能迅速分析出对方下一步的动作,然后找准其中的破绽,一剑刺出,既破招式亦索性命。 辗转腾挪间,唐瑾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手起剑出,鲜血飞溅;再手起剑出,又鲜血飞溅;而那些早已杀红眼失去了理智的刺客,只是一味的进攻,根本不管能否伤的到唐瑾…… 噗嗤! 例行公事般,一剑刺穿面前之人的心脏,锋利的长剑不留一丝血痕,抽剑,转身,回剑蓄力……一眼扫去,哪里还有人影? 此时的赌场内,鲜血染红了地面,汇聚成片,没过脚面,一举举或开膛破肚,或身首异处,或胸口鲜血如溪,或脖颈血泉狂涌。 唐瑾,一身血衣立于其中,气喘如牛,那满是血腥味的空气被他毫不犹豫地吸入到肺里,一呼一吸间,空气中的血雾在其口鼻上凝结,沿着其面庞滴落…… 他……唐瑾,还活着!这死局……他破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七章柔情(上) 轩煌街,一排临巷的小楼里 独自坐在二楼窗前,出神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两只眼睛默默的寻觅着什么。偶尔有一两个身影闪过,眼中喜色狂涌。仔细一看,却发现不过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喜色尽消,失望之色愈浓。接着,无意识地摸一摸额头上的伤疤,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和娇羞,便又傻傻的盯着街道看了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在其身后,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小丫头,双手捧着脸,半趴在桌上,无聊的盯着面前的虚空,时不时吹一吹额前的头发,又时不时斜眼看看自家小姐,接着发出一阵无力的叹息,她亦如此循环往复。 “小姐,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呀?你这都坐了快两个时辰了,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坐在这里,你等什么呢?”玲儿实在忍受不了的,冲着自家小姐抱怨道。 方解卿出神的望着窗外,被玲儿这么一叫,当即回过神来,脸上蓦地泛上一抹羞红,低头道:“没……没等什么,我就是……就是看看临街的风景,不成想看的痴了,误了时辰,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小姐……我自己已经做完也吃完了……”玲儿幽怨的看着自家小姐道。方解卿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自家丫鬟,好奇道:“你这丫头,吃饭都不叫我?” 玲儿闻言脸上不仅没有任何的歉意,反而多了一份无语和委屈,“小姐,你失忆了吗?我吃饭的有喊你的,你说你不饿,再等一会,让我自己先吃。我前前后后喊了你三次,结果你还骂我。” “啊?”方解卿闻言一怔,颇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真有此事?” 玲儿认真的点了点头,脸上的幽怨之色更浓。方解卿闻言抿了抿嘴,歉意的笑了笑,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玲儿,还有剩菜没有?有的话,去热一热,我有些饿了。” 玲儿闻言愣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多说,跳下凳子扭身跑了出去。只听院中传来一阵柴火搬弄,热油下锅的声音。不一会的功夫,玲儿拎着个食盒走了,将里面刚刚炒好饭菜摆在桌上,最后将一副碗筷递到了方解卿手中。 接过碗筷,方解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在窗口坐了半天,腹中实在饥饿,闻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已是顾不得许多,并未多说什么遮掩的话,当即便对着面前的饭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玲儿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到一阵诧异,要知道自家小姐向来都是及其注意仪态的,若非是真的饿到极致,绝不至于如此。 “真的是,不就是个长的俊俏些的公子吗?至于小姐你为他这么魂牵梦绕的?我若是不喊醒你,你是不是得活活饿死?” 咳咳咳! 方解卿闻言,猛地看向玲儿,当即便想辩解,但兴许是太过激动,不小心被呛了一下,话到嘴边直接变成了一阵剧烈咳嗽声。 玲儿赶忙倒了杯水给自家小姐送去,方解卿喝了几口,待好些之后便慌忙说道:“你这丫头,乱说些什么?谁等男人了?我真的只是看看风景而已。” “小姐,咱们在这都快住了两年了,这街上哪有什么风景?”说着顿了顿,翻了个白眼道:“再说了,您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把我喊起来,帮你梳洗打扮,试了二十多套衣服,化了五次妆,试了十多件首饰。坐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跟块望夫石似的,谁都能看出来你是在等昨天那位公子好吗?” “我……我……才没有,我只……只是……”方解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意识的摸了下额头上的疤痕,刚忙道:“我只是在等他来给我上药!他害得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是不医好我,我定要找他算账,嗯,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玲儿看着自家小姐那死要面子的样子,无力的叹了口气,“我说小姐,你对我还装什么呀?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位公子,想将来和他喜结连理话。按照大户人家的礼节,我可就是你的通房丫头,将来要一起伺候老爷的,咱们两个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吗?” 方解卿闻言傻傻的看了看玲儿,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说……说的也是,那……那你说他会来吗?” “我觉得不会。”玲儿毫不犹豫道。 “为何!”方解卿急道。 玲儿看了看自家小姐,认真道:“昨日那公子锦衣华服,一看便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且武艺高超,所用的兵刃我虽不认识可看模样也知道定然价值不菲,想来其本身必定是家中炙手可热的子弟。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女子不过是玩物,加之对方昨天和小姐说话的言语以及动作十分熟稔,想来应该做过或者说过多次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个纨绔子弟做派,对小姐不过是一时的兴趣,哪里有长追的道理?” 说完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有些不够,一指外面渐渐西沉的太阳,正色道:“若是他真的对小姐有意,自当早来才是,哪里可能这个时辰还不来?” 方解卿顺着玲儿的手指看去,但见日头西陲,天色渐渐昏暗,眼中不免涌上一抹失望之色,触景生情,不知想到了什么,讪笑道:“也是,我也是昏了头,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那个不是薄情寡义之辈?想当初嫣嫣姐要我多留个心眼,现如今却是忘了。” 接着抬起头来,脸上涌现出一抹洒脱道:“也好,幸亏只是被他占了些便宜,没被骗去什么,权当是买个教训了。” 说完,见玲儿久久不语,只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窗外,不由得疑惑道:“玲儿?你看什么呢?” “小……小姐……那个人,好像是昨天那位公子,只是……他好像受伤了!”玲儿惊讶的指着窗外道。 方解卿猛地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只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柱着手中的长剑,艰难的向前挪动着,虽看不见样貌,但其手中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剑毫无疑问的证明了他的身份。 “玲儿快去救人!”方解卿面色一急,招呼了玲儿一声便飞快的向楼下跑去,玲儿愣了一下,便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下去。 街道上,唐瑾柱着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一个人单挑十几名刺客,饶是他再如何精确计算,体力终归还是跟不上。 于是,体力严重透支的他,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从赌场的正门离开,而是绕到了后门。 从后门出来之后才无奈的发现,那赌场竟然穿过了两条街,本以为从后门出来能直接沿着小路回到自家小院,谁成想竟然更远了,以唐瑾的体力,根本撑不回去,好在那地方离轩煌街极近,无奈之下唐瑾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魅力够大,或者那女子心地够善良能救自己一命。 “公子!是你吗?” 正努力的向前挪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唐瑾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庞,唐瑾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脸,稍稍直起身子,艰难道:“姑娘……小生来迟了……” 话音未落,凭着一口气勉强撑到现在的唐瑾,顿觉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直直的向前倒去,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只是一声焦急的“公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八章柔情(下) “玲儿!你快去找大夫!” 浑浑噩噩间,唐瑾忽听得耳畔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仅剩下些许模糊意识的他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心中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妙,近乎本能的喊道。 “不……不要找大夫……” 正满脸慌乱和焦急的方解卿,一听到唐瑾的声音,当即快步走到他的身边,顾不得对方满身的血污,反正放才扛着对方的时候自己也沾上不少,趴在唐瑾身边,焦急道。 “公子,你说什么?不找大夫?你伤的如此严重,我等又不会医术,不找大夫你会死的!” 混沌间,唐瑾并未听清楚方解卿的话,只觉得有一道身影想自己袭来,耳边隐约间听到一个死字。 “不好!还有杀手!” 早已麻木的大脑,结合仅有的一点信息,迅速做出了一个重复了无数遍的信息。下一刻,强烈的求生欲带动伤痕累累的身体爆发出了强大的潜力,唐瑾一拍身下的床板,整个人飞身而起,仅剩的力量全部聚集在右手,一掌狠狠的拍了出去。 就在这一掌即将命中那一刻,唐瑾隐约间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一睁,入眼处正是方解卿那缓缓被恐惧占据的脸庞。 唐瑾猛然一惊,赶忙调转手掌的方向,狠狠的轰在了自己身上,当即本就伤势颇重的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砸在了床上。 “公子!” 方解卿惊呼一声,刚忙上前,毫不犹豫地将唐瑾翻了过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几缕鲜血从口中溢出,鼻孔亦有鲜血流出,显然那一掌已是伤到了唐瑾的肺部。 索性唐瑾本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那一掌的威力并不大,肺部仅仅是轻伤,当然若是打在方解卿身上,还是足以毙命的。不过,一掌下去,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霎时清醒了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 强撑着身子,压住肺部的伤势,扭头看向方解卿,勉强笑了笑道:“让姑娘受惊了。” “这个时候还说这个干什么?你伤的如此之重,还是快些请个郎中来,若是误了时辰,你的性命恐怕……”方解卿摇了摇头,带着哭腔的说道,话到最后实在说不出口,眼中已是雾气升腾。 唐瑾看着对方雾气朦胧的双眼,感到一阵不解,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顿时恍然大悟。 “小姐不用着急,小生只是受了些微不足道的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只所以会昏过去是因为体力透支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受伤。” “可你身上的血……”方解卿以为唐瑾唬她自是不信。唐瑾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这些血不是我的,是被我杀掉的人的。” 一语既出,语气虽是无奈,但房间中的温度却猛地下降了些,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的浓郁。全身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甚至稍稍用力压一压还能挤出些粘稠的血液,若这真是被他人的鲜血染红……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一时间,方解卿看向唐瑾的双眼迅速被恐惧所占据,整个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一旁的玲儿早已吓的脸色惨白,躲在自家小姐身后,看都不敢看唐瑾一眼。 唐瑾看着对方的样子,眉宇间一抹落寞和孤寂一闪而过。自己在别人眼里……终究还是个怪胎。 遥记得上一世,自己也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那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单纯到像是一张白纸一样。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是一名雇佣兵了,但还没有打出自己的名号。 休假期间,在老家认识了对方,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唐瑾最快乐的时光。可惜……好景必定都是不长的。她被抓了,被自己对手抓了。 那此也跟这次差不多,唐瑾一个人一把刀,当着那个女孩的面,杀掉了对方几十人。最后,一身血衣的自己走到了那个女孩的面前,松开了她身上的绳子……换来的却是对方狠狠的一推。 “你这个怪物!变态!怪胎!” 这是她最后和自己说的一句话,自那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事实上,唐瑾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怪胎,无论是小时候流落街头,还是长大了奔赴战场,从始至终自己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身边的人总是和自己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而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尽皆都是鄙视、恶心、恐惧、厌恶……诸如此类。 后来,遇到那个女孩,唐瑾无比的相信自己并不是怪胎,至少在对方的眼中不是,这就足够了。但最后……还是一样,他唐瑾终究还是个怪胎。 上一世是个怪胎,这一世他一样还是个怪胎。讪笑一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回忆清了出去了,看了看不远处的方解卿,唐瑾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糊涂了,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和人家很熟吗? 勉强坐起身来,缓缓挪到床边,扶着床试图站起身来,艰难的说道:“方小姐,小生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方解卿闻言,猛地从恐惧中醒了过来,唐瑾眉宇间那深藏的落寞以及一抹难以言说的悲伤,似乎触动了她心中某一块看不见的角落,一抹别样的感觉缓缓升腾。 是可怜吗?不是;是悲伤吗?也不是……是什么?是一种相同的感情,是一种她曾经体验过且被她深深藏在心底的感情。一时间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许多年前的那段日子,那段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日子。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遭遇过什么,但是那种落寞那种悲伤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的相似? “很难受吧?”方解卿似是问人,又似是自问的说道。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仿佛有着魔力一般,唐瑾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了头来。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眼中恐惧不知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转而多了抹异样的柔情,不似女子对于爱人的柔情,亦不似常人对可怜之人的柔情,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柔情。 很奇怪的一个词,但此时此刻唐瑾感觉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很疼。”唐瑾低声道。 “哪里?”方解卿缓缓扶住唐瑾的肩膀问道。 “心里……”唐瑾细若蚊蝇般的低声道,没人注意到的是一滴清泪缓缓滑过他的脸庞。 方解卿笑了,带着一种异样的柔情笑了,“心里的痛以后满满弥补,现在主要的还是先治好你身上的伤。”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对反,满是血污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有针线吗?” “有。”方解卿有些不解,但还是本能的回答道。 “会缝东西吗?”唐瑾接着笑道。 “会的。”方解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不免有些惊讶。 “那麻烦帮我缝一下呗?虽然是皮外伤,但是那些混蛋似乎不小心开的口子大了些。”唐瑾无所谓的笑了笑,似乎只是在讨论如何缝补一件衣服一般。 “这……很疼的。”方解卿犹豫道。 唐瑾笑着摇了摇头,“早习惯了。” 方解卿闻言不免一怔,一时间更加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但心底那份特殊的感情还是驱使她应了声“好” 取出针线盒,挑出一枚最细的针,穿好细线,用唐瑾拿出的一瓶酒味及其浓烈的液体泡了泡,然后唐瑾缓缓脱掉了上身的衣衫,精装的身子一览无余。 那仿佛古希腊雕塑般充满了美感和力量感的肌肉,一时间便彻底吸引了方解卿的注意力,甚至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唐瑾那棱角分明的胸肌。 唐瑾看着她这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笑道:“方小姐若是喜欢,入夜之后小生可以让你摸个够,当然若是你现在便迫不及待的话,也是可以的。” 唐瑾的一句调笑,当即令方解卿从沉醉中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张俏脸当即红了个通透,像是能滴出血来。 “你……快些转过去……我好给你缝伤口。” 唐瑾闻言笑了笑,也不多说,当即转过了身去。这种话说的正好叫调情,说过了,那就是调戏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六十九章下线的智商 叮! 一声轻响,一枚血红色的绣花针掉落在地。几声虚弱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勉强倚靠着桌子稳住了身形。喘了口气,缓了缓心神,这才勉强将方才那血腥的一幕压了下去。 “很累吧?还是心里难受?”缓缓披上衣服,唐瑾头也不回的轻声问道。 “我……还好的,就是第一次缝……有些不适应。”方解卿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带着些恐惧的笑容,接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诧异的看着唐瑾,“你不疼吗?一针针的缝在身上……我光是看着都感觉头皮发麻。” 唐瑾闻言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不疼,早就习惯了,如果不是因为伤在后背,也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方解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若是换了别人,她恐怕早就惊叫着逃掉了,毕竟在身上缝针却浑不在意当作家常便饭一般的,能有几个是正常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怪胎。 可是现在,她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之前那种莫名的情感越发的浓郁,同时还夹杂了些许好奇,眼前这个男人究竟都经历过什么?什么样的经历才可以让一个人能适应这样的疼痛? 哐哐! 正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敲门声适时的响起,门外玲儿脆生生的说道:“小姐,您要的衣服我给买回来了,水也烧开了。” “知道了。”方解卿赶忙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唐瑾。一身血衣的唐瑾,颇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脸上忽地闪过一抹笑意,调笑道:“你这想的可真周到,衣服和洗澡水都给我准备好了,你看我这行动不便,要不……你帮我洗洗澡,换衣服呗?” 方解卿闻言,脑海中蓦地闪过了唐瑾那近乎完美的身材,登时蹦出个想要再仔细看看的想法,鬼使神差道:“好呀!” 话一出后,她当即醒悟过来,本就羞红未退的脸噌的又攀上一抹红霞,赶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公子你别误会……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瞬间里,方解卿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种想法,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随便且放荡的女子?又会不会觉得自己答应的如此痛快是喜欢上他了?若是他顺着话锋得寸进尺我是该从还是不从?亦或者……他真的想让我帮他洗澡? 唐瑾盯着面前羞得抬不起头来的女子,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她在羞些什么,接着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如今是在大唐,不是前世,在这么一个封建王朝,虽然没有前世那般严苛的礼教,但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还是有的,自己方才那句话也幸亏是跟对方说,若是换个人,自己少不得要被扣上个调戏良家的帽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在下方才一时放肆,还请方小姐海涵。”唐瑾赶忙站起身来解释道。 他这一站起来不要紧,方解卿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了唐瑾道:“公子切莫乱动,若是伤口崩开就麻烦了,小女子知道公子不是那个意思的。” 唐瑾看着对方,笑了笑,应了声好,接着便乖乖的坐了下来。方解卿脸上的羞红虽未退,但神情间的羞涩却被她压了下去,扶着唐瑾坐下,轻声道:“公子身上的伤口刚刚缝合,切莫要有大的动作,待会还是由我替公子擦洗下身上的血污吧,稍稍擦洗一下,也好换身衣服。” 唐瑾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能不能再劳烦姑娘一件事?” “公子请说。”方解卿毫不犹豫道。 “奉恩街第四户乃是小生的住所,里面有小生从家中带来的下人,天色以晚,还劳烦小姐通知一声让他们来这里接我,否则……小生今夜就恐要在此打搅一番了。”唐瑾微笑着道,临到最后还不忘再撩上一句。方解卿所住的小院,比之唐瑾哪里要小的多,虽有两层,但却只有两间卧房,主仆两人各睡一间。若是唐瑾留下,大概率是方解卿和玲儿挤一挤,将自己的大床让给唐瑾。 让其他男子住进自己的闺房,莫说是古代女子,纵然是现代女子也少有愿意的,除非是未来的夫婿那还可以考虑一二。 果不其然,唐瑾这一句话,方解卿的脸霎时间又红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唐瑾轮番调笑的缘故,这极易害羞的小美人,这次多了些愠怒。 “公子!你若是再调笑与我,我就……”威胁的话说到一半方解卿突然说不下去了。该说什么?扔他出去吗?未免有些太过绝情;打他?也不行,他已经受伤了,万一伤上加伤怎么办? “你就怎样?”唐瑾笑着看着对方问道,他很好奇,这次她能说出什么威胁的话?莫名期待呢。 “我就……我就……我就一个时辰不理你!”方解卿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既能惩罚唐瑾同时又不算绝情的方式。 自己不理她,玲儿也就不理他,到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定然无聊至极,这便是惩罚;而一个时辰限定了时间,又不显得自己绝情,恩,我真是太聪明了! 噗嗤! 唐瑾闻言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果然还是这般奇葩的威胁方式,当真是傻得可爱。 “好好好,小生听话,小生乖乖的。” 说着,唐瑾顿时正襟危坐,两只手捂着嘴,眨巴着眼睛看向对方,活像个乖乖等待老师训斥的学生。 “你这……”方解卿被唐瑾这搞怪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一时间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撒娇似的哼了一声,一拳轻轻的打在了唐瑾的胸口。 “你这人坏的很,不和你争辩了,我去给你拿水,顺便让玲儿通知你的手下过来。”说着扭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你伤的如此严重,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 接着未给唐瑾反应的时间便飞快地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唐瑾一人愣在了哪里,接着反应过来,会心地笑了笑。 良久 在方解卿的帮助下洗清了身上的血污,并换上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唐瑾,端坐在一楼客厅的主位上,身边围着刚刚赶来的秦海一行。 “世……少爷,您怎么了?半天不见怎么就受了如此重的伤?”秦海看着唐瑾那发白的脸色焦急的问道。 唐瑾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着急,慢吞吞道:“我发现了一处叶盟的据点,本想着打探下情报,结果里面的一个杀手好死不死的竟然是两年前曾经参与暗杀我的其中一个,我被他认了出来,遭到了围攻,拼上了老命才勉强活着走了出来。” “这么说……您的身份暴露了?要不咱们明日便启程回府?至少能保证您的安全。”方小二摸着下巴道。 唐瑾摇了摇头,“不用,当时因为有个修习了《残老指》的武者在场,他们认为吃定我了,所有人都参与了围攻。后来我设计杀了对方之后,其他人已经杀红了眼,纷纷不计后果的围攻我,而我则是硬生生杀了所有人才逃了出来,所以并不存在暴露的可能。” 顿了顿,稍稍想了想道:“叶盟最多会警惕些并不会知道我已经到了。” 秦海几人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苏墨春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咱们依旧按照您最初的计划行事?暗中进行打探,一方面为以后做准备,一方面您也能借此养伤。”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头疼就头疼在这呀。” “怎么说?”方小二问道。 唐瑾抬头看了看众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之前为了在围攻里活下来,我超负荷的动用了大脑的计算能力,现如今……之前的计划忘记的一干二净,一想便是一阵绞痛。” 说完,见众人不明白什么意思,叹了口气道:“简单说就是,暂时我没法出谋划策,之前的计划也忘的一干二净,接下来只能看你们自己的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章勉强安排 “接下来只能看你们自己了……” 一句话,如果是别人家的手下,听到之后,估计会兴奋不已,干劲满满,意气风发的打算做出些成就来,以显示自己能力。但是放在秦海几人这里,回应唐瑾的不是满满的干劲而是一张张迷茫苦涩的面孔。 秦海几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时候。说实话,他们几人,个人能力并不出众,或者说很平凡。 论武力,勉强算是个一般高手,放到江湖上一抓一大把;论谋略,也就方小二还有点头脑。他们几个人如果放在唐瑾手中,在唐瑾那近乎化腐朽为神奇的调配之下,几人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但若是让他们自己去……他们连自己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他们这群人,尽皆是底层出身,虽然知道人情险恶,明白世道凶险,但是大局观和统筹能力基本没有,真让他们自己去想……他们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唐瑾抬头看了看迷茫的众人,脸上不由得攀上一抹苦笑。如今的局面,早在当初动手的时候他便想到了,那种近乎机器般的分析能力是他上一世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种能力,算是将自己的“过目不忘”和分析能力结合的产物,对于其产生的副作用唐瑾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但事急从权,哪怕知道会影响后面的布局,他也得先活下来不是?他要是死了还布个锤子的局?现在他成功的活下来了,那么接下来要解决的便是如何熬过这段时间的问题。 “好了,你们大可不必着急,我现在虽然忘掉了后续的计划,也没法再想,但是隐约间还是记得些的,你们容我想一想,先勉强给你们安排一下,等恢复过来再慢慢纠正。”唐瑾揉了揉脑袋说道。 接着,没管秦海几人的反应,唐瑾兀自闭上了眼睛,尽力去回想之前的计划,不求全部想起来,但求能想到下一步该做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静下心来回忆,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瞬间传遍了他的大脑,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就好像谁在拿小刀一点一点的片着他的大脑,饶是以他的定力,身子也不由的一阵抽搐,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不见丝毫血色。 “少……”秦海慌忙便想上前,却被方小二一把拦了下来,顺势捂住他的嘴,在其耳边小声道:“我虽然看不到世子现在的样子,但用屁股想也只知道现在万万不能打搅世子,一旦打扰到世子,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到时候你万死难辞其咎!” 秦海闻言,才明白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鲁莽,当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方小二这才松开了手。至于一旁的苏式两姐妹,两人根本不需要提醒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自始自终都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唐瑾,却强忍着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啊!”良久,唐瑾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猛地向前倒去。离他最近的秦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唐瑾,将其缓缓放到了凳子上,随后便静静的退到一旁,静等唐瑾的吩咐,并未多言。 呼! 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的剧痛稍稍缓解了些,唐瑾虚弱的坐起身来,定了定神,看着众人道:“我……勉强想起了一些,但都是些很模糊的内容,我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去理解吧,但是记住,尽量往保守方面去理解,哪怕理解错了,以后也好纠正。” 秦海等人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接着唐瑾率先看向秦海二人问道:“我昨天吩咐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秦海两人闻言一怔,接着脸上闪过一抹罕见的羞涩,缓缓从怀中逃出了一张地契和大量金票,递到唐瑾面前道:“我俩遵照您的吩咐,逛遍了城中所有青楼,通过实地查看和询问,最终买下了位于城中主道上的‘翠玉楼’。” 唐瑾并未看那地契,也没有评论他们买的对或不对,现在的他没法评价这些。只是指了指苏式两姐妹道:“把剩余的钱和地契给她们,我记得让你们买青楼是给她们两人的,似乎是打算……埋个眼线。” 唐瑾揉了揉眉心,勉强思考了一下自己有可能的用意。苏式两姐妹闻言一愣,但还是本能的接过秦海递过来地契,只是依旧不明白唐瑾的意思。埋眼线……和青楼有什么关系?再者说眼线一般不都埋在关键人物身边的吗? 几人疑惑不解,一旁的方小二莫名的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少爷莫不是打算让他们两人借着这青楼为掩护建立谍网?实为青楼,暗为谍网?” 唐瑾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方小二,脑海中某个记忆被其这一句话重新唤醒,“没错,就是这样!” 然而下一刻唐瑾眉头一皱,看着苏式两姐妹道:“虽然现在弄明白了你们俩的安排,但是后续的一切事宜和规划我都不记得了,你们两个现在就先接收这家青楼,谍网什么的不急着搭建,先趁这段时间洗白身份。” 苏式两姐妹应了声是算是接下了这个差事。虽然这样一来两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烟花之地,但好在这次两人这次身份不同,她们大可不必抛头露面,只是暗中管理业务,剩下的依旧沿用这青楼的原班人马就好。 搞定了苏式两姐妹的事情,唐瑾又把目光看向了秦海,想了想道:“我依稀记得当初是打算让你在办完了这件事之后,出城去调查些东西。现如今要你调查些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是打算让你去城外的村子里调查。” “城外的村子?”苏墨春重复了一句,似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跟当初驿站里您说的那个老实人有关?” 思前想后,唐瑾的所有计划中,能跟城外的村子联系起来的似乎就只有那位他念叨了很久的“老实人”了。恩,就是那个他一直想逼疯的可怜虫。 “似乎是……”唐瑾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索性道:“你就先按照这个思路去做吧,调查一下那个村子里有那种老实到窝囊的人,顺带着查一查城外的村庄里有没有叶盟的据点,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秦海闻言应了一声,算是领下了这个稀里糊涂的差事,整个人面色一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这个差事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目的地也没有,城外那么多村子,要是一个个都调查完,他能调查到明年。 不过,再不情愿他也得去,这个时候有件事做总好比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哪要强。 要知道几人现在基本上算是在敌人的窝里,说不定明天就又碰上一次唐瑾这样的围杀,越拖越危险,相比于无所事事,他还是宁可多做点准备。 最后,轮到方小二的时候,唐瑾稍稍迟疑了一下,略微想了想,当即更改的了对于方小二安排。 “小二,从今天起,你跟在我的身边,一方面可以帮我给他们传递信息,一方面也算是保护我。” 方小二闻言一怔,接着便点了点头。唐瑾说的没错,现如今他身上有伤,虽然不至于卧床不起,但是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日常起居,这种情况下身边若是无人照应,真出个什么事就麻烦了。还是那句话,他们现在在敌人的老巢里,保不齐什么时候意外就突然降临。 “好了,大概就先这样安排,剩下的等我好了之后再说,你们可以回去了。”唐瑾挥了挥手斥退了众人。众人闻言本能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接着同时想到了什么,齐齐扭头看向唐瑾。 “您不跟我们走?”秦海奇怪道。 唐瑾面色一正,一脸莫名的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不是……您不回去?住这?”秦海不解道,未等唐瑾答话,一旁的方小二若有所思的凑上来问道:“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了,这女子是什么人?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回家,往这跑干啥?” 唐瑾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小爷愿意,我爱往哪跑往哪跑。” 方小二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那……那您不走……住哪?” “废话,当然是卧室了,难不成睡这呀?”说完唐瑾一挥衣袖转身就走,脸上带着几分憧憬,行动间也多了几分轻灵。 “啧啧……”方小二不由得砸了砸嘴,拍了拍秦海的肩膀道:“看来咱们的很快就要有个世子妃了。” 秦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唐瑾远去的背影问道:“你说……世子他行吗?” “什么行吗?”方小二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海看着他比划了一下,接着突然想起他看不见,隐晦道:“就是……就是那个,世子他好像才七岁吧,他那个……能用吗?” “呃……”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方小二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是白痴了。然而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你半夜来偷看呀。” “你怎么不来偷听。”秦海反驳道。 “我没那么没品……”方小二正色道。 “我也是。”秦海也正色道。 接着两人稍稍沉默了一会,见四周并无动静,遂凑到一起小声道:“我觉得吧……” 嚓! 话还未说完,一柄漆黑的长剑穿透楼板沿着两人耳根直直的插在地上,仔细一看,正是唐瑾的栖夜剑……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一章游玩(上) 翌日 石茶县外 逸茶山脚下 石茶县本身乃是青石府有名的贸易县。其西邻望舒城,东临青石城,地理位置极好之余,北侧的逸茶山,其上盛产的雾茶乃是专供朝廷的极品香茶,南侧的麟石山,多怪石奇石,更因其中最大的巨石状似麒麟,得名麟石山,是东域中有名的名山大川。 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南北又有良田美景,故而石茶县以一县之地,亦能在偌大的东域中闯出不小的名号。 早就听闻石茶县南北两山的大名,但一直以来因为事务繁多等等原因,唐瑾并未能有机会来游览一番。现如今有伤在身,智商也暂时下线,唐瑾思前想后,惊奇的发现自己现在除了休息游玩打发时间,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于是乎,天一亮便吩咐方小二在城中雇了个车夫,带着方解卿主仆二人外出游玩,目的地自然便是久负盛名的逸茶山,至于麟石山……一堆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大清早起来看石头,是雾茶不香了?还是茶糕不软了? 当然,在唐瑾提出要外出游玩的手,方解卿因为唐瑾的伤势再三反对,但唐瑾反复保证自己并无大碍,甚至还现场表演了几个空翻之后,终究是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一起来了。 不过,方解卿本人其实也挺想去逸茶山走一走的,虽然在这石茶县里住了两年,但是作为出产皇家贡品的逸茶山不同于本就是供人游玩的麟石山,非得的是皇亲国戚或者跟皇室有密切合作的商贾不能进。 起初,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唐瑾还失望了一会,以为这次游览的目的要泡汤了。虽然以唐瑾自己的身份进山,是铁定没问题的,他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问题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性,唐瑾并未向方解卿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用的依旧是赵瑜的假身份。 好在多方打听之后发现,赵瑜家的天合商会,其本身便是王府的合作伙伴,也算是于皇室有密切合作,故而赵瑜是可以进山的。只是接待规格上要比唐瑾以真实身份去要低得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不过对于这一点唐瑾并不在意,没有人接待反而自由些,相比于那些虚头八脑的礼节和巴结,唐瑾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游玩。 “赵公子……咱们真的可以进去吗?”下了马车,方解卿看着不远处由官兵把守的山门,一时间有些忐忑起来。因为涉及到皇家的缘故,逸茶山的护卫工作相比于县城都要严密的多,且跟那些从民壮里随意选拔的府兵、衙役不同,负责逸茶山警戒的士兵都是从东域的兵团中挑选出来的老兵,他们可都是真的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浴过血的勇士,只是因为年龄较大或者负伤过重,难以适应高强度的训练和战斗这才被下派到这里。即便如此,其本身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从这些老兵里随便拎出几个,都能轻松的打趴下多几倍的府兵。 “放心,我来的时候本就是打算来这里游玩,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唐瑾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打招呼,只是早上让秦海拿着自己的腰牌顺路跑了一趟,说是世子大人邀请天合商会的少东家来此游玩,因为世子有事无法亲至,要求逸茶山上下务必好生招待,若是有丝毫怠慢,严惩不贷。 方解卿自是不知道真相,只当是唐瑾真的提前打好了招呼,尽管如此看着不远处整齐有序的护卫,依旧感到一阵忐忑。 好在,对方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早在众人下车的时候方小二便上前表明了来意,门口负责通报的小厮似乎知道些消息,闻言立即小跑着上山去通知管事。不一会便领着一个身着官服的肥硕男子走了下来。 男子身材矮小,体型肥硕,远了看去活像个肉球,但出人意料的,对方虽然体型肥硕,动作却极为灵敏,沿着山路,一路纵跃而下,行动间隐有真气流动,气质上竟有几分飘逸。 一个纵身,那球形的男子以不符合自身形象的轻盈,越过了三米高的大门,落到唐瑾身前,未溅起丝毫尘埃,扫了众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唐瑾身上。 “在下逸茶山管事邓有禄,见过赵公子!”说完,顿了顿道:“下官接到世子大人的通知,让下官好生招待,下官已经备好宴席,还请赵公子随下官来吧。” 唐瑾闻言摆了摆手,“不劳邓大人费心,晚辈久仰逸茶山大名,早就想来游览一番,今日有幸,只想安安心心的赏赏景品品茶,并无他求,负了邓大人美意,还望大人海涵。” 邓有禄愣了一下,旋即想到对方不烦自己岂不是正好?相比于陪着这些成天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自己宁可去批阅公文。 “如此甚好,那下官便安排个下人为公子做导览之用,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多叨饶了。”说罢冲唐瑾拱了拱手,未待其回应便一个纵身回到了庄园之中,腾跃间便消失在了山道的尽头。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唐瑾失笑着摇了摇头,这邓有禄的名号他是听过的,其原本是东域军中有名的斥候,虽然身形肥硕,但一身的轻功却是不俗,曾经甚至以一流高手的境界,在轻功上胜过了顶尖之列的裴铭,是连裴铭都称赞的轻功好手。 只是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敌人砍去了双脚,一身轻功废去了大半,这才迫不得已调到了逸茶山当管事。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的轻功好手,即便没了双脚,一身的轻功去了大半,但这一手梯云纵的绝技,依旧让唐瑾感到望尘莫及。所以说什么叫差距?这就叫差距,你个有脚的跑不过人家一个没脚的。 思绪回到现在,唐瑾一行在一名小厮的引导下,沿着大门旁的小门进到了山庄内部。入眼处便是一条高耸入云两人宽窄的山道,山道两旁栽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一阵微风吹来,花香、叶香,扑鼻而来,鸟声、风声,入耳微醺。 仅仅是过了一道门,便仿佛来到了另一方世界,而这仅仅是山脚下,若是上的山去不知又是怎样一副美景。 众人陶醉间,耳边传来那引路小厮的呼唤,众人纷纷醒来,相视一笑,接着便由那小厮头前引路,沿着山道缓步而上。 行走间,方解卿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好奇的看着唐瑾道:“你不是说来这里是家里打的招呼吗?怎么刚刚那管事说是世子大人的邀请?” 唐瑾看了她一眼,神情自若道:“本来就是世子邀我来逸茶山游玩,接过我走到半路,世子来信通知说自己有要事在身,不能前来。我想着来都来了,索性便让家里打个招呼来这里游览一番,谁成想世子竟然也通知了这山庄的管事,倒是省了我们家的人情。” 方解卿闻言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没听明白,但是这些富贵人家做事向来奇奇怪怪,尤其是这种事先约好却突然反悔的情况,这些最看重面子和交情的人家就更是奇怪,同一件事做个三四遍都不是没有可能,赵瑜这个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有一点方解卿颇为在意。 “你说你认识世子?是东贤王世子吗?就是那个叫……唐瑾的?”方解卿试探着问道。 唐瑾闻言微微一愣,一时间不明白对方问提自己做什么,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当然认识。” 方解卿眉头猛地一皱,撅着小嘴犹豫了一下道:“那……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别深交。” “为……为什么?”唐瑾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我怎么就不能深交了? 方解卿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有确定那引路的小厮离得较远,当即小心翼翼的凑到唐瑾耳边道:“我听说唐瑾这个人极度的飞扬跋扈,而且仗着家世横行无忌,不仅强抢民女还当街杀人,我听说他平时没事都是杀人为乐的。” “啥玩意?”唐瑾满脸问号的看着对方。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二章游玩(下) 唐瑾满脸问号的看着对方,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刚才都差点说成“那个王八蛋诋毁我?” 方解卿自是不知道自己正当着本人的面告人家的状,只当是唐瑾一时不信,叹了口气,满脸认真的解释道:“你怎么不信呢?我跟你说,这些可都是真的。而且就发生在前年,当时那个唐瑾才五岁。别人家五岁的孩子都在干什么?要么还留着鼻涕到处乱跑,要么还缠着爹娘要好吃的,可是这个唐瑾已经杀上人了!而且还是当街!我听说哈,他当时在大街上,莫名其妙的就杀了一个书生,还十分嚣张的把尸体扔在了路边,结果被一个路过的老太太和一个大叔看见了,他二话没说,便要动手杀人家。而且他还仗着自己有九天雷神庇佑,十分嚣张的请来天雷,直接劈死了那个大叔。” 说着方解卿似乎是太过激动的原因,稍稍顿了顿又道:“劈死了大叔还不够,他还不放过那个老人家,喊来自己的手下,直接折断了老人家的手脚,硬生生把老人折磨死,最后还从街上拐走了一个小姑娘,这种人……怎么看都是个变态和疯子吧?” “呃……”唐瑾一脸无语的看着对方,巧舌如他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他妈……什么鬼?剧情是这样的吗?老子怎么记得老子是自卫呢?你说我杀那个书生,那是因为他丫的拿毒针飞我呀!你说我杀那老太太和大叔,那是因为他们要杀我呀!还有,雷神庇护和雷霆之力什么鬼?拜托,那是枪好不好!不要听到大点的响声就跟雷扯到一起好不好?那要是老子以后造出了手雷……呃,手雷?雷霆之力……好像没毛病? 强压下心里满满的吐槽,唐瑾颇有些无奈的问道:“你这些是哪里听来的?” “城中的茶馆呀?怎么了?”方解卿理所当然道。 “哦……”唐瑾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右手缓缓搭上方小二的肩膀,用摩斯密码弹道:“今天晚上把那个说书的给我弄死。” 方小二微微一愣,接着强忍笑意点了点头。摩斯密码也是当初唐瑾教给秦海和方小二的,原本的想法是用来传递密信,谁成想第一次竟然用在了这里。 吩咐完了方小二,唐瑾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耐心的向方解卿解释道:“其实呀,世子大人跟你听说的那些完全不一样的,那都是说书先生为了增到卖点故意虚构和夸大的。” “虚构?夸大?”方解卿显然没听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歪着小脑袋看向唐瑾。唐瑾认真的点了点头,耐心的向对方解释起来,力图重塑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同时暗暗发誓,等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让老爹和干爹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不能任由那些说书的瞎编乱造,自己这么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都被他们说成什么了?一点都不符合实际。 一路白话,待得众人行至山顶,唐瑾依旧没能将自己在方解卿心中的形象给掰正,不过他到不急于一时,慢慢来,潜移默化之下肯定能给她掰过来的,当然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还是要杀了那个说书的。敢败坏自己的形象,嫌小命太长了吗? “赵公子,前面便是逸茶山最为有名的景色,吞云吐雾!沿着前方的小路直走便是专供友人品茶赏景的“雾庄”,小人导览的任务已经结束,就先行告退了。”领路小厮面向众人恭敬地说道。 唐瑾闻言,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众人一路上山,这小厮沿途讲解了一通,奈何唐瑾一心在重塑自己的形象上,根本没有在意对方说了些什么,现在对方要走,他也懒得拦着,反正自己又不听他讲,走了还清静些。那小厮也不在意,当即冲唐瑾几人行了一礼,接着便径直向那“雾庄”走去。 “赵公子,你快看前面!”打发走了那吵人得小厮,唐瑾正想继续自己的掰正大业,结果方解卿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满脸惊讶的看向前方。 唐瑾闻言本能的顺着对方所指看去,一时间他自己也愣住了。只见前方一陇一陇的雪白的茶树,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其上,微风拂来,云雾涌动间,穿行于那雪白的枝叶当中,仿若被那枝叶吞入又吐出来一般,煞是好看,当真应了“吞云吐雾”之名。 “赵公子,这白色的便是雾茶吗?”方解卿走到一株茶树旁,好奇的抚摸着其纯白色的叶子。唐瑾微微一笑,顿时将脑中的掰正大业抛之脑后,走上前去说道:“正是雾茶。” 说完,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到方解卿手中道:“雾茶,又命石茶,前者是因这‘吞云吐雾’的奇景得名,后者则是因其本身质地较其他茶叶硬上许多,且一旦采摘,迅速就会变成灰色,仿若石化,故得名石茶。” 说完,一指方解卿手中的茶叶,对方本能的低头一看,便见方才还白若云朵的茶叶,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灰白一片,乍一看去倒真像是个石头刻成的。 “这茶叶好生神奇。”方解卿小心的戳了戳灰白色的茶叶,发现其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坚硬,反而十分柔软,只是相较于其他茶叶硬上一些罢了。 唐瑾复又摘下一片茶叶,等其在手中变成灰色之后,举到方解卿面前道:“变成灰色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你只需吹口气,它便又能再次变回白色。” 说完,猛地冲着手中的茶叶吹了口气,顿时那灰色的茶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白色,接着又缓缓变回了灰色。 方解卿眼中闪过一抹惊奇的神色,赶忙拿起手中的茶叶,学着唐瑾的摸样吹了口气,果然那叶子也变回了原本的眼色。 “真的变色了,赵公子这是为什么呀?”方解卿一脸好奇的看向唐瑾。 唐瑾笑了笑,刚想向对方解释,却突然停了下来,“我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是这茶叶中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其一旦脱离本体便会迅速失去活性,沉积在内部,使得表面呈现灰白色,但是这物质短时间内接触到大量的二氧化碳之后又会暂时变得活跃……我这么说,她能听懂吗?可不这么说,我怎么说?” 正当唐瑾纠结的时候,远处的小道上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那是因为雾茶受到逸茶山神的庇佑,拥有神力,一旦脱离枝干便会失去神力,但若是身负仙气之人吹上口气,便会令其重获神力。” 唐瑾闻言,猛地翻了个白眼,“山神,神力,身负仙气?哥们你丫看多了吧?中二病也是病,得治呀。” 这般想着,唐瑾缓缓看向来人,只见对方一身淡紫色武袍,手执一把象牙扇,发髻高束,面容端正白净,周身隐隐散发着些许贵气。 对方自云雾中走出,一眼便瞧见了方解卿,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飞快地整理了下衣服,行了一礼道:“石茶县县令之子白骆见过姑娘。” 方解卿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本能的回了一礼,“民女方解卿,见过公子。” 那白骆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当即说道:“原来是方姑娘?姑娘可是到此游玩吗?” “正是。”方解卿礼貌的回道。 “既然如此,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白某同游,想必姑娘是第一来此,白某对这逸茶山虽谈不上熟悉,但还是能说出个一二的,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能为姑娘讲解一番?”白骆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帅气笑容自信道。 “我说这位基兄?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你当我空气呀?”唐瑾猛地站到方解卿身边,直勾勾的盯着对方道。 “姬兄?”白骆一时间没明白唐瑾对他的称呼。唐瑾却不管这些,只是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大白天的穿着身基佬紫瞎浪,小爷莫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别不是逸茶山,是断背山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三章预言家 “基佬紫?断背山?”听着唐瑾口中又蹦出两个自己没有听过的名词,白骆先是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的紫衣,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云雾,尽管如此还是不理解唐瑾的意思,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男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两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呵,适才云雾颇大,白某竟是没看见这位兄台,失敬失敬,只是白某固然有错,兄台也不至于出言辱骂吧?更何况是当着方姑娘的面,一方面失了身份,另一方面也污了方姑娘的耳朵。”白骆看了唐瑾双眼微眯,咄咄逼人道。 “骂你?我有吗?”然而唐瑾却不吃他那一套,这家伙无非就是想要把理揽到自己身边去,让唐瑾接下来无论说什么都是在狡辩,他自己只需要保持好现在的状态,既不会落了下成,又显得唐瑾无礼且粗俗。只是,这种小伎俩对付别人还成,对付他唐某人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白骆见唐瑾装傻,眼中闪过一抹冷冽,强压着心中的怒气道:“适才兄台所言,难道不是侮辱?” “嗯?”唐瑾闻言一脸奇怪的看着对方,“我刚才只是据实品评呀,你这衣服在我老家确实叫基佬紫,还有这逸茶山的名字,我个人觉得叫断背山更合适,在下只是说说心里话都不可以吗?还是说,白公子不喜欢听人说真话,若真是这样,在下不说就是。” 白骆闻言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唐瑾是什么意思。不爱听真话,反过来讲不就是爱听假话吗?爱听假话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喜欢听吹捧奉承之语,一种是不辨是非,嚣张跋扈。不管唐瑾是那个意思,都不是什么好话。 “哼,这位兄台嘴巴倒是厉害,白某一介书生还真是说不过你这市井之徒。”白骆嘴上争辩不过,不屑的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么看,我觉得做个市井之徒,挺好。”唐瑾一脸认真的看着对方,只是眼底深处那一抹得意却丝毫不加掩饰。 “哼,是吗?那白某倒是想认识认识兄台这位市井之人,不知兄台贵姓?家住何处?”白骆眼神一厉,不怀好意的看着唐瑾,但凡对方不是官宦人家,以自己的身份就无需顾忌,商不与官斗,这是自古的铁律,再大的商户终究要受朝廷的钳制。 当然,即便对方是官宦子弟,只要不是青石府知府的儿子,亦或者望舒城那位大人物,其他人他白骆也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逸茶山可是只有皇亲国戚或者与皇族密切合作的商户才能游览的,白骆的父亲虽是石茶县的县令,但县令这个官职并不具备进山的资格,究其原因是因为白骆的姐姐去年有幸被选中,在宫中做了个妃子,虽只是最低一级的妃嫔,但白骆一家也勉强算是皇亲国戚有资格进山。 说起来,白骆要是真的从皇族那边论的话,勉强算是个国舅,如果唐瑾知道他身份的话,估计会感觉十分纳闷。 前年有个国舅在自己面前装逼,那是第一个敢在唐瑾面前装逼的,结果好险没被唐瑾直接打死,现在第二个装逼的来了,还是个国舅,难不成自己天生跟四叔的这些小舅子八字不合? 好在唐瑾并不知道这些,否则回去之后免不了要好好寻思一番。至于现在……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位自我感觉良好到爆炸的白公子了,当着我的面翘我的女人,真当他唐瑾泥捏的?上一个这么认为的,这会估计都在奈何桥上喝第二次汤了。 “望舒城天合商会少当家,赵瑜。”唐瑾微微拱了拱手报上了自己的假身份。若不是顾及方解卿在场,唐瑾早就直接报真身份了,到时候看他丫的怎么哭! 白骆自是不知道唐瑾报了个假的身份,只当他真的是赵瑜。当即眼中得意之色愈浓,心中暗道:“哼,我当是个人物,原来不过是个操奇计赢之流,终究登不上大雅之堂,任你牙尖嘴利又如何?待会还不是得乖乖的给小爷我跪下磕头,再把亲手那貌美如花的小妞送到大爷我的床上!” “啧啧,解卿,看见没有?这个表情就叫做猥琐,以后看见了一定记得有多远躲多远,这种人最是恶心,而且脑子有问题,走的进了自己也会傻的。”白骆正得意着,忽听得耳边传来唐瑾的声音,仔细一听内容登时收住了自己的得意。 “看看看,出现了,被人发现猥琐之后,立刻收回去,然后装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知道这种人叫什么吗?这就叫衣冠禽兽,这种人最是恐怖,一旦见到你这种小美女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的。” 白骆刚提起的一口气好险没被唐瑾这一句话给噎下去。我有表情你说我猥琐,我收回来你说我衣冠禽兽,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这般想着,白骆猛地看向唐瑾,紧接着整个人先是一愣,接着一股怒火噌的一声便窜了上来。只见唐瑾此时正站在方解卿身边,一只手将其搂在怀中,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同时方解卿也并未反抗,只是面带娇羞的低着头,身子不自觉的倚靠在唐瑾怀里。 如此一幕,让白骆如何能忍?从见到方解卿的那一刻,他便将其当成了自己的禁脔,任何人都不许动,现在唐瑾这番动作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在给他待绿帽子,这让他如何能忍? “登徒子!还不快快放手!阿大给我砍了他的手!”白骆大喝一声。下一刻,其身后蓦地闪出一道白色的人影,手中寒光一闪,直奔唐瑾左手而去。 唐瑾丝毫不慌,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对方,同时轻声唤道:“小二!” 叮! 下一刻,一声金铁交击声传来,但见方小二鬼魅般的出现在唐瑾身侧,手执一把玄铁扇,随意的悬在唐瑾手臂上方,稳稳的挡住了一柄长剑。 “来而不往非礼也,利索点。”唐瑾看也没看身后的方小二,只是一脸随意的说道。方小二点了点头,周身真气涌动,右手执扇,左手化掌,一掌狠狠的拍在了对方胸口,那还未来得及看清面容之人,登时倒飞而出,连手里的剑都抓不住。 下一刻,方小二右手执扇,身形一转,右脚轻抬,将险些掉落在地的长剑踢至胸前。 啪! 铁扇一展,真气涌动间,扇面在那剑身上一拍,精铁打造的长剑瞬间碎裂,方小二身形一动,手中折扇莫名的多了几分引力,那细小的碎块当即如同受到磁石牵引一般随着其手中折扇而动,仿若彗星的尾巴一般,甚是绚丽。 “去!”轻喝一声,方小二手中折扇猛地一震,无数碎片尽皆向着白骆激射而去! “救命!”白骆猛然一惊,惊叫一声,整个人直接抱着头趴在了地上。 嗖嗖! 破空声不绝于耳,然而直至响完,白骆也未感觉到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疼痛,待得破空声消失殆尽,白骆这才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但见所有的碎片尽皆在方小二有意的控制下擦着他的身体而过,只是把他的衣服撕成了碎布,加之脸上沾着的泥土,到颇像个小乞丐。 “啧啧,哎呦,这不是白少吗?您不是读书人吗?读书人不都是临危不惧,威武不屈的吗?您这怎么趴下了?还有这衣服,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有辱斯文啊!”唐瑾凑上前来,拉住白骆身上的一根布条,用力一扯,登时,其身外的衣物被唐瑾一把扯下,直接露出了内衣。 “呀!”方解卿和玲儿惊叫一声,慌忙捂住了眼睛。那白骆先是一愣,接着感觉身下一凉,本能的往下一看,整张脸顿时一红,猛地捂住下身,一脸愤恨的瞪着唐瑾。 “哎呦呦,不好意思,不要意思哈白少,我只是想扶你起来,那成想手一滑竟然把你衣服扯下来了,哎呀,你这衣服的质量真的是太差了,改天有空来我们天合商会看看,那衣服绝对是物美价廉,只要你身材不走样穿一辈子都没事,哎呀真的,这些万恶的奸商。”唐瑾一脸惋惜的看着手中的碎布条,接着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将其远远的扔到了茶田之中。 “我……”白骆猛地一滞。那衣服虽然碎了但勉强还能稍稍用来蔽下体,可唐瑾这么一扔,自己可就彻底没有衣服能穿了,只能半光着下山,至于捡回来……这么大的雾气,鬼知道他给扔哪去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恶狠狠地瞪了唐瑾一眼,白骆匆忙的爬起身来,用力的拉着上衣,半弓着腰,尽可能地遮掩自己那两条大白腿。 “啧啧,不得不说,小爷真的有当预言家的料,这家伙的两条腿连个腿毛都没有,不当基佬可惜了,这要是买到那些基地组织里妥妥的头牌。”看着对方远去背影,唐瑾不由得感叹道。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四章神奇的雾茶 白骆匆匆离去,带着对唐瑾的无限怒火,哦,不对,应该是对赵瑜的无限怒火,如果他知道自己招惹的不是天合商会赵瑜,而是东贤王世子唐瑾的话,别说生气,这会估计正想着怎么保命呢。但可惜他并不知道。 对此唐瑾并未在意,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对付他,唐瑾有一万种方法,别说他了,就是他老爹唐瑾都不放在眼中,要不是为了避免被方解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唐瑾才不会跟他废这么多话,直接一剑劈了就是,量他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赵公子……你如此羞辱与他,恐怕对你不利呀?”方解卿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自古道,商不与官斗,赵瑜家中虽有万贯家财,但只要人家县令随便给你扣个帽子,再找几个人串通好诬告你一番,谅你再大的能耐也翻不起浪花来。 而方才唐瑾如此羞辱白骆,对方定然怀恨在心,只怕会对唐瑾不利,这一切又都是因为自己而起,方解卿一时间不由得担心起来。 “放心吧,他爹虽然是县令,但也就在石茶县有点能量,我家的根基在望舒城,先不说他爹能不能把手伸到哪去,单就是我家跟王府的合作关系,以及我本人和世子大人的关系,便不惧他,最大的损失也就是失去石茶县的市场而已。”唐瑾无所谓的道。 方解卿闻言顿时更急了,“那怎么行!石茶县可是有名的贸易重地,失了石茶县的市场,岂不是损失惨重?” 唐瑾闻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脸上突然攀上一抹得意的笑容,缓步走到方解卿身前,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怎么?还没当上少奶奶呢就开始操心起家里的事业了?哎呀,这要是娶了你,说不定我以后就不用费心管理商会了呢。” “你……你……你说什么呢。”方解卿的一张俏脸当即红到了耳根,“谁……谁要当少奶奶,谁要嫁给我,我才不要呢……只是……只是单纯的担心你而已。” “哦?原来不想当我赵家的少奶奶呀?也行,那我去找别人吧。”唐瑾笑着道。 “别!我当!”方解卿闻言顿时慌了赶忙喊了一声,紧接着便看见了唐瑾那张满是调笑的脸,顿时意识到自己上了这家伙的当,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登时整个人又羞又恼,一拳直接打在了唐瑾的胸口。 “你……你这人没个正形!我这跟你说正事呢!”方解卿强装镇定道。唐瑾笑着揉了揉微痛的胸口,知道刚才一番调笑已经到了方解卿的极限,若是再说便要生气了。 “好好好,说正经的。你不用为我家担心的,天合商会的生意主要是东域和中域的贸易,最大的贸易市场在京城,最大的合作伙伴是皇族。石茶县的市场对于我家来说,可有可无,有便顺道赚些小钱,没有也不打紧,什么都不耽误。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小的石茶县令能把手伸到京城,能左右皇族的想法?若真能,为何还要窝在这小小的一县之地?” 唐瑾一通分析,方解卿顿时了然的点了点头,心中仅有的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 事实上,唐瑾刚才那一通并不是胡说,他借了赵瑜身份的同时,为了保险起见,恶补了许多关于天合商会的知识,哪怕真的赵瑜在这里,都不敢说对自家商会的了解能超过唐瑾。 “好了,不必担心我,今天好不容易来此游玩一番,别被某些混蛋败了兴致,逸茶山号称有双绝。一绝便是眼前‘吞云吐雾’的奇景,二绝便是专供皇室的‘雾茶’,来这里一趟,不品品茶,怎么能叫圆满?“唐瑾微笑着道。 方解卿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唐瑾说的在理,“说的也对,只是雾茶乃是专供朝廷的贡品,我们能喝吗?不会被杀头吧?” 唐瑾闻言微微一愣,接着便笑出了声来,只觉得对方实在傻的可爱,一指身后的逸茶山说道:“逸茶山占地几千亩,自山腰开始便种满了茶树,每年能产进千斤茶,哪怕皇族人数众多,也不过消耗个十之一二,剩下的,一部分存储在山庄中用来招待游人,一部分分到皇室经营的商铺里,卖给那些富商巨贾充盈内帑。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用来赏赐大臣笼络人心。” “赵公子慎言!”方解卿本来听的好好的,猛地听到唐瑾最后一句话,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一把捂住了唐瑾的嘴。 唐瑾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平时在家和老爹聊天的时候百无禁忌,连当今皇上的名字都敢直呼。但现如今他不是唐瑾而是赵瑜,方才那番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少不得要被扣一个妄论皇室的罪名,轻则流放,重则问斩。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利害,方解卿这才松开了手,只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竟然又红了起来。唐瑾看了看她,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强行岔开话题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去茶庄品茶吧,若是再耽误会,回去的时候怕就要天黑了。” 方解卿闻言本能的看了眼天色,虽隔着一层云雾看不真切但勉强能看到一个偏西的光团,自知时间不早,赶忙点了点头,一行人飞快地向着山上的茶庄走去。 行至茶庄门前,唐瑾略微打量了一番,说是茶庄,反倒像是个小院。一间草屋,一间凉亭,凉亭中放着一尊茶海,外侧围着一圈半人高的篱笆,便是这茶庄的全部。 唐瑾对此浑不在意,甚至相比于那些装饰精美,占地颇大的茶庄,他更喜欢眼前这个,简单、淳朴,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相得益彰,配合上周围飘渺的云气,颇有种隐世高人氛围,若是再加上吹之会变色的雾茶,就更有一种身处仙境的感觉了。 不过……这也就是远看,走进了唐瑾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虽然建筑依旧简单,看着依旧淳朴,但那是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在唐瑾看来这个“朴素”的茶庄简直壕无人性! 整间小院,砌墙的泥,是上好的大荒泥,北域大荒郡的特产,本身质量上乘,乃是皇宫筑墙的主材料;铺顶的草,乃是西域特产香茅,样子与茅草无异却带有幽香,乃是上等香料,且无法人工养殖,故而价格攀升到一百两银子一两,还是有价无市;至于其他,筑亭的木和围院的篱,都是上好的沉香木,就连地上铺的泥都是南域挖来的深海泥…… 别的不说,就这么一间小院,买下整个石茶县都绰绰有余。哪怕是以唐瑾的见识都得由衷的感叹一句“壕无人性” 嘎吱! 随着几人到到来,那同样是上等沉香木做的院门缓缓打开,方才那名为几人导览的小厮再次出现在门前。 “小的在此以等候多时,还请赵公子和方小姐暂去凉亭等待小的这就去备茶。” 唐瑾几人闻言点了点头,默默的走了进去。一行人中,除了唐瑾外,其余人均是没有看出这小院的奢华,只当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茅草小院,玲儿甚至还小声的抱怨了句寒酸。 唐瑾心下笑了笑,看着小丫头想道:“你倒是见多识广,若是整个小院都算是寒酸的话,那天地下估计也就皇宫能勉强住人了。” 嘭! 这般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本能的望去,但见那小厮正在狠踹大门,见众人往来,赶忙笑了笑解释道:“公子小姐不必在意,这门年久失修,门闩似是有些锈了,只有揣上两脚才能关上。” 说着,又是一脚狠狠的揣在门上,登时那原本凝滞不动的木门猛地关了起来,满是铁锈的门闩登既掉下一团铁锈。 唐瑾默默的看了一眼,“嗯,陨铁做的,我记得陨铁的铁锈也是打造兵器的稀有材料,那么一小坨应该值个十几两银子。” 这般想着,唐瑾不由得看了眼一脸平淡的小厮,“他们估计并不知道这小院都是用什么材料建的,要是知道自己刚才不仅踹了几千两银子做的大门,还顺带踢走了十几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敢想。” 这般想着,唐瑾不禁笑了笑,接着默默的走到了凉亭里,一边俯瞰着周围的景色,一边静等那传说中的雾茶。 那小厮一番摆弄,最终斟出四杯淡青色的茶水,分别端到了唐瑾几人面前,端起面前的小杯子,闻了闻,茶香虽宜人却并无甚奇,与一般的茶水无异,接着一饮而尽。 茶汤入口,先是微微的苦涩,紧接着便是一股奇异的甘甜,而且神奇的是,这甘甜仿若薄荷的清凉一样,越是吸气,越是浓郁,一时间倒不像是茶水,反倒像是糖水。 正待细细品味那独特的甘甜,唐瑾突然感到一股轻气直冲脑海,原本因为过度只有而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的大脑竟感觉到一阵清凉,那浑浑噩噩之感竟消失了许多。 唐瑾顿时眼前一亮,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茶杯。 “这茶……竟然能缓解我的副作用?”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五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雾茶竟然能缓解自己过渡用脑带来的副作用。这一点是唐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或者说是他根本就不敢想的。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为了解决这个副作用,唐瑾可谓是绞尽脑汁,偷也好,自主研发也好,试用了无数种药物,但其中最有用的一种也不过是能暂时缓解,像是兴奋剂一样,让他可以暂时恢复正常,但药效过去之后副作用不仅没有丝毫减退反而会更加严重。 而在来到这里之后,一方面因为事务繁多,无暇顾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医药水平和化学水平太过落后,对于研制出缓解自身副作用的药物,他根本不报什么希望。毕竟,拥有先进的现代技术的他都造不出来,难道寄希望于简单且落后汤药能有用? 事实证明他被打脸了,而且是来回反复抽打。眼前的事实告诉他,根本用不到汤药,泡杯茶就能搞定。上辈子费劲巴拉研制了大半辈子都没成的药,现在人家随便泡杯茶就给搞定了,你说气不气? 嗯……不气,对于一向将脸皮视作无物的唐某人来说,完全不生气。只要能缓解自己的副作用,解了自己这个心头大患,别说打一次脸,就是十次也没问题。 “这雾茶山庄可有售卖?”确定雾茶真的能缓解自己的副作用,唐瑾当即就起了囤货的心,但凡这茶庄卖,不管多少钱他全部都要,他反正决定了,从今天起喝水只喝雾茶,吃饭必吃茶糕,就连以后早餐的茶叶蛋他都打算用雾茶来煮,可惜有伤在身不能洗澡,不然茶汤泡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然有卖,只是存量并不多。”那小厮不明所以,只当唐瑾喜欢这茶的独特口感,想要买些回去,于是便如实说道:“这逸茶山虽然是雾茶的产地,但就像之前赵公子您说的那样,雾茶作为贡品,进贡皇室是小头,大头主要还是用作皇庄售卖和赏赐之用。作为产地的逸茶山,其本身能留下的茶叶并不多,且质量较差,这部分茶,大多用来招待像二位这样的游客,至于售卖倒是并不多,一来量少没有必要,二来来访的游客多是皇亲国戚,家里多少都有些雾茶,故而也并不会买。” “那感情好!”唐瑾闻言反倒高兴了起来。买得人少,证明存货颇多,逸茶山虽然是整个分配链中量最少的,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再怎么少,每年五六斤茶绝对还是有的,哪怕招待游客用掉了些,也至少能剩个三四斤,这个量已经足够唐瑾喝上一段时间了。 唐瑾是高兴了,但是他这话落到那小厮耳中却变了味了,“什么叫‘那感情好’?茶叶卖不出去,只能堆积在库房里变质发霉,自己等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溜走,那心叫一个痛啊!到你这竟然成好了,你这人来诚心找茬吗?” 这般想着,那小厮看向唐瑾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不耐和厌恶。尽管自身只是茶庄里的下人,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逸茶山任职,其本身在某种意义上那是在给皇家做工,若是对于一般的官宦子弟他们还客气些,但像赵瑜这种商贾之后他们是全然不惧的。 唐瑾自是注意到了那小厮的眼神,却也不甚在意,他还没有闲得无聊到跟一个下人较真,只是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金票,一把拍在桌上,说道:“你且去把你家管事喊来,就说本少爷今天要买下山庄里所有库存的茶叶,不管是新茶还是旧茶统统都要,价钱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快!” 好不容易发现一种能解决自己心头大患的东西,唐瑾可没有耐心跟他们在这墨迹这些蝇头小利,若不是估计方解卿,他这会早就亮身份直奔库房搬东西去了。 好在,那小厮似乎被唐瑾的壕气给震住了,唐瑾这边刚说完,便连忙应了一声,连正门都不走,直接翻过篱笆,飞一般的直奔山顶而去。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便无奈的笑了。这小厮的行为虽然看着夸张却也在情理之中。 逸茶山作为专供皇家的茶庄,其本身除了朝廷每年的拨款外,基本上是没有别的收入的,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管事和小厮每个月也就只有那一丁点的俸禄可拿。 赶巧的是,大唐虽然重视商业,且农业也十分发达,国家极为富庶,但在官员的俸禄上却跟前世的大明朝有的一拼。那俸禄定的,比周扒皮还黑。好在朝廷允许官员经商,且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故而大多数官员过的还是挺富裕的。 可逸茶山上这些,虽然看着是工人,但勉强也算是些不入流的小吏,因为守卫山庄安全的需要,并没有经营副业或者经商的可能,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卖卖茶叶赚些钱,补贴家用,故而唐瑾一说要大量卖茶,这小厮当即便乐开了花,如此着急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望着那小厮远去的背影,唐瑾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两杯茶水入肚,唐瑾顿时感觉脑海中清明了不少。突然,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扭头瞄了眼山下,入眼处依旧是乳白色的云雾,但隐约间能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小二,你过来一下。”唐瑾轻声道。方小二一愣,虽不知为何,但还是本能的凑到了唐瑾身前。唐瑾对其耳语了几句,方小二闻言严肃的点了点头,当即一个纵身跃出墙外,沿着山路飞快的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方解卿看着方小二的背影,不明所以的问道:“小二怎么了?为什么走这么急呀?你让他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吗?需不需要你亲自去呀?要不我们不玩了赶紧走吧?” 唐瑾笑了笑,一刮她那小巧的鼻子,笑道:“你是十万个问什么吗?哪来这么多问题,我只是想起来家中没有菜蔬,晚上回去没法做饭,故而让小二先行回城,找个酒楼订桌酒席,玩了一天,回去总不能饿肚子吧?” 方解卿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当即点了点头,接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道:“你刚刚好像没给小二钱呀!没钱他怎么订酒席?再说了,他眼睛不好,这山路崎岖的可别受得伤,咱们还是赶紧跟去看看吧。” 唐瑾无语的一拍额头,端过一杯茶塞到方解卿嘴里,“安心喝你的茶,那小子自己有钱,并且他耳朵好使的很,你出了危险他都不会有危险,瞎操心,瞎操心会让人变城老太婆的!” “你……你才瞎操心,你才变成老太婆呢!”方解卿闻言,小脑袋一低,颇为幽怨的小口抿着茶,嘴里小声嘀咕着。 就在两人打闹间,云雾中一个球形的身影飞快的奔来,正是逸茶山管事邓有禄,在他手里还提拉着一个,正是方才离开的小厮,只是这会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精神,反而面色惨白,显然适应不了邓有禄那御风般的速度。 正主已到,唐瑾两人也不再打闹,而是认真的商谈起买茶的事情来。当然,在唐瑾丝毫不顾及花钱多少的情况下,这个过程那是极为顺利。 最终,五百两银子,换来了新旧总共十斤左右的茶叶,划算下来,一斤五十两银子,跟市场价相差无几,倒也不算太亏。 商量好了价钱,双方各取所需,宾主尽欢之余,邓有禄更是吩咐下人备了桌丰盛的晚宴,要好好款待唐瑾,而唐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仿佛全然忘了刚才跟方解卿说的一样,悻然应邀,带着满肚子不解的方解卿大吃大喝了一顿,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在几名小厮的带领下心满意足的下山。 与此同时,山门外,一队面容严肃的衙役整齐的排列着,正前方,重新换了身白色锦衣的白骆,面色阴沉且满是疲惫的盯着不远处的山门,双眼中满是羞愤之色。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六章嚣张 白骆很愤怒,或者说羞愤更合适些。方才在山上,先是被唐瑾用一堆听不懂的词骂了一顿,接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读书人的身份又被对方贬的一文不值,最后更是被扒光了衣服,狼狈的逃下了山来。 尽管下山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但他可不是下了山就能有衣服,他得回家才能有衣服。而好死不死的是,他家,也就是县衙,刚好位于整个石茶最繁华的街道上。 于是乎他只能晃着两条大白腿,在一天中人流量最大的时间段,穿过城中人流量最大的街道,回家取衣服,结结实实的在整个石茶县百姓面前来了回半裸奔。 这对于一向将面子看的极重的他来说是万万不能忍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更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彻底铲除的。敢如此羞辱与他,除非他是天王老子,否则自己定然要他好看! 抱着这种想法,白骆前脚刚换好衣服,后脚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带着县衙里所有的衙役、捕快,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山庄脚下。 当然了,这个浩浩荡荡只是他意味的,实际上拢共算上他在内,也就来了十六个人,这其中还有五个临时拉来充壮丁的文书小吏,跑跑腿还行,真要打起来……唐瑾连手都不用动,瞪一眼就能给他吓尿。 对于这一点白骆并不在乎,或者说他巴不得唐瑾打他们一顿,到时候扣他一个拒捕的罪名,然后稍微运作一下,造造声势,说不定还能给他扣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到时候纵然它天合商会再有钱,也翻不起一丁点的波浪。 唐瑾若是在此说不定会感叹一下,这些计划,一环套一环,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但胜在有效,以白骆的家世也不难办到,如果今日得罪他的真的是赵瑜,还真就难逃一劫,可惜没有这个如果。 不过,除此以外,白骆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唐瑾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能赖在山上待这么久。 看了看逐渐西沉的落日,又看了看依旧空无一人的山道,要不是反复向门口的护卫确认过除自己以外无人下山,逸茶山也只有这一条上山的道路,且茶庄从不许人过夜,白骆都打算放弃了,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来得匆忙,没搬把椅子,山道旁虽有石头和腐朽的树桩,可白骆自持读书人的风度坚决不坐,站到现在已经感觉两腿发酸,隐有站立不住的趋势了。 “少爷!有人下山了!”就在白骆犹豫着要不要稍微坐下休息一会的时候,一个精明的小吏一眼便看见了慢慢悠悠沿着山道而下的唐瑾一行人,当即凑到白骆身边提醒道。 白骆闻言一愣,接着便猛地看向山门,只见那空无一人的山道上,一男两女正缓步而下,虽然少了一个人,但对于他来说只要唐瑾还在,其他人并不重要。 “给我上!拿下他!” 白骆振臂一呼,早已等待多时的一众衙役恶狗扑食的般的一拥而上,纷纷抽出手中的长刀,将刚刚走出山门的唐瑾一行人团团围住。 “你……你们想干什么!”方解卿惊叫了一声,误以为是劫道的山贼,待看清对方身上的衣服之后,顿时不解的道:“各位衙役大哥,我们只是外出游玩的游人,亦是城中的居民,并没有作奸犯科,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唐瑾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傻的可爱的女孩,无语的摇了摇头道:“你呀,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些衙役一看就是专门在这抓我们的,任你说的再多也没用的。” “我们又没有犯法,凭什么抓我们?”方解卿不解道。唐瑾摇了摇头,“谁说被抓的就一定是犯法的?这年头,衙役基本上可以算是县令的私军,管你好人坏人,只要得罪了县令大人统统抓起来打入大牢,而咱们今天下午不是刚刚得罪了县令他儿子吗?这就是喽。” 话音未落,一阵掌声从远处传来,只见一身白衣的白骆穿过包围,缓缓走到唐瑾身前,“呵呵,不错不错,原以为你只是个粗俗的臭小子,没想到对于官场倒是看的挺透彻,不过看透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看着白骆那副得意的样子,唐瑾突然联想到了以前仗势欺人的自己,心道:“自己当时不会也是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吧?嗯,肯定不是,我这么帅,肯定比这挫货好看。哪怕小人得志,也是个帅气的小人。” 唐瑾不说话,白骆还以为他是被吓傻了,一时间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双眼不由得看向唐瑾身旁的方解卿,那模样仿佛在说:“看看我多么威武,多么有气场,哪里不必这个被吓傻的废物强?还不快快从了本少爷,兴许本少爷还能给你个小妾当当。” 当然,这也就仅限于他自己YY,在方解卿看来,只看到白骆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一张脸都快仰到天上去了,鼻子里的鼻毛都露出了几根。 “我说,你这抓我也得有个罪名吧?不然的话,也不好诬陷我不是?”唐瑾并不在意这个挫货的样子,先让他得意一会好了,现在越得意,待会越难看,飞得越高,摔得才会越痛。 “罪名?抓你何须罪名?本少爷一句话,你就只有进大牢得份!”白骆嚣张道。 “啧啧,果然,还是年轻,做事一点都不周全。”唐瑾砸了砸嘴感叹道,“你这样空口无凭,最多就是关我一段时间,到时候一旦我爹收到消息,动用家里的关系打点一番,再请朝廷的人下来查探,到时候你没有真凭实据,还不是得放人?捎带着你爹还落个判案不力的帽子,既没有伤到我,还坑了自己爹……啧啧,说你傻,不是没有理由的。” 白骆闻言,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时一敛,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顿觉唐瑾说的在理,当即问道:“那该如何?” 唐瑾看白痴一样的看了对方一眼,无奈道:“这还不简单?你把我押回去,让你爹升堂审案,随便栽赃给我一个罪名,然后打我两顿,把我打晕过去,拿着我的手在状纸上签字画押,不就成了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白骆惊喜的一拍手掌,整个人跳将起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脸奇怪的看着唐瑾道:“如此妙计你为何要告诉我?这样岂不是与你不利?” 唐瑾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你傻,你爹能生出你这么个傻儿子,他肯定也傻,面对两个傻子,不帮你们出谋划策,人为的增加点难度,我很无聊的。” “哦!对了。”说着,唐瑾突然想到了,身形一动,一把夺过一名衙役的长刀,随手一掷,那长刀激射而出,直奔方才那看到唐瑾的小吏而去,准确无误的插入其胸口,整把刀直没刀柄,那小吏只觉胸口一痛,还未来得及查看,空中便鲜血狂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仰头倒在了地上。 唐瑾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指那倒地的小吏说道:“现在你可以给我安上一个拘捕的罪名了,运作一下说不定能变成造反,加油,我看好你!” 嚣张,这才是嚣张,如果方才白骆的嚣张只是外在的话,唐瑾则是吧嚣张刻进了骨子里。遭人陷害,不仅不想着推脱责任,反而帮着对手出谋划策一步步落实和加深自己的罪状;被十几名衙役包围,不仅不害怕,还敢动手夺刀,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杀人,完事以后还给予那个想要以此陷害自己的人鼓励。 这……这何止是嚣张?这简直就是张狂!如此行径他以为自己是谁?天王老子还是当今皇上?这么一番弄下来,除非他真的是天王老子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他! “此人袭杀县令之子,拘捕杀人,罪犯滔天,其罪当诛!押回去!由县令审理之后,立即问斩!”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七章必死无疑! 少时,县衙内 时值日落西山,繁星初上之际,若是放在往日,便是天大的冤情也得等到明日再说。毕竟县令也是人,白天要处理各种公务,本就已经够累的了,要是大晚上的还要升堂审案,岂不是要累死? 且民间素来传说,这公堂,白日由阳官判人,晚上则由阴官判鬼,阴阳相济方可保一方平安,若是贸然打搅说不定就会给自己招惹了什么灾祸。 然而,今晚的县衙内却一反常态,不仅灯火通明,三班衙役俱在,就连县丞、司刑、主簿,三位属官也一一具全,以如此阵仗审案,当真是石茶县自立县之始的头一遭,即便当年东贤王来石茶县游玩的时候也未曾将人手聚集的如此之齐,而究其原因,自然便是因为唐瑾一事。栽赃陷害,栽的还是造反这种大脏,当然得召集齐所有的小伙伴了,万一上面查下来,大家也好统一口径不是? “大胆赵瑜!公堂之上你为何不跪?”那县令喊了升堂,敲了界方,三班衙役齐声高呼“威武”,手中水火棍敲得震天响。这般情景,若是常人在此恐怕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软倒在地。然而那赵瑜却还施施然的站在堂中,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打量着周围的场景,如此藐视公堂,他怎能不怒? 唐瑾颇有兴致的看着面前众人的“表演”,心中暗道:“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今天可算是看到现场版的了,别说还挺带劲的!” 就在他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堂上那身材臃肿,长着一张贪污脸的县令一声高喝,把他喊回了现实,瞅了瞅瞬间安静下来的众人,唐瑾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说我吗?我为什么要跪?” “歹!猖狂小儿!公堂之上,凡无官身、功名者一律要跪,你不过一商贾之后,且无功名,你为何不用跪?” “因为我不想跪呀。”唐瑾理所当然道,言语间的嚣张丝毫没有因为处于对方的主场而有半点收敛。 “猖狂至极!来人!给我打到他跪!”那县令顿时气急,若对方家中亦是在朝为官者,出于同僚间的相互照顾以及日后有可能用到的人脉,不跪也就不跪了。又或者此子拿些钱财打点一下,不跪也可以。可是现在,一不是官宦子弟,二没有拿钱打点,还如此嚣张,若是不好好的教训他一番,他白芍仁日后如何当这个县令? 白芍仁一声令下,登既一名人高马大的衙役手持水火棍走了出来,冲着县令遥遥抱拳,接着高举手中的长棍,狠狠的打向唐瑾的腿弯。 然而一棍落下,却扫了个空,那衙役连忙看去,还未待其看清,便见一个厚实的鞋底在眼中飞快地放大,狠狠的印在了他的脸上,强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顿时倒飞而出,手中的水火棍亦脱手而出。 一脚踢飞对方,唐瑾顺手抄起对方掉落的长棍,长棍在手中一转,以腰为轴,如长枪般刺出,狠狠的怼在了对方胸口之上,那衙役本就倒飞而出的身形顿时猛地一缩,仿佛人形炮弹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青砖砌的墙壁顿时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 呼!呼!呼! 一棍捅飞那衙役,唐瑾仿佛一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站在那公堂之上将一根水火棍舞的虎虎生风,那道道风声仿佛一个个巴掌一般,狠狠的扇在所有的衙役以及县令的脸上。 “目无王法!目无王法!你这是要造反不成!”白芍仁拍案而起,指着玩的正嗨的唐瑾怒吼道,“来人!给我上!一起上!拿下这个嚣张至极的小子!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拿不下,县衙的脸面往哪搁?以后拿什么面对石茶县的百姓!” 一众衙役当即领命,整齐划一的端起手中长棍,迅速将唐瑾围在其中,整个过程中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隐隐有军阵的风范。 唐瑾一边耍着手中的长棍,一边观察着结成阵势的众衙役,轻笑了一声心道:“原以为这县令是个糊涂官,没想到竟然把手底下的人训练的这么好,连朝廷给出的水火阵都能练成。” 这水火阵其本身脱胎于军队中的困龙阵,是朝廷专门简化之后分发给各个县衙用来训练衙役,以对方那些不服管教,咆哮公堂的恶徒。 不过,虽然是军阵的简化版,可想要练成却也非易事,没个三五年的练习根本不可能。但是练成之后,用处却不大。 毕竟大唐国威正盛,律法严谨,咆哮公堂者虽有之,却大多是王公贵族之流,升斗小民不被吓得尿裤子就不错了,哪里敢多说半句?故而这阵势基本派不上用场,逐渐沦为鸡肋,少有县令会刻意训练,没想到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一脸腐败样的家伙竟然会煞费苦心的搞这个。 “这还真是把衙役当成自己的私军了呀?”唐瑾小声嘲讽道。若非是将一干衙役当成了自己的私军,谁会闲的无聊去练这个没什么用处的阵法? 不过,即便他练成了又如何?作为东贤王世子,唐瑾虽然没真的看过军阵,但兵书可看过不少,军阵更是熟悉,别说一个简化版的困龙阵,纵然是真的困龙阵他都能靠着一己之力给他破了。 当然……人别太多就是了,毕竟军阵这玩意,人越多威力越大,十几个人组成的困龙阵那是说破就破,要是十几万人……呵呵,宗师也破不了呀。 好在,眼前这个并不是真的困龙阵,参阵的人数也不过十几人,破起来还是相当容易的。想到这里,唐瑾见阵势已成,随意瞄了一眼,瞬间便找到了阵眼所在,手中长棍一转,在此化棍为枪,一棍狠狠的怼在了一名衙役的脸上,那衙役顿时涕泪横流,鲜血自鼻孔中喷涌而出,两颗门牙也被打飞了出来,整个人直接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此人一倒,原本有条不紊的阵势当即就变的凌乱起来,一众衙役纷纷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那县令见唐瑾一下子便破了自己精心训练了三年的阵势,震惊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愤怒,唐瑾这是把他的脸望泥里踩呀! “你什么你,结巴就少说话,不就是不跪吗?是能死你爹还是能死你娘?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赶紧申我捎带着往我头上多扣罪名吗?主次都分不清楚,也不知道你这县令是怎么当的,朝廷用人的标准真是越来越差。”唐瑾一脸不屑的套着耳洞,言语间满是轻蔑之意。 “我!”白芍人顿时气急,刚要发怒,一旁的白骆猛地上前按住了父亲,轻声道:“爹!不宜发怒,这小子虽然嚣张可说的话没错,现如今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判他的刑,然后打点关系将其罪名落实,最好能判个即刻问斩,倒时想怎么折磨他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白芍人闻言眼中怒意顿时消了大半,点了点头,接着眉头一皱,疑心道:“骆儿,你说这小子如此做派。既帮咱们想如何对付自己,又巴不得我给他判重刑,这已经不是嚣张了,这都可以算是疯了,常人谁会如此?你说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白骆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接着想到了什么释然道:“这还不简单,估计就是平日里嚣张惯了,仗着家里有些钱财,和京中有些关系,便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估计是想着让我们将其重判,然后再借由家中的势力以此为把柄降罪与我们。” 说着,白骆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唐瑾那一脸嚣张的摸样,嘴角闪过一抹轻蔑地笑容,“只是这小子万万没想到,咱们在京中也有势力,姐姐贵为皇妃,爹爹您亦有官职在身,到时候他们家在京中那点人脉,一看咱家的身份,定然不敢轻易招惹。到时候,不赔上个一半家财,这小子定然难逃一死,若是我们再稍稍动用些人脉,他便必死无疑!” 说到这,白骆似乎想到了唐瑾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冷笑道:“且让你再嚣张一会,待会看你怎么哭!”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八章哭个看看 “且让你再嚣张一会,待会看你怎么哭!” 白骆毫不掩饰的声音,自然被不远处的唐瑾听了个正着,抬头看了看满脸奸笑,浑身散发着小人得志的气息的白骆,唐瑾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白芍仁,往前凑了凑,小声道:“我说县令大人,你有没有怀疑过白兄是不是你的种呀?我今天可是结结实实的看见了白兄那两条大白腿,那腿白的,特别对的起他的姓,可是我看你……黑不溜秋的,怎么看都和白兄不像。” 说完,单手拖着下巴,用一副鄙夷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芍仁,突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道:“你是不是哪方面不行,自家夫人又耐不住寂寞,这才有了白兄……” 后面的话唐瑾并未说完,但是那意思在场的有几个不明白的?再看那白芍仁,面色先是一青,接着迅速转黑,双眼中更是压抑着实质般的怒火,任何一个男人被别人说这种话估计都会怒不可遏,况且……他还真说对了,自己确实有些不行,不过那是现在,不是以前,可即便如此,唐瑾这番话也是触了他的逆鳞。 “你!你!你给我等着!来人,升堂审案!”白芍仁当即大喝一声,强压着心中的火气,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喊着。 一时间,周围的大小官员各个噤若寒暄,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只是偷偷瞥了眼唐瑾,心中暗道一声“佩服”,如此拨弄县令老爷的逆鳞,这是真的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呀。 “哎呀呀,生气了?看来我还真说对了。”唐瑾惊喜道。 咔嚓! 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刚刚被白芍仁捏起来的界方,硬生生被其捏出了一条裂缝,那玩意……可是实心的,白芍仁只是个普通人,不是武者,硬生生将一块实心的木头捏裂这得多大的气? 一众官员默默的看着唐瑾心中暗道:“你这那是触了逆鳞呀,简直是在逆鳞上跳舞好不好?这般情况,双方必然是不死不休了,啧啧,坑爹的孩子呀。” 众人一番感叹,接着便迅速回归到那副事不关己的摸样,生怕被波及到。唐瑾依旧施施然的站在大堂之中,众人的摸样被其尽收眼底,无所谓的笑了笑,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恶徒赵瑜,于今日上午在逸茶山意图袭杀石茶县秀才白骆,后又有意拒捕,杀害衙役陈四,且期间言语放肆至极,被捕之后,亦咆哮公堂,藐视朝廷,当堂行凶,辱骂朝廷命官,其逆反之心之心昭然若是,今以谋逆之罪将其收押,上报朝廷,待朝廷圣断其家人是否连坐之后,即刻处斩!”白芍仁强压着现在就一刀剁了唐瑾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宣判了唐瑾的一系列罪名,如此多的罪名加在一起,甚至都不用动用自家的关系和人脉,唐瑾一个造反的罪名铁定是跑不了,若是再狠心些,说不定还能诛他九族。 白芍仁一通宣判,唐瑾混不在意,甚至听到精彩处还连连点头,末了更是凑到一旁负责写状纸的师爷身边催促道:“你这个老头,手脚麻利些,赶紧写,写完了小爷等着画押呢,快着些,完事了我还得赶紧回家睡觉,骂人也是很累的。” 那师爷闻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奇怪之色,当了半辈子师爷,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催稿,以往只见过打死不愿意画押的,现在竟然有个上赶着画押的,当真是怪事。 尽管疑惑,那师爷毕竟也是干了半辈子的老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边奇怪的看着唐瑾,手上一边不停的写着,不一会一张崭新的状纸便新鲜出炉,再看唐瑾,早就迫不及待沾好印泥等在了一旁,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见那老头写完,唐瑾一把夺过状纸,看了看内容见于那县令所说并无二质,毫不犹豫地安了个手印,顿了顿似乎是怕效力不够的一般,又抢过老头手中的笔,在手印的下方签下了名字,只不过写的不是赵瑜而是唐瑾。 吹干状纸上的墨迹,郑重的将其收到怀中,满意的拍了拍胸口,唐瑾默默的走到了白芍仁身边,右手自腰间一抹掏出一块玉牌塞到对方手中,一把将其拎起道:“这个给你,座位借我坐一下,有点累。” 说着,直接将白芍仁扔了出去,他自己则施施然的坐上了对方的位置。那白芍仁还想反抗,下一刻便化作滚地葫芦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 一众衙役和属官赶忙上前搀扶,那白骆也没想到唐瑾定罪之后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加猖狂,一边上前扶着自己的父亲一边叫嚣道:“反了!反了!赵瑜你真的想造反不成!” 唐瑾却没理他,只是指了指他爹道:“先别喊,咋咋呼呼一天了,你也不嫌累,先看清楚手里的东西再说。” 将将站起身来的白芍仁闻言一愣,冥冥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颇有些忐忑的张开了手,缓缓看向手中的玉牌。只见那玉牌,以红玉为底,黑石为字,正面刻着四个大字“东贤王府”,反面仅两字“唐瑾”。 “东贤王府,唐瑾”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瞬间压在了白芍仁的肩头。这一刻,之前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变得简单了。 为什么他敢这么嚣张?一个小小的天合商会纵然再有人脉又能怎样?他方才那番表现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商会能保的住的,纵然再纨绔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现在……他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是什么天合商会的赵瑜,人家的真实身份是唐瑾!是东贤王世子! 再看他给人家定的罪名…… 咆哮公堂?别说咆哮,就是拆了你这县衙人家也没事; 辱骂朝廷命官?别说骂,就是打你也得挨着; 意图造反?呵呵,这条……如果想活的长点的话最好还是别说,不然,到时候就不只是东贤王了,估计皇上也会加入弄死他的阵营。挑拨皇室关系,还是东贤王这种势力极大的亲王和皇室的关系……这可比造反严重多了。 “我……我……我……”白芍仁彻底慌了神了,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接着还不待他冷静一下,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猛地向后摔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些扶着他的属官和衙役在看到其手上的牌子之后,几乎同时选择了放手,任由对方向后摔去,他们一个个则在此眼观鼻观心的站在一旁,装出一副我们和这货不熟的样子。 就连白骆也本能的松开了手,接着看了看自己父亲,又看了看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的唐瑾,面色一沉,自己已经将其得罪了个干净,再怎么装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倒不如和自己老爹站在一起,寄希望于能讨得对方开心,放过自己父子二人。 上前一步将父亲扶起,白骆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向唐瑾求饶,一向将面子看的极重的他实在干不来这种上一秒嗤之以鼻,下一秒跪地舔脚的事情。 白骆干不了,不代表着白芍仁干不了,混迹官场多年,这种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本能,若是像白骆一样这个时候还计较面子,他这会别说坟头草了,坟头树都有二三十米了。 “这……下……下……”白芍仁刚想自称下官,但见唐瑾一眼瞪来,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小人,不知世子大人驾临,听信犬子一面之词诬陷世子大人,还请大人宽宏大量,饶小人一命!小人定当奉上全部家财,以弥补大人的损失。” 唐瑾闻言,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你觉得本世子稀罕你那点破钱吗?还是说在你看来本世子是个随便给点钱就能打发的乞丐?”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白芍仁顿时一个激灵,连连磕头认错。唐瑾不屑的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一旁的白骆满脸戏谑,一字一顿道:“且让你嚣张一会,待会看你怎么哭!” 原话奉还,白骆顿时面露愠色,脸上一阵羞红,他何曾受过这般羞辱?然而,这还没完,唐瑾一只手托着下巴,戏谑的看着对方,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只刑签砸到对方脸上,仿佛逗弄动物一般,笑着说道:“来,哭个看看。” “唐瑾!你不要欺人……”终于白骆彻底忍受不住,猛地冲唐瑾咆哮起来,然后话还未说完,便被已完全不符合他身材的速度的白芍仁一把捂住了嘴,硬拉着其跪了下来。 唐瑾无所谓的笑了笑,羞辱他并不是唐瑾的主要目的,只不过是捎带手而已,他真正的目的,也是他忙活了这么久的目的,为的当然不是这么点小事。 随意的从怀中掏出一把象牙扇,以及一柄断剑,唐瑾指着其上一个微小的标记问道:“麻烦两位谁来解释一下这个?” 顺着唐瑾的手指看去,只见在那断剑和扇子上,刻着一个微小的标记,抽象的树叶中插着一柄剑,赫然正是叶盟的标记!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七十九章睿智(上) “麻烦两位,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指着扇子上的叶盟标记,唐瑾冷笑着看向白家父子,更准确来说是看着一脸羞愤且面色渐渐变得难看的白骆。 “白公子解释一下?你跟这叶盟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在这叶盟中是个什么地位?”唐瑾双眼微眯,眼神中满满的杀意毫不掩饰。事实上,最初见到白骆的时候唐瑾并没有发现他扇子上有叶盟的标记,一来那标记太小,二来又刚好处于被手握住的地方。 但是当他命令手下的阿大砍下唐瑾的手,却被方小二一掌击飞,捎带着打碎了对方的长剑之后,对方的断剑刚巧落在了唐瑾的脚下,唐瑾当时本能的看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了叶盟的标记。 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会故意去脱白骆的衣服。当然,主要目的还是羞辱他,次要目的则是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叶盟的标记。不过,在他身上是没找到,但却意外的在其扇子上发现了叶盟的标记,这下……事情就有趣。 堂堂县令之子,身边的护卫是叶盟的人还有情可原,叶盟虽然是个杀手组织但其除了刺杀任务之外也是接保护任务也是接的,雇一两个杀手做保镖无可厚非,甚至在一些小官员小世家里还是一种时尚,是财力雄厚的象征,毕竟……杀手也是很贵的。 但是……你自己的贴身之物上印着叶盟的标记,那问题就大了。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凡加入一方势力便必须将其标志拓印在身边某一物品或者干脆印在身上,这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进入其所在势力据点的凭证。所以白骆的扇子上印着叶盟的标记,意味着什么可谓不言而喻。 “什么……什么叶盟……我不知道,我不过是偶尔在别处看过一次这个标记,心下觉得好看便找人拓印在了扇子上,你虽贵为世子,管天管地还能……”白骆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又被一旁的眼疾手快的白芍仁给捂住了嘴。 唐谨只是笑了笑,并未在意,相比于叶盟的事情,被他骂几句算不得什么事情,"是你觉得我是个傻子,还是你自己是个傻子?以为装傻就可以蒙混过去?还看着好看……你堂堂一个县令之子,叶盟又在这石茶县有一个大型据点,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标记什么意思?蒙谁呢!"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我们的大型据点!"白骆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噌的一下挣脱了白芍仁的手掌,站起来惊叫道。 "呃……"对方突然间的反应饶是唐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上一秒还装傻充愣,下一秒就直接招了?这一刻唐瑾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尽管因为副作用的缘故自己的脑子有些不灵光的,但绝对不至于到傻的程度,可如果不傻……自己为什么会煞费苦心的坑这个蠢货?明明随便诈一诈就能搞定的事情,偏偏被自己搞得这么麻烦。 未待唐瑾发话,白骆自己似乎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连忙否认道:"我……我刚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不要……" 不要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要听?还是不要信?唐瑾就是为了叶盟的事来的,能装成没听见?不仅唐瑾,一旁众多衙役和一众属官甚至白芍仁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白骆,白芍仁的目光中还多了几分怀疑,这个傻货……别真不是自己的种? "你这样……本世子很没有成就感呀……"唐瑾捂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摆了摆手道:"算了,傻也不怪你,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彻底交代清楚,你跟叶盟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的首领又是谁?为什么要杀本世子?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你们!" 唐瑾越说语气越低沉,周身的杀意却更浓,毫无疑问若是待会白骆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绝对是必死无疑,即便他的回答令唐瑾满意,只要确定他跟杀自己的事情有关,他依旧难道一死,当然后者的几率不大,毕竟看样子白骆也就比唐瑾大了几岁,自己出生的时候估计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呢,除非他也是穿越者,但……哪里有这么白痴的穿越者? "世……世……世子息怒!世子息怒!犬子年纪尚幼,加入那劳什子叶盟估计也是受人蛊惑,更加不可能参与谋害世子……" "让你说话了吗?"唐瑾冷漠的眼神猛的扫过一旁的白芍仁,那浓郁的杀意也顺道移到了他的身上,"我现在问的是他,还没到你,待会有你说话的时间,你最好别是叶盟的人,不然本世子不建议对你们父子上大刑!" 唐瑾话音未落,一旁被吓傻了的白骆听到"大刑"两个字顿时清醒了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慌张道:"唐瑾!你不可以,不可以对我父子用刑!我……我爹是朝廷命官,即便有罪也要上交吏部确认后着刑部审理,你若是乱用私刑,即便身为世子你也要被问责!" 唐瑾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往椅子上一靠,一耸肩,一撇嘴道:"我知道呀,我四皇叔定的律法,我比你熟,用不着你提醒我。" "既然如此……"白骆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刚要说话便被唐瑾打断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状纸上签字画押完再亮身份?" 说着从怀里掏出折叠好的状纸,缓缓将其展开,高举到面前,缓缓站起身来,边转身边道:"大唐律第十条规定,各地方官员,无故诬陷贵族,若无确凿依据,即刻免官,贬为庶人,情节严重者着贵族审理,量刑无忌……" 话音将落,唐瑾恰好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默默的将手中的状纸收起,猛的扭头看了一眼白骆,严重奸诈之色毫不掩饰,嘲讽道:"在下想请教一下白公子,可掌握有本世子造反的确凿证据?有的话,可否借本世子一观?" 噗通! 方才还激动万分的白骆突然面如死灰的瘫倒在地,一旁的白芍仁亦是面色难看。混迹官场多年,白芍仁如何听不明白唐瑾的言外之意?他这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父子,从一开始便打的是赶尽杀绝的主意! "爹……"白骆瘫倒在地,面若死灰的看着白芍仁,"他……他从一开始就……" 白芍仁未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表示他不用多说,自己已经明白了,一时间原本意气风发的白芍仁莫名的苍老了些,看着面前的儿子心中没有责怪,或者说已经没有责怪的力气了,"认命吧……该招的都招了吧,黄泉路上爹陪着你。" "那姐姐!"白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猛的升起一抹希望之色。 "不可说!不可说!"白芍仁慌忙摆手阻止了白骆,"此是你我父子二人的事,且不说你姐姐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若是被世子知道了说不定你姐姐也要跟着遭殃。" "不就是在宫里做个妃子吗?有什么好炫耀的?本世子记得前年还打过一个国舅,他姐姐似乎是贵妃,差一点就是皇后了,然后我母妃一封家书,她好像就被太后直接赐死了。哦不,是被皇上、皇后、太后,一起赐死,规格挺高的,要不本世子也帮你姐姐讨一个?"唐瑾托着下巴满脸思索的说道,语气之平淡仿佛处死的只是一只虫豸一般。 噗通! 白骆刚刚直起的身子顿时又瘫软了下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唐瑾无情击溃,这一刻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瘫软在地,无力的抬头看着倚靠在椅子上唐瑾,眼中的愤恨之色越发的浓郁。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人上人!明明我比他优秀百倍!他不过家世比我好些,跟我比他哪里比我强!若是没有这家世,若是我和他站在同一个层次,我必定将其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白骆满是愤恨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他慌忙的四下看了看,又猛的看向自己父亲,眼中一抹狠戾缓缓爬了上来。 "爹……我不想死!我们……反了吧!" 白芍仁闻言一愣,显然没明白白骆的意思,白骆眼中狠戾之色愈浓,声音中缓缓多出了一抹兴奋,"爹,这里是石茶县,是咱们的地盘!这里的衙役、属官都是咱们的人,咱们一拥而上,杀了这个家伙,到时候把尸体一埋,上下统一口径,集体否认,量他东贤王能耐翻天,还能无故对我们用刑不成!" 说完,未等白芍仁反应,白骆猛的站起身来,环视一周,看着一众衙役和属官恶狠狠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不要以为这件事你们可以置身事外,诬陷他的,不止我爹你们这些属官也难辞其咎,殴打他的,不止我的手下,你们这些衙役也跑不了!到时候我们死了,你们也要跟着陪葬,倒不如一拥而上杀了他,博一线生机!" 白骆说完,众人顿时陷入了思索当中,看向唐瑾的眼神渐渐变得狠戾起来。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章睿智(下) 看着众人渐渐变得狠戾的眼神,唐瑾不由佩服的看向白骆,冲对方比了个大拇指,“白公子当真是睿智!” “唐瑾!”白骆丝毫没有在意唐瑾对自己的“赞美”,“你贵为世子又如何?你算无遗策又如何?你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里是我们白家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我白家的地盘上,你就是龙也的给我盘着!” “你们白家的地盘?”唐瑾古怪的看着白骆,环视一周,笑着道:“这里明明是我唐家的地盘,是我东贤王府的地盘!不止你石茶县,整个东域都是我家的地盘!你们不过是帮我唐家的看门的狗而已!谁给你的自信敢在我面前乱吠!” 腾! 唐瑾毫不留情的话顿时令白骆羞红了脸,然而下一刻在生死的压力下白骆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脾气,深深的点了点头道:“对,没错!我白家就是一条狗!是狗又如何,狗急了依旧能咬死你!” 说完,不等唐瑾多言,猛的看向周围众多属官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这唐瑾是如何将我父子二人赶尽杀绝的你们没有看见吗?他今日杀了我们父子,来日便要杀你们!现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跟着我一起杀了这厮,只有这样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白骆说完,一众属官衙役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唐瑾,尽管白骆说的在理,可东贤王的名号却始终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座大山,若非真的到绝境他们并不想铤而走险。以至于到了现在,众人依旧本能的看向唐瑾,只要唐瑾敢承诺不杀他们,哪怕只是个不知道真假的承诺他们也不会愿意跟着白骆铤而走险的,谋杀皇族……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见一众官员看向唐瑾,白骆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虽并未投身官场,但多年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下来,他多少还是能猜出这些人的心思的。这般情况下,只要唐瑾点点头,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到他的麾下,到时候自己的计划可就彻底没戏了。 “爹!”最后时刻,白骆猛的看向了自己父亲。自己父亲和这些人同场为官数年,早已形成了一个利益联盟,相互之间多少都握着些对方的把柄,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父亲手中掌握的把柄够多,能够将对方拉入到自己这边来。 白芍仁闻言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就只有白骆说的这一个了,为了活命他也唯有孤注一掷了。然而不等他发话,唐瑾却先开了口。 “我说你们别看我,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说谎,对于你们这些人我是肯定不会放过的,虽然不至于赶尽杀绝,但少不了要好好的审讯一番,毕竟县令的儿子都加入了叶盟,你们这些人万一也是呢?本世子可不希望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一众属官和衙役闻言顿时面色一沉,不解的看着唐瑾,按照正常逻辑,不应该是唐瑾承诺会放过众人吗?虽然这个承诺兑现的可能不大,但好歹有个念想不是?万一唐瑾因为什么事把他们忘了呢?可现在……唐瑾连这个万一都不给他们,直接把话说死了。虽然没说会把众人赶尽杀绝,但是经历过那所谓的审问之后,不用想也知道,即便不死也估计就只剩一口气了,哪怕饶幸活下来,下半辈子也是个废人。与其如此,还不如铤而走险跟着白家拼上一把! “哈哈哈!唐瑾!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嚣张好还是说你白痴好!如此好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看来我说的是对的,你不过就是仗着家中的势力而已。论谋略,论城府,你根本无法和我同日而语!” 看着面前状若疯癫的白骆,唐瑾没由来的感觉到一种侮辱,一种对自己智商的侮辱,“我说白公子……你不会真的以为联合这群歪瓜裂枣就能弄死本世子吧?” 唐瑾无奈的一摊手道:“先不说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不能杀了我,就算能,你真的以为统一口径就能让我老爹束手无策?那你还真是低估了他的狠辣,同时也低估了我对于他的重要性。如果我真的死在了你们石茶县,唐铎根本不会给你废话的机会,直接就发兵屠了你们全县!到时候你们还是一死。” “不可能!”白骆不相信的一摆手,高声道:“我父亲乃是朝廷命官!按照大唐律,即便是亲王也不能无故杀戮,否则……” 白骆还未说完,唐瑾便面色一沉,冷声道:“你当真觉得……大唐律这种东西对我们有用?这些所谓的律法,说白了只是我们唐家用来拴住你们这些狗的链子,我们高兴时你兴许还能用着链子拉着我们走一下,但真到了要杀你的时候,链子……解开就是!” “你!”白骆一时无言,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事实上,唐瑾压根也没想给他反驳的余地,一摊手,右手在空中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接着道:“哪怕,真的像你想的那样,唐铎碍于律法不会动你们,我也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可是……谁跟你们说我没有别的准备?” 嗖! 唐瑾话音将落,一道破空声擦着他的耳根而过,紧跟着深深的插在了地上,定睛看去,竟是一支黑羽长箭,箭身深深的没入青石的地板中,箭尾还在剧烈的抖动。 哗! 紧接着,仿佛这箭拉响了什么信号一般,自县衙的围墙外瞬间翻进来一群身披黑甲,背背强弓的士兵,走动间虎虎生风,隐隐成军阵之势,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戮之气,只消一看便知定然是一队强兵! “东域镇东军青石营第三神射营众将官,拜见世子!” 一众兵士在一名身披黑甲,腰跨战刀的士兵带领下,齐齐跪倒在地。隐藏在黑甲下的面孔上,既有欣喜亦有恐惧。喜的是众人能在世子危难之时前来救驾,此番回去能有多少功劳暂且不说,单就是救下世子一事就够他们炫耀的了。恐惧的则是唐瑾本人……当初那份仿若厉鬼般的杀意现如今还深深的刻在他的心跳,这两天睡觉的时候都是噩梦连连。 噗通! 看着这一众下跪的士兵,堂中所有衙役和属官乃至刚刚站起身来的白芍仁,尽皆感觉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神射营,东域中所有军中的标配营队,能入神射营者尽皆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百步穿杨什么的是基本技能,有这么一批人在,他们别说杀唐瑾了,就是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下一秒都有可能被直接射成筛子。 “这……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白骆难以置信的看着堂外一众黑甲士兵,面若死灰,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指着唐瑾,目眦欲裂,:“你作弊!你作弊!你除了有个足够显赫的家世你还有什么!你那里比得上我!唐瑾,有本事你我单独比试!若是我赢了你你便自刎谢罪!若是你赢了,我便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所有关于叶盟的事情!你若是不答应,你就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 唐瑾看猴子一般的看着在堂中咆哮个不停的白骆,脸上闪过一抹怜悯,接着闪过一抹无聊,右手抬起,在半空中挥了挥。下一刻,两只利箭破空而来,瞬间洞穿了白骆的膝盖,上一秒还欢实的叫嚣,下一秒就变成了惨叫。 唐瑾无聊的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堂走到那首领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撬出他们嘴里所有有关叶盟的信息,我便既往不咎,否则……以叛军罪处死!” 未等对方回话,唐瑾便自顾自地走出来衙门,只留下哀嚎的白骆,以及一群红了眼睛的士兵。下一刻,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县衙……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一章身份 就在唐瑾走出县衙的同时,轩煌街小院内。 方解卿一脸焦急的在客厅中来回踱步,身边的玲儿亦步亦趋的跟着,脸上满是担心之色,除此以外,客厅中还坐着一名风姿婉约,自带一抹妩媚的女子,一边品着茶一边不耐的看着方解卿。 “嗯,这雾茶不愧是皇家贡品,味道确实不错。”那女子饮下杯中的香茶,感受着呼吸间那一抹独特的甘甜,不由得感叹道。 方解卿闻言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回头看了女子一眼,快步走到其身前,看了眼杯子里的茶叶,接着扭头对着玲儿怒道:“玲儿!你是怎么泡茶的?这雾茶是赵公子买来暂存在我们这里的,你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招待客人?这茶说不定对赵公子有大用,咱们又不是没有好茶,你为什么非要用这个!” 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发怒的玲儿一时间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中雾气升腾,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 那妩媚女子见此慌忙上前抱住了玲儿,一边好生安抚着,一边责怪道:“你说你,你担心,你有气,冲我们玲儿撒干什么?谁惹你你找谁去。还有,不就是用了一点点茶叶吗?还能杀头不成?再说了,你那个什么赵公子,当着衙役的面杀了人家的人,现在被带到衙门里去连夜审问,如此重罪,轻则发配,重则问斩,哪里还有空回你这取什么茶叶呀。” “不会的,不会的,赵公子不会有事的。”女子的话似乎说中了方解卿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她瞬间瘫软了下来,整个人魔怔了一般的念叨着什么。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那妩媚女子,窜到其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嫣嫣姐,你见多识广,认识的世家公子之类的人多,你能不能帮帮我找找人托托关系救一救赵公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的,不求能即刻释放,至少……至少不要问斩,发配也好呀,虽远了些,苦了些,但还有命在。” 那被唤作嫣嫣的女子颇有些心疼的看了看方解卿,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摇头道:“好妹妹,不是姐姐不帮你。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平日里虽百般宠幸与我,各种讨好献殷勤,可我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件玩物罢了,所谓的讨好和献殷勤也不过是相互之间为了面子的攀比而已,哪里会有真感情?” 说完,方解卿原本满是希冀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似是想到了唐瑾被问斩的场景,双眼中不免泪花闪动。嫣嫣忙取出一块手绢帮其轻轻擦拭,一边擦着一边说道:“好了,好了,不过就是个见了几次面的公子哥而已,至于吗?” 方解卿闻言摇了摇头,“嫣嫣姐……我……我可能喜欢上他了,我不想他死……我想……我想……” “想嫁给他?”嫣嫣早已预料到般说道。 方解卿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羞红,接着缓慢却坚定的点了点头。然而嫣嫣却无语的一拍额头,叹了口气,感叹道:“唉……我的傻妹妹,姐姐这些年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动感情!不要动感情!尤其是对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这些人他们就是图一时新鲜,现在觉得你好,觉得你美,各种追求,各种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但是这新鲜劲一过,什么狗屁的海誓山盟,不过是唬人而已。”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到赵公子跟那些人不一样的。”方解卿连忙否认道。 嫣嫣见此又无语的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妹,当年姐姐也跟你一样的,觉得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可到头来这些薄情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你这就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等到醒悟过来就完了。” “可是……可是……赵公子给我的感觉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方解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从唐瑾身上感觉到的那种孤寂中又带着些悲凉的气息,只能不停的重复着方才的话。 嫣嫣则料定自己这个傻妹妹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想道:“好,就算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也真的会娶你,但是你有想过你们二人的身份吗?我且问你,他是什么身份?” 方解卿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自卑,“他说……他是望舒城天合商会的少东家。” “天合商会?就是那个垄断东域和京城贸易的天合商会?”嫣嫣似是没想到唐瑾的来头会这么大,一时间不由得叫出了声来。好在这只是唐瑾的假身份,若是然她知道唐瑾的真实身份估计会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天合商会。”方解卿小声道。 “合是哪个合?合作的合吗?”嫣嫣皱眉道。方解卿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此,嫣嫣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若他真是天合商会的少东家,说不定这次可能真就没什么事了,最严重也就是多陪些钱罢了。” 方解卿闻言,原本暗淡的双眼瞬间又涌现出一片希冀的光芒,“怎么说?” 嫣嫣看了看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摆了摆手道:“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不会有事,最多也就是赔些钱,关几天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方解卿听闻唐瑾能免去一死,甚至连皮肉之苦都能免去,一时间高兴的跳了起来。嫣嫣颇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傻妹妹,摇了摇头道:“我的傻妹妹,你瞎高兴个什么?他们家势力大,对于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家业大,也就意味着人家的规矩大,像这种大户人家,向来讲究个门当户对,少东家娶妻,至少得是书香门的小姐,或者是富家小姐,再不济也得是普通平民家的女儿……你呢?你告诉我你的身份是什么?” 方解卿刚刚充满灵动的双眼,在此变得暗沉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极度不愿面对的事情,低沉着头,小声道:“翠玉楼,清倌人……” “清倌人……不过是个好听点的称呼罢了,说白了就是初夜还未卖出个好价钱的娼女。若是我记得没错,再有一个月便是你十三岁的生日了吧?按照规矩,那天亦是你初夜拍卖的日子……到时候,先且不说你哪位赵公子能否赶得及,即便他赶得上,也花钱将你买下,可是他的家人会同意他娶你吗?”嫣嫣摇了摇头,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嘲讽,“大户人家,怎么能容忍得了一个娼女做少奶奶?说出去,还怎么在外人面前抬得起头?你又如何面对别人?上到宾客亲友,下到丫鬟下人,表面上不说你什么背地里定然肆意的嘲笑,这样的日子……你真的承受的住?” 嫣嫣说完,拍了拍方解卿的肩膀,轻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那个赵公子的事情不用多担心,以他的家世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倒是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吧。”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步伐顿了顿,扭头道:“被你搅合的差点忘了正事,今日楼里来了两位新的老板,召集楼里的姑娘们训了话,你有事没来,说是让你明天再去一趟,我通知你一下,明日莫要误了时辰。” 说罢,也不等方解卿反应,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满脸愁容的方解卿和手足无措的只能傻楞在原地的玲儿。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二章叶盟的目的? 尚且不知道方解卿遭遇了一连串打击的唐瑾,此时依旧施施然的站在县衙门口,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听着身后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唐瑾面色平静的站着,在其身后方小二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问什么,说吧。”唐瑾平淡道。 方小二微微一愣,接着赶忙站直了身子,问道:“世子……您的脑袋……” “并没有彻底恢复,只是好了一些,勉强能动用一下而已。”方小二一开口唐瑾便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等他说完便直接回答了出来,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方小儿道:“你明日通知秦海一声,先暂时不要再查城外的村庄,让他写封信托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王府去。” 方小二点了点头,问道:“内容?” 唐瑾刚想开口,突然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下说道:“就说我闲来无聊去了趟逸茶山,觉得雾茶味道不错,但奈何山上买的茶叶都是次品,想问问王府里有没有上品的茶叶,有的话托人送来一些……就说这些就好,不许多言。” 方小二微微一愣,起初他还以为是唐瑾撑不住了,想要向王府寻求支援,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想来也是,以唐瑾的骄傲,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收回来的时候,怎么可能轻易便向王府求援? “要雾茶?难道它可以治好世子的病症?”方小二心下嘀咕着,却明智的没有问出口,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还是有分寸的,唐瑾愿意的话,自然会告诉他,不愿意的话,问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感。 “对了,世子您是怎么知道,这白骆会前来报复的?并且还让我拿着您的令牌前去调了任将军一行前来?”方小二好奇的问道。在方小二看来,白骆和唐瑾之间的摩擦,顶多算是争风吃醋,捎带着有些羞辱,但怎么都不至于要到害死对方的程度。 唐瑾闻言看了看方小二,又看了看身后的大门,笑道:“这还不简单?那白骆是个自视甚高、极度膨胀,且将面子看的极重的人。这一点从他一开始说的那番话便能看出来。” 说着,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白骆那番可笑的话,“神仙、神力、仙气,这些中二的词都能大大方方的说得出口,这个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自视甚高,极度膨胀,白骆显然是后者。当然……我现在觉得他两个都是。” “中二?世子认识我堂哥?”方小二重复了一边唐瑾的话,疑惑的问道。 “你堂哥?方中二?你堂哥叫这名?”唐瑾诧异道,原本平淡的脸上莫名多了几分笑意。方小二自是看不到唐瑾脸上的笑意,只是点了点头道:“确实,我堂哥因为在家族排行老二,且在族谱上刚好位于所有兄弟正中,再加上我叫小二,我们这些兄弟私底下便给他起了个中二的名字,叫的多了,就连长辈也这般叫着,真名反倒不记得了。” “你们一家子真的是……奇葩。”唐瑾颇有些无意的笑道,接着摆了摆手道:“不扯这些,说正事,中二一词不是指你哥哥,而是形容一类做事夸张且透着傻气,自己却浑然不知的人。” 方小二闻言点了点头,联想到白骆的倒觉得唐瑾形容的十分贴切,唐瑾也并未多解释,而是接着道:“白骆是这么个性格,我羞辱与他,他肯定要报复回来,当然我并不知道他会直接带人去山下抓我。只所以让你去找任将军为的也不是来此救我,而是为了打进县衙好好审问一下对方有关叶盟的事。那成想,白骆来了这么一出,我便将计就计,省了攻打的时间,降低了这件事的影响。调查叶盟这种事,动静越小越好,毕竟我们并不知道对方在这城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势力,万一打草惊蛇,咱们可就白跑一趟了。” 方小二闻言跟着点了点头,尽管唐瑾本身的计划要比现在这个粗糙了百倍,但是其将计就计这一招玩的实在巧妙,不得不感叹,世子终究是世子,哪怕智商下降,也依旧不是常人能比的。 嘎吱!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身黑甲的任将军忐忑的走了出来,漆黑的战甲上沾染着不少的血迹,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亦顺着其打开的门缓缓向外逸散。 “问出结果了?”唐瑾对于那浓郁的血腥味浑不在意,这还没自己那天在赌场的味道浓呢。 任将军闻言,偷偷撇了唐瑾一眼,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恭敬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们都招了。” 唐瑾笑了笑,满意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不用紧张,慢慢说,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厉鬼,不过就是有时候脾气差了点,多担待。” 那任将军被唐瑾拍那两下,好险没直接转身就逃,是他强行运转真气这才镇压下了心中的恐惧,“世子说哪里话,上次是小人没有眼力,惹得世子发怒,世子没有怪罪小人,小人已是万幸,哪里敢受世子的道歉。” 唐瑾摆了摆手道:“行了,废话客套话就说到这吧,小爷最讨压这个,小爷向来是一码归一码,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小爷不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任将军闻言,赶忙应了声是,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纸张递给唐瑾道:“这上面乃是里面几人交代的跟叶盟有关的事情。经过小人的一番审讯,石茶县众官员中,县令白芍仁和其子白骆,司刑官郑林,三人确认是叶盟成员,主簿王大有还在考察期,勉强算半个。这些人里,又以白芍仁和白骆为首,只是两人虽然是叶盟的成员,但因为并非武者,故而在其中地位较低,只负责为叶盟传递些官场上的情报以及在某些事情上提供便利,对于更深一层的事情并不知晓,只知道几个位于城中的据点,以及叶盟似乎在麟石山中捣鼓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们也不知晓。” 唐瑾一边听着,一边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手中的纸张,去掉其中的一些无用的信息,剩余的基本上和对方所言相差无几。 “你确定把他们的话都问干净了?本世子说了,但凡有一点遗漏你们所有人都要以叛军罪处斩!”唐瑾面色一厉道。 任将军顿时慌了,刚忙跪倒在地,连忙道:“不敢!不敢!世子的吩咐,小的门定然全力以赴。世子有所不知,我营中有一小将,之前曾在裴大人手下的影卫里当差,一手逼供的手段深得裴大人的真传,莫说是这些个文弱腐儒,就是来几个北境蛮族也照样能把他们的家底都问出来。” 唐瑾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干爹的影卫自己是知道的,不同于老爹用于暗中保护的暗卫,影卫更多的是负责打探情报和审讯之用,一手逼供的手段比自己都不遑多让。 想到这,唐瑾再次默默的看了眼手中的纸张,小声嘀咕道:“麟石山……呵,有趣,今日刚游了逸茶山,本没想去麟石山,现在看来倒是不得不去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三章安逸和谋划 翌日清晨,轩煌街小院卧房中 哭了一夜,精疲力尽的方解卿,幽幽转醒,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过渡伤神的大脑只觉一片混沌,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在此。 晃了晃宿醉般疼痛的脑袋,方解卿缓缓记起了昨天的事情,一想到唐瑾还生死未卜,整个人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慌张道:“玲儿!玲……” 第二声并未喊出,只因为一道熟悉的身影刚巧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的唐瑾,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床沿上的方解卿,温暖的笑了笑,晃了晃手上的食盒,走到桌旁,背对着方解卿,将食盒放下,边取出里面的菜,边笑道:“你这个小懒虫,但半夜的不睡觉在哪瞎担心,现在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下次……” 还未等唐瑾说完,身后早已抑制不住心中情感的方解卿猛地扑了上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唐瑾,脸贴着唐瑾的后背失声痛哭起来,似乎要把昨天所有的担心都哭出来方才甘心一般。 感受着背后佳人的哭诉和其中所包含的情感,唐瑾脸上露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幸福,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痛苦起来,“那个……卿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能不能换一面哭?你……压倒我伤口了。” “呀!”原本还痛苦着的方解卿,闻言猛地从唐瑾背上弹起,方才过于激动竟一时忘了唐瑾背上有伤,刚想上前查看一下伤口有没有被自己弄裂,唐瑾却先一步转过了身来,张开双臂道:“来吧,这面没有伤口,抱多久都不疼,尽管抱吧。” 看着唐瑾那无赖中又带着几分可爱的神情,方解卿顿时破涕为笑,粉拳狠狠的打在唐瑾身上,“疼死你,疼死你,你个混蛋!你知道我昨天有多担心你吗?你敢不敢再嚣张一点!你……” 方解卿还未说完,唐瑾猛地上前一步将其抱在了怀里,任由其如何挣扎唐瑾都未松手,待其缓缓安静下来,这才凑到对方耳边,柔声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被唐瑾强行抱在怀里的方解卿,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感受着耳边传来的热气,本就有些羞红的脸颊上煞是多了些异样的潮红。 感受到身上异样的方解卿,连忙挣脱了唐瑾的怀抱,“你……你放开我,我饿了,我……我要吃东西。” 唐瑾闻言乖乖的松开了手臂,看着对方那羞红的脸蛋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这一笑,方解卿顿时更羞了,捂着脸道:“你……你笑什么!别笑了!我……我要吃东西!你快点把吃的拿出来,我饿了。” “好好好。”知道不能再逗对方赶忙应道,接着迅速将身后食盒中的一众菜肴摆在桌面上,顺带着为对方递过一副碗筷。 接过碗筷,方解卿赶忙坐了下来,看着一桌子的菜肴,飞快地吃了起来。哭了一夜又睡了半天的她,早就已经饿的受不了了。说来也怪,自己两次挨饿似乎都是因为唐瑾这个混蛋的缘故。想到这方解卿看了看唐瑾不由的想到“我以后若是真的嫁给他,不会饿死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方解卿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了脑海。一旁的唐瑾满脸不解的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对了!”吃了些东西,腹中饥饿缓解了许多的方解卿猛地看向唐瑾问道:“你昨天被衙役抓走,是如何脱身的?他们有没有难为你,有没有打你?你是不是被判了很重的刑?你不会是来跟我告别的吧?” “停停停!”唐瑾赶忙叫停了对方,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方解卿到底是不是十万个为什么转世,不然她哪来这么多问题。 “你先吃,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解释,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好得很,既没有被打也没有被判刑,更不是临死前回家看一眼。”唐瑾一脸认真的说道。听到这话,方解卿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刚刚停下的嘴又再次开动,只是这次目光聚集在了唐瑾的身上。 唐瑾也不在意,早在被抓去县衙的时候他便料到方解卿会有此一问,具体的解释早就已经想好了,故而不慌不忙道:“我昨天确实被抓到了县衙,那县令也确实审了我一番,本来按照律法我是要判处极刑的,但好在我家跟京城那边有些关系,祖上做生意的时候曾经意外的在一众山贼手里救过当时的宰相,皇上念我先祖有功,特赐免死金牌,只要翻的不是造反之类的重罪,皆可免罪,我便是因为这个,方才敢肆无忌惮的。” 方解卿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并不深究,直接便相信了唐瑾的话。事实上,唐瑾这个解释……并不完美。免死金牌还好说,完全可以用“过于贵重不宜展示”为由搪塞过去,但是宰相被山贼抓了这一点……但凡是个当官的估计都不会信,先不说宰相这种高官没事根本不会离开京城,即便真的外出,身边也跟随着大队人马,凭一伙山贼怎么可能打劫的了?即便真有如此凶悍的山贼,赵瑜祖上一个小小的商队又是如何打的过连精兵都败下阵来的山贼的?怎么得?你老赵家祖上送货用的是东风快递不成?若真是,那还勉强说得通。 但可惜的是……方解卿并不是官场的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宰相位高权重,但究竟有重却不清楚,反倒山贼因为或多或少的都见过,对其凶狠有直接的认识,故而先入为主的认为以山贼的凶悍和贪婪,劫持宰相什么的是正常操作。 “啧啧,谁说封建王朝的愚民政策不好的?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嘛。”唐瑾看着放下心来的方解卿,心中默默的为封建制度点了个赞。封建残余虽然可恶,但是用在哄媳妇上,确实能省心不少。 “好了,你先吃着,我的那帮手下还在下面等我,我前几天派他们到城中各分店去查了下账,这会估计是来回信的,我先去处理一下。”说着,唐瑾起身便走,方解卿也不是什么不明白事理的女人,道了声“去吧”便又欢实的吃了起来。 来到楼下,秦海几人随意的坐在客厅中,见唐瑾到来,几人并未行礼只是微微鞠了一躬。唐瑾径直走到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早已泡好的雾茶,抿了一口道:“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是想问问你们我之前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当然了具体的情况就不用说了,单说说什么问题或者特殊情况吧。” 众人闻言,相互看了看,接着齐齐冲唐瑾摇了摇头,秦海上前道:“世子,您这给我们布置任务前后不过一天的时间,我们又不是神,哪里能这么快就见到成效?况且您也说了,让我们谨慎和低调,故此……速度上必然会慢些。”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也是,倒是我操之过急了,这样吧,我现在重新给你们布置一下任务,虽然依旧有些力不从心,但好歹能让你们有个方向。” “您说!”众人齐声道。 唐瑾闻言,并未着急,反而慢慢的又抿了口茶水,似乎在想些什么,接着慢慢看向苏式姐妹道:“你们二人的认为暂且不变,依旧是管理好手里的青楼,同时你们现在可以开始培养手下的探子了,具体的人选只需要满足三个条件就好,第一身份干净,第二年龄尚小,第三有一定的追求,满足这三点,基本上就可以列为主要培养对象了,培养的时候记得满足她的追求,并且要传达出只要跟着我们干,她所有要求就等能实现这一点,同时也要传达出,一旦她选择背叛,那么我们也有能力收回她拥有的一切。具体怎么做,你们先自己想想,不会再来问我。” 苏式姐妹闻言应了声是,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模样,显然唐瑾这个任务正中他们下怀。 没有管他们唐瑾紧接着扭头看向秦海和方小二道:“秦海还有小二,你们两个人的任务再次恢复为游玩,不过这次不逛青楼,改爬山,你们两个明天装成游客,去麟石山上四处游览一番,必要时可以动用武功去一些险峻或者人烟稀少的地方,但要注意自然些,别让人看出端倪。同时,游览的时候注意观察有没有叶盟的标志或者武者,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向我报告,且不可轻举妄动。” “是!”秦海二人应了一声,恭敬地行了一礼。 安排完众人的任务,唐瑾习惯般的抿了口茶水,任由甘甜在嘴中散开,他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四章男人的苦 三日后,玄门大街,琉璃花市上。 时值四月中旬,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花草树木,借着春日里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绽放出最为妖艳的身姿。 每年的这个时候,东域的大小州府,都会举办盛大的花市,又因各州府地理位置不同,其盛产花朵的种类亦不同,故而各地便有了无数种形态各异的花市。 而作为贸易重镇的石茶县,因为地理位置过于特殊,其东西为路,无花田可种;南北虽有山,但十分尴尬的是,南侧的麟石山怪石颇多,花草却少,至于北侧的逸茶山,茶花倒是有,问题是……谁敢采? 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在石茶县人民无穷的智慧下,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捏造、凭空想象……终于,捣鼓出一个“琉璃花市” 琉璃花市,顾名思义,以琉璃为主,也就是玻璃。不过,跟想象中一朵一朵的用玻璃做的花不同,所谓的琉璃花市主要卖的则是玻璃制品,简单说就是一些玻璃杯、玻璃瓶之类的东西,兼有一些其他的日用百货,颇有些庙会的感觉。 当然,相比于现代社会以实用性为主的玻璃制品不同,琉璃花市的玻璃制品多是做观赏之用,毕竟琉璃这玩意,现代社会常见,可在古代社会,那是绝对的稀有物品。 说实话,来这个琉璃花市,一开始唐瑾是拒绝的,毕竟你真的不能奢望一个现代人对玻璃制成的东西能有多大的兴趣。如果真的卖的是玻璃花还好说,玻璃做成花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艺术,欣赏一下也是可以的,但是一堆玻璃瓶子……怎么想都有种超市玻璃杯大减价的既视感。 最后,实在拗不过方解卿的一再纠缠,好在唐瑾也没什么事,其所有的布置和计划都在照常进行,无论是苏式姐妹还是秦海方小二,都没有什么具体的消息传来,唐瑾在整个石茶县的计划陷入了暂时的瓶颈期,接下来需要的就是水磨功夫,在这之前并不要唐瑾过多的操心什么,可能唯一要做的就是时不时根据两拨人马的进展对各自的任务做一下微调就好。 于是乎,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索性便陪着方解卿来这花市逛逛,那些玻璃制品自己不稀罕,可陪着美女逛街也是好的呀。然后……唐瑾就后悔了。 此时的唐某人,手上捧着大包小包的首饰、零食、布匹,胳膊上亦挂满各种大大小小用油布包着的吃食或者小物件,两条腿肿胀发涩,唐瑾莫名的找回了那天一个人独战十几名刺客的感觉,整个人一脸的生无可恋。 再看不远处依旧蹦蹦跳跳活力满满的方解卿,要不是确定对方身上真的没有真气的存在,亦不是个体修,唐瑾真的怀疑对方是不是个深藏不漏地宗师级高手,这体力……太凶残了些吧? 又跟着方解卿拐进一家成衣店,看着对方兴高采烈地挑选起衣服来,唐瑾默默的将手中成堆的物品放到地上,扶着身旁的长椅缓缓坐下,感受着来自腿部肌肉的放松,唐瑾舒服的想要叫出声来。 “唉……” 唐瑾还未出声,身旁却传来一个舒服的呻吟声,扭头看去,却见一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身边,只见其面色白净,五官清秀,有着男性硬朗的同时,又有着几分女性独有的柔美,两者中和在一起,平添了几分中性美,其身着一身素袍,腰间配着块青色的美玉,周身若有若无的散发出几分儒雅之气,但其身旁堆放着的一堆物品,令这一丝儒雅荡然无存。那男子见唐瑾看来,也扭头看去,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天合商会,赵瑜。”唐瑾拱了拱手道。 “群山商会,李旭。”那白衣男子亦拱了拱手道。 “赵兄也是配女伴出来逛街的吧?”那李旭笑了笑,指着唐瑾身前的一堆东西道。 “李兄不也是吗?”唐瑾亦笑着道。 李旭苦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店内自己女伴的背影,又看向唐瑾道:“赵兄,你说这平日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快走几步都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怎么一到逛街的时候就跟宗师附体一样,逛上个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不怕赵兄笑话,我刚才连真气都用上了,这才勉强撑到现在。” “谁不是呢?”唐瑾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个内修武者撑不住还好说,我可是体修,今天逛这么一通,我感觉比平时修练都累。” 唐瑾并未诧异对方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武者的身份,事实上以两人现在的距离,即便是刚刚迈入武者之列的新人都能感受到对方体内的真气波动和澎湃的气血。这个时候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一方面可以向别人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另一方面也算结个善缘,同为武者,虽只是萍水相逢但都在这小小的石茶县里,谁能保证两人日后没有任何交集?现在结个善缘,说不定就能成为日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赵公子!” “哥!” 正当唐瑾两人惺惺相惜,颇有几分知己之感时,两道银铃般的声音同时自店内响起。 “来了!”唐瑾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接着相视一笑,苦笑着摇了摇头,各自捡起身前的包裹,紧跟着两道美丽的背影,一左一右的走出了店门。 “赵公子,你刚刚在跟何人聊天呀?”走到街上,方解卿一脸好奇的看着唐瑾。 “没什么,就是个不认识的人,刚巧都坐那休息就随便聊聊。”唐瑾随意的说道。突然间,一个扛着跟木棒的男子从两人身前走过,唐瑾眼中精光一闪,赶忙叫道:“大叔!等一下!” 那男子微微一愣,左右看了看,确定唐瑾叫的是自己之后,赶忙摆了摆手道:“这位少爷,我的冰糖葫芦都卖完了,暂时没有了,您要是想吃,我待会回家取完货给您送来。” 唐瑾快步走到对方身边,连声道:“我不是卖糖葫芦,我是想问一问大叔您买一天糖葫芦大概能赚多少钱。” 男子一愣,不明白面前这锦衣华服的少年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了想道:“现在是花市,行情好些,一天大概能卖个五两银子。” 话音将落,唐瑾飞快地腾出一只手,从钱袋里取出两锭纹银道:“大叔,我这是二十两银子,算是把您今天所有的糖葫芦都包了,我也不要东西,您帮我拿着这些东西就好。” 说完冲男子示意了一下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男子闻言一愣,看了看唐瑾手中的包裹,又看了看那两锭纹银,眼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光芒,“得嘞!少爷您请好吧,东西都给我,您跟少奶奶随便逛,咱大本事没有,力气有的是,莫说这些就是再多些也受得了。” 说着,以近乎抢劫般的速度将唐瑾手中的大包小包都拿到了自己怀中,顺手将两锭纹银揣进怀里,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感到周身一轻的唐瑾,满意的笑了笑,舒展了下筋骨,刚想转身招呼方解卿,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哟!这不是咱们翠玉楼的头牌清倌人方大小姐吗?不是一直说卖艺不卖身的嘛?怎么现在都陪着男人逛街了?哎呀,骚狐狸就是骚狐狸,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唐瑾闻言眉头猛地一皱,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大红长裙,衣着暴露的女子从不远处缓步走来,身边还伴着个年过半百的高瘦老者。 唐瑾上前一步,挡在方解卿身前,冷声道:“谁家的母狗没拴好,放出来乱咬人!再敢说我家卿儿一句,老子撕烂你的狗嘴!” 那女子闻言眼中怒气狂涌,旋即看到唐瑾那一身的锦衣华服,知道其身份定然不凡,故而强压着怒气道:“公子您这可就冤枉奴家了,奴家方才说的并无虚假,您身后的那方姑娘可是咱们翠玉楼的头牌清倌人,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只是前些日子受了伤,这才许久没登台而已。” 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了看方解卿,又看了看唐瑾道:“呀,公子,你莫不是刚来本县不知道这茬被她装成普通女子蒙骗了吧?哎呦,你这得亏遇到了我,否则您不知道还要被骗多久。” “我说了……”唐瑾双眼微眯,仿佛没有听到女子的话一般,“把嘴闭上,不然,我不建议大庭广众之下给你撕烂它,我说的是字面意思上的撕烂。” 然而这一次,未等对面女子说话,唐瑾身后的方解卿轻轻拉了拉唐瑾的衣角,低着头,带着些许哭腔道:“赵公子……她说的是真的……我……” 此时此刻,方解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唐瑾,她想过无数次告诉唐瑾自己身份的场景,但唯独没想到会在大庭广众下被揭露出来,一时间她感觉自己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撕了下来……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五章去他娘的门当户对! 虽背对着方解卿,但唐瑾依旧能感受到对方心中不安和羞怯,缓缓握住对方的手,捏了捏,转身抬起对方的下巴,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我早就知道了,回去再说,现在我得先打狗,捎带着欺负欺负狗的主人。” 说完,在方解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在其额头啄了一下,接着满足的笑了笑,迅速扭身看向对面那衣着暴露的女子,变脸般的面色一冷。 “嗯,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所以……现在可以撕烂你的嘴了吗?” “你……你这人!我好心提醒你,句句属实,你凭什么撕烂我的嘴?”那女子指着唐瑾恼怒地说道。 唐瑾掏了掏耳朵,理所当然道:“因为你说的话,本少爷不爱听,因为你让本少爷的女人难堪了,让她不开心了!这个理由够吗?” “可她本就是个娼妇,最多算个干净些的娼妇,哪里还有什么脸面!”那女子咬牙切齿道。 “我说了……”唐瑾突然面色一沉,眼神中带着微微的杀意道:“闭上你的狗嘴,只所以你现在还能说话完全是因为小爷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但是如果你这张狗嘴还是不停的喷粪的话,小爷不介意现在就动手,大不了晚上回去好好哄哄就是。” 唐瑾那微微外泄的杀意瞬间便震住了那女子,她不过区区一个风尘女子,莫说杀人,就连鸡都没杀过,那你能承受的了唐瑾的杀意。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说话口气也大,说话当真是狂妄。”就在此时,兴许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那女子身后的半百老者上前一步,阴恻恻看着唐瑾道。 唐瑾撇了老者一眼,轻笑一声道:“老先生此言差矣,我平时也就早上口气严重些,尤其是每天第一口痰,味道最大,老先生一语断定我口气大……莫不是尝过?” 噗嗤! 唐瑾的一句话,围观的众人及感觉恶心又感觉好笑,纷纷面色怪异的看着老者,同时心中暗暗冲唐瑾束了个大拇指,这损人损的……人才呀。 “哼!牙尖嘴利的臭小子!”老者愠怒道。 “臭小子骂谁!”唐瑾高声问道。 “臭小子骂你!”老者毫不犹豫的回道,说完之后顿时发现不对,整个人愣了一下,接着一张老脸腾的一声红了,满脸的羞愤之色。 唐瑾微笑着看着老者,梗虽老,但胜在好用,而且理解起来也容易。 “你……你个小混蛋!有本事留下姓名,老夫赵家家主,赵承栋。”那老者怒道。 唐瑾丝毫不惧,微微一笑,随手取出一把折扇,啪的一声展开,微笑道:“望舒城,天合商会,赵瑜。” “天合商会!”赵承栋闻言整个人猛地一惊。天合商会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毕竟那可是放眼整个东域也数一数二的大商会,不仅跟东贤王府是合作伙伴,就是在京城也有一定的势力,而他赵家,也就是在石茶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些威名,算是个名门望族,放到外面,莫说是在整个东域,就是在青石府也排不上什么名号。 唐瑾撇了对方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对方定然是怂了,天合商会的名头虽然在官面上比不上王府,但是在平民里还是很管用的。 “这……这……这位……这位小兄弟,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这女人随时老朽的小妾,但也不过是个娼女,既然得罪了小兄弟,那边任由你处置,也算是老朽的向小兄弟赔个不是了。”赵承栋一张老脸深深的低下让人看不出其样子。 对于这种毫无威胁的小角色唐瑾向来不会多在意,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该干啥干啥去,接着便扭头看向了一旁那衣着暴露的女子。 那女子此时已然吓傻了,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子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在她眼中已然是庞然大物,手眼通天的赵家,竟然在其面前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少……少……”那女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未出声便被唐瑾挥手打断,右手高举打了个手势,街道两旁突然冲出几个气势不凡的男子,均作民夫打扮。为首的一名男子恭敬地冲唐瑾抱了抱拳。 唐瑾也不多说,指了指这女子,说道:“任先生,作为本少爷的护卫队,现在本少爷要麻烦你帮个忙。” “少爷但说无妨,小人既是护卫,亦是下人,帮少爷办事乃是分内之事,当不得麻烦二字。”扮作民夫的任将军恭敬道。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客气,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杀意,直接道:“本少爷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撕了她的嘴,总不能言而无信?不过,这里毕竟是大街上,在这里撕,影响不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吧,注意,本少爷说的撕烂,重点不是撕,而是烂!明白了吗?” “是!”任将军高声应道。接着招呼身边给两人,一把捂住女子的嘴,飞快地将其拖到了巷中,消失不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无数遍一般。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里是什么行云流水,根本是因为唐瑾身上的杀意呀,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依旧勾起了他们心中的回忆,那感觉……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再感受一遍,为了尽快逃离,动作不快就有鬼了。 看着远去的几人,唐瑾摇了摇头,接着转身看向依旧面色羞红,眼神中带着些许迷离的方解卿,带着些得意的轻笑了一声,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头,轻声道:“这么一闹,街是逛不成了,要不回去吧?” 方解卿羞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便任由唐瑾拉着向家中走去,临走之时唐瑾还不忘回身吩咐道:“你待会把东西送到轩煌街第八户就好,我先回等你。” 说完,也不管那男子会不会带着东西逃走,自顾自地向家中走去。发生了这种事,除非对方是个傻子,否则必定乖乖听话,甚至于男子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银子还给这位凶残的主。 “赵公子……你……我……”行至一处无人的小巷,方解卿突然挣开了唐瑾的手,退后了两步,低着头道:“你……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从县衙回来的那天晚上就知道了。”唐瑾并未刻意隐瞒。方解卿的身份,苏式姐妹第一天接管“翠玉楼”之后便告诉了唐瑾,毕竟方解卿怎么说也是翠玉楼的头牌,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听到唐瑾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份,又想到这些天自己的刻意隐瞒身份,装成普通女子和他在一起,方解卿心中顿时涌现出一抹慌张和悲凉,“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对我这般好?我这等身份……怎配的上你?” “为什么配不上?”唐瑾歪着脑袋,少见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对于曾经做过雇佣兵,常年徘徊在战乱地区的他,并不觉得从事这种行业的女性有什么值得鄙视的地方,大家都是为了活命为了混口饭吃而已。都是用身体赚钱,搬砖和这种事,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同。有什么好鄙视的? 更何况……方解卿暂时还是卖艺不卖身,某种意义上和某棒子国的女团性质差不多,甚至比她们还要干净些,更加用不着鄙视。 然而他这么想不代表着方解卿能这么想,从小到大,她所看到的,所听到都告诉她,她就是个低贱娼女,什么卖艺不卖身,都一样,改变不了她低贱的身份。 “赵公子……你乃是富家公子,还是少东家,将来整个天合商会必定是要你继承的,我……我如此低贱的身份,怎能配的上你?莫说是嫁给你……就是做个丫鬟也是脏了赵家的宅子。”方解卿低着头,语气中带着哭墙的说道。 唐瑾微微一怔,刚忙走到对方身边,轻轻抬起对方俏脸,认真道:“那是你觉得!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也说了,我是少东家,是未来的家主,作为家主若是连自己娶那个女子都决定不了,还当个屁的家主!反正我家三代单传,他不同意我就不接任,到时候有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的商会垮掉,我不信他不同意。” “可是……可是……你我门不当户不对……”方解卿还未说完,却被唐瑾直接打断。 “去他娘的门当户对!小爷喜欢你,就是你的门当!小爷宠你,就是你的户对!老子就是要娶你,我倒要看看谁敢多说一句废话!”唐瑾语气一冷,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杀意。 事实上,这些事情,早在知道方解卿身份的时候唐瑾便已经想好了。他知道这个世界礼法森严,以往他说不定还会屈服一下,毕竟他暂时还没有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的能力,但是在这件事事情上,他没有丝毫的屈服的打算,不管是自家老爹也好,干爹也罢,谁拦都不好使,到时候要么他们同意这门婚事,要么替自己收尸,二选一,没有第三个选项。 至于自己为什么能为了方解卿做到这个地步……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一件事,方解卿于他很特殊,特殊到……唐瑾在他面前设不起任何的防备,如果自己的心是一块寒冰的话,她就是那一团烈火,只有在她这唐瑾才能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的放松,这是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感觉到过的,甚至在唐铎两人身边他亦保留着一定的防备,但是在方解卿面前他做不到或者不想做,如果不是怕吓到对方……唐瑾早就不愿意用假身份来骗他了。 当然……他也已经想好该如何向对方展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到时候定然能给她一个“惊喜”!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六章老实人的地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柴房破烂的窗户钻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柴房。柴垛旁,忽地传来了几声轻响,借着些许照进来的日光看去,高高瘦瘦,勉强能看出个人形。 “妈了个巴子的!都几点了你这娘们还睡?老子昨天忙活了一夜,你是爽了,老子可累着着呢!赶紧给老子滚去做饭!”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骂声。那原本安静的躺在地上的人影,猛地坐了起来,飞快地掀开身上盖着的稻草,踉跄着跑到门边,一把打开柴房的大门,手脚并用的穿过不大的院落,一把推开了正房的大门。 只见屋内正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旁边放着两张条凳,东侧靠墙摆着一张同样破旧的书桌,桌上干干净净,其旁边的地上却散落着一地的书籍和笔墨。西侧用几根木头搭了个建议的支架,挂上个帘子勉强算是将一个房间分出了两部分。只是那帘子不知何时早已被扯落在地,仿佛垫子一般的铺在地上,其上沾满了污秽。再向里看去,一张不大的旧床上,坐着个赤着上身的精装汉子,那一身的壮硕的肌肉,但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床下一名女子抱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跪坐着,脸上满是绝望委屈之色,看到进门的男子眼中先是羞怯,复又多了些怨恨,最后又尽皆化作了自哀。 那匆匆赶来的男子先是看了看跪坐在地上女子,脸上先是一阵羞愤,接着又化作慢慢的自责,最后勉强挤出一丝谄媚道:“哎呀,龙哥,我这媳妇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哪里会做饭?别做出来倒了龙哥的胃口,小的来做,小的来做。” 那被唤作龙哥的男子抬头讥讽的看了看门口的男子,脸上多了忽地闪过一抹淫邪道:“我说冯顾,你小子虽然窝囊,但却生了个好皮囊,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能给拐来,你还真别说,这有钱人家小姐还真是细皮嫩肉的,咱们乡下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还真是比不了。” 冯顾闻言,脸色一青,满脸的羞愤之色。他又不是个傻子,对方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听不出来?但……听出了又能怎样?自己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打得过对方?即便打得过……又能如何?人家手中可攥着自己的把柄呢。 “龙……龙哥说笑了,我……我这那是什么本事,您……您……”一边说着,冯顾一边偷偷看了眼地上的媳妇,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冯顾慌忙扭过头去,咬牙道:“您……您满意就好!” 一句话,仿佛彻底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扶着门框缓缓坐到了地上,那坐在地上的女子先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便化作了满满的绝望。 而那龙哥则是微微一愣,突然哈哈哈大笑了两声,一把将地上的女子拉回到床上,猖狂的笑着道:“以前就听说你小子老实,现在看来,你这个根本就是窝囊!窝囊废!哈哈哈。” 说着,一把掀开身上的被褥,将女子拉入怀中,丝毫不顾及对方的反抗,做起来那腌渍事来。而那冯顾则早在对方开口的时候便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听的耳畔传来的尖叫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仿佛想要逃避这一切一般,踉跄着站起身来,扭头便想屋外逃去。 “你他娘的赶紧去做饭!老子忙完了还得吃呢!” 刚跑了没几步,一声夹杂在尖叫中的喝骂传入了他的耳中。顿时,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整个人猛地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接着颓然地叹了口气,低沉着头默默的走向一旁的厨房。 不一会,炊烟升起,锅铲交击声夹杂着女人的无力的呻吟,以及时不时传出的猖狂大笑,响成一片的同时亦打破了山村清晨的宁静。 “呵,当真是有意思,只想着他老实却没想到……老实到这种程度。” 一栋二层小楼的屋顶上,一身白衣手执折扇的唐瑾伫立屋檐,借着房屋的落差,将方才那一切尽收眼底。 自花市哪日算起,至今日已是过去了五天。这五天里,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结解开了的缘故,唐瑾和方解卿两人的关心进展神速,虽然还未有什么实际进展,但两人间的感情却越来越浓烈,唐瑾也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陪着对方逛遍了整个石茶县。 不过,这五天对于他来说是休息,但对于秦海他们来说确实忙碌至极,苏式两姐妹还好,青楼的生意完全沿用之前的模式,两人并不过问,主要精力大多放在培养探子上,经过两人的努力,已经初步确定了一个名单。 而秦海两人则惨得多,偌大的麟石山上上下下跑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想来应该是叶盟的人知道白骆父子被抓,有所收敛,故而两人才寻不到踪迹。对此唐瑾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为两人换了个找人的任务。至于找谁……当然是唐瑾心心念念了好久的“老实人”了! 或许对于秦海来说找到对方不过是给自己增加一个同伴,但对于唐瑾来说,对方价值可远远不止一个手下这么简单,就像唐瑾之前说的,将这个人收入手下,他做事将再无禁忌,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唯有到那时他唐瑾才算是真正的可以放开手脚。 不过,这一点除非有切身体会,否则单靠唐瑾说,秦海两人是理解不了的。好在两人对自己的身份有着充分的理解,自己并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反驳,老老实实按照吩咐把事办好才是本分,其余的是唐瑾自己的事。 好在,寻人这件事虽然听着挺难,要在几十个村子,近千户人家中找到一个人,听上去无异大海捞针;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蛮简单的,毕竟农村那种地方,谁家生活和睦不好调查,但是那家夫妻不和、谁家媳妇偷人,不用调查,往人多的地方一蹲,保证分分钟一清二楚。而作为唐瑾目标的那位“老实人”,铁定会出现在这“不和大军”中,毕竟……那个老实到近乎窝囊的男人头上没有点特殊的颜色? 于是乎,在秦海两人连续两天的蹲守下,成功的照到了唐瑾心心念念已久的“老实人”。得到消息的唐瑾,当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打算一睹这位“老实人”兄弟的风采,看看他到底符不符合自己要求。 毕竟当初对他的判断完全就是靠那两个笨贼的一面之词,准不准确还得两说,这种事最重要的还得亲眼看。现如今亲眼一看……简直不能再符合!根本就是理想中的人选!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唐瑾真的走了大运,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逼疯对方,他竟然已经走上了疯掉的道路,而且看情况,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 如果套用他之前说的心中有佛的理论的话,那么对方心中的那尊佛已经被推到了一般,剩下的就是稍稍加把劲,并且引出对方心中的魔。这个业务,他唐某人那是相当熟练的,至于熟练到什么程度……相比秦海和方小二会深有感触。 “啧啧,有趣,你可要再坚持一下,千万别先崩了,不然这么好的苗子,可不好找第二个。”唐瑾看着从厨房中踉踉跄跄提出一个食盒的冯顾,嘴角扯过一抹残忍的笑容,眼中亦闪过一抹狠厉。如果现在有一个熟悉唐瑾的人在这里的话,定然会在心中默默的为对方默哀,因为接下来……地狱即将到来。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七章羞辱 嘎吱! 破旧的院门伴着刺耳的声音缓缓打开,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儒生服的冯顾背着个竹筐,低着头走出了大门。看着面前熟悉的小路,冯顾蓦地感觉到一阵的陌生。 “明明才四天没出门而已……”冯顾心中不由得自嘲道。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身后房门虚掩的正房,听着耳边的呻吟声,心中莫名的蹦出来依旧话,“或许……是我变了。” 想到这,他猛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小路,思绪不由的飘到了过去。 想当年,他爹只是村里一个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不同于一般人家早早的就让孩子下地干活,冯顾他爹不仅不让他干活,反而想方设法的供他读书。好在冯顾也确实是读书的料,年纪轻轻便高中秀才,成了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 但命运这东西最是捉摸不透,还特别爱开玩笑。冯顾七岁以天才之姿得中秀才,之后却屡试不第,最终心灰意冷之下弃了中举之心,在同僚的介绍下在一大户人家做个抄书先生,工作虽然乏味,但好在工钱不低,也算是个不错的工作。 然而,也就是因为这份工作冯顾迎来了自己悲惨的人生……是的,没错,你没有想错,就是那个俗套到极致的情节,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一见钟情,然后两人毅然决然私奔的俗套戏码。在经历了时间和空间的考验下,它依旧靠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再次展现了它在俗套界不容置疑的地位! 只不过不同于其他人私奔远走他乡,冯顾的脑子明显不够用,所谓的私奔仅仅就是,从对方家跑到自己家。结果自然是被找上门来,然后再次上演了一出配套戏码“断绝关系”。 最后,在女子付出了巨大牺牲之后,冯顾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只是情场得意,商场失意,有了媳妇,却丢了工作。好在那小姐虽然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懂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很快便适应了冯顾家里清贫的生活,两人相濡以沫,男耕女织,生活虽苦却也有滋有味。 那段时间是冯顾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但……有句话叫好景不长,一次外出找活计的时候,他意外的染上了赌瘾。贫穷的家庭,疯长的赌瘾,两两相加是个什么后果无需多言。 好在冯顾到底是读过些圣贤书的人,在欠了一屁股债之后,幡然醒悟,决心痛改前非。但他打算痛改前非,要债的却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一通打砸抢,再接上一番威胁加恐吓,一个完整的要债程序走下来,本就一贫如洗的一家,彻底被“洗”了一遍,里里外外那叫一个“干干净净”,冯顾那本就年迈的老爹亦撒手人寰,在心中的悲痛和钱款的压力下,冯顾经不住同村另外几个赌徒的撺掇,几人联合打算“干一票大的”,于是乎便有了唐瑾几人最初经历的“黑店”事件。 后来在唐瑾的一番恐吓之下,本就只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的冯顾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夜逃回了家里。而这一幕正巧被村里的恶霸吴金龙给瞧了个正着。早就贪图对方妻子美色的吴金龙在知道驿站之事的第二天便找上了门。 一番威胁和讹诈之下,本就胆小的冯顾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所有的事情,而对方也以此为把柄玷污了冯顾的妻子,甚至堂而皇之的住在了他的家里。 陷入回忆中的冯顾痴痴地站在门口,突然耳边的呻吟声渐弱。冯顾猛地清醒了过来,头也不敢回,快步走了出去。他不想看到吴金龙,尤其是对方每次完事之后,因为那时对方往往都会以讥讽他为乐,直到自己说出那些恶心的话,他才会再来了兴致,然后继续那腌渍之事。 然而,走出了家们,并不意味着那种讥讽和嘲笑会消失的一干二净。走在路上,路边坐在一起唠嗑的老妇人会偷偷的撇他一眼,然后一脸嫌弃和嘲笑的跟其他人说着什么,胆大些的还会悄悄指一指他;转个弯去,又会迎面撞上村里的无赖,对方一脸淫笑的看着自己,嘴里说着改天有空定然去自己家中好好拜访拜访,他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遇到性子爆的还得谄媚的说声好;走到村头,几个坐在石头上乘凉的老人会猛地直起身子看向他,接着叹上一口气,摇着头,缓缓又瘫坐在石头上。 冯顾强忍着扭头跑掉的冲动,下巴几乎贴在胸口上,紧紧的咬着牙,任由一丝血腥味在其口中蔓延。他想逃,更想反抗,但是他不敢,他只是个书生,他打不过这些人,更骂不过,更不能逃,他只能忍……忍到……忍到不知道那一天。 “啧啧,真是窝囊呀。”好不容易走出村子,冯顾刚刚抬起头,耳中便传来一个唏嘘的声音。冯顾寻声望去,只当是村里那个无赖跟了出来。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一愣,来人并不是想象中破衣烂衫,脸上满是猥琐的无赖,反而是一个一身锦衣华服,气质出尘,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优雅的贵公子。 “这位公子为何要奚落小生?”冯顾眼中猛地多出些许恼怒,被熟人奚落是一回事,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也跑出来奚落自己,哪怕看起来身份不凡,他依旧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公子想必也是读书人,小生遭遇如此不幸,公子非但不同情,反而加以奚落,真是枉读圣贤书!” 唐瑾微微一愣,好笑的看着对方,脑海中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画面,一只在狗群里受尽了欺负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狗,离开了狗群之后,又被别的东西挡住了路,于是乎将满肚子的火都发泄到了对方身上,殊不知挡他路的是一条吹口气就能灭了整个狗群的巨龙。 “读书人?如果读书人都是你这副窝囊样的话,这书还是不读的好,圣贤书硬生生让你读成小黄书,还是自己老婆做主角,你可真对的起读书人这三个字。”唐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和羞辱之意。 “你……你!你荒谬!你……你!你有辱斯文!你有辱圣贤!”被人戳到了痛处,本就压了一肚子火的冯顾彻底爆发了,一把扔下背后的竹筐,指着唐瑾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不觉得羞耻吗!但是我能怎么样?我打不过他,我反抗不了!我甚至都不能逃!我也不想窝囊,可是我能怎么办!” 嗖! 话音刚落,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柄精致的匕首精准的扔到了冯顾的身前。 “简单,杀了他!”唐瑾面色平淡,双眼中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对方。 “你……”冯顾显然被唐瑾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然而唐瑾显然不打算给他愣神的时间,身形一动,拔出地上的匕首,凑到对方身前仿若诱惑凡人的魔鬼般轻声道:“这匕首上淬了毒,见血封喉,你只消稍稍划上一刀,那些羞辱你,嘲笑你的人便会一命呜呼了。” “这……这……这是杀人的事情……我怎么能……怎么能……” 唐瑾眼神冷漠的看了看他,嘴角突然扯过一抹笑意,“怎么能干是吗?可是……嘴上说着不行,你的手……为什么已经握着刀了呢?” 冯顾闻言微微一愣,缓缓低头看去,只见那原本握在唐瑾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握在了自己手里。冯顾猛地一惊,慌忙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大喊道:“不……不……我不是!我不想!我……我……” 冯顾一时间彻底慌了神,看着面前眼神冷漠,却面带微笑的唐瑾,眼中恐惧之色愈浓,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等待着吞掉他灵魂的厉鬼一般。 “哦,对了,光给你匕首还不行,万一被人夺了去就麻烦了,再给本功法吧。”唐瑾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本装订精美的线装书扔到了对方面前。冯顾看着地上的书籍,咽了咽口水,眼中缓缓多出了一抹贪婪之色。 “这可是功法呀,传说中可以让人成为武者,拥有强大力量的功法!若是自己得到这个本功法……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甚至于……”想到这,冯顾赶忙制止了自己。但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捡起了地上功法,一把将其抱在了怀里,猛地抬头看向唐瑾,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地上掉落的匕首也不知所踪。 呼! 一阵冷风吹过,冯顾感觉一股凉意自脊骨直窜头顶。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若不是怀中抱着的功法还在,冯顾都认为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 越想越怕,本就胆小的他赶忙爬了起来,连地上的竹筐都来不及捡,飞快的跑回了家中。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八章噬心(上) “呼……呼……” 一路快跑,本就身子孱弱的冯顾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抹异样的兴奋。 左右看了看,并未在院中看到吴金龙的身影,强拖着疲惫的身子跑回柴房,拿起一根柴薪抵住木门,躲到角落处,做贼般四下看了看,又竖着耳朵听了听,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怀抱,捧起了手中的装订精美的秘籍。借着昏暗的日光,勉强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噬心诀》 那三个暗红色的字体,仿佛真的是用鲜血所写一般,仅仅是看上一眼便让人感到心中一冷,鼻头间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若是平日里,冯顾莫说是翻开它,就是看到这几个字估计都会吓得抱头鼠窜,然而现在,虽然心中依旧恐惧,但不知为何,一股奇怪的力量充斥在他的体内带动着他颤抖的手,缓缓翻开了书页。 书页翻开,不似寻常带着些淡黄色的纸张,而是一张暗红色带着些许粘腻的纸张,就好像……从粘稠的血液中刚刚捞出来一样,而在这张血纸上,一行龙飞凤舞的血字刚刚用鲜血写上去一般,浓重的腥味铺面而来。 “以人心为药,以自身为鼎,炼心化气,练气为魔!” 一行简简单单的小字,却充满了浓重的煞气。冯顾面色一白,急忙往下翻去,却见下一页也是同样的内容只是稍稍改换了字体,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向下翻去,只见整本书上所写的内容完全一致,从头至尾,都只有那同一句话。 “这……”看着手中这本仿佛刚刚从血液中捞出来的秘籍,体内那股支撑着他的力量如同一瞬间就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缓缓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慢慢的挂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当我是时来运转,谁成想不过是又被耍了一通。”小声嘟哝着,冯顾又想到了唐瑾扔到他身前的那把匕首,“相比那匕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匕首吧?若真是见血封喉……他怎敢如此轻易便交到我手中。” 随意的将手里的书册扔到柴房的角落,冯顾颓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感受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又想到方才自己那副如获至宝跌跌撞撞跑回家中的可笑摸样,冯顾低沉着头,自嘲的笑了笑,接着笑声一顿,又摇了摇头。 “不过是失了仪态而已,跟我现在比……哪里算丢人。”这般嘟哝着,冯顾面色低沉,身上仿佛背着千斤重担一般的向门口走去。该去做饭了,不然吴金龙怕是又要骂了。 嘎吱! 打开柴房的大门,耳边复又传来一阵呻吟声,冯顾早已习惯了一般,依旧是低沉着头,看都不看一眼,默默的向厨房走去。 翻出中午杀掉的家中最后一只母鸡,熟练的生火、下油、翻炒,呛人的油烟升腾而起,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失了魂一般,依旧低头炒着菜。 “菜要糊了……” 浑浑噩噩中,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带这些沙哑的声音。冯顾像是突然回了魂一般,猛地抬头看去,只见自家娘子不知何时已是到了厨房门口,只是不同于往日的端庄,此时的她身上竟只穿了件亵衣。 “你如此这般成何体统!”冯顾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一股怒气自心底飞快地涌了上来,几乎想也没想的便喝骂道,接着飞速的解开身上的衣服便要为其披上。然而且被对方抬手拦了下来。 只见那女子瞪着一双满是委屈和绝望的美眸直勾勾地看着冯顾,继而脸上多了抹嘲讽道:“体统?我还要何体统?现如今全村上下谁不知道咱家这点腌渍事!” “那你便如此自甘堕落!”冯顾怒道。 “我自甘堕落?”那女子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冯顾!你当真是无耻之尤!我赵雪倾当年瞎了眼竟看上了你!为了嫁给你我甚至不惜和我爹恩断义绝,可你呢!我被人侮辱你不仅不救反而百般奉承!我任人欺辱,你在他面前不敢多说一句,却反倒骂我自甘堕落!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你住口!” 啪! 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彻在耳边,瞬间惊醒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冯顾,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掌,猛地低头看向被自己打到在地的赵雪倾,眼中瞬间涌上一抹慌乱。 “雪倾!你没事吧!快让为夫看看!”冯顾慌忙上前想要扶起对方。然而赵雪倾突然一挥手,直接将其推倒在地,歪着头,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只是默默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也不管身上滑落的亵衣,任由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默默的爬起身来,端起一旁的饭菜,向外走去。 行至门口,身形一顿,声音冷漠道:“快着些做菜,莫要饿到龙哥。”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复又走回厨房,掀开柴垛,撬开一块用泥土盖住的木板,从其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酒壶,然后扭头向外走去。 冯顾在地上快爬了几步,一把抱住对方的腿道:“雪倾你做什么?你不是说这酒是用来给我过生辰的吗?你现在拿出来定然会被吴金龙那个混蛋喝光的。” “那也总好过喂了你这无用的货。”赵雪倾冷道。接着狠狠一甩腿,甩开冯顾,脚底甚至在其脸上踩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向正房走去。 行至门口,脸上突然换上一抹妩媚的笑容,娇声叫了一声,扭着腰肢推门而入,不一会便传出一阵带着些许欢愉的呻吟声。 “雪……雪倾……”冯顾难以置信的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欢愉的呻吟,看着窗户上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影子,缓缓咬紧牙关,一丝丝血迹顺着嘴角一出,双手握拳,双眼中悔恨、痛苦、绝望、恼怒之色混杂,甚至蜡黄的脸都一片赤红。 “啧啧,看看看看,还说自己不是废物?被人欺负了不敢动手,把气都撒在老婆身上,这下好了彻彻底底的亲手把自己老婆送到别人的床上了,你可当真对得起读书人的名号。”忽地,一个满是讥讽之意的声音自其身后传来,冯顾猛地循声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唐瑾不知何时竟蹲在了他的身边,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冯顾猛地翻身而起,一把揪住了唐瑾的衣领,“你为何要无辜羞辱于我,为何要送一本假的功法给我,让我空欢喜一场!” “哎!注意用词,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假的,那本功法确确实实是真的。”唐瑾丝毫不为所动,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衣领。 “你放屁!从头到尾就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那里是什么功法!”冯顾依依不饶的质问道。 唐瑾面带微笑,眼神一冷,一把抓住对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一掰一扯,一踹一踩,毫不留情的将其踩在了脚下。 “我愿意跟你废话并不代表我不能跟你动手。”唐瑾面带微笑,眼神却异常冰冷道:“我再重申一遍,小爷给你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假的,你心中有怨,有恨,别他娘冲我撒!有本事一刀捅了里面那个混蛋,挖出他的心,试试功法到底有没有用,没本事就给小爷老实呆着。” 话音将落,冯顾突然感到背上压力一轻,转身看去哪里还有唐瑾的身影?只是自己身旁的地上不知何时竟多了把装饰精美的匕首,正是唐瑾之前给他的那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冯顾茫然地爬起身来,目光自始自终都未离开过匕首分毫,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欢愉声,脸色由迷茫又回到了之前的颓废模样,行尸走肉般揭开一旁的锅盖,盛出其中熬好的粥,默默的端着缓步走向正房。 原本异常热闹的厨房一下子静了下来,一阵晚风吹过颇有些萧瑟之感,夕阳自破旧的门框照进来,在地上撒下一道橙黄色的光影,映照出一个小小的刀痕,原本插在那的刀却不知跑到了哪去。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八十九章噬心(下) “哈哈哈哈,好酒!好菜!”正房内,吴金龙赤着身子,怀中搂着一脸妩媚的赵雪倾,肆意的大笑着,接着狠灌了一口手中的好酒,捏了捏赵雪倾的下巴,淫笑道:“好美人。”而赵雪倾不仅不反抗,反而娇媚的回了声讨厌。 嘎吱! 恰在此时,冯顾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一丝谄媚,将手中的粥放在了桌上,从头至尾都不敢多看赵雪倾一眼。 吴金龙看了看一脸谄媚的冯顾,又看了看怀中一脸妩妩媚的赵雪倾,心底没由来的涌出一抹得意,一捏赵雪倾的腰肢看着冯顾炫耀版故意问道:“你小子刚才到底跟你家婆姨说了啥?咋的突然骚成这个样子?我这一时间倒还有些受不了呢。” 冯顾弓着腰,谄媚的笑道:“没说啥,没说啥,只是让她好好招待龙哥,莫要失了地主之谊。” 吴金龙一听,先是一愣,接着猖狂的大笑起来,“好好好,我一定不辜负兄弟的好意。” 说着,一把抱起赵雪倾,扫开桌面上的饭菜,将其放到桌上,便欲行那龌龊之事。赵雪倾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和些许不愿,接着便被其强压下去,轻推了下对方道:“龙哥,先不急,把这窝囊货赶出去,我可不想让她看着。” “赶出去?赶出去多没意思!老子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吴金龙猖狂的大笑了两声,不由分说地便开始撕扯对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并未注意早已不知何时走到其背后的冯顾。 噗嗤! 突然刀剑入肉声传来,一朵妖艳的血花自吴金龙背后后背绽放,其身子猛地一僵,刚欲转身,却突然感觉呼吸一滞,整个人直到了下去。 在其身后,冯顾双手持刀,狠狠的自其后心刺入,不知为何,平日里杀鸡都会手抖的他现如今却异常的稳当,没有丝毫的颤抖,没有丝毫的犹豫,掏刀、举高、狠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一般。何时演练过?哦,梦中演练过,现如今放到现实竟然出奇的熟练。 说实话,在掏出匕首的那一刻,冯顾想过自己会害怕、会恐惧,甚至想过自己会退缩,也想过退缩后自己将要遭遇怎样的羞辱。 但直到刺进去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整个人竟然出奇的冷静,那些情绪自己统统没有,没害怕,也没恐惧,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一种仿佛自灵魂深处迸发出来,令人上瘾的兴奋。 而在匕首刺入的那一刻,匕首上传来的顺畅,耳中听到的轻响,鼻尖闻到的淡淡血腥,都令他灵魂畅快的颤抖,甚至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急切的声音,不停催促着他“再来!再来!再来!” 一刀、两刀、三刀……匕首拔出、刺入、再拔出、再刺入,一切仿佛陷入了循环一般。 看着面前逐渐变得血肉模糊的后背,一阵难以想象的舒畅传遍他的四肢八骸,令他不由的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突然,他想起了唐瑾的话,心中那个魔鬼般的声音道:“那人说自己不送假货,这刀是真的,那为何不验验那功法呢?” 这念头一升起,便在他的脑海中疯长,甚至还不待他考虑清楚,他的手便顺着面前那个血肉模糊的洞口伸了进去,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该怎么用?”冯顾的脑海中猛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接着他突然想到了封面上的几个字,“《噬心诀》,噬意为吃,或许……我找到方法了。” 脑海中这般想着,身体却比思想快了许多,缓缓将其送到嘴边,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轰! 下一刻,一股血色的真气瞬间在其身上炸开,冯顾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颤,接着发出一阵畅快且惊悚的笑声,然后仿佛一个将要饿死的人一般,迫不及待的将手中剩下的部分送入口中,顿时一股更为强大的真气猛地在其身上爆发,他亦发出一阵满足的声音。 “他说的……是真的……这个感觉……好爽。”冯顾兀自呢喃着,满是鲜血的左手捂着脸颊,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那弯着腰癫狂的的大笑着,活像个刚过了瘾的瘾君子。 “相……相公……”赵雪倾从吴金龙那破烂的尸体下钻了出来,面色惨白的看着不远处癫狂的冯顾,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冯顾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停了下来,满是血迹的脸上恢复了几分清醒,只是一双眼眸不知何时变得赤红一片。只见其缓步走到赵雪倾面前,半跪在地上,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看看,我不是窝囊废,他死了,他死了,死的是他,嘿嘿嘿,我赢了,我赢了。” 赵雪倾双目圆瞪,任由对方满是血污手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突然她瞳孔猛地一张,只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冯顾的背后,贴着其耳朵,带着微笑,仿佛魔鬼诱惑凡人一般轻声道。 “这就满足了吗?想一想那些嘲笑你的人,那些在你背后指指点点的长舌妇,那些挖苦讽刺你的无赖,那些默默看戏,将你当成废物的老东西,他们也曾侮辱过你,只要他们还活着你就永远是个笑话。而且……不想再体验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了吗?不想再听到那悦耳的声音,体会那舒畅的手感,闻到那芬芳的气味了吗?不想再体验那种全身斥着力量的感觉了吗?这样就满足了?” 唐瑾每说一句,冯顾的身子便轻颤一下,眼中便多一份渴望,嘴里吞咽着口水,仿佛一个饿了不知多久的野兽一般。 “我……我要!我要更多……我要更多……他们……他们死!啊哈哈哈哈哈!” 冯顾癫狂一笑,猛地甩开赵雪倾,身上一团血色的真气一闪,整个人火箭般冲了出去,那癫狂的笑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仿佛厉鬼冲出了地狱的大门。下一刻,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为这厉鬼的到来献上了第一声礼乐。 啪! 唐瑾一把展开手中的折扇,丝毫不嫌弃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捏起一粒散落在桌面上的花生,随意的抛到嘴里,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你……你到底是谁!你对我家相公做了什么!”赵雪倾勉强回过神来,勉强爬到门口,听着夜空中传来的颠狂笑声以及此起彼伏惨叫声,猛地回头看向唐瑾,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唐瑾一脸奇怪的看了看她,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着道:“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稍稍引导了他一下,你若是找原因……”说着看向一旁血肉模糊的吴金龙,一指道:“你应该问他。” 赵雪倾一时间愣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又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唐瑾道:“就算……就算如此,我家相公素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若不是你……” 嘘! 赵雪倾还未说完,唐瑾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脸上忽地换上了一抹冷笑,双眼微眯,看着对方道:“你可曾听过这就话,老实人的心里有尊佛,这佛下镇着魔,你们推到了佛,便……”说着抬手指了指惨叫声愈演愈烈的村子,“放出了魔!我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个魔,提前醒了过来而已。” 赵雪倾顺着对方的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得村中火光冲天,惨叫声响成一片的,突然一阵癫狂的笑声划破夜空仿佛惊雷般掩盖了一切。 赵雪倾倚着门框缓缓滑落,眼中各种感情混杂,最终汇成一滴伤心的泪水缓缓自眼角流了下来。什么样的绝望才能将一个老实到近乎窝囊的人逼成这个样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章少一人,多一狗! 清晨,一缕阳光穿过破烂的窗纸,照在赵雪倾的脸上,本能的伸手遮住了阳光,揉了揉稀松的睡眼,混沌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默默的开始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 突然,她猛地坐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精神瞬间清醒了过来,顾不及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的跑下床,一把掀开隔断用的帘子,入眼处依旧是那熟悉的破旧方桌,并没有她记忆中那狰狞恐怖的尸体。 赵雪倾顿时松了口气,依靠着身旁的木桩缓缓瘫坐在地上嘴里小声的咕哝着:“原来是个梦……是个梦……幸好只是个梦……” 嘎吱! 就在此时,破旧的房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缓缓打开,赵雪倾本能的向门口看去,只见穿着身破旧儒生服的冯顾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看到穿着身亵衣瘫坐在地的赵雪倾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慌乱,慌忙丢下食盒间其扶起,关切道:“娘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醒了为何不叫为夫?” 赵雪倾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关切中带着些许忐忑的男子,赵雪倾心中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欣慰,“还好,还好,那一切只是梦,那个厉鬼一般的男人虽然强大,但还是个老实的男人更让人踏实。” 然而欣慰转瞬即逝,赵雪倾一时间又陷入了悲痛当中,轻轻推开冯顾,低沉着头,问道:“那吴金龙跑到哪里去了?” “吴金龙?谁呀?你朋友吗?”冯顾闻言却是一愣,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家娘子问道。赵雪倾闻言亦是一愣,抬起头一脸奇怪的看着冯顾道:“就是……吴金龙呀……就是……村里的那个恶霸……你不记得他了?” 冯顾闻言依旧是一脸懵圈的模样,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吗?哎呀,算了,先不纠结这个,你快去换衣服,今天家里有贵客,莫要失了仪态。” “贵客?”赵雪倾莫名的看着冯顾道。 “哎呀呀,看来本世子进来的不是时候呢。”突然间一声惊叹自门口传来,一身白衣的唐瑾半个身子探入门内,接着又迅速退了回去。 冯顾眼疾手快,一把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自己娘子身上,接着快步走到门前,单膝跪地道:“贱内一时失仪,还请主子莫怪!” 唐瑾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只是默默的走了进来。然而一旁的赵雪倾却如同见了鬼一般,双眼惊恐的盯着唐瑾,一只手颤抖指着对方,嘴里结结巴巴道:“他……他……” “放肆!” 轰! 一声厉和,伴随着一阵浓烈到极致的煞气瞬间压在了赵雪倾身上,单膝跪地的冯顾不知何时竟转过了身来,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只是抬头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眸,咧着一嘴带着些许赤红的牙齿,仿佛择时而食的厉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赵雪倾。 “放下你的手!主子岂是你这种贱民能随意指点的?若是再有一次,莫怪我不顾夫妻之情!” 噗通! 赵雪倾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下身一股骚臭的液体缓缓流出,然而此时的她早已顾不上这些,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冯顾,明明上一秒还是个脸上带着些许老实,脸上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的冯顾,下一秒却瞬间变成了一只择人而食的厉鬼。 “原来……不是梦……” 啪! 恰在此时,唐瑾一把将手中的折扇拍在了桌上,瞬间,冯顾彻彻底底收敛了周身所有的煞气,眼中的赤红之色如潮水般褪去,整个人又恢复了那副老实懦弱的模样,单膝跪在唐瑾身前,深深地低着头,仿佛一只听话的狗。 “变化太快,一时间难以接受很正常,指一指又不会掉块肉,随他去吧。”唐瑾先是为赵雪倾解释了一下,接着又看向跪在身前的冯顾道:“相比于她,我更好奇你为何要叫我主子?你我非亲非故,甚至先前我还羞辱过你,你不是应该想要杀了我吗?” “主子说笑了!小人得蒙主子点化和帮助,找到了真正的自己的,如此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唯有今生为主子做牛做马,放才能报此大恩!” “报恩?”唐瑾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本世子比你清楚的多,不过才成为武者一天,你当真以为我发现不了你身上的杀意?” 嘿! 唐瑾话音未落,低沉着头跪在地上的冯顾突然发出一声怪笑,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贪婪的盯着唐瑾,放在胸前的右手瞬间自其中抽出一柄匕首,脚下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猩红色的血影瞬间袭向唐瑾。 “虽然感觉不到真气,但你那神出鬼没的手段,你应该也是武者吧?不知道你的心脏吃起来是个什么味道!啊哈哈哈!” 疯笑着袭向唐瑾,厉鬼般的冯顾脸上带着一抹贪恋且期待的表情,然而与之相反的是,唐瑾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双眼中甚至还有淡淡的不屑。 头也不回,一脸无聊的看着窗外,右手迎着对方的匕首探出,在其即将刺进手掌的一瞬间,手腕一抖,手掌一斜,擦着对方的手背而过,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一翻一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那匕首当即掉落在地。一拉一扯,直接将其整条手臂扭到身后,继而将其压在了身前的桌面上,同时还不忘用左手抽走自己的折扇。 “呵,不过初为武者,杀了几个普通人而已,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唐瑾嘲讽道。 轰! 冯顾的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唐瑾,周身的煞气猛地向其压了下去。然而面对这一瞬间便将赵雪倾吓到失禁的煞气,唐瑾却仿佛春风拂面一般,毫无感觉。 “啧啧,这种煞气也想吓唬我?不过杀了百十个人,且一般是老幼妇孺,吓唬吓唬普通人还好吓唬我?”唐瑾不屑的笑了,最后一句话并未说完,而是眼神一冷,浓稠到近乎实质的杀气瞬间笼罩在了冯顾的身上。 原本还一脸癫狂的冯顾,当即安静了下来,双眼中的赤红之色潮水般褪去,起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恐惧。在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血海,浓稠的血浆在其中缓慢的翻滚,各种残肢断臂在其中起起落落,一道道冤魂被压在海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如果冯顾是一只择人而食的厉鬼的话,唐瑾便是那统御无数厉鬼的魔王。 莫名的,在恐惧之下,冯顾的内心生气了一抹自嘲,原以为自己是一只厉鬼便肆无忌惮,却发现在对方手下镇压着无数自己的同类。 “呵,想杀我……你还差的远!”唐瑾冷笑着道。说完,随手将冯顾抛了出去,脸上满是不屑之色。而冯顾则仿佛收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颓然地躺在地上。 良久,似是回过神了一般,缓缓自地上爬起,随手将自己脱臼的胳膊掰会原位,再次单膝跪在了唐瑾身前。 “你什么意思?同样的套路打算用两遍?” 冯顾摇了摇头,“不,这次是真的。” “理由?”唐瑾直接道。 “我想继续……”冯顾似是压抑着什么道。 “继续什么?”唐瑾一挑眉,明知故问道。 冯顾微微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缓缓攀上一抹疯狂之色,不知觉的裂开了嘴笑了起来,“我想要杀更多的人,想要品尝更多的心脏,想听到更多的惨叫,那些个声音、味道,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东西,我想要更多!”说着猛地看向唐瑾,脸上瞬间又切换回了冷静的模样,“但是,通过刚才的交手我发现自己的实力并不强,甚至很弱,别说杀更多的人,估计还没走出石茶县的范围我就会被官府抓去,我需要一个靠山,一个有着强大背景的靠山,而你!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世子,你是东贤王的儿子,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毫无顾忌!” 唐瑾闻言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嘲讽,“那又如何?我虽然本事大,却没有闲的蛋疼到随随便便就帮人遮掩下屠杀的罪名,证明你的价值否则……你就自生自灭吧。” 冯顾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猛地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我说不出来,但是……你故意接近我,将我变成如今这副摸样,肯定有你的目的,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所有条件我都答应。” “哦?”唐瑾有趣的撇他一眼,“你确定?” “确定!”冯顾毫不犹豫道。 唐瑾笑了笑,脸上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我需要一条狗,一条疯狗,我要他能够听我的命令,肆无忌惮的去杀人,并且在我杀人的同时能够替我顶下所有的罪状!这就是我要的,你行吗?” “嘿,不就是死士和替罪羊的结合吗?嘿嘿嘿,我喜欢!为什么不干?”冯顾癫狂的笑着,似乎唐瑾的要求正和他的心意, “那么……从今天提,这世间少冯顾一人,多疯狗一条!”唐瑾的脸上缓缓攀上一抹狰狞的笑容,双眼中宛若实质的疯狂似要夺眶而出。 “这一刻……我终于等到了!我终于……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了……大唐……你准备好了吗?嘿嘿嘿嘿哈哈!” 诡异且疯狂的笑声划破清晨的天空,天空中乌云密布,似是这老天都不敢看地上那苏醒的恶魔。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一章切磋 奉恩街小院中 唐瑾端坐主位,慢悠悠的品着茶。不远处,秦海方小二等人则一脸好奇的围着一男一女上下打量。当然更多的是打量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子,至于其身边那个双眼无神仿佛失了魂一般的女子,只是捎带着看了眼。 秦海托着下巴看了半天,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洗的发白的儒生服,纤瘦的胳膊,半弓着的腰,脸上一副胆怯木讷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无用书生,哪里有半点疯了的样子?还是说……唐瑾所谓的逼疯就是把人逼成书生?嗯,确实,读书是能把人读疯。 “世子,这就是你找了好久,甚至不惜带伤也要亲自去的人?”秦海疑惑的看着唐瑾道。唐瑾撇了他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顿时秦海的眉头又皱了皱,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解道:“可是……我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酸秀才呀?哪里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不仅他,一旁的苏式姐妹亦扭头看向唐瑾,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唯独方小二一言不发,眼睛看不见的他,心眼却十分明净,虽然相较于别人他也仅仅只是从这书生的气质上感觉到了些许不同,但就是这些许不同便让他明白,这书生定然不知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唐瑾抬头看着几人,脸上带着询问的色彩,“想知道?” 几人同时点头,就连方小二也跟着点了点头,虽然能推测出对方肯定不一般,但推测哪里又亲眼看来的直接?尽管他看不到,但听也好呀。 “行吧。”唐瑾知道若是不让冯顾露两手展现一下自己的,恐怕很难融入他们这个集体里。先不说跟着唐瑾已经快有两年光景的秦海和方小二,单就是一同经历过“黑店”时间的苏式姐妹,也不可能接受一个突然空降的伙伴,毕竟不了解往往意味着危险,尤其是几人现在做的事情,几个人对抗一个偌大叶盟,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谁都不会愿意自己背后的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冯顾的形象是在没有什么说服力。秦海几人身为武者,因为本身真气的缘故,哪怕再如何收敛,身上都会有一股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除非达到宗师之列返璞归真,又或者周边武者太多互相掩盖下去,否则的话稍微有经验的普通人都能分辨出武者和一般人的不同。但冯顾……也不知道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那老实巴交的气质已经深入骨髓,明明已经是个武者了,全身上下却还是一股老实巴交的气质,也难怪秦海几人怀疑。 “既然如此……秦海,你去,你们两人过过招。”唐瑾想了想,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终锁定了秦海。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也曾屠戮过几十条性命,某种意义上和冯顾差不多。 “我?好嘞!”秦海先是一愣,接着眼中喜色狂涌,打了个招呼便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屋中,不一会便拿着自己的长刀走了出来。 冯顾看了看唐瑾,唐瑾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似的,附身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扔给冯顾道:“兄弟之间的切磋,不要下死手,那把淬毒的匕首别用了,换这把没毒的。” 冯顾接过匕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冲着唐瑾恭敬地鞠了一躬,接着缓缓走到了院中。与此同时,早已兴奋难耐的秦海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抽出手中的长刀,随手将刀鞘扔到一边,双手持刀看着冯顾道:“你是新来的,我让你三招,你先请!” 冯顾闻言一愣,接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供手道:“那小生多谢秦兄了!还请秦兄高抬贵手!” “婆婆妈妈的……卧槽!”秦海的不耐还没说完,冯顾那原本老实木讷的气质瞬间一边,一股癫狂、血腥的气质瞬间迸发而出,整个仿佛一瞬间便化作了厉鬼一般,硬生生把秦海到嘴边的话怼了回去,千言万语汇做一句“卧槽!” 下一刻,冯顾怪笑一声,半弓着腰,脚步踉跄,仿佛一只将将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飞速的向秦海扑了过来。 秦海刚想举刀前劈,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让对方三招,顿时收住了力道,满脸苦逼的看着飞快接近的冯顾。唐瑾看着面色发苦的秦海摇了摇头,感叹道:“你说你装什么逼呢?” 唐瑾的感叹秦海是听不着了,秦海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冯顾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明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杀了自己,最多也就是在自己身上割个口子,但秦海总是有一种对方要生吞活剥自己的错觉,就好像一个人明知道眼前的鬼不会杀自己,却忍不住害怕一样。 “杀!” 冯顾袭至秦海身前,声音沙哑的喊出一个杀字,右手反握匕首,自下而上狠狠的向着秦海削去。秦海倒也不慌,眼神一凝,心中仅有的一点不安也彻底消失殆尽,手中血色长刀一横,轻而易举的格挡住对方的匕首,接着刀势一转,一刀迎头斩去。 冯顾癫狂一笑,右手一抖,匕首转着圈倒飞而回,左手迅速向前一探,一把将其握住,接着瞬间回撤,赶在秦海的长刀劈到他脸上的前一秒将其挡住。 接着,体内真气狂涌,右手之上血红色的真气不停翻滚,手指肌肉一鼓,指甲莫名的增长了几分,一爪狠狠的向着秦海胸口掏去,大有掏出其心脏势头。 秦海面色一变,显然没想到他还有这招,脚尖狠狠一蹬,整个人抽身暴退,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胸口处一到血花绽放,五个鲜血淋漓的血洞整齐的排列在其心脏的周围,伤口之深,让人有一种其胸口肉下一刻便会掉下来一样。 “嘿!好久每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看着胸口的血洞,秦海的脸上竟然慢慢的攀上了些许兴奋。左手在胸口一抹,接着缓缓将胸口的血液涂抹在手中的血色长刀上。本就赤红如血的长刀一时间变得更为妖艳,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也不知是秦海自己的血还是那刀上自带的血腥味。 “看来……我还是不应该质疑世子的眼光呀,你确实很厉害,但是……我也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秦海满是兴奋之色的看着对方,周身真气狂涌间,其整个人的皮肤开始变得赤红,表情越发的狰狞,周身散发出一鼓暴虐的气势,同时手中的长刀亦越发的妖艳。 冯顾微微一愣,看着面前的秦海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暴虐的气势,仿佛整个人被一头残暴的凶兽盯上了一般。如果说他是一只择人而食的厉鬼的话,对面的秦海便是一头吞噬众生的凶兽,一个诡异、疯狂,一个残忍、暴虐。 “啊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的惨叫!你的心脏!定然都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啊哈哈哈!” “嘿嘿!好啊!有本事的话……来呀!”秦海咧嘴一下,话音将落整个人便飞身而起,手中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狠狠的向冯顾劈去。而冯顾则怪笑一声,手中匕首高举,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疯狂,竟是打算什么都不做静等秦海自己的扑上来。 “够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两人之中必有一死之时,一旁观战的唐瑾大喝一声,身形一动,瞬间移至两人中间。右手探出,一指点在秦海胸口,左手探出一把抓住冯顾的手腕。 嘭!咔! 一声闷响,混着声手骨移位声。只见原本成前冲之势的秦海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的长刀脱手而出,深深的砍进了柱子里,而他本人则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直接倒在了地上,脸贴地滑行了一米才停了下来,至于冯顾倒是简单的多,直接被唐瑾一击擒拿按在了地上,只不过看那胳膊的样子,显然又脱臼了。 “让你们切磋,不是让你们生死斗!小爷收你们是办事的,不是让你们来我这自杀的!”唐瑾随手松开冯顾,扭头瞪了秦海一眼,面带怒色的呵斥道。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厉鬼和凶兽,低着头弓着腰,脸上一副再也不敢了的摸样,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威风? 管你什么厉鬼凶兽,到了唐某人这里……厉鬼也是怂货,凶兽约为二哈。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二章叶盟的消息 一番切磋加训斥,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日暮之际。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方解卿家中的唐瑾难得的留在了小院里。 餐桌前,众人围坐在一起,虽然本质上是主仆身份,但是众人都了解唐瑾的性子,让你干活的时候你是佣人,不让你干活的时候你就是朋友,如果非要死磕着一个点不放,那就是自找麻烦。 “秦海,小二,之前让你们时刻留意跟麟石山有关的消息,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发现?”唐瑾吃了口菜,闲谈般的问道。 秦海微微一愣,接着又啃了口手里的鸡腿,一边嚼着一边摇了摇头,含混道:“美扭(没有)!” 方小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筷子,扭头对着身旁的秦海说道:“能不能有点人样?跟几天没吃过饭似的,没人跟你抢!不够了还有。” 说完又转向唐瑾认真道:“世子,我们两人昨天又去了趟麟石山,上上下下都逛了一遍,除了游客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唐瑾听完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未在意,他之所以问也不过是想闲聊两句,并非真的想要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调查了半个月都没有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巧自己刚刚多了个手下便有消息了呢? “麟石山?你们说的可是南边的那座麟石山?”正低头吃饭的冯顾闻言突然好奇的抬起了头来,一脸不解的看向唐瑾几人。 秦海咬着鸡腿看向冯顾,颇有些憨傻的点了点头。都说不打不相识,作为在场众人里唯一和冯顾过过招的人,秦海对于他可是很有好感的,故而相较于众人要热情的多。 冯顾见此,眉头皱了皱似乎在努力的回想什么,“关于麟石山的话,别的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前年在哪山上开了间‘麟石书院’,甚是奇怪。” “书院?”唐瑾闻言眉头一皱,“不就是个州府县衙开办的用来教小孩习字的地方吗?我记得石茶县因为人口多已经有两个书院了吧?再多开一个也无可厚非呀。” “正常的书院确实是这样,但这正是我说麟石书院奇怪的原因,它开在石茶县的地界,却不接收任何石茶县当地的孩子,甚至于……并不对外接收学生,也不接收老师,但是它里面又确确实实有老师和学生,这就很奇怪,那些人都是哪来的?”冯顾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不接收老师和学生……这你是咋知道的?”历来关注点都和所有人不一样的秦海果断再次跑偏了。 冯顾脸上神秘莫测的表情一滞,莫名的多了几份尴尬,轻咳了声低着头道:“我……之前想去哪里当教书先生,人家不要……这才知道的。” “那我说……”秦海当即便想接着问,唐瑾眼看这楼要歪,赶忙瞪了秦海一眼,后者立即闭嘴,接着又看向冯顾道:“你的意思是说麟石书院有问题?” 冯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好说,我只是觉得它不正常。至于有没有问题我真的不知道,毕竟我连你们到底想干啥都不知道。” “呃……”冯顾说完,众人同时愣住了,接着缓缓扭头看向唐瑾,脸上满是询问的神色,唐瑾也是微微一愣,接着一拍额头道:“操!把这事忘了……” 是的,粗心的唐某人光顾着招人,忘记跟人家说自己当下究竟要干啥了。于是乎,众人花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冯顾解释清楚之后,冯顾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接着便看向唐瑾认真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麟石书院真的跟叶盟有很大的关系。” 说完似乎又觉得理由不够充分补充道:“按照你们之前说的,望舒城的据点无故往石茶县运送大量的物资,并且石茶县的县令亦为对方在某些事情上给予便利,但是这些年,石茶县内并没有什么新开张的店铺,也没听说知县老爷下过什么相关的命令,唯一可能沾边的也就是书院了,毕竟开办书院要由知县向知府申请,并且里面一大帮的学生和老师也需要给养,两点都对上了,这麟石书院的嫌疑自当不小。”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冯顾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哪怕对方不解释他也觉得这临时书院的有必要好好探查一番。 “秦海、冯顾,你们两个明天……”说着唐瑾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改口道:“现在跟我去麟石书院打探一番,看看它究竟搞什么幺蛾子。” “现在?”秦海惊讶的反问道。 “没错,就是现在。”说完也不多解释,转身便回屋换起了衣服,秦海两人虽不明白但依旧乖乖的回屋换上了夜行衣。 少顷,一身夜行衣的唐瑾三人回到了院中,秦海略微犹豫了一下看着唐瑾道:“世子,要不还是我和冯顾去吧,你这个……这个……” 秦海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手指了指头,大概意思是想说唐瑾的副作用还没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但这话却没法说,毕竟总不能来一句“世子你的智障还没好。”吧?要是真说了,秦海估计这很可能是自己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唐瑾自然知道秦海说的是什么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碍事,已经恢复了九成了,除非再遇到一打十几的情况,一般情况下并不耽误什么。” 唐瑾这话并非是安慰秦海,而是实话。在他将雾茶当成饭吃的这半个月,自己的副作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减轻,现如今已经恢复了九成,除了还没法做到之前那种精准如机器般的能力,其他的并不碍事。 听到唐瑾自己都这么说了,秦海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唐瑾一向是个理智的人,从不会逞强,他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 “行了,别废话了,再废话天都亮了,快点走吧。”唐瑾催促了两人一番,接着又扭头看着剩下的几人道:“你们在这好生呆着等我们回来,切不可轻举妄动。” 说完不待几人回答便纵身跃出了院门。实际上,单论实力的话,唐瑾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秦海和方小二两人,毕竟三人曾经在一起训练了一年,相互间的配合虽算不上天衣无缝,但还算是默契,只所以不带方小二而是带冯顾,一来是因为冯顾去过那书院,熟悉地形,二来三人这是去打探消息,要的是隐蔽,方小二双目失明说不定一不小心便会碰到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到时候这麟石书院不是叶盟的据点还好,要真是的话,他们三个很有可能就栽在里面了。 三人翻出小院,纵身穿梭在房屋之间,只是冯顾因为刚刚成为武者的原因,并不会什么身法,完全就是靠着真气的爆发力赶路,相较于秦海和唐瑾两人瞒上许多,两人只好也放慢速度等到他,好在除了居民区,几人迅速的翻入了一间客栈,从其中偷出三匹马来,便纵马向城外奔去。 到了城门口三人也毫不避讳,原本守城的衙役早在那晚血洗衙门之后便换成了神射营的士兵,稍微亮了亮是身份,几人便骑着马扬长而去,而那两个衙役打扮的士兵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啥也没看到的样子。 一路纵马狂奔,先是上了官道,接过过了没多久几人便在冯顾的指引下换到了一条小路上,这麟石书院位于麟石山的南侧,若是沿着官道走的话,中间还得翻过整座山,若是这样的话,别说天亮前回去,连能不能到书院都是个问题,所以在冯顾果断带着两人走小路,穿过一个山谷直达南山。 对此唐瑾不仅有一次感叹自己当初的英明决断,带着一个本地人就是方便。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三章山谷里的小队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一座山,不管有没有名气,但凡他有个山谷,也不管山谷是大是小,这个山谷的名字总是叫“一线天”。 就好像现如今唐瑾三人不远处的那个山谷一样,明明看上去挺大的却还舔着个脸取了个“一线天”的名字。 “停!” 行至谷口,唐瑾借着月光本能的瞄了眼地面,当即喊了声轻喝一声,迅速勒住了手里的缰绳。秦海两人也本能的勒住了手里的缰绳,一脸莫名的看着唐瑾显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翻身下马,唐瑾示意两人跟上,一指地面说道:“自己看看。” 秦海两人循声望去,接着月光看到两条平行的细小泥沟壑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秦海眼神一凝,轻声道:“这是……车辙?” 唐瑾点了点头,上前摸了摸,撵着手中湿润的泥土道:“不仅仅是车辙还是新的,估计是刚刚压的,应该没离开多久。” 冯顾闻言当即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不远处的山谷入口道:“也就是说咱们不远处有一个车队?” 唐瑾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是车队不假,准确说是运送粮食的车队。” “为什么是运粮的车队?”秦海疑惑道。 唐瑾抬手,将手指间掐着的一个米粒举到了月光下道:“刚刚在土里摸到的,应该是车上掉下来的。” 说完未等秦海两人发话,兀自上前了几步,摸着下巴道:“大半夜的王深山老林里送粮食……说你不可疑鬼都不信,看来这次真的找对地方了,冯顾记你一功。” 冯顾微微一愣接着刚忙冲唐瑾拱了拱手道了声谢。唐瑾也没多矫情,摆了摆手道:“把马栓在这,咱们徒步进谷,尽量沿着山壁上的小路走,注意隐蔽,我倒要看看前面的是何方神圣。” 说完未等秦海两人反应,身形一晃,整个人融入无尽的夜色之中,瞬间便消失在了秦海两人眼中。秦海两人面色一惊,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唐瑾还有这么一手,一个大活人只是往前踏了一步,接着就彻底不见了,尽管知道这只是唐瑾将自己融进了夜色里,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才令人吃惊呀!面对面的硬碰硬都赢不了,若是那天唐瑾趁着夜色想要杀了自己,自己两人估计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好在……他们跟唐瑾是一家的。 这般想着,两人的动作却不满,虽然做不到唐瑾这种鬼魅般的程度,但凭着身上的夜行衣以及周围漆黑的夜色,勉强隐藏身形还是做得到的。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基本操作给秦海两人带来了多大震撼的唐瑾,沿着山壁间小路飞快地向前奔去,就仿佛他真的已经是这黑夜的一部分了一样,所过之处连草叶都没有丝毫的晃动。 不多时,前方呼的现出了一抹亮光,唐瑾目光一凝,身形减缓,慢慢的向着前方靠去。行至跟前,将身形隐藏在一块石头后面,唐瑾缓缓探出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前方,三男两女并两架马车,车上满是鼓鼓囊囊的麻袋。 五人此时并未赶路而是停在了路边,仔细看去,竟是一只马不知为何拉了稀,五人一边远远的躲开那匹“一泻千里”的马,一边面色凝重的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唐瑾看了看五人,又看了看那匹拉稀的马,感到一阵好笑,心道:“当真是五个蠢货,用这种仪式用马来拉车,也真亏他们想的出来,这马看着好看,但也就仅限于看,稍微干些重活便会拉稀不止,这五个人的智商也是够了……” 虽然看不起对面五个人的智商,但是唐瑾却并未因此轻视对方,只因为他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澎湃的真气,至少也是普通高手的级别,再加上几人行动间隐有杀气外溢,显然不是苏式姐妹那种空有真气却没杀过人的花架子。 也就是说对面五人个顶个都是实实在在的普通高手,以自己勉强算是一般中游的实力,除非用枪否则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任何一个,更别说五个了。 “看来……得另想办法了。”这般想着,唐瑾看了看四周,循着些许痕迹迅速锁定了秦海两人的方位,接着身形一闪便向着秦海奔去。 此时的秦海正躲在一处茂密的灌丛后面,因为夜晚古风吹拂的原因,附近的灌丛都不停的摇摆着,发出阵阵响声,故而他并不怕自己不小心拨动灌丛发出声音而被对方发现。 正当其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的小队时,在其身后一双手缓缓地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其向后一拉同时轻声道:“我是唐瑾。” 秦海微微一愣,接着便瞬间放弃了抵抗,唐瑾亦同时松开了他的嘴,两人四目相对,唐瑾抬起手敲着摩斯密码道:“跟我来。” 说完默默的在前引路,秦海则小心翼翼地跟上,两人回到了之前唐瑾躲藏的石头处,接着唐瑾又如法炮制的将冯顾带了回来,当然冯顾并不会摩斯密码,但这并不影响他读懂唐瑾跟上去的手势。 三人聚集在石头后,因为这石头距离前方的小队较远的且古风逐渐变大情况下,几人可以放心说话,除非大声嚷嚷否则基本不可能被对面的人发现。 “世子,这几人个都至少是普通高手,我们打不过呀,怎么办?难不成原路返回吗?”秦海皱着眉头轻声道。一旁的冯顾因为才刚刚成为武者缘故,对于武者内部的实力划分并不清楚,但是这并不耽误他理解秦海话里的意思,说的简单点就是“打不过,要跑吗?” 唐瑾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曲折的山谷以及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扭头看向秦海两人道:“怕什么,虽然打不过,但我们还可以智取嘛。” “智取?怎么取?”秦海眉头紧皱的问道。任何跟智力有关的问题对于他来说都那都是绝对的死穴,他的脑子除了维持正常的生活之外,唯一会动的时候就只有打架的时候,但唐瑾所谓的智取……显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对此,即便是冯顾也一脸的不解。虽然他不知道武者的境界划分,但是根据秦海和唐瑾的反应来看,对面这五个人的实力定然不容小觑,否则的话以唐瑾那不喜欢墨迹的性格怎么可能提出什么智取的方案?连唐瑾都不敢正面对决,可见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这种敌人……真的能智取吗? 看着两人怀疑的目光,唐瑾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心虚的笑容,智取的方案他也是临时起意,能不能成真的不好说,如果给他点时间准备的话还好说,现如今手里啥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得就地取材,自己所想的那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真的不高。但……好歹也得试试呀,万一成功了呢? “你们两个听我说,秦海你回去一趟,把咱们骑来的马宰掉一匹,想办法弄点血和内脏回来,冯顾你干过农活,稻草人会札吗?会的话用周边的野草现札一个,不要太大,我说你弄。”唐瑾轻声吩咐道。 “马血……稻草人……”两人本能的重复了一遍,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疑惑,完全不明白唐瑾要干什么,一点点马血和一个稻草人就能干掉五个普通高手?要真是这样的话普天之下武者统统自杀吧,还练个屁的武功,天下第一估计得是农民伯伯。 尽管心中疑惑,但两人本着相信唐瑾观点,还是点了点头,按照唐瑾的吩咐各自准备了起来,而唐瑾则再次探出石头外,打量了五人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四章闹鬼(上) 柳山觉得自己很苦逼,准确说自己的整个小队都很苦逼。原本他们五人负责是城中一处暗中据点的监察工作,主要的工作不多,就两个,一个是监督是否混入了其他组织的探子,一个是保护来这里交接情报的成员。权力不大,但好歹也算是个管理层,并且工作轻松,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结果就在半个月,因为闲来无聊所以接了个临县的刺杀任务,带着自己小队里的成员出去打磨打磨手脚。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一位好友路过石茶县时顺道来探望一下自己,而对方又刚好是组织中花费了大力气培养出的成功修炼了《残老指》的天才。有他在,即便是宗师也不惧,早就已经无聊的要死的柳山当即就将手里的任务丢给了对方,自己跑到临县活动活动手脚。 结果当天晚上回来之后……入眼处,尽皆化为修罗场。那位组织里花费了巨大心血培养的天才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出意料地,柳山等人收到了来自组织的重罚,除了没收了全部的家产外,自己在组织中的等级也被降到了最低,所有的特权都被收回,直接降级成了外围成员,当然,这还是因为自己五人都有着普通高手的实力,这等实力在组织中虽不算拔尖,但也算是中坚力量,若是几人只不过是一般高手……这会坟头草都有好几米了。 身份被一贬到底的几人,兜兜转转做了不少杂活,最终被分配给麟石书院运送物资,但为了掩人耳目几人必须晚上运输,而结果祸不单行,第一天上班就遇上了马拉稀这种倒霉事,看这马的样子别说接着干活了,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了。 “老大,现在到底怎么办呀?这匹马不行了,另外一匹……”柳山面前,一个身材臃肿且矮小的光头男子瞪着一对缝隙一般的小眼睛,指着前边另一匹马焦急道。 柳山顺势看去,只见另一匹马虽还没有开始拉稀,但却十分不安分的踢着蹄子,嘴里穿着粗气,显然也快不行了。 本就心有怨气的柳山一见这情形,当即忍不住了,一拍大腿,一把抓过身旁的一名女子质问道:“妈的!王艳!你他娘的是怎么干活的?找马都不会吗?” 那叫王艳的女人穿着一身偏男性的武袍,一头利索的短发,整个人散发着一鼓英气。被柳山一把揪住领子,整个人面色一厉,右手缓缓拔出腰间的匕首,眼神冷漠道:“松手,或者我帮你松!” 柳山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抹不甘,但终究还是松开了手。虽然他是小队的队长,但他们五人之间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只所以他是队长也不过是因为他在组织里的身份相较几人要高上一些,接取任务能获得一定的优先权。但是现在,大家都被一撸到底,相互间实力有没有什么大的差距,他这个队长显然已经名存实亡了。 即便如此,柳山依旧是几人名义上的队长,出于面子,王艳在对方松开手之后也并未咄咄逼人,理了理衣服,冷声道:“你跟我说的晚些去马行,免得被人怀疑,我到那的时候就只有这两匹了。” “你这意思是……怪我喽?”柳山既愤怒又好笑的指着自己道。王艳撇了他一眼,并未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柳山刚想上前质问,突然见一道黑影自不远处的巨石间一闪而过,脸上的表情当即一遍,嘴里的话也应声咽了回去,右手打了个手势。顿时,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众人纷纷警惕了起来,齐齐扭头看向那巨石的方向。 吵归吵,真的有情况的时候,众人还是很明事理的,毕竟做的是刀口上舔血的行当,控制情绪和审时事度 都是基本本领,做不到的早就已经投胎去了。 柳山紧盯着巨石,用手语吩咐道:“王艳,你去看看。” 王艳并未迟疑,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缓步向着巨石走去。只所以让她去并不是柳山有意陷害,而是因为对方在小队中确确实实担任的是斥候的职责,探查敌情这种事本就是份内之职。 小心翼翼地到巨石后方,接着马车传来的火光,隐约能看见一道人影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石头后面。王艳心中一紧,对方能在自己几人都未发觉的情况下接近到如此距离,实力定当不弱。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 突然对方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整个身子也不停的颤抖着,似是压抑着什么一般。 “嘿嘿嘿,你来……你来了……嘿嘿……” 那人依旧怪笑着,躲藏在阴影中的身子不停的颤抖,配合着那阵阵怪笑,给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是谁!”王艳尽管脸上依旧是一副冷酷的摸样,但心底却隐隐多了丝恐惧。空旷悠长的山谷,呼啸而过的山风,以及诡异莫名的怪笑,纵然是杀人如麻的她也隐隐感觉到一丝丝恐惧。 与此同时,巨石外的众人一脸紧张的盯着那巨石,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那诡异的怪笑。 “嘿嘿嘿!哈哈哈哈!你来了!你来了!死!死!” 突然那怪笑从四面八方传来,竟是连山谷中的风声都被其压了下去,仿若厉鬼哭号般的怪笑瞬间灌进了所有人耳中。众人猛地抬头向周围看去,入眼处却只是黑漆漆的山壁,一股诡异的气息萦绕在众人心头。 下一刻,众人鼻头微微一抽,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鼻腔,几人本能的循着味道源头看去,然而入眼处确实一幕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恐怖画面。 只见那巨石上,一道黑漆漆的人影站在上面,手中抱着个人形的东西,接着只见其缓缓张开了嘴,那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转眼间便超过了他自身头颅的尺寸,与此同时几人通过那隐约的轮廓,勉强判断出被对方抱在手中的正是前去探查的王艳。 接着,未待几人做出反应,只见那人张着一张人头大的嘴,猛地低下了头,一口咬在了王艳的脑袋上,下一刻鲜血飞溅…… 噗通! 一声轻响,仿佛敲在了众人心头一般,那人影一松手,一具无头尸体倒挂在了巨石上,虽没有了脑袋但其身上穿着的衣服和手里的匕首都与王艳一般无二。 “嘿嘿嘿嘿……好吃!好吃!再来……再来!嘿嘿!”那人影扔掉了王艳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捂着脸发出阵阵怪笑,接着其身形融化了一般,缓缓变得矮小,同时一股股鲜血自那巨石上蜿蜒而下,粘稠的血浆彻底包裹了整块巨石。 “老……老大……”那矮胖男子浑身颤抖的指着巨石,缝隙般的眼睛破天荒的露出了眼珠。 “慌什么!”柳山大喝一声,镇住了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些慌乱的众人,尽管他自己现在也有点慌,但是作为众人的领袖,他要是先乱了分寸,其他人则会更加慌乱,这个时候哪怕心中怕的要死,他也得强装镇定。 “所有人听着,物资扔在这,后撤,退出山谷。”柳山轻声命令道。 那矮胖男子看了看柳山,状着胆子疑惑道:“老大,不确定一下死的是不是王艳就走?” “废话!”柳山看白痴一样的瞪了对方一眼,“还用确定吗?现在这个情况王艳都没现身,即便死的不是她,也定然已经被对方抓住了。还确认个屁!”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会不会……会不会是鬼呀?”矮胖男子忐忑道,指着身后那猩红的巨石,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五章闹鬼(下) “鬼你妈个头!”柳山一巴掌扇在了对方脸上,揪着对方的领子怒道:“那充其量就是个修炼的走火入魔的邪修,这世上哪来的鬼?你小子给我管好你的嘴,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一把将对方扔到地上,看了看身后一车的物资,又瞥了眼那满是鲜血的巨石,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冲四周拱了拱手道:“晚辈柳山,无意打扰前辈修行,叨扰之处还请前辈海涵,晚辈等这就离开。” 说完也不管那暗中之人是否听明白了,当即招呼众人迅速按原路返回。 “嘿嘿嘿……来了……都来了……嘿嘿嘿!” 众人刚走了没几步,那充斥整个山谷的怪笑声再次响起,众人心头一凌,本能的抬头向上看去,紧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道漆黑的人影悬浮在半空,在月光的映衬下,仿若干尸般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慢慢的指向了众人中另一位女子。 “嘿嘿嘿……还要……还要……” 众人当即面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本能的向后撤去,下一刻,天空中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巨响,那女子的天灵盖像是被什么掀起来了一般,抛飞而出,红白相间的脑浆仿若喷泉般抛洒而出。 “嘿嘿嘿……好吃……好吃……” “一指”杀掉了队伍中的有一名成员,不同于方才的不清不楚,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在众人面前以诡异至极的手段杀掉了一人。 “老……老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矮胖男人心底的恐惧仿若洪水决堤般涌出,整个人面色惨白的瘫倒在地。 先是充斥山谷的诡异笑声,接着又是那一口吞掉一个脑袋的恐怖大嘴,再然后又是如鬼魅般凌空悬浮,现在又轻轻一指便在数米之外杀掉了一个人,还是以一种及其恐怖的方式。这……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能做到的! 不止那矮胖男人,此时的柳山以及另一名头戴方巾的男子亦是满脸的恐惧。方才那吃人的一幕还能用邪修勉强解释,现在这凌空悬浮和隔空杀人,别说是邪修,就是宗师也做不到!可如果不是邪修的话……那空中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跑!快跑!跑出山谷我们就得救了!”尽管嘴上不说,柳山心底已经认定那悬在众人头顶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厉鬼!面对这种非人的东西,即便有着普通高手的实力他亦只想到了跑,毕竟先前的王艳和刚才那个女子,那个不是普通高手?结果呢?连点声都没发出来就死了! 吼出这么一句,柳山并未管已经吓傻了的两人,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有句老话说得好,你不需要跑的比野兽快,只需要跑的比队友快就行。虽然他们现在面对的是鬼不是野兽,但先跑的总是有优势的。 眼看着自家队长撒丫子先溜了,那方巾男似是也想到了那就话,看了眼依旧瘫坐在地上的矮胖男子,当即展开身法紧随柳山而去。 直到此时,那矮胖男子也反映了过来,刚想起身,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双猩红的眸子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满是血腥和癫狂的双眼直接将本就慌乱的他镇住了,下一刻突觉腹部一疼,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没刀柄。同时他亦看清了眼前的之人,那里是什么厉鬼,不过是个书生打扮,状若疯癫的男子,可惜的是他想喊,想反抗,身上的力气却仿佛被那匕首抽走了一般,接着便觉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亡命奔逃柳山两人并未关心留下来的矮胖男子,几人虽然是一个小队的,但本质上还是一群个人利益至上杀手,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谁会在乎别人的性命?即便是在乎也是想着能不能让对方给自己做个垫背的。 “嘿嘿嘿……你来了……嘿嘿嘿!” 那方巾男子正闷头狂奔,耳边突然出来一阵诡异的笑声,本能的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正紧跟在自己的身侧。 “嗯?人?难不成……” 方巾男子刚刚想到关键处,突然感觉脖子一疼,接着眼前的画面突然翻滚起来,最后一具倒地的无头尸体和一柄血色的长刀成为了他眼中最后的画面。 尚不知道整个小队仅剩自己最后一人的柳山,在丝毫不顾及真气耗损的情况下,将身法催动到极致,终于在真气耗尽的那一刻冲出了山谷。看着谷外那稀疏的森林,他第一次觉得这些树是那么好看。 啪!啪!啪! 突然一阵掌声在其背后响起,柳山本能的向后看去,只见三道人影不急不缓的自山谷中走了出来,为首的那名男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鼓着掌。 “人?有人?”柳山瞪大双眼看着缓缓走到自己的面前的三人,脑海中似是有一道电光闪过,瞬间想到了什么。 “宾果!看来你想到了,没错,根本没有鬼,刚才的一切都是我们三个弄得。” 三人走到柳山身前,接着月光柳山勉强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里是三个男子,分明是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此时那为首的少年正一脸得意的冲自己笑着。 “你……你是……唐瑾!”柳山看着那为首的少年惊叫道。 唐瑾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认出自己,旋即想到了什么,顿时便释然了,“看来你也是两年前暗杀过本世子的人之一吧?我说嘛,王府的安排的护卫,再怎么样都不是靠几个一般高手能牵制住的,怎么也得来几个普通高手,看来你……或者说你们的小队就是当时那些普通高手中的一个?”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柳山并未回答唐瑾的问题,反而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明明远在望舒城的唐瑾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石茶县的地界? 唐瑾对此却摆了摆手,似乎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反而掏出了一个奇形怪状东西,在其上的管子上摆弄了一会,嘴里咕哝道:“差点忘了最关键的……” 说完,猛地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对方的右腿。 砰! 一声巨响,伴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了寂静的森林,惊奇无数飞鸟。柳山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腿,面色狰狞的看向唐瑾,只见其一脸淡然的继续摆弄着手中的东西,然后再次对准了自己左腿,顿时柳山脸色剧变,“等一下!” 砰! 又是一声巨响,瞬间淹没了柳山的呼喊。唐瑾举着依旧冒着热气的火铳,愣愣的看着面目狰狞的柳山,一脸无辜道:“你说啥?” 柳山闻言看了唐瑾一眼,惨白的脸上满是怨恨之色,刚想开口,便感觉眼前一黑,竟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嗯?这就晕了?”唐瑾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不由得砸了砸嘴,“看来这个世界的杀手在抗疼痛性方面的训练不行呀,不是都说古法好吗?也没见好哪去呀?” 说完撇了撇嘴,拍了拍冯顾得肩膀道:“你尿黄,滋醒他。” “啥?”冯顾一脸懵逼看着唐瑾。 一旁的秦海见对方没明白,一遍作势解着腰带一遍说道:“世子得意思是,这里没水,只能用尿给他浇醒,你不行的话我来。” “别,让他来,你有糖尿病,别让他尝到甜头。”唐瑾突然一拍秦海一脸贱笑道。成功抓住了叶盟中一个身份不低的成员唐瑾心情异常的好,颇有闲情雅致得开起了玩笑。 对此,秦海微微懵了一下,显然不知道糖尿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往外尿糖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不对!世子怎么知道的!难不成! 秦海猛地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看向唐瑾,唐瑾也看了他一眼,瞬间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垮,接着冲秦海诡异的笑了笑。秦海一个激灵,当即将头转了过去,专心的欣赏起月亮来。 一旁的冯顾看了看两人,一脸的莫名,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但还是本能的走上前,解下腰带,认真贯彻唐瑾的指示。 只是在其解下腰带的瞬间,唐瑾两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中又带着些许羡慕的声音!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六章疯狂的企图 少顷,柳山悠悠转醒,紧接着还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腿上便又传来一阵剧痛,但兴许是伤口已经麻木了的缘故,虽痛却并未再次昏过去。 “啧啧,所谓的普通高手也不过如此,胆小如鼠不说,打断两条腿竟然就能疼晕过去,你也真是丢人。”一旁,唐瑾背手而立,满脸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柳山,身后秦海二人并肩而立。 面对唐瑾的蔑视,柳山并未像想象中一般暴跳如雷,反而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颇有些落寞的看着唐瑾道:“方才在哪山谷里……” “没错,都是我们三个弄得。”唐瑾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 柳山闻言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回想了一遍整个过程,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若是我没想错,刚开始我看到的那个黑影应该是你吧?” 唐瑾微笑着摇了摇头,背在身后的右手一拉,一个瘦高且身形佝偻的稻草人从其身后露了出来,“你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它,准确的说是我操控着的他。” “稻草人?”柳山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身后的稻草人,尽管不愿意相信,可其身形的大小和姿势都和当时“一口吞掉”王艳脑袋的黑影完全一致,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但……这怎么可能?一个稻草人如何做到跟活人一般的灵活的? 唐瑾看着对方脸上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暗自笑了笑心道:“谅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小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你们这里可没有木偶戏这么个东西,想不到当年闲得无聊学着玩的东西今天竟然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行了,别想了,本世子用的手法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唐瑾见对方一脸迷惑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稻草人不由得嘲讽道,接着想了想道:“看在你现在这么惨的份上,小爷就发发善心给你讲解一下刚才的过程。” 说着也不管柳山愿不愿意听,一提手中的稻草人自顾自的说道:“首先,我先用稻草人吸引了你的注意,然后将其藏在石头后面,等到那个女的过去查看的时候,用笑声将你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石头后面,紧接着又让冯顾在上风口借风势狂笑,制造出笑声传遍山谷的效果。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会让你们本来完全集中在石头上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而我就趁着这个时间,一枪崩掉那个女的。” 说着唐瑾还挥了挥手中的火铳,又掏出一柄钩子形的飞刀扬了扬,接着全然不管柳山已经听的有些蒙圈的表情,自顾自道:“一枪杀了那个女的之后,我又用这柄‘秋分’刀钩住了她的脑袋,然后借着昏暗的光线上演了一出吞脑袋的戏码,当然,不是真吞,只不过是用另外一柄飞刀给她割掉了而已。” 说着猛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左手在腰间一抹,又掏出一柄状若蝎尾的飞刀扬了扬道:“忘了说这柄飞刀了,它可是整个计划的大功臣,在你们所有人都巨石看的时候,我就操控着它悄悄地在你们每个人身上蜇了一下,因为你们的注意力都在石头上再加上这玩意本身就带有一定的麻痹效果,故而蛰在身上并没有感觉……” “二十四令……‘惊蛰’?”未等唐瑾说完便打断了对方话,借着脸上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难怪那个时候我们会感觉到害怕,甚至在那个矮子喊出鬼之后我们内心就不自觉地信了,原来是因为它。二十四令之惊蛰,状如蝎尾,其针带毒,中针着,心神错乱,不能自己。” “没错。”唐瑾肯定的点了点头,并未因为对方了解自己的兵刃而感觉到慌乱。事实上,这是任何一个使用这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兵刃的武者都不可避免的的尴尬。毕竟兵刃的名气都是其历任使用者一点一滴打出来的,用的多了,兵刃的特性,自然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尤其是二十四令这种拥有奇特效果的兵器,更是被人调查的一清二楚。 得到了唐瑾肯定的答复,柳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说实话,唐瑾导演的这出闹鬼的戏码,并不高超,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吓唬吓唬寻常人倒还可以,想要唬住自己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武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那是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在中了“惊蛰毒”的情况下,莫说这种低劣的把戏,就算他只是在山谷上学两声狼叫,自己等人估计也会认为有狼群迫近,从而落荒而逃,说白了……全靠的是毒素的作用。 “行了,剩下的不必解释了,中了惊蛰毒,壮汉也得变成小媳妇,我们被你们吓成这副样子不算丢人,说吧你费劲心机杀了我们四个人,又废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柳山摆了摆手制止了还想借着说下去的唐瑾,脸上露出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缓声道。 唐瑾见此,无奈的笑了笑,观众不想听他也没办法,不讲就不讲,倒还省了他的时间,“说实话,我并没有任何目的,至少……袭击你们之前没有。” “啥?”柳山猛地看向唐瑾,原本生死看淡的脸上不由得多出了几分苦涩和委屈,大爷的,你没目的你袭击我们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可怜自己五个人啊,四死一残,自己待会自己也难逃一死,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到头来……没有?你混蛋啊! “呃……我说咱能别用那副幽怨的表情看着我吗?”唐瑾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虽然袭击你们之前没有什么目的,充其量也就是怕被你们发现,从而导致自己有危险。不过,现在有目的了。” 说着唐瑾猛地上前一步,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笑着问道:“说吧,你们叶盟在麟石山究竟打算干什么?那个麟石书院跟你们叶盟有没有关系?” 柳山微微一愣,借着脸上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哈哈哈,唐瑾别人都说你聪明绝顶,到头来调查了半天竟然连我们要干什么都还不知道,看来世人对你的评价多有谬误呀?” 面对对方的嘲讽唐瑾浑不在意,这种毫无营养的嘴炮攻击,对于他唐某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有些想睡觉,“说完了吗?废话说完了就赶紧说正事,小爷很忙没空跟你啰嗦。” “嘿,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反正说与不说都是一死。”柳山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笑容道。 唐瑾撇了他一眼,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叫柳山对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有家室吧?” 柳山脸上的笑容一滞,猛地看向唐瑾道:“你想干什么?江湖之事从来不祸及家人,唐瑾你若是有种……” “小爷没种!小爷历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江湖道义那套在小爷这不管用。”唐瑾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接着蹲下身来,看着对方认真道:“另外,你给我把话听完喽再说。你有家室,本世子虽然能找到,但叶盟肯定比我快的多,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落在我手上却什么都没交代吗?到时候哪怕你什么都没说,你的家人也必定难逃一死。” 柳山闻言猛地一惊,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那我告诉你了你能保我家人安全吗?” 唐瑾闻言看傻子般的看着对方,一摊手道:“不是说了吗,叶盟肯定比我快,就算你告诉我她们在哪,等我的人赶到,也来不及了。” 柳山一愣,全然没想到唐瑾竟然这般光棍,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可以,然后骗自己说情报吗?你这么诚实是个什么情况?一时间混迹江湖多年的柳山被唐瑾这不按套路出牌的玩法给逗笑了,“那我凭什么告诉你?” “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不说都是要死,你家人也是要死的,与其替叶盟保守秘密,倒不如告诉我,说不定还能帮我灭了对方,也算是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了。” 柳山微微一愣,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唐瑾突然笑出了声来,“唐瑾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虽然算不得聪明绝顶,但是这洞悉人心的本事当真是世间少有。也罢,就像你说的,我哪怕什么都不说我的家人也跑不了,倒不如帮你一把,这还真是……咱们这算是盟友吗?” 唐瑾耸了耸肩道:“差不多,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利益足够,敌人也能变成坚实的盟友。” 柳山闻言眼中闪过惊讶,细细琢磨了一下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既然如此,作为盟友我便告诉你吧,麟石书院确确实实是叶盟所建,而他的用途则是培养死士,培养一支数千人的死士大军!”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七章难题 东方微亮,晨曦初露之际,东城门外。 三道人影穿过晨雾缓缓走了过来。三人似散步一般,步伐不及不许走了过来,但仔细看去,三人尽皆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这三人赫然正是唐瑾一行。三人昨夜去时骑了三匹马,为了吓唬柳山一行人唐瑾命秦海宰掉了一匹,回程之时,马匹不够,再加上秦海和冯顾两个大男人实在不想同乘一匹马,索性三人弃马步行,捎带着也趁这个时间思考些事情。至于思考什么……当然是柳山最后说的那个消息,一支数千人的死士大军! 说实话,数千人和大军这两个词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放在一起的。能称得上大军,怎么说也得是万人以上的编制。但如果加上“死士”两个字,那性质可就变了。 死士,顾名思义,悍不畏死,忠于值守之士。其最初是用来形容那些为钱卖命的江湖侠客,后来一些大型的组织和家族为了完成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便会秘密培养一批自己死士。这些人大多是孤儿或者穷苦人家的孩子,通过自小的训练和洗脑,让其成为一个只知听从命令,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傀儡。 这种人素来是最让人恐惧的,因为他们不怕死,就意味着你除了硬拼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去对付他们。 恐吓、折磨、威胁,这些对付其他人屡试不爽的方法对于他们没有半点作用,一旦被死士盯上,你除了跟他拼谁的命更硬之外,没有其他路可走。 而这只是一个死士,现如今叶盟手里有……数千个。是的,根究柳山最后说的,麟石书院虽然是用来训练死士的,但进行只是最后的忠诚强化。 说白了就是上战场之前再给他们洗一遍脑,让他们更加悍不畏死一些,但这并非是必须的,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而已。实际上,这几千人随时可以投入使用。数千个悍不畏死的武者……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唐瑾就彻底打消了亲自去麟石书院打探一番的念头,同时暗自庆幸自己等人遇上了柳山一行,若是真的两眼一抹黑的去了,这会他们三个的尸体估计已经凉透了。 不过,相比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唐瑾更关心的还是唐铎究竟知不知道这一支“死士大军”的存在。按理来说,这石茶县里里外外跟叶盟有关的势力应该都被对方彻底渗透,“死士大军”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理由不知道。 可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没反应?人家屯兵都屯到自己家门口了,屯的还是这些以一当十的死士,真要是对王府发难,靠着城卫兵和王府的护卫定然是不够的,少说也得从从别的地方调个五六千近万的人马过来才能保证十拿九稳。 而这正是唐瑾疑惑的地方,没动静!一点点调兵的动静都没有,不管是之前自己在王府的时候,还是来到石茶县之后,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丝调兵的动静。近万人的兵马调动,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秘密调动可能。一两千人说不定还能勉强做到秘密调动,但这近万人的部队,什么粮草、武器、后勤补给,这都需要人,甚至在当今这个落后的年代,还要支会个州府安排专门的运粮道,动静肯定小不了。 现如今唐瑾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只意味着一点,唐铎没有调军。可……不调军……靠什么对付这数千死士?除非自家老爹手下能有个几百宗师,几百个宗师一拥而上,说不定能拼个同归于尽,但……真当宗师是大白菜呢?全大唐加上宗派域,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五百宗师,其中大多数还都是刚刚进去宗师之境,真正的宗师巅峰估计也就那么十几个人。 “老爹呀,老爹……你到底想干什么?”唐瑾看着身后的朝阳,眉头紧皱,满脸生无可恋的喊道。 “那个……世子,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秦海看着面前愁容满面的唐瑾,犹豫着说道。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自己这伙人能够应付的了,数千人的死士大军,这已经勉强算是小规模战争了,秦海虽然不大聪明,却没蠢到认为可以靠着自己这伙人的力量左右一场战争的程度。 “我怎么知道……”唐瑾看着秦海异常光棍的说道,“这要是别情况还好说,大不了偷偷潜进去,杀了这伙人的首领取而代之,然后命令这帮死士自杀或者撤退什么的,但是那柳山也说了,叶盟里唯一的顶尖高手以及十个一流高手中的五个都在书院里坐镇,这阵容……要不你俩谁去试试?” 唐瑾苦中作乐的开了个玩笑,秦海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唐瑾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这阵容……对付一些刚刚迈入晋升的宗师都绰绰有余了吧?自己两个人,绑一起也不是人家对手呀。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秦海不死心的问道。 唐瑾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待会写封信托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王府问问父王是怎么想的吧,捎带着问问任将军知不知道这回事,若是不知道……看看能不能通过他,用我的身份先调些兵马过来。” 唐瑾虽然只是世子,理论上没有任何实权,但奈何人家真的得宠,全东域上上谁人不知东贤王把他捧上天?找个兵器都能直接调动数万大军,唐瑾僭越一下调动个兵马什么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能调动多少就不好说了。 “说到底……还是得靠老爹的势力。”唐瑾苦笑着仰天长叹道。与此同时,一直未发一言只是低头沉思的冯顾,似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看着唐瑾犹豫道。 “世子,你说会不会……这数千人的死士大军,是王爷暗中培养的?您之前不是说王爷已经把整个叶盟都查了个底掉了吗?” 唐瑾闻言看了看冯顾,低头想了想,否定道:“先不说父王他有没有可能这么轻松的就招安一个顶尖高手,就算他能,他也没必要培养这么这么多的死士,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呀?打仗,东域有镇东、血屠、缉远、扩疆,四大军团;刺探,有干爹手下的影卫以及缉远军中的缉仙团;哪哪都用不到这些人呀?况且,在自己家地盘上,想培养什么还不都是他说了算?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唐瑾这话说的虽然有些狂妄,但却是实话。东域在自家老爹的治理下,基本上已经算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了,如果不是因为当今皇上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话,唐铎顾念亲情的话,早就自立为国了。培养几个死士而已,哪里用得着借一个小小的叶盟的名义,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倒也是……”冯顾毕竟才加入唐瑾这个团队,平日里虽然知道东域在整个大唐地位超然,但了解的并不深,现如今思考起事情来还总是把东域置于朝廷之下,故而想错了方向。 唐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人嘛总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旋即看着两人正色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在这里瞎猜没有任何意义,为今之计还是赶紧跟父王取得联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搭。” 秦海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也不再纠结,几人快步向城中走去,路过城门口时还不忘叫扮作衙役的士兵通知任将军。 与此同时,望舒城王府书房内。 裴铭放下手中的密报,拿起坐上微冷的茶水抿了一口,撇了眼唐铎,轻声道:“你怎么看?” 唐铎拿过桌上那早就看过一遍的密报,随意的翻了翻,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唉,当真是太多年没出手了,某些家伙似乎忘了当年老子当年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的日子了,也好,让他们蹦跶,咱们也活动活动筋骨。” 裴铭无语的看了眼对方,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你爱怎么活动我不管,瑾儿不能有事。”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可是我亲儿子。”唐铎理所当然道。 “既然如此……那个人……怎么办?现在杀掉?”裴铭漫不经心的说道。唐铎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裴铭轻笑了一声,嘲讽道:“怎么?这么多年……有感情了?” 唐铎眉头一皱,“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还是留给瑾儿的好,咱们要是把事情都办了,这小子还不得跟咱们断绝关系?” “他敢吗?”裴铭眉头一皱猛地看向唐铎。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同时无奈的一拍额头,心道:“他真的敢……”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八章筹措 “什么!数千死士!” 寂静的午后,奉恩街小院中,呼地传来一声惊讶中有带着些许惊慌的喊声,好在唐瑾早有先见之明,周边的邻居都被花钱请走,换成了神射营的士兵,故而并不担心暴露什么。 此时,一脸震惊的任将军站在大堂正中,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同时围坐在周围的苏轼姐妹和方小二亦是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 “世子,这消息可靠吗?”方小二强行稳住心神,眉头紧皱的问道。唐瑾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说实话,任谁听到这么个信息,估计都会怀疑其真实性的吧?聚集数千死士……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造反了。 尽管不想承认,唐瑾依旧点了点头道:“我亲自审问的,八九不离十。” 虽然没把话说满,但在场的都是了解唐瑾的,这位主说八九不离十的事情,那完全可以跟确定两个字划等号。 “这……这叶盟想造反不成?真当我东域无人吗?”相比于在场众人的震惊,本身就是镇东军一分子的任将军,相比于众人的震惊,更多的则是愤慨,捎带着还有些自责。 镇东军本身主要负责的就是东域内部的警戒和保卫工作,尽管他所负责的不是石茶县周边的警戒,但是对方悄无声息的聚集了数千死士,这根本就是在打镇东军全军的脸,还是正反连抽! 唐瑾双眼微眯,眼神一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道:“想发牢骚,回家发去!想逞威风,滚出去逞!镇东军是厉害,但眼下叫你来是问问你镇东军有没有接到秘密调令,不是看你在这耍威风的!要是喊喊口号就能打退对方,小爷现在就把你挂到麟石山上去,不喊出血不许下来!” 任将军猛地一滞,继而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冲唐瑾鞠了一躬以示抱歉,接着仔细想了想道:“小人等虽然是在执行王爷吩咐的秘密任务,但是跟军中还是保持着联系的,近来从军中送来的信件中,只有定期更换的暗号,以及我等粮草补给的位置,并没有调兵的指令,想来……王爷应该是没有调兵的打算。” “这样嘛……”唐瑾闻言,低着头陷入了沉思。神射营没有接到调兵令,那就意味着唐铎真的没有调动大军的打算。 要知道,在古代战场上,一场战役什么兵种都能少,但弓兵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少的,远程攻击的强弱,几乎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局势。 毕竟任你步兵骑兵再强再快,一波箭雨下去,当场就能打个半残,而神射营作为距离望舒城最近的弓兵营,又是弓兵中的精锐,只要调兵的人不是个傻子,肯定第一时间征调的就是他们。 现如今他们没有接到任何调令那就基本上可以认为唐铎并没有调集镇东军的打算。可……不调兵……他想干什么? 叶盟屯兵几乎屯到了望舒城的城门口,不管是出于自卫还是消除潜在危机,唐铎都不可能,也不应该放任不管,可现在他又没有调动四大军团中唯一对内的镇东军,虽说可以调别的军团,但那不是有病吗? 别人拳头都打到眼前了,你手边就放着块砖头不用,非他娘的要去拿三米外那块,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思前想后,唐瑾实在想不明白唐铎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打算靠着那一丁点城防兵和叶盟数千死士对拼?疯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最好把这件事反应上去,看看镇东军那边是什么反应,对了……”唐瑾说着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拿过旁边桌子上的纸张,提笔在右下角写上了两行密文,边写边道:“你就用这张纸写,这上面有我签下的密文,你的上级看到了会第一时间呈给镇东军的军团长,到时候收到回信别忘了给我,我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说着手中的笔一顿,似是在会想什么,接着扭头看向任将军道:“任将军,你叫什么?这密文里需要加上你的名字。” “名字?世子……您不是刚喊过吗?”任将军一脸奇怪的看着唐瑾道。 “我哪里……”唐瑾刚想否认,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抽,看着对方道:“你别告诉我你姓任,名……将军?” “对呀。”任将军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手底下哪些兵……平时都是直呼你的名字?”唐瑾面色奇怪道。 任将军闻言脸上颇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怎么说呢……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我就叫这个名字,但是在军中的职务确实也可以被称为将军……所以,就权当后者了。” 唐瑾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在意,接着提笔写道。对方名字这个梗,虽然有些老,但是好歹也算是缓解了现在的气氛。 “等等!气氛!”唐瑾猛地想到了什么,几笔迅速写完手中的密文,没等墨迹干透,便一把拍在任将军胸口。接着拿出一张新的纸,飞快地在上面写着什么,有越写越兴奋,脸上甚至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秦海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皆是一脸的不解,缓缓凑上前去,看了眼唐瑾所写的东西,下一刻本来只是疑惑的众人当场变成了懵逼。 “世子……写的是什么?”秦海一脸疑惑的看着一旁的冯顾道,在他看来自己这个粗人不懂,冯顾好歹是个秀才,应该能看懂吧? 然而冯顾撇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唐瑾写的满满当当的那张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乍一看倒有些像是道士画的符。” “画符?”任将军接过话茬,歪着头又看了看唐瑾写的东西,还别说真有点像是鬼画符。 “难不成世子是打算画符请仙?直接招来天雷灭了对方?”秦海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煞有介事的说道。 与此同时,唐瑾刚好写完了最后一笔,直起腰来看了看,确定整体没有任何错误之后,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接着猛地看向秦海几人神秘的笑了笑。 “你们的说的不错,我这确实是在画符请仙,那些符号你们看不懂也正常,这乃是仙境的符文,至于我要请的……不是雷神,而是瘟神。” “瘟神!”几人同时已经,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闹瘟疫时那尸横遍野的景象。 “世子……您……确定没开玩笑?”秦海颇有些忐忑的看着唐瑾,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指了指桌上那张纸问道:“那真的……能请下来瘟神?” 唐瑾看了看秦海,又看了看桌上的纸,心下觉得好笑,但还是强忍笑意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写的那里是什么请神符,不过是一纸的化学公式而已,只不过那些化学符号在秦海等人眼中无异于天书,唐瑾也懒得多费口舌,干脆就顺着他们的理解说了下去。不过……到也不算是瞎说,自己想到的这个东西,其效果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无异于神迹。 “好了,先不说这个,我这个请神符虽然能请瘟神,但只是让他教我行瘟布疫之法而已,具体的还需要我们一点点实施。”唐瑾说完,秦海几人明显松了口气,只是教授方法倒还好,若是唐瑾真的能一道符就请下神来……自己等人日后还怎么跟他待在一起?人对于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人,会崇拜会敬畏,但对于那些过分强大的存在,只会感觉到恐惧。 唐瑾并没有管众人是如何想的,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尽快解决那压在头顶的数千死士,略一思考唐瑾便吩咐道:“任将军,你的任务不变,依旧是把信息传达给镇东军的上层,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但同时帮我去收集铜料,越多越好,还有……磁石这东西你应该知道吧?也帮我弄些来,越大越好。” 说完没管一脸莫名的任将军接着扭头对秦海几人道:“你们几个,苏墨春你们姐妹俩去帮我联系几个经验丰富、手艺高超的琉璃匠人,石茶县有琉璃花市,琉璃匠人应该是有不少的,我待会给你几张图纸,你让那些琉璃匠人给我按照图纸把东西给我做出来,记住务必精细,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接着丝毫稍稍顿了顿,看向秦海三人,略微一犹豫道:“你们三个任务比较多,我就不一个个分了,你们自己私底下去分,你们的任务是给我收集,硫磺、食盐,还有烈酒,。记住,盐要细盐,酒要烈酒,越烈越好,至于数量……不限!有多少拿多少!钱不够就去镇上的天合商会取,我会吩咐下去的。对了,捎带着买几桶漆回来,不要太多,但要质量上乘。” 说完又仔细排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这才点了点了头,说道:“行了,暂时就这些,你们先去忙吧,后续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吩咐的。” 秦海众人闻言,尽管依旧是一脸的迷茫,完全不懂唐瑾要这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干啥,但一直以来唐瑾在他们心中所树立的形象还是让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执行。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九十九章科技的压制 一声令下,整个小院中的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包括唐瑾在内,买东西的买东西,送信的送信,而身为整个计划提出者的唐瑾,则直接回了书房,先画出了需要苏式姐妹制作的琉璃器皿的样式,接着便又伏案开始优化自己的想法。 数千人的死士,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这个时代除了用数倍的兵力与之硬拼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甚至于唐瑾最初的想法也是借由任将军牵线搭桥,联络镇东军的军团长,靠着自己的面子尽可能多的调来部队。但是在写密文的时候,因为任将军的名字所引起的玩笑,却使他想到了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因为周遭环境的影响以及武者、真气,这些他从不曾见过的强大力量接连不断的冲击,使得唐瑾渐渐忘记了自己最强的力量。 自己最强的是什么?功法?武技?还是……兵刃?都不是,自己最强大的是知识!属于另一个更加发达,更加先进的世界的知识! 是,真气是很神奇,武者也很厉害,顶尖之列的高手甚至宗师级的高手更是拥有近乎非人的能力,但是这一切在他拥有的知识面前一样是不堪一击。 管你什么宗师、顶尖,一枪下去照样得死!就算你能躲子弹,手雷、迫击炮、甚至导弹,总有一个能弄死你。而这些东西,对于别的穿越者来说,根本没用。他们确实知道这些东西威力巨大,但是……不会造! 可对于唐瑾来说……只要给他足够的人工、材料,以及时间,核弹都能给你造出来。 之前因为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唐瑾的眼界被限制在了这个世界,但方才那一番玩闹,令他精神一松,眼界也摆脱了束缚。 “呵,几千人,在这里或许不好对付,但是对于现代科技来说……分分钟灭掉。”看着面前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的公式,唐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虽然用这个东西很不人道,但是人家都把炸弹堆到家门口了,也顾不了许多了。 再次审视了一遍手中的公式,脑海中大致过了一下流程,接着拿过蜡烛的将纸点燃,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火盆中。尽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没人能看懂上面写的是啥,但前世养成的习惯还是促使他消灭了证据。 看着火盆里徐徐燃烧的公式,唐瑾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莫名的诡异,“好像……真的有点像画符请神……我这不光适合当预言家,当神棍似乎也挺在行的。不对,预言家也可以算是神棍的一种……” 唐瑾莫名其妙的想着,整个人全神贯注紧紧的盯着火盆,并未注意到刚刚走进来的秦海。后者站在书房门口,一脸惊讶的盯着此时的唐瑾。 “我去!真的请神呀!我……我……我要不要出去呀!这……这……这不会打扰到世子请神吧?万一得罪了神灵,怪罪下来怎么办?我记得世子说的他要请的是瘟神吧?我……我怎们突然感觉胸闷了呢!” 秦海盯着火盆,脸上表情异常的丰富,倒是一旁的唐瑾注意到了他,扭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唐瑾这一问,秦海瞬间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了过来,见唐瑾似乎被自己打扰到了,赶忙惊慌道:“世……世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您在请神!您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冲着火盆的方向磕了两个头,直看的唐瑾一脸懵逼,紧接着反应过来顿觉好笑,摆了摆手道:“行了,我不是请神,只是怕暴露秘密把东西销毁而已,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听到唐瑾并非是在请神,秦海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刚忙上前汇报道:“世子,你让我们买的东西已经基本买到了,您看看数量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我们明天再去。” “这么快?”唐瑾诧异道,他记得自己才吩咐完没多久吧?谁知秦海奇怪的看了看唐瑾,指了指窗外道:“世子,现在都快过子时了,我们前前后后忙了快六个时辰……那里快了?” 唐瑾顺势看向窗外,只见不知何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天上的月亮早已行至中天。 “啧啧,老毛病又犯了,一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行吧,说说你们都买到了多少?” 秦海点了点头,汇报到:“根据您的吩咐,我负责购买硫磺,冯顾负责烈酒,小二则是去买盐。我这边的话,跑遍了城中所有的药铺、烟火房,总共买到了五十斤硫磺,基本上整个石茶县的硫磺就这些了,但听说西边不远处有个道观,那些道士喜欢炼个丹什么的,应该会有硫磺,但估计不多。” 说着看了看唐瑾,见其并没有什么反应接着说道:“冯顾这边的话跑遍了城中所有的酒楼、酒坊,买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烈酒,甚至花了大价钱买了人家酒坊存了近百年的老酒,拢共是二百三十坛,运到府中的有一百多坛了,剩下的明天到。” 说着秦海猛地顿住了,整了张嘴一时间,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唐瑾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小二买盐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秦海点了点头承认道:“小儿他跑了一下午,不管是城中的酒楼也好,盐商也好,都不卖给他,酒楼要用盐,盐商……不敢卖细盐。” 唐瑾了然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事实上,这是他的失误,作为一个现代人,食盐这种东西,只要有钱要多少有多 少,但是他忘了现在不是现代,而是封建王朝,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盐和铁都是朝廷的主要收入来源,以及加强集权的重要措施,少量购买还好,大量购买必须得要朝廷开具的凭证。 “你这样,明天让小二那我的腰牌去,告诉那盐商,这些盐有大用处,若是误了事情本世子唯他是问!” “明白!”秦海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实际上,早在跟唐瑾汇报之前,他就已经猜出来唐瑾会如何应对了,自己这位世子做事,向来都是贯彻一个快字,能动手的绝对不跟你多废话,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乖乖让开还好,胆敢不让……后果自负。 “还有别的问题吗?”唐瑾看了一眼秦海道。秦海想了想,眉头一皱道:“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说。”唐瑾干脆道。 “刚刚任将军派人传话,说是信件已经送上去了,上面只回了一句按兵不动,剩下的什么都没说……”秦海想了想道。 唐瑾闻言先是一愣,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答复,但仔细一想眉头又皱了起来。对方回复一个按兵不动,是什么意思?是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了,现在去和唐铎汇报,还是说唐铎已经做好了安排,他们只需等着就好。 若是前者,唐瑾等会去之后会毫不犹豫地让唐铎撤了对方镇东军军团长的职务,丫的明显耽误功夫!若是后者……抱歉,真的没看出来呀,安排在哪呢?总不能真的靠城卫兵吧?还是说自家老爹打算跟纣王学学,临上战场了,把自家周围的罪犯、奴隶、农夫都给发上武器让他们上?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呀! “算了……不管他了,老爹那边到底有没有准备先且不管,咱们这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走,抢在那些死士动手之前干掉对方就万事大吉了。”唐瑾自顾自地说道。接着看向秦海认真道:“你们现在收集的物资还是不够,我们需要的至少是现有数目的两三倍,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买也好,抢也好都尽可能多的给我收集,四天,我只给你们四天时间,不管如何四天之后我都会开始制作,到时候你们若是耽误了我的事……” 最后的话,唐瑾没有说完,但熟悉他的秦海不用说也明白自己的下场会如何,不仅仅是死,事实上,死反倒是最轻松的惩罚。 “明白!”秦海刚忙应了一声,接着扭头便走了出去。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看来得半夜去拜访一下那几个牛鼻子老道了! 与此同时,喝退走了秦海,唐瑾缓缓踱步到床边,望着麟石山的方向,嘴角缓缓攀上了一抹残忍地笑容,“等着吧……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科技的压制!”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章异界工厂! 四天后,奉恩街小院内 相比于四天前干净整洁,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的那个小院,现如今的小院,与其说是个院子倒不如说是个工厂。 只见这个小院中,所有的院墙和影壁都被推到,栽种的鲜花、蔬果也都被拔了个干净,地上驾着一个个奇形怪状或透明或为棕色的玻璃制品,相互之间有的独立存在,有的又良成一体,最引人瞩目的则是摆在院子一侧的两个直径两米的铜质圆盘,其两侧还绑着两块巨大的黑色此时,两根红色油漆包裹的铜线连在上面,一直延伸到一个奇怪的玻璃仪器的底部。 同时院子里还堆满了大量的烈酒、包裹好的硫磺,以及大堆的盐,当然一些焦炭之类的辅助品唐瑾也早就准备了一大堆。 “世子,我们这边能收集东西都收集齐了,您看看……够不够?”秦海拿着一张记录着所有物品总数的单子递到了唐瑾手上。唐瑾看也不看,一把推开了对方手中的单子。收集到多少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数量不够唐瑾也不会再给他们更多的时间。 而且,自己并不知道敌人的准确数字,只是有一个“数千人”的模糊概念,而这个数千人,可以是三四千,也可以是八九千,中间相差极大。有句话说得好,“所有不知道敌人数量的武器推算,都是在耍流氓。” 现如今想要应付这个局面,唐瑾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制造,宁可有余,绝不让它少,这也是他一开始让秦海等人疯狂收集物资的原因。 至于他要做的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倒也算是挺难,当然更多的人对其形容则是“恐怖”和“残忍”,这就是——芥子毒气。 芥子毒气,芥子毒气,学名二氯二乙硫醚,也叫芥子气,是一种散发有害气体的液体毒剂,属化学武器中的糜烂性毒剂。是当年德国在二战时发明并使用的一种军事用武器,当然其最出名也是最丧心病狂的使用者则是……某岛国。 只所以制作这玩意,一方面是因为它本身毒性大,且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另一方面则是原料易得,制作方便,相比于其他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的制备工艺要简单的多,哪怕是在现在这个时代也能在短时间内获得。 其主要的三种原料,硫、绿气、乙烯。这三者中,硫最为易得,现成的硫磺就是;绿气的话稍微麻烦些,但是也可以通过电解氯化钠获得,而氯化钠的别名,叫做盐;至于乙烯,算是三者中最为难弄的一个,虽然水果还有种子等会散发少量的乙烯,但是量太少,完全达不到唐瑾的需要,好在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浓硫酸加入酒精中就可以得到乙烯,至于酒精哪里来……不是有酒吗?蒸馏就是了。浓硫酸的话,有硫,做个硫酸出来,然后慢慢提纯就是。 思前想后,中间又根究实际情况做了些更改,基本形成了现在的情况。 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下一刻唐瑾猛地睁开眼睛,盯着下方早已准备好的众人,以及雇佣来的一大堆民夫,吩咐道。 “秦海,你带人把所有的酒都给我拿去蒸馏,我待会亲自察看进度,什么时候我说停才能停;冯顾先带人去点燃炉火我待会亲自去指挥你们烧硫磺,剩下的方小二你指挥人给罐子里装满水,把盐倒进去全部化开,苏墨春,你们姐妹俩去指挥工匠再检查一遍核心的仪器,确定没有漏气的地方,不然待会一旦泄露出一丝,咱们这些人都必死无疑。” 一道道命令下达,院中的众人立刻忙碌起来,搬酒的搬酒,化盐的化盐,而所有人中又数苏墨春姐妹和他们带领的工匠最认真,围着那一堆所谓的“核心仪器”一寸一寸的检查,不放过任何一点,毕竟唐瑾刚才都已经说了,但凡有一点点泄露在场的都得死……没人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然而所有人中最为忙碌的却不是他们任何一组,反而是唐瑾这个发号施令的主子。不为别的,只因为在场所有人的所有工序都需要他去监督,一会要要去查看酒精蒸馏的进度,一会要指导硫磺的燃烧,一会要去确认仪器上发现的瑕疵有没有影响,捎带着还有根究每个小组的进度,告诉他们时候开启那个阀门,什么时候进行下一个步骤,甚至唐瑾连身法都用上了,这才勉强赶上了所有的进度。 “冯顾!开进气阀,用风箱往里面送空气。”唐瑾扭头看了一眼冯顾几人已经弄得差不多的硫磺,适时的要求其打开进气阀,加入空气,硫磺燃烧,生成二氧化硫,将二氧化硫导入水中产生亚硫酸,亚硫酸氧化生成硫酸,然后再对硫酸进行提纯变成浓硫酸,接着……就需要秦海那边的酒精了。 “秦海,酒精那边的进度慢一些,这边还没好。”看了眼硫酸这边的进度,唐瑾当即眉头一皱,立即减缓了酒精的制作。亚硫酸才刚刚制好,硫酸都尚且没得到,更别说提纯浓硫酸了,而酒精那边因为工序相对简单,眼看着已经有了些成品了。这可不行,要知道究竟这玩意易燃易爆且易挥发,别待会自己这边浓硫酸没弄好那边的酒精先炸了或者挥发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放缓了秦海那边的进度的同时,方小二那边的盐水也化的差不多的,因为唐瑾直接亮了身份的缘故,那盐商几乎掏空了家底,唐瑾这边盐是不愁的,而且相比于其他恭喜,化个盐水实在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故而方小二这边成了最早完成的。 但是唐瑾只是让其先等着,并没有着急开动自制的发电机,制取绿气,一来绿气这玩意是个有毒气体,搞不好在场几人都得交代了,二来自己手头没有储存绿气的容器,按照唐瑾最初的设想绿气是会直接制作出来就直接进入最终阶段,省去中间的储存阶段。 就这样,在唐瑾的疯狂忙碌下,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四天里,所有的流程唐瑾在脑海中早已演练了无数遍,考虑到了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哪怕现场的情况跟他最初的设想有些不同,但总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时间,这个小院里人声鼎沸,火光升腾,无数身影忙碌的穿梭在其中,或搬酒,或添柴,或将一块块硫磺丢入火堆当中,乍看之下闲的异常混乱,但仔细看觉得井然有序,俨然一副工厂的模样,事实上按照唐瑾的构想,这就是一个工厂,一个异界版的工厂,只不过相比于其他穿越中主角搞的那些玻璃工厂、肥皂工厂、亦或者枪械工厂,唐瑾这个不仅工艺上跨度大,在道德的跨度上更大。 毕竟那些肥皂呀、玻璃呀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扰乱一下市场秩序,哪怕是火枪也不过是稍稍增加一下战争的惨烈程度,但唐瑾这个……根本就是屠杀用武器,说句难听的,只要唐瑾愿意,大规模的生产下去,他能靠这东西,打下整个世界。 当然,他并会这么敢就是了,毕竟这玩意可是无差别攻击,一个不小心,敌人没干死,先把自己玩死了就开心了,更何况这玩意毒性极大,用完之后整个世界也基本上可以宣告灭绝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一章魔鬼诞生! 抛开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唐瑾继续投入到了整个过程中。确定秦海那边酒精准备完毕,冯顾这边浓硫酸也在自己的指挥下按部就班的生产了出来,苏式姐妹的检查工作也基本完成,一切的准备工作都进行的差不多了。 唐瑾定了定神,亲自指挥着几个技艺高超的琉璃匠人将各个需要用到的仪器连接上,接着扭头看向一帮那巨大的铜质圆盘,摇动它的那一刻,就代表着最终环节的开始,同时也代表着一个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留下满满血债的魔鬼跨越次元,降临这个世界的开始。 虽然唐瑾确定其他人哪怕以后知道了自己今天做的一切,也根本复制不了,哪怕勉强复制,大概率会把自己玩死,但他还是莫名的感到些许不忍。 若是前世,造这东西,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他孑然一身,只要不是用到用在自己身上,他才不管谁遭殃呢。 但是这一世,他又家人,唐铎、裴铭、王璇儿,这都是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他有朋友,秦海、方小二、苏式姐妹、甚至冯顾,这些人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手下,但唐瑾是真心把他们当成了朋友,而非是岁时可以替换的下人,他还有……爱人。 哪怕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没人能做的出来……但万一呢?万一真的有天才,误打误撞的复原了自己的过程怎么办?毕竟每个时代总是有那么一些天才的,一如古希腊的苏格拉底,文艺复兴的达芬奇,亦或者近代的爱因斯坦,谁敢保证这个世界不会有异世般的苏格拉底?又或者……别的穿越者?毕竟历史上已经有一个沈默了,谁能保证现在这个时代真的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 然而想的再多,心底再犹豫,一想到自己现在头顶就悬着一并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想到唐铎那个不靠谱的可能什么都没准备,唐瑾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如今……顾不了这么多了。”嘟哝了两句,唐瑾目光一凝,严肃道:“来人,启动发电机,所有人准备听我指挥,我们……开始了!” 轰! 一声令下,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精壮民夫跃上了那巨大的发电机,握住了摇杆,同时秦海等人面色一凝,眼神中既有恐惧又有兴奋。 “终于要开始了吗?制作传说中神给予的……瘟疫。” 嗡! 一声微弱的电流声传来,平静的盐水中顿时升起一堆气泡,一团淡绿色的气体缓缓析出。接着,唐瑾右手一挥,阀门一开,制备好的浓硫酸瞬间流入了酒精当中,随着两者的融合,一团带有特殊香气的透明气体缓缓流进了一旁的管道中。接着,唐瑾亲自点燃火堆,在真空瓶中,缓缓将硫加热成了熔融态。一切的准备就绪,主要的三种材料全部具备,下一步便是最终的融合。 嘎吱! 拧开一旁的玻璃阀门,淡绿色的气体缓缓通入到熔融态的硫中,生成的二硫化氯又再次进入另一旁的管道中。 嘎吱! 拧开最后一个阀门,乙烯通入,二硫化氯瞬间与之相结合,缓缓凝结成黄色的液滴,沿着导管滑落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试剂瓶中。 滴! 一声水滴低落的轻响,仿佛洪钟般回响在众人耳边,所有人看着那不断流出的黄色液体,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那就是……瘟神的瘟疫! 尽管拿黄色液体看上去异常的普通,滴落在那透明的琉璃瓶里也没有丝毫剧毒之物的既视感,甚至看上去很像平时炒菜的油。但是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对其有任何的轻视,只因为唐瑾说过这玩意……触之既死!哪怕是他都救不回来。 对于唐瑾的话,没有人有任何的疑惑,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唐瑾的信服,也因为此时唐瑾的状态,全身紧绷,面目严肃,身上甚至还有些许微微的发抖,看着那液体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些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擦了擦眼睛,反复确认之后,确定唐瑾就是在恐惧!连唐瑾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的命都该随便拿来玩的主都惧怕的东西……日!自己要不要逃啊? 事实上,唐瑾确实是在害怕。当然,他并非是真的怕毒气,这玩意上辈子他不知道造了多少,自己的实验室里这算是常备材料,失手打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那都是在实验室且穿戴着防护服的情况下,那种情况下他就是浪翻天也不会有事。 但是现在不行呀!一没有防护服,二实验设备没保证,虽然反复检查了无数次,确定肉眼看不到任何问题,但肉眼观察的怎么能和前世那些机器制作和检测的相比?万一哪里有个微小的瑕疵自己可就玩完了,到时候自己恐怕就是第一个把自己玩死的穿越者了吧? 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也不知道是琉璃匠人的手艺好,还是唐瑾的运气好,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中间最难的添加材料的问题也在唐瑾的指挥下有惊无险的完成,整个生产过程异常的顺利,丝毫意外都不曾发生,当然……不算那几个摇发电机摇到脱力的民夫的话。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随着时间缓缓流出,天黑前,唐瑾准备的第一个特大号试剂瓶彻底装满,暂时停止了整个流程,带上自制的竹炭防毒面具,套上羊肠做的手套,唐瑾手脚异常麻利的更换并密封了试剂瓶,接着所有人再次开工,黄色的液体缓缓流进了新的瓶子。看着面前这个五十升左右,堪比小号水缸的玻璃瓶,唐瑾脸上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曾经荼毒到另一个世界的魔鬼,在他的接引下成功降临了这个时代,而且相比于那个医学发达,虽没有特效药,但已经可以一定程度上治疗和化解其毒性的世界,这里对它来说简直就是天堂……魔鬼的天堂! “呵,真正的魔鬼……诞生了……”唐瑾似是自豪又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接着亲自将其搬到了一旁,其所过之处众人尽皆对退避三舍,甚至几人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去唐瑾用来放这东西的地方,不,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小院了! “好了,现在一切顺利,接着按照刚才的工序走就好了,因为敌人数量庞大,且我们不知道准确数字,我也没法确定要做多少,咱们就争取把所有材料都消耗光好了。”唐瑾大手一挥,众人闻言先是面色一苦,接着便又按部就班的忙碌了起来。做都做了,自然要尽可能地多做些,投毒的机会就一次,投多了不怕,就怕量不够,到时候对方狗急跳墙,自己等人可应付不了。 于是乎,众人在夜色下,依旧马不停蹄的忙碌着,好在因为有许多工序要用到火,整个小院中灯火通明,倒是省了灯钱,至于休息……秦海几人倒是无所谓,身为武者,精力本就旺盛,三四天不睡都完全没问题,即便真的累急了,稍稍睡上一两个时辰便能够重新恢复活力。至于那些雇佣的民夫,三班倒就是,给钱还愁找不到人? 就这样,忙碌了四天四夜收集材料的众人,两个正经休息都没有便又再次投入了更加紧张的生产过程中,但对于唐瑾这种比007都狠的工作模式,在场的没一个抱怨的,甚至休息的时候还互相推脱,不为别的,就怕睡着的时候出现个什么意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冤不冤? 当然,员工不休息,身为老板的唐瑾更加没法休息,甚至……他才是最累的,所有过程都得监督,每时每刻都要精神紧绷,要不是上辈子熬实验室熬惯了,这辈子又有身体加成,他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就这样,一切都进入了正轨,那来自异界的魔鬼即将在唐瑾的带领下在这个世界留下惨绝人寰的一笔……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二章恐怖的序幕 两天后,奉恩小院内 日夜不停的炉火,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熄灭,随着唐瑾封上最后一个大号试剂瓶,并通过一系列化学反应中和了仪器中剩余的物质之后,所有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尽皆瘫倒在地。 体力消耗过度的民夫自不必多说,但全程处于监工状态的秦海几人却显得比那些民夫更为疲倦。实际上,他们虽然是监工,体力上的消耗不大,但精神上承受的压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不说连着七八天都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单单是整天围着一堆看着就很危险,实际确实很危险的东西转来转去,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也就是他们靠着自己那相较于一般人坚毅的多的内心才勉强支撑下来。现如今宣告万事大吉,悬着的心一放下来,无尽的疲倦瞬间便涌了上来。 秦海几人压力大,唐瑾的压力也不小。这几天里,秦海他们没睡,唐瑾也没睡,甚至某种程度上比他们熬的时间还长一些,并且论及心理压力,唐瑾其实才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一个,毕竟只有他真正知道眼前制造的这玩意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好在,全程顺利,没有出现任何的人员伤亡。同时,整个过程跟当初预料的差不多,三种原料里,最先消耗光的便是硫磺。 要说原因也很简单,硫磺不仅要用来制作最后的毒气,同样要用来制作浓硫酸以制造乙烯,两种用途,再加上硫磺本就是所有原料里收集的最少的,最先用光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唐瑾等人依旧制造出了满满的十罐毒气。按照一瓶五十升计算,十罐就是五百升,约合五百公斤,也就是半吨的量。 说实话,这个量真的已经很多了,在唐瑾最初的设想里,能有了一百公斤就很不错了,结果真正制作出来的远超他的预料。 不过,这样也好,多多益善,不知道敌人数量的情况下,自然是能多做就多做,至于量大了会不会对周围造成污染……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保命再说。 “任将军,这几天你还是没有接到上面的调令吗?”稍微休息了一下,缓解了一下精神上的疲劳,唐瑾看着一旁同样精疲力尽的任将军问道。任将军并没有全程参与整个制作过程,毕竟现如今整个石茶县都暂时由他手下的军营接管,每天光是处理公务都要占去大半时间,只能抽空时不时的来一趟,但即便如此,他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也不小。 强撑着站起身来,任将军冲着唐瑾摇了摇头,“回世子,并没有,我最近几天又联系了几次上面,刚开始还是叫我按兵不动,后面……根本连回复都不回复了。” 听到这,唐瑾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自行去休息,接着遥望着望舒城的方向,自语道:“老爹呦,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真是的……” 这般嘟哝着,唐瑾看了看院中疲劳的众人,拍了拍手,说道:“所有人听着,现在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动身……杀人!”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接着不自觉地扭头看向那堆积在一旁的十个满满当当的玻璃罐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接着一个个回了自己的屋中,明天就要正式动手,还是用那种杀伤力极大,且敌友不分的东西,今天可千万得休息好,不然明天一个恍惚,小命说不定就没了。至于那些民夫,在唐瑾宣布完之后,自动无视了最后一句话,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小院。他们是从天合商会雇佣的,工钱并不需要唐瑾等人操心,自有商会去结。 又命令任将军安排了两名士兵看守成品,唐瑾也回了屋中,倒头就睡。“以后说什么都不弄这玩意了,比上辈子钻半个月实验室都累,还提心吊胆的。”这般抱怨着,早就累极了的他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休息了整整一天的唐瑾等人,精神焕发的集结在庭院中,脸上神采奕奕,看不出任何连着爆肝将近一星期的样子。 “那么……现在要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了。”唐瑾看着众人,略一犹豫道:‘其实有一点我忘了跟大家说,咱们造的这个东西吧……味道有点大,大概就是一股子蒜味……所有很有可能咱们一投下去他们就会被熏跑了。” “什么!”众人顿时惊叫一声,纷纷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这么重要的事情您老人家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提心吊胆的造它干嘛?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鸡肋呀,扔进去还没等杀人呢,人都跑光了,这还玩个毛线? “呃……这个算是我的失误……所以想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唐瑾挠了挠头,一脸悻悻的说道。关于这一点,他倒是真的忘了,光想着如何造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了,却忘了这玩意很可能会把人熏走。 然而就在众人一脸愁容思考着对策的时候,冯顾满脸莫名的看了看唐瑾几人,接着疑惑道:“你们……不会不知道麟石书院的位置吧?” 唐瑾闻言猛地看向他,余下众人也纷纷看向他,脸上满是不解,“你们还真不知道?”冯顾颇有些无语,自己这是跟了个什么团队,但旋即还是边比划边说道:“麟石书院的位置类似一个长颈瓶,只有一条山谷用以进出,而且那个山谷上悬着一块大石头,你要是有本事给它弄下来,整个书院就直接封死了……” 听完冯顾说的,众人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又暗淡了下去,跟其关系最好的秦海,看了冯顾一眼道:“老冯,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能堵住山谷的石头,你有本事弄下来呀?” “我有本事!”唐瑾未等冯顾说话,直接笑着说道:“我给你们写个单子,你们再去给我弄些东西来。” 说完,唐瑾飞快地回了书房,没一会便又拿着一张满是字迹的纸走了出来,秦海接过单子,见上面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先是愣了愣,接着便应了声是,喊着冯顾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唐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刚刚给的东西不是别的,乃是苦味酸,也就是所谓的“黄火药”的配料,上辈子这玩意在1771年就已经发明了,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能找到材料的。 于是乎,制作黄火药又花去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秦海几人看着唐瑾对方在地上的那一块块豆腐大小的东西,先是好奇,接着突然想到这玩意似乎是用来搬动山石的,那得多大的威力?想到这几人顿时收回了自己好奇的手手。 “不用怕,除非过度受热或者接触明火,以及猛力撞击,这玩意不会炸的。”说完,又看向一旁待命的任将军道:“我让你挑选的十个手脚稳当的士兵带到了吗?” 任将军一抱拳道:“小人让他们侯在门口,只等世子吩咐。” “很好。”唐瑾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正是麟石山的地图,走到任将军面前,指着上面九个点说道:“你待会安排那些士兵,每人背上一罐毒气,然后各自前往图中的地点,一听到谷口传来爆炸声,立刻把手中的瓶子有多远扔多远,最好能给我扔到书院里面去,明白吗?” “小人明白!”任将军抱拳一礼,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世子……我们明明有有十个人,十罐,为什么只有九个点?” 唐瑾撇了他一眼,指了指谷口巨石的位置说道:“废话,一旦谷口被炸,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去查看情况,这么好的机会,不在谷口扔一个岂不是浪费?” “原来如此,世子当真是神机妙算!”任将军适时的送上了个马屁。唐瑾看了他一眼,无语的摇了摇头,收起了手中的地图,接着看着众人脸上既期待又紧张的模样,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异界的毒气之王,终于要在这里进行第一次恐怖的亮相了。 “出发!”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三章虎头蛇尾 嗖!嗖! 麟石山前的树林中,一道道人影快速掠过,仔细看去赫然正是唐瑾一行人。只见几人每人背着一个硕大的箩筐,萝筐里整齐的码放着砖块大小的白色方块。 众人行动间,异常的小心,脚上动作再快,上半身自始自终都保持着绝对的稳定。不稳定不行呀……鬼知道晃着晃着里面的东西会不会炸掉! 而在他们身后,一名身穿黑色武袍背后背着一个大罐子的年轻男子远远的坠着,此人正是跟随唐瑾的他们,负责搬运毒气的士兵,之所以离的这么远,倒不是因为他身法上比唐瑾这些人差多少,而是实在是快不了,唐瑾他们背的是固体,自己背的可是液体,明确知道背后这玩意有大的威力的情况下,每走一步,里面的液体传来的碰撞声都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种情况下,就是在好的身法也得满下来吧? 好在,唐瑾几人并不着急,先不说其余九个地点的士兵差不多也是这个速度,在来之前就已经约好了,天黑之后动手,而且相较于之前唐瑾的计划,任将军提议等到晚上大多数人都睡着的时候先由他们扔前九个,然后天亮之前唐瑾他们炸掉石头,然后再扔最后一个,这样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力。 仔细斟酌了一番,唐瑾最终采纳了任将军的建议,不仅仅是为了杀伤力最大化,更是为了将意外减小到最低,若是众人慌慌张张的赶过去,中途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就这般,一行人不紧不慢的穿过了之前遭遇柳山小队的峡谷,还看到了那块被马血染红,现如今已经变得黑不溜秋的石头。接着又沿着山谷向前,随着山谷越来越窄,唐瑾几人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很快,不远处,一块卡在山谷顶上的巨石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几人对视一眼,沿着山壁两侧的小道飞快的上到了山顶,来到了巨石旁边。 打量着眼前的这块巨石,唐瑾略微松了口气,还好,体积并没有超过他的预算,自己带来的这些炸药足够搞定它了。 接着招呼众人走到自己身边,掏出一张纸,一边画图一边耐心的讲解起该如何布置炸点,整个过程讲的事无巨细,别说比较聪明的冯顾了,就是脑子不大好使的秦海都听了个明白。 “反正距离正式开始还有的是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给他们普及一下基本知识,以后跟着我,少不了要干这种拆墙捣瓦的活,学些基础也好,咦?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拆迁队似的?”唐瑾颇有些奇怪的心道。 然而还没等他讲完自己的“异界数学普及”课,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呼喊,声音之其仿佛阅兵一般。众人顿时循声望去,唐瑾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吩咐众人留在原地,接着自己迅速向声音的源头跑去。 身法施展间,唐瑾飞快地越过一道道障碍,最终停在了一颗山崖旁的树梢上,不远处俯瞰下去,正是麟石书院。 只不过,此时的唐瑾并没有闲暇去顾及那些建设的美轮美奂的房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地下那乌泱泱的人海所吸引了。 只见山谷中的一大块空地里,一大群身穿白色武袍的青年站在山谷中,整齐有序,最初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向来这些人就是那些所谓的死士了。 而在这个方阵前,一名同样身着白色武袍的男子正高声呼喊着什么,他没喊一句下方的方阵便传来一阵激动的且整齐的应答。 “没有!” “愿意!” “我!” 这是唐瑾听到最多的三个词汇,至于那最前面的男子究竟说的是啥,距离太远,他真的听不见。不过即便如此,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明白。 这麟石书院的建立,无外乎两种用途,一个是用来供这下面的数千死士临时驻扎所用,一个是对他们进行最后的洗脑巩固。眼前这个景象,八成就是在进行洗脑巩固。 “不过……为啥看着这么low呢?身为一个组织,你不搞个催眠呀,或者药物控制什么的,你好意思说自己会洗脑?这个……怎么感觉跟搞传销的似的?别待会这些人一回头,是一个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老太太!”唐瑾小声嘀咕着,内心满满的槽点不吐实在难受。原以为叶盟这个大的一个组织,连自己都敢杀,好歹做事得有点牌面吧?结果从接触到现在,一股子低劣的屌丝味道。 先不说用赌场和糕点房做据点了,就说柳山那一伙人,两个马都不会挑,也真难为他们怎么做的杀手。原以为他们培养的死士能高大上一点,毕竟顶着个牛逼哄哄的“洗脑”不是吗?接过……传销现场什么鬼?是,传销确实有洗脑的功能,但是改变不了它low的事实。 “看来以后我手里的组织,不光要发展科技,这些方面也得提上日程,我可不想那天一巡视,发现自己费劲巴拉拉起来的队伍变成传销大军了。”打定了主意,唐瑾当即强压下心中满满的槽点,目光炯炯地看向下面的众人。 “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唐瑾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原本还想着该怎么投毒,才能把杀伤力最大化,现在好了,不用想了,直接往人群里一扔,管它会不会被发现,哪怕发现了这些人也还是一个都跑不了! 这般想着,唐瑾又看了一眼下方的传销现场,也不知道是他们刚开始,还是进行的时间比较长,情况竟然愈演愈烈,看样子短时间内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这个刚好方便了唐瑾。当即便扭头向回走去,接着跟众人说明情况之后,叫过那名身背毒气的士兵,一行人沿着唐瑾刚才的路线悄咪咪的靠了上去。 于是乎……树梢观景台上又多了五个观众,之所以不是六个,是因为方小二看不见。 “世子,这就是传说中的洗脑吗?感觉……好厉害的样子。”秦海小心翼翼的说道。 唐瑾闻言摇了摇头,强调道:“这叫传销,不叫洗脑,洗脑比这个高大上的多。” “高大上是个啥?”秦某人的关注点再次偏了。然而这次,唐瑾只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并没有解释。 又看了看下方聚集的人群,唐瑾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指了指人群中央,说道:“待会听我命令,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仍到哪去,明白吗?” 那士兵顺着唐瑾手指的方向看去,估算了下距离,接着肯定的点了点头。唐瑾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加工仪器时顺手做的望远镜,更想看看其余几个地点的人到了没有,只见一个罐装物体从不远处的一处山壁中飞了出来,直奔那方阵而去。 “哎哟?那个方位应该是……任将军?不笨嘛,懂得灵活变通,本来还想着用我这边给他发个信号的,现在看来倒是省了。” 这般想着,唐瑾给了身边那士兵一个可以的眼神,对方点了点头,微微退后两步,周身真气狂涌,原本有些瘦弱的身躯,吹气球般迅速膨胀,转眼将已是将衣服撑了起来。 哈! 大喝一声,整个人原地一转,扔铁饼一样,狠狠的将手中的罐子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下方的方阵中,一名坐镇的一流高手,突然看到山壁中飞出一个奇怪的罐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个罐子从另外一边扔了出来,紧接着四面八方,足足十个罐子,下饺子一样飞了出来,目标直指下方众人。 “不好!” 高喝一声,身法施展间,整个人飞身而起,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拍剑柄,整把剑顿时激射而出,飞快地撞向了一个最远的一个罐子,同时只见其连出数掌,狂暴的真气奔涌而出,硬生生靠着掌风将距离自己最近的罐子击碎,同时高声喊道。 “众弟子避让!” 话音未落,整齐的方阵瞬间空出几个空地,所有被击碎和未被击碎掉落的罐子尽皆砸在了空地里。 看到眼前这一幕,唐瑾不由的砸了咂舌,尽管对方洗脑的手法很low,但是效果却异常的好,这些死士不管是配合还是整体素质都是顶尖的。 “只不过……您这算是助攻吗?”看着半空中的那道身影,唐瑾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原本还在发愁怎么打碎罐子,现在倒好,人家自己来,看看多么有素质的一伙人?别人杀他,还亲自把脖子凑上来。 “行了,完事了,大吉大利,回去吃鸡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四章震惊的王府 “这就完了?”秦海看着一脸轻松的唐瑾,又看了看下方聚在一起,一脸戒备的望着悬崖上方的众人。自己等人累死累活忙乎了一个星期……就为了这个一下?大爷的,连个响都没听见呢! “当然,不然你还想干啥?”唐瑾理所当然的看着秦海,扭头看了眼身下只顾着戒备全然不管那一滩滩碎裂在地的毒气的众多死士。可能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一罐罐颜色古怪的蒜汤吧。 “半吨的毒气,还扔到了人群中间,按照毒气的作用时间,10到15分钟基本上就能被人体吸收,接着就会开始出现各种症状,根据他们吸入的量,三四天内就会丧失基本的行动能力,半个月左右就基本凉凉,当然……那是在有人照顾或者有药物的情况下,他们……能挺过一周算我输。”唐瑾看着下方依旧浑然不觉的众人,不由得撇了撇嘴,接着扭头看向众人,一耸肩道:“所以,完事了,走吧,我请客,晚上吃顿好的。” “那个……世子,您确定?我怎么看他们跟没事人一样?”秦海还是不相信的说道,不止他其余众人也是一脸的不相信。别人家的剧毒都是瞬间见效,见效越快毒性越好,你们家这个……还有延迟? 啊!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唐瑾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毒气这玩意,虽然理论上的死亡时间是半个月左右,但那指的是标准计量,下面那些哥吸的可都是超标量,也叫“致死量” “看看吧,你们要的……效果。”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向下看去。只见原本空旷的山谷中,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淡黄色烟雾,在那烟雾中依稀可以看见那一众死士。 只是不同于最初整齐有序的队伍,现如今的队伍乱作一团,不时的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期间混合着无数倒地抽搐,或者俯身狂呕的身影,更多的则是一个个抓耳挠腮,一边挠着一边发出一阵阵痛呼声的古怪身影。 至于那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则是一群口吐白沫,面色涨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的死士,一边本能的抓着自己脖子试图让自己呼吸,一边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 “怎么样?这个效果还满意吗?”唐瑾不知何时落下了树梢,站在众人身后面带得意的道。而俯身看向下方的众人,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扭头看向唐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没等他们说话,唐瑾突然伸了伸手感受了下风向,一脸淡然道:“哎呀,风向似乎变了,按照这个情况,虽然不至于把下面的毒气都吹走,但是吹上来一部分还是可能的。” “会吹上来!”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叫了一声,当即纷纷退到唐瑾的身后,死死的屏住呼吸,生怕吸进去一点。唐瑾摇头失笑,接着大手一挥,大声喊道:“风紧!扯呼!” 话音未落,当即展开身法,飞速的离开了原地,同时躲在不同位置的士兵听到这早已约定好的暗号也是飞快撤离。至于下方众人,听是听到了,但是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即便明白他们也没闲工夫,追杀他们一行人。因为唯一一个有能耐追杀唐瑾等人的一流高手已经躺在地上吐白沫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三天后,东贤王府中 砰! 一手拿着密报,一手端着茶杯的唐铎,突然一把捏碎了手中上等的翠玉双耳杯,一旁正细细品着茶的裴铭,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微眯的双眼中满是无语之色。 “都多大的人了,心性还是这么不稳定,不就是封日常的密报吗?看把你激动的,就不能稳重点?” 然而唐铎却充耳不闻,只是一脸呆滞的看着手中的密报,缓缓道:“瑾儿……把叶盟所有死士都给杀了……” 轰! 狂暴的真气瞬间奔涌而出,裴铭一个闪身夺过唐铎手中的密报,至于其原本所坐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大坑和些许木头碎片,至于那翠玉双耳杯……早成粉了。 夺过密报,飞快地看完全文,裴铭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唐铎,而唐铎脸上也是同一幅表情。 “他……”两人同时开口。 “他怎么做到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问你呢!”再次极有默契的说出了同一句话。 “你先说!”两人同时急了。 “妈的!有鬼了?”抱怨都出奇的一致。 下一刻,两人又极有默契的同时闭上了嘴。各自冷静了一下,裴铭率先开口道:“你觉得里面说的那个什么……黄色的瘟疫是什么?” 唐铎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道:“还能是什么?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咱们手底下那么多奇人异士也都不知道,肯定是仙境的东西呀,要是大唐或者周边国家的产物,咱们会不知道吗?” “倒也是……”裴铭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又看了眼手中的密报,不由自主道:“可这个威力……三天,杀了七千人……这也太……” 裴铭一时间竟想不起该怎么形容。七千人,三天的时间,就是站着不同让人杀也能把人活活累死吧?可唐瑾呢?扔了十个古怪的瓶子,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当天晚上还带着自己一众手下在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三天后,那七千人就没了……这,闻所未闻啊! “不是说了嘛……仙境的东西,岂是我们能揣测的?你忘了瑾儿手里那个叫做火铳的东西了?只是个最原始版本,就能威胁到你。根据这上面的汇报,瑾儿说他造的这个在仙境被称为‘毒气之王’,在仙境里都能被称为王的东西,对付那些肉体凡胎的家伙,岂不更是轻而易举?”唐铎理所当然道。 裴铭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却无论如何都说出话来,只能颓然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唐铎道:“咱们手底下的人有没有记录下瑾儿制作这东西的材料和过程?” 唐铎眉毛一挑,似是想到了裴铭想要做什么,“干什么?你想仿制呀?我劝你还是最好问问瑾儿同不同意,这玩意是他造的,只有他懂,况且密报里也提了,瑾儿当时告诫所有人,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就是生灵涂炭,你真想造,还是老老实实找他吧,别动那个歪心思。别到时候,东西没造出来,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裴铭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接着起身便向外走。唐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干嘛去?” 裴铭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让我找瑾儿吗?我现在就去呀,以我的速度,全力奔袭的话,天黑之前差不多能到。” 唐铎无语的一拍额头,“你有病啊!成天说我傻,说我憨,你这家伙不也一样?不过是平时比我冷静些罢了。” “但是这真的很重要,若是得到了这东西的配方,大规模生产,最后运用到军队上,我们就所向披靡了,到时候打到京城去……”裴铭越说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的狂热,眼眸中缓缓弥漫上一抹赤红。 “够了!”唐铎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老裴,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个皇位我不稀罕!我再重申一次,当年帮你救晴儿我心甘情愿。是我自己不要那个皇位,不是因为帮你而失去了皇位,你搞清楚!这件事,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我也不需要你弥补,更不需要那个劳什子皇位。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走不出来!” 裴铭被唐铎一番喝斥,竟罕见的没有生气,反而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般低下了头,许久缓缓抬起了头来,脸上那副狂热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脸的歉意,“对不起……老唐……我,一时激动,得意忘形了。” “哼!懒得管你!”唐铎见他这副样子,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夺过对方手中的密报,快步走了出去,只是其眼中那微微的落寞和一闪而过的不甘被裴铭瞧了个正着。 “呵,不稀罕……蒙谁呢?”裴铭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轻声道。 接着透过窗子,遥望着石茶县的方向,喃喃道:“瑾儿啊……瑾儿,你当真是给了我太多的惊喜,可惜啊……可惜……若是你能加入‘万子夺嫡’,说不得你爹的遗憾,就能在你身上弥补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呢喃着,裴铭眼中渐渐攀上一抹略带疯狂的神色。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五章意外的收获 投毒五天后 唐瑾一行人沿着山谷再次回到了麟石书院,只是不同于之前几次只敢远观,这一次众人在唐瑾的带领下光明正大的沿着正门走了进来,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当然,如果无视掉除唐瑾外,剩下怂的双腿打颤的众人的话。 沿着书院的小路缓缓向前,唐瑾一脸轻松走在前面,丝毫不怕会有残留的毒气。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芥子毒气的持续时间在森林等植物密布的地方是三到五天,按照这山谷里植物的茂密程度,加上谷风的影响,所有的毒气基本上三天就能散尽,为了保险起见,唐瑾才勉强等了五天,现在进来那是妥妥的没问题,当然前提是别作死的喝里面的水或者吃里面的东西,这些东西上,难保不会有残留的毒气,又或者本身便于毒气结合在了一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五天的时间唐瑾并没有真的放任其不管,而是有派人拿着望远镜在远处观望。说到这就不得不说叶盟高层是真的狠,所有当天没有中毒的高层人员,连夜撤离,留下一堆死士以及部分感染了毒气的高层在这里自生自灭。而且,这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他们撤离的时候,带走了几乎所有的物资。 因为唐瑾等人投毒的地方位于校场,周边大多是平日里众死士训练的地方,厨房、宿舍之类的并不在毒气波及的范围内,也就是说粮食、钱财之类的日常用品并未受到污染。 于是乎,仅剩的高层在撤离的时候,挖地三尺,能带走的全部带走,连一粒米都没给其余人剩下。那本就身重剧毒,苟延残喘的众人,最后大多没死于毒气,而是活活饿死、渴死。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死的,反正唐瑾的目的是达到了,整个麟石书院数千人,除了仅有的几个高层逃走了以外,其余人一个不剩,尽皆化为了尸体。 而他进来的目的,当然不是恶趣味到来看看尸横遍野是个什么场景,而是来找一找这里有没有什么没来得及带走或者销毁的线索的。 尽管那些高层走的时候挖地三尺,但他们带走的大多是些物资,根据暗中侦查的士兵汇报,他们每个人走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带什么私人物品,反而全部揣的是银两之类的东西,向来是觉得没人会再回到这个死地。 毕竟他们不是唐瑾,不知道只需要三五天这毒气就能散去,他们只当是人为释放的瘟疫,瘟疫这玩意……可是会通过尸体传播的,正常的理解中,短时间内这里是没办法呆的,除非不要命了。自然也就不怕存放在这里的一些机密会被人拿了去,甚至于放在这里比随身带着还要安全的多。 对此,唐瑾不由得再次感叹,跨纬度的知识打压,有时候就是这么爽。 “我说,你们能别这么怂吗?一路上跟你们说几遍了?这毒气都散干净了,有什么好怕的?我把你们坑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实在看不惯身后那一群怂货心惊胆颤的样子,跟走雷区似的,一步三探,生怕下一脚踩着雷给炸死。 “可是……世子,您这用的可是瘟疫呀……还是瘟神大人亲自赐予的配方,这瘟疫一旦爆发,少说得持续个一两月,您这才过五天就回来……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秦海悻悻的说道,他的一番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一致赞同,纷纷点头 “我……”唐瑾顿感无语,方才还在因为知识的降维打击而沾沾自喜,现如今他反而把自己坑了一把。想了想,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们,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找。” 说完,不顾众人劝阻的眼神,身法一展,飞快向着主楼奔去。只留下秦海等人愣在原地,众人互相看了看,似乎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狠狠的一咬牙,亦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主子都不怕,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怕个锤子!再说了,他跑的那么快,要死也是他先死。”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与此同时,直奔主楼而来的唐瑾,虽然感受到了身后跟来的众人,却并未放慢脚步,依旧直奔主楼而去,只是捎带着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身后众人各自寻找目标搜索有用的物件。 纵越间,唐瑾沿着主楼外侧的栏杆直奔顶楼而去,哪里是叶盟那位神秘的盟主,也是唯一一位顶尖之列的高手的房间,若说哪里最有可能获得核心机密,定然非哪里莫属。 说来也是自己运气,那盟主为了这数千死士,特意从总部搬到了这小小的麟石书院中,一方面作为最强武力镇压宵小,一方面监督整个过程,以保证这些进行培养的死士不出问题。 尽管如此,最后还是败在了唐瑾的知识碾压上,多年辛苦培养的死士军团一朝尽丧,整个叶盟也受到了重创,本来就只有十个的一流高手也死了两个,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但这些依旧不关唐瑾的事,甚至于他再惨点才好,反正是敌人,他越惨自己越嗨皮。 翻上位于顶层的阳台,唐瑾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顿时一个简单至极的书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见那差不多八十平左右的书房中,最中间也就是面向阳台的位置摆了张简单是的书桌,上面工整的摆放着笔架、砚台、墨,以及几张压好的宣纸。旁边摆着一个画缸,里面满满当当的插满了画轴。 在其两侧,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装订精美的书籍,除此以外整个书房中再无他物,甚至于连一棵绿植都没有。 “呦呵,没想到还是个极简主义者。”唐瑾半调侃半有趣的说道。说着,跨过地上破烂的木门,直奔那书桌而去,若说这里真的有什么密信或者情报之类的,在来不及带走且觉得不会有人来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会放在书桌上的。 翻了翻桌上平铺的宣纸,每见到丝毫字迹或者书信,又随手推到笔架,打翻砚台,确定其下也并未藏着东西,接着他又走到画缸旁,随手抽出一个画轴,撤掉上面的扎线,用力一甩,也不看上面究竟有没有画,确定没有夹着书信之类的东西,然后又观摩了一番,甚至还在其上闻了闻,确定表面上只是一张普通的画之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撕开,再次确认其内部也并没有夹藏书信。 接着,他跟鬼子进村一般,疯狂的糟蹋着满满一缸的书画,不管是新作还是名家之作,全都照撕不误,他这番作为,别说是个喜爱书画之人,就是个普通的书生见了估计都会红着眼和他拼命的。 但可惜的是,这里并没有书生,唯一的一个书生还是他的手下。最后,在将一缸书画全都毁了个遍之后,他确认其中并没有藏着书信或者密报。 接着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那口精致的画缸。 啪啦! 一声脆响,那精致瓷器画缸摔了个粉碎,在一堆碎片中翻找了半天,唐瑾再次确认这里面没有东西。 “所以……究竟藏在那呢?”站在那仿佛十二级龙卷风袭击现场版的书房中,唐瑾摸着下巴,眉头紧皱,目光不断地打量着周围,最终目光落在了那除了书架之外,唯一完好的桌子上,“嘿嘿,差点把你忘了。” 这般说着,唐瑾缓缓走到桌旁,右手在桌面上轻抚着,心念一动,功法运转间,一股真气迅速传递到右手,手掌猛然一推,一股寸劲当即打入桌子之中,整张实木的书桌当即寸寸碎裂。 哗啦! 无数的碎木飞落,其中两封煞是惹眼的书信缓缓飘落。唐瑾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捞了出来。 瞄了眼信封,唐瑾顿时一愣,接着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出所料地笑容。 只见两封书信上赫然写着,“弟柳青亲启”,另一封则写着“姐柳若烟亲启”,柳若烟……正是唐瑾二娘柳氏的本名!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六章真相与更多的谜团 “弟柳青,见字如晤, 唐家二子,躲于别苑之中已有一年有余,虽未见其面,然其武道天赋甚佳,又得裴铭真传,思来武艺定已飞速增长。吾儿唐佑,虽年长,却不及其弟早慧,又因庶子出身,不得重视,故送至柳氏宗族,望三弟多加指教,姐柳氏二娘拜谢。 另前年一事,叶盟针对唐瑾一事已然暴露,三弟虽隐藏颇深,仍需多加小心,若泄露身份,恐我柳家性命难保,佑儿之身世也有暴露之险。且前年之际,唐瑾小儿以叶盟标记诱我出手,虽不过一五岁孩童,然其早慧,不得不防,故请三弟多加防备,若有机会不惜一切代价亦要将其斩杀,唯有如此放才能保佑儿一命,柳家亦能昌盛永久。 姐柳氏二娘 天钰十一年,四月十五” 看完手中这封才刚刚寄到没有多久的书信,唐瑾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封信不长,但里面的信息量却大的惊人。 先说这其中涉及到的几个人物,柳氏二娘,指的自然便是柳若烟,她所说的佑儿,则是唐瑾的大哥唐佑,早在两年前便被唐铎送到了柳氏的娘家,一直未曾接回来。至于那柳青,唐瑾之前了解到的身份是柳氏的弟弟,柳家老三,据说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现在看来,不过是掩饰而已,其真实的身份竟然是叶盟的盟主,亦是叶盟中仅有的顶尖高手。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让唐瑾在意的一点则是其中提到的“佑儿之身世也有暴露之险”,这句话就很耐人寻味了。自家大哥的身世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还有就是对方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自己,说是只有这样才能保唐佑一命,这一点又让唐瑾十分不解。原本他以为柳氏之所以处处针对自己,为的是让自家大哥继承王位,但一来,唐铎明显的偏心自己,二来自己是嫡长子,于情于理自己继承王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若柳氏想要让唐佑继承王位,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暴毙,唐铎在仅有一子的情况下,王位只能传给唐佑。这也是一直以来唐瑾所认定的,柳氏只所以处处针对自己,为的不过是个王位而已。 但是现在……貌似还有别的原因。她在信里说的明明白白,只有杀了自己,唐佑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这明显不合常理,毕竟哪怕是自己继承王位,唐佑依旧可以做个富家少爷,逍遥快活,唐瑾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世俗礼法,都不会闲得无聊杀他的,但是现在她却说自己不死,唐佑就会死,这明显不合常理。 “所以……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除了王位继承之外更深层次的利益纠葛?甚至上升到了性命攸关的程度?”唐瑾看着手中的书信,淡淡的说道。继而其沉默了片刻,嘴角渐渐裂开了一抹兴奋的弧度。 “有意思,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老爹、干爹、老妈、二娘,还有大哥,你们似乎瞒了我不少的事情呢!嘿嘿嘿,看来我的调查远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也好……就让我看看你们究竟能给我个什么样的惊喜吧。” 癫狂中带着些许兴奋的笑声难以抑制的传遍了整栋主楼,正在下面几层搜寻有用信息的秦海等人顿感全身周身一冷,整个人如坠冰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最上方,脸上神色复杂,显然不明白唐瑾又在发什么疯,但直觉告诉他们,这家伙估计又在谋划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是夜,奉恩街小院内 唐瑾几人整齐的坐在一张圆桌上,各自盯着桌面上那一堆密报和迷信,眉头紧皱,面露愁容,一副沉思的模样。 “所以……现在柳家和叶盟的关系基本上算是搞清楚了。”唐瑾看了看众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叶盟盟主,就是柳家三子柳青,叶盟对外宣称是个江湖组织,但实际上背靠大唐五大富商之一的柳家,专门为柳家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初杀我的人就是柳家安排的,其目的表面上看是为了杀掉我继承王位,但暗地里还有别的我们所不知道原因,大概就是这些了对吧?”唐瑾稍稍总结了一下,看着众人道。 众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一个个愁容满面的低下了头。唐瑾见此不由微微一愣,好奇道:“你们……一个个在愁什么?” 秦海撇唐瑾一眼,又看了看众人道:“世子,我们是在为了以后发愁啊。” “以后?以后有什么好愁的?”唐瑾还是不明白道。 方小二扭过头来,对着唐瑾道:“咱们费劲巴拉的查了这么久,中间又是借助王府的势力,又是借助仙界的瘟疫,原以为能一次查个水落石出,那成想才只是个开头,现在叶盟的事情是查清了,幕后黑手也知道是谁了,但是对方这么做的原因还不知道,而且我感觉这个原因肯定小不了,况且世子……您注意到一件事没有?” “什么事?”唐瑾好奇道。 方小二指了指桌子上那满满的密报,轻声道:“二娘和柳青所有来往的信件中,提到的都是杀你,而不是废你。您也说了,当年杀您的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那……毁了您丹田的是谁?您别忘了,当初您出生的时候,既有人要杀您,又有人毁了您的丹田,原本以为这都是叶盟的人做的,但一来对方派的人没那个本事,二来对方的目的就是杀你,没必要多此一举废了您,所以……谁废了您?” 方小二一提醒,唐瑾顿时恍然大悟。继而原本放松的神色,瞬间也沉默了下来,“确实,这个问题是我疏忽了。” 事实上,倒不是唐瑾疏忽,而是当时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丹田就已经被毁了,故而这件事他并没有直接的记忆,后来走体修一路又异常的顺利,这件事亦被他抛掷脑后,全当都是叶盟的做的手脚。但是现在想想……这似乎真的是个问题。 “所以,那天我的房中有两个人,一个是那村妇,也就是被叶盟雇来装成丫鬟杀我的人,一个是一名早已离开的高手,早在那村妇来之前便以潜入房中毁了我的丹田,也就是说除了叶盟之外还有另一个对我虎视眈眈的势力!”唐瑾不由得在心中想道。 二娘必杀自己的原因,自己和大哥只能活一个的真相,另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势力,以及叶盟下一步有可能的反扑,还有回去之后如何应对柳氏…… 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个比之前对付叶盟来得轻松。原以为调查清楚叶盟和柳家的关系后一切就将真相大白,但是现在不仅真相没搞清楚,反而涌现出一大堆新的问题,一切更加的扑朔迷离 “大爷的,能不能让人休息一会……”唐瑾仰天长啸,脸上满是苦笑。但下一刻他又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些问题他其实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到了,当然另一个势力也要谋害自己这个他并没有意识到,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怎么在意,方才那副样子也不过是给众人开个玩笑而已。 “我觉得……你们完全不用这么杞人忧天,以后要面对的问题是很多,但是咱们这伙人的力量也在逐渐增强,不管是郑乾那边经营的茶馆,还是苏墨春她们的青楼,都在逐渐构成一个强而有力的情报网。而秦海、小二、冯顾,你们的武道天赋都很强,所欠缺的不过是时间而已,假以时日你们必将能成为一尊强大的战力,到时候我们行事便再也不需像现在这般畏首畏尾,所以……有什么好愁的?我又没说现在就让你们去调查那些只是有个苗头的东西,以后时间还多得很,现在……先好好休息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七章闲暇 天钰十一年,五月十一,望舒城外天合商会农庄。 解决了叶盟囤积在石茶县的数千死士,知道了当年杀自己的幕后主使,可谓是了却了唐瑾的一桩心愿,至于随之而来的更多的问题,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些事不是现在的他们能查的起的。 只所以敢追着叶盟查,是因为对方不过是个江湖组织,自己就算再怎么得寸进尺,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狗急跳墙,唐瑾也大可往唐铎身后一躲,量对方也伤不到自己分毫。 但是接下来要调查的问题却不一样,其中涉及到唐铎和裴铭等人,直觉告诉唐瑾,这件事很有可能还跟朝廷和整个大唐有关,这种等级的事情显然不是现在的他能着手调查的,先不说有没有能力,就是有,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 所以唐瑾果断选择了韬光养晦,从心而动,简单点说就是“怂”。 不过,怂只是暂时的,这些事情他以后还是会调查个水落石出的,而为了以后有足够的力量去应对这些,唐瑾已经给自己订好了下一步的目标,发展势力,以谍网为基础,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组织。 但……那是下一步,现在嘛,当然要好好陪陪自家媳妇了。之前忙了小半个月,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当然要好好陪陪人家,不然跑了怎么办? “赵公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呀?”身后传来方解卿疑惑的声音。蹲坐在河边,嘴里叼着跟不知道从哪薅来的草根的唐瑾,闻声一脸奇怪的向后看去,看着那道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踩着石头向这边走来的身影,脸上没有来的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没什么,这边凉快,想些事情。”伸手牵过方解卿,将其拉到自己脚下这块干燥的平地,唐瑾随口解释道。 方解卿站定身形,刚一放下裙子,抬头看见唐瑾现在这副样子,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突然捂嘴笑了起来。唐瑾顿时一脸莫名,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伸到水面照了照确定脸上没有什么污泥之类的东西。可没有的话,她在笑什么? “你笑什么?”唐瑾似是被其感染了,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笑意。 “笑你呀。”方解卿捂嘴轻笑,伸出手一把拽出唐瑾嘴里的草棒,笑道:“平日里看你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今天你这叼着个草棒,蹲在河边,一颤一颤的样子,哪里像个富家大少爷,分明是个地痞流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挠头笑了笑,继而嘴角闪过一抹坏笑,整个人猛地栖身上前,右手一揽抱住了对方的腰肢,贴着对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打在对方敏感的耳朵上缓声道:“哦?我还有更流氓的一面,要不要见见?” “啊……你……”方解卿面色刹那间便红了个通透。自小在青楼里长大的她,对于唐瑾话中的意思自是知道的,甚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羞耻的一幕,一想到那日看到的唐瑾那刀刻斧凿般的身材,一时间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小姐!小姐你在哪?食材都准备好了!” 古人云:每当关键时刻,总会有出现一个破坏气愤的丫鬟。唐瑾用亲身经历,证明这就话的正确定,还是两次!有那么一瞬间,唐瑾真的很想掏出二十四令结果了对方,貌似现在刚过立夏不久,用立夏的话威力应该是够了…… 最终理性还是逼着他压下这个危险的想法,同时,回过神来的方解卿,羞恼的打了唐瑾一下,红着脸,顾不得裙子会不会沾上淤泥,飞快地向外跑去。刚刚过来的玲儿看到自家小姐一脸羞红的低着头跑了过去,理都不理自己,一脸好奇的看了看满脸冲着自己招手的唐瑾,又看了看自家小姐,不解的摇了摇头,继而追了上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圈。 方解卿走了,唐瑾也懒得再想那些暂时无关紧要的事情,随手扔下手里的草棒,身法一展追了上去。天大地大,陪媳妇最大! 翻过一个小土坡,唐瑾回到了众人野炊的地方。只见一片宽敞的草地上,搭着一个简陋的篝火,篝火的一侧,摆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放慢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以及穿好的肉串。旁边的地上铺着一块约有十平米的锦席,上面放着一张小巧的方桌,桌边摆着几个蒲团。 此时,秦海拉着方小二一脸兴奋的讲解着如何放风筝,如何通过观察风筝摇摆的方向拉动手里的线,全然不顾某位失明人士满脑袋的黑线。 而苏轼姐妹和刚刚回来的方解卿,正有说有笑的整理着满桌子的食材,两人还时不时打趣一下方解卿那红苹果般的脸颊,见唐瑾回来,还一脸暧昧的在两人来回看了半天,直看的方解卿俏脸又红了几分。 至于冯顾……一来到就拉着自家媳妇钻进了小树林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说起冯顾媳妇,唐瑾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若是一般人有她这般的经历,先是被人侮辱,继而又亲眼看着自家老老实实的相公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别说接受了,不疯都是好的。 结果人家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在没有人劝,也没有人陪的情况下,硬生生接受了,而且她不仅接受了,对冯顾的感情更是加深了几分,平日里嘘寒问暖,没少在唐瑾这些单身狗面前撒狗粮。哦,不对,是在秦海他们这些单身狗面前,他唐某人并不认为自己是单身狗。 走到桌边,看了看桌上整理好的食材,又看了看篝火,随手拿起一把肉串直接开烤。 “哎!少爷!您怎们能下厨呢!君子远庖厨,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干吧。”看到唐瑾亲自上手,苏墨春顿时急了,上前劝阻道。唐瑾看了看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手里的肉串指了指篝火道:“知道怎么烤吗?知道什么程度翻面,什么程度撒调料吗?知道什么叫微褐感,什么叫几成熟吗?” 面对唐瑾这一大堆现代料理术语,苏墨春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唐瑾叹了口气道:“啥都不知道,你烤个啥?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梁静茹……是谁?”苏墨春显然不认识这位来自地球的明星。 “一个明星。”唐瑾随口道。 “明星是个啥?”苏墨春蒙蔽三连。 “唔……你可以理解为戏曲界里的,角儿。不过她是唱歌的。”唐瑾想了想找个算是差不多一个意思的解释。 “唱歌……”苏墨春持续懵逼。 “哎呀,跟你解释你也不懂,帮我把盐拿过来先。”唐瑾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把串给考上了,直到此时苏墨春才反应过来,刚想说什么,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索性任由他去了。 “大爷的!你有病吧!你跟老子说这些干啥!我特么看不见,看不见!你要我说多少次!”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方小二抱怨的声音,显然是忍受不了彻底爆发了。 “哎呀,我不过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知识渊博嘛,少爷懂的多没机会,老冯又不知道干啥去了,那几个女的估计也懂,就你一个不会的,不找你我找谁?用少爷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装逼!不找你装逼我找谁?反正你也没别的事干,慢慢听,还有最后十个要点就完了。”秦海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道。 方小二顿时欲哭无泪,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难受,也得拉某些人一起下水,不然自己多亏?这般想着,他猛地转身冲树林里喊道:“你大爷的冯顾!小点声,大白天的钻小树林,你也不害臊!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圣贤书都给你读成小黄书了!” “卧槽!”树林中顿时传来一声惊叫,期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不一会,一脸怒气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冯顾径直走了出来,大老远的就质问道:“方小二,你听老子墙根!你害不害臊!” “听力好怪我喽?”方小二一脸无辜道。 “你大爷!说,你以前是不是也听过?”冯顾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般。 “嘿嘿嘿……”方小二并未说话,只是一脸猥琐的笑了笑,小声道:“三秒……” 冯顾顿时面色一青,秦海见势不妙赶忙上前拉住了冯顾,“你别拉我!你别拉我!今天我非跟他拼命不可……你别拉我!” 唐瑾一边烤着串,一边看着三人这番闹剧,一时间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想了想,扭头看向方解卿道:“卿儿,我记得你出来的时候有带琴吧?弹一曲,压压他们的污言秽语,洗洗耳朵。” 方解卿微微一愣,看了看打闹不休的三人微微一笑,冲唐瑾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一旁的马车里拿出了一把精美的古琴。 噔…… 玉手轻拢,琴弦微颤,一个轻灵的音符飘扬而出,瞬间令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看向那琴音的主人。 方解卿一身素色罗裙,跪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摆着一架红褐色的琴,玉手抚弄间,一个个悠扬的音符仿若跳跃的精灵,环绕在众人的耳边,心绪渐渐宁静了下来,忙碌了许久始终心弦紧绷的众人,难得的放松了下来,伴着这琴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 坐在篝火旁,耳边音符环绕,伴着火焰的爆裂声,唐瑾第一次感受到了放松两个字,紧绷了两辈子的灵魂,在这一刻仿佛浸润到了温泉中一般惬意。 多年后,唐瑾依旧会不时地回忆起今日的这一幕,那是他一辈子最惬意的时刻……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八章惊喜(上) 日落西山, 酒醉饭饱的一行人踏上了回城的道路。随后在城门口各自分别。尽管唐瑾这个不要脸的想跟着方解卿走,但最后还是被对方直接推了回来。 唐瑾一行人让马车先走,一边看着夜景,一边向着自家走去。走着走着,苏墨春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唐瑾道:“世子,还有三天便是方姑娘的生日了,按照青楼里的规矩,这天也是清倌人的‘择婿日’……” “择婿日?”唐瑾没等苏墨春说完便好奇的看着她道:“这年头的清倌人还允许嫁人的吗?” 苏墨春微微一愣,接着脸上闪过一抹带着些许悲伤的笑容道:“世子,您理解错了,‘择婿日’,不过是风尘女子为了好听自己起的罢了,事实上就是拍卖自己初夜的日子,出价最高者可与自己共度良宵,同样的从这一夜之后,清倌人也就不再只卖艺不卖身,而是沦为和普通娼女一样定期接客,当然身价肯定要高上不少。所以……我想问问世子您,方姑娘这个……怎么办?” 苏墨春有些忐忑的问道,但话一出口却又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果不其然,没等唐瑾开口,秦海便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苏墨春道:“苏姐姐,你看这问题问的。世子有多喜欢方姑娘你又不是看不出来,这就是咱们未来的世子妃,以后的东贤王妃!什么‘择婿日’,当然是取消了。” 苏墨春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刚想说是自己傻了,却见唐瑾脸上带着若有所思地笑容,摆了摆手道:“别,照常进行!” “对嘛,我就说取……啥玩意?世子您说啥?照常?”秦海刚想附和唐瑾,突然反应过来唐瑾的意思,整个人难以置信的看向唐瑾。 不仅是他,其余众人亦是一脸见鬼了般的看着唐瑾。就像秦海刚才说的,唐瑾有多喜欢方解卿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两人现在的关系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稍微一捅,甚至都不用捅,微风一吹就破了。但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唐瑾说照常?也就是说……他让自家媳妇出去卖…… 顿时,众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苏晨夏眼中满是愤怒,嘴巴鼓鼓,满脸愠色,就差在脸上写上“渣男”两个字了;秦海则面色玩味,脸上一副没看出来你还好这口的表情;至于冯顾……这个不要脸的玩意竟然满满的鄙夷。 “我说……你们最好管管你们的脑子,不然我不介意亲手帮你们……卸了它。”唐瑾面色一沉道。 瞬间,众人慌忙收回了脸上的表情,但眉宇间依旧满是狐疑之色。唐瑾见众人这副样子,也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刚才的要求用常理去看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但他并不是真的心理扭曲或者对方解卿只是玩玩而已,他自有他的打算。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唐瑾无语道,“我问你们,现如今卿儿她……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虽然不明白这跟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所以呀,你们觉得该以什么方式告诉她比较好?”唐瑾一脸认真的问道。 “呃……直接说就是了?”众人同时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这种事……需要很纠结吗?尽管隐藏身份对于相爱的两人来说是很严重的一件事,但唐瑾这个有着足够正当的理由,并且方解卿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女子,大大方方的阐明身份,然后说明原因,不就完了吗?况且……这到底跟最初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不要岔开话题呀! “不不不,直接说……多没意思?一点都不惊喜。我想的是……”唐瑾竖起一根手指,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道:“先以世子的身份,在其‘择婿日’上拍下她,这个时候卿儿的内心肯定是异常难过和绝望的,结果她一进房间发现竟然是我,绝望之中又生希望,多么惊喜?” 唐瑾得意的笑着,似乎在感叹自己这个惊喜计划的完美,丝毫没有看到秦海等人一脸嫌弃的表情。 “喂,我说小二,你走南闯北见识多,你有见过比世子还闲的无聊的人吗?”秦海凑到方小二耳边说道。 方小二想都没想猛地摇了摇头,接着秦海又凑到苏墨春身边,小声问道:“我说苏姐,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惊喜吗?” 苏墨春微微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道:“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人跟我这么闹,我大概率不是惊喜,而是跟那家伙拼命。” “那……你们说……方姐姐会喜欢吗?”苏晨夏突然想到这最关键的一点,犹豫着问道。众人闻言一愣,脑海中不由得想到方解卿平日里那副羞涩又弱小的样子,这种大起大落的桥段……貌似真的挺适合她的。 对于她来说,那种绝望中猛地看到希望的喜悦简直不要太幸福,估计到时候,她会哭哭唧唧的扑到唐瑾怀里,一边用小拳头打着唐瑾的胸口,一边嘟哝着“你坏,你坏”,然后不要脸的这个时候再递上两句情话……恩,大功告成! “卧槽……世子这计划……原来是量身定做的?”秦海等人想清楚了这一点,顿时一脸无语的看着唐瑾。您老人家前阵子忙断头一样的对付叶盟,竟然还有闲工夫想这个!当真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哈! 事实上,他们这就误会唐瑾了,这个计划早在很久之前唐瑾便想好了,只不过当时并不知道有“择婿日”这么个东西,所以他想的是用别的方法,但既然眼前就有现成的条件还费那个劲干什么? “可是……现如今翠玉楼在咱们的掌控下,怎么继续方姑娘的‘择婿日’?若是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估计世子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得夭折了。”苏墨春率先想到了这关键的一点。 “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好了,直接说是我要求的不就好了?”唐瑾一指自己道。众人一脸懵圈的看着唐瑾,一时间没明白唐瑾的意思。 唐瑾微微一笑,也不直接回答,反而是兀自说道:“翠玉楼头牌清倌人方解卿,琴艺高超,姿色秀美,艳名远播,东贤王世子唐瑾对其爱慕已久,特来此一睹芳容。”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接着一脸敬佩的看着唐瑾,不由得冲唐瑾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只是秦海似是想到了什么,关注点果断一偏,犹豫道:“可是……您实际上只有七岁呀,七岁逛青楼……您比您大哥唐佑还小两岁呢……” 秦海不说还好,他这一提醒,众人集体愣在了当场,不停的打量着唐瑾。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们似乎才想起来唐瑾……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秦海和方小二两人还好,毕竟和唐瑾呆在一个一年多了,对于他的妖孽,两人已经习以为常,早已不再用年龄的限制来看待他了。但苏式姐妹和冯顾却不一样,三人虽然知道唐瑾的身份,但由于其少年一般的身形,以及那成熟老练的行事风格,全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唐瑾的年龄,但现在被秦海提了起了三人才反应过来……唐瑾只有七岁,而就是这个七岁的孩子不久前谈笑风生的杀掉了数千人…… 唐瑾颇有些无语的看着秦海,好好的提这茬干什么,但既然秦海提了,面前这些又都是自己未来的心腹,唐瑾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瞒着什么,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一切都交代清楚,省得以后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使得众人心生间隙。 当然,他可不是打算公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依旧是以梦中遨游仙境为借口,同时又搬出沈默大大的大旗为自己打掩护,成功地解释了自己的特殊。 众人也和他预料中一样,先是不信,接着在沈默的“前车之鉴”下,慢慢相信了唐瑾的借口,最后一个个更是兴致勃勃地询问唐瑾有关仙境的事情,毕竟那个文化昌盛、科技发达、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的世界,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的。 而唐瑾在讲解了许多地球上的见闻之后,果断又把话题扯回到了惊喜上,最终众人商议了一晚上,确定了最终的行动方案。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零九章惊喜(中) 翌日清晨 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缓缓照进屋内。春日里,那恰到好处的阳光直照的人一身暖意,没有来的感觉到阵阵活力,似乎再多睡一会都是个罪过,都是辜负这春日罪过。 方解卿早已起床,穿着身亵衣,赤着一对小巧的脚丫,嘴里哼着莫名的小曲,在屋中缓缓地走来走去,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若是放在之前,方解卿觉得想不到自己现在会这么高兴。虽然再过两天便是自己的生辰了,但是不同于别家孩子对过生辰的憧憬,方解卿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生辰。因为每过一个生辰就意味着她距离那一天越来越近,虽然知道早晚都得有这么一天,但她还是想尽可能的将其延后,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到来。 但显然,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那日子就在那里,无论她再怎么想躲,再怎么回避,终究还是会到那一天,她只希望到时候自己能幸运些,碰上个过路的书生或者侠客之类的将自己的初夜拍下,也算是留下个美好些的回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命运却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不过是每月一次的例行采买,不过是一个手脚毛躁的蠢贼,换来的却是一次梦幻般的相遇,自己不仅遇见了那个令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更扭转了自己本应万分悲惨的命运,从没有哪一次,自己如此期待生辰快些到来,虽然现在只要自己愿意,恢复清白之身不过是说句话的事,但她还是想在那个原本应该令自己最绝望的一天,重获新生,摆脱过去的一切,变回一个普普通通女孩,然后安心的陪在他身边,如此便是极好。 摸了摸头上的早已消失的伤疤,方解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一个小小的伤口换来一个如意郎君,真值。”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方解卿沉浸在喜悦和憧憬中时,门外却传来了玲儿略带哭腔的喊声。接着便见泪眼婆娑的玲儿一把推开了方解卿的房门,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玲儿?谁欺负你了?”方解卿下意识以为玲儿又在外面受了欺负,小丫头性子烈,跟着自己这几年没少因为自己跟别的吵架,甚至大打出手。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不是玲儿,是你……你……”玲儿边哭边否认,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将手中攥着的东西递给了方解卿。 方解卿狐疑的接过,一边用袖子给玲儿擦着脸,一边低头看着。纸上仅寥寥数语,却令她瞬间止住了动作,红润的面色缓缓变得惨白。 “翠玉楼头牌清倌人方解卿,琴艺高超,姿色秀美,艳名远播,东贤王世子唐瑾对其爱慕已久,特在其择婿之日前来,愿一睹芳容,共度春宵。”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瞬间打破了方解卿所有的憧憬和幻想。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瘫坐在了地上,两腿缓缓并在一起,脑袋深深的埋在双腿之间,鸵鸟般试图逃避这残酷的事实。 玲儿赶忙抹了抹脸上泪水,走到方解卿身前,摇了摇对方的身子,着急道:“小姐……咱们怎么办呀……” 方解卿仿若未闻,只是隐隐传出一阵哭声。玲儿顿时急了,刚忙说道:“小姐,我……我这就去找赵公子,赵公子那么厉害,他肯定有办法的……” “回来!”方解卿猛地抬起头叫住了玲儿,俏脸上已然满是泪痕,“别去了,别给赵公子添麻烦,这是世子亲自说的话,别说赵公子……就是王爷也改变不了……” “那……那怎么办?” 方解卿闻言惨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缓缓将其揽到怀中,“没事,没事,这兴许……就是命吧,我与赵公子,终究是有缘无份……” “那……小姐……你要不要去见见赵公子……”玲儿试探着问道。 然而方解卿再次摇了摇头,“见于不见……还有什么意义吗?后天过后我便是个彻彻底底娼女……我与他已然没有任何的可能了……就这样,罢了……” 与此同时,石茶县中大街小巷尽皆议论者这个惊人的消息。 “你听说了吗?世子要来咱们这一睹方姑娘的芳容。” “什么一睹芳容,明显就是来寻欢的,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我记得前阵子不是说这方姑娘已经和天合商会的少东家在一起了吗?那少东家没给她赎身呀?” “这我知道,据说是方姑娘想要在‘择婿人’那天赎身,也算是个圆满。那成想来了世子这么一出,这下后悔去吧。” “不对呀,世子不才七岁吗?这么小就逛青楼?” “谁说不是呢?前有他哥九岁寻花,后有他七岁问柳,东贤王当真是有两个好儿子。” “哎我说,慎言,慎言,你不想活别连累我们” …… 流言蜚语传遍了大街小巷,然而作为一切流言中心的唐瑾却处之泰然,管他们什么流言蜚语,后天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两天后,翠玉楼梅雨阁中, 唐瑾身着一件白底金丝蟒服,蟒服以细腻的月蚕丝为底,其上以金丝、墨玉为线,以血玉、玛瑙为饰,经号称“天下第一绣娘”的金巧儿之手绣着一条四爪金蟒,蟒身灵动异常,似真似幻,行动间珠玉闪烁,那金蟒仿若活物,在其身上游移不定。 足蹬一双赤云紫金靴,腰佩琉璃玉带,其上挂着块皇上钦赐九龙盘云佩,头顶玉冠,手执墨玉白纸扇,一言一行间仿若君王指点江山,自带一股直抵人心的威严。 这衣服乃是前日唐瑾托人快马从家中运来的,乃是朝廷赏赐他用来进京朝见的朝服,非得是进京面圣或者宗族祭祀不可穿,但本就对这些虚头八脑的礼节嗤之以鼻的他根本不顾这些,也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衣服不就是用来穿的吗?自己今天接媳妇,刚好缺一件合适的衣服,这件刚好合适。 于是乎就这样,这件本应用在大型场合的朝服,第一次登场的地方,就变成了这烟花之地。这若是被朝中那些老顽固知道了,估计能骑着拐棍直接从京城飞过来掐死唐瑾。但……天大地大,他唐某人开心最大,那些老顽固,最好气死,省的闹心。 “秦海,准备的怎么样了?”唐瑾定定的坐在包厢里,通过面前的窗口俯瞰着下方,整个舞台一览无余,但下面众人因为角度的关系,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上面。 此时,同样换上了身名贵黑色护卫服的秦海,怀抱着长刀,一脸严肃的站在唐瑾身边,闻言冲唐瑾一礼,恭敬道:“回世子,一切都准备好了,方姑娘并未发现,苏式姐妹现在正在其房中好生安慰,方小二在屋外房顶上警戒,防止有心怀歹意之人靠近,冯顾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混入了下方的观众之中,确保整个过程的顺利。” “恩,很好,你待会告诉冯顾,给我把待会所有出价的人都记下来,他们本人和他们的家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唐瑾双眼微眯,眼中淡淡的杀意一闪而过。他的女人,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是!”秦海毫不犹豫的回道,挥手招过一个楼中刚刚训练出来的探子,将唐瑾的吩咐告诉她,由她转述给冯顾。 “那么现在,卿儿,你的惊喜来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章惊喜(下) 翠玉楼,一楼大厅里 众多衣着华贵,样貌不凡的世家公子在其中来回走动,偶尔遇到几个相识的还会上去寒暄几句。除此以外,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亦掺杂在其中,只是走动间专挑人少的地方走,生怕被人认出来一般。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几个穷酸书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夸夸其谈,引来一旁几个富家公子阵阵嘲笑,几人也不恼怒,只是拂袖转身,暗骂一声“粗鄙”。 冯顾亦做书生打扮,混迹于众人之中,穿行间倾听着下方众人的对话。 “哎呦,张兄?你也来了?你家老爷子不是最反对你来这烟花之地吗?” “嗨,那是平常,今个不是听说世子爷也来了,我爹就派我来这蹲守,看看能不能碰到世子,不说结下善缘,能说上句话,混个脸熟也好呀。” “这倒也是。” “诶?你今天怎么也来了?你家那位……同意?” “我这个……就是……就是来凑个热闹。” “你呀!你呀!小心点,别晚上回去再跪搓衣板。” 这边两个衣着不凡的青年相互打趣,此二人冯顾认识,一个是城中张家的长子,一个是青石府知府的女婿。略过两人这毫无营养的对话,冯顾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群书生。 “唉,这唐瑾,贵为世子,虽说日后不用执掌东域,但怎么也要管理一郡之地,可是现在呢?七岁孩童便来这种烟花之地,日后说不得要做出什么荒唐事。” “哎哎哎,慎言,慎言,我听说世子就现在楼上,这楼下定然有他的护卫,你这话若是传到了世子耳中,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 “哼!我辈读书人,就应当威武不屈!他没听见还好,他若是听见了,将我捉了去,我定要好好训斥与他,让他懂得何为礼义廉耻!” 冯顾听了两句,顿时翻了翻白眼,“一群白痴,还训世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年头的读书人真的智障,还好老子已经不是了。” 这般想着又扭头看向一旁两个单独聚在一起的书生,此二人不同于前几人,衣着要华贵不少,想来家里也应是小有资产。 “王兄,你说这方姑娘……到底有怎样的闭月羞花之容,竟然引得世子都想一睹芳容?” “这我哪知道,不过要我说,这世子今日就是拍下了方姑娘的人,也定然赢不了方姑娘的心。” “哦?你是说那天合商会的少东家?这我也听说了,方姑娘好像和人家挺情投意合的,可惜……” “什么少东家不少东家的,那人也不过是仗着家中有些钱财,逼迫方姑娘而已。以方姑娘的芳容,定然只有王某这般才高八斗、英俊潇洒之人方才能得其真心,我若是见方姑娘一面,定然能让其一见钟情。” 噗! 刚喝了口水的冯顾,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哭笑不得的看着一旁自我感觉良好的男子,若不是不能暴露身份,他真的很想上去问问,谁给他的自信?才高不高八斗,但就凭他那不到一米六的,横竖一边宽的体型,加上嘴还有点歪的模样……哪里英俊潇洒?别说跟世子比了,就是秦海那越发接近猩猩的模样都比他好看。 “诶?貌似发现一个对方姑娘有想法的,记下来记下来。”虽然唐瑾说只记待会出价的,但是清楚了解唐瑾的有多小心眼的冯顾相信,把这些对方解卿有想法的都记下来,唐瑾绝对会很开心。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丰腴的妇人走到了最中间的舞台上,拍了拍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各位老爷、公子,感谢大家今天来捧咱们方姑娘的场子,今个是咱们方姑娘十三岁的生辰,亦是方姑娘的择婿之日,待会那位老爷、少爷出价最高,就能成为咱们方姑娘的入幕之宾,共度春宵,下面有请咱们方姑娘登场。” 话音未落,自幕后走出了一名女子。只见其身着一件大红罗裙,其上绣刻着一只神俊的凤凰,颇有些雍容华贵之感,而相比于其衣服的雍容,那张精巧的俏脸上,却依旧只是略施粉黛,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仿若白脂,直觉得一阵微风便能割出个伤口,小巧的唇瓣如鲜血般殷红,映衬在雪白的肌肤上,就好像一朵盛开在雪地中的梅花,但若是最美的还是那一堆似笑非笑的眸子,宛若一汪清水,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只是在其深处却藏着一股化不开的哀伤。 “他……终究还是没来……”环顾四周,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映入眼中,却唯独没有她最先见到的那个。方解卿不知道自己是该苦还是该笑,她不想让对方来,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己,可她又想他来,至少……能再见他一面。 “罢了,不来也好……至少我在他心里还是最美的样子。”方解卿眼中闪过一抹释然,脸上露出了一抹解脱般的微笑,只是眼中那浓浓哀伤,无论如何都化解不开。 方解卿的哀伤,台下众人自是不知道的,或者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没有人关心这个,他们只关心对方竟然真的如同传说中的一般美艳,难怪能引得世子前来,他们只关心待会究竟谁能一亲芳泽,是世子,还是某些不怕死的二世祖? “咱们方姑娘绝代容颜,大家也算是见过了,现在开始出价,出价最高的那位公子就能成为咱们方姑娘的入幕之宾!”那身材丰腴的夫人又走了上来,挥动着手里的团扇,仿佛菜场买菜一样的招呼着众人。 然而她这一开口,台下原本还因方解卿的样貌哄闹的众人,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抬头看向了二楼的方向。 方解卿亦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看着二楼那唯一开着的窗口,心中冷笑一声,“在哪吗?唐瑾……我恨你!” 透过窗子,唐瑾亦看到了下方的方解卿,对方眼中那浓浓的恨意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好笑,待会等她知道了自己身份不知道会作何反应?这般想着唐瑾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向着要不要找点东西垫上,不然待会小粉拳连击不知道挨不挨的住。 尽管很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毕竟拖得越长他的卿儿便会越伤心,但在哪之前唐瑾要搞清楚下面这些人里究竟有多少对自家媳妇心怀不轨的,这些人没有存在的必要,他的媳妇不允许任何人惦记。 与此同时,见世子迟迟不出价,下方众人一个个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唐瑾明明说了要一亲芳泽,怎么现在无动于衷?难不成……不满意?若真是这样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争取一下了? 想通了这一点,许多早已对方解卿垂涎已久的家伙,心思逐渐活络了起来,只是碍于唐瑾的存在,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一百两白银!” 最终,一个年级不大的富家少爷按耐不住,仗着一股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劲,果断成了那个出头鸟,同时荣登冯顾早已准备好的小本本。 “两百两!” “三百两!” “一群穷鬼,还好意思开口!五百两!” “就加两百两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有了第一个出头鸟,本就按耐不住的众人顿时纷纷报出了自己的价码,并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飙升到了一千两的高度,而且全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可见方解卿人气之高。与此同时,混迹于人群中的冯顾彻底傻了眼,接着猛地低下头,飞快的记录起来,同时心里咒骂道:“奶奶的!你们喊慢点!大爷的,你狗日的别挡我,刚才五百两谁喊的?” 好在,场面一开始火爆,但众人的钱毕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价格超过两千两的时候出价者已经变得寥寥无几,最终只剩下了缓缓定格在了两千五百两的程度。 巧合地是,喊出两千五百两的正是最初开口的青年。此时的他,高昂着头,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俯瞰着众人,同时骄傲的冲台上的方解卿抬了抬下巴,似是在炫耀一般。 然而下一刻,二楼的包厢中,一个冰冷中带着些许嘲讽的声音缓缓响起:“两千五百两?骂人呢?这点钱也好意思出门,给我……滚!” 话音未落,一沓厚厚的金票自二楼的窗户中飞出,仿若天女散花一般,纷扬而下,雪片般落到众人的头上、身上、地上,同时冰冷声音再次淡淡开口道:“五千两……黄金。” 嘶!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千两的黄金已经足以买下在座所有人的家产了,然而现在……都给了个娼女?这……这就是皇家的气魄吗? 唐瑾这一手,不仅震惊了下方众人,亦惊到了台上的老鸨,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但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金票,她依旧吃惊不已,要知道这么多钱,别说她一辈子,就是八辈子也见不到啊! 然而,不同于震惊众人,方解卿的眼中只有一阵落寞和哀伤,本以为在最后一刻会有奇迹发生,结果……罢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这般想着,伸手搭在一旁的玲儿身上,早已被告知后续程序的玲儿,泪眼婆娑的看了看方解卿,默默在前领起了路。 虽然还没宣布最终的结果,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五千两的黄金,就是把下面这些人绑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宣布也不过只是个流程而已,现如今她已经算是唐瑾的人了。 任由玲儿领着路,方解卿沿着小路缓缓向二楼走去,迎面撞见苏式姐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两人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意,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方解卿顿时有些奇怪,但旋即眼神一暗,懒得关心这些。又沿着楼梯向上,行至二楼,之间栏杆处站着一名身材削瘦,眼缠黑布的男子,对方虽然背对着自己,但方解卿依旧感觉到了淡淡的熟悉,只是对方身上那唯有皇室护卫才能穿戴的华服,打消了她的念头。 最后,行至梅雨阁前,玲儿轻轻扣了扣门,紧闭的房门应声而开,强忍着笑容的秦海,走了出来,一把拉住玲儿,一指屋内,边往外走便说道:“方姑娘,你的惊喜到了!” 方解卿微微一愣,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蟒服的唐瑾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贱兮兮的说了一声:“surprise!”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一章归程 “赵……赵公子?”方解卿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她那单纯的小脑袋一时间显然反应不过来赵瑜为何出现在这里,这里不应该是唐瑾的房间吗? “赵公子,你怎么在这!”方解卿慌忙上前,刚走了两步整个人恍然大悟,看了看左右,一把抓住唐瑾的手,扭头便要往外走,“赵公子,卿儿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你能来偷着见我一面我已是心满意足,但世子不是你所能抗衡的,你快些走,若是走的慢了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然而以她的力气如何能拉的动唐瑾?唐瑾任由其拉着自己胳膊,脸上带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这丫头当真傻的可爱。 这般想着,右手猛地往回一拉,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方解卿拉入了怀中,方解卿微微一愣,刚想挣扎,却听唐瑾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傻丫头,若我真是赵瑜,如何能上的了这二楼?我……就是恨得牙痒痒的唐瑾呀。” 顿时,原本还想争着方解卿瞬间愣住了,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唐瑾,对方也低下头来看着她,四目相对,唐瑾眼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安慰,反而是满满得坚定。 “你……你是唐瑾?”方解卿难以置信的问道。唐瑾闻言微微一愣,缓缓松开对方,伸开双臂转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蟒服道:“我当然是,不然普通百姓那个敢穿蟒服?这可是只有皇家子嗣才有资格穿戴的。” 看着对方身上的蟒服,方解卿尽管脸上依旧是满满得难以置信,但心中却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话,就像他说的,蟒服是唯有皇家子嗣,还是其中最为得宠的那几个才有资格穿戴的,寻常百姓,莫说穿了,能有一件那都是要送入宗祠供奉的,哪里会真的穿在身上。 “你……你真是唐瑾?那……那你为何要告诉我你叫赵瑜?”方解卿尽管心中已经相信了唐瑾的身份,但依旧纠结于唐瑾为何一开始要用假身份接近自己。脑海中不可遏制的胡思乱想起来。 唐瑾见此,顿时明白对方在自行脑部,赶忙上前将早已准备的好的解释娓娓道来。当然,整个解释并没有参杂任何的欺骗成分,完完全全都是真实的。他将自己隐藏身份来这里的原因、目的等和盘托出,同时解释了为什么一直瞒着她的原因,叶盟的杀手无处不在,告诉方解卿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给她招来祸端,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灭掉叶盟之后还是瞒着他,理由也很充足,为了今天这个惊喜。 “惊喜?”方解卿闻言顿时一愣,接着小脑袋飞速运转,顿时想清楚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飞快地走到唐瑾身前,小粉拳暴雨般打向唐瑾胸口,“你混蛋!哪里有这样的惊喜!你知道我伤心了多久吗?你知道我害怕了多久吗?你个混蛋!混蛋!” 硬挨了对方数拳,唐瑾一把将其拉入怀中,脸上露出一抹满是歉意和温柔的笑容,凑到她的耳根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作为补偿……我娶你好不好?” 方解卿正欲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一张俏脸又红了几分,只不过这次是羞红,但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拳打在唐瑾的胸口道:“你这是补偿吗?分明是沾人家便宜!没嫁给你都这么欺负我,嫁给你不是得被你欺负死?” “哦?不愿意?”唐瑾双眼微眯面带微笑道。 “愿……愿意……”方解卿瞬间羞红了脸细若蚊蝇般回道,但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闪过一抹担忧,“赵……瑾郎,我的出身……王爷会同意我嫁给你吗?” 原本赵瑜一个商会少东家的身份就已经让她够惆怅了,现如今知道唐瑾真实身份之后,方解卿彻底慌了。商贾之家娶个娼女,好歹有过不少的先例,无论是做妾也好正妻也罢,都有过不少的例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皇家子弟历来娶的不是高官之女,便是富商之后,像唐瑾这种极为得宠的,就是娶个邻国公主都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他要娶自己,而且根究方解卿对他的了解,他定然不是纳自己为妾,肯定是要娶为正妻。以娼女出身嫁做世子正妃,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说后无来者,前定是没有古人的! 方解卿所担心的,唐瑾如何想不到?在这一点上,他早就想好了策略,或者说根本不用刻意的去想策略,唐铎也好裴铭也好,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迂腐之人,而唐瑾的不拘于礼法,他们也是知道的,而且还十分认同,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这蟒袍给他送来。 现如今只不过是娶个女子回去,以王府的威势和地位,定然是没必要搞什么联姻之类的,唐铎也早就说说过不管唐瑾的婚事。只要回去之后自己表明态度,并且表现得很坚决,两人除了同意,没有别的选择。 跟方解卿解释了其中的关键,让其安心下来,唐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坏的微小,“卿儿,现在什么事都解决了,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正事?”方解卿微微一愣,旋即看到唐瑾脸上的笑容,当即面色一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唐瑾微微一笑,一把将其抱起,缓缓走向床边,随手两道真气弹出,落了帷帐,熄了烛火,昏暗的房间中只剩下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翌日清晨 穿戴整齐的唐瑾打开房门,迎着楼下大厅中一众手下满含深意的眼神缓缓走下楼梯,行至桌前,奇怪的看了众人一眼,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刚要开吃,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一旁的苏墨春道:“墨春,你吩咐后厨,做些清粥小菜之类的待会送上去,昨晚卿儿有些累让她多睡会。” 苏墨春微微一愣,接着脸上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轻笑着道:“知道了,肯定不会饿着咱们的世子妃的。” 她这句话顿时在众人中引起一阵哄笑,秦海奸笑着凑到唐瑾跟前,神神秘秘的问道:“世子……没看出来呀,您这虽然年龄才七岁,但身体发育的竟然那么超前,不愧是体修天才……” 唐瑾斜瞥他一眼,冷声道:“哦吼?要不……我改天教教你?我看你这个内修,现在越来越像是个体修了,改天教教你体修的功夫,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呃……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内修挺好的,挺好的……”秦海顿时连连摆手,唐瑾那里是想教他体修,根本就是想趁机揍他一顿,他秦海虽然有些憨,但并不傻。 有了秦海的前车之鉴,原本也打算跟着调笑唐瑾一番的众人顿时闭上了嘴,有一个傻子探探路就够了,现如今发现路上都是坑,他们才不会傻到自己跳呢。 “行了,说正经的。”唐瑾环视了众人一眼,无奈的说道。众人顿时放下了手中的早餐,收起了脸上笑容,一个个变得异常的严肃,什么时候该玩,什么时候该正经,他们还是分的轻的。 “叶盟的事情解决了,卿儿的事情也解决了,咱们再呆在这已经没有意义了,并且我下一步的计划在这里没法实行,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回望舒城去。”唐瑾直截了当的说道,稍稍顿了顿看向苏式姐妹道:“墨春、晨夏,你们姐妹俩就不用跟我回去了,咱们在这边也算是打下了些基业,过阵子新县令会来上任,我已经暗中跟任将军打好招呼了,让其通知那县令对你们多加照顾。” 苏墨春闻言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事实上早在最初唐瑾让她接管翠玉楼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多半要长留在此。但这也总好过她们姐妹以前的漂泊无依,至少现在有家了。 “好,既都没有异议的话,明早动身吧。”唐瑾挥了挥手,众人顿时从哪严肃的气氛中恢复了过来。该吃吃该喝喝,唯独唐瑾透过窗口眺望着王淑铖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小爷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二章意料之中的麻烦 四天后,望舒城东门 时隔将近两个多月再次见到了熟悉的城门,唐瑾的心中莫名的有些兴奋。虽然离家的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少,数次濒临险境,还捎带着拐了个媳妇回来,唐瑾颇有一种自己走了半年多的奇怪感觉。 骑着自己的“踏雪乌骓”,缓缓向城门口走去,临进城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调转马头回到了回到了马车旁。秦海赶着马车,奇怪的看了眼自家世子,不明白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当!当!当! 敲了敲车厢的,方解卿不明所以的撩开了窗帘,歪着脑袋看着唐瑾,唐瑾微微一笑,拍了拍胯下的马道:“过来,跟为夫同乘一匹马,让这些人知道知道她们未来的王妃到了。” 方解卿闻言,一张俏脸顿时红了,猛地摇了摇头道:”才不要,怪羞人的,那么多人看着,成什么体统?” “体统?我唐瑾就没有体统,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知道我唐瑾的女人是谁,省的一天天的有什么别的想法。”唐瑾撇了撇嘴,不屑道。方解卿闻言,本就红的通透的脸蛋又猛地添上了几抹红霞,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些许欣慰的笑意,若是寻常人家娶了个娼女为妻,莫说是炫耀了,那个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她知道唐瑾定然不会这般将自己藏着掖着,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这般招摇。 不过,尽管羞涩,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唐瑾,缓缓走下车来,翻身上马。唐瑾一脸满足的将对方搂在怀里,看着对方既欣喜又羞涩的模样,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紧缰绳,一夹马腹,看了眼城门口处早已侍立一旁的一种王府护卫和下人,大笑一声,高喝到:“小德子!本世子回来了!开路!” 日出之时便以在此等候的小德子,听到唐瑾那熟悉的声音,随未见其人,但依旧脸上一喜,微微躬身,袍袖一挥高声道:“世子回府!万民避让!” 唰! 下一刻,一众早就准备好的城卫兵,同时转过身来,一横手中的长枪,将入城的人流硬生生拨到身后,接着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地,齐声高喝:“吾等恭迎世子!” 城防兵如此,其身后的众多百姓更是在稍稍一个愣神之后齐齐跪倒在地,脑袋紧紧的贴在地上,有些个胆小的身子还在不停颤抖。 方解卿坐在马上,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愣住了,整个人不由得紧张起来,看着跪倒在不远处的一众士兵和百姓,颇有些忐忑的说道:“瑾……郎,我还是回车里吧,这些人……我有点怕。” 唐瑾微微一愣,顿时恍然大悟,方解卿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仗?路旁跪倒的百姓还好说,那一个个身披银甲,手执长枪的城卫兵,在其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现如今却统统跪倒在面前,这场面任谁来都不可能不紧张。 “没事,不用怕,你就把他们想成是地里萝卜披了层铠甲,没什么大不了的,多见几次就习惯了,你以后可是要当王妃的人,早晚得习惯。”递给对方一个安慰的眼神,唐瑾催马上前,在一众百姓和士兵的跪拜下缓缓向城中走去。 小德子快走两步,冲着唐瑾行了一礼,“拜见世子!” 接着未等唐瑾说话,便又冲方解卿行了一礼,“拜见世子妃!小人名叫小德子,是世子院里的总管,以后有什么事您吩咐小的就是了。” 方解卿看着面前这衣着华贵,比之石茶县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都不差的家丁,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只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倒是唐瑾看了看两人,居高临下的一拍小德子的脑袋道:“行了,卿儿还不大适应,拍马屁献殷勤以后再说,赶紧回府,另外,是不是小爷好久没打你的缘故,我出去那么久,你就一句问好?” 小德子揉了揉脑袋,冲着唐瑾悻悻一笑道:“世子,瞧您说的,小的跟您不是熟吗?这新主子来了,当然得趁热打好关系,若是被别人抢了先去,我可就亏大了。” “嘿,我说你这家伙,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好,有了主母,忘了主子?”唐瑾笑道。 “哪能,哪能,忘不了您,不过……跟着您这么多年了,您也没给什么大的赏赐,净让我跑腿了,现如今来了新主子,我可不得讨好讨好,不然靠您,我那年才能攒够娶媳妇的钱。”小德子厚着脸皮道。 “你这小子……算了,算了,不跟你闹了,赶紧的打道回府,小爷饿了。”唐瑾挥了挥手,不再跟他说笑,要闹回去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先回府再说。毕竟他们在这耽搁的越久,也就意味着两边的百姓跪的越久,跪久了人家也累不是?还是要体谅一下的。 小德子也不是那没谱的人,当即收敛了那副市侩的嘴脸,面色一正,快步向前走去,行至主街前,再次高声喊道:“世子回复!万民避让!” 哗! 下一刻,似是演练了无数遍一般,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了一般,整整齐齐的退到路的两侧,让出了中间的大道,众人齐齐跪拜,一时间喧闹的大街上落针可闻。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唐瑾气定神闲的催马向前,对于两侧百姓的跪拜欣然接受,方解卿则完全相反,整个人缩在唐瑾怀中,只是时不时偷偷的抬头瞄上一眼。 “哎,我说,那个就是未来的世子妃?听说是只鸡?” 突然一道微小的声音传入了唐瑾的耳中,原本还一脸微笑的唐瑾,面色顿时一暗。那人声音虽小,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大街上却显得尤为清晰,不仅唐瑾听见了,缩在唐瑾怀中的方解卿同样也听见了,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唐瑾赶忙轻声安慰起来,同时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同样面色阴沉的小德子。 小德子心领神会,右手打了个手势,躲藏于人群中的一众护卫,一拥而上,一把捂住对方的嘴,身法一展,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大街上,从头到尾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安慰了好一阵子方解卿这才平静下来,接着唐瑾稍稍加快了些速度,一行人飞快地回到了王府。行至门前,翻身下马。 不出所料,大门外,唐铎、裴铭、王璇儿、柳氏正整齐的站在门口,迎接自己。只是稍稍让唐瑾有些意外的是,一旁竟还站着个气质不凡的少年,只见其眉清目秀、气宇轩昂,周身上下既带着些武者特有的英气,又有着几分贵族特有的傲然,此人和人正是唐瑾的大哥,柳氏之子,唐佑。 “哟吼?回来了?八成是知道了我灭了叶盟的消息有些坐不住了吧?也好,本想着以后还得跑一趟京城收拾你,现在倒是省事了。”唐瑾双眼微眯,冷笑着看向对方。 牵着方解卿的手走上前来,看着她局促的模样,唐瑾递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轻声道:“跟着我说。” 接着扭头冲着唐铎几人躬身一礼道:“孩儿拜见父王、母妃,见过二娘,大哥。” “民……民……”方解卿结巴了两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称。唐瑾刚想提醒她,一旁的唐佑不屑的笑了声道:“呵,青楼女子当真粗俗不堪,上不得台面” 唐瑾眼神顿时一冷,扭头看向唐佑到冷笑道:“那大哥还真是狂放,连台面底下的东西都迫不及待地要上,还因为跟人打了一架,还打输了,若卿儿是粗俗不堪,那大哥岂不是猪狗不如?” “你!”唐佑面色顿时一沉,他哪里听不出来唐瑾是在用他多年前的糗事来羞辱他,“哼,两年不见,二弟这嘴倒是凌厉了不少,只是你为了个外人辱骂兄长,至礼义于何地?” “外人?卿儿怎么是外人?他是我内人。”唐瑾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对方,“倒是有些人,嘴上说着成天喊着礼义廉耻,平日里做的事却都是些伤风败俗之事,欺辱弟媳,败坏门风,还意图挑拨长辈结发之情。” “唐瑾!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挑拨长辈情谊了?”唐佑顿时急了,前两个帽子无所谓,扣也就扣了,这最后一个帽子要是扣下来,他说不得又得被扔回京城去。 “怎么没有?我与卿儿已有夫妻之实,虽未举行婚礼告祭天地,但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现在她就是我的内人。但是大哥却说卿儿是外人,你这意思岂不是说女眷都是外族之人?算不得自家人,那你将我母妃,还有二娘置于何地?你这不是挑拨夫妻之情是为何物?若是传扬出去,少不得又要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你是想再给王府丢一次人吗?”唐瑾越说语气越冷,乃至最后一个字落下,周身淡淡的杀意涌出,瞬间将唐佑笼罩在其中。 同时,不仅唐铎裴铭王璇儿同时扭过头来,带着些愠怒看着对方,甚至……柳氏也带着些怒气的看着自家的儿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三章玩不死你们! 唐瑾的杀意笼罩,唐铎裴铭等人的气势亦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唐佑瞬间面色惨白,本能的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我……我……”唐佑依旧试图否认,但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硬生生的被唐铎几人的气势压了回去。 唐铎、裴铭、王璇儿三人,并没有被唐瑾的话绕进去,他那偷换概念的手法用的实在太明显,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三人就坡下驴的意愿。或者说唐瑾就是故意做的那么明显,就是为了让他们就坡下驴。 事实上,唐佑虽然贵为王府长子,但在整个王府中,除了他亲娘之外,没人待见他。裴铭、王璇儿就不用说了,本身对柳氏就没什么好感,对她生的孩子能有好脸就奇怪了。 至于唐铎,虽然这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膈应,看他颇有一种被人强暴的后生下的孩子的感觉。怎么看怎么膈应。 但是,作为长辈,再如何膈应,表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可不表现还憋得难受,好在唐瑾回来了,刚一回来就变着法的给众人创造机会抒发心中那憋闷已久的情绪。只不过……柳氏是什么情况?不会真被唐瑾绕进去了吧? 见众人都趁机狠狠的发泄了心中的闷气,唐瑾觉得差不多了,整人这东西,要轻度多次才有趣,一次性玩崩溃了,后面可就没得玩了。 “好了,我也就是说说,瞧把大哥吓的,爹、干爹,大哥就是一时口快,您二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这般说着,唐瑾上前伸手扶起唐佑,顺势在其腰间一点。刚刚稳定住心神的唐佑,感到腰间一痛,接着一阵汹涌的尿意瞬间袭来,没等他作出反应,月白色的长袍下飞快地渗出了一抹水渍。 唐瑾故作惊讶,猛地一指唐佑恨铁不成钢的道:“大哥,你怎能如此不雅?当着爹娘和未来弟媳的面当街失禁,这传出去,我王府的脸面该往哪搁!” 唐佑面色一苦,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指了指唐瑾,本想撂下一句狠话,却又觉一阵便意袭来,当即捂着屁股,身法全力施展,飞快地奔向府内。 看着对方飞快消失的背影,唐瑾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甚至扭头冲着方解卿打了个响舌,丝毫不顾及一旁面色难看的柳氏。 接着大步走回方解卿身边,捏了捏她的手,指了指唐铎道:“这是我爹,平日里在外面要称呼父王,在家里就直接喊爹就好。” 方解卿点了点头,躬身冲着唐铎一礼道:“儿媳方解卿,拜见父王。” 唐铎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赶紧挥了挥手,跟个普通人家的老汉第一次见儿媳妇似的,憨声道:“好好好,不用多礼,不用多礼,快起来,快起来,别叫父王,以后就叫爹。” 方解卿轻轻点了点头,回敬了唐铎一个礼貌的微笑。唐瑾趁机给唐铎丢了个感激的眼神,接着一指裴铭道:“这是我干爹,也是我爹的好兄弟,你以后跟着我叫,喊干爹就成。” 方解卿再次施了一礼,道了声干爹,裴铭背着双手,也不多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右手在腰间一抹,摸出一块随身的玉佩递给方解卿道:“儿媳登门,没准备什么东西,随身玉佩,算是个见面礼,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拿着吧。” 说完,还瞥了眼唐铎,眼神中仿佛说着,“你个憨货,知道儿媳上门,连个礼物都不准备。” 唐瑾看了看那玉佩,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那玉佩是新的,并不是裴铭平日里常佩戴的那几块,想来应该是特意准备的,只是为了让方解卿好接受这才说是随身佩戴的。 方解卿看着面前的玉佩,犹豫的看了看唐瑾,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道了声谢接过了玉佩。见此,唐瑾刚想接着介绍王璇儿,却见对方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方解卿的手,捧起她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还真别说,当真是个标致的美人,难怪能俘获的了这臭小子的心。你叫方解卿是吧?是个好名字,你这个儿媳妇我认了,日后在这府里有谁欺负你就来找娘,万事有娘给你撑腰。” 王璇儿的过度热情,一时间令方解卿彻底懵圈,唐瑾微微一愣之后,发现自家老娘总是有意无意的瞄一眼柳氏,这才明白,对方这是不想自己介绍她。唐瑾顿时莞尔,但他并没有拆穿,甚至他本来就在想该怎么跳过柳氏,这下倒是省了他的功夫了。 于是乎,唐瑾和稀泥一般的加入了老娘夸赞自家媳妇的战圈,人精一样的唐铎裴铭两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娘俩的主意,当即也加入了进去,一行人就这般吵吵闹闹,无视了一旁的柳氏,有说有笑的进了王府。 而自始自终被当成空气的柳氏,在原地楞楞了,脸上闪过一抹愤恨,强压着火气,跟在几人身后走了进去。 少顷,饭堂中 许是迎接唐瑾回来的缘故,今日的午膳那是相当的丰盛,满满一桌子唐瑾爱吃的菜色,在其中偶尔还点缀着一两盘青石府的特色菜,想来应该是为方解卿准备的。 此时的饭桌上,唐铎毫无疑问的坐在上首,左边伴着王璇儿,右侧坐着裴铭,裴铭旁边则是唐瑾,唐瑾身旁自然是方解卿,至于唐佑母子,唐佑坐在王璇儿的身边,柳氏则坐在最下首,于唐铎隔着整张桌子遥遥对望。 换了身新衣服的唐佑一脸局促的坐在桌上,方才虽然跑的够快,但最终还是没能避免在裤子里一泻千里的尴尬,尽管现在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却依旧感觉到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唐瑾环视一圈,脸上突的闪过一抹坏笑,站起身来恭敬道:“爹请用,娘请用,干爹请用,二娘请用。” 此话一出,唐佑瞬间愣在了原地,接着整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按照礼法,餐桌上,长子在时,需先由长子请安,次子随后,尽管唐佑是庶出,但毕竟是长子,按理来说唐瑾应该在其之后请安。 现如今唐瑾先行问安,其目的无外乎两种,一是讽刺唐佑不懂礼法,二是蔑视其身份,表明自己从没把你当成大哥。 “瑾弟,你这般……可有违礼法,你当真觉得大哥没火气吗?”唐佑冷声看着唐瑾道。对方刚一回来就让自己丢了个大人,现在又有意弄自己难堪,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这件事若是唐瑾不给他一个解释,拼着再被送回京城,他也要让对方好看。 然而,看着唐佑那铁青的脸色,唐瑾却丝毫不顾及的说道:“哟,原来大哥还知道礼法呀?我当你忘了呢,半天了,菜都凉了,你也不吭个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唐瑾你……”唐佑刚想站起来同他理论,却被柳氏一把按了下去,只见柳氏的面色不善的盯着唐瑾,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的她,此时已然是忍到了极点。 “瑾儿,你今日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你大哥知道你回来,特意去门口迎接你,你倒好,不过是两句口角而已,你就整的你大哥当街失禁,不仅丢了自己的人还丢了王府的人,你……” 未等柳氏说完,唐瑾的脸上猛地闪过一抹不耐烦的神色,出口打断道:“二娘,不知道柳青舅舅进来如何呀?可千万小心别染上什么怪病,还有我这才知道,您平日里和舅舅沟通的挺频繁的啊,你们俩感情还真不错。” 唐瑾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瞬间镇住了柳氏。只见其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转念一想唐铎几人还在,自己这时候问,岂不是暴露身份? 于是乎,柳氏话锋一转,脸上的怒气瞬间隐没,顺着唐瑾的话茬寒暄了起来。唐瑾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意,表面上亦装出一副寒暄的模样,只是暗地里打量了一番柳氏母子,心中冷笑道:“呵,跟小爷斗,玩不死你们!”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四章夜邀 是夜,瑾闲别院内 时隔两年再次回到自己这所别院,唐瑾倒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所有的布置完全和以前一样,未多一分,也未少一分,加之日常有人定期洒扫,床铺等物也有人定期更换,以至于整间别院丝毫看不出是两年多未曾住人的模样。 卧室内,唐瑾开着窗户,半坐在窗棂上,眺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身着亵衣的方解卿,端坐在梳妆镜前,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歪着脑袋看向唐瑾,大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之色。 当然,她并非是好奇唐瑾为何大半夜的要看天空。这是他一向的习惯,两人虽在一起不久,但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真正让她好奇的还是唐瑾一家对柳氏的态度。 “有什么想问的说呗?咱俩之间还有什么要避讳的吗?”不知何时,唐瑾扭过头来看向对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方解卿微微想了想,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背着小手,一脸若有所思地样子,半走半蹦的走到唐瑾身边。先是抬头看了看星空,虽然漫天的繁星很是漂亮,但她终究不明白唐瑾到底在看什么。 接着扭过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唐瑾道:“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原本还以为回来王府之后王爷还有王妃会不待见我,毕竟我的出身……实在不怎么好。那成想王爷和王妃竟然丝毫没有架子,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刁难,反而对我极好。” 唐瑾闻言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道:“傻,你是我看中的女人,除非真的恶劣不堪,否则他们不会讨厌你的。其次,我爹我娘虽然现在贵为王爷王妃,但想当年也是领兵打仗的好手。你应该听说过大唐跟蛮人的那场‘荒漠之战’吧?那可是大唐自建国以来,最大也最难的一场战役,我爹我娘就是当时领兵的将领之一,且当年都是跟手底下的士兵打成一片的存在。尤其是我爹,据说跟个兵痞似的,带头违反军纪。他们啊,听得了阳春白雪,唱得了下里巴人,你所谓的出身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叫事。” 方解卿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有些难以想象唐瑾说的那一幕。作为自小在东域长大的孩子,东贤王的形象在她眼中向来是威武不凡、深藏不露的,但是结合今天她亲眼见到的以及唐瑾所说的,她突然觉得心中东贤王的形象崩塌了。 摇了摇头,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逐出去,方解卿看着唐瑾犹豫着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瑾郎,为什么……大家似乎都不喜欢二娘和大哥呀?虽然明面上都是你在跟二娘他们过不去,但我能看出来的,王爷还有干爹他们也很支持你,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唐瑾笑了笑,对于这个问题他早有预料,当即想了想说道:“具体的要解释就太过于复杂,我只跟你说几个点。第一,二娘不是爹想娶的,是四皇叔硬派来的;第二,要杀我的叶盟,跟二娘和大哥有着密切的关系。多了不说,单这两点就足够了吧?” 方解卿闻言顿时惊讶的捂住了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第一个倒还好说,这种事倒也正常,但第二个…… “瑾郎,这第二点你确定吗?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的。”方解卿担忧道。 唐瑾拍了拍对方的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放心,我之前去石茶县就是找线索去了,现在既然回来了,自然便是有线索了,我你还不了解吗?没有充足的证据和把握的事情,从来不做。” 方解卿闻言想了想,唐瑾确实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当即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顿时银牙紧咬,狠狠道:“二娘真是的,过分!不就是为了个王位吗?竟然动了杀心,有能耐光明正大的争啊?” 正说着,院中突然传来了小德子的声音,“世子,二夫人派人前来,请您去绿柳居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没等唐瑾说话,方解卿突的捂上了嘴,慌乱的四下看了看,自己只是抱怨了两句,难不成被对方听到了?唐瑾看着面前慌乱的傻丫头,顿感好笑,捏了捏对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这别院跟她那绿柳居隔得远着呢,听不见的,只是凑巧了而已。她找我估计是为了我饭桌上提到的那件事情,本以为她得过几天再找我,那成想这么耐不住性子,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要往外走,方解卿一把拉住了他,满脸担忧道:“这么晚去会不会有危险啊?要不……明天吧?”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对方抓着自己得手,一指外面道:“傻丫头,这是王府,她要是敢在这里动手,犯得着等现在啊?再说了,你家相公可是这的半个主人,在自己地盘上要是都能出事,那我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哪都别去了吧。” 方解卿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了。当即松开唐瑾的手臂,轻声道:“那早去早回,我等你。” “放心,肯定有多快来多快,放着这么美的媳妇不陪,谁有病去看她那张老脸。”这般说着,唐瑾也不走正门,身子一转从窗口飞下,招呼上小德子,斥退秦海等人同行的要求,主仆二人跟着柳氏派来的下人向着绿柳居走去。 少顷,绿柳居门 虽然早就知道王府中有这么一处独属于柳氏的别院,但是出于对柳氏的厌恶,唐瑾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若非柳氏今日的邀请,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来这里一趟。 跨过院门,入眼处不同于自己别院那四合院般的结构,柳氏的别院仅有一栋木制的二层小楼,其余的地方则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花园,里面载满了各种花草树木,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人工湖,湖心还建着个小亭子,湖边种着棵粗壮的柳树。 此时,那亭中正端坐一人,赫然正是唐瑾的大哥唐佑,对方见唐瑾到来,脸上立刻闪过一抹怒色,但似乎柳氏早有吩咐,他只是在亭中愤恨地瞪着唐瑾,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对此,唐某人全然不在意,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爱瞪瞪去,反正眼酸的是你。 跟着领路的下人一路走到那唯一的小楼跟前,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会客厅,以及厅内隐约的人影,唐瑾示意小德子在门外等候,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会客厅内,柳氏独自一人端坐在桌旁,坐上放着尊样式简朴的茶海,淡淡的茶香四溢而出。柳氏见唐瑾进门,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前的凳子,将面前一杯早已倒好的茶向前推了推,轻声道。 “听闻瑾儿进来喜喝雾茶,刚好我这还有些陈年的存货,虽比不上新茶,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尝尝看?” 唐锦闻言抱拳行了一礼道:“瑾儿不敢,哪里敢喝让二娘泡茶。另外,瑾儿刚刚成亲,年轻气盛,加之这夜深人静的心中难免有些悸动,还请二娘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我也好快些回去。” 柳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唐瑾这番话明显就是在讽刺自己,且话里话外一股子不耐烦的意味,若不是有事要向他确认,她早就叫人轰他出去了。 但眼下,主动权掌握在唐瑾手里,即便心中再不怠,柳氏也得强压着性子,“既然如此,那二娘也就不绕弯子了,你今日午膳时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二娘说的是柳青舅舅的事?还是……叶盟的事?”唐瑾眉眼一挑,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你都知道什么?”柳氏闻言顿时双眼微眯,面色冷漠的看着唐瑾。 唐瑾见此,不仅不紧张,反倒轻松起来,慢悠悠的坐到柳氏的正前方,端起桌上的茶闻了闻,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嫌弃这茶难喝,接着拿起茶盖,轻轻刮着漂浮的茶叶,自顾自的玩了起来,一脸兴致勃勃地样子,直看的柳氏焦急不已,最终就在其即将爆发的之时,唐瑾不紧不慢道:“二娘想知道什么?”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五章敲竹杠 “二娘想知道什么?” 唐瑾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把柳氏噎了回去。起到一半的身子,尴尬的挪了挪,最终无奈的坐了下去。定了定神,柳氏强压着火气问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一些,就看二娘想知道什么,又能付出什么代价了。”唐瑾戏谑看着对方道。 “代价?你想要什么?”柳氏看着对方戏谑眼神,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唐瑾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什么都可以呀,钱、商铺,又或者我觉得有用的情报,以及任何我能用得到和感兴趣的东西,这不是看我要什么,是你有什么。你出价,然后问问题,我觉得合适,就告诉你答案。” “好。”柳氏毫不犹豫道,接着径直起身走向里间,不一会捧出一个普普通通人头大小的樟木盒,翻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张地叠放在一起的地契,柳氏随手抽出两张拍到桌上道:“城南两家商铺,够吗?” 唐瑾颇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对方,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上道,“够够,您问。” 一边说着,一边将地契踹到怀里。柳氏也不心疼,随口问道:“佑儿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一点都不知道。”唐瑾万分光棍且诚实的答道。 柳氏闻言顿时送了一口气,最关键的信息对方不知道,就证明自己还没有到绝路,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亏得慌,两间商铺……就换来这个?柳氏莫名有一种冤大头的感觉。 可即便如此,有些事情还是要接着问的,亏就亏点,反正她柳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几间店铺。这般想着,又随手抽出一张地契,“城东十里,百亩良田。” “不要。”唐瑾出乎意料的拒绝了对方,“二娘,我虽然年轻,但不傻,东域这边地虽然肥沃,但是天气较冷,作物只能一年一熟,收益太慢,远不如商铺来的快。” 柳氏顿时无奈,收起桌上的田契,随手又抽出两张地契道:“城东,一家酒楼,一家客栈。” 唐瑾当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飞快地收起了地契,随口道:“您问。” “我与叶盟的关系,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柳氏紧跟着问出了第二个最关心的问题。 唐瑾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奸笑,搓了搓手道:“二娘啊,您这两张地契,最多能从我这得到知道或者不知道的答复,想要全部……得加钱。” “你不要得寸进尺!”柳氏当即怒道。 唐瑾闻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无所谓呀,您不加钱我可就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唐瑾作势欲走,柳氏看着他那无耻的模样,一口银牙好险没咬碎喽,最终还是无奈道:“你要多少!” “再来四间店铺!”唐瑾狮子大开口道。 “滚蛋!老娘手里现在就只剩三间店铺了,你爱要不要!不要就你大爷的滚!”柳氏彻底绷不住了,当即爆了粗口。 “那就两间店铺,加上您回答我一个问题,问题不涉及您和大哥,这样可以吗?”唐瑾稍稍退了一步。 “可以!”柳氏强压着火气,抽出两张地契,拍在桌上,“你先说,说完了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唐瑾飞快地收了地契,点了点头,也不怕柳氏违约,当即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叶盟和柳氏的信息一股脑说了出来。柳氏原本还涨红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最后瘫坐在了凳子上。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唐瑾不屑的笑了笑,看着对方道:“我说完了,现在该您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你问……”柳氏无力道。 “为什么,王位关系到我和大哥其中一个人的生死?据我了解,您曾经提过,没得到王位的那个人……会死?原因呢?我虽然不待见大哥,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他,我继承了王位他还是能当他的富家少爷,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 柳氏听到唐瑾这个问题,原本惨白的面色变得红润了几分,整个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唐瑾,接着突然笑出了声来,“哈哈哈,我还以为以唐铎对你的宠爱,会提前把‘那件事’告诉你,现在看来他竟然没说。不过,他不说,我也不会告诉你。 柳氏说着,微微一顿,正色道:“按照大唐祖制,需得你十五岁成年之时才有资格知道。但是我也不介意稍稍跟你透露一些东西,你听好了,我之所以想让佑儿跟你争这个王位,并不是在乎东贤王这个位置,哪怕不继承王位,以我柳家的财力,佑儿也能潇潇洒洒的过完这一生。但是王位代表的不是权力,而是一种庇护,只有继承了王位才能避免被卷进‘那件事’里面。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去想吧。最后再给你提一点,想知道的话,去查查什么是‘万子夺嫡’吧。” “万子夺嫡?”唐瑾眉头微皱,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的意味,脑海中渐渐想到了什么,但这其中包含的意味实在是太多,根本不可能靠着简简单单四个字就推理出来。 柳氏见唐瑾陷入沉思,当即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将唐瑾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轻声道:“好了,靠你自己想,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的,还是说说咱们的事情吧。” “咱们?”唐瑾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突的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阴险,脸上却故作无辜道:“钱货两清,还有什么事情吗?” “行了,话都说开了,也就没必要演戏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说吧你需要多少封口费?”柳氏直接道。 对方都这么直接了,唐瑾也懒得再装,当即面色一正,无所谓道:“看您愿意出多少了。” “柳氏商会在东域一年的总收入。”柳氏当即报了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数字,即便是唐瑾也微微一惊。 柳氏商会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在整个东域一年的收入,比之王府还要多些,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唐瑾也就是一惊,紧接着就摇了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钱是会花光的。若二娘诚心想封我口的话,我要柳氏商会在三个城镇的所有权,望舒城、石茶县,最后一个没想好,日后再说,但地点肯定在东域内。” “不可能!”柳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虽是柳氏中人,但对于商会并没有所有权,给不了你。即便能,先且不论你第三处要在哪里,单就是望舒城这一处,就占了商会在东域每年收入的十分之三,若是加上其余两处,你少说要占去一半,这根本不可能!” “那就不用谈了,明早我就去和父王聊聊,看看该如何处置二娘。”唐瑾浑不在意的起身便走,丝毫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意思。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和对方讨教还价的必要,这件事完完全全的都是卖方市场,柳氏要么接受,要么等死,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你……你站住!”柳氏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纠结犹豫之色,最终咬牙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住,我得写信回家问问我爹的意思。” “那就尽快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唐瑾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接着快步向外走去。路过湖边再次看到了仿佛一直在那的唐佑,许是心情不错,唐瑾还冲其挥了挥手,这一下反倒唐佑懵逼了起来。 刚一走出院门,唐瑾便听到院中传来一阵狂暴的嘶吼声,显然唐瑾这竹杠一下下全都敲到了柳氏的痛处,不仅让她狠狠出了一回血,更是狠狠坑了对方家族一把。 至于柳家会不会答应自己的条件,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柳氏还有叶盟做的事若真被捅了出去,不光她们自己,整个柳家都得跟着陪葬。 按照大唐律,谋害皇族,那是要诛九族的,更何况是唐瑾这种直系皇族,而且他们还不是谋害一次,是好几次,别说九族,九十族都够了。 柳家是有钱,势力也确实不小,但跟朝廷比起来……啥都不是。 “啧啧,没想到小爷还这么会敲竹杠,以后看来得多敲敲,感觉……真爽。”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六章询问 翌日清晨, 唐瑾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门口便传来了小德子压着声音的呼唤:“世子?世子?您起了吗?” 唐瑾看了眼依旧熟睡的方解卿,拿着自己的衣服,轻轻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边示意小德子噤声,一边拉着其缓缓向楼下走去。 “什么事?是不是我爹找我?”唐瑾小声问道。小德子知道唐瑾怕吵醒方解卿,索性话都不说了,直接点了点头。 唐瑾也点了点头,接着将手中的一堆衣服扔到小德子怀里,将其当成衣架般,一件件的穿戴起来。穿戴整齐,唐瑾指了指门口,接着径直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轻声吩咐道:“若是待会卿儿醒了找我,你就如实禀报,早饭的话不用等我,我在我爹那吃完回来。” 小德子点了点头,恭敬地冲着唐瑾一礼。唐瑾对其也十分放心,当即扭头跟着门外等候的下人向着书房走去。 虽是清晨,王府中的众多下人却都忙碌了起来。后厨在忙着准备各别院的早饭,护卫在进行晨练,就连夜香工都已经收满了一车的夜香,这会正准备去倒掉。 行走在王府中,看着众多忙里忙外的下人,唐瑾的心中没有来的感觉到一阵轻松和快意。头顶没有叶盟这么一朵乌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说实话,这段时间当真是他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这般感叹着,转眼间便到了书房,推门而入。不出所料,书房内唐铎端坐于书桌之前,手里正看着东域各处汇报来的文牒,裴铭则十分悠闲地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张较小的书桌,桌上放着本诗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 两人见唐瑾进来,同时抬起了头。下一刻,唐瑾只觉耳边两道风声吹过,整个瞬间如同移行换位一般,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唐铎两人正一左一右的压着自己的肩膀,看犯人一般的看着自己。 唐瑾当即双手举过头顶,大声道:“报告政府,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唐铎两人顿时一懵,显然没听懂唐瑾是什么意思,对视一眼,道:“你小子说什么呢?交代什么?” “爹,干爹,你们这弄得跟审犯人似的,我又打不过你们,当然只能全交代了。”唐瑾理所当然道。 唐铎一摆手,看着唐瑾无奈道:“你小子少跟老子贫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一个人杀掉了叶盟数千死士。” 唐瑾眉毛一挑,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耸了耸肩道:“当然是从仙境里学到的知识了,别人不知道,您根究手底下那些探子汇报上来的信息还推断不出来吗?” “这个还用你说,我们是想知道你造的那东西还有没有剩余,配方有没有别人知道,这种东西若是流传出去,绝对会酿成大祸。”裴铭冷声道。 听到这,唐瑾顿时更加无所谓了,若是唐铎两人问他讨要配方,或者计划建立相关的工坊,唐瑾说不得还要跟两人周旋一下,但仅仅是询问有没有成品或者配方流出,那就无所谓了。 “放心吧,我拢共做了十份成品,已经全部用掉了。奉恩街那里的小型工坊也已经毁掉了。至于配方……这个更不用担心,没有我从中指挥,先不说他们看不看的懂配方,就算是看懂了他们大概率也会把自己玩死。” 见唐瑾如此自信,唐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相比能不能自己造,他们更关心的还是别人能不能造出来,毕竟唐瑾在这,愿意的话随时都能再造出来,但若是被别人得去了工艺,那才是麻烦。 “那……瑾儿,咱们能不能……”知道其他人无论如何都造不出来之后,裴铭的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试探着问道,接过话还没说完,唐瑾便出声打断。 “干爹,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也知道您的大概目的,但是我得告诉您,不可能。当然,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东西过于残忍,如果我这么觉得的话,我自己就不会用了。事实上,这玩意的制造和使用的要求都极高,我也是事急从权才出此下策。若是想要大批量的使用,您至少要做好三个准备,工人大量死亡、士兵大量死亡、将领随时有生命危险,您要是能接受得了,我明天就帮您建工坊。” 唐瑾丝毫不留余地的话,让裴铭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旁的唐铎闻言面色一惊,颇有些难以置信道:“瑾儿,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可是你不是没事吗?” 唐瑾看了自己老爹一眼,脸上满是无奈之色,跨次元聊天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郁闷,“爹,那您得知道我当时付出了多少。从制造到开始,整整两天两夜,我没有一刻是闲着的,从头盯到尾,保证每个环节尽可能完美,就这,中间还四次险些出现大事故。若是日后真的建个工坊,要么我累死,要么工人死。” 说着顿了顿,丝毫不给唐铎两人喘息的时间,接着道:“至于这次投毒的士兵为什么没事,主要是因为地形的原因,居高临下,扔出去就完事,波及不到自己。但若是换到了平原、城池这种地方,靠着士兵硬扔能扔多远?到时候基本上是扔一次,死一波兵。至于将领……兵都有危险,将领能跑得了?” 唐铎两人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唐瑾也不多说什么,该说的都说了。毒气这种东西,在没有发明迫击炮又或者导弹的这个时代,适用范围真的小的可怜。只有用人命填,才能取得客观的效果。可这样的话,一场仗打下来,大概率自己先把自己玩死了。 “若真是你说的这样……倒真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裴铭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望的道。 对此唐瑾并不打算安慰什么,事实如此多说无益,反正按照现有的条件,自己也没法给他造个迫击炮出来,就算能,迫击炮都有了,还用个屁的毒气?直接弹幕轰他大营,既快捷,又环保。 “爹,干爹,毒气这个事咱们先放一放,我有件事想要问你们。”唐瑾略一犹豫道。 唐铎两人闻言齐齐抬头看向他,接着又缓缓低下了头,随意道:“你问。” 唐瑾也不矫情,直截了当道:“什么是‘万子夺嫡’?” 唰! 本来还陷入自己沉思,未将唐瑾的问题当成一回事的两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惊讶之色。唐铎声音中带着些许愠怒道:“这个词……你是听谁说的?” “二娘啊。”唐瑾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柳氏。 “哼!这个女人,当真以为我不敢杀她?违反祖制,他柳家就是说破天也报不了她的命!”裴铭冷哼一声,眼中杀意狂涌,作势欲走。 唐铎一把拦住了对方,皱着眉头道:“你冷静点,瑾儿来问我们,就证明她没将所有的东西都告诉瑾儿,只是说了个名字,还是民间的称呼,按理来说不算违反祖制。” 裴铭闻言想了想,一把甩开唐铎的胳膊,兀自坐到一边。唐铎无奈的看了看对方,接着扭头看向唐瑾道:“瑾儿,‘万子夺嫡’一事牵扯甚广,不是现在的你应该知道的,而且跟你也没什么大的关系。等到你十五岁成人礼的时候为父会告诉你的,过早知道对你没有好处。” 唐瑾闻言诧异地看了看唐铎,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拒绝告诉自己,这也从侧面证明所谓的“万子夺嫡”只怕关系到朝廷的根本,纵然是唐铎都不敢轻易触碰。 “既然如此,那瑾儿就不问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也不在乎这点时间。这样的话,瑾儿还有一事要问。”唐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只要跟‘万子夺嫡’无关,为父定然知无不言。”唐铎一拍胸口,颇有些豪迈的笑了笑。 唐瑾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爹有时候比自己更像个孩子,“我知道您暗中已经派人调查过叶盟,虽然不知道深入到什么程度,但想来应该不会浮于表面,那么您可知道叶盟的首领是谁?另外,如果这次没有我,这数千死士您打算怎么应对?我可是知道您根本没有调兵的打算。” 唐铎闻言微微一笑道:“你平日里不怎么关心军务,不知道也正常,我之所以不调兵是因为根本用不着。东域除了明面上的四大军团外,暗中还有一个第五军团,人数极少却各个都是一流高手的实力,这些人俗称‘东域禁卫’,官方的称呼是‘望舒城城防与治安卫队’” “城……城管?”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七章信守承诺,唐某人 “城……城管?” 说实话,唐瑾曾经想过很多个版本。什么民间高手助阵啊、城里暗中藏兵啊、半数死士是自己人啊,甚至“特种部队”都想出来了。 结果,部队倒是没错,“特种”也很“特种”,城管大队……可真他娘的“特种”。 “城管?这么名字听上去到很有趣,也很言简意赅。明天我就通知下去,城防与治安卫队更名城管卫队。”唐铎颇有欢喜道。 唐瑾闻言一愣,接着整个人都无语起来,大爷的还真叫城管了?“不是……老爹,这个城管……城防卫队,我没记错的话,也就不到一千人吧?一千人打数千人……靠谱?” “一千人打数千人当然不靠谱,但是……一千个一流高手打数千个一般高手,那不叫靠谱,叫万无一失。”唐铎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炫耀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得意的看着唐瑾。 “一千个……一流高手!”唐瑾惊讶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饶是以他的心性这回也彻底淡定不了了。莫说他,就是皇上听到了估计也淡定不了。 一千个一流高手做城卫兵,皇宫顶天也就这个标准了吧?但……那可是皇宫啊,全大唐最重要的地方,用多重的兵力保护都不为过,可你一个望舒城,尽管是大唐重城,但城防队的规格和皇宫一样……是你东贤王太飘,还是皇上拿不动刀?嗯……应该是自家老爹太飘了。 好不容与看到唐瑾失态的样子,唐铎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得意。这小子成天一副处变不惊,什么大世面都见过的样子,弄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在他面前毫无成就感,这次可算是好好满足了一次自己的虚荣心。 “哎呀,不就是一千个一流高手吗?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唐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呵,每年三分之一的军费用在这一千人身上,每次一到拨军费的日子就肉疼的睡不着的是谁?这会你到装起来了?”裴铭不出所料地拆了唐铎的台。唐铎那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唐瑾闻言微微愣了愣,轻笑了两声,定了定神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冒那么大的风险了……” 唐铎撇了撇嘴道:“还不是你小子平时根本不关心军务?” 唐瑾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笑容,某种意义上这确实是自己的错,“算了,不掰执这个事了。您还是说说您到底对叶盟了解多少吧。他们的首领和靠山都是谁?” 唐铎闻言脸上蓦地闪过一抹尴尬,看了看裴铭又看了看唐瑾,挠了挠头道:“是这样的瑾儿,因为这个组织太小,我和你干爹以前并未注意过,后来知道之后匆忙派人打探,短时间内很难取得有效的信息,加上他们的那个首领实在是太神秘,整个组织基本上都交给十个手下管理,自己从不现身,所以……还没打探出来。” “那您下次能不能直接说重点。”唐瑾无奈的笑着道。说了一大堆,最关键却是最后六个字,直接承认又不丢人,犯得着吗? “既然这样的话,那您把手下的人撤回来吧,我这边已经全都打探清楚了。”唐瑾摇了摇头,面色一整道。 唐铎两人闻言顿时诧异地看向唐瑾,显然不相信他竟然这么快就能查到这么关键的信息。唐瑾也不多说什么,随手从怀中掏出几封拆开的书信,扔到一旁的书桌上,“口说无凭,您自己看看吧,看完了也就明白了。” 唐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走到桌边,随意的抽出一个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认真了起来。这些信自然便是唐瑾自书院中得来的那些,也是他昨晚答应柳氏绝不告诉唐铎两人的那些。 至于为什么明明答应了柳氏不告诉两人,却出尔反尔。唐瑾表示自己并没有,柳氏是答应了给封口费,但这不是还没给吗?虽然大概率会答应,可不是还有不答应的概率吗?既然有不答应的概率,且封口费还没给,唐瑾为什么要帮她保守秘密?一手交钱,一手封口,没交钱呢,封什么口?而且就因为如此“实诚”前世他还被称为“信守承诺,唐某人”这个称呼可不是白来的。 嘭! 不出所料,唐铎两人仅仅看了几封信便推理出了一切。只见两人狠狠的将手中的信件拍在桌上,实木包铜的书桌顿时留下了两个深深的掌印,那信件更几乎黏在了桌子上。 “好啊,好啊,我虽然一直知道她跟叶盟脱不了干系,但最多也就是雇佣关系。现在倒好,感情叶盟就是她们家的!所谓的盟主还是她的亲弟弟,一个表面上的纨绔子弟,背地里的顶尖高手。好好好,当真是好手段!”唐铎自顾自地说着,双眼中实质般的怒火似乎下一秒便要喷涌而出。 “废什么话……杀掉就是……”裴铭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那冷漠到不似人的声音出卖了其内心真实的想法。话音未落便转身向外走去,唐瑾刚忙上前一把将其拦了下来。 “干爹,先别忙,先别忙,她现在还不能死。”唐瑾嬉笑着说道。 “为什么?你小子是不是私底下有干什么了?”裴铭莫名的看着唐瑾,转眼间便洞悉了原因。 唐瑾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我用这些信件威胁她,换了柳家商会在东域三个城市的所有权,一个望舒城,一个石茶县,最后一个暂时没想好,但初步想法是在览山城。” “览山城?”唐铎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明白唐瑾好端端为何想去哪里发展,毕竟那里虽然名义上隶属东域,但实际上却是观山郡王管辖的范围,自己这个东贤王可管不到哪里去。 “也不一定就是览山城,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毕竟哪里在东域也是比较特殊的地方,在哪里有些势力,不说有多大用处,至少保证个耳清目明也是好的。”唐瑾稍稍解释道。 “既然如此,老裴,暂时还是忍一忍吧,就但是帮瑾儿个忙了,反正有这些书信在,想要杀她,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唐铎点了点头,劝阻道。 裴铭当然也知道现在杀了柳氏会坏了唐瑾的计划,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唐瑾见此笑了笑,递给裴铭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走到那一堆信件前,挑出一封,递给唐铎。 唐铎不明所以的接了过来,展开看了一遍,还是不明白唐瑾想干什么。唐瑾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指了指信件上的某处。 “佑儿的身世?这有什么问题吗?”唐铎眨巴巴眼睛,还是未反应过来有什么问题。他这一眨巴眼睛不要紧,唐瑾猛地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唐铎眼睛,一脸认真的问道:“爹,二娘的是单睑还是重睑?” “呃……啥?你问这个干啥?”唐铎被唐瑾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整蒙了。 “您先别管,这事很重要,告诉我单还是重,以及大哥是单还是重?”唐瑾着急道。 唐铎微微一愣,低头想了想肯定道:“你二娘是单睑,你大哥是双睑。” 唐瑾闻言一滞,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了看唐铎,又看了看裴铭,接着拍了拍自家老爹的肩膀,哭笑不得道:“老爹……告诉你个事,你……千万挺住……” “你放心,你爹啥事没经过?杀头都不带眨眼的,说吧。”唐铎一挥手道。 唐瑾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扭头看向裴铭道:“干爹,来帮个忙,按住我爹,别让他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裴铭微微一愣,一脸的不明觉厉,不明白唐瑾到底要干什么,只是一句话而已,用这么大威力吗?然而,看着唐瑾那一脸认真的表情,裴铭还是走到唐铎身后,两只手搭在其肩膀上,体内真气运转,做好了随时爆发的准备。 唐瑾见此,稍稍后退了几步,觉得差不多安全了之后,轻咳了一声道:“爹,根据我在仙境学到的知识,单睑的父母,只能生出单睑的孩子,生不出双睑的。” 唐铎闻言微微一愣,下一刻,面色剧变!赤红的真气狂涌而出,好在裴铭眼疾手快,青色的真气当即爆发,硬生生按住了唐铎的身形。 这一刻,他充分明白了唐瑾刚才那么做的理由,因为唐铎……是单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八章绿意盎然,东贤王 书房内 两股强大的真气相互碰撞着,狂暴的真气卷起阵阵飓风,仿若钢刀般在青石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裂痕。 早在唐铎真气爆发的那一刻,唐瑾便一个闪身躲到了房间的另一头。尽管隔着将近三十米的距离,唐瑾依旧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耳边风声呼啸,伸出手去瞬间便被割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这一刻他是真的见识到了顶尖高手的强大,这几乎已经迈入了非人的行列。 好在,顶尖高手已然是这个世界实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虽然还有一个宗师境,但根据裴铭所说,他和唐铎在实力上已经堪比大部分初入宗师的武者。 也就说是,除了那凤毛麟角般的顶尖宗师,自己现在见识到的就是武者的最高实力了,虽然依旧变态,但还算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类,至少……一枪还是可以打死的。当然,不是燧石枪,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枪械。 “你给我冷静下来!”就在唐瑾胡思乱想的时候,全力压制唐铎的裴铭渐渐感到有些不支。他擅长的是缠斗和消耗,唐铎则是爆发和攻击,现如今的局面明显就是在拿自己的短处硬怼唐铎的长处,若不是占了先机,他早就支撑不住了。 “裴铭,你给老子滚开!老子今天非杀了那个婊子不可!皇上来了都不好使!”唐铎双目赤红,身上的肌肉隆起,烈焰般的真气潮水般涌出,以燎原之势迅速将裴铭那青色的真气碾压了下去。 唐瑾闻声,盯着狂暴的飓风探头看去。下一刻,原本异常严肃的脸上瞬间被满头的黑线所占据。只见唐铎周身满是赤红的真气,裴铭竭尽全力爆发出的真气仅仅只剩下了很少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除了大多聚集在了唐铎的肩膀以上,整个脑袋更是被笼罩在其中,加之其本身的颜色,远了看去,颇象个……绿色头盔。 “干爹呀……你这是嘲讽吗?一定是的吧!”尽管心里清楚这只是个意外,但唐瑾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吐槽道。不过,如果这是个意外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老天爷的嘲讽?喂喂,更严重了好吗? “那不知道我好不好使?”政党唐瑾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瑾顿时疑惑的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仅着一身武袍,长发高束,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的王璇儿出现在了裴铭的身边,土黄色的真气自掌间溢出,顺带着递给裴铭一个眼神。 裴铭心领神会,当即松手,王璇儿瞬间接上,土黄色的真气带着万钧之势,强势镇压而下,瞬间便将唐铎彻底镇压了下去,原本狂涌而出的赤色真气也硬生生地被压回了丹田之中。 再看此时的王璇儿,一脸的轻松写意,仿佛只是随手压住了只小奶狗,跟方才连吃奶的劲都用出来的裴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臭小子,出来吧,别躲了,有你老娘在,你爹他翻不出什么花来。”王璇儿看了眼唐瑾藏身的书架,得意道。 接着,唐瑾缓缓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一张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自家老娘……也是个武者,而且还是顶尖高手,还是个轻松就能镇压另一个顶尖高手的顶尖高手。 “老娘……你这个……你也是武者?”唐瑾纠结了半天勉强问出了这么一句。 王璇儿闻言微微一愣,接着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好笑得神色。自己这个儿子,聪明起来是真的聪明,但傻起来也是真的傻,跟他爹简直一模一样。 唐瑾被王璇儿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整懵了,转念一想顿时一排额头,暗道一声“糊涂”。昨天才跟卿儿说完自家爹娘的光辉历史,他自己倒是忽略了。要知道,当年自家老娘也是战场上领兵的人物,身为将领……武功若是低了如何降服手下?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根本就是个白痴问题嘛。 不过,尽管如此……自己老娘这实力也太强了些吧?看着唐铎被压在凳子上,动弹不得的身形,唐瑾一脸的难以置信。刚才干爹都没这么轻松啊!自家老娘这实力……逆了天了! 似乎是看出了唐瑾眼神中的意思,王璇儿看了看唐瑾,又看了看身前的唐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你想多了,我的实力比你爹还差一些,只不过我的真气属土,刚好克制你爹的真气,加上刚才你干爹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真气,我这才能如此轻松的镇压你爹的。” 闻言,唐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他就说嘛,自家老爹的实力和天赋已经够强了,若是老娘比他还强,那还有天理吗? 就在唐瑾娘俩眼神交流的时候,唐铎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原本试图反抗的真气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或者说……他已经彻底耗尽了所有真气,爆发强,同样意味着消耗快。 感受着唐铎逐渐平息的真气,王璇儿也渐渐收回了自己的真气,直到此时她才抽出空来,一脸奇怪的看着屋里的这三个男人。 “你们三个聊什么呢?好端端的打什么架?尤其是你们两个,自己什么实力心里没点数吗?伤到瑾儿怎么办?我告诉你们,要是瑾儿再跟一年前似的被你们俩打成重伤,我这次非让你俩好看不可!”王璇儿说着还扬了扬拳头,那模样和气场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端庄?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太妹。 裴铭闻言顿时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这是他想打的吗?“不是……妹妹,你问清楚情况再下定论,我是被迫的。” 王璇儿闻言,诧异地看了裴铭一眼,见其指了指唐瑾王璇儿顿时一脸好奇地看向了自家儿子。还没等他说话,原本沉默的坐在一旁的唐铎猛地站了起来,飞快地走到王璇儿面前,捧着她的脸猛瞅了几眼,接着又飞快地跑到唐瑾身边,猛瞅起来。 唐瑾先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什么,顿时满头黑线,一旁的裴铭亦是同样一副表情。 “娘(妹),揍他!”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王璇儿虽然不知为何,但直觉告诉她唐铎绝对不是在干什么好事,当即毫不犹豫的一拳轰了下去,直接将唐铎打倒在地,昏死了过去。没了真气护体的武者,也就是个强壮些的普通人,哪里抵挡的了同阶武者的一拳?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王璇儿拍了拍手一脸轻松的道,似乎被打晕的并不是她的男人。这一刻唐瑾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让方解卿学武功,更要减少跟自家老娘不必要的接触。 这般想着,唐瑾嘴上却不耽搁,一五一十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王璇儿。果不其然,知道了前后经过的王璇儿,结合唐铎刚才那奇怪的动作,顿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一张俏脸瞬间被阴影所覆盖。 一把薅起昏死的唐铎,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抽在了对方的脸上,嘴中骂道:“王八蛋!你个死唐铎!老娘辛辛苦苦跟着你这么多年!战场厮杀,朝堂争辩!还替你生儿育女,更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累了给你按摩,困了给你暖床,你个王八蛋却怀疑老娘偷人!你因为一个婊子你怀疑我!” 啪!啪!啪! 清脆的把掌声不绝于耳,唐瑾本能的转过了头去,无视了这“家暴”现场,同时心底暗暗暗算着待会该如何收场,不过转念一想,虽然整件事情是因为自己才闹出来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却是唐铎自己作死作的,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黑锅唐瑾表示自己不背,要背还是我们的“绿意盎然,东贤王”同志,自己来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一十九章身世成谜,唐大少 少顷,书房内 重新安静下来的书房中,唐瑾坐于左侧,身边挨着一脸怒容的王璇儿,裴铭则有些虚弱的坐在自己的桌前,兀自恢复着耗损过度的真气,而属于唐铎的主位上,却多了个……猪头。 当然,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玄幻背景,不存在什么猪妖之类的该年,那个猪头正是唐铎本人,或者说被打肿了的唐铎,至于谁打的……还有多说吗? “旋儿……我……”唐铎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一脸歉意加可怜的看着一旁的王璇儿。 “你闭嘴!老娘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王璇儿未等唐铎说完便厉声喝斥道,接着扭过头去,只给唐铎留下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唐铎张了张嘴,最终无力的叹了口气,接着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唐瑾。唐瑾看了看对方,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尽管他并不介意唐铎刚才的怀疑,但作为一个男人唐瑾明确知道,当一个女人生气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她,哪怕惹她生气的不是你。 “我……老……”唐铎无力的看了眼唐瑾,扭头想向裴铭求助,结果这位直接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完全没听到全力恢复真气的样子。顿时,唐铎奔就肿成猪头的脑袋,又大了几分,远了看去颇象是个红色的大南瓜。 见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作为这一切的源头,唐瑾无奈的摇了摇头,尽管现在这个局面是唐铎自己作的,但总得有个人收拾惨剧不是?显然在场众人中,只有自己最合适。 “行了,娘,您回去之后再训我爹不迟,现如今要搞清楚的还是大哥和二娘的问题,大哥……不,唐佑……究竟是谁的种?”唐瑾颇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这个话题说出来跟直接打唐铎脸没什么差距,虽然他刚被打完,但前者是自己做的,后者可就是实打实的侮辱了,他堂堂东贤王,竟然……绿了!还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虽说在皇家这种腌渍事不算少,但那是因为妃子太多导致的,可他呢?满打满算就两个妃子,就这还绿了一个,不知道还以为他唐铎有什么毛病呢。 话题转到了这里,王璇儿也暂时压下了火气,低着头想了想,一脸凝重的看着唐瑾道:“瑾儿,这件事涉及颇大,若是真的坐实了,牵连到的人绝对少不了,且还关系到王府和你爹脸面,你可不要信口胡言。” 唐瑾看了看自家老娘,正色道:“娘,瑾儿做事向来稳重,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定然不会信口胡诌,您说的这些我更是都清楚,但是事实就是,单睑的夫妇确实只能生出单睑的孩子,爹和二娘都是单睑,但大哥却是双睑,这也就意味着,爹和二娘中肯定有一个不是大哥的亲生父母,当然……也可能都不是。” 唐瑾想了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他这话倒是引起了在场众人兴趣,有一个不是亲生的还能理解……都不是怎么说? 唐瑾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无奈的耸了耸肩,“为了巩固地位,生了女儿,拿去换个别人家的男孩这种事……没见过也听说过吧?也许二娘就是这样呢?她没绿我爹,只是当时生的是女儿,为了巩固在王府的地位才让人换成了男孩。按照她当时的情况和心性,这种事做的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唐瑾说的不无道理,甚至相比于前者这个倒是跟容易接受些,牵连的人也较少。只是下一刻,唐铎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如果真的按照唐瑾所说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他有个从未谋面的女儿正在外受苦?他并不认为急于巩固自己地位的柳氏会给孩子找个好人家,没直接往乱葬岗一扔都算她慈悲了。 “真是的,费那个劲在这想讨论什么?直接把那婊子抓来审问不就好了?到时候老裴、瑾儿你俩一起招呼,不信她不交代。”唐铎一拍桌子恶狠狠道。裴铭的审讯手段他是知道的,唐瑾虽未过多的表现过,但是根据其上次轻而易举的撬开了那个女杀手的嘴能开出来他即便比不上裴铭,估计也逊色不了多少,他们俩联手,这天下就没有敲不开的嘴。 然而唐铎这话刚说完,包括唐瑾在内,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唐铎。裴铭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冷声道:“你遇事能不能动动脑子?你头发里面那一坨是摆设吗?要是能直接审问我跟瑾儿还会坐在这吗?要是能直接审问,瑾儿就不会只是来提醒你,而是直接把唐佑的身世摆在你面前了。” 唐铎闻言一脸莫名的看了看裴铭,接着又傻萌傻萌的看向唐瑾,唐瑾无奈的点了点头,“爹,您也不想想,二娘她好歹是柳家的人,有证据还好说,不用您说我早就审她了。关键是现在没证据,是我用仙境的知识可以肯定唐佑不是您亲生的,但是你们信,别人不信呀?没有充足的证据,二娘就算是承认了,日后也可以反咬我们一口,说自己是被屈打成招,到时候柳家的反扑是小,四皇叔的惩戒是大呀!毕竟那可是他派来监视您的人。” 唐瑾一番话,直接便点出了重点。唐铎闻言也反应了过来,红肿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无奈,接着便又陷入了深思,似乎在想着该如何获得充足的证据。 唐瑾看了看再次陷入沉思的众人,脸上闪过一抹忧郁的神色,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但想了想为了尽早弄清楚这一切,避免众人误入歧途,哪怕再在唐铎脸上扇一巴掌,他也得说。 “实际上,爹,我觉得……唐佑是前者的可能比较大。也就是他……是二娘和别人所生。” 唐瑾这话一出口,唐铎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怒色,接着被其迅速压了下去,强忍着怒意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唐瑾并未说话,反而再次找出那封书信,指了指道:“二娘在信中表达了很明确的要尽全力保住唐佑性命的意思。若他真是二娘交换来的,大可不必如此,不过是个巩固地位的工具而已,以二娘的心性绝对不可能费尽心机的想要助其争夺王位以保全性命,所以……唐佑,大概率是二娘所生……” 后面的话唐瑾没有说出来,但其中的意思众人却都清楚的很,唐铎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失望,接着瞬间便有被怒气所占领。 “老裴,你手下的人,还能找到当年的一些资料吗?”唐铎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问道。 “你想要什么?”裴铭似乎隐隐猜到了唐铎的想法。 “出入王府的记录,不管是来找那贱人的也好,又或者她外出的也好,把她怀孕之前的所有相关的记录都找出来的,若是她有外出,去了哪也找出来。”唐铎冷声道。 裴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资料没问题,但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用,若她真的跟别人私会,大概率不会在府中,毕竟整个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尤其是那会,对她的监视更加严密。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外出,但若是这样,那人估计早就被其用钱打发,不知去了何处,找不到的。” “不!”唐瑾父子异口同声的喊道,硬生生把裴铭喊的一愣。唐铎看了看自家儿子一眼,心道:“这么有默契,果然是老子的种。” 唐瑾自是不知道唐铎现在的想法,若是知道少不了再让王璇儿打他一顿。但显然他不知道,于是见唐铎不说话,只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之后,唐瑾兀自开口道:“以二娘的多疑的性格,肯定不会将那人放走的,就跟当初派来杀我的人一样,大概率会将其圈在一个离自己不近不远的地方,同时派人盯着他,以保证其知道的秘密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唐瑾这么一说,众人顿时点了点头,却是按照柳氏的性格当真会这么做。紧接着唐瑾又想到了什么,一脸凝重的说道:“我们若是想要调查唐佑的身世,大概率得现在就开始,二娘现在已经意识到我对唐佑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哪怕她不知道你们知道了这件事,她也会为了避免我的追查而选择杀掉对方,若是咱们慢了的话,人证可就没了。” 唐瑾一提醒,几人顿时反应了过来,相互对视一眼,裴铭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唐铎也飞快地写着些什么,似乎打算传令手下的情报部门密切注意望舒城周边的村落的情况。 唯独唐瑾却好似个闲人一般坐了下来,这事虽是他挑起的,但是以他现如今的力量根本没有参与的可能,还是老老实实坐着看两位大佬秀操作的好。 闲来无事,唐瑾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了唐铎的身上,接着又想到了自己和唐佑,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看看这一家子。先有我‘信守承诺,唐某人’,再有‘绿意盎然,东贤王’,现在又来个‘身世成谜,唐大少’,一家人整整齐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白二十章唐瑾的报复(上) 一个苦心经营多年且有着强大靠山的谍报组织全力运转起来有多可怕? 说实在的,唐瑾以前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哪怕上辈子他也曾当过某基地组织的首领。但那是信息时代,雇上一两个牛逼点的黑客,想要什么信息不过是敲敲键盘的事情,完全感觉不到一个架构合理,成员高度忠诚的组织运转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但现在……他真的见识到了。 看着自己手中那足足十几页纸的秘折,唐瑾并未着急翻开,只是一脸难以置信的呆愣在哪里,抬头看了看屋外高悬的太阳,确定现在的时间是正午,且不是第二天正午。 “这才过去了多久?”唐瑾在心中自问自答道:“似乎才一个半时辰吧?十多年前的资料……还是出行记录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这么快就整理好了?” 这一刻,唐瑾不仅倒吸了口凉气,抬头瞄了眼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秘折的唐铎二人,不由来的感叹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压下心中的震惊,唐瑾飞快地翻阅其手中的秘折。虽然相较于唐铎两人看的晚了些,但他却快两人一步看完,同时将其原原本本地记在了脑海之中。 唐铎两人在其之后不久也看完了手中的秘折,几乎同时的抬头看向了一脸若有所思地唐瑾。这下子倒是把唐瑾看的一愣。 “说说吧,你小子有发现什么信息吗?”裴铭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唐瑾无奈的笑了笑,合着您老人家把我当成计算机了?“没有,这上面汇报上来的地点以及人名都是经过了您收下那些探子精心筛选之后的。若是您手下人的情报没出错的,这上面每个人都有嫌疑,也都有足够的理由认为他们就是唐佑的生父,即便是我……也分辨不出来。” 说完,唐瑾无力的笑了笑,穿越到这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上令自己感到无力地情况,哪怕当初面对那数千死士的压迫唐瑾都未曾无力过,但这次他是真心感觉到了无力。 毕竟,那些死士虽然人多,但对上现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得歇菜。可这次,他是真的没办法了。柳氏做的当真是……绝! 说实话,在看手中这份名单的时候,唐瑾真心想问柳氏一句“你怎么没累死?” 上千个人名,数百个地点,整个望舒城里里外外几乎全覆盖。柳氏或许在嫁到王府之初便计划好了一切,甚至考虑到了有朝一日事情败露的问题,竟然费尽心机的在各处留下了无数线索,每一个线索都有着几乎决定性的证据,每一个人或者地方单独拎出来都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这就是那奸夫藏匿的地点,而这正是最绝的。 将真相隐藏在无数的假象之中,任何人都没法单单靠着收集来的情报推导出正确的地点,除非派人一一排查。 但这么一来的话,一则浪费时间,二一旦展开排查必定会有风声传出,按照柳氏的心性,到时候定然一声令下杀了对方,到时唯一的人证可就没了。 “唉……”唐铎两人闻言也是叹了口气,显然他们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原以为唐瑾会有好办法,可现在看来他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要是有什么方法能让柳氏自顾不暇就好了……”唐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接着便又陷入了沉思,虽然他说的确实是个办法,但是没有实施的可能啊?自己等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限制对方,虽然可以将其关押,但万一找不到决定性的证据到时候柳家那边无所谓,皇上那边可就彻底抓住了他的把柄,到时候说不得要被扒去一层皮。 事实上,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唐铎再如何恶心柳氏都强忍着不曾翻脸的原因。不是因为忌惮柳家,而是不想让自己在皇上那里留下把柄,作为整个国家中唯一能跟皇帝正面抗衡的亲王,皇上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有把柄或者借口,即便他身为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对唐铎下手,若是无故削藩,说不得就会逼的唐铎起兵造反,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可一旦皇帝手里有唐铎的把柄,或者足够的借口,以唐铎的性子,在知道自己理亏的情况下,只要对方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都会答应。这也是当年皇帝强行将柳氏许配给他的原因之一,为的就是等那天唐铎耐不住性子,好一次作为把柄打压他的势力。 说着无心,听者却有意。唐瑾神色微动,脑海中猛地想到了什么,呢喃道:“自顾不暇的话……我似乎可以做到。” 唐瑾这话一出口,顿时仿佛引起了十级飓风一般,唐铎两人纷纷看向他,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见此唐瑾想了想,再次跟两人确认道:“只要能让柳氏完全没有精力注意其他的事情就行了对吧?而且还要把王府从中摘出去。” 唐铎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唐瑾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困扰两人的事情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一般。他也不细说,只是给两人一个诡异中带着些残忍的笑容,轻声道:“包在我身上了,爹,干爹,您准备好派人搜查就可以了。” 这般说着,唐瑾也不理会两人,径直走了出去。唐铎两人看着唐瑾的背影,虽然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但心底却没由来的涌现出一抹信任。 翌日,王府侧门 一名身着淡绿色丫鬟服的女子,冲守门护卫亮了亮自己的腰牌,接着便径直走了出去。 她叫吕莹,乃是柳氏当年嫁过来时从柳家带来的丫鬟。平日里主要负责采买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物品,算是柳氏别院中最忙碌的丫鬟。 看到这,估计有人就纳闷了,胭脂水粉这玩意买一次不是可以用好久嘛?哪里忙了?确实,若是别人家的小姐夫人,买一次胭脂水粉估计得过上个把月才回去买新的,但柳氏却不同,她所用的胭脂水粉并非是那些可以用好久的成品,而是每日购买原料当场调制的新鲜品,甚至调制的时间稍长些,都会因为不新鲜而不用。故而这也是吕莹最为忙碌的原因,柳氏这种人说的好听将做讲究,说的难听了就是有钱烧的。 今天,吕莹还是跟往常一样,出门采买新鲜的原料,并赶在柳氏起床梳洗之前将胭脂水粉做好以供其挑选。 只是今日的大街不同于往日清晨的宁静,显得喧闹许多。一众各个府里的采买丫鬟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向着一个方向奔去,仿佛去晚了就赶不上了一般。 吕莹顿觉好奇,刚巧一个平日里较熟稔的丫鬟从面前走过,吕莹眼疾手快拉住了对方,刚忙问道:“王萱姐姐,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呀?” 那名唤王萱的女子被人这么一拉,刚想发火,却见是王府的吕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对方,赶忙笑着说道:“妹妹有所不知,昨日夜间集市上来了个西域商人,说是有什么祖传的美肤秘方,有几家小姐当场试了试,结果那肤色立即白了许多,当场便引得众多小姐疯抢,可惜存货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抢到。好在库存还有不少,说是连夜雇人运货,这不一大早就摆开了摊子,现如今正引得众人疯抢呢。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了,不然待会就没有了。” 说完一把挣开吕莹,快步想前跑去。吕莹微微一愣,接着猛的想到了什么,赶忙跟着对方向前跑去。“夫人近日因琐事过多睡眠不足,导致脸色暗淡,若是能寻得这秘方改善一二,定然能掏得夫人欢心。” 这般想着,吕莹脚下的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一章唐瑾的报复(下) “我出十两银子!给我一瓶!” “我出二十两!” “我是王家大小姐的丫鬟,先没给我!” “呸!凭什么先给你呀?应该先给我家小姐!” 吕莹方一倒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哄闹声,只见一大群各家夫人小姐的丫鬟挤作一团,仿佛菜市场争抢便宜剩菜的大爷大妈似的。 吕莹暗道一声糟糕,侧着身子便挤了进去,但自小在柳家长大的她,如何能跟这些大多出身乡下的丫鬟们比?刚挤了没两下便被人一把推了出来,不信邪的再次向里挤去,结果这次连人群都没挤进去,被不知道从哪伸出来的一条胳膊一扫,整个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就在其一脸无助,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只听得人群中传来一个带着些西域口音的声音喊道:“没有了,没有了,都卖光了,下次再来吧!下次再来!” 他这么一喊,拥挤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懊恼的叹息,仅有少部分人捧着手中好不容易买来的秘方喜笑颜开的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向外走去。 吕莹同样面色一垮,脸上满是懊恼之色,“我怎么就没跑快点!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呀!” 恰在此时,一名之前离开的丫鬟捧着手里的秘方去而复返,冲着缓缓散开的众多丫鬟摇了摇高声喊道:“我家小姐不要了,有人想要买的吗?价高者得!” 轰! 她这一喊不要紧,原本散去的众人瞬间又聚集到了她的身前,纷纷报出了自己的价格。 “五十两银子!” 就在众人喊道二十五两银子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嘈杂的人群顿时一静,显然被对方这天文数字般的报价给震住了,纷纷扭头看去。 只见人群最后,静静的站着一名身着绿衣的女子,对方小巧的脸蛋上带着一抹天然的优越感,以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众人。 对此一众丫鬟并非有任何恼怒,反而满脸的理所应当,只因为对方乃是王府的丫鬟,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王妃的贴身丫鬟之一?哪怕对方的主子并不讨王爷的欢心。 “五十两银子,还有比我更高的吗?”吕莹昂头看着众人,眼神中满满的不屑。方才拼力气比不过你们,现如今拼财力,不是我托大,你们就算是绑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 果不其然,众人面对五十两的天价,纷纷放弃了竞争的念头。她们这些人中,大部分人的主子一个月的月银都可能不够五十两,更别说拿出五十两买这么一个秘方了,况且看对方的样子,五十两估计只是个底线,若是接着抬价,一百两对方估计都不当回事,到时候别说她们了,就是她们的主子,也争不过对方。 见无人争夺,吕莹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手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对方手上,接着一把揽过对方手里的盒子,问清了使用方法,径直向外走去。 少顷,绿柳居内 又是几乎一夜未眠的柳氏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发涨的脑袋,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自从那日唐瑾在她这大肆敲诈了一笔之后,柳氏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唐瑾那奸诈的笑容,接着便想到自己被坑去的那些地契整个人便肉疼的彻底失去了睡意。 坐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暗黄的颜色,柳氏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怒气和哀愁。想当年自己年轻貌美之时,唐铎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现如今人老珠黄,样貌一天不如一天,岂不是更要遭其嫌弃? “唉……罢了,罢了,许的这就是我的命吧……”柳氏兀自神伤,痴痴地望着练武场的方向,想象着唐铎威武的身姿,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少女般的迷恋。 当!当!当!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将其从幻想中拉了出来,柳氏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重新恢复了平日的端庄,冷声道:“进来。” 门外,吕莹应声而如,手中端着个空荡荡的瓷盆,身后跟着几名手拿托盘的丫鬟。将瓷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吕莹先是走到柳氏身边轻轻帮其按压着头部,边按边说道:“夫人,今个我出门采买,遇上了一西域商人售卖美白秘方,听人说效果显著,擦上立即见效,好多人夫人小姐家的丫鬟都在抢着买。我想着夫人今日睡眠不佳,肤色不好,就帮夫人买了一份。” 柳氏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待会去账房把你买东西花的钱结了,捎带着多领半个月的月银,算是对你的赏赐。” “谢夫人!”吕莹顿时笑开了花,辛苦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待会把价格报的高一些,不仅一分钱不用花,还能大赚一笔简直不要太划算。 “那夫人,咱们现在要不要试用一下?”吕莹笑着说道。柳氏闻言并未多想,只是点了点头,那所谓的西域秘方究竟有没有效果她并不关心,反正也不值几个钱,反倒是吕莹这处处为她着想的心思令其万分感动,在这处处被人针对的王府里,总算还有一个真心想着她的人,不管为了什么,至少对方确实是为了自己着想。 见自家夫人答应,吕莹赶忙拿过一旁的瓷盆,打开她好不容易才买来的秘方,拿出里面的瓷瓶,拧开塞子将里面透明的精油般的东西尽数倒进了盆中。 “夫人,按照那商人所说,这秘方要同时涂抹在脸上才有效果,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将脸整个浸到里面。”吕莹在一旁解释道。 柳氏闻言微微一愣,接着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在吕莹的搀扶下缓缓将脸凑向下方的瓷盆。虽然这动作看着十分粗鲁,但秘方嘛,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若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那还叫秘方吗? 下一刻,她便毫不犹豫地将整张脸浸到了那油状的液体当中。紧接着,火烧般的痛苦瞬间袭来,整张脸仿佛瞬间置身火堆当中一般,灼烧的疼痛当即令其飞快地站起了身来,双手下意识地向脸上抓去,整张脸仿佛皮肉分离了一般,一抓整张脸一片血肉模糊,同时双手也传来一阵火烧般的剧痛。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传遍整栋绿柳居,一旁的吕莹早已吓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只是一味的带着哭腔的喊着“夫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秘方会变成这样。 与此同时,正聚集在练武场的唐瑾父子三人,闻声看去,唐铎的两人的脸上满满的疑惑之色,唯独唐瑾露出了一抹坏笑,兼具一抹报复的快感。 唐铎两人见此,如何不明白是这小子使得坏?当即看向唐瑾笑着道:“臭小子,说说吧?你又干什么了?” 唐瑾闻言神秘的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就是送了点东西给她洗了个脸。” “洗脸?”唐铎难以置信的一指绿柳居的方向,“你们家洗脸是这个动静?剥皮也就这样了吧?” 唐瑾再次耸了耸肩随意道:“给的东西特殊了些而已。” 说着唐瑾走到一旁,从一个小包裹中拿出了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小半瓶油状的透明液体,接着他又掏出一块小铁片,随手扔进瓶中,顿时大量的气泡冒出,小铁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融。 看到这一幕,唐铎两人彻底愣住了,看了看唐瑾手中的瓶子,又看了看绿柳居的方向,彻底明白了对方喊得如此凄惨的原因。 “这……这是什么?”裴铭犹豫着问道。 “硫酸,准确说,浓硫酸。”唐瑾微笑着解释道:“这玩意腐蚀性极强,直接涂在脸上……轻了毁容,重了丧命。” 唐铎两人闻言顿时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离那个叫硫酸的东西远些。接着同时看向一脸人畜无害般笑容的唐瑾,不由得感叹道:“这小子的报复心……忒强了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二章全员影帝 少顷,绿柳居中 唐铎、裴铭、王璇儿,以及唐佑唐铎两兄弟统统聚集在了一楼的会客厅内,静静的等待着楼上郎中的汇诊结果。 早已知晓一切的唐铎二人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度的担心,反而强忍着一丝笑意,而唐瑾则更加肆无忌惮,以没来得及吃早饭为由,弄了一大堆的蔬果糕点,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要说真正担心的,估计也就只有王璇儿和唐佑两个人了。唐佑自不用多说,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是整个王府中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至于王璇儿,她确实也很关心对方,只不过相比于唐佑关心对方的安危,王璇儿则是关心对方的脸是不是彻底毁了。 若是毁的不彻底,或者还有恢复的希望那才叫失望呢。虽然听着挺恶毒的,但作为当年上过战场领过兵的人物,屠杀战俘都干过,毁别人一张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噔!噔!噔! 正当几人各怀心思的等待之时,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数个身背药箱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缓缓走了下来。见此,众人赶忙围了上去,唯独唐瑾依旧自顾自地吃着东西。这些人不懂浓硫酸有多恐怖,他可是一清二楚,直接把脸浸到里面,在没有任何中和剂和特效药且听说还被丫鬟冲脸上泼了盆水的情况下,柳氏那张脸要是能保住,他唐瑾的名字倒过来写。 “大夫!我母妃怎么样了?”唐佑首当其冲的一把抓住了为首的老者。那老者微微一愣,紧接着冲着唐佑拱了拱手,有看到其身后的唐铎,刚想行礼,唐铎却摆了摆手示意对反免礼。 见此那老者才清了清嗓子,看着唐铎等人道:“回王爷,根究小人等人的汇诊,毁坏王妃面部的乃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毒物,此物毒性凶猛,但凡沾染便会如同火烧一般,且一遇清水,其毒性便会疯涨,使中毒者的遭到更大的伤害。” “我不是问你这些虚头八脑的药理!我要的是结果!是结果!我娘的脸到底还能不能治好?”唐佑几乎咆哮着说道。 对此,那老者似乎已是见怪不怪了,当即也不多说是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深深一鞠躬道:“老朽医术有限,夫人所中又是从未见过的奇毒,恕老朽……无能为力。” 话音未落,早已处在爆发边缘的唐佑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老者的衣领,真气透体而出,满脸怒容道:“老东西!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什么治不了,我看你就是不想治!我告诉你,您今天最好吧我娘的脸给我治好,不然老子现在就带人拆了你那个破医馆!” 唐铎见此眉头微皱刚想喝止唐佑,突然感到身后一道人影掠过,紧接着一只满是糕饼渣的手瞬间搭在了唐佑的胳膊上,紧接着唐瑾那丝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声音道:“我说大哥,人家大夫都说了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毒药,既然是从未见过的,那肯定没法医治呀?你这么做不是强人所难吗?听我的,放开人家。” 唐瑾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话,本来就对其满腔怒火的唐佑瞬间转移了宣泄的对象。随手松开老者的衣领,一把抓住了唐瑾的衣领道:“唐瑾,你别在这装好人!我知道,我娘的脸肯定是你毁的!你最好乖乖的把解药给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揪着衣领骂的唐瑾,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浓郁的杀意缓缓溢出,盯着唐佑的双眼丝毫不带感情的说道:“我数到三,拿开你的爪子,不然我帮你切了它。” 唐瑾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唐佑的怒火,虽然唐铎就在身边,他不觉得唐瑾真的敢砍自己一条胳膊,但直觉告诉他最好相信唐瑾的话,于是乎唐佑当即十分“从心”的放开了唐瑾。 理了理自己衣服,唐瑾的面色依旧是冷漠一样,双眼中仿佛含着块万年玄冰,满是化不开的冰冷,“我告诉你,先不说你娘这脸不是我弄得,就算是我弄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啊?你是打算打我一顿,还是找爹告状?来呀,试试呀!” 唐瑾一边说着,一边腾出手来的轻轻的拍着唐佑的脸,言语间的侮辱和嚣张丝毫不加以掩饰。唐佑目眦欲裂,强忍着动手的冲动,缓缓扭头看向唐铎。 见此唐瑾顿时嘲讽的笑道:“果然,从小到大你就是这德行,有点事就去爹哪里告状,怂包!” “唐瑾!你够了!你真当我不敢打你吗?”仿佛一个炸药般的唐佑,终于被唐瑾这最后讽刺点燃了怒火。怒吼一声便一掌打向唐瑾。 对方的突然发难,唐瑾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感到有些好笑。唐佑虽然比自己大四岁,但是在武道天赋上跟自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比自己早开始修炼两年,修的还是较为容易的内修,结果直到去年才看看凝练出第一缕真气,现如今的势力也就勉强算是个不入流的武者,唐瑾没修练之前都能吊打现在的他,现在那更是轻松。 只见唐瑾随意的点出一指,后发先至,也不取巧,也不破招,硬碰硬一般的点在对方的掌心。下一刻,唐佑顿觉一股巨力传来,凝聚在掌中的微弱真气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接着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唐佑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一旁的墙壁上,晕死过去。 唐瑾写意的收回手指,看了看身后一众半弓着腰的老头,一指地上的唐佑道:“有谁会接骨正骨的吗?去帮他把胳膊接上,小爷给钱。” 说完,一个老者拱了拱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快步走到唐佑身旁,捧起对方的扭曲的右臂看了看,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接着快步走回队伍中,拽出另一名老者,显然唐佑胳膊的情况他一个人搞不定。 看了看昏死在地的唐佑,唐瑾摆了摆手,一旁的侍立已久的几个家丁飞快上前,将其抬了下去,接着唐瑾又斥退那些郎中。 待其全部走出去,唐瑾指了指楼梯,用口型闻到:“那娘们还醒着吗?” 唐铎见此微微一愣,接着想到了什么,微微闭眼,默默感受一番,肯定的点了点头,唐瑾直接回了个明白的手势。 下一刻,整个人神情一变,脸上愤怒与担忧交织,原地踱了几步,懊恼道:“可恶的西域商人,竟然出售这种家伙,可怜二娘惨遭其毒手,父王,万万不可放过此人!否则我们如何向二娘交代?又如何向外公,向柳家交代?我王府的脸面又该往哪放?” 唐瑾这话一出口,唐铎几人顿时一脸懵圈,显然没明白他在干什么,西域商人是你找人假扮的,毒药是你造的,现在你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突然,裴铭像是想到了,整个人恍然大悟,接着给了唐瑾一个赞许的目光,随后猛地一跺脚道:“没错,瑾儿说得对,虽然平日里咱们对于柳家妹子颇有苛责,但现如今人家糟了罪,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大哥,我现在就调集城管卫队一定要将那西域商人绳之以法!” “哈?”唐铎不明所以的看向裴铭,心想着:“那小子有毛病,怎么你也跟着疯了?毁他脸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关人家西域商人什么事呀?” 不等唐铎反应过来,一旁的王璇儿虽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但看着唐瑾和裴铭哪一反常态的样子,顿时也明白了什么,当即顺着其话茬道:“是呀王爷,我平日虽跟妹妹多有间隙,但如今她脸被毁,作为女人我比你们更能明白她的难受,您一定要尽快惩治那商人,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可能就是妾身了!” 唐铎:…… 什么情况?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没睡好么?平时没见你们这么关心她呀?再说了,这事不是你们主导的吗? 唐铎正要开口,却见唐瑾等人疯狂的冲他使眼色,裴铭更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下一刻,唐铎瞬间顿悟了!“大爷的!你们这群人什么时候这么鬼精了?这是集体坑人啊!” 这一刻唐彻底明白了他们想干啥,简单点说,就是责任转移,彻彻底底将责任推到那所谓的西域商人身上。那商人虽是唐瑾找人假扮的,但除了唐瑾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只要这时候抓住了对方,然后在牢里把对方弄死,对外就说对方不堪折磨死在了牢里,死无对证,柳家就是事后追查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而且捎带手还在柳氏面前刷了波好感度,让对方降低对众人的警惕,以保证接下来查找奸夫的行动能顺利进行。你们这是……一箭双雕呀! “放心,不用你们说,我定然也不会轻绕了那贼子!不过,我觉得在哪之前还是要审问一下那买药回来的侍女,万一是她跟外人串通好呢?”唐铎一挥手,不仅回应了众人,捎带着还把事情做的更绝了一点。 顿时,裴铭几人不由自主地冲其竖起了拇指。唐铎顿时露出一抹得意的傻笑。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三章做事要做绝 唐铎一声令下,很快一脸呆滞的吕莹便被带到了几人的面前,看着面前“异常严肃”的众人,吕莹面如死灰,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完了。 对此,唐瑾并没有任何的歉意或者不妥,虽然对反算是被自己间接给坑害了,可是一个下人而已,死就死了呗?能帮到自己就行,至于所谓的人权,所谓的人人平等之类的废话……拜托,这里是封建王朝,上位者决定下位者的生死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好吗?在这里讲人权,脑子秀逗了? “说吧,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跟那商人串通好的要暗害王妃?”唐瑾眼神一冷道。 吕莹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整张脸瞬间被恐惧所充斥,赶忙跪倒在地,头磕的砰砰响,“世子,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乃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自小就跟在王妃身边伺候,怎可能跟外人串通暗害王妃!” 唐铎见此点了点头,本来就是演戏,整体的经过他也是知道的,故此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于是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说说整体经过,若是敢有半句虚言,便以同党论处。” “奴婢不敢!”吕莹慌忙应了一声,接着低着头沉思了一会,便一五一十的将整个过程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从另一名丫鬟手中买下秘方时,整个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补充道:“王爷,是她,定然是她!城中各府负责采买胭脂的丫鬟奴婢几乎都认识,但是那卖给我秘方的丫鬟以前未曾见过,定然是她见钱眼开,以次充好,将假货卖给我的!或许……或许她是受人指使就是想要暗害王妃。” 吕莹说道这,唐铎和裴铭二人顿时看向了唐瑾,眉头微皱,显然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环。对此唐瑾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表示无需在意,这些细节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事实上,那个丫鬟确实是唐瑾派出去的,不过他只是忽悠对方说自己这里多买了一份秘方,他一个男人出面卖这种东西不好,想要她帮忙代卖,回来分她一半的钱,对方见那所谓的秘方确实赚钱,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至于她卖完之后……唐瑾果断将其打晕,现在正捆在自己牢房里呢。 几人这无声的交流,吕莹尽收眼底,但一时间不明白几人是什么意思,只当他们是在替柳氏着急。 接着,唐铎毫不避讳地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吕莹,一脸询问的看着唐瑾,那意思估计是在问:“这个该怎么处置?” 唐瑾也没多想,做了个捆起来的手势,然后在脖子上一抹,那意思明显是“捆起来扔到牢里,找个借口杀了。” 唐铎顿时了然的点了点头,虽然吕莹算是整个过程的受害者,但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杀也就杀了。作为现代人的唐瑾对于杀掉这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都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土生土长的唐铎自然更没有。小时候在皇宫里,他身边那些宫女太监因为犯了点小错就被杖毙的多不胜数,更别说这个有可能会导致整个计划败露的小丫鬟了,简直毫无心里负担。 吕莹虽然不明白唐铎几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并不耽误她看懂唐瑾的手势,整个人顿时慌张了起来,刚欲张嘴辩解,两道鬼魅般的黑影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一把捂住她的嘴,接着两人冲唐铎点头示意,仿佛拎着个小鸡仔一样的拎着吕莹就消失在了原地。 暗卫,唐铎专属卫队,实力深不可测,当年也曾保护过唐瑾,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唐瑾也最多只能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却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既然确定了元凶,那么现在就派人出去,全城搜捕,务必要抓到对方,否则没法跟二娘交代。”唐瑾义愤填膺的说道。 唐铎两人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这是个好借口啊!借着搜捕西域商人的名义,全城排查那些疑似藏有奸夫的地点,合情合理,纵然是日后有人觉察到什么,也有理由应对。 “没错,我现在就去调集城管卫队,全城搜捕对方!”裴铭颇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绿的是他呢。 “不止城内,对方有可能会逃到城外,城外也派人去,同时搜查。”唐铎适时的补充道,这一下无论是搜查城内还是城外都有了足够的理由,彻底的天衣无缝。至于那个作为借口的西域商人……早就被唐瑾扔到自家大牢和那个被他坑了的女孩作伴去了。 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众人陆续走了出来。强忍着笑意回到书房便彻底忍不住了,唐铎三人纷纷笑出声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行了,行了,笑够了吧?赶紧的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事肯定跟你们有关,竟然不事先告诉我,还好我聪明,不然刚才可就露馅了。”王璇儿挥了挥手道。 唐瑾点了点头,强忍着笑意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直听的王璇儿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自家儿子人不大,心肠倒是挺狠! 不过,若是普通人家定然会好好的训斥唐瑾一番,但是生在皇家,唐瑾这般很辣的心性便不是缺点反而是优点,若是不狠些早晚会死于非命。 “既然如此,下一步要做什么?”王璇儿如是问道。 唐铎两人同时看向唐瑾,整个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下一步要怎么做,唐铎两人虽然大体能猜到,但还是想听听唐瑾的想法。 对此唐瑾也懒得买关子,直接说道:“我去牢里解决了那三个人,爹、干爹你俩就派人打着搜捕商人的旗号全程排查呗,至于娘……倒是没您什么事,不过您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陪陪二娘,一方面阻断她与外界的交流,一方面降低她的戒心,刷刷好感度。”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唐铎二人喊来传令官,一道道命令飞快地传达下去,王璇儿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刷好感度”但还是能理解唐瑾的意思的,当即扭身原路返回。 至于唐瑾,自然是径直往大牢里走去。穿过蜿蜒曲折走廊,周边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荒凉,大白天的便自带一股诡异的氛围。 最终唐瑾走到了一栋灰白色的小楼前,只见那楼造型简朴,活脱脱的一个大号火柴盒,楼外除了一扇铁质的大门之外,仅有几个脑袋大小的窗口可供人一窥。 行至大门前,负责守卫的两名护卫自是认识唐瑾,连身份都未查验,便麻利的打开了门锁,唐瑾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入眼处便是一个巨大的审讯室,将近一百平的房间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刑具,其中有一些即便是唐瑾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而在审讯室一侧,有一条幽深的小路,其后便是一间间独立的牢房,此时这牢房里正关押着三个即将被处死的倒霉蛋。 抚摸着身旁琳琅满目的刑具,唐瑾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享受的表情,空气中那潮湿的霉味混着鲜血和粪便的味道也是那般的熟悉,这一刻他竟然莫名的有了种回家的感觉。 随手取下一把造型古怪的小刀,看了眼侍立房间正中的两名狱卒,唐瑾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一边带着些兴奋的说道:“去,给我把那个叫吕莹的带过来。” 两名狱卒当即转身离去,很快牢房的深处便传来了吕莹那喊冤的声音。当其被带到刑房中,看到不远处的唐瑾时,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世子!世子!奴婢是冤枉的!求求您放了女婢吧!” “嘘!”唐瑾轻嘘了一声,莫名的一股寒意瞬间席卷整个牢房,空气中不知何时亦多了几分淡淡的血腥味。 唐瑾轻轻踱步到吕莹身前,脸上挂着一抹平和的微笑,只是其周身那凌烈的寒意以及眼睛深处那兴奋眼神,无不宣告着其真实的心境。 “别喊,别喊,这里回音大,很吵。”唐瑾柔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冤枉的,因为冤枉你的人……就是我呀,现在麻烦你带着你的冤枉……去死吧。” 噗! 下一刻,唐瑾手中的小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对方的手心,轻轻一剜顿时将整个手掌洞穿。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整栋牢房。 片刻之后,牢房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门口的守卫当即一愣,只当唐瑾有什么危险,赶忙打开了牢门,接着两名狱卒逃也似的跑了出来,面色煞白,一出来便跪倒在地疯狂的呕吐起来。 那两名守卫微微一愣,这两个平日里跟个变态似的狱卒,从来都只有他们恶心别人的份,怎么现在被人恶心成这样? 两人好奇的往里一看,下一刻,久经沙场的两人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一片,紧随其后加入了呕吐的阵列,那架势恨不得把上辈子吃的第一口奶都给吐出来。 几人一边吐着,脑海中一边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世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四章痴情种子 啪嗒!啪嗒! 清澈的水声在身后响起,似乎有人踩着一双满是水的湿鞋子正缓缓走来。四个面色煞白,吐得脚步虚晃的守卫和狱卒,闻声似是想起了什么,本能地向牢房中看去。 只见一身红衣的唐瑾缓缓走了出来,身后留下一串鲜红的脚印,手中拿着方锦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淡黄色的锦帕早已被染成了暗红色。 走出门来,一脸奇怪的看了看地上的四人,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唐瑾也懒得管这么多,一边擦手,一边看着那俩狱卒说道:“你们两个进去把尸体收一下,对外就说审讯的时候下手过重,对方没挺过来……这类的话不用我教了吧?” 那两个狱卒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瞬间明白了什么,慌忙点了点头,犹豫了半天脸色一凝,硬着头皮回到了牢房当中,紧接着里面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你们两个……”唐瑾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个守卫,那两个守卫面色一变,生怕唐瑾让他们也进去帮忙,好在唐瑾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挥了挥手道:“你俩去帮我取一身衣服,等会送到玉泉坊去。”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血红色的脚印,“对了,记得通知一下负责这篇区域倒玉泉坊之间洒扫的人来洗一下地,挺脏的。” 这般说着唐瑾的声音渐行渐远,两名守卫这才松了口气,接着锁上牢门,头也不敢回的向外走去,虽然拿取衣服这种事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可现在只要能离开这里,别说是拿衣服,就是去倒夜香他们也乐意。 在自家的人工温泉,洗了个澡换上了身干净衣服后,唐瑾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别院,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方解卿之后,对方虽然对于柳氏的遭遇颇有不忍,但并未埋怨唐瑾,生死大仇在哪,她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接下来的几天,唐瑾便一直待在别院当中未曾出门,上午看看书、练练武、做做饭,下午指导指导秦海等人武功,顺带着切磋切磋,到了晚上小门一关,小灯一吹,两人躲在被窝里一起探讨深奥的生物知识,小日子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的。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等待唐铎两人的搜查结果,在哪之前他还是尽量减少活动的好,毕竟现在唐铎两人的动作肯定不小,虽然打着搜捕西域商人的旗号,但是有心人只要细心观察还是会发现问题的,这个时候如果唐瑾再参与进去,一方面显得有些假,另一方面更容易引起柳氏的注意,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最好,不过他估计也闲不了太久。 四天后,书房中 跟着传令的下人来到书房,屋内一脸严肃的唐铎两人,唐瑾心中微微一笑,人八成已经找到了。 “爹,干爹,人找到了?”唐瑾直截了当的问道。 唐铎抬头看了他一眼,满面愁容的点了点头,一旁的裴铭甚至连头都没抬,除了同样的满面愁容,眉宇间还有些自我怀疑。 唐瑾眉头一挑感觉到一丝丝不妙,但又实在想不通哪里不妙,按理来说人都抓到了,以裴铭的审讯手段也不愁撬不开对方的嘴呀?有什么可愁的呢? “爹,干爹,你们在愁什么?”唐瑾一脸不解的问道。裴铭抬头看了眼唐瑾,叹了口气道:“人抓到了,我也亲自出手审讯了,但是……他没说。” 唐瑾闻言猛地一愣,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干爹……您逗我呢?您亲自下场,他挺住了?” 裴铭闻言,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接着脸上的自我怀疑之色又浓了几分。见到裴铭亲口承认唐瑾先是难以置信,接着脸上满是感兴趣的神色。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唐瑾知道对方的审讯水平也是出了名的,跟自己不相上下,连他都撬不开的嘴……当真是万分有趣。 “走,干爹,带我去看看那家伙,我倒想试试能不能撬开对方的嘴。”唐瑾脸上满是兴奋的说道。 裴铭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突然想到唐瑾似乎也是个审讯的行家,虽然裴铭不觉得对方能比自己强,但试一试又不吃亏不是吗? “行吧,跟我来吧。”裴铭说着,转身走到一旁的书架边,轻点了一下其中的一块木板,伴随着一阵机关的传动声,一个至少能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地道出现在了唐瑾的面前。 唐瑾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书房里还有这么个东西。但脚上并未耽搁,紧跟着裴铭走了下去。穿过漆黑的地道,一间一半牢房一般审讯室的房间出现在了唐瑾的面前。 只见那约莫八十平左右的空旷房间内,一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狰狞恐怖的刑具,另一边则用木桩做了个简易的牢房,此时一个满身鲜血,仿若一滩面条般的人影正趴在牢房当中。 似乎是被两人的脚步声惊醒,地上那人影缓缓抬起了头,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唐瑾便微微一愣,对方的长相……几乎和唐佑一摸一样。 “这特么还需要审吗?这张脸不就暴露一切了吗?”心中随意的吐槽了一句,唐瑾缓缓打量着对方。为等他开口,那人却先笑着开口道:“你们不用妄想让我去指正烟儿,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 得! 一听这话,唐瑾猛地一拍手,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裴铭撬不开对方的嘴了,感情……这还是个痴情种子?为了伟大的爱情甘愿牺牲?很好……很好! 明白了这一点,唐瑾顿时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裴铭,裴铭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迎着唐瑾的目光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一副我没招了看你的了的表情。 这也不怪裴铭能有限,实在是他以前对付的对象,要么是战场上的敌军,要么是敌对势力的俘虏,审讯的目的也只是获得情报,并非是让对方指认别人,怎么折磨都无所谓,就算是折磨死了也大可以再换一个,但眼前这个……不仅独此一份,而且还巴不得死,跟个刺猬似的,无从下手。 唐瑾稍稍想了想便大致明白了裴铭无从下手的原因,好在这种人他上辈子见过不少,当然痴情种是第一次见,他上辈子见到的大多是被洗脑的,虽然原因不一样,但大体的表现形式是差不多的。 对付这种人,唐瑾有多种方法,不过大体都摆脱不了一个慢字,唯一一个稍快些的却又有些太不人道,不过……现如今要的不就是个速度吗? 拍了拍裴铭的肩膀,唐瑾示意对方有话上去再说,裴铭只当唐瑾也没办法,便扭头走了回去。重新回到书房,关闭了地道,不等裴铭说话,唐瑾率先开口道。 “干爹,我有办法撬开对方的嘴,且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指认柳氏。” 唰! 唐瑾这话刚说完,裴铭两人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了唐瑾,尤其是裴铭,眼神中不仅有好奇,更多的则是惊讶,连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唐瑾真的能行? 唐瑾并未多解释,而是直接说道:“爹,干爹,你们知道……五石散这东西吗?” 唐瑾试探着问道,五石散这东西若是放到上辈子的古代,贵族中定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放到这就不一定。 果不其然,唐铎两人齐刷刷的摇了摇头,唐瑾又试着说出了五石散的配方以及服用后的效果,换来的还是两人的摇头和一脸迷茫。 唐瑾眉头皱了皱,虽然它可以收集原料现做,但是总归浪费时间,接着他有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那……罂粟花听过没有?” 说完,未等两位发问,唐瑾主动形容了一番罂粟模样,这次终于得到了两人的回应。 “按照你说的,我倒是知道一种名为鬼果的东西挺像的。”说完裴铭快速的在书架上翻找了一番,最后将一本书递到了唐瑾的面前。看着书上对那个所谓“鬼果”的形容,唐瑾确信这玩意就是罂粟。 “没错,就是这个,这玩意的汁液能买到吗?”唐瑾惊喜的问道。 唐铎闻言点了点头,“这东西的汁液具有镇痛作用是一味很好的伤药,家里的药房就常备其汁液的提炼物。” “那……就更简单了。”唐瑾一听提炼的功夫都省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事实上,他想到的方法是大多数基地组织审讯那些被洗脑人士常用的方法,毒品。毒品这玩意的危害是个人都知道,一旦上瘾之后,为了获得更多的毒品,上瘾者能抛弃一切,什么信仰,什么洗脑,统统都是狗屁,更不用说地下那家伙所谓的爱情了。虽然这个方法颇有些不人道,但……有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的就是个效率。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五章方解卿的苦 就在唐瑾父子三人忙着对付那个痴情种子之时。另一个痴情的女子此时也陷入了郁闷当中。 跟着唐瑾回到王府已经快有半个月了,最初的时候方解卿对于被王府众人接纳这件事十分忐忑,尽管唐瑾再三保证,再三说明,肯定没有问题,可方解卿的心里还是十分的纠结。 毕竟两人身份的差别摆在那里,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一个是任人品赏的娼女。虽然自己是以清倌人的身份嫁给的唐瑾,但就像之前嫣嫣姐说的,所谓的清倌人不过是种好听的说法罢了,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的。她与唐瑾当真是一个高到云层上,一个低到尘埃里。 好在,事情的进展并非是像她想的那般坎坷,反而异常的顺利,顺利的像是在梦中一样。想象中高大威武的东贤王,表现得像是个第一次见儿媳妇的农家老汉,那紧张的模样一度让她怀疑对面这人究竟是否是那称霸一方的亲王; 而唐瑾的干爹,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实则心细如发,还特意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倒是自己蠢到真的认为那玉佩是随手送的,直到唐瑾跟她解释一番之后才恍然大悟; 至于唐瑾的母亲,算是最让方解卿惊喜的。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雍容高贵,更没有寻常富贵人家女主人的高傲,反而及其的平易近人,对自己更是好的像是亲女儿一样。可以说在见到唐瑾家人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放下了心来,无限的畅想着以后美好的生活。 然而,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棒子。唐瑾的家人是接受了她,但王府中的下人显然没有他们那样的包容。虽然没有人猖狂到敢当面对她指指点点,但是方解卿总是能听到某些下人间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从那偶尔泄露的侮辱性词汇和对方脸上的表情,她大致能猜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说实在的,她刚开始是不在乎的,王府中的下人多是些农户或者穷人家的孩子,自小便在王府做工,见识有限,眼界自然也十分狭隘,跟他们计较实在是不明智。 可架不住人多呀!每当她穿行于王府之中时,每一个路过的下人,男的看她一脸好奇,偶尔有几个还带着些许猥琐,女的则大多是不齿和厌恶,有的还会悄咪咪的说两句她的闲话。 每当这个时候,方解卿总有一种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心中既恼又羞。恼他们背后嚼舌根,羞他们所说大部分都没什么错。她确实是娼女出身,这一点毋庸置疑,虽然其中还有很多其他的关键因素,但他们是不知道的。 对于他们来说方解卿是娼女,娼女则大多跟放荡、不洁等词语挂钩,所以自然而然地便将方解卿归入其中,哪怕她没有,哪怕这中间有很多的不同,可他们不管,他们只是一棍子打死。 一句两句可以忍,千句万句却能压死人。方解卿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唐瑾,但一来唐瑾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自己拿这种小事烦他,更易惹人口舌。 二来以唐瑾的脾气,若是知道府中的下人乱嚼舌根的话,定然不会轻绕了他们。打一顿是轻的,大概率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方解卿不想这样,先不说他们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就算是真的这样整治了他们,不仅不会让他们住嘴,反而会让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更为恶化,到那时自己说不得要承受更多的骂名。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方解卿一脸愁容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屋外端着盘水果走上来的玲儿刚巧听到对方的叹息,小脑袋一歪,显然不明白自家小姐在愁什么。 “小姐?你在叹什么气呀?”玲儿凑到方解卿身前好奇的问道。 方解卿微微一愣,回过头来看了玲儿一眼,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道:“没什么,有些无聊而已。” “无聊?那……小姐,要不咱们去逛街吧?我早就听说这望舒城里店铺林立,各种各样的商品多不胜数,咱们都来了这么久了还一次都没去过呢。”玲儿小眼睛忽闪忽闪,带着些许可怜的说道。 方解卿见对方这副样子不禁莞尔,但转念一想,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与其呆在王府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反倒不如出去买买东西散散心。 “也好,那就出去逛逛吧。”方解卿揉了揉玲儿小脑袋,笑着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玲儿则开心的蹦了起来飞也似地跑下了楼去。 行至楼下,却见小德子早已站在了门口,见方解卿下来,拱了拱手道:“世子妃,您是要出门吗?小的这就安排车驾,另外您初来望舒城人生地不熟的,小的对着城中各处虽不能算是门清,但还算是了解,不知可否让小的替您引路?” 方解卿想也没想的便到了声好,这小德子对自己的尊敬是实打实的,平日里也十分维护自己,听见有下人敢议论自己少说也要臭骂一顿,严重的更是直接拉到刑堂大刑伺候。故而方解卿对其的印象颇好,并不打算拒绝对方的提议。 少顷,车驾安排完毕,方解卿直接在别院门口上车,接着马车便一路驶出了王府。 片刻后,原本静悄悄的车厢外隐约传来了各种叫卖声以及行人的吵闹声。紧接着驾车的小德子敲了敲车厢,恭敬道:“世子妃,咱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方解卿闻言缓缓走出了马车,顿时熙熙攘攘的人潮映入眼中,各式各样的店铺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商品,路边叫卖的小贩,较着劲似的,一个比一个吆喝的响,好一派热闹的景象,比石茶县一年一度的琉璃花市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眼前这般热闹的场景,方解卿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抹腰间大喊了一声道:“呀!我忘记带钱袋了!” 下一刻,小德子一步走到其跟前,掏出一叠银票递到方解卿身边道:“世子妃莫慌,小的早就预备好了,这是世子殿下交给小的的,专门给您逛街用的。” 方解卿闻言顿时送了一口气,心中闪过了些许的甜蜜,接着便被女人的天性压制了下去,看着繁华的闹市,拉着一旁的玲儿便兴冲冲走了进去。身后小德子快步跟上,一边收起银票一边活动了一下胳膊,看方解卿这架势等会定然是场恶战。 事实证明,小德子是正确的,女人买东西的恐怖当真不是说笑的,即便是多次陪着唐瑾逛街的他仅仅一会便有些吃不消,好在周边藏有不少暗中保护的侍卫,将其中一些东西分摊给他们先行送回府里,他自己则紧跟着方解卿的步伐。而方解卿心中积蓄了许久的苦闷也似乎在此宣泄的一干二净。 “呀,小姐,这个镯子好漂亮!玲儿想要!”刚走进一家首饰店没多久,玲儿便一眼看上了一个小巧可爱的素面玉镯子。虽是素面却十分通透,加之小巧玲珑,莫名的透着股可爱。 方解卿微微一笑,刚想说话,却被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硬生生给打断了,“哎呦,这不是咱们的世子妃吗?怎么,刚从窑子里爬出来,就急不可耐出来买东西了?也是,你们这些货色不都是这个样子吗?仗着有点姿色,会伺候男人,先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可着劲的花钱,争取在那个男人醒过来之前尽可能的多捞钱,说白了就是一群给钱就能上的婊子罢了。” 如此直白的话语,无异于在方解卿的伤口上撒盐,且对方的声音不小,这店里的人也不少,大多数还都是女人,闻声纷纷扭头看向方解卿,脸上或厌恶,或不齿,议论纷纷,有的还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似乎方解卿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一般。 方解卿面色一垮,扭头砍向对方,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是个约莫十一二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裙,正一脸不善和厌恶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为何诬陷我!”方解卿强忍着怒气道。 那女子不屑的笑了笑,高傲道:“一个娼妇有什么资格知道本小姐的名字?跟你说话我都嫌脏!” “你!”方解卿猛地一指对方,想辩解却又说不出话来。 “王小姐,还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这位乃是世子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将来的东贤王妃!你方才那句话,我若是报告给我家世子,你信不信你王家众人活不过今晚?”一旁的小德子眼神一冷,毫不掩饰的威胁道。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六章危机的预感 回府的马车上静的出奇,来时还说说笑笑的方解卿玲儿两人此时显得异常的安静,车厢外的小德子只是低着头赶车,除了时不时吆喝一下马匹外,同样不发一言。 方才在首饰店中发生的那一切,在小德子搬出唐瑾之后毫无悬念的了解了,那少女虽看着高傲,但一听到唐瑾的赫赫凶名,态度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方解卿也并未多为难她,只是让她到了个歉便放其离去。 只是经过对方这么一闹,原本抛掷脑后的烦心事一股脑地冒了出来,也没了什么逛街的心思,买下那个手镯便打道回府。 然而,估计是因为方才那女子声音颇大且王府的名头实在太响的原因,方解卿从店中出来,大街上的行人似乎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议论、鄙夷、猥琐,种种之前在王府所经历的一切在哪条街道上以更为激烈更为不加掩饰的方式再次上演,甚至于这次连玲儿都被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对此,小德子虽然看不惯但却无计可施,说白了他只是个下人,虽然可以借着唐瑾的名头狐假虎威一番,但终究没法镇住所有人,若是方解卿下令他大可带着一众隐藏的护卫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全都抓起来,少说也要关上几年大狱,虽然那些人大多家事显赫,但在这东域,不管你多显赫的家事在王府面前都得老老实实趴着,用唐瑾的话说就是:“王府培养一个宗师不好培养,但是培养一个富甲一方的家族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不管谁家势力大,反正没有咱家势力大,遇到事不用忍,干就完了。” 可方解卿太过于心善,或者说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份变迁,以至于遇到这种事竟然选择了忍让,哪怕自己三番五次地提醒她,暗示她。可她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对此小德子是万分的无力,主子不开口,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僭越。不过,尽管如此,小德子还是打定主意要讲这件事告诉唐瑾,他隐隐有种感觉,再这么发展下去……方解卿会出大问题。 回到王府,方解卿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因为满心的惆怅,随意吩咐了两句便径直回房歇息了。小德子站在别院门口看着书房的方向犹豫了半天,一咬牙径直向书房走去,虽然知道唐瑾现在肯定在忙但他相信以唐瑾的性格相比于要忙的事情,方解卿绝对重要的多。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当小德子敲开了书房的大门,告诉了唐瑾今天方解卿遭遇的一切之后,唐瑾整张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手中进行到一半的制作也不管了,写下制造方法留给唐铎两人自己琢磨,唐瑾便跟着小德子回了别院。 看着唐瑾离开的背影,裴铭挥手斥退了正研究着制造方法的郎中,接着面无表情地突兀道:“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正疑惑裴铭在干什么的唐铎听到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由得反问道。 裴铭撇了他一眼,眉宇间闪过一抹狠厉道:“是时候让那个女人彻底离开瑾儿了。” 唐铎猛地一愣,接着看了看唐瑾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裴铭,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裴铭的衣领强压着声音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什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瑾儿就变了吗?”裴铭并未在意唐铎,任由其揪着自己的衣领,“你想想,以前的瑾儿向来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之后,瑾儿开始有了牵挂,开始在意一件事情的影响会不会波及到对方的,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是以后绝对会越发的严重。”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样的瑾儿才像是个人!”唐铎强压着声音,一把松开裴铭的衣领指着他严肃道:“我告诉你老裴,瑾儿在那个劳什子‘仙境’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不是不知道,他身上那股比你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杀气就是证明。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就想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一个能让他无忧无虑生活的地方。那些什么皇位、权力,我承认我想要,但跟瑾儿的快乐比起来一文不值!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你最好趁着现在就给我放弃了。相信我,你若是动了那女孩……你会后悔的!” 说完,唐铎便转身向外走去。只留下裴铭一人默默的站在书房中,看着唐铎离去的背影,发出一阵轻笑,“呵呵,唐铎你终究还是承认了。放心,我会把瑾儿引回正途的,一个没有弱点不择手段的瑾儿才有可能帮我把欠你的东西夺回来!相信我,瑾儿不会怪我的,到时候他反而会感谢我,要知道我可比你了解他!” 一边自言自语,裴铭一边冲着身后的阴影处招了招手,一名影卫应声走了出来,裴铭声音冷漠地说道:“吩咐下去,开始行动。” 那影卫无声的点了点头,接着瞬间遁入了阴影之中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什么都不知道唐瑾回到了别院中,在确认方解卿熟睡之后,唐瑾面色稍缓,接着拉着小德子走到庭院中,冷声问道:“把你们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我仔细说一遍。” 小德子当即将白天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越说唐瑾脸上的疑惑之色便越重,尤其是当其说道那女子态度大变的时候,他整个人眉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 “没道理呀,对方若是真的惧怕我的身份的话,为什么敢当面讽刺卿儿?合着说卿儿没事,被你听见就有事了?” 小德子也是微微一愣,当时情况紧急没觉得有什么,唐瑾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有问题,“莫非对方是看少夫人脾气好,性子淡,这才敢张扬的?” 唐瑾顿时摆了摆手,“卿儿才来没多久,她的性子除了你之外也就我爹娘他们清楚,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怎么会知道呢?” “这倒也是……”小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府上的下人对方解卿的性子都不甚了解,一个随便遇上的路人怎么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 “你不觉得……整件事太刻意了吗?”唐瑾思索着说道:“对方的所作所为似乎就是为了当着晴儿的面把那些话说出来,还专门挑首饰店这种富家小姐夫人聚集的地方,似乎为的就是让卿儿难堪,另外你刚才说你不认识那女子,可望舒城里有名有姓的富家小姐就那么几个,你跟我这这么多年也基本上都见过,你不认识只能证明对方的身份定然是假的。” “为什么不能是其他地方的呢?”小德子不解道。 “废话,其他地方的即便知道卿儿是我的女人,也不认识呀?怎么可能这么准确一眼就认出来?”唐瑾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对方,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都不见聪明呢? “也是……”小德子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唐瑾也不多计较,想了想,喊出秦海几人,指着小德子吩咐道:“你们几个跟小德子出去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了不管对方什么身份立刻给我抓回来,听见没有?” 说完不待几人回答,扭头对小德子吩咐道:“你尽可能多的回忆对方的样貌还有去向,配合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人给我抓回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千万要快!” 众人微微一愣,似乎从未见过唐瑾如此的着急,当即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严肃的回了声是,接着秦海一把提起小德子,几人身法一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别院。 站在空旷的别院当中,唐瑾默默的看着卧室的窗户,心中暗暗说道:“放心吧卿儿,不管是谁要害你,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七章欲盖弥彰 是夜,别院议事厅内 唐瑾端坐于正位面前站着一脸沮丧的秦海等人,地上则扔着一个用草席包裹着的物件,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 “这个就是你们的收获?”唐瑾声音平淡的问道。众人闻言,虽然知道唐瑾并未生气,但依旧深深的低下了头。 “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又没骂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老子现在很烦,没空给你们灌鸡汤,赶紧的给我汇报一下什么情况!”唐瑾本就郁闷的心情被这些家伙默不作声地样子弄得更加烦躁,直接破口大骂。 小德子赶忙上前说道:“世子,这草席里卷着的就是白天辱骂世子妃的女子,我们沿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寻过去,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冯大人闻到了血腥味,进去一看就发现她被人割了脖子扒光衣服扔在路边,我们便找了个席子给她带了回来。” 唐瑾闻言脸上的烦躁稍稍缓解了一些,接着自顾自地走上前拨开草席,无视女子那死不瞑目的恐怖模样,仗着前世的掌握的知识尽可能地判断对方的死亡事件。 并不知道唐瑾在做什么的秦海等人还以为唐瑾是在责怪众人办事不利,秦海当即单膝跪地道:“我等办事不利还请世子责罚!” 唐瑾闻言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紧跟着他半跪在地的方小二两人一脸莫名的说道:“我有说怪你们吗?再说了,她死了也不怪你们,根据我的判断她至少死了快有两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小德子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被人杀了,你们去的再快见到的也不过就是具尸体而已。” “可……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岂不是断了?”方小二犹豫着说道。 唐瑾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失望之色,“线索是断了,但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至少……她死了证明整件事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正说着,门外突然跑进来一名护卫,对方凑到小德子耳边耳语了一阵,小德子微微一愣,接着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随后示意对方站在一边,犹豫了片刻,一指地上的尸体道:“世子,方才有一名护卫承认,他白天的时候因为看不管对方诬陷世子妃,所以自作主张将其杀了。” 小德子这话一出口,不仅唐瑾,秦海等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刚刚才证明这是一场针对方解卿的阴谋,结果这么快就被推翻了? “那护卫呢?”唐瑾一方常态的并未发怒反而异常冷静的问道。那侍立一旁的护卫略一犹豫上前说道:“禀世子,他因为害怕自己给王府和自己招来祸端,已于房中自杀,只留下了书信承认自己的罪状,同时祈求世子能安顿好他的家人。” 说着将对方留下的书信递到了唐瑾手上,唐瑾随手的接过,示意对方退下,那护卫如蒙大赦,快步跑了出去。 秦海几人目送其离开,接着纷纷看向唐瑾,“所以,咱们这算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吗?现如今不仅线索没了,连个证据也没了?” 秦海说完,众人纷纷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因为那自作主张的护卫众人不仅没了线索,现在连证明这件事本身是有预谋的都做不到。 “你们不觉得……太合理了吗?”就在此时唐瑾突然道。众人闻言微微一愣,显然不明白唐瑾是什么意思。合理……有什么不对吗? 唐瑾看着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整件事情合情合理确实是好事,但是太合理就会显得刻意。无论是那女子前后的变化,还是那护卫杀人以及自杀,整个过程简直合理过头了,适度的合理叫正常,过度的合理则显得欲盖弥彰。” 唐瑾这么一提醒,众人顿时反映了过来,确实整件事乍一看合情合理,但仔细一想……满满的都是问题。 无论是那护卫杀这女子的理由,以及他自杀的理由,都站不住脚。哪怕不说前者,单说后者,对方作为王府的护卫,对自家势力有多到能没个清楚的理解吗?虽然自作主张确实会被重罚,但绝对到不了要他命的地步,至于所谓的给王府惹上麻烦那更是个笑话。 “这么说,整件事都是有人在后面的筹划的?为的就是掩盖自己对付世子妃的目的?”冯顾略一思考道。 “不好说,这种低级的错误,一般人都能想的到,对方如果真的要对付世子妃的话,相当于间接的对付世子,以世子的聪慧如何发现不了其中的疑点?”方小二并未否决冯顾的结论而是出言补充道。 “嘿嘿,那万一人家跟我一样呢?做事想的不多,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秦海挠了挠头恬不知耻的说道。 冯顾顿时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啊?” “事实上,秦海可能真的说对了……”唐瑾突然开口,一句话好险没把冯顾噎死。不止冯顾,剩下几人也一脸诧异的看向唐瑾,不明白一向聪慧的世子,怎么会认同秦海这个憨货,唯独秦海露出一副见到知己的模样,就差拍着胸脯喊一句“你懂我!” 见众人看向自己,唐瑾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无视秦海那恶心的表情,轻笑了两声说道:“你们想想,咱们现在确实有一个对我恨之入骨且脑子不怎么好使的仇人,而且以他的身份很轻易地就能办到整件事。” 众人微微一愣,顿时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大公子!” 唐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实话,自己刚开始并没有想到唐佑,对方刚被自己揍完一顿,胳膊保不保的住还是两说,哪里有闲工夫算计自己? 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是没可能,整件事情没有任何需要他亲力亲为的地方,他只要躺在床上动动嘴皮子事情就能办妥。 而且这般乍一看完美,细想却漏洞百出的点子也就他那个榆木脑袋能想的到。就是这中间无缘无故杀了两个人有点不像是他的作风,那怂包别说杀人了,杀鸡都不敢。 不过,他不敢,他娘可是个狠人,加上对方现如今估计也稍稍反应过来整件事情的真相,新仇旧恨交织,对方定然不会放过自己,而自己唯一的弱点便是方解卿,对方对她动手合情合理。 “所以……你们两个这是打算狗急跳墙了吗?”唐瑾看着绿柳居的方向眼神渐渐弥漫上一丝丝杀意,“你们最好别太过分,否则天皇老子也保不住你们!” 这般想着,唐瑾眼神一冷,看着秦海几人吩咐道:“小二,从今天起你呆在卿儿身边时刻保护她的安全,若是再有像今天一样出言侮辱她的,不管对方什么身份,杀!万事我兜着!” 接着没等方小二回答,又扭头对着冯顾吩咐道:“你来府上时间短,认识你的人少,你从明天起密切监视绿柳居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问题不用汇报,直接动手!还是那句话,万事我兜着!” 现如今已经抓到了那奸夫,只等着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就可以将柳氏置之死地,现如今唐瑾对她已是毫无顾忌,就是可惜了他那没到手的经营权,不过跟方解卿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我呢?我呢?”秦海见两人都被分配了任务,小德子作为别院的管事,不用吩咐定然是照顾好方解卿的衣食住行,而唐瑾则是随时准备还击,算来算去就他啥事没有。 唐瑾想了想,拍了拍秦海的肩膀,一脸认真道:“你的任务最为艰巨,你负责呆在别院里,将自己代入唐佑的身份,推断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你若是推断对了我们能省不少事。” 噗嗤! 唐瑾这番话顿时令方小二冯顾两人笑出了声来,就连一旁的小德子都强忍着笑意转过了头去。唯独秦海一脸的懵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我说……你们笑什么?我的任务很艰巨的好不好?你们接下来都得指着我了。”秦海颇为骄傲的说道。 方小二两人连连点头,一边说着没错,一边快步跑了出去,生怕自己笑死。 秦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想了半天将其归结为嫉妒,嫉妒自己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嗯,肯定是的,看看他们那个心虚的笑容就明白了! 事实上,这可怜的孩子并没有听出来,唐瑾是在说他脑子和唐佑一样不好使,让他乖乖呆着别添乱。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八章密谈 华灯初上,昏暗的王府中点起了无数盏明灯,盈盈的火光照进窗子,点灯丫鬟的哄闹亦传入耳中。 昏睡了一个下午的方解卿缓缓醒来,揉了揉微微发涨的脑袋,摸索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沿着楼梯走下二楼,正端坐于桌前静静看着手中书籍的唐瑾闻声抬头。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揭开旁边用棉布包裹着的瓦罐,拿过旁边的小碗,勺子轻轻搅动,一股甜腻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间书房。 “睡了一下午,晚饭都没吃,饿了吧?给你熬了点银耳粥,尝尝好不好吃。” 方解卿闻言微微一愣,接着脸上闪过一抹既羞涩又幸福的笑容,眉宇间淡淡的忧郁瞬间消融,理了理头发,迈着小碎步,乖巧的走到唐瑾身边,好奇的向那瓦罐中张望。 唐瑾偷偷瞥了她一眼,嘴角闪过一抹坏笑,待其又稍稍靠近了些瓦罐之后,手中勺子猛地一挥,几滴粘稠的汤汁直接溅到了她的脸上。 “呀,唐瑾!你干什么。”突入起来的袭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方解卿顿时急得跳脚。 唐瑾看着对方这副样子,露出了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一边拿起手帕给对方擦脸,一边调校道:“对付小馋猫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变成小花猫。” “你才是小馋猫呢!你是用心险恶大花猫!”方解卿一边闭着眼,一边“恶狠狠”的说道。 唐瑾莞尔,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是大花猫,你是小花猫,绝配。” “你又说荤话!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方解卿一把挣脱了唐瑾手,夺过手绢快速的擦干净自己的脸,脸蛋红彤彤的说道。 虽然和唐瑾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唐瑾也说了等忙过这一阵子就会筹备两人的婚礼,但方解卿每每听到唐瑾说那些羞人的话还是会面红耳赤。 唐瑾也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再开下去就彻底惹恼这丫头了,本来他跟对方闹着玩就是想缓和一下对方的心情,要是没把握好分寸惹恼了对方,那可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唐瑾一只手捂上了嘴,瞪着一双大眼睛,指了指方解卿又指了指桌上的碗,示意对方快点吃东西。 方解卿好气又无奈的笑了笑,唐瑾这突如其来的反差萌,任你再大的火气也会瞬间被他逗笑,但一想到那家伙刚才那过分的玩笑,方解卿又有一丝丝不甘,但看着他那张卖萌的脸却又提不起一丝火气,只能不甘的打了他一拳,然后端起汤碗,把碗中的银耳当成唐瑾,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刚吃了没两口,屋外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小德子敲了敲房门,轻声道:“世子,王妃听说世子妃今日受了欺负,煞是担心,命人前来叫其去别院一叙。” “我娘?”唐瑾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呀,以她的性格应该是直接来呀?” “听说是宫里新寄来了一批上等的花露,王妃自行调配了一些,想邀世子妃一同去玉泉坊试试。”小德子直接说出了原因。 唐瑾顿时恍然大悟,自己这个老娘,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泡澡,而且成天就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花露用来泡澡,好在花露这东西没什么毒性,调配错了顶多难闻些,唐瑾等人也就没拦着她。 以往府里就她一个女子,柳氏虽然也是但两人关系显然还没好到一个池子里泡澡的程度,所以每每捣鼓出新花露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泡,现在多了个方解卿,顿时便将主意打在了自己这个准儿媳妇身上。 “花露?那是什么?”方解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一脸好奇的看向唐瑾。 “泡澡的东西,倒一些在水里,泡完之后全身都散发着香气。”唐瑾随意的解释了一句。 方解卿微微一愣,“娘这是……要跟我一起泡澡?这……多羞人呀?” 向来都是一个人洗澡的她,一想到那个场景脸上顿时攀上一抹红霞。唐瑾耸了耸肩,一五一十的跟她说清楚了王璇儿的爱好。 方解卿了然的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想到娘亲也是好心,当即放下粥碗,理了理衣服,跟唐瑾交代了两句,径直跟着门外的侍女向着玉泉坊走去。唐瑾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并未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让方小二跟过去的意思。 一来人家是去洗澡,方小二虽然是个瞎子,但毕竟是个男的,跟过去了少不得要被痛打一顿,且唐瑾莫名感觉自己绿绿的;二来,自家老娘虽然表面不怎么表现,但绝对是整个王府中对自己最好的,有她在方解卿身边唐瑾放一百二十个心。 与此同时,方解卿在哪侍女的引导下飞快地穿行在蜿蜒的走廊中,虽然以是深夜但王府中十步一灯,五步一烛,行走于其中于百日无异。 “裴……裴大人!”正当方解卿欣赏着烛火照耀下别有一番美感的景色时,身前的侍女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惊讶的看着前方。 方解卿闻言微微一滞,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的亭台处一袭黑衫的裴铭正端坐石桌前,兀自品着手中的茶水。 “儿媳见过干爹。”方解卿刚忙一礼。她这一出声顿时惊醒了一旁的侍女,对方连忙反应过来刚想上前行礼,却见裴铭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先去一旁候着,我有些事找你家主子。” 那侍女闻言赶忙应了一声,逃也似的向外走去。方解卿见此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害怕裴铭,但一想到裴铭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方解卿顿时释然了。 “别站着了,过来坐吧。”裴铭一直身前的石凳道。 方解卿也不矫情,微微欠身便走到了裴铭面前,刚想开口裴铭却突然出声道。 “你觉得……你配的上瑾儿吗?” 方解卿脸上的笑容一滞,显然没想到表面上对她极好的裴铭一上来竟然就问这种问题。 “干爹……卿儿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但是卿儿觉得您也不是那迂腐不化之人。卿儿虽是娼女,但一直以来都是只卖艺不卖身,于瑾郎在一起之时亦是完璧之身,虽然名头说出去不好听,但至少在实际上,我与一般人家的姑娘并无二质。” 方解卿说完,裴铭却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于你的出身我没有半点嫌弃,我也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出身不比你光彩多少,我若是嫌弃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那干爹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方解卿疑惑道。 “就是字面意思。”裴铭颇有些前后冲突的答了一句,接着不等方解卿发问便直接说道:“若瑾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世子的话,他别说是娶你,他就是从街上拉来个乞丐说要成亲我都不会嫌弃,但可惜他不是,无论是聪慧还是武学天赋注定了他不可能当一个平平凡凡的继承人,老天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什么意思?”方解卿彻底被裴铭的话绕进去了。什么叫唐瑾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世子?虽然东域确实势大,但唐瑾一旦继承王位,按照祖制虽保留亲王名号,但实权却只相当于郡王,管辖范围也只剩一郡之地。到那时方解卿虽然跟唐瑾的身份还是差距极大,但总好过现在云泥之别,可听裴铭的意思,唐瑾以后不会如此?难不成……东贤王要造反? 裴铭看着对方飞快变换的脸色,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随手拿出一本秘折扔到桌上,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了,看完这个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方解卿微微一愣,拿过那秘折,看了看裴铭,又看了看手中的秘折,狐疑的打开,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紧接着,她的脸上换换被惊讶之色所占据,然后整个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慌忙捂上自己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接着眼神中的惊讶潮水般褪去,转眼间便被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所占据。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二十九章失踪 将手中的秘折放下,方解卿那满是绝望的俏脸缓缓抬起,眼神中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裴铭,她希望对方可以告诉她这上面说的都是假的。 然而裴铭却仿佛没看到一般,或者说看到了却不想撒谎,无情且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以自己的名誉保证,这上面说的绝无半点虚假。” 轰! 方解卿眼中那最后的希望被无情的斩断,整个人一时间仿佛失了魂一般,整个人半瘫在石凳上。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以往和唐瑾相处得点点滴滴。 “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裴铭丝毫不顾对方此时的状态,反而喋喋不休的道:“你了解瑾儿,他的聪慧、他的才能,这些相信你不比我了解到的少。而以瑾儿的能力,日后定然能登临巅峰,到那时……你觉得你还配得上他吗?” 没等方解卿回答,裴铭道:“哪怕你觉得自己配的上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一路会有多么的辛苦?会有多么的坎坷?相比于只能靠他庇佑的你,一个能帮他出谋划策,甚至提供助力的女子才是瑾儿最佳的伴侣!” 一番话说完,裴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接连不断的打击之下,他相信方解卿会知难而退,到时候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然而下一刻,方解卿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神中的绝望之色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殆尽,反而被满满的自信所占据。这一刻,饶是以裴铭的心性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干爹,您若只是告诉我瑾郎未来的成就,我或许真的会试着放弃。但……感谢您提醒了我瑾郎这一路会有多么的坎坷和困难。您说您了解瑾郎,我不否认,但是你了解的不全面,您不知道真正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说着方解卿站起身来,冲着裴铭一礼道:“谢谢您的提醒,我之前还在可笑的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惆怅,但现在我明白了,瑾郎的未来不能没有我。您说的那些女子或许能给瑾郎提供一时的助力,但她们不懂他,不懂瑾郎最需要的是什么,而这恰恰是我能给他的。王妃还约了儿媳沐浴,就不叨扰干爹了。” 话罢,冲着远处的侍女招了招手,两人一同向远处走去,只留下裴铭独自坐在桌旁,右拳缓缓紧握。 “既然给你脸你不要,就休怪我无情了!我不懂瑾儿?大言不惭!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我更懂他?你对他不过是个拖累,瑾儿需要的是能给他助力的伴侣,你……留不得。”裴铭眼中一抹淡淡的血色攀缘而上,一股阴冷的杀意缓缓溢出。 “影卫!”裴铭轻呼一声,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吩咐下去,所有人按照计划进行!我倒要看看,明天一早你还有何脸面再回王府!” 少顷,在玉泉坊中沐浴一番的方解卿换了身淡红色的罗裙,脸颊通红的走了出来。一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幕还有王璇儿那露骨的问题方解卿就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涩,更羞人的是……她还一五一十的全都回答了,简直,简直羞死个人了。 这般想着,方解卿赶忙揉了揉通红的脸颊,想尽可能地将脑海中那羞耻的画面压下去,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一道黑影缓缓靠了上来…… 别院中,唐瑾依旧坐在书桌旁,手中的那这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然而这一页他已经看了快半个时辰了。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漆黑的夜空,唐瑾眉头微皱,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攀上心头。 “小二!过来一下。” 话音未落,方小二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唐瑾的面前。唐瑾也未多解释,直接道:“卿儿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你替我去玉泉坊看看,问问那的管事。” 方小二当即领命,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唐瑾也并未闲着,当即动身往唐铎所居住的别院中赶去。行至别院门口,无需通报唐瑾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别院中,一袭长裙的王璇儿和依旧是一身武袍的唐铎坐在院中,一边品茶一边对弈,颇有些神仙眷侣的风范,若是平时唐瑾说不定还会打趣两人一番,但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 王璇儿在这说明澡已经洗完了,按理来说以方解卿的性子定然会直接回别院,可现在迟迟未归……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与此同时,唐铎两人见唐瑾急匆匆地赶来,一脸不解的问道:“瑾儿,大半夜的你跑这来干什么?” 唐瑾并未回话而是直接看着王璇儿问道:“娘,卿儿在您这吗?您俩没在一起?” 王璇儿被唐瑾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懵了,“没有啊,洗完澡之后我们就各自回去了,她没回去吗?” “没有,两个人影都没看见,陪着一起取得侍女也没回来。”唐瑾焦急道。 “王爷,世子护卫方小二在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要禀报。”一名侍卫快步跑来道。 “快让他进来!”唐瑾直接吩咐道。 接着,方小二快步走到几人面前,先冲着几人行了个礼,然后严肃道:“禀告世子,我在去玉泉坊的路上,遇到了陪同世子妃一同前往的侍女,她说自己再回来的路上被人打晕了,世子妃……恐怕被人抓走了。” 轰! 恐怖的杀意瞬间宣泄而出,唐瑾虽然早有预料,但在确定的这一刻依旧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跟我来……”唐瑾低沉着头,面若寒霜,眼神中杀意尽显。 “瑾儿!你要干什么?”唐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嘛?当然是找人……”唐瑾低声道,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方小二道:“你回别院通知秦海,绿柳居集合。” 方小二当即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唐铎慌忙站起身来,刚想拦住唐瑾,却见他仿佛未卜先知般说道:“爹,你放心,我明天就亲自动手,做个比之前给你们那玩意效果更好的出来,相信我,两天,最多两天我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指认那婊子,所以咱们现在已经不需要顾及了,杀了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说完丝毫不给唐铎说话的时间,身法一展,沿着墙壁取捷径直奔绿柳居而去。唐铎在原地张了张嘴,接着又悻悻的坐了下去,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裴铭的住所,眼中怒火一闪,低声道:“最好不是你做的,不然……你完了……” 接着唐铎真气涌动,化作一道赤芒飞快地直奔裴铭住所而去。 与此同时,绿柳居门前,唐瑾唤出冯顾,询问了对方唐佑的动向,以及今天有没有人来过。然而得到的信息却是出乎唐瑾的意料。 “你确定,唐佑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别院,也没有任何人来过?”唐瑾皱着眉头确认道。 “如果不算送饭的佣人的话确实如此。”冯顾坚定道。 “不管了……反正他嫌疑最大,不管怎么说都得好好审问审问。”唐瑾莫名的感觉到一阵烦躁,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世子!”就在此时,两道熟悉的声音同时在身后响起,正是方小二和秦海两人,只见两人各自拿着自己的兵刃,显然是知道唐瑾究竟打算做什么。 “很好,待会进去,除了任何敢拦路的都给杀了,有什么事我担着!”唐瑾声音冰冷道,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话音未落,唐瑾便直奔绿柳居大门而去,身后三人各自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冯顾亦褪去了那儒雅的模样,猩红的双眼中满是兴奋之色,秦海亦摩挲着手中血色的刀刃,周身一股野兽般的气息缓缓滋长,至于方小二并未有太多的变化,只是面色严肃,手中的铁扇轻轻拍打着手心。 “你们是……”绿柳居门口的两名护卫当即便发现了几人的身影,然而还没得他们把话说完,一道血色鬼影栖身而上,獠牙般的匕首伴随着一阵令人脊背发凉的怪笑狠狠的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与从同时,另一名护卫刚想上前,突觉身后一冷,还未来得及转头,只听一阵开扇般的声音响起,接着整个人便觉脖子微痛,眼前景色突然转动起来,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瞬息之间解决两个敌人,唐瑾脸上并未有丝毫变化,一如初回王府那晚,只是那日是勒索,今日是杀人!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章不堪入目 绿柳居,客厅 依旧是还是那晚的房间,依旧还是那晚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那晚茶海上放的是茶,今晚放的是人。 “唐瑾!你想翻天了不成?无辜杀戮我绿柳居护卫,还将我扣押在此,即便父亲娇惯与你,我明日也要讨个说法!若是父亲不为我作主,我便告上朝廷!”被秦海用刀背压在茶海上的唐佑强忍着右臂的疼痛厉声喝斥着。 然而唐瑾却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异常的冷漠,仿若寒冰,任你如何聒噪都无半点变化,“没工夫跟你拌嘴,告诉我卿儿被你掳到哪里去了?” 唐佑闻言微微一愣,接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神色,“哈哈哈,唐瑾,这就是你的报应!没错,就是我派人抓的她,怎么样?着急吗?求我呀?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她在哪!你……” 噗嗤! 下一刻,未等唐佑把话说完,唐瑾手中一抹赤红之色一闪,刀剑入肉声传来,一节断指抛飞而出。 啊! 随之而来的凄厉惨叫响彻整个夜空。唐瑾充耳不闻,仿佛刚才毫不犹豫切掉了对方一节手指的并不是他一样。 “告诉我,卿儿在哪?” 对此唐佑只是惨叫,一张还算白皙的脸涨的通红,想说什么却疼的实在张不开口嘴。然而唐瑾显然不管这么多,对方不开口一律当作不愿意说处理。 当即右手一把握住对方的断指,拇指找准对方的露在外面的骨节,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嘶!啊! 唐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伴随着一声惨叫当即昏死了过去。唐瑾对此并不意外,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手提起一旁烧好的水壶,一把揭开壶盖,看了看还咕嘟咕嘟正沸腾着的开水,示意秦海让开,然后毫不犹豫地泼到了唐佑脸上。 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以及淡淡的熟肉香味,唐佑疯狂地甩着脑袋。不过,唐瑾并不打算给他适应缓冲的时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断指,狠狠一按平淡道:“你把卿儿弄到哪里去了?”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唐佑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这么几个字。下一刻,唐瑾没有丝毫犹豫的又加大了力气。 嘶! “我真的……真的没有……我刚刚就是幸灾乐祸……求求你,饶命。”唐佑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近乎扭作一团的说道。 唐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松开了唐佑的断指。以他对唐佑的了解,这货就是个怂包,平时嘴硬一下还没什么,只要稍微动点手段绝壁一五一十的交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货没可能再说假话,所以……还真不是他动的手。 “那究竟是谁……”唐瑾轻声嘟哝了一句。接着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现如今想这些没有任何用处,关键的还是得赶紧找到方解卿才是真的。 “跟我走!”扔下再次昏死过去的唐佑,唐瑾带着秦海一行人飞快地离开了别院,接着回转唐铎居所,听闻其不在的消息之后,唐瑾一时间管不了许多,直接冲到唐铎的书房,翻出引信,模仿着唐铎的笔迹写了道军令,命秦海立刻送到城管卫队,调动城防兵,直接全城找人。 而唐瑾自己也没闲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唐铎和裴铭两个人,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和秦海等人分头行动,挨家挨户的搜查整座望舒城…… 清晨,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王府门口,早已累瘫的秦海几人强忍着疲惫面前在唐瑾面前列成一排,脸上满是无奈和自责之色,显然忙活了一夜他们全都一无所获。 而一袭青衫的唐瑾,面色惨白,右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整个人虽依旧挺拔的站着,但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表明他也早已是强弩之末。 “报!禀告世子!发现世子妃踪迹了!”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飞快地跑来,隔着大老远便高声呼喊道。 唰! 下一刻,唐瑾一个闪身一把抓住了那传令兵肩膀,满是血丝的眼中露出一抹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疯狂,低沉道:“说!在哪!” “在……在……”不知是被唐瑾的模样吓到了,还是实在难以开口,传令兵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啪! 唐瑾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脖子,周身的杀意毫无保留的压在了对方身上,“说……人在哪……再说废话……死!” “紫……紫云楼……” 嘭! 话音未落,那传令兵便被唐瑾扔到了一边。接着唐瑾全然不顾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身法一展,飞速向着那所谓的紫云楼赶去。而秦海等人也只是稍稍一愣,接着纷纷调用最后一丝真气,跟了上去。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紫云楼,离着好远便见楼前围满了身披银甲的城防兵。唐瑾并未管他们,径直向着酒楼里走去,然后刚至门口却被将军打扮的男子拦了下来。 唐瑾面色一寒,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脖子,厉声道:“拦我作甚?” 那将军虽是一流高手,但眼前的可是当今世子,若是不小心伤着了他这小命铁定是保不住了,故此只能强压着体内的真气,解释道:“世子,小人是城管卫队的百户,叶臻。方才回府报信的便是我手下的兵,世子妃已无大碍,小人拦下世子是有要事禀报。” “说!”听到方解卿已经没什么事,唐瑾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几分,当即松开了手,想听听对方究竟有什么事。 叶臻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冲着旁边挥了挥手,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刚忙走了上来,“世子,此人乃是这紫云楼的掌柜,正是他派人通知我的等,我等才找到这里的来的,还是让他来解释吧。” 唐瑾也不多说,只是看向那掌柜。那掌柜赶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道:“禀……禀告世子,昨日夜里,我店中来了名女子,对方衣衫不整且面带醉意,在我这酒楼中撒了大把的银票,要求所有的男宾与其欢好,直……直闹到后半夜才安静了下来。小人……小人今早听闻世子妃的事情之后,心有疑虑便命人找了城管卫队,要来了世子妃的画像一看,最终……最终确定那女子正是世子妃……小……” 未等他把话说完,唐瑾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将其肥胖的身躯硬生生举到半空,周身的那浓稠到近乎实质的杀意瞬间将其笼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小人绝无半句虚言啊……世子……世子可以亲眼去……去看……” 咔嚓! 下一刻,唐瑾手指微动直接将其脖子拧断,一把将其死不瞑目的尸体扔到一边,唐瑾面色阴沉的走进了店中。 入眼处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散落的酒壶、衣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而在那散落的衣服中唐瑾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那是……方解卿的衣服。 沿着楼梯,踩着那凌乱不堪的衣物而上,那凌乱的衣物径直延伸到走廊尽头的客房。唐瑾面无表情的行至门前,轻轻一推…… 顿时,一副用不堪入目都无法形容的景象出现在了唐瑾的面前,而在这之中不着寸缕的方解卿仰躺在房间的正中,身上满是污物…… 似是唐瑾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众人,一群人悠悠醒来,位于正中央的方解卿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一个个不着寸缕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男子,门口处则站着面色阴沉如水的唐瑾…… 啊! 下一刻,惊恐的尖叫瞬间传遍整栋紫云楼。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一章疯了? 唰! 唐瑾毫不犹豫地栖身上前,脱下自己的长袍直接盖在了方解卿的身上,同时丝毫不嫌弃其身上的污物,一把将其揽到怀中,柔声道:“别怕,别怕,我在,我在……” 唐瑾那柔和的声音似是有魔力般,方才还处于慌乱中的方解卿竟真的缓缓安静了下来,突然她似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慌忙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无助和恐慌之色,“瑾郎……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 嘘! 唐瑾轻嘘了一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我相信你,别怕,别怕,我来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不会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是唐瑾眼中流露出的信任与柔和之色当即令方解卿彻底冷静了下来,轻嗯了一声,缓缓将脑袋埋到了唐瑾的怀中,不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唐瑾抚摸着对方的脸颊,轻轻将其抱起,无视旁边那一个个不着寸缕的男子,缓慢却稳健的走了出去,行至一楼,却见秦海等人面色阴沉的站在大厅中,一身银甲的叶臻则依旧站在门口。 行至秦海众人身前,唐瑾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众人一眼,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说道:“人找到了,都回去休息吧,对了,冯顾,你回去之后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体力,我有好事交给你。” 说完,在几人疑惑的眼神中唐瑾又走到叶臻面前,看着对方道:“叶百户,传我的命令下去,让城中所有城管卫队跟司户使联合起来,把楼上那些家伙的家底都给调查清楚。然后,上到尸骨未寒,下到未临人世,死者刨坟绝户,生者就地处决,老、幼、妇、孺,一概不留,一句话,任何跟他们有关的人,包括朋友、邻居……杀!” “这……”叶臻顿时难以置信的看向唐瑾,“世子……这未免……” “要么听话,要么死,你不执行自有人愿意,哪怕真的没人愿意……我来。”唐瑾没有给对方丝毫商量的余地,或者说这件事他本身就没想过商量,说完扭头看向冯顾,声音平淡道:“休息好了之后,你来做总指挥。” 冯顾先是一愣,接着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直冲头顶,虽然他很享受杀人,也很喜欢,但唐瑾这个要求实在是太疯狂,疯狂到哪怕是他都感到阵阵惊恐。 “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个任务。 对此,唐瑾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方解卿缓缓向着王府走去。 王府,书房 消失了一夜的唐铎和裴铭两人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旁的则坐着王璇儿和唐瑾母子两个,除唐瑾外剩余三人尽皆眉头紧皱,时不时瞄上一眼一脸沉思的唐瑾。 “瑾儿……你那个命令……要不收回来吧?”犹豫了良久唐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唐瑾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脸上依旧是一脸的平淡之色,仿若一滩死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唐铎慌忙将其拦下。 “找司户使。”唐瑾随意道。 “你要干什么?”裴铭眉头微皱,似乎明白了唐瑾的目的。 唐瑾也不回头,声音异常的平淡仿佛在诉说家常一般说道:“调查、杀人,我说了,城管卫队不去……我去。” “你给我回来!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命吗?”王璇儿罕见的喝斥道。 唐瑾扭头看了对方一眼,第一次见自家老娘生气,别说还挺有趣,“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他们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很大。” “你给我站住!”唐铎怒吼道,“你再这般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那您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杀了他们。”唐瑾浑不在意的说道,接着猛地看向唐铎认真道:“我很好奇,如果受到这种侮辱的是娘,您会怎么做?” “我……”唐铎顿时被问住了,脸上怒火缓缓消失殆尽,只是挣扎着说道:“可……可这关乎整个望舒城的安稳……” “我不管什么安稳不安稳,就是这天下没了又如何?若是连给自己女人报仇都做不到……还当个屁的王爷。”唐瑾丝毫不掩饰自己那嘲讽的语气。 “唉……行吧,就按你说的来。”唐铎似乎终于放弃了跟唐瑾争辩。相比于改变唐瑾的想法,还是稳定望舒城的局面要简单些。 闻言,唐瑾点了点头,又坐了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整间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一旁的裴铭看了看几人,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唐瑾突然扭头看向他,好奇道:“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天?” 裴铭被其问的一愣,“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天后。”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道:“爹,娘,准备准备,五天后我要正式迎娶卿儿。” 众人被唐瑾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接着早已忍耐不住的裴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疯够了没有!”裴铭指着唐瑾的鼻子说道:“你说要杀人,我们许了。该担的责任也有我们来担。但是你现在还在给我得寸进尺!那个女人做出了如此不堪入目之事,没将其就地问斩已是大恩,你现在还想迎娶她,你眼中可还有脸面二字?” “没记错的话,我结婚应该通知四皇叔,讨一道圣旨的吧?那样才算是名正言顺,也不知道五天够不够跑个来回……”唐瑾无视了裴铭,自己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盘算着。 “你够了!” 裴铭的怒吼终于引起了唐瑾的注意,只是唐瑾似乎懒得和他解释什么,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淡淡道:“一,卿儿是被别人陷害的,并非是本意;二,我要的是她这个人,是她的心,只要她的心还在我这,身子干净不干净无所谓。” “你……你简直荒谬!”裴铭怒不可遏。 唐瑾看了看他,眼神中满是无奈之色。说实在的,作为一个曾经做过雇佣兵的男人,自己女人跟别的男人睡了这种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上辈子唐瑾的应对方法是直接走人,但对方解卿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从找到对方开始,唐瑾就知道她定然是被人陷害的,既然如此整件事情便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虽然最开始唐瑾确实是因为对方的样貌才看上的她,但现如今唐瑾更多的是将其当成一个心灵的港湾。只有在方解卿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的心防,真真正正的做自己。 但他能接受的了,不代表唐铎等人能接受得了。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方解卿是遭人陷害,哪怕信了,但失身这个事实还是摆在哪里。 在这么一个封建王朝里,对女子的贞洁看的有多重似乎不用过多的强调了吧?莫说是皇室,就是贫民也将其看的比天还重,所以唐瑾想娶方解卿,哪怕只是做个侧室都够呛,更何况是正妻? 然而对此唐瑾不会做出哪怕一丁点的让步,他还是那句话,除非唐铎他们现在给他一掌拍死,否则就是爬他也要把方解卿娶回来。 “我不管是谁要陷害卿儿,现如今我将其娶为正妻,足以断了所有人的念想!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最好给我消停些,不然我唐瑾定然跟他不死不休。” 唐瑾似是说与人听,又似自言自语,只是眼神有意无意的瞄向裴铭,眼中不时的闪过异样的神色。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二章崩溃 艳阳当空,刺眼的光芒穿透窗棂直撒到床上,微微的暖意逸散,略显清冷的房间多了些许温暖,少了几分孤寂。 嘎吱! 轻轻的推开房门,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静悄悄的走到桌前,做贼般缓缓将其放到桌上。 嘭! “谁!”食盒落卓,发出一声闷响,顿时惊醒了床上昏睡的佳人。 “别紧张!别紧张!是我,是我!”唐瑾赶忙转过身去,满脸窘态的摆着手道。 “瑾……”方解卿顿时放松下来,刚想喊唐瑾一声,却蓦地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继而陷入了沉默。 “卿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唐瑾见其突然不说话了,还以为了对方是哪里不舒服,刚忙快走两步,撩起床帘便坐到了对方身边,伸手便要为其把脉。 然而方解卿却好似触电般,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别碰我……脏。” 唐瑾闻言一愣,接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虽然刚刚拿过食盒,但最多有点油渍,算不上脏,不过也算不上干净。这般想着,唐瑾飞快地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接着把手伸到对方身前道:“看,干净了。” 说着便又要抓方解卿的手腕,而方解卿则再次避开了唐瑾,脸上带着些许惊慌,“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脏……我脏……” 方解卿说着,声音里已是带上了哭腔。下一刻,唐瑾猛地一把将其揽到怀中,不顾对方的挣扎,等其缓缓平静下来之后,感受着对方身体的微微抽涕,唐瑾眼中一抹杀意一闪而过,接着瞬间被其压了下去,双眼中被柔情所充满。 “不脏,不脏,我的卿儿怎么会脏呢?放心吧,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你从自始自终都是我的宝贝。” “可是……可是我……我的……”方解卿微微抬起头来,一张俏脸哭的梨花带雨。 唐瑾微微一笑,轻柔的为其拂去脸上的泪痕,“瑾郎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方解卿微微一愣,不明白唐瑾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但还是点了点头。唐瑾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你心里还喜欢瑾郎吗?” “当然!”方解卿猛地弹了起来,双眼满是鉴定之色其间还混杂着些许的惊慌。 唐瑾闻言微微一笑,“那就行,只要你还喜欢我剩下的都无所谓了。身体这东西……说白了,不过是一团塑造好了形状的肉,代表不了什么,我要的是你的心。” 说着未等方解卿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对方的嘴唇上,柔声道:“所以,只要你还确定自己喜欢我,剩下的都无所谓,我不在意,你更不需要在意。现在……还觉得自己脏吗?如果还想和我在一起,到我怀里来吧。” 说着,撤了撤身,张开怀抱,将选择权彻底交给了方解卿。方解卿微微一愣,接着感动中又混杂着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唐瑾怀里。 唐瑾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边揉着对方的脑袋一边笑道:“你轻点好不好?快被你撞散架了。” 事实上,能如此简单的便安抚好方解卿,并非只是靠唐瑾那三言两语,在整个聊天的过程中,唐瑾动用了上一世学到的心理学的暗示和催眠手法,捎带着还动用了些安抚神智的武技,三者结合这才如此快速的就安抚了对方,若是只靠一张嘴说,怕是得说到猴年马月。 安抚好了对方的情绪,唐瑾又取过食盒,甚至将桌子都搬到床前,亲自为对方盛饭,一边看着早已饿坏了的方解卿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笑着说道:“卿儿,我今天跟爹娘说了,咱们的婚礼定在五天后。” 正吃着的方解卿闻言猛地一滞,一口饭好险没直接噎住,赶忙喝了口水,接着将碗筷往桌上一放,忐忑道:“可……我现在……爹娘会同意吗?” “当然。你是被人陷害,又非是自己主动。爹娘能理解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嘛?我坚持的事情他们绝对会同意的。”唐瑾笑着说道。 “那……要不……我还是做小吧……我……”方解卿支支吾吾的说着。没等他说完,唐瑾直接在其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正色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唐瑾这辈子,只娶你一人,绝不纳妾!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立下誓言。天地为证,我唐瑾今生今世只娶她方解卿一人,若有违背,只叫我道心崩殂,走火入魔而死!” “你别乱说!”方解卿猛地反应过来,刚想捂住唐瑾的嘴,却被其向后一退,趁着这一点点空挡,把誓言说完了。虽然发誓这种东西理论上不会有什么用处,大多数人发誓就跟放屁一样,毫无价值,但那是对于普通人,对于武者来说,发誓有的时候真的会影响自己的修炼的,尤其是晋级顶尖高手时进行武技融合的时候,大多数武者都会因为违背誓言而心有愧疚,导致无法晋级,至于为什么是大多数……人嘛,总有那么几个不要脸的。 “唐瑾!你胡乱发什么誓!我没说过不信你,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方解卿慌乱道。 唐瑾却笑了笑,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你配不配得上不是别人说了的算的,而是我说了算的,我的妻子只能是你,别人……不配!” 唐瑾这听着傻里傻气的话,却令方解卿瞬间羞红了脸,像个小女孩子似的,害羞的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别纠结这些了。赶紧吃饭吧,什么都不需要你管,你只管五天后穿上嫁衣,嫁给我就好。”唐瑾眯着眼睛笑了。 “好!”方解卿也轻轻的点了点头,快步回到了桌边。 吃完了饭,唐瑾正收拾着碗筷,屋外突然传来小德子的声音,“世子!王爷叫您去一趟,说是有大事要商量!” 唐瑾闻言回了声好,喊来一个侍女收拾碗筷,自己嘱咐了方解卿几句,便扭头向外走去。待那侍女离去,方解卿独自坐在屋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呵,你还当真笑得出来?”突然,一个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方解卿猛地扭头看去,却见裴铭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房中。 方解卿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猛地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冷声道:“干爹……那个将我掳去的……” “是我的人。”裴铭没等对方问完便直接承认了,“我好言相劝你不听,自然得用些手段。” 说完根本不给方解卿张嘴的机会,嘲讽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的脸皮竟然这么厚!都已经脏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还敢粘着瑾儿,甚至还妄想能嫁给他!你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我……我没有!这一切都是你陷害我!”似乎是被裴铭的话掀开了心中的伤疤,方解卿争辩的声音中又带上了些许哭腔。 “是,确实是我陷害的你,可是……这跟你已是不洁之身有什么冲突吗?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孽种,到时候生出来……你是打算让瑾儿这辈子都因为你抬不起头来吗?到那时,别人都用鄙夷、嘲讽的眼光看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我没有!”方解卿嘶吼着,崩溃的抱着脑袋,不停的呢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我不要……不要……” “那就主动离开他!别让他受辱,也别让自己受辱!最好……离开这个世界,只要你活着,瑾儿就肯定不会放弃你,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彻底摆脱这份耻辱。” 裴铭的话仿若恶魔的呓语般回荡在方解卿的耳边,她那满是崩溃之色的双眼中,蓦地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三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自己费尽了心思才安抚的好方解卿被裴铭三言两语说的几近崩溃的唐瑾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书房当中。 书房中,唐铎独自一人坐在主位,静静的等着唐瑾。脸上既有喜悦又有愁容,甚至在看到唐瑾的时候眼中还闪过一抹怒气。 对此唐瑾只是尴尬的挠了挠鼻子,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但他并不后悔。哪怕唐铎真的因此跟他翻脸,他也会在事后尽可能地弥补,让他打消主意……那是万万不可能。 “爹,您找我?”唐瑾上前几步,厚着脸皮道。 唐铎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公文看了起来,一副完全没听到唐瑾说话的模样。 唐瑾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自己这个爹,有时候像个人精,但生气起来却又像个孩子,某些时候又像个任性的小媳妇。而自古以来,哄孩子有棒棒糖,哄媳妇有名牌包,这哄老爹嘛……自然也有。 “爹,瑾儿知道您处理公务繁忙,特地为您做了些小吃,您……尝尝?”唐瑾嬉笑着从身后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轻轻将盒盖打开,顿时一股油炸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间书房,定睛看去,那盒中竟是满满一盒……炸鸡。 实际上,这盒炸鸡是唐瑾给方解卿做饭的时候特意做的,本想着等她吃完饭两人当作消遣的零食边聊天边吃,但唐铎却横插了一杠子。唐瑾临来之前就想到对方可能在生自己的气,索性便将这盒炸鸡拿了过来。以他对唐铎的了解对方定然无法拒绝这从未见过的美味,毕竟人家当年可是敢潜入御膳房冒着杀头的风险偷吃御膳的存在。 果不其然,那炸鸡的香味瞬间引起了唐铎的注意,悄悄挪动了下身子,依旧作出一副认真查阅公文的样子,眼睛却悄咪咪的瞟了一眼唐瑾手中的炸鸡,看着那金黄诱人的色泽,唐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我……我不饿,用不着。”然而为了自己的脸面,唐铎强忍着摆了摆手。 唐瑾闻言微微一笑,唐铎方才那偷瞄的模样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吞口水的声音更是听的真切,说着不用,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唐瑾给他台阶下而已。 然而早已洞悉了对方打算的唐瑾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坏笑,“既然如此,那瑾儿就收起来了。” 说完,直接把盖子扣了回去,两手一背,直接将炸鸡藏在了背后。 “哎……”唐铎顿时急了,伸了伸手想要阻止唐瑾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嗯,面子重要。 “父亲不吃的话,瑾儿待会便将其倒掉了,这玩意就是要趁热才好吃,凉了的话,口感和味道都会变差的。”唐瑾故意说道。 去他娘的面子! “臭小子!给你爹一个台阶下就这么难吗?行了,行了,我认怂,赶紧的把东西拿来,这么香的东西糟蹋了,就可惜了!”唐铎果断为了美食放弃了面子。 “嘿嘿。”唐瑾得意的一笑,直接将身后的炸鸡摆到了唐铎的书桌上,顺道提醒了一句,“这玩意配酒喝也是一绝,您要不试试?” 于是乎,画面一转,原本还异常严肃的父子两人,直接围坐在书桌前,喝着美酒,吃着炸鸡,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哪里还有一丝严肃的感觉? 正吃着,唐铎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在身上擦了擦手,从桌边拿起一个信封扔给唐瑾,接着又拿起一块炸鸡说道:“这个是柳氏昨天晚上派人送到你那里的,你不在,他手下的蠢货就给送到了我这,看看吧。” 唐瑾看着手中的信封微微一愣,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擦了擦手缓缓打开了信封。 只见在信封中,仅有两样东西,一封信,以及一封契约。并未着急看信,唐瑾直接将那契约展开,其上所写的正是唐瑾那晚从柳氏手中敲诈来的所有权,甚至还特别注明唐瑾持此契约可以再获取一处柳家商会东域的所有权。并加盖了柳家家主的大印,以示真实有效。 小心的收起那契约,唐瑾又展开了那封颇长的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之后唐瑾笑着将其扔到了一遍,唐铎一边啃着炸鸡,一边好奇的瞄了一眼,“这上面写的啥呀?” 唐瑾耸了耸肩道:“没什么,不过是提醒我,她已经完成了我的要求,而且还毁掉了她的脸,算是出了口气。她表示,从今往后不会再跟我作对,只求我能保守住秘密,同时不要调查唐佑的身世,就这些。” 唐瑾说完,不止它唐铎亦不屑的笑了笑。柳氏这份信若是早来几天说不定还有点用,可是现在,该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甚至已经按照计划给那位吸上了,按照现在的发展势头,再有个十几天对方就能彻底上瘾,到时候让对方指认柳氏易如反掌,更何况唐瑾还说了要亲自下场做个加强版出来,说不定要不了两天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必要放过对方吗?承诺什么的,不就是用来违背的吗? “你有想好第三个所有权要那里的吗?”唐铎看着被唐瑾又放回信封里的契约问道。 唐瑾想了想,犹豫着道:“大概,览山城吧。” “哦?”唐铎闻言颇感意外,眉毛一挑问道:“为什么选在哪里?” “因为哪里是整个东域唯一一个咱们家控制不了的地方,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观山郡王的势力跟咱们不可同日而已,但还是要防备一下,我准备把我的谍网延伸到那里去,也算是有个耳目。”唐瑾想了想认真说道。 唐铎闻言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是个好想法,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我就不多干涉了。” 这般说着,唐铎似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地下道:“瑾儿,你说咱们究竟要不要让那家伙去指认对方?” 唐瑾微微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诧异道:“爹,她也给你封口费了?” “说什么呢!她能给我哪门子封口费?”唐铎无语的看着唐瑾道。 唐瑾奇怪道:“那既然她没给您封口费,您为什么不让那人指认她?您总不会……被绿上瘾了吧?” 唐铎闻言面色一垮,跟唐瑾在一块调查奸夫这么多天,“绿”是个什么意思他是知道的,当即愠怒道:“臭小子!你给老子放尊重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说话给我注意分寸!” 唐瑾自知失言,连忙吐了吐舌头,乖乖的低头认错,但依旧疑惑道:“爹,您为什么突然不想让对方指认柳氏了?” 唐铎闻言脸上的怒气缓缓消退,看了唐瑾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你小子。我问你,若是指认了柳氏,唐佑会如何?” “轻则流放,重则处斩。”皇家对于这些所谓的“野种”的处理方法唐瑾还是略知一二的。 “没错,若是真的如此,到那时你就是我唯一的子嗣……只怕你会有危险呀……” “爹说的是‘万子夺嫡’?”唐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唐铎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不要紧,唐瑾却彻底懵了,挠了挠头不解道:“不是……爹,我怎么不明白呢?你看哈,柳氏要杀我,是因为我死了他儿子能继承王位,并摆脱那个什么‘万子夺嫡’,那怎么他死了,剩我,我就还得去呢?这玩意针对来的?” 唐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说针对也可以,不过不是‘万子夺嫡’针对你,而是皇上针对你。这其中涉及到‘万子夺嫡’的内情,我不能多说,但就跟你说的一样,你死了,他能没事,但他死了,你还是得参加。” “四皇叔针对我?”唐瑾疑惑的看着唐铎,然而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显然暂时还不能告诉唐瑾。 见此唐瑾无所谓的笑了笑,摆了摆手道:“无所谓,无所谓,管他什么针不针对,不就是个什么‘万子夺嫡’吗?听着挺牛逼的,我倒想见识见识,大不了到时候有危险,找个山头一躲,花个几年时间造一堆武器出来,我就不信大唐的士兵能和仙境的武器比,到时候管它什么‘万子夺嫡’,直接反了他丫的!老爹,不怂,就是干!该怎么办怎么办!” 唐铎看着面前地痞流氓一般的唐瑾微微一愣,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好,听你的,不怂,就是干!”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四章怪异 跟自家老爹一起吃了顿炸鸡,还稍微蹭了些酒喝的唐瑾,揣着信封,一脸高兴的回了别院。按照他的计划,五天后和卿儿成婚,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接手柳家商会的经营权,并以此为基础进一步扩展自己手下的谍网,最好的能将其发展成类似叶盟这种有着完成架构的组织,当然了,形式和人员架构上肯定比叶盟这种弱鸡强上百倍。 一想到接下来接踵而来的好事,唐瑾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就连脚上都感觉轻快多了,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嗯,七岁的孩子,走路蹦蹦跳跳很合理不是吗? “卿儿?我回来了,还饿不饿呀?饿的话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呀?”一回到别院,唐瑾便欢快的叫了起来,楼梯也不走了,直接纵身一跃从窗户翻进了卧室。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傻了眼,只见方解卿正默默的收拾着包袱,看着其中摆放整齐的衣物和些许的钱财,显然是已经收拾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这是干什么呀?要去哪?”唐瑾不解的看着对方,脑海中顿时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方才还满是喜悦的脸上瞬间多了抹凝重。 方解卿显然没想到唐瑾这么快就会回来了,微微一愣便接着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回趟石茶县。” “回石茶县?”唐瑾诧异的反问了一句,看了看方解卿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包袱奇怪道:“你这才刚来半个月……怎么突然想着回去呢?” “没什么,你不是说五天后成亲吗?别人家的女孩成亲前得回趟娘家,我从小无依无靠,是翠玉楼的妈妈将我养大的,虽然她只是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但再怎么说对我也有养育之恩,我就想成亲前回去看看。”方解卿边收拾行李边说道。 唐瑾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对方的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这样的话,你就别收拾了,待会喊几个下人过来,把咱俩的行李一块收拾收拾,我陪你回去。” “你陪我回去干什么?”方解卿惊叫了一声道。 “你是我娘子呀,这么漂亮一个媳妇可不得看住了?万一被别人惦记怎么办?”唐瑾上前一步,抬起对方的下巴,轻轻在其脸颊上啄了一下,得意的笑了一声,接着便又转身从窗户翻了下去,将二人要去石茶县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了下去。 然而唐瑾没看得到的是,方解卿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忍以及决绝,看着唐瑾飞快地吩咐着下人的背影,方解卿的眼中点点泪花绽放,但很快便被她掩藏了下去。 翌日,望舒城东门 两辆造型简朴的马车缓缓驶了出来,打头的是马车上秦海挥舞着马鞭继续充当自己的车夫角色,车厢内坐着方小二以及冯顾夫妻二人,在其后的另一辆明显要比他们大了许多的马车上,则由小德子充当马夫,车厢自然便是唐瑾和方解卿以及玲儿三人。 昨天准备了一宿,天一亮运送辎重的马车便先行出发了,他们几人则好整以暇地吃完了早饭收拾好之后这才出发。 虽然去石茶县理论上需要三天的时间,但那是在沿途停歇的情况下,若是日夜兼程地话,足足能缩短一半的时间。因为婚礼安排在四天后,剩下的时间显然不够唐瑾等人慢悠悠的跑一个来回,但为了实现方解卿的愿望,唐瑾便直接下了死命令,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去,以最快的速度回。 于是乎两辆马车一出城门便狂奔了起来,好在地处官道且唐瑾以前闲来无事改装过王府的马车,故而整辆车减震性能极好,跑得再快车内也毫无震感。 此时的车厢内,地面上铺着一层柔软的地毯,其上绣着各种灵动美艳的花贲,一眼看过去跟真的似的。车厢的正中摆放着一张方桌,其上放着些许糕点和水果,桌旁放着俩张唐瑾自制的懒人沙发,一坐下去边能将人整个包裹其中,其内填充的大量蚕丝,既不会闷热,又十分柔软。 此时的唐瑾陷在沙发里,手中拿着一把瓜子,正一个一个的剥着,旁边放着的一个小碟中已是积了满满一碗。 “五百个……很好,圆满!”小声嘀咕了一句,唐瑾颇有成就感的端起面前的小碟,将其送到方解卿身前道:“卿儿,给你吃。” 正默默的看着手中的话本的方解卿闻言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唐瑾,“给我的?你剥了半天自己不吃?” “我不吃,我讨厌吃瓜子。”唐瑾疯狂摇了摇头道。 “讨厌吃你还剥?”方解卿好笑道。 “我讨厌吃,但是我喜欢剥,好玩!就喜欢剥开的时候那啪的一声,舒服。”唐瑾笑着说道。他这话倒是真的,上辈子他无聊的时候最喜欢做的就是剥瓜子,既能为战友提供食物,又能减压,是个一箭双雕好买卖,可以这么说,但凡是他的战友至少吃过一千颗他剥的瓜子。 面对唐瑾那副天真中还带着些许傻气的模样,方解卿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说着好,一边捏起几粒瓜子送进了嘴里,而唐瑾则微微一笑,又从身边的包裹里抓出一把瓜子,慢慢剥了起来,片刻之后,冯顾看着手里的满满的一碗瓜子仁,又看了看窗帘撩起的窗户,脑海中还是不由得回想着方才唐瑾扒着车窗将这一碗瓜子仁递到他手中的场面。 “世子……很闲呀……”想了半天,冯顾只能给出这么一个评价。不是真的闲的蛋疼,谁会莫名其妙的剥这么多瓜子? 就这样,一行人日夜兼程,轮换着休息和驾车,加上众人武功都不算差,吃喝什么的基本都在车上解决,一路上基本没有耽误任何的时间,最后整整提前了半天便到达了石茶县。 再次回到熟悉的小院,唐瑾挽着方解卿走下马车,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方解卿看着他道:“瑾郎,我想回我之前的那间小院去看看,就算是回娘家吧。” 唐瑾微微一愣,不由得笑了笑,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点了点头。接着吩咐了秦海等人几句,便跟着方解卿闲逛似的向着她原先居住的小院走去。 行走在熟悉街道上,唐瑾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确定钱袋还在之后,想了想将其揣在了怀中。 方解卿顿时笑出了声来,调侃道:“怎么?我们的世子爷还怕被偷钱呀?以你的武功还打不过个小偷吗?” 唐瑾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偷钱的我不怕,我怕的是那些技术不好还要偷钱的。你是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上一个技术不好却偏偏还要偷钱的家伙,钱袋没割下来,倒是在我腰上划了好几个口子。” 方解卿闻言微微一愣,接着便掩嘴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唐瑾的那时的窘迫,就连一盘跟来的玲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啥呀?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把我当成小偷,要不是我躲得快,就被你一板砖拍到了。”唐瑾扭头看了一眼玲儿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玲儿顿时愣住了,似乎是想到了那日的乌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笑了两声,试图“萌混过关”,唐瑾也没有跟她计较的意思。 事实上,无论是玲儿还是那笨贼他不仅不怪他们反而还得谢谢他们。若是没有那个笨贼他就不会发现方解卿的钱袋,发现不了钱袋就不会被玲儿误会,不被误会就不会认识方解卿……硬要说,这二位还算是半个媒人。 “所以……那家伙在我腰上划得那几刀……还给我划出桃花运了不成?”唐瑾煞有介事的分析着,一时间脑洞大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纷纷涌现了出来。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五章石茶县的夜好冷 随后的几天里,唐瑾陪着方解卿重新去了好多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兴许是中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虽然只隔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再次回到这些地方却仿佛过了好久。 是夜,在外面逛了一天的唐瑾二人回到了奉恩街的小院中,躺在床上,搂着怀中的几人,感受着对方规律的呼吸声,唐瑾轻声道:“卿儿?睡着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方解卿闻言抬起头,接着月光好奇的打量着唐瑾。唐瑾看着对方,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没有呀。”方解卿当即否认道。只是那语气中的不自信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唐瑾又没直接揭穿对方,反而耐着性子问道:“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情?” 方解卿闻言微微一滞,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瑾郎……你真的不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唐瑾斩钉截铁道,“我说过无数次,我不介意,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不介意。” “嗯……那就好……”方解卿低着头轻声嘟哝了两句,“瑾郎,我与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俩只见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吗?”唐瑾理所当然道。 “我……我想……婚礼可以不可以在这里办呀?不要请那么多人,就爹、娘、干爹,还有秦海小二这些人,那些陌生人……我不想见。”方解卿坐起身来,看着唐瑾满怀期待的说道。 唐瑾微微一愣,一时间想不明白方解卿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女孩子不都幻想着自己能有一场豪华浪漫的婚礼吗?那种在无数人的瞩目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身披最美的嫁衣,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可为什么到了方解卿这却不喜欢呢?略微一想唐瑾似乎想明白了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她本身的出身以及之前的事情,本来以她的出身嫁到王府就少不了被人非议,在加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若真的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只怕到时候在座的宾朋表面上不会说什么,暗地里会大肆议论,这显然不是方解卿想看到的场面。 “虽说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行,我明天就修书一封,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家里,说明缘由,爹娘会同意的。”唐瑾笑着答应了下来。接着缓缓揽过对方的腰肢,将其拉的重新躺在床上,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方解卿嗯了一声,乖巧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唐瑾猛地睁开了眼睛,缓缓抽出自己的胳膊,整个人好似羽毛一般缓缓从床上“飘了”下来,伸手拿过衣服,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卧房。 行至庭院,接着皎洁的月光,唐瑾手腕一翻,漆黑的长剑滑落手中。抚摸着冰凉的剑身,唐瑾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望舒城的方向。 “您……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很聪明,上辈子更是学过微表情分析。 从哪日回到别院中,唐瑾就看出来方解卿有点不对劲,虽然无论是行为还是说话和平时都没什么差别,但一言一行之间却又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同时在屋内唐瑾闻到了淡淡的伏麟香的味道,而整个王府中唯一用这个香料的只有一个人,裴铭。 加之他之前去唐铎书房的时候,对方竟然意外的不在,要知道平日里裴铭基本上只会出现在三个地方,练武场、书房、自己的别院。 练武场是早晨和傍晚去,别院是晚上回去,白天的时候裴铭基本上就呆在书房里看书,或者观察那位“痴情”兄的情况。这次意外的不在,不得不让人怀疑。再加上自己卧室中伏麟香,显然是趁着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去了自己哪里。不用想,方解卿的古怪肯定和他有关。 这般想着,唐瑾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赫然正是装着契约的那个,“连您也参与了吗?到头来……你们是打算两个对付我一个?” 自己前脚被唐铎叫走,裴铭后脚就找到了方解卿。除非他全天二十四小时什么都不做就蹲在唐瑾屋顶上等着,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就算是派下人盯梢,先不说以那些下人的盯梢手段会不会被唐瑾发现,就算没发现,但就自己离开的这点时间,完全不够下人通知他,且他再赶过去。这样的最大可能是被唐瑾抓个正着。 所以自己被唐铎叫走绝非偶然,甚至于这份契约以及唐铎问自己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都是为了把自己叫走并拖延时间而准备的。结合方解卿失踪那晚两人消失了整整一夜,唐瑾若是还想不到他们两个串通好了对付自己,那他还是直接抹脖子算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就为了不让我娶卿儿?他跟你们有什么愁什么怨?难道就为了所谓的面子?难道我一辈子的幸福在你们眼里……还不如那虚无缥缈的面子?” 唐瑾想不通,非常想不通。以他对唐铎两人的了解,他俩绝对不是那种把面子看的比天大的老顽固,或者说这俩自己的丢人程度比唐瑾还要高得多。 毫不夸张地说,当今朝堂之上,随便揪出个工龄超过十年的官员都能毫不迟疑的说出十多件唐铎两人以前的丢人事。不客气地说,唐铎在那些朝廷大臣眼中就是个根本不要脸的存在,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更没有他不敢突破的下限。 至于讨厌方解卿的出身这一点,唐瑾更是根本没有考虑过。唐铎是出身皇家没错,但自家老娘和干爹却不是,事实上他俩一个是唐铎去边境游玩的时候,从一伙蛮人手中救下来的奴隶,一个是从宗派域逃难来的灾民。真要论出身的话,方解卿比之自己干爹和亲娘还要高一些,根本不存在看不上的可能。 仅有的两种可能都不成立,唐瑾彻彻底底的想不通了。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两个老不正经的为什么偏偏跟方解卿过不去。 “算了……不管你们有什么打算,现如今天高皇帝远,我先在这把婚礼办了,等到卿儿过了门,你们计划的再好也没用。” 没错,这就是他的目的,也是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陪着方解卿来石茶县的原因。即便今天方解卿不提出来想要在石茶县办婚礼,他明天也会跟她商量。 天高皇帝远,自己先准备好一切,等到唐铎几人赶来,大概率都得拜天地了,到了那个时候把头一磕,管他们同不同意,方解卿就是他唐瑾明媒正娶的媳妇了。 打定了主意,唐瑾一刻也不想耽搁,当即到书房里提笔写了一封家书,踹醒呼噜震天的秦海,在其还迷迷糊糊的情况一把将信塞到他手里,说了一句最快速度送回王府去,便直接将其扔到了大门外。 嘭! 大门在身后关闭,深夜的冷风一吹,秦海瞬间清醒了过来。一脸惊讶的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显然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到了门口,虽然隐约记得世子让自己回王府送信,但这大半夜的送什么信?肯定是自己做梦,梦游了。 这般想着,秦海转身便想回去,突然感到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本能的抬手一看,一个封好的信封映入眼帘,其上写的“父,唐铎亲启”尤为的扎眼。 “所以……我不是梦游?”秦海懵了,接着脸上缓缓漫上一抹苦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石茶县的夜……好冷。”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六章婚礼筹备 翌日, 众人齐聚客厅,苏式姐妹二人也一早便赶了过来。虽然少了个秦海,但是所有人全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件事。反正平日里他们在讨论事情的时候秦海几乎完全是透明的存在,即便有时会插上一两句众人也都是直接无视,毕竟以他的脑子想出来的主意,核心都是一个字“莽”。 “今天召集大家来呢,不为别的,是想告诉大家……我和卿儿后天会在这里举办婚礼。”唐瑾说着顿了顿,“按照我俩的意思,这场婚礼尽量往小了办,除了我爹我娘还有我干爹之外,唯一请的宾客也就是你们几个还有一些相熟的朋友剩下的人一概不请。” 唐瑾这番话显然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先不说只请这么点宾客合不合礼法,单就是两天时间内准备好一场婚礼,莫说是皇室,就是寻常人家也不可能呀。 然而尽管众人有心反对,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说到底,唐瑾今天是来通知他们而不是来找他们商量,他们需要做的只能是执行而不是反对,虽然看上去困难重重,但以众人这全体武者的阵容以及完全不差钱的攻势,两天内筹备好一场婚礼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的要两天内筹备好一场婚礼的话……咱们几个是不是得抓紧时间了?”见众人集体愣在原地,冯顾不由得提醒了一句。他这一说话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他,又相互对视一眼,耸了耸肩道:“我们不知道要干什么呀?” 冯顾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猛地一拍额头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群人虽然平日里办事、打架比之一般成年人要成熟的多,但他们的实际年龄却只有十岁左右,别说准备婚礼了,就是看别人结婚也没看过几次。所有人中唯一有经验的估计也就只有自己了。 “那个……我想想啊。我当初结婚的时候因为家里穷,一切从简,就只是做了身新衣服,戴了红花,拜了天地就完事了。世子的婚礼肯定不能这么随便。”冯顾敲着脑袋,冥思苦想着自己当年看过的有关礼法的书籍,可惜过去太久,早已忘得干干净净,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一拍手道:“详细的想不起来,依葫芦画瓢吧。” 说着猛地看向众人道:“虽然皇室婚礼的流程我不怎么记得,但是民间结婚的流程我还是知道些的,现在这个档口只能先从简了。别的不说,红绸子是必不可少的,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我认识这里的布商,红绸子我去弄。”苏晨夏举手道。 “好,解决一个。另一个是……喜字?”冯顾自己也不确定的说道。 “我倒是有个提议。”就在所有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唐瑾突然插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花钱去请几个懂行的过来?就类似婚庆公司那种,虽然我不大了解这个行当叫什么,但……应该有吧?” 唐瑾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反应了过来。是呀,请人呀!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唐瑾说的“婚庆公司”是个啥,但这并不影响他们领会核心意图。他们不懂,偌大个石茶县还找不到一个懂行的?以他赶紧的身份,不管对方是平民百姓也好,富商巨贾也罢,身份一亮都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我们这就去!”众人异口同声道。下一刻,身法一展,门都不走直接翻墙而出。不过,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四个人走的是四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而且方小二这么个眼神不好的也跟了去,也不知道他能干啥。 “你们一大早在聊些什么呀?”众人刚走方解卿便从卧房中走了出来。早在唐瑾醒来的时候她便跟着醒了,只是见唐瑾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这才躲在屋中,免得打扰到唐瑾的同时,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虽然她知道唐瑾不会因为这秘密对自己怎么样,但终归还是要避嫌的。 “当然是咱们的婚礼了,两天之内筹备出一张婚礼,好像还真的挺困难的。”说着唐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单身狗,自始自终没有结过婚,也没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原以为挺简单的一件事谁成想竟然这么复杂。 看到唐瑾着少见的尴尬模样,方解卿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你呀,别的事情挺精明,越是到这家长里短的事情越是糊涂。到也怪我,提的有些太突兀了。” 唐瑾闻言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放心吧,以小二他们的效率,两天不眠不休绝对没问题的,只不过……可能会简陋些。” 方解卿笑着摇了摇头,“只要有你,哪怕只是跪在地上磕三个头,我都会很开心的。” 唐瑾闻言嘴角攀上一抹幸福的笑容。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中 唐铎和裴铭二人隔着桌子相互对望着,这个姿势两人已经保持了快半个时辰了。自始自终裴铭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观唐铎脸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暴躁。 “啊!老子忍不住了!”彻底受不了的唐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裴铭也紧跟着动了动,眼神略带鄙视的看了对方一眼。 “老裴,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唐铎开门见山道,没等裴铭开口他便又接着说道;“你之前告诉我,瑾儿和她在一起会有大危险,这个女的甚至会害了瑾儿性命。行,我配合你,帮你把瑾儿支开,给你时间去和她游说,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变,甚至于……瑾儿现在还为了她临时改变婚礼地点。” 唐铎说着用力的拍打着桌面上的一封秘报,秘报上内容正是唐瑾连夜写的那封信上的内容,相比于秦海,唐铎手下的密探显然效率要高的多的多。 “放心,你只管答应就好,我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裴铭自信道。 唐铎微微一愣,接着突然想起这好像并不是关键,赶忙说道:“不对,先不说这个,你之前跟我说瑾儿会因为这个女子有生命危险,会被她害的很惨。我问你是什么危险你不说,说是等我帮你支开瑾儿后就告诉我,该做的我帮你做好了,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裴铭闻言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少扯犊子,赶紧说到底是什么危险。”唐铎不耐烦道。 裴铭耸了耸肩说道:“其实早就告诉过你了。有她的存在,瑾儿就多了个致命的弱点,这还不算是危险吗?打个比方,我把她抓了,威胁瑾儿,如果不自裁就杀了她,你说以瑾儿的性格会不会做?这难道不算是潜在的生命危险吗?至于她会害瑾儿……她没法给瑾儿未来的道路提供助力这不就是变相的害吗?” 嘭! “裴铭!你耍我!”唐铎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顿时这张书桌也步了前辈们的后尘,化作了一地的木屑。唐铎不管这些,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子怒道:“你他娘的现在连我都耍是不是?之前我告诉你这不是个理由,我原以为你是又调查出什么新的东西了,结果你倒好就直接换了个说法?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傻子是吗?” “你不傻吗?”裴铭冷眼看着对方,“你如果不傻的话,就应该支持我!而不是想着阻挠我!我说的有什么错?那个女人是瑾儿最致命的弱点,同时也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现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不明白,你也不明白?你不清楚他以后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困境?你清楚,你也明白,你也知道有了她瑾儿会有多么的危险,可你干了什么?你不傻谁傻?” “我那是为瑾儿好!我只想看着他开心,剩下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日后若是他有危险大不了老子直接反了他个王八蛋。”唐铎目眦欲裂。 “反?呵,你不要命了吗?”裴铭嘲讽道。 唐铎闻言脸上神情一滞,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紧接着还是道:“死就死!反正老子在死之前肯定能为瑾儿打下一片江山,以他的能力足以高枕无忧!” “可我不想!”裴铭眼神一冷道:“瑾儿的能力、才智,绝对有问鼎至尊的资格,我不要他一辈子混吃等死……” “够了!”唐铎厉声喝止了对方,“我不管你想怎样,你最好现在就把你的计划给终止!相信我,你要是再一意孤行,不止是我,瑾儿都不会放过你!” “呵呵,不可能!我了解他,等这件事结束,他只会感谢我,到那时你们都会感谢我!你们会知道我才是正确的!况且,我的计划已经完成了,阻止不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七章今生今世,只解卿意(上) 石茶县,奉恩街小院 今日的小院里分外的热闹,迎着清晨的鸡鸣便响起了一阵吵闹的鞭炮声,接着几个穿红衣戴红帽的民夫,拿着大红的喜字、喜联、灯笼,以及一大匹红绸子便在门口忙活了起来,脸上满是喜悦。 虽不是自家孩子结婚,但婚礼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个大家同乐的事情,别说他们这些帮工,就是看热闹的脸上也会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更何况这家雇主出手阔绰,在这干一天就能拿十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别说笑了,就是让他们把门牙笑出来估计都不是没可能。 不多时,大红的喜字张贴在大门正中,门边贴着一副中规中矩的喜联,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四周以红绸装饰,看着十分的气派。 再往里走,只见比之门口还要多上许多的民夫穿着统一样式的红衣,手里或拿着喜字,或拿着红绸,或拿着灯笼,奔走在庭院中,装饰着周围的一草一木,还有几个更是抱着一大卷缝好的红布,正仔仔细细的在地上铺着,俨然一副红毯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唐瑾的主意。 再往里走,民夫渐渐变得稀少,却多了许多穿着淡红色罗裙的侍女,这些女子也多是从牙行哪里雇来的,主要负责内院和洞房的装饰。 而此时的大厅里,集体换上了一身鲜红色的外衣的方小二几人正指挥着一众侍女尽可能快地弄好大堂的布置。 此时的大堂早已换了模样,周围摆放的桌椅全部被撤了下去,只留下最中间的一张方桌以及两张太师椅,方桌上盖了一张鲜艳的红桌布是为“天地桌”,太师椅更是由专人一针一线地缝上了一层红绸。 天地桌上设天地爷牌位,牌位前放一盛满粮食的斗,斗上贴“金玉满斗”四字,斗用红纸封口,插柏枝,枝上系铜钱叫“摇钱树”。 斗内插秤一杆,杆有十六星,分别代表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禄寿三星,寓意吉星高照,称心如意;秤上挂铜镜,用来避邪,也寓意明白如镜;桌上放婆婆给新娘的抒,寓长住久安。再放尺一把,寓公平,品行端正;此几者是为“三媒六证”,乃是成亲时必不可少的东西。 “我说,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世子那边还等着梳洗呢!耽误了时辰你负的了责吗?”冯顾穿着一阵大红色的锦袍,对着一旁自己端着脸盆的两个侍女呵斥着。一旁的仿佛雕塑般站着的方小二眉头微皱,走到对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怎么觉得你比自己结婚还紧张?” “废话!”冯顾跳脚道:“整个婚礼所有流程都是我承包的,若是出了一点纰漏,世子不得生撕了我?” 方小二闻言顿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在两天前众人同时外出寻找懂行的人时,自己几人因为人生地不熟,并不知道哪里有精通婚礼流程的人,只能是瞎找一同,而冯顾作为本地人,虽然了解一些但也不是很清楚。但找不到懂行的没关系,找几个知道理论大家凑起来合计一下不就行了?于是乎他直接拉来了自己当年的几个同窗,在武力威胁和金钱攻势下,早已经将礼法忘得差不多的几人,硬生生从脑海深处将其扣了出来,合计了一夜才勉强凑出了眼前的这些。也正因为如此,冯顾异常的忐忑,万一出点什么纰漏可就完完全全都是他的责任了。 方小二也明白这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之后便明智的离对方远了点,一副我和他没关系的样子,只看的冯顾狂翻白眼。 “对了,世子那边怎么样?”冯顾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方小二一摊手道:“早就准备好了,天还没亮就起来梳洗,而且他早有预谋一样,竟然还带来了自己的蟒袍,现在估计穿好衣服在书房坐着呢吧?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冯顾眉头微皱,指了指刚才的过去的那两个侍女道:“那这俩拿着个盆干嘛去?” 方小二自是不知道他指的哪里,只是耸了耸肩道:“我怎么知道?估计是世子还有别的事呗。” 冯顾闻言眉头更皱,似乎有些不明白唐瑾想做什么,按理来说已经没什么要做的了呀?现在就是等着装饰好一切,然后等到傍晚左右启程接新娘,回来拜堂成亲就完了。 正疑惑着,一身淡金色蟒袍的唐瑾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背着手走到冯顾身前,看了看两人道:“待会的‘引赞’和‘通赞’是你俩吧?” 所谓的“引赞”和“通赞”基本上可以理解为现代婚礼的司仪,也就是大多古装剧里喊“一拜天地”那个。 冯顾两人闻言点了点头,作为仅有的两个男宾,这活自然是由他们来做。唐瑾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两个小盒,交给二人道:“待会拜完了天地,你俩把这里面的戒指给拿出来,小二手里的递给卿儿,冯顾手里的给我,然后说一声请双方交换戒指就行了。” 方小二两人闻言一脸不解,这是什么流程?没听说过呀?近几年兴起的吗? “这是‘仙境’里的婚俗,交换了戒指可以得到上天的庇佑。”唐瑾毫不犹豫地骗道。 两人顿时恍然大悟,赶忙把手中的戒指收了起来。想当初,唐瑾就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一会,烧了张符,请下了瘟神灭了一众死士。现如今成亲这么大的事,不请个月老什么的怎么想都说不过去。 显然,唐瑾刚刚就是在做法请神,恐怕这戒指就是月老赐下的。神仙赐下的宝贝,那可得保护好,万一磕了碰了不小心断了世子的红线,那他俩罪过就大了。 并不知道两人自行脑补了一堆神话故事的唐瑾,见两人郑重其事将其收了起来,只当他们是听从自己的吩咐。事实上,只所以弄戒指,不过是为了追忆一下自己上辈子的单身狗生活,也算是和以前的自己做个了断。 这般想着,唐瑾转身便加入了指挥大军里,一丝一毫的检查着现场的布置,不放过任何一点瑕疵。 一时间,一众民夫和侍女苦不堪言,很多已经弄好的部分到了唐瑾眼中错误百出,只得重新再弄。好在按照礼法,迎亲大多在傍晚十分,现如今才刚刚上午,别说只是修改就是从头再来也是来得及的。 很快,太阳缓缓西沉,早已准备好的迎亲队伍军队般的列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唐瑾的到来。紧跟着,一身蟒袍的唐瑾缓缓走了出来,众人纷纷下跪齐声喝道:“拜见世子!” 唐瑾面色平静,“平身!” 唰! 众人同时起身,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唐瑾翻身上马,看了眼身后的大红花轿,微微一笑,一夹马服道:“出发!”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唢呐班子随着一声嘹亮的前音,吹吹打打起来,最前方的两名负责点炮仗的民夫飞快地点燃了引线,在一阵爆竹声中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方解卿家走去。 队伍走出小路,转上主街。只见平日里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唯有两旁的商铺还开着,只是此时的所有的商铺门口都挂着红灯笼,披着红绸子,路边的地上则摆满了鲜花,一直延伸到大路的尽头。 虽然方解卿不想大办,但是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只是时间有限更大的排场安排不了,只能勉强以满街的鲜花和清街凑个数。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八章今生今世,只解卿意(中)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终于到了最终来到了轩煌街。 此时的街道不同于往日的清净反显得热闹许多,一众莺莺燕燕侍立在街道的两旁仿佛一道人墙一般构建了一条笔直的小路。 这些女子体态丰腴,眉眼含春,显然不是一般的良家女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们全都是青楼女子,大多数是翠云楼的姑娘,少部分是临时从其他青楼里借来的。她们是被苏式姐妹请来充牌面的。 最初,唐瑾是不同意这么做的,本来方解卿对于自己的出身就十分的忌讳,成亲的时候又弄一堆青楼女子来充场面,怎看都像是故意弄她的难堪。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方解卿自己同意了。理由也很充分,她本身就是娼女出身,这一点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与其遮遮掩掩,到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再着说她自小在青楼里长大,青楼里的那些姐姐对她也是极好,虽无血缘却也似亲姐妹一般,成亲这么大的事自然要请上她们。 方解卿都开口了,唐瑾自然没有什么好矫情的,当即便拍了版。于是乎就有了眼前的场景。 “新郎到!” 行至门口,冯顾高声呼喊。两名早已准备好的鞭炮手闻声当即跑到路边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两挂鞭炮,迎着炮声唐瑾翻身下马,示意周围众人免礼,接着行至门前,轻叩大门。 “谁呀?”下一刻,门内传来苏晨夏那搞怪的声音。 “接亲的!”唐瑾笑着道。 “接亲?没点表示还接亲呀?”紧跟着又传来了苏墨春那强压着笑意的声音。 唐瑾闻言笑着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从门缝塞了进去。事实上,这里的婚俗是没有堵门这么一项的,寻常人家接亲基本上都是新郎下马之后,由女子的母亲将新娘送出来,然后哭上一番,便上轿回府。 可方解卿自小便无父无母,若按照寻常的婚俗来大概率就是唐瑾下马,她自己走出来,然后钻进轿子里。这样未免太过无趣,且太过于冷清,故而唐瑾将上一世比较流行的堵门加了进来,无需家人,三五个闺蜜好友便能营造出及其热闹的氛围。 “哎呦,咱们的世子爷怎么这么扣呀?红包好小啊。”门后苏晨夏故作惊讶的声音穿了过来。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便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这小丫头……玩上瘾了?自己那个红白里封的可是一百两的银票,虽然对于王府众人来说不算多,但若是放到普通人家,一百两差不多是将近两年的收入,若是稍稍穷苦些的人家……一辈子都不定见过一百两。 她那里是嫌少,分明是故意刁难。当然,对此唐瑾并不生气,因为当初是他说的,要尽可能的刁难自己的。但他现在总有种自己坑自己的感觉。 “少是吧?没事,没事,还有,还有。”唐瑾赶忙又掏出一个红包塞了进去,然而这次里面却不收了。 “我说世子,谁不知道王府有钱呀?这给钱怎么能显现的了您的诚意呢?”苏墨春调侃道。 “那你们想怎么样?”唐瑾无奈的笑道。 嘎吱! 突然,大门应声而开,门后站着同样一身红衣的苏式姐妹,以及几个唐瑾不认识但应该也是方解卿好友的女子。 苏墨春看了唐瑾一眼,笑着道:“我们呀,给您准备了三个关卡,您能过,我们就让您见新娘子。” “那三个关卡?”唐瑾颇感兴趣道。 苏墨春一指身旁的苏晨夏,“晨夏考您武略,我考您文涛,嫣嫣则负责考您琴棋书画,能通过我们就让您带新娘走。” 闻言,唐瑾露出了一抹感兴趣的神色,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嗯,合情合理……不过,我不参与,冯顾!小二!跟小爷抢人喽!” 话音未落,唐瑾身法一展,瞬间绕过苏墨春,晃过另外几名女子,直奔楼梯而去。苏墨春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唐瑾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下一刻刚想追,却被方小二拦住了,也不知他从哪抄了跟竹竿,一挑一绕竟直接将苏墨春的手束在了背后,再看苏晨夏直接被冯顾按在了椅子上。 “你们……你们不按套路出牌!”苏晨夏抱怨道。 方小二闻言摇了摇头,“不,这就是我们的套路。” 一语落地,苏式姐妹俩同时安静了下来,他说的……很有道理。 与此同时,腆着个脸上到二楼的唐瑾一把推开了方解卿的房门,下一刻一击粉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胸口。 “你这个人坏死了!我们昨天想到半夜才想出来的题目,你竟然不答!才不要嫁给你!”方解卿气鼓鼓道。 唐瑾揉着胸口傻笑了两声,“嘿嘿,这不是着急娶你回去嘛?再说了,谁管你愿不愿意嫁?老子是来抢亲的!” 话音未落,一把将方解卿抱起,踹开窗子,纵深跃下,同时还不忘说道:“新娘子抢到了!风紧扯呼!” “呀!我的盖头还没批呢!”方解卿这才反应过来。 “世子,我去!”冯顾闻言纵身一跃窜入房中,接着一块绣着绣着凤凰的红布飞了出来,唐瑾与半空中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那红布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方解卿的头上将其那俊俏的容颜遮掩了下去。 与此同时,唐瑾飞身落地,刚好落在轿前,得意的笑了一声,一把将方解卿塞了进去,接着脚尖一点,飞身上马,大手一挥无耻道:“新娘子抢到了!回府成亲去了!” 唐瑾振臂一呼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欢呼声,接着该吹的吹,该敲的敲,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踏上了回程路。 再次行至主街,只听冯顾大喝一声,“世子到!” 哗! 下一刻,临街的窗户齐齐打开,个家商户站在窗前,手中提着花篮,齐齐冲唐瑾行了一礼,接着抓出花瓣洒向窗外。 一时间,漫天花雨纷飞,五颜六色的花瓣仿若一只只精灵般飞舞着,飘落街头,也飞入轿中。方解卿微微撩开轿帘,看着漫天的花雨,望着前方那挺拔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巧合,唐瑾也刚好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方解卿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慌忙放下了轿帘。 独自坐在轿中,听着周围热闹的唢呐声,以及是不是传来的祝福语,方解卿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抹决绝,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悄悄地扔了出去。 对此毫不知情的唐瑾已经骑着马在前面走着,不多时众人再次回到了奉恩街小院前。不同于众人走时,此时的小院门口,多了一群装备精良的银甲士兵。 不过这些士兵相比于平时身上多了些变化,原本纯银色的铠甲上硬生生被缠上了一团红绸,胸口还带着个红色的花球,手上长枪的枪头也被用红布包了起来。 唐瑾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接着,似乎是提前收到了消息一般,唐铎一行人迎面走了出来。 “行啊,成亲这么大的事临到关头了再说,你小子翅膀硬了?”唐铎佯装生气道。 唐瑾自是看出对方并未真的生气,赶忙上前一礼道:“见过父王,孩儿那里是有心隐瞒?不过是因为路途遥远,送信的耽误了而已。” 说着还特意瞄了眼一旁的秦海。一身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秦海,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在怪我吗?我都这样了您还想怎么样?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呀!非得我把腿都磨掉吗?” 然而,秦海那无声的嘶吼唐瑾注定是听不见的,就算是听见了以他唐某人的脸皮也不会在意。 “爹、娘、干爹,既然你们都来了,这婚是不是该继续了?若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唐瑾煞有介事的说道。 唐铎撇了他一眼,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本身他就没有真的怪罪唐瑾的意思,也就顺势点了点头。 “新娘下轿,备火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三十九章今生今世,只解卿意(下) 方小二一声高喝,一个民夫夹着准备好的火盆快步走了上来。唐瑾看了一眼,虽说的是火盆,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铜盆里放着些点燃的柴火,火苗连盆边都没到。 事实上,跨火盆这个环节本身是用在出狱的犯人身上,乃是驱除晦气所用,新娘跨火盆,应该是用轿子抬过去。但谁叫前阵子方解卿遭人陷害,然后还因她死了数百人,用那些神婆的说法是对方身上晦气过重,所以便将婚礼时用轿子跨火盆改成了她亲自跨,算是去去身上的晦气。 火盆并不大,唐瑾稍稍上前扶住对方,方解卿提起裙子,一步跨出,轻轻松松的跨过了火盆。接着唐瑾牵着对方的手,穿过大门和花园,缓缓走到了大堂。 大堂上,唐铎王璇儿两人高坐在两张太师椅上,面带笑容的看着唐瑾,裴铭则站在一旁,脸上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天塌不惊的样子。 “新人到!拜堂!”冯顾出声提醒道。 “一拜天地!”方小二紧接着喊了一嗓子。 唐瑾两人转身对着堂外遥遥一拜。 “二拜高堂!”冯顾接道。 唐瑾两人转身面向唐铎两人,刚要下拜,唐铎打了个手势,两人动作一滞,只见其将一旁的裴铭拉了过来,强压着对方站在自己身边,接着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继续。 唐瑾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拉着方解卿,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唐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无视了一旁裴铭鄙视的眼神,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唐瑾敢肯定,如果不是顾忌这里是自己婚礼的话,裴铭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夫妻对拜!”方小二听着唐铎的声音减弱,这才适时喊到。 唐瑾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可算是到了最后的环节,他实在不想听唐铎那个傻不拉几的声音。 唐瑾两人相对一拜,众人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 “礼成!送入洞房!”冯顾笑着喊到。 紧接着,早已准备好的两个侍女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挽着其走了下去。而唐瑾则被众人簇拥着向着前院走去,此时的前院中早已摆上了几张圆桌,一众唐铎从王府带来的厨师和下人正快中有序的忙活着。 “都被拘谨,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大家都放开了喝。”唐铎看了众人一眼,见秦海几人还一脸严肃的侍立在唐瑾身后,笑着说道。 唐铎这番话顿时令秦海、方小二、冯顾三人放松了下来。秦海两人自不比说,在王府呆了一年多的两人,对于唐铎的脾气自然熟悉,他说不用拘 谨,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甚至于可以深化为“胡作非为”。而冯顾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唐铎的那个性子还是很好搞清楚的,所以他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然而,苏式姐妹却还是放松不下来。尽管唐瑾在这之前已经给她们做了思想工作,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真的见过唐铎的她们任你说的再天花乱坠,她们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唐瑾也不在意,反正以唐铎的性格,这俩估计一会就会被同化。当然,在那之前……得先经历一次世界观的崩塌。毕竟,任谁都无法接受想象中威严霸气的王爷,实际上竟然是个有点憨傻的汉子。 众人入席,因为在场的大多都是熟人,故而也没什么虚礼。秦海几人对视一眼,直接端着酒杯找上了唐瑾,那一脸阴险的模样简直把自己的目的暴露的淋漓尽致。 唐瑾虽然能看出来几人的目的,却并未阻止。结婚吗,要的就是乐呵。再说了,这几个家伙里除了冯顾都是单身狗,等以后他们结婚的时候……嘿嘿,弄点蒸馏酒灌死他们。 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唐瑾记了小本本的几人拼着老命地狂灌唐瑾。唐瑾也不含糊,甭管谁给酒接过来就喝,丝毫不带怯场的。几轮喝下来,唐瑾没事,秦海几个倒是有些晕乎了。 把玩着酒杯,唐瑾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左手悄悄的将一团被酒浸透了的棉花扔到了地上。“小样,灌我酒,不知道小爷上辈子练过魔术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本身就没什么宾客,完全可以称之为家宴的婚宴也算是到了尾声。唐铎几人率先起身,裴铭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唐瑾的肩膀,王璇儿则拉着唐瑾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基本上围绕着“温柔点”“别太猴急”以及几个不可描述的词汇为中心展开。至于唐铎……唐瑾表示如果这货不是他爹的话,他非得踹他不可。先是以一种意义不明,猥琐中带着几分嘲讽眼神盯着自己的看了半天,接着搂着自己,做贼一般的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自己,然后给了唐瑾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然后无视了满头黑线的唐瑾,得意的走了出去。 随手扔了小瓷瓶,看着唐铎离去的背影,唐瑾颇有些惋惜的叹息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才三十多岁就不行了……” 说完也径直向后堂去了,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着一旁扫地的侍女道:“你待会喊两个人,把桌子地下那几个抬出来,不用送回房,让在大堂里让他们醒醒酒。” 那是侍女欠身应了一声,接着便扭身喊人去了,看着对方的背影唐瑾淡淡的说了句, “小样,灌我……冻不死你们。” 说完扭头向着卧房走去。 嘎吱! 一把推开洞房的大门,只见一袭嫁衣的方解卿正披着红盖头默默的坐在床上,两只搅在一起的小手暴露出了其内心的紧张。 唐瑾微微一笑,拿过桌边的秤杆,缓缓将其头顶的盖头挑下,顿时一张足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俏脸露了出来。看着对方那精巧的面容,唐瑾痴痴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笑?没见过呀?”唐瑾的笑容顿时让本就紧张的方解卿又多了几分羞恼。 “当然没见过,都说女人这辈子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出嫁的那天,现在一看果然不假。”唐瑾调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不好看呗?”方解卿故作生气道。 “当然不是,平日里你那叫闭月羞花,今日你叫倾国倾城。”唐瑾上前一步,抬起对方的下巴,直勾勾看着对方的眼睛道。 “你这人……净说荤话。”方解卿瞬间便慌了神,本就羞红的脸颊一时间仿佛能掐出血来一般。 “那里是荤话?明明就是实话。”唐瑾带着些轻佻的笑道。 “你……你别说了……快去到了交杯酒,喝完……赶紧睡觉。”方解卿猛地挣脱了唐瑾,双手捂着脸道。 唐瑾微微一笑,默默的走到一旁倒了两杯酒,边倒边调笑道:“哎呦呦,这么着急就想睡觉呀?放心……夜还长着呢。” “你……你……你不知羞!”方解卿如何听不出来唐瑾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整个人好似鸵鸟版缩成了一团。唐瑾坏笑两声,端着两杯酒走到床前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喝了酒……就休息吧,今天你也挺累的。” 方解卿闻言微微抬起了头,接过对方手中的酒杯,眼中蓦地闪过一抹失望,接着又被其强压下去,“或许……他还是有些嫌弃我吧……虽然口头上不说……” 尽管心中胡思乱想,表面上方解卿依旧是一脸的羞涩加幸福的喝完了交杯酒,并将酒杯交还给了唐瑾。拿过酒杯,唐瑾随手将其放在床头,接着缓缓脱了衣服,又在方解卿疑惑的目光中帮其夺下那足以用“沉重”来形容的嫁衣。 拉着其躺到床上,随手拿过两只酒杯,轻轻一弹,酒杯激射而出,精准的灭掉了房中的两支蜡烛,原本还灯火通明的屋子顿时暗了下来。 黑暗中,两人躺在床上,过了一会方解卿突然惊呼一声。 “呀!你干什么?不是说直接休息吗?” “别怕,我就蹭蹭……”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章算账 翌日清晨,唐瑾夫妇二人一早便梳洗穿戴好,径直到了唐铎几人人居住的别院。 按照礼法,成亲后的第二天早上是新媳妇要去给公婆请安奉茶,而且还是越早越好,本身对于自己嫁入王府就十分忐忑的方解卿对于这些自然更为重视,天刚亮便带着唐瑾赶到了别院。 然后,他俩硬生生等到了日上三竿,都快中午了,唐铎才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走了出来。那模样直看的唐瑾眼皮狂跳,要知道他一个一般高手境界的武者也可以几天不睡而没有一丝困倦,他唐铎堂堂一个顶尖高手,丫的困成这个熊样……故意的吧? 事实证明,唐瑾是对的,他就是故意的,对于现在唐铎来说,能整到唐瑾简直就是人生地最大快乐,“哼,臭小子,成天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现在还不是得给我乖乖的等着?” 对此,方解卿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虽然自小在青楼长大,但是对于女德之类的还是略有耳闻,毕竟青楼女子虽然稍有能嫁人的,但作为清倌人且样貌不差的方解卿显然比其他人可能性要高得多。略微教她一些女德,不求其能将公婆伺候的称心如意,但求其不至于触怒公婆,免得祸及萧墙,连累了青楼。 奉过了茶,改完了口,到这方解卿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了唐家的媳妇。王璇儿也笑着拿出了早已准备的好的腰牌交到了方解卿手里,那腰牌颜色和用料跟唐瑾一样,只是正面所刻的字换成了“世子妃”,背面则是方解卿的名字。 整个过程里,唐瑾都跟着方解卿跪在二老面前,虽然这里面并没有他的事情。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看到了某个人阴沉到近乎能滴出水来的脸。 “卿儿,你在这里陪一下爹娘,我找干爹有些事情。”唐瑾捏了捏方解卿的手。接着拉着一脸莫名的裴铭走了出去。 “你小子找我干什么?” 花园中,罕见的满脸不耐烦的裴铭看着面前自顾自赏花的唐瑾问道。唐瑾并未说话,只是默默的打理着眼前鲜艳的花朵,直等到裴铭将要爆发之时才慢悠悠的说道:“干爹,咱俩的帐……该算算了吧?” “算账?你小子跟我算什么帐?”裴铭神色一滞,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反问道。 唐瑾撇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干爹,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装吗?卿儿还活着……您很意外吧?” “你说什么……”裴铭还未说完便被唐瑾硬生生打断。 “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我看不出来吗!”唐瑾怒视对方,“从叶臻到我爹,你真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说着唐瑾稍稍压制了些火气,自嘲道:“是,我最初确实被你带偏了,在刚开始意识到有人要害卿儿的时候我第一个怀疑的确实是唐佑,但是卿儿被绑架的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错了,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对方故意将之前的一切做的过于合理,将我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到了唐佑身上,但当我意识到唐佑不是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哦?为什么是我?”裴铭也不再否认,反而冷笑一声反问道。 唐瑾并未在意对方的承认,“因为整个王府里,有这种心计的只有三个人,我爹,你,我。我不可能,我爹也不可能,所以只能是你。” “这算什么理由?”裴铭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凭什么不可能是你爹,就因为他是你亲爹?” “当然不是。”唐瑾毫不犹豫地否认,接着直勾勾地盯着裴铭道:“只所以直接排除我爹,是因为他在乎的是我的快乐,而你在乎的是我的未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我和卿儿在一起很快乐,而且是前所未有快乐。但同时,也都能看出来,和她在一起势必对我的未来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你明白?”裴铭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吃惊的看着唐瑾,接着脸上闪过一抹恼怒,恨铁不成钢的抓着唐瑾的肩膀道:“你既然明白那女人会对你的未来产生极大的不利,为什么还要娶她!” 唐瑾冷眼看着面前近乎歇斯底里的裴铭,这世界上最让人恼怒的事情,莫过于你以为对方不明白,实际上他在跟你装糊涂。 “我为什么不明白?虽然不知道未来我究竟要经历什么,你们说的那个‘万子夺嫡’又是个啥,可单单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傻子都能明白其中有多难。而娶了卿儿,于我而言,多了个弱点,多了个软肋,同时也让自己少了个助力。我想的没错的话,如果我娶的是邻国的公主,估计在未来会是我的一大助力吧?”唐瑾浑不在意的分析道。 “你……你明白,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娶她!为自己的未来增加些筹码不好吗!”裴铭红着眼吼道。 “小爷不需要!”唐瑾冷声喝道,声音不大却仿佛冬日里的寒风,瞬间便压制了裴铭的怒火。唐瑾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小爷的筹码在这,一整个仙境的知识,这就是我的筹码,足以压死所有竞争者的筹码。不管那个‘万子夺嫡’有多危险,大不了小爷找个山沟躲上一两年,等我把仙境中那些武器、科技一个个都变成现实,别说什么‘万子夺嫡’就是一统大陆也不是动动手的事情。” “你把‘万子夺嫡’当成什么!你真的以为靠着那些所谓的科技就可以吗?还统一大陆!你的武器足以应对百万大军吗?”裴铭不屑道。 “那你把‘仙境’当什么了?你可知道仙境里有一种叫做核弹的武器,最小的一枚,也能瞬间消灭150平方千米以内所有的东西,范围之类……寸草不生!而它的制造方法在我的脑子里!”唐瑾以更加不屑的姿态原话奉还。 唐瑾的话瞬间令裴铭瞳孔一缩,整个人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一百五十平方千米……寸草不生!这是何等的威力?若是真有这样的武器,别说是百万大军,就是灭绝整个大陆上所有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所谓的那些筹码……我看不上!小爷自己就是足以压死所有人的筹码!”唐瑾自负道。接着,唐瑾走上前,拍了拍裴铭的肩膀,眼神中自负的神色缓缓消退,进而换上了一抹感叹。 “干爹您知道吗?其实……我在仙境里的那几十年,跟您很像,不择手段,利益为上。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不想再这样过一辈子……这辈子,我只想开开心心的过。”说着唐瑾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说出来您可别骂我,我呀,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一直伴着您,伴着爹娘,守着卿儿,最好以后再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在一起,每天聊聊天,练练武,没事出去踏踏青,赏赏雪,无欲无求,逍遥自在。听着很没有志气吧?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太累了,仙境……太累了。” “可是……”裴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唐瑾见此微微一笑,“我知道您想说什么。生在帝王家,万事不由己,时事所致注定了我不可能逍遥快活的过完这辈子。虽然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但我已经尽可能地在准备了。” 说着唐瑾顿了顿,一脸严肃的看着裴铭道:“但是在某些地方,我还是想尽可能的遵循自己的本意。我不想因为一些我根本用不到的东西去牺牲自己幸福。况且……卿儿于我而言,并非无用,甚至有大用。” 裴铭闻言不明所以的看着唐瑾,唐瑾并未直接解释,反而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道:“干爹您有多久没在一个人面前彻彻底底的放下心防,开开心心的做一回自己了?卿儿啊……她是这世界上唯一可以让我安安心心休息一下的净土。” 唐瑾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花园,只留下裴铭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在回忆着某些久远的时光。 走到一半,唐瑾突然扭头道:“对了,说了这么多,忘记说重点了。都说了是找您算账,怎么找也得有点补偿不是?至于补偿什么……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不管裴铭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一步三晃的走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一章下一步的规划? 复又回到大堂,唐铎三人纷纷向唐瑾投来了不同的目光。唐铎羞愧,方解卿惊讶,王璇儿则是迷惑。方才他和裴铭说话并未走太远,加之两人从开始到结束几乎全程吼过来,他们就是不想听见都难。 “爹,你过来,我还有事找你。”唐瑾并未在意几人的眼神,而是直接冲唐铎招了招手道。唐铎似乎知道唐瑾找他干什么,也没多问,应了一声便跟着其去了前厅。 行至前厅,唐瑾也没多说什么,斥退了正在洒扫的几名下人,然后丝毫不给唐铎缓冲机会的说道:“我方才和干爹的谈话您应该都听到了吧?您……不想解释解释?” 唐铎微微一愣,接着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解释什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怕不是自己的本意,那也是我错了,错了就认,认完就赔礼道歉,解释那是怂包才干的事情。” 唐瑾顿时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心底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抛开身份不谈,唐瑾很喜欢和唐铎这种性格的人交往,坦坦荡荡,有一说一,错了就是错了,绝不会为了面子死撑,对了就是对了,绝不会为了人情更改。 这种人虽然看上去有些憨,在官场、商场之类的地方估计会被挤兑到死,但又不得不说,这种人很有人缘,而且大部分还都是那种能够豁出性命的生死之交。毕竟,一个城府深沉的小人,和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谁不喜欢后者呢? “行,既然您认了,那就按您说的‘认了就赔’。”唐瑾也顺着对方的话茬接了下去。 唐铎点了点头,往椅子上一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唐瑾随便说。唐瑾也不矫情,“那麻烦您告诉我到底什么是‘万子夺嫡’吧?” “呃……”唐瑾这一开口,瞬间便将信心满满的唐铎噎了一下,“瑾儿……这个……真的不是为父不说,实在是……实在是祖制在哪,而且当初我们都是在你皇爷爷面前起过誓的,我要是真的告诉了你,可就相当于扇他老人家脸了。” 唐瑾闻言也是一滞,显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如此说来还真就不能问了,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爷爷不是?略一思考,唐瑾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如此,那您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才能对自己以后参加‘万子夺嫡’提供一定的帮助,当然什么提升自己武艺、拓展自己的势力这种没营养的就不用说了,傻子都知道。” 唐铎想了想,点了点头,唐瑾说的这个办法虽然有点打擦边球的意思,但祖制上并未规定不可,接着他想了想反问道:“在我说之前,你先跟我说说,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打算下一步做什么?” 唐瑾一愣,他还真被唐铎这个问题问住了。说实话,之前所做的一切,修炼武功也好,发展谍网也好,对付叶盟和柳氏也好,说白了只是唐瑾为了自保。作为一个刚出生就差点被人弄死的存在,唐瑾表示自己真的很缺乏安全感。 但是眼下,叶盟伤筋动骨,柳氏更是死局一定,甚至稍微闹闹柳家都得跟着玩完,可以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知道了还有“万子夺嫡”这么一档子事,唐瑾真的会以为自己彻底安全了。 而彻底安全了之后……该做什么?继续发展谍网?似乎没那个必要了。修练武功?纯粹当个兴趣吧。似乎他真没想过扳倒柳氏暂时解除生命危险之后要做什么。 这般想着唐瑾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做那么多事情只是为了对付叶盟对付柳氏,本以为会是一场持久战,谁成想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之前倒是有想过往览山城发展,毕竟那里是王府唯一管不到的地方,但那是最初还没找到那奸夫时的想法,想着尽可能拓宽势力,以应对柳家,可现在……还真不知道了。” 唐铎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其实你的想法没错,往览山城,不,往观山郡发展是对的,哪怕不是出于制约柳氏的目的,尽可能地在观山郡布下势力,甚至和观山郡王的儿子打好关系,对以后有大用处。” 唐瑾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唐铎这是在……提醒自己?观山郡王的儿子难不成也要参见那什么“万子夺嫡”。 想到这一点,唐瑾不由得又在心里将那“万子夺嫡”的分量加重了几分。原以为参与者只是皇子和世子,现如今连王长子也囊括其中,那比郡王更低一等的府主之子会不会也有参与的资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所有拥有爵位的皇室宗亲的子嗣都能参加?再结合“万子夺嫡”中的“夺嫡”两个字,这“万子夺嫡”不会是从所有皇室宗亲的子嗣中选太子吧? “立贤不立长的意思吗?若真是这样……大唐不到百年就发展成天下第一大国也不是不能理解。”唐瑾不由得摸着下巴思索着。 最初他对于大唐这种几乎逆天级的发展速度还表示十分的不理解,一个原本普普通通的小国,用了不到百年就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强国,怎们看怎么不科学。可如果大唐实施的真的是他想的那种“立贤不立长”的政策的话,就解释的通了。能在所有皇室宗亲的尔虞我诈中杀出重围的,定然是冠绝一个时代的人物?每一代皇帝都是这样的话……大唐不强盛才叫不科学。 唐铎自是不知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唐瑾想到了这么多,若是知道的话估计会惊得合不拢嘴,因为唐瑾的推理跟事实几乎没什么差别了,就算有也就是一些细节不一样,但总体没什么问题。 “爹,您让我去观山郡发展,是想让我提前灭掉一个敌人,还是拉拢盟友?”唐瑾略一思考道。这个问题很重要,观山郡他不熟,现任观山郡王也不熟,他儿子那是更不熟。 对方是什么脾气、秉性、性格更是一概不知,唐铎只说让他去观山郡发展,并未说是去灭人,还是去交友,这要是弄不清楚就傻愣愣的去了,若真是灭人还好说,若是交友……绝对凉凉。 然而唐瑾问完这个问题,唐铎却愣了,接着一脸无语的看着唐瑾,强压着笑意道:“你小子,有时候精的像猴,有时候又蠢的像猪。如果这观山郡王当真与我为敌的话,岂能在东域立足?” 唐铎说完,唐瑾登时一拍脑门,暗道一声糊涂。如果是灭人的话,哪里轮得到自己?以唐铎在东域的影响力挥一挥手就搞定了。 “行吧,既然如此,等到回去之后,我就开始准备往观山郡发展,我本人也会亲自去会一会观山君王的王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着唐瑾微微一顿,扭头看着唐铎认真道:“事先说好,如果那是个草包的话,我可不会顾及长辈的面子。一个尚不知道情况的‘万子夺嫡’就够我忙活的了,再带上一个草包……” 话虽未说完,但唐瑾的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明确。对此唐铎只是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说了句“你随意”,并没有过多的表态。 该聊的聊完了,唐瑾两人也不多耽搁。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大堂,令两人颇感诧异的是,裴铭竟然还未回来,让个下人去花园寻他,回来却说没人,一时间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裴铭去了哪里。不过众人也并未担心,以裴铭的武功,只有别人危险的份。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二章夜谈 是夜,自家别院中 忙碌了一个白天,先是找裴铭谈了一波,准确说是吵了一架,然后又和唐铎打了一波擦边球,接着又帮着方解卿给二老做了一顿饭,下午又陪着唐铎对练了一会,可以说整整一天,唐瑾几乎没闲着。饶是他的身体素质也有些吃不消,回了家吃完饭,果断躺到了床上,任由方解卿忙前忙后的帮自己洗漱,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封建男权的滋味。 半躺在床上,看着梳妆镜前打理着头发的方解卿,唐瑾微微笑了笑,轻声道:“有什么想问的说呗?” 方解卿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身一脸惊讶的看着唐瑾,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想问你?” 唐瑾指了指脸颊,“你就差把我有问题这几个字写脸上了,傻子看不出来呦。” 方解卿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接着反应过来,知道唐瑾是调侃自己,小嘴一嘟,恰着小腰走到床前,一把捏住唐瑾的脸,扯了扯说道:“对呀,我就是傻子,有本事你别要啊!” “不敢,不敢,好不容易娶进门的媳妇,哪敢不要。”唐瑾果断认怂。 方解卿轻哼了一声,盘膝坐到床上,直勾勾看着唐瑾道:“说,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有问题的?” 唐瑾想也没想道:“那天一回别院我就发现了,不过当时只是直觉,所以我并没有多问。” “那……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方解卿略一犹豫,小心翼翼地看着唐瑾。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摇了摇头,他又没有读心的能力,如何知道对方想什么?方解卿也没想着唐瑾能答上来,“我当时想的是,和你再去一次咱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回忆一下那时的时光,然后在这里办一场婚礼,最后……在洞房里自杀。” 唐瑾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滞,显然没想到方解卿竟然有如此危险的想法,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恐怕自己推开洞房大门的时候,面对的就不是一个娇俏的新娘子,而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放弃了?”方解卿没等唐瑾说话,便猛地抬头笑着问道。唐瑾本能的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不要紧,方解卿顿时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一拍胸脯自豪道。 “事先说明,我可不是怕了。只是当时坐在花轿里,看着前面一身蟒袍,骑着高头骏马的你,那叫一个英俊潇洒,简直就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我当时突然就想到一点,如果我死了,那等你以后功成名就,或者凯旋而归的时候,跟在你身边是别人不是我,被羡慕的是别人不是我,就觉得好亏呀!凭什么我要用自己的死成全别人的光荣!老娘才不要呢!谁死谁是傻子!” 方解卿这傻里傻气却又满是真诚的一番话,着实把唐瑾逗乐了。唐瑾无奈的笑了笑,接着一把将其揽到怀中,凑到耳边轻声道:“你就是个傻子。若你真死了,我哪里会再娶他人?我说过今生今世只娶你一人,便绝不会食言。而且,若是无你为伴,要拿王权富贵,又有何用?” “哼……我……我才不信呢,嫣嫣姐说过,你么男人最会哄女孩子开心,今天说着只宠我一人,明天说不定就另寻新欢了。”方解卿羞红着脸嘴硬道。 唐瑾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点头,“嗯,有道理,不过现在还是今天,我觉得先宠你!” 话音未落,唐瑾直接翻身将方解卿压在了身下,捎带着用脚将床帘放下。方解卿惊呼一声,“呀!你干什么?别闹,我还没梳洗完呢。” “哎呀,没事,不嫌弃你。” “那……灯还没息呢!” “亮着灯看的清楚。” “你……你流氓!” “你说对了!” 这边荷尔蒙尽情挥发的同时,城外一处空地上,还有两个闲人正挥洒着荷尔蒙尽情碰撞着。 轰! 再次对轰一掌,唐铎裴铭二人各自后退了三步。裴铭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唐铎,显然不明白向来不擅长缠斗的他今晚为什么能跟自己打这么久,要知道两人满打满算已经快打了一个时辰了,搁在往常,半个时辰对方的真气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哪里像现在,打了一个时辰还精神抖擞。 “不错嘛,这些年进步不小,竟然已经追上我了。”裴铭笑道。 唐铎得意的笑了笑,甩了甩手不屑道:“以前那是老子让着你,拿出真本事来,一个打你三个!” “狂妄!”裴铭眼神一冷,真气涌动间,身若鬼魅,眨眼间便来到了唐铎身前,手掌翻动,多重真气叠加,仿若草木交叠,相互支撑。毫不留情的轰向了唐铎的胸口。 然而唐铎却仿佛没有反应过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直到那一张都快贴到他的胸口了才默默的伸出了一根手指。下一秒,手指后发先至,一抹红光一闪,淡淡的火苗诡异的笼罩其上,轻松的挡住了裴铭一掌。 “真气化形!你进阶宗师了!”裴铭顾不得收回手掌,只是直勾勾盯着唐铎的指尖的火苗,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真气化形,将原本只是具有某些特性的真气,具现出相应的形态,类似唐铎本身真气属火,现在具现出了火苗。真气化形是晋升宗师的最后要求,更是宗师的标志。 “如此熟练……你并非是初入宗师!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晋级的宗师!”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裴铭猛地反应了过来,一指唐铎带着些许愠怒的说道。这就好比你跟你的好兄弟说好了一起单身,结果过了几天,你突然发现对方不仅脱单了,还他娘的连孩子都有了! “七年前,瑾儿出生当日。”唐铎并未隐瞒。实际上,他今晚只所以找裴铭出来切磋,为的就是告诉他这件事。 “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裴铭难以置信道。 唐铎看了看对方,并未直言,反而颇有些感叹的看了看他,反问道:“老裴,论武学天赋,你在我之上。以前修炼的一直是你走在我的前面,但现如今我晋级了宗师,你却一直卡在顶尖之列,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裴铭微微一愣,接着默默的低下了头。显然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然而出乎意料的,唐铎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因为这里,因为你的心结。” “我有什么心结?”裴铭笑着否认道。 唐铎并没有笑,反而十分严肃的看着对方,“老裴,不用否认,今天我找你出来,为的就是把事情说开,你的心结我知道,有两个,一个是晴儿的死,一个是没有帮我夺得皇位。” 说着唐铎顿了顿,看了眼裴铭,后者并未反驳甚至认可的点了点头,于是接着道:“其实,我也有心结,虽然是事后才认识到的,但你知道我是怎么解开的吗?” 裴铭抬头看了眼唐铎,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一副你丫别扯犊子,赶紧说重点的模样。唐铎无视了对方的不满,笑着道:“我呀,是在见到瑾儿的那一刻想通的。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瑾儿的那一刻我就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皇位也好,纷争也罢,都不重要,都没有眼前那个小家伙重要,为了他别说是放弃皇位就是去死我也愿意。” 说完似乎他自己也感觉自己说的挺腻歪的,当即傻笑着挠了挠。裴铭见此则无奈的笑了笑,“说白了就是运气好,你这个憨货若不是运气好哪里能快我一步?” “甭管因为什么!反正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以前是很在乎皇位,但那是以前,现在我只在乎瑾儿,我只想让他开开心心得过完这辈子,至于能不能成才……这个不重要。” “所以说你是个憨货。”裴铭鄙视的看了对方一眼。 “不是,老裴,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如果瑾儿都不开心的话,得到的再多又能如何?” 裴铭撇了他一眼,一挥袍袖转身就走,边走边道:“开心当然重要,但按照你的方法不叫开心,叫傻乐。你活着他自然无事,你考虑过你死了之后吗?想让瑾儿一辈子开心,你不得替他做好打算?至少留下保命的东西吧?” 唐铎挠了挠头,似乎没明白裴铭说这个干什么,刚想追问却见裴铭早已走远,赶忙追了两步问道:“老裴,你干啥去?” “老子去给那小子准备赔偿,你一起吗?”裴铭回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边嘀咕道:“憨货,教育我,想让我亲口在你面前认错,做梦,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三章出发观山郡 翌日 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在众多百姓的跪拜中缓缓驶出了城去。来时唐瑾一行人是怎么低调怎么来,毕竟那时方解卿还处于焦虑中,若是再弄这些虚无缥缈的排场绝对会进一步刺激到她。 可现在不一样,先不说唐铎亲自驾临,单就是冲着方解卿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这一点,唐瑾也觉得有必要摆摆排场,帮着对方提前适应一下。 坐在马车上,唐瑾一脸的闷闷不乐,一旁的方解卿则是无奈的看着对方。若是只看两人的表情的话,还以为这新婚燕尔的小两口闹了别扭,但是如果放眼整个车厢的话,估计是个人都明白唐瑾为什么闷闷不乐。 只见此时的车厢中,除了唐瑾夫妇二人,唐铎、裴铭两人也腆着张老脸坐了进来,美其名曰“增进感情”,实际上不过是看唐瑾的马车舒服,不颠簸故意蹭车而已。 关键是,唐铎这个不要脸的凑进来也就算了,什么时候裴铭也跟他学着不要脸了?再说了,之前在方解卿面前还一副恶人模样,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真的好吗?不尴尬吗?如果此时裴铭能听见唐瑾的心声的话,百分百会回一句,不尴尬。当然,他敢这么说,唐瑾也百分百会回一句,出去! “这个给你。”就在唐瑾闷闷不乐的时候,裴铭默默的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方解卿面前。裴铭这突然的举动,不止方解卿懵了,唐瑾一时间也搞不懂对方想做什么,只是本能的看了眼唐铎,见后者满脸笑意,也就没有多想。 “收起来吧。”唐瑾看了方解卿一眼道。 方解卿点了点头,接过盒子,本能的就要收到行李中。 “打开看看吧。”裴铭突然道。 方解卿询问的看了唐瑾一眼,唐瑾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向来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方解卿,除非他想真的撕破脸皮,但那怎么可能?这般想着,唐瑾点了点头。 方解卿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盖,只见盒中躺着一枚精致的玉佩,其上刻画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但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最多算是一块精致些的玉佩,就这……似乎也没有必须要现场打开的必要呀? 方解卿不明所以的看向唐瑾,唐瑾则是一脸懵逼的看向裴铭,唯独唐铎像是知道什么一样一脸惊讶的看着裴铭。 “你还真舍得。” 裴铭撇了对方一眼,并未多言。一旁的唐 瑾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问道:“爹,干爹,您俩打什么哑谜呢?这玉佩怎么了?” 唐铎闻言看了看唐瑾嘿嘿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傻小子,捡到宝了都不知道!这玉佩本身没什么,但是它代表的意义却足以让全大陆的所有势力都趋之若鹜。” 唐铎这话不要紧,却听得唐瑾好险没直接把那玉佩扔出去,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啥,可单凭唐铎那句话这玩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拿在手里那是嫌命长了。 “爹,你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个啥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唐瑾正色道。 唐铎微微一愣,接着瞬间就明白了唐瑾在担心什么,笑道:“放心,放心,没人敢抢。你干爹敢送,就定然不怕给你们带来危险。” 唐铎这么一说,唐瑾也反映了过来,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干爹为什么要给自己?“所以它到底是个啥?” “建木斋知道吗?”裴铭突然说道。 唐瑾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建木斋,天下第一情报机构,全天下就没有他们不知道情报,只要你给的起钱,皇帝昨天晚上几点睡觉,打了多久的呼噜,翻了几次身都能给你查的一清二楚。 “建木斋,我的。这个是信物,执此玉佩,便是建木斋下一任斋主。”裴铭平淡的说道,那语气似乎只是在说一间无关紧要的店铺一般。 “沃德法!干爹你玩我!你把这玩意给我不是害我吗!”唐瑾瞬间就不淡定了。对于建木斋的斋主是裴铭这个问题,唐瑾并不怀疑,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关键是,这玉佩竟然是下任斋主的信物!这已经不是烫手山芋了,这他娘的是岩浆啊!还是刚喷出来的! “激动个屁,都说了没人敢觊觎它。”裴铭撇了唐瑾一眼,“我建木斋探听天下情报,也就意味着我手底下的探子遍布天下。但凡有人敢打这玉佩的主意,绝对活不过明天,安心收着就是。” 虽然裴铭这么说了,唐瑾确实安心了不少,但想了想还是一把夺过方解卿手中的木盒,将其递还给了裴铭,“瑾儿知道干爹是好意,想要尽可能地给予卿儿立身之能,并且让其在以后助孩儿一臂之力。但如今这玉佩确实太过于贵重,哪怕干爹再三保证瑾儿还是心有顾忌。干爹任命卿儿做下一任斋主我不反对,但可否等几年再说?等到瑾儿有足够的实力放下顾及之时。” 裴铭想了想,似乎觉得唐瑾说的有道理,伸手接过了木 盒,想了想说道:“我会宣布建木斋下一任斋主已经确定人员,但不对外公布,等什么时候你觉得有必要公布了,通知我一声。” 唐瑾也跟着点了点头。接着裴铭识趣的离开了车厢,然后……唐铎在唐瑾一副“你学学人家”的表情中,继续腆着个脸赖在车厢里。 走走停停,既赶路又赏景,一行人用了整整五天的时间终于回到了王府。回到王府之后,唐瑾却并未闲下来,先是接收了望舒城柳家商会所有权,接着又以书信的方式接收了览山城的商会所有权,至于石茶县的商会,早在来之前就搞定了。 随后唐瑾便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学习状态,对于接下来要去的观山郡,他是一丁点都不了解,为了以后考虑怎么都得学习一下。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他只对观山郡不了解,事实上,他除了知道大唐分为五域之外剩下的一概不知。就连望舒城属于东域的拱天郡他也是才知道。 好在唐瑾学习能力堪称逆天,四天的地理补下来,不敢说整个大唐各处的风土人情都了如指掌,至少整个东域是差不多了。 于是乎,在仅仅回来四天后,唐瑾便又踏上了旅程,只不过他去的并不是观山郡王府所在的览山城,而是距离其不远的,镇东城。 “世子,为什么不直接去览山城,而失去镇东城啊?”路上,小德子驾着车,不解的询问道。 唐瑾坐在车厢里,枕着方解卿的大腿,吃着对方递到嘴里的葡萄,俨然一副封建贵族的恶臭模样。听到小德子的询问,唐瑾随口反问道:“你知道在我爹之前管辖东域的是那位亲王是什么封号吗?他当年的王府又设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小德子不假思索道:“前任管理东域的乃是镇东王,也就是现任观山郡王的父亲。当年的王城就设立在镇东城。” 唐瑾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等他说话小德子接着道:“要说这观山郡王是真的有意思,本来能继承镇东王的爵位,却因为觉得以亲王之名,行郡王之实在恶心,竟然放弃了爵位,甘愿降级,镇东王这个名号也就成了大唐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有子嗣却之传了一代名号。” “你觉得他有意思,我倒觉得他是真的聪明。”唐瑾微笑道。 小德子顿时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放着亲王的爵位不继承,跑去当郡王,哪里聪明了?” 不仅小德子,方解卿也疑惑的看向唐瑾。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四章镇东城 面对两人的不解,唐瑾也没有卖关子,坐起身来扭了扭脖子道:“镇东王之后接管东域的是我爹。我爹这人虽然咱们看来跟个傻憨憨一样,但稍微翻翻朝廷编辑的史册你就会发现,我爹当年可是不折不扣战争狂人。大大小小的仗打了近百个,而且破城必屠,所过之处遍地白骨。” “这跟他不继承爵位有什么关系吗?”小德子还是不解道。唐瑾撇了车厢外一眼,反问道:“我问你,如果你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有一天你最想得到的东西被夺了,还被贬到了蛮荒之地,这个时候你发现有个人实力不如你却跟你平起平坐的你会怎样?” “当然是杀人泄愤了!”小德子理所当然的说道。说完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想当年,唐铎失了皇位,还被分配到五域中最偏僻的东域,以他那是的性格心里绝对憋着一股火没地方发泄,这个时候如果观山郡王选择继承镇东王的名号,绝对是自己往唐铎的枪口上撞。 “我勒个去,原以为当官勾心斗角已是不易,皇家之间总应该简单些,现在看来……比官场不次啊。”小德子不由得感叹道。 “你错了,皇家……比官场可复杂的多。”唐瑾摇头道:“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无外乎利益使然,所图的也不过是对方手里的权力或者利益,并不会伤害对方的性命,或者说利益没大到足以整个你死我活的程度。但皇家不一样,任何牵扯到皇家的事情,其利益都是惊人的,一旦动手,便是不死不休,再加上这些利益往往极为有限且会随着时间消逝,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直接下死手。” “这……倒也是。”小德子略一思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世子……您以后也要参于吗?” “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而且不要用以后,我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加入了。”唐瑾苦笑着到,“不过,对付一群文明等级比我低的多的蠢货,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说完唐瑾傻缺般猖狂的大笑起来,无论是小德子还是方解卿都是一脸的不解,显然不明白文明等级是个什么鬼。 “对了,您还没说为什么去镇东城呢。”小德子果断岔开了话题。 “这还不简单,咱们这一行是找观山郡王他儿子,又不是找观山郡王。据我爹说,观山郡王很早以前就把镇东城的管理交给了他儿子,也就是王长子唐旭。这家伙久居镇东城,不去 镇东城去哪?况且,观山郡王虽然把王府设在了览山城,但镇东城乃是镇东王经营了一生的心血,观山郡王的底蕴不在览山城,而是镇东城。”唐瑾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将柳家最后一个商会的经营权选在镇东城,而是览山城?”方解卿紧接着问答。 “因为观山郡王在览山城啊,哪里才是中心,镇东城只是他的底蕴。就好比你买东西,你是去店铺还是去老板存钱的钱庄?再说了,镇东王经营了一辈子的地方,岂是我说插手就插手的?”唐瑾耸了耸肩道。 方解卿两人虽然感觉唐瑾的比喻怪怪的,但这番话倒是在理,只好认同的点了点头。 “世子!前面就是驿站了,天快黑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晚上?”安静了没一会,车厢外突然传来了冯顾的声音,显然走在前面的他们比小德子早一步看到了驿站。 “当然。”唐瑾毫不犹豫道。 接着一行人在驿站休息了一夜,因为不用隐瞒身份,故而那驿丞直接给唐瑾几人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临走的时候唐瑾还赏了他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抵得上对方两个月的俸禄。 接下来,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能遇到驿站便在驿站休息,遇不到便直接在路边休息。因为众人走的是管道,而且是前王城和现王城之间的官道,故而一路异常的太平,别说山贼了,就是小偷都见不到一个。 如此半月之后,一行人终于是到了镇东城的门口。看着眼前稍显陈旧,且大小几乎跟石茶县差不多的镇东城,唐瑾并未感到多么的诧异。 之前也说了,东域乃是五域中最偏僻的一域,同时也是除了连年战乱的北域外最穷的一域,直到唐铎上任之后,借着自己现任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的身份,打通了东域和中域的贸易,这才使得东域富庶了起来,也使得望舒城成了有名的“小京都”。 但在这之前,东域可是穷的叮当响,故而镇东城规模不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毕竟唐铎可没有闲的无聊帮潜在对手修“祖宅”的爱好。 入得城中,大街上亦是人烟稀少,开门迎客的店铺亦是不足两手之数。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镇东城真的很穷。事实上,人家的定位不是贸易城,而是资源城,镇东城周边又三座铁矿、两座银矿、以及一处铜矿,整个城市的经济完全靠挖矿支持,是个典型的资源型城市,至于矿产 耗尽之后怎么办……唐瑾表示关我屁事。 “世子,天不早了,今晚在那休息?”小德子凑到唐瑾身前道。唐瑾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扭头看向秦海,招了招手道:“你去找牙行的人打听一下哪里有房子出售,不要小的,越大越好。” 将观山郡王的王长子发展成盟友,注定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自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买个大宅子,一方面告诉对方自己来的光明磊落,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同时也是展现自己底气和实力的一种方式。 结盟这种事,一定要让对方觉得你跟他有平等对话的能力,一味的低调、客气,只会让人家觉得你软弱可欺,进而升起将你吞并的心思。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秦海个榆木脑袋肯定是想不到的,在他看来以唐瑾的身份买个大宅子……不是很合理吗?所以有些时候,傻人有傻福,当真不是说说的。 与此同时,原镇东王府,现镇东城县衙内,一名身着亵衣,长发披散的青年一边鼓捣着香炉,一边露出了一抹邪性的笑容,“唐瑾……果然还是来了。” 如果此时唐瑾在这里的话,估计会惊讶的发现,这青年竟然是那日在琉璃花市上与他一同吐槽的李旭,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唐旭。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刚刚将香筷插入香炉中的唐旭,被这声音一惊,手一抖,大片的香灰直接撒了出来。顿时,本就因为屋中昏暗而显的阴沉的脸又加重了几分。 “你最好给我个充分的理由,不然……”没等他把话说完,刚刚冲进来的下人直接将其打断道:“公子,小姐她爬上了假山,说您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就不下来。” “什么!”唐旭猛地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快掀翻了面前的小桌,心爱的香炉滚落在地,却浑不在意,“妹妹呀!你可别冲动!哥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飞一般的跑了出去,鞋都顾不上穿。 与此同时,花园假山旁 “小姐!奴婢求您了,你快下来呀!” “小姐!您快下来呀!” 一种或端着盆,或拿着扫帚的下人站在假山下,一脸紧张的看着假山上的少女。 “妹呀!妹呀!你快下来呀!”还不待那少女发话唐旭那絮絮叨叨声音便响了起来。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五章唐旭?唐絮! “妹呀!妹呀!你快下来呀!你说你身子那么弱还爬那么高,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到时候娘得多担心?爹又得多担心?爹一担心就肯定会骂我,娘一听爹骂我肯定会护着我,到时候他们两个肯定会吵起来,他们一吵起来就没人管你,到时候就只有我管你。一旦你摔下来瘫了,你下半辈子可就要哥来伺候了。虽然也不是不行,毕竟我妹妹这么漂亮,即便是瘫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可是……” “停!” 唐旭正说着,假山上的少女大喝一声,一脸无语的看着对方,“我下来……” “你可别乱动!你不会武功,这么高的石头怎么下来呀?你说你万一失误掉了下来,到时候娘得多担心……”唐旭一脸紧张的说道,然而这次还没刚开口,便被少女直接打断了。 “唐旭!要么你上来把我抱下去,要么给我找梯子!你再絮叨信不信我真的跳下去?我看你还是别用旭日的旭了,你还是用絮叨的絮吧。”少女气道。 一听少女要梯子,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下人刚忙将梯子靠了上去,唐旭扭头一看顿时急了,“你们上哪找的梯子啊?是不是新的?不是新的放几年了?木头有没有被虫蛀啊?万一蛀坏了瑶瑶下来的时候踩断了怎么办?摔着了你们负得起责吗?……” “唐旭!你够了!快点上来抱老娘下去!”唐瑶彻底受不了对方这絮絮叨叨的模样当即下来死命令。 “来了!”唐旭应了一声,接着脚尖轻点,周身淡金色的真气流转,随着一声似真似幻的剑吟声,整个人瞬间出现在了假山上,一把抱起唐瑶身形一闪再次落到了地上。 “瑶瑶……” “我就是闲得无聊故意气你,我没受伤,也没吓着,现在我累了要回屋休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就闭嘴!”唐瑶不等他说话便直接打断道。 唐旭张了张嘴,一双小手无助的张了张,最后只得回了个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唐瑶冷哼一声,扭头便径直回了自己的住所,周围的一众下人对视了一眼,悄悄地向后退去。 “怎么?让你们走了吗?”唐旭撇了众人一眼冷声道。登时一种下人猛地站在了原地,满脸苦涩,眉宇间还萦绕着淡淡的绝望。 “所有人给我站好!本公子要训话!”唐旭吼道。一种下人早有经验般,按照高矮个以及级别的高低,眨眼间便排成了三路纵队,中间刚好相隔足够一个人通过的距离。 “我跟你们说……”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唐旭就《如何照顾小姐的起居》《如何确保小姐的安全》这两 点做了深刻的刨析,同时就今天众人在“救援”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不足给予了指正和批评,尤其特别点名了拿梯子的几位,对于他们这种事先不调查考究的做事方法,予以严重批评和警告。会后要求众人每人就今天会议的中心点写一篇五百字以上报告,不识字的可以用画代替。 散会后,唐旭一脸满足的离开了花园,而哪一种下人则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面色煞白,浑身无力,好像身体被掏空。 稍稍缓了一会,一名年轻些的家丁恢复了点力气,拍了拍旁边的中年道:“王大叔,怎么我来府上之前没人告诉我公子这么能絮叨呢?” 那被唤作王叔的中年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是不是傻?公子叫唐旭,可不就絮叨吗?” “那我叫张富贵,我咋这么穷呢?”青年杠道。 “因为人家是公子,你不是呀。”中年理所当然道。 与此同时,回廊中 正走着的唐旭突然停下了脚步,轻笑了一声道:“不只是哪路朋友到此?还请恕唐某衣衫不整,失仪之罪,如不嫌弃,可否现身一见?” 话音将落,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突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唐旭轻蔑一笑,右手如枪,带着似真似幻的金铁交鸣声,笔直的刺向对方的胸口。 那黑衣人既敢现身武艺自是不赖,虽身在半空却抛出一副飞虎爪,扣在房梁上,猛地一拉整个人凭空拔高了半米,躲过了唐旭的一击,接着再次接力,飞身而起,直接撞破廊顶,飞身而出,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数把飞刀锁定唐旭全身要害激射而出。 然而面对这要命的飞刀唐旭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于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眼睛一闭,周身真气鼓动,身躯微微膨胀,一抹淡淡的金色流转于皮肤之上。 叮!叮!叮!叮! 一阵金铁交击声传来,那精铁所造的飞刀打在其身上仿佛打在了铁块上一般,别说杀了他,就是连皮都没擦破一点。 挡住了飞刀,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时尚的布条装,加之本就只穿了亵衣,此时的唐旭基本上和光着没什么区别。不过,这里四下无人,无需在意,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飞刀,看着上面属于镇东军的花纹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无语的笑容。看着黑衣男子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看着很像个白痴吗?” 是夜,唐瑾宅邸中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鬼能不能推磨唐瑾不知道,毕竟他穿越的不是个玄幻世界,但至少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倒是真的。 一张金票拍出去,全城 的牙行都上赶着帮他介绍房子,弄得其他需要买卖房屋或者佣人的眼巴眼往的等了一天。 全城牙行总动员,找房子的速度自然是极快。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唐瑾便买下了眼前这栋四进的大四合院。整个院子由前院、后院、东院、西院、正院、偏院、跨院、书房院、围房院、马号……等数座功能不同的院落组成,大体上可以理解为四栋四合院前后连接而成。整个宅邸装饰朴素,环境淡雅,虽然少了几分气派但多了些典雅,对于唐瑾这种本就不怎么喜欢奢侈华丽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梦想中的宅邸。 而且整个过程中,那牙行忙前忙后,不光介绍宅邸建筑,捎带着还会讲解一些前主人的丰功伟绩,意图抬价。对此唐瑾选择性的无视,管你前主人再牛逼,现在还不是得卖房子?明清两代皇帝够牛逼吧?紫禁城还不是六十块钱就能进去玩一天? 最终这出四进的大宅子被唐瑾以一张金票买了下来,正式成为他本人的第一栋房产,至于石茶县住的那栋小院,那不是他的,那是王府的。 买了新宅子,添置东西、打扫卫生、雇些下人,这都是必须的,好在全城的牙行都在,一张金票拍下去,两个时辰之后整栋宅子便焕然一新,典雅中多了几分人气。 是夜,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捧着一张请帖走了快步走到了饭厅,刚要动筷的众人齐齐看向这位新雇的管家。只见老者恭敬地将手中的请帖送到唐瑾面前,轻声道:“禀世子,观山郡王王长子请您到县衙赴宴,说世子远道而来,他这东道主要为世子接风洗尘。” 唐瑾一边听着一边打开拜帖,无视上面那些毫无用处的客套话,整张帖子的核心意思于老者所说并无二质。 将贴子交还给老者,唐瑾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轻声道:“我知道了,朱伯您先下去吧,告诉门口的使者,我随后就去。” 朱伯应了一声,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快步退出了饭厅。一旁的秦海等人见此纷纷看向唐瑾,方小二更是直接说道:“世子,咱们这才刚到对方就邀请您赴宴,虽然不至于有什么歹心。但您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是不是有些跌份?”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对此唐瑾耸了耸肩膀无奈道:“跌份又能怎么样?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以东道主的名义请我,我若是不去,拂了对方的面子不说,还很有可能会让对方误会我们的意图。这宴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众人闻言神色具是一变显然并未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六章下马威 “那这么说……这混蛋不是设计您吗?”秦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奶奶的!看不起谁呢?世子,去个屁的宴会,直接上去干他丫的得了!” 唐瑾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众人也露出一副我跟这货不熟的表情。唐瑾默默在心里叹息了一句,“我说我后悔了你信吗?怎么当初没看出来这货这么彪?” “咋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表情啊?我说的不对吗?那家伙设计咱们,咱们还跟他客气?”秦海莫名其妙道。 “小二,以后记住,但凡需要谈判,不,需要动脑子的场合都不要带他去。”唐瑾无语的说了句,接着起身离开了饭厅。方解卿则快走几步,取过一件外衣,递给唐瑾道:“估摸着你今晚可能要出门,提前给你准备好了外衣,夜里凉,披上些。” 唐瑾一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乖巧的接过衣服,仔仔细细的穿在身上,连一个褶皱都不放过,临了还转了一圈道:“穿好了。” 方解卿笑着轻打了他一下,骂了句“没正形”便兀自回了桌上。唐瑾笑了笑,叮嘱了众人几句,便径直走了出去。 跟着在府外等候多时的使者登上一辆马车,不一会便到了县衙,也就是前镇东王府。当然了,虽然也是王府,但是其规模跟现在的东贤王府完全没得比,也就比唐瑾买的宅子大了一点,由此可见镇东王当年混的究竟有多惨。 与此同时,门内快步走出一人,遥遥对着唐瑾一拜道:“小人县衙总管陈友良拜见世子!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世子跟小人来。” 唐瑾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任由对方头前带路。穿过几道迂回昏暗的走廊,一栋灯火通明的屋子出现在了唐瑾的面前,不时还有几个下人端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走入其中,想来此处便是了。 推门而入,屋中的场景映入眼帘。然而唐瑾当即无视了屋内的装饰,无视了满桌子的菜肴,视线完全集中在了那端坐于桌前的青年身上。 接着唐瑾突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想不到当日石茶县一别,再见确是这般场景,不知我是该称呼阁下为李旭还是唐旭啊?” 唐旭自是明白唐瑾的意思,当即笑了笑,抱拳道:“彼此彼此,小王也不知是该称呼你为赵瑜还是唐瑾,亦或者……世子殿下?” “叫什么世子?太生分。咱俩好歹也算是半个知己,直接叫名字就是。”唐瑾摆了摆手道。 “哦?那不如咱们再互相介绍一下身份?”说完,唐旭率先起身道:“观山郡王王长子唐旭!” 唐瑾亦抱拳道:“东贤王世子唐瑾!” “见过世子殿下!”介绍完身份,唐旭当即冲着唐瑾行了一礼。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尊敬唐瑾,而是按照礼法 ,当唐瑾报上名号之后,他确实需要行礼,若是不行礼,对方完全可以制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 “旭兄客气,叫世子过于生分,还是直接喊名字吧。”唐瑾嘴上说着客气,却心安理得的受了对方一礼,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对方的面前。 唐旭也不介意,笑了笑也跟着坐了下去,甚至主动起身给唐瑾倒了杯酒。对此唐瑾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等对方坐下之后直接开口道:“不知道旭兄找在下过来,所为何事呀?” 唐旭莫名的看了眼唐瑾,又看了看身旁的管家,问道:“我亲自写的请帖你没送到?” 陈友良当即一惊,后退一步就要跪下,却被唐瑾打断道:“帖子我收到了。” 唐旭闻言扭头看向唐瑾,笑了笑道:“瑾兄既然收到了帖子,那刚刚您岂不是明知故问。” 唐瑾闻言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心道:“既然你跟我演戏,小爷陪你就是,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心中这般想着,表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说的也是,倒是唐某糊涂了,没办法,平日里跟人勾心斗角惯了,总是喜欢多想,有点被迫害妄想症的前兆。” 唐旭一滞,接着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端起酒杯道:“无妨无妨,瑾兄果然和传闻中一般,博学多闻,那什么被迫害妄想症小王闻所未闻。但不论如何,今日小王请瑾兄来只是为了给瑾兄接风洗尘,其他的一概不谈。” 唐瑾笑着点了点头,也端起酒杯,带着淡淡的嘲讽道:“如此最好。” 说完两人碰了下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唐旭仿佛真的只是给唐瑾接风一般,热情的邀请他吃菜,时不时还跟个导游似的介绍着眼前这一道道菜的来理。 对此,唐瑾依旧选择性的无视,来历再丰富,最后不还都得变成屎?说实在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吃饭就好好吃饭,卖房子就好好卖房子,非得扯些历史典故、名人传记。怎么得知道这道菜是谁发明的它能更好吃还是咋的?知道这个房子谁住过你家能多添一口人是怎么的?再好吃的菜最后不都得变成屎?有种你吃了别拉。再好的房子撑天了也就住几十年,有本事你别死。 见唐瑾对这些菜的典故兴趣缺缺,唐旭介绍了一会便尴尬的停了下来,跟唐瑾一般闷头吃饭,一时间饭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外,安静的吓人,也尴尬的吓人。 对此,唐瑾表示毫无感觉,上辈子做幽闭训练的时候,他能在什么都没有的小黑屋里待半个月,这点安静算什么?至于尴尬……要脸的人才会觉得尴尬,他唐某人的脸上辈子就扔了。 唐瑾无所谓,唐旭却受不了。跟别人一起吃饭还好,安静点,尴尬点无所谓,关键跟唐瑾 吃饭,越安静越让人感觉脊背发凉。他可是知道眼前这家伙都干出过什么事,一人之力灭了叶盟数千人,护媳妇杀了近万人,虽然人不全是他亲手杀的,但下命令的是他啊,满打满算,坐在自己对面的可是个“万人屠”,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啪! 终于,唐旭彻底坚持不住了。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柄飞刀扔到唐瑾面前,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唐瑾瞄了眼飞刀,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无视了飞刀,反手将一块排骨送入了嘴中。 “瑾兄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唐旭微眯着双眼道。 唐瑾咬着嘴里的排骨,抬头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飞刀,摇了摇头,继续跟排骨的对抗。 “瑾兄,小王今日遇到一名刺客,这飞刀就是刺客留下的。”唐旭强顶着尴尬道。 “哦,拿泥害针似名搭,蜈蚣聊得(那你还真是命大,武功了的。)”唐瑾咬着排骨含混不清道。 唐旭眼皮狂跳,这他娘的那像个世子,分明就是街边的地痞,要不是知道唐瑾长什么样,他都以为自己请错人了,“瑾兄,麻烦你看看清楚,这飞刀上印着的可是镇东军标记,你难道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唐旭说完,只见唐瑾楞楞了,看了看飞刀,又看了看他,终于将嘴里的排骨吐了出来,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手绢擦了擦嘴,起身道:“旭兄既然有事,那唐某就不多叨扰了,告辞。另外,把你家厨子开了吧,排骨都没熟,糟蹋东西。” “唐瑾!你别跟我装模做样!我没跟你开玩笑!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别想走!”唐旭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唐瑾怒道。 唐瑾微微一怔,轻笑了一声,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装模做样的是你,不是我;看玩笑的也是你,不是我。” “我哪里有跟你开玩笑?”唐旭怒道。 唐瑾似乎也被对方这态度惹恼了,抓起桌上的飞刀道:“这么明显的嫁祸,你他娘的跟我说你看不出来?不是开玩笑是什么?解释?我解你个锤子!要解释是吧?好!” 唰! 下一刻,唐瑾手腕一抖,那飞刀仿若一道银光激射而出,洞穿了对方身后的青石墙面飞了出去。屋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滴答! 水滴滴落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唐旭似是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拿到身前一看,一抹殷红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解释,如果我真的想杀你,来的不会是刺客,而是我。如果是我来,你根本不会有站在我面前吼我的机会。想给我下马威,你还嫩点!告辞!”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七章初成共识 威胁?刺杀?怎么说都可以,至少如果是唐旭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的话,唐瑾能给他扣上几十个不同类型的帽子。但现在恰恰相反,动手的是他,有机会扣帽子的则是唐旭。 对此唐瑾并不是很在意。就像他来时唐铎再三跟他强调的,这次去是为了结盟而不是为了求援。结盟和求援本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结盟指的是实力差不多的两方人联合在一起,获取更大的利益,而求援则是弱小的一方寻求较强大一方的庇护。 前者关系平等,后者则不然。以唐瑾本身的能力即便不与唐旭结盟本身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结盟之后也没有多大的帮助,打个比方说就是,唐瑾不和唐旭结盟,“万子夺嫡”要面对的困难是十,结盟了,减去一点,变成九,但唐瑾本身应对困难的能力是十五。所以结盟这事对于唐瑾来说十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本着打游戏还要凑点高级装备的想法,唐瑾还是打算尽可能的跟对方达成同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但这个“尽可能”并不包含“低三下四”这个选项。 今天唐旭请他赴宴,他来了,这面子绝对是给够了,换了谁面对一个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的宴请,都不会二话不说就去。面子,唐瑾真的给够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因此误会或者自大到以为唐瑾真的有求于他,拿了面子还不行,还想给唐瑾个下马威。呵,真当你瑾爷是泥捏的? “瑾兄……如此做派,你就不怕你今天走不出我这县衙?”兴许是脖子上的伤痕压住了唐旭的火气,随手在伤口上抹了几下便懒得管它,反而半威胁的说道。 唐瑾看了看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竟然被对方给气笑了,“我说你这人,来之前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结果谁成想是个草包。行,既然你说我走不出这县衙,我今个还就不走了。” 说完唐瑾竟又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复又抄起筷子吃了起来。一旁的唐旭则一脸莫名的唐瑾,似乎不明白唐瑾的底气何在。东贤王吗?对方远在千里之外,显然不可能;靠自己的一众手下吗?也不可能,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调查过他,他哪一众手下的武功都没有他高,自己安排的人手能杀了他,自然也能奈何得了他的手下。可除了这些以外,他还能有什么倚仗呢?没有的话,他又为何感如此的嚣张?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敢这么嚣张?”唐瑾吐出嘴里的骨头道。 “愿闻其详。”唐旭眯眼笑道。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敢杀我吗?”唐瑾随意道。 唐旭闻言一愣,接着莫名的看了看唐瑾,又看了看自己,耸肩道:“这是在我的 地盘上,我为什么不敢?” “哦?你敢?你就不怕我死了……唐铎要你的命?”唐瑾冷笑道。 “可那样你会先死。”唐旭冷声道。 唐瑾撇嘴耸肩道:“那又怎样,死就死呗,反正你也得死,大家一起死。哪怕到了下面,也是我比你先到。我时候我先站稳了脚跟,等你去了我就好好的折磨你,出一口恶气。” 疯子!这就是活脱脱的疯子! 看着唐瑾眼中那认真的神色,唐旭彻底保持不了冷静了。他说的……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疯子竟然真的打算拉着自己一起死!一个把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然而唐瑾似乎没发现唐旭的变化般,从怀中掏出一个锤子状的东西拍到桌子上道:“当然了,在被唐铎弄死之前,你得先在这东西手底下活下来。” “这……这是什么?”唐旭看着那很像锤子,锤头却小的可怜的东西一脸的不解,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很危险。 “手榴弹!”唐瑾颇为得意的笑道。没错,他手中的正是一枚货真价实的手榴弹,乃是他在赶路的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闲得无聊做出来的。虽然因为工艺的问题,他手里的这个锤子样的东西仅仅是最初级的手榴弹,但经过了唐瑾的魔改,其威力虽然依旧比不上现代化技术生产的手榴弹,但比之二战时期所使用手榴弹那是一点都不次。 “手榴弹?这……这是你从‘仙境’中习得的神器?”唐旭颤抖着道。唐瑾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至于唐旭知道自己去过仙境的问题,唐瑾并不在意,本身她就没有叮嘱唐铎两人封锁这方面的消息,一来自己现在的年龄和所做的事情反差太大,太过乍眼,与其让别人乱想还不如自己给他们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二来也是一种亮肌肉的表现,告诫一些宵小打自己注意前好好掂量掂量。所以自己去过“仙境”的消息,但凡是个有心人,稍微一查都能知道。 “想知道它的威力吗?放心,我告诉你。”说着唐瑾缓缓拧开了后盖,拉出了一条引线,拿到唐旭面前扯了扯道:“看到这根线了吗?只要我把这根线拉出来,这玩意就会在十秒钟之后引爆,到时候以它为中心五米内绝对不会有任何活口,十米外也有可能被击杀的可能。” 咕噜! 唐旭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看着唐瑾浑不在意的扯动着那根并不怎么粗的引线,他的眼皮就没由来的一阵狂跳。事到如今他越发的坚信自己的刚才对唐瑾的判断,这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现在知道我的底气了吧?”唐瑾调侃的看了对方一眼,扯了扯引线道:“你的 人敢围上来,我就敢抱着你,然后拉开引线,同归于尽,不知道王长子有没有这个勇气?” “瑾……瑾兄说笑了,说笑了。小王……小王刚才是跟您开玩笑的,小王跟瑾兄一见如故,如何会跟瑾兄动手,方才不过是吃多了酒,加上下午被贼人偷袭,怒气郁结导致的胡言乱语。还请瑾兄海涵!小王自罚一杯!” 说完不待唐瑾说话,端起酒杯将满满的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自罚是假,壮胆倒是真的,若是不喝点酒壮壮胆,唐旭真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出去。 “如此最好!”唐瑾撇了对方一眼。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后将手中的手榴弹拍在了桌子上。他这一拍吓得唐旭好险没扭头就跑,实在是这玩意的威力太大了,虽然唐瑾说的是拔了引线才会炸,可谁敢保证不会拍炸? “所以,旭兄方才拿那飞刀出来,所为何意?总不能真的认为是我找人下的手吧?”唐瑾一只手扣着手榴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眼神中威胁的意味毫不掩饰,大有对方不说真话,他立刻拔引线的意思。 唐旭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当即摆了摆手,老老实实道:“瑾兄误会了,小王并非是愚笨之人,这么点伎俩还是看的出来的。只所以会拿它出来只是为了试探一下瑾兄?” “试探?确定不是下马威?”唐瑾不信的笑道。 这次唐旭是真的放下了戒备,打算一五一十的交代,故而面对唐瑾的不信任显得异常的冷静,“瑾兄信也好,不信也罢,小王绝非是为了给瑾兄一个下马威,我也知道以瑾兄的性格绝不可能被一个下马威镇住,我真的只是想试探一下瑾兄。” 唐瑾看他不像说谎,姑且信他,反问道:“你想试探什么?” 唐旭也没隐瞒直接道:“听闻瑾兄不仅才智过人,胆识和城府亦是远超常人。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王又有要事相求,故而打算以此试探一下瑾兄是否真的如传闻中一般。” “那结果呢?我的表现你可满意?”唐瑾意义不明的笑了笑。唐旭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用力的点了点头,满意,我他娘的太满意,满意的不得了……一个聪明的疯子,才智、胆识、城府,那可真是远超常人。 “所以……你有什么事求我?”唐瑾并未在意对方的表情,反而直接问出了他比较在意的问题。 唐旭闻言脸上的表情猛地一滞,接着坐直了身子,面色严肃道:“我想请瑾兄助我扳倒我父亲,事成之后,我观山郡王一脉尽皆听从瑾兄号令!” 唐瑾闻言微微一愣,心道:“这算什么?初步达成共识?”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八章郡王秘辛 “扳倒你爹?你确定你没喝多?”唐瑾虽然大概能猜到对方这么说是因为什么,但表面上还是故意问道。 唐旭不知是没看出来唐瑾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觉得无所谓点了点头道:“小王说的句句属实。” “哦?有意思,来说说,为什么?我实在想不到扳倒你爹对你有什么好处。”唐瑾轻笑了一声,随手拿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酒这玩意,除非高兴的场合,否则他是一概不沾,沾了也绝不会喝多。喝酒会让人脑子不清醒,不清醒就意味着随时可能遇到危险。所谓酒醉人,茶醒人,现在这个场合他还是喝茶的好。 “扳倒我爹……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唐旭如实道,接着没等唐瑾说话,或者说唐瑾知道他还有后话,懒得多说,任由其道:“但扳倒他却是我夙愿!” 对此唐瑾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旭兄,对于你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苦大仇深的句子或者故事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建议你直入主题,不然……我可就走了。” 唐旭微微一愣,显然第一次见到唐瑾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但想了想唐瑾本身就是个雷厉风行,不喜欢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人,一如方才懒得听菜肴的典故一般。 唐旭果断收拾了情绪直奔主题道:“实际上是这样的,观山郡王并不是我娘的原配丈夫。我娘的原配丈夫乃是览山城的一名商户,当年观山郡王贪图我娘的美色,打死了我亲爹,强娶了我娘。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娘当时已经有了身孕,还以为我是他的种,故而我才能顺利出生。对此,我娘却是心知肚明,但为了我能顺利活下来直到近几年才告诉我真相,因此我才想扳倒他。” “果然是因为这种狗血的原因吗?”唐瑾不由得吐槽道。在对方没说之前,他就感觉应该是个十分狗血的原因,现在一听果然如此,不仅狗血还很烂俗。 “不对呀,你娘不是观山郡王的原配,也就是说你是庶出,那你是怎么当上的王长子?”唐瑾奇怪道。 唐旭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那自然是因为他的嫡子……是个傻子了。” “傻子?”唐瑾眉头微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来之前收集到的情报。情报上说,观山郡王膝下仅有两子一女,长子唐旭今年一十二岁,幼子唐稚今年仅有五岁,长女唐瑶则是十岁。但因为时间有限且唐瑾依靠的只是自己的手下的情报网,故而并不知晓唐旭和唐稚二人谁为嫡子,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唐旭身为王长子理应是嫡子,现在看来竟然不是,且观山郡王的嫡长子竟然是个傻子?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一个五岁的孩子,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就傻了吧?”唐瑾心中暗道,“况且,看这家伙的表情也 能知道,这个所谓的‘傻子’怕是他弄出来的吧?” 唐旭见唐瑾怀疑的看着自己,自是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不过他本身便不打算隐瞒,故而点了点头道:“瑾兄想的不错,稚弟确实不是先天痴傻。不知瑾兄对移魂之法有多少了解?” 唐瑾闻言猛地一滞,接着脸上便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所谓的移魂之法,其实就是洗脑加催眠的意思。唐旭比他弟弟大整整七岁,加之其母亲乃是几年前就告诉了他的身世,想来从那时起他便开始计划复仇。 想复仇,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夺到王长子之位,然后等到自己继承爵位,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想来他为此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些洗脑的手段,开始将自己弟弟洗脑成一个听从自己命令的傀儡。虽然其技术不行,但他弟弟毕竟当时年龄还小,稍微懂些皮毛,加之日复一日潜移默化的影响,成功几乎是板上钉钉事情。 于是乎,唐旭靠着洗脑,让自己弟弟装成傻子,而观山郡王这人虽然好色,但脑子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懂得规避唐铎的锋芒,一个心智健全的儿子和一个傻子,选哪个当继承人根本是不用思考的问题,哪怕对方只是个庶子。 “瑾兄这是觉得……小王做的过分了?”见唐瑾久久不语,唐旭还以为对方对自己心生厌恶,毕竟以移魂之法对付一个小孩子确实有些恶毒。 显然,他这是还不够了解唐瑾,如果秦海等人在的话会明确的告诉他,你想多了。他这事跟别人比确实显得恶毒,但跟唐瑾比那简直就是天使级别的。君不见,某人为了给自家媳妇出气,老幼妇孺都不放过,真论恶毒,唐瑾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甚至连敢认第三的都没有。 “过分?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见一见你弟弟,看看你洗脑,不,移魂的效果怎么样。”唐瑾一本正经的说道。实际上,洗脑这事他很擅长,秦海他们几个就是被唐瑾变相的洗了脑。 只不过不同于唐旭潜移默化的方式,唐瑾的更为粗暴和直接,引出对方的恐惧和玉望,满足玉望同时将对方对自己的恐惧无限放大,这样一来,对方为了满足玉望会全心全意的跟随自己,又因为对自己的恐惧,玉望不至于过度膨胀,始终限制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 相比于唐旭的方法,唐瑾这个除了更加粗暴之外,对于使用者本身的技术要求也很高,技术不达标很容易失败。唐旭这个技术要求低,但是太耗时间。两者有利有弊,倒是没法衡量那个更好一些。 “这……改天……改天一定。”唐旭结巴道,显然没想到唐瑾竟然还有这么恶趣味的一面,心里对于唐瑾疯的程度不由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这应该不是你找我联盟的理由吧?”唐瑾并未 管唐旭是怎么想的,出乎意料的反问了一句。 唐旭微微一愣,接着惊讶的看向唐瑾道:“瑾兄……如何看出来的?” “废话,你已经夺得了王长子之位,日后的‘万子夺嫡’也可以让你那个‘傻弟弟’去送死,等到继承了爵位,想怎么整你那个爹都可以,何必急于一时?能持续不断的用移魂之法控制自己弟弟,你不是个心急的人,明明稳赢的局面,你却偏偏跑来找我结盟,甚至赌上了一切,究其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你方才说的那些。”唐瑾冷静的且清晰的分析道。 唐旭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由衷的为唐瑾鼓了鼓掌,“都说世子殿下才智过人,今日我算是领教了。不错,复仇确实不是我找您结盟甚至赌上一切的理由。” “果然,让我想想你能有什么理由,莫不是身份要暴露?”唐瑾略一思索道。 然而唐旭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我的身世,仅有我娘和我知道,而且防备极严,不存在暴露的可能。” 唐瑾闻言露出了然的神色,对方能瞒过整整十二年,没理由在稳赢的局面下暴露,“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妹妹。”唐旭沉声道。 “说明白点……”唐瑾不耐烦道。 唐旭轻咳一声,刚刚酝酿好的情感被唐瑾一句话冲垮,干咳一声道:“那个混蛋……看上了瑶瑶,竟不顾人伦要将其纳为妾室……” 噗! 唐旭话一出口,唐瑾刚喝到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他想到了无数种理由,却偏偏没想到这个。历来听说观山郡王好色,却没想打他能好色到这个地步,抢别人的老婆就完了,自己女儿都不放过。 “等会,不对呀,你就为了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甘愿放弃稳赢的局面?”唐瑾皱着眉头想了想,纳闷道。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和他结盟了,一个有圣母倾向的盟友他可不喜欢。 “我喜欢瑶瑶……”唐旭直视唐瑾,目光坚定道。 啪嚓! 这次唐瑾手中的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心中暗道:“你确定观山郡王真的不是你爹?” “哥们……德国骨科……不提倡啊……不对,你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有兄妹之名没有兄妹之实,这倒还好。”唐瑾吐槽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唐旭并不是观山郡王的骨肉,而唐瑶的生母也另有其人,两人本质上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其形式大概类似重组家庭的兄妹,重组家庭兄妹恋爱……虽然有些别扭,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虽然不是很懂德国骨科是个啥,但唐旭大概明白了唐瑾的意思,本能的点了点头。接着一脸严肃的看向唐瑾道:“你愿意帮我吗?”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九十九章选择 唐瑾新宅 早已吃完饭的众人齐齐聚在前院大厅中。方小二品茶,秦海擦刀,冯顾拉着自己媳妇有一步没一步的下着棋,方解卿则端坐在主位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 唐瑾走后,他们几人草草吃了几口饭便各自回了房间,方解卿则因为放心不下唐瑾,独自来到了前院。结果秦海等人紧随其后,或带着茶具、或带着棋盘,说什么前院的月色好,在这里小坐片刻,然后片刻就变成了半个时辰。 方解卿不傻,如何看不出来几人这是担心唐瑾的安危?毕竟他们初来乍到,那所谓的王长子莫名其妙的邀请唐瑾赴宴,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世子回府!” 就在众人苦苦等待的时候,早已跑到门口等待的小德子突然吆喝了一声。顿时,前院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方解卿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紧接着,喝着茶的方小二说了句“这茶真次”,默默的将杯中已经喝的没颜色的茶水倒掉,拿起手边的扇子默默的坐到大厅的中央,冯顾也跟自家媳妇说了几句,让其拿着棋盘先行回了屋子,接着坐到了方小二旁边。 不一会,唐瑾伴着小德子缓步走了进来,众人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他。唐瑾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怎么了?出去吃个饭而已,你们这是打算三堂会审我?” “世子,我觉得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唐旭这么晚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方小二并非接唐瑾的话茬,反而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其他人纷纷点头,显然焦急的等了半个时辰的他们真的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 对此,唐瑾并未多说什么,他十分理解,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踱步到主位,给了方解卿一个安心的笑容,坐在其旁边将晚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当他说到唐旭威胁他的时候,秦海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奶奶的!就知道那个王八蛋没安好心,老子现在就去砍了他!” “坐下!”众人齐声喝道,眼神愠怒的看着秦海。正说到关键的地方呢,捣什么乱?先不说就凭唐旭手底下那些土鸡瓦狗能不能留的下唐瑾,单凭着唐瑾现在安安稳稳的回来了就能判断出对方估计只是给唐瑾一个下马威,根本没想动手。还嚷嚷着要砍人家……这货以后不打架绝不能带出门,另外他修炼的功法上也要多加一句批注“修练降智商,选择需谨慎”。 训完了秦海,众人又纷纷看向唐瑾。唐瑾清了清喉咙,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甚至还特意掏出手榴弹 放在了桌上。 众人纷纷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唯独方解卿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大胆的扯了扯引线。说实在她扯引线的时候不仅秦海他们,唐瑾的眼皮都在狂跳,虽然他有把握在十秒钟之内把这玩意扔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但他并不想刚搬新家的第一天就拆掉半个院子。 最后整件事情说完,尤其是听到最后唐旭要扳倒观山郡王的理由时,众人跟当时的唐瑾一样露出了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接着又纷纷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观山郡王这算什么?色字头上一把刀?当年强抢他人之妻,导致现如今亲生儿子被人洗脑成傀儡,继承人则打算在继承爵位之后整死他;如今又至人伦天理所不顾,觊觎自己的女儿,然后被早就恨自己入骨的养子联合外人,要将其扳倒。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所以,世子您答应了?”勉强接受了这巨大的信息量,最先冷静下来的方小二面向唐瑾问道。 众人也纷纷看向唐瑾。这事还用问吗?他们就是奔着和唐旭结盟来的,如此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然而唐瑾摇了摇头道:“我告诉他容我考虑考虑,改天给他答复。但同时我保证,在给他答复之前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观山郡王。” 一句话震住了所有人,唐瑾竟然没答应?不仅秦海等人懵了,连向来最了解唐瑾的方解卿也懵了,虽然唐瑾面对自己的时候万分柔情,甚至有些孩子气,但在这些大事上,向来是冷血无情,凡事只考虑利益的。可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竟然没要?而且方解卿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想考虑考虑,而不是故意吊对方胃口。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道。 唐瑾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并未多说,反问道:“如果我帮着他扳倒了观山郡王……他还有价值吗?” 唐瑾这话一出口,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纷纷反应了过来。他们为什么找唐旭结盟?是因为他这个人很厉害?诚然,他有些小聪明,且因为身世的原因,他的价值跟在场的众人都不同,能够对整个团队进行一种补充,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不可或缺。他对于唐瑾整个团队的补充跟最初唐瑾找对方结盟时的想法是一样的,鸡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所以众人找唐旭结盟为的不是他本身的价值,而是他所代表的观山郡王府的价值。这次结盟,说白了就是为了唐瑾以后参加“万子夺嫡”打下一个基础。虽然不确定参与人员的范围,但按照唐瑾的 推测,至少所有有爵位的皇室子弟都可以参与。到那时各自为战显然不可能,也太慢,结盟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现如今唐瑾提前找人结盟,某种意义上算是占个先机。 可……他们帮唐旭扳倒观山郡王之后,先不说唐旭能不能顺利的接收观山郡王这么多年的人脉和势力,单就是他还有没有资格参与“万子夺嫡”就是个未知数。能参加还好,唐瑾不吃亏,顶多减去的阻碍小一些,从原本的一,变成零点五;若是不能参加……那唐瑾可就亏大了!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几人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冯顾疑惑道:“如果我们不帮唐旭……我们跟谁结盟?” 冯顾说的没错,不帮唐旭……他们跟谁结盟?观山郡王总共就三个孩子,唐旭唐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至于唐稚连蚂蚱腿都算不上。 对此,唐瑾早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抬头看向众人,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当然是帮唐稚了。” 众人看着唐瑾那阴冷的笑容,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直觉告诉他们唐瑾所谓的“帮”绝对不是个友好过程。 “怎么帮?”虽然明知道唐瑾接下来听到的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东西,但方小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唐瑾撇了他一眼,并未卖关子,直接道:“我的想法是,我们直接找观山郡王,把唐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这个时候,对方一定会愤怒,又知道自己亲生儿子被人施了移魂之法,肯定会着急,愤怒和着急一叠加,人的判断能力就会下降。这个时候我再站出来说自己会移魂之术,对方大概率会慌不择路的让我帮他儿子解术。到时候,我就可以打着解术的名义将唐稚洗脑成我的傀儡。这样一来,既结下了观山郡王的善缘,又为日后准备了一个言听计从的筹码,一举两得,怎么想都比帮唐旭稳妥些。” 啪!啪!啪! 话音未落,众人齐齐鼓起了掌来。唐瑾这一招除了一个“妙”他们真的想不到可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不过这样一来,唐旭绝对是个必死的局面,唐瑶这个小姑娘势必也会落入观山郡王的魔爪,那时观山郡王对唐旭的恨意势必会转移到唐瑶身上,其以后的处境如何基本上不用多想。至于唐稚的重新移魂,说实在的,他们不怀疑唐瑾有这个能力,但想来这个过程……绝对不会好过。 为了自己利益,一次性牺牲三个人,其中一个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唐瑾这一招除了个妙字,还应该再加上个“狠”字。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二百章底牌? 怎么选择?这是众人面对的一个问题。诚然,唐瑾提出来的计划简直完美,众人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达成,甚至超额达成此行的目的。反观帮唐旭扳倒观山郡王的计划,风险太高,且最后获得的利益远不如前者,该怎么选似乎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然而奇怪的是,众人没有一个出言赞同唐瑾的提议,反而纷纷沉默的看向了唐瑾,就连一向以没脑子著称的秦海亦是如此。 他们了解唐瑾,他这个人对于自己人之外的人,从来看的只是利益,那边利益大他帮那边,什么大义、人伦、天理他都不管。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犹豫了。没错,在如此明显的利益倾斜下他犹豫了。转性了?呵,他们宁可相信佛祖杀人,都不会相信唐瑾转性。既然不是转性,就意味着这里面肯定有他们所不知道事情。而他们现在等的就是唐瑾把它说出来。 唐瑾显然也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并未多说反而直接反问了一句,“你们说……唐旭是个傻子吗?” 他是个傻子吗?这个奇怪的问题,把所有人都问住了。他是吗?显然不是,先不说他这么多年的策划,单就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还能瞒住观山郡王这么久,就不是个傻子能做到的。 “既然他不是个傻子,会想不到我刚才说的那种可能?”唐瑾又一次提醒众人道。 众人恍然大悟。是了!唐旭会想不到?肯定不会,他调查过唐瑾,肯定知道唐瑾的行事风格,以及他来这里的目的,同时也不难推断出唐瑾在知道他的事情之后会想到刚才那个计划。即了解唐瑾的为人,又知道两种方案的利益倾斜,他为什么还敢把这些告诉唐瑾?唯一的解释或许就是……他有底气!换句话说,他还有别的底牌! 而这就是唐瑾犹豫的原因,在不知晓对方所有底牌的情况下,利益究竟会向那边倾斜谁也说不好,虽然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唐旭能有什么底牌,但是……万事不都有万一吗? “现在就看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了。”唐瑾望向县衙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与此同时,县衙香室中 唐旭唐瑶两兄妹相视而坐,唐旭面带微笑的摆弄着手中的香具,一旁的唐瑶则满脸不解的看着对方。看了对方半天,唐瑶实在受不了了,一把夺过对方的香炉道:“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你怎么想的呀?把咱们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唐瑾,万一他越过你直接跟那混蛋说怎么办?” 宝贝香炉被夺,换做是旁人唐旭少不了要大发雷霆,然而对于唐瑶他却只能悻悻的笑笑,紧张的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香炉,喝了口茶强壮镇定道:“放心吧,他不会的,在不确定我手里还有没有别的底牌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地下判断。他这种人,向来是利益为先,没判断好我值多少钱之前,他不会轻易作出选择的。” “所以,你还有别的底牌!”唐瑶兴奋道。 “暂时没有。”唐旭光棍的否认道。 “那你说个屁呀!”唐瑶顿时急了,一把将手里的香炉扔了出去,扯着唐旭的耳朵说道:“你没有底牌,还在这里玩。唐瑾不是傻子,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的,到时候你和我就完了!” 被扯着耳朵的唐旭,倒是不觉得耳朵有多疼,反倒心疼的看着地上香炉,接着强压着情绪道:“小祖宗,我说的是暂时没有,很快就有了!” “你有个头!他最多就等你几天,几天的时间你能找到足够的分量的靠山吗?”唐瑶不信道。 唐旭感受着耳朵上逐渐加大的力度,赶忙道:“松……松手!松手啊小祖宗!耳朵要掉了!我当然呢,你见你哥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靠山我早就找好了,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相信我一份书信就可以搞定。” “真的?”唐瑶闻言手上的力气松了许多,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又加了把劲道:“不对!要是这么容易,你早就完事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嘶! 耳朵上的疼痛令唐旭猛地倒吸了口凉气,但还是忍痛解释道:“因为这件事需要扯着唐瑾的虎皮才能做成,没有他人家不答应。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就知道一点,现如今万事俱备,只要我去一封书信,咱们立刻就能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同时也就有了足以让唐瑾帮我们的价值。放心吧,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现问题谁都跑不了。” 唐瑶闻言觉得唐旭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当即松开了对方的耳朵,“哼!信你一回,你自己看着办吧,玩砸了咱俩都得完。我累了,先去睡觉了。”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唐旭默默的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一边揉着,一边取出纸笔,一气呵成洗完一封书信,用信封封好,换过陈友良,交给对方道:“去,派人加急送到嘉应府去,务必要亲手交给嘉应府府主之子唐琦。” 陈友良应了声是,接过书信快步走了出去。一时间香室里又只剩下唐旭一人,看了看唐瑾府邸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嘉应府的方向,轻笑一声,“多谢两位……” 次日清晨,饭厅中 “禀世子,根据咱们的在城中的回报,昨天晚上县衙连夜派出去了一名信使,看方向好像是往嘉应府去的。”临时接手城中情报工作的方小二一见面便向唐瑾汇报道。 早在刚刚确定要来观山郡之时,唐瑾就命方大同以及苏式姐妹尽快在镇北城建立情报网络,但毕竟时间紧迫,两人只得匆匆派了些探子赶来听候差遣,剩下的还得重新发展。虽然匆忙,但两人派来的都是手底下一等一的好手,建立一个稳定且深入各处的情报网络或许有些难度,但监视一下县衙还是可以做到的。 “嘉应府?”唐瑾闻言眉头微皱。这嘉应府他是知道的,乃是东域最北边的紧邻国界线一座城池,其府主唐幼铭,也是皇室宗亲,只不过依照大唐的爵位世袭制度,等到他死了他们家这一支就会被从皇室除名,除了姓唐之外,跟皇室再没有半毛钱关系。 唐旭派人前往嘉应府而且还做的那么明显,显然就是在告诉唐瑾,这就是他的底牌。可唐瑾实在想不明白小小的一个府主,如何能成为他的依仗?郡王之子依靠一个府主甚至说府主之子,一个庶民?怎么想都觉得搞笑。 “你们有谁知道嘉应府府主详细情况的吗?”唐瑾皱着眉头看向几人。来的时候他确实做了很多准备,但基本上都是关于观山郡往以及观山郡的,嘉应府……还真不了解。 “我知道。”冯顾答道,“嘉应府府主唐幼铭,为人谦和老实,算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其膝下有四个孩子,老大唐风,一十三岁,现如今正在准备科举,想要入朝为官;老二唐琦,一十二岁,身材健硕,武艺高强,其母据说是北境蛮人,打算走武举的路子;老三唐莹盈,一十二岁,酷爱读书习文,是有名的才女,也是国子监特招的也是唯一的女学生,现在京城读书;老四唐驹,十岁,没显露什么特殊的才能,现如今跟他大哥一样,正在习文练字,估计也打算走科举的路子。” 冯顾说完,唐瑾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府主爵位不同于其他,与其说是个爵位还不如说就是个官员,其子女生下来亦没有继承爵位资格,只能和一般的庶民一样要么务农、经商、科举,任选其一,方才有安身立命之能,当然现在估计得加上个“万子夺嫡”。不过,哪怕不算“万子夺嫡”唐幼铭这一家还算可以,父慈子孝,四个孩子没有一个纨绔子弟,实属可贵。 “但……这好像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呀?”唐瑾自言自语道。说么这么多,除了老三身在京城说不定有点用之外,剩下几个好像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大老四不用说了,穷酸书生,不堪大用;老二的话,蛮力自己这边不缺,无论是打架还是杀人,以自己这个团队目前的能力都足够应付了。他唯一让唐瑾感兴趣的也就只有他母亲是北境满蛮人这一点了,但也仅仅是感兴趣,一个拥有一半北境蛮人血统的小子……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国界线附近的村镇里,一抓一大把。 “所以……他到底在想什么?”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一章重磅底牌 虽然不知道唐旭到底想做什么,但唐瑾并不打算过多的关注。反正对于他来说,唐旭这个所谓的盟友到现在为止都是可有可无的,再加上对方并非是真正的皇家血脉,其价值就更低了。说实话,如果不是好奇对方究竟有什么底牌的话,同时新买的宅子还没住几天,唐瑾早就走人了。 不再管唐旭的事情,如果对方一个星期内拿不出足以制衡观山郡王的筹码的话,唐瑾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至于所谓的道德、怜悯之类……不存在的。 而唐旭似乎也算准了唐瑾的脾性一般,并未让他多等,四天后便再次发来了请帖,只是这次宴请的地方并非是县衙,反而改在了一家酒楼当中。 对此唐瑾并没有任何的异议,管他是在酒楼还是在县衙,反正对自己没有影响,至于在酒楼人多眼杂的会不会导致唐旭的秘密暴露,关自己什么事?地方是他找的。 应约来到酒楼,唐瑾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显然是多余的,唐旭直接包下了整座酒楼,并且除了厨师之外,所有忙前忙后的尽皆是县衙的下人。 行至包间,一进门便看到了唐旭那近乎标志性的微笑。 “瑾兄可来了,上次宴请家中的厨师技艺不精,没能让瑾兄尽兴,今日小王特别包下了全城最好的酒楼,来给瑾兄赔罪。当然,要真论起味道定然比不上瑾兄家中的御厨所做,还请瑾兄不要见怪。” 唐旭上来便是一顿热情的招呼加自责,不知道还以为他跟唐瑾多熟似的。事实上,若是换了别人在这少不得要跟对方虚与委蛇的一番,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但可惜他面对的是唐瑾,对他来说,甭管你是笑脸还是哭脸,只要没价值,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行了,废话就不用说了。你请我来为了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我上次没做出决定说回去考虑的原因,你也清楚。上次已经废了很多话了,这次有事说事,如果你今天拿不出来足够让我帮你的筹码……”唐瑾并未将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唐旭的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接着颇为尴尬的耸了耸肩,走回了自己位置,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将其灌下,略一沉吟道:“我跟嘉应府有联系这事瑾兄应该知道吧?” 唐瑾并未说话,而是直接点了点头。唐旭也跟着点了点头,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压在身前道:“在看这封信之前,不知道瑾兄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跟信的内容有关吗?” “有关。” “听。” “好。”唐旭应了一声,整理了下语言道:“想当年,北境蛮人之地,有一个名叫汗蒙的部落,他们的老酋长膝下无子,仅有三个女儿,其中又以长女汗尔朵最为貌美。老酋长死后,部落内掀起了争夺酋长的斗争,当时部落中的最勇猛的几个青年宣称,谁先娶到汗尔朵谁便是下一任酋长。但不同于咱们大唐这种文化开明之地,那些几乎过着茹毛饮血般生活的蛮人,他们所谓的娶亲,说白了就是强抢。几个人一起上,谁先把人抢到并带回家过夜,谁便是那人的夫婿。” 说到这,唐旭顿了顿,想看看唐瑾的反应,一般人第一次听说这种近乎野兽的择亲方式都会大吃一惊,对于文化开明的大唐来说,这种方式简直闻所未闻。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唐瑾的脸上不仅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还带着淡淡的不屑,似乎在说“就这?” 事实上,唐瑾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想当初当雇佣兵那几年,他不是没去过非洲以及南美洲的那些原始部落,还好几次从食人族嘴下逃出生天,唐旭所谓的野蛮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不说那些原始部落,单就是那些基地组织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见过和参与过多少。 见唐瑾并未有任何惊讶,唐旭虽然略感失落,但还是继续道:“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汗尔朵不仅貌若天仙,同时性子也是极烈。连杀了三个前来强娶自己的男子之后,硬生生逃出了部落,并且从野地跨过了国境,进入了我大唐地界……” “接下来是不是她重伤昏迷,恰好被嘉应府府主唐幼铭所救,两人日久生情,唐幼铭娶她为妻,她为唐幼铭生下一子。但她并不安于现状,一心想要夺回酋长之位,然后辞别唐幼铭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回乡之路,最后还真的夺回了酋长的位置。”唐瑾没等对方说完便将其打断。 唐旭闻言惊讶的看着唐瑾,接着露出一抹理所当然的笑容,“我倒是忘了王府手眼通天,这种小情报哪里需要我说?小王倒是现拙了。” “这并不是我从王府得到的情报,只是推测而已。”唐瑾默默的喝了口茶道。显然对方将自己说出后半段剧情归结为了王府的助力。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就刚刚那剧情,放到上辈子,随便拉出个看过几部古装剧的小女孩来都能说的分毫不差。 唐旭闻言只是笑笑,并未多说,看那样子显然是不信的。对此,唐瑾并不在意,他信也好,不信也罢,跟接下来两人要聊的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你的底牌是唐琦?”唐瑾试探着问道。 唐旭抿了口酒,点了点头,接着啪的一声展开手中的纸扇,看着唐瑾道:“嘉应府府主次子唐琦,其母乃蛮人汗蒙部落酋长,手下有蛮兵五万,牧场万顷,牛羊无数。现如今对方以正式与我结盟,有书信为证,不知道这底牌……世子还满意?” 说完,将手下压着的信封甩到了唐瑾的面前,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再看唐瑾,虽然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则内心早已激动万分。 这个底牌满意吗?满意!万分满意!或者说,这就是现如今唐瑾最想要的。我们不妨分析一下,唐瑾最大的优势或者说金手指是什么?修炼天赋?过目不忘?还是足以自立为国的家世?都不是,他最大的金手指是他脑子里那领先大唐数百甚至近千年的科技知识。 是的,武者很强,但哪怕是宗师也挡不住反器材狙击的一枪;是的,大唐的士兵很多,战斗力也很强悍,但再多的士兵,依旧挡不住导弹洗地威力。可以说,他脑子里的现代知识,就是他在这世界立足的根本。 但是长久以来,他在这方面的发展机会为零,仅有的几次运用还都是小打小闹,也就对叶盟的那次算是个大手笔。 为什么他不发展科技?没钱嘛?不可能,先不说王府近乎富可敌国的财力,但就是唐瑾现如今掌握的三处商会的收益都足以支撑他进行先期的工业发展,毕竟在这个世界,对于工业来说至关重要的矿物和石油,都是廉价货,即便是铁铜这些,制约其大规模使用的也不是价格,而是官府管制,只要能拿到经营许可,其本身并不值钱。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发展科技,为什么?因为不行,在大唐境内不行。工业发展带来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尤其是在唐瑾知道工业发展的整体流程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直接跨过其中一些错误的或者淘汰极快的发明,实现跨越式发展,这样一来东域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一个半现代化的世界。而在这个过程中想要不被皇帝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发现了,皇上会怎么想?但凡有点脑子都能想到后果。 所以说,在大唐境内发展科技,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唐瑾当上皇帝,要么小打小闹。前者需要时间,后者浪费时间。 可现在,只要他和唐旭结盟,那么唐琦也就是他的盟友。到时候,唐瑾完全可以借助汗蒙部落发展科技,加之蛮人平均两米的身高,以及各个健美先生般的身材,还有北境本身是个矿产富饶之地,在哪里发展工业和科技简直不要太合适。 所以说,唐旭这张底牌,不仅增加了自己身的价值,同样也打进了唐瑾的心里。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二章连环计与疑点 “不知道世子殿下对小王这张底牌可还满意?”见唐瑾久久没有反应,唐旭微微一笑再次问道。实际上,自己的这张底牌,若是对别人,哪怕有吸引力也绝不会太大,虽然蛮人确实善战,五万人马足以抵得上大唐十万人马,但人家又不造反,要他们干嘛?最多也就是为自己留条后路。可充分调查过唐瑾的他知道,这对于别人来说无所谓的兵马和领地,与他却有着大用处。 “想不到,还真想不到,旭兄竟然给本世子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唐瑾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瑾兄可满意?”唐旭不出所料地笑道。 “满意,相当满意。”唐瑾亦拍手笑道。 “既然如此,瑾兄这是答应与我结盟了?”唐旭得意道。 “我有说过吗?”然而唐瑾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说完,不管唐旭,随手拆开面前的信封,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冲着唐旭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道:“旭兄当真是好手段,连环计?竟然连本世子都成了你的筹码。看来我这是不答应都不行啊?” 其实,早在唐旭说出唐琦这个筹码的时候唐瑾就在疑惑一件事。为什么唐琦不直接找自己结盟?虽然嘉应府的势力比不上观山郡王,但自己的一些讯息并未进行过隐瞒,但凡有心留意肯定能知道自己的需求。所以为什么唐琦不直接找自己联盟,反而要找唐旭,又以他为媒介,跟自己结盟。 在看完这封信之后,唐瑾彻底明白了。一切的源头还是在唐旭这里,他比唐琦更早的了解到了自己,然后迅速联想到了唐琦,接着派人暗中垄断了嘉应府的情报途径,提供给唐琦虚假的情报。然后他又以好人的形象出现,表示自己要和唐瑾结盟,并且可以捎带着让唐琦也加入进来。 这样一来,并不知道自己对唐瑾有大用的唐琦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不仅能抱上观山郡王的大腿,捎带着还能倚靠东贤王这棵参天大树。虽然他完全拥有直接抱住这个参天大树的资格,但却被唐旭蒙蔽了双眼。 当然了,唐琦也不傻,观山郡王的势力虽然不小,但要说能百分之百的抱上东贤王的大腿他是不信的。故而他留了个条件,唐瑾答应和唐旭结盟之日,便是他和唐旭结盟之时。 但这就陷入了一个怪圈,唐琦不和唐旭结盟,唐旭就没有和唐瑾结盟的筹码,而唐瑾不和唐旭结盟,唐琦也就不会跟唐旭结盟。这是一个圈,一个怪圈,无论怎么绕都是个死局。 然而,唐旭抖了个机灵,成功破了这个死局。他邀请唐瑾赴宴,并且在宴会上提出了结盟的请求,虽然唐瑾意料之中的并未答应,但这一点除了他们双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时候,唐旭修书一封,谎称唐瑾已经答应结盟,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唐旭只要表明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如果唐瑾不答应结盟为什么没有直接去告诉观山郡王这一观点。到时候唐瑾待在城中的这几天就成了答应结盟的间接证据。 于是乎,唐琦同意了,正式和唐旭结盟,然后唐旭便有了和唐瑾结盟的筹码,然后……怪圈被打破,所有人的条件都得到了满足。 “旭兄,本世子当初还真是看轻你了。利用信息差和时间差来编造和实现谎言,您这手玩的当真是妙!”唐瑾冷笑着道,语气虽冷,却并未有任何的杀意。虽然自己被唐旭摆了一道,理论上确实应该愤怒,但是就像刚才说的,自己的条件得到了满足,某种意义上也不算是被利用。 “瑾兄谬赞了,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唐旭冲唐瑾拱了拱手,嘴上说着谬赞,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没有丝毫的演示,显然能摆唐瑾一道,他十分自豪。 唐瑾见此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至于为什么不问对方,你就不怕我直接去找唐琦,这种问题。不是不问,是没有必要,唐旭既然敢告诉自己,那就是不怕,至于原因……问清楚了又怎样?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瑾兄可愿与我结盟?帮我扳倒观山郡王?”唐旭一副吃定你的表情说道。 唐瑾也不恼,或者说没必要,“既然旭兄拿出了如此丰厚的筹码,本世子那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在这之前,本世子有些事情想确认一下。” “哦?不知道瑾兄想问什么?”唐旭眉毛一挑道。 唐瑾并未直说,反而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了两口,直到唐旭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之后他才反问道:“旭兄,你说一个人好色能好色到什么地步?” 本已有些不耐烦的唐旭闻言,整个人精神一紧,瞬间联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回道:“那得看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以及行事风格。” 唐瑾闻言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了他的说法,抬头想了想说道:“地位不低,拥有一郡之地的生杀大权;形式风格的话,谨慎、小心、聪明、还十分惜命,是个关键时刻豁的出去的人。” “瑾兄为什么不直接点明就是观山郡王呢?”唐旭似乎懒得跟唐瑾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冷声道。 唐瑾摊了摊手,“我以为你喜欢这种方式,既然你都挑明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说说吧,你觉得他能好色到什么程度?” 唐旭闻言面色更为阴冷,同时眼底深处多了一抹紧张,“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家伙强抢我娘,现如今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然而面对对方的控诉,唐瑾却一笑置之,摆了摆手道:“这种话骗骗你妹妹,骗骗外人也就罢了,骗我你还是嫩了点。观山郡王这个人我虽然不了解,但从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人虽算不上人杰,但也绝对算得上一方枭雄,无论是其弃尾保命的行为,还是这些年治理观山郡的手腕,无不证明他是个聪明且懂得左右逢源之人,这种人如何会违逆人伦,将自己置于忍人所不齿的绝地?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的表演太假了,我知道你想装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来表现你对观山郡王的恨意。这很好,至少大部分人会信,但可惜……我是那少部分,在我眼里,你的愤怒恰恰是你暴露的原因。” 说完唐瑾并未管唐旭那诧异的模样,自顾自的喝了杯茶道:“一个忍辱负重,明知自己身世却隐藏多年,甚至还为以后布下一场大局的人,他的心机和城府之深,绝对不会被感情所影响。但是你现在告诉我你因为唐瑶要不顾一切提前动手,是,这世上不是没有这种人,对别人满是心机,但为了所爱的人却能不顾一切,我自己就是。但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爱,那种特殊的感情我比你熟悉,我看不到。而我看到的只有你伪装出来的愤怒,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说着,唐瑾微微一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对方身前,猛地弯下腰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两只眼睛,嘴角扯过一抹诡异的笑容,轻声道:“你在……恐惧什么?” 唐瑾的声音仿若恶魔的低语,毫无阻碍地穿透唐旭的心防,直达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我……我……” “不过,这跟我没关系。”就在唐旭忍不住要交代出来之时,唐瑾突然打断了对方,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反正现在的你对于我的价值要远远大于观山郡王那个老东西。不管你说的真也好,假也罢,反正不帮你扳倒他,我就肯定得不到我想要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追求真相?知不知道真相我都要帮你扳倒他,费那个劲干嘛?你说是吧?” 唐旭闻言呆滞的表情猛地一变,整个人尽可能装成一副平静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但双眼中的慌张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行了,结盟的事情我答应了,明天来我府上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本世子还有事,告辞!”说完,唐瑾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独自坐在包厢里的唐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慢慢一头的冷汗,衣服都被汗液浸湿。然而一想起方才的情景,他的额头再次冒出了一抹冷汗,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被对方知道了!这唐瑾……究竟是个什么怪物?那种窥探人心的能力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整个人剥光了站在他面前一样,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我之前到底哪来的信心敢算计他?”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三章下一步的行动 翌日,唐瑾府邸 唐旭迎着众人阴冷的眼神,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虽已是六月初的天气,但唐旭依旧感到全身一阵冷意,尤其是从踏入这大堂开始,他就有一种被一群野兽包围感觉。 见此,唐瑾只是悄咪咪的坏笑了两声。昨日回来他便将自己被唐旭摆了一道这件事告诉了众人,虽然自己不介意,但不代表秦海他们不介意,好在有自己压着他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只要能逮着机会他们绝对会尽可能地发泄一下心中怒火,这不,现在就是机会。对此唐瑾并不打算阻止甚至喜闻乐见,他不介意是不介意但又没说不生气。 “旭兄可算是到了,来,上座。”唐瑾抿了口茶,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座位,颇为热情的招呼道。唐旭闻言悻悻的点了点头,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或擦刀,或玩扇子的秦海等人,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同时坐着的那人真的是唐瑾的话,他都以为自己不小心误入土匪窝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得在内心吐槽唐瑾这都找了一群什么手下?别人家见客,手底下的人要么闭门不出,要么规规矩矩,这三个可倒好,一个擦刀,一个玩扇子,最后那个书生最过分,用匕首玩飞镖!还嘟哝着“又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是不是待会扎到我身上之后也来句“又偏了”? 勉强压着内心转头就跑的冲动,唐旭硬着头皮坐到了唐瑾身前。只见唐瑾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手法利落的倒好一杯茶,推到自己面前道:“素来听闻旭兄喜欢香艺,可惜本世子对香艺不怎么了解无法与旭兄多加交谈,但好在茶道还算是略懂一二,还请旭兄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唐旭闻言勉强的笑了笑,端起杯子,牛饮一般的将本就不多的茶水一口喝干,没点茶水压压惊他真的怕自己吓跑了。 “茶香醇厚,定然是上等的好茶,瑾兄斟茶的手艺亦是登峰造极,改日小王定然要向瑾兄讨教一二。”放下杯子,根本没尝出味来的唐旭直接甩给唐瑾一个万能评价。 他这话一出口,唐瑾没什么,秦海等人却笑出了声来。还好茶……一两银子一斤的高沫,你要是喜欢送你百十斤? 对此唐瑾也偷偷的露出了一抹嘲讽,他不是没有好茶,相反酷爱喝茶的他早在来这里的第一天便囤积了一大堆好茶,但只所以请唐旭喝高沫……还不是因为这小子摆了自己一道。 “瑾兄,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咱们还是日后再说,你昨天不是邀我今日来你宅中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吗?不知瑾兄有何高见?”唐旭见对方没有聊正题的意思,本就坐不住的他实在没心思跟唐瑾在这大眼瞪小眼,果断开口,直奔正题而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唐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指着自己问道:“你问我?” 唐旭亦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傻愣愣的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竟是把唐瑾点乐了,笑道:“不是,这是你的事情,你的计划,你的城池,过程里要用到的人手也都是你的。按理说不应该是你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然后我尽力帮你吗?你问我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你要问我怎么办,我告诉你去找我爹调十万兵马,直接干进览山城,你能做到吗?” 唐旭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猛地一拍大腿,四周的环境实在太过于恐怖,以至于他脑子一抽竟说了胡话。唐瑾也明白对方的为何如此,撇了秦海几人一眼,冷声道:“都给我安生点!” 唰! 下一刻,原本还“各忙各的”几人一个闪身做到了凳子上,身板挺直,双手放膝,一副乖巧好宝宝的模样,大厅里那诡异的氛围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看着面前变戏法一样的几人,唐旭张了张嘴,但旋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定了定神道:“我的计划其实很简答,就是架空。将观山郡王的政权、兵权、财权,三者全部架空,到那时他就是个空壳子,逼其退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嗯,怎么架?”唐瑾点了点头,既不赞许也不反对,更懒的出主意。就像刚才说的,他只是帮忙,放在战争中他只是备用部队,唐旭才是主力部队兼指挥部,你见过那个备用部队对指挥部的计划指手画脚的? 再说了,他身后有唐铎罩着,即便事情败露,死的也只会是唐旭一个人而已,至于自己……就是借给观山郡王三个胆,他也不敢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暂时……没想好。”出乎意料的,唐旭给了唐瑾一个以外的答案。唐瑾摆弄着茶具的手都不由得停在了半空,抬起头,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道:“你没想好就喊着和我结盟?想死也不用这么麻烦吧?你跟我说一声,保证安全、高效,还无痛苦。” “不不不,瑾兄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暂时不了解你能给我哪方面的助力,在不确定这些的情况下,我没法确定到底该怎么做。” “哟吼?还怪我了?行了,算我的锅。”唐瑾无奈的笑道:“这么跟你说吧,除了直接调兵和打探隐私情报之外,所有你能想到的助力我都能给你。” 唐瑾这话听着托大,但仔细一想却十分在理。按照唐旭说的,要从三个方面架空观山郡王,这三个方面唐瑾都能帮得上忙。 政务方面唐瑾可以帮他游说观山郡王手下的官吏,有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量他们也不敢不从;兵权方面,观山郡王手下的郡兵,实行的是兵符制度,认符不认人。 这一点倒是有些难办,虽然只要偷到兵符就可以架空对方的兵权,但这兵符向来被观山郡王随身携带,而其本身的武功乃是顶尖高手之列,哪怕是以唐瑾的手段也不可能偷到兵符。 不过,兵符是偷不到,但唐瑾可以走曲线救国的路子。郡王的私军在有外敌入侵时镇东军可以强制征调,而他们现在又有唐琦他娘手下的五万蛮人大军征调,到时候唐瑾和唐琦两人只要修书一封,让双方军团在边境演演戏,镇东军这边装出一副兵力不足的样子,强制征调观山郡王的私军,等到了边境便将其直接关起来,什么时候唐旭这边成功什么时候再放人。 至于最后的财权,若是以前唐瑾还真帮不上忙,毕竟他手里又没什么钱,所有的花销都是王府提供,但现如今他手握柳家三处商会,其中一处还刚好就在览山城,先不说以柳家商会的底蕴一点点垄断览山城乃至整个观山郡的商业这种低效手段,唐瑾届时完全可以以柳家商会的名义召集观山郡各大商家开会,自己和唐旭上去露露脸,表明一下态度,同意跟自己两人一路的留下,不同意的死,简简单单,万分和谐。 所以他那就话还真的没说错,除了直接调兵动手和打探情报其他的他还真能给唐旭以巨大的帮助,现在就看唐旭想要什么了。 实现调查过对方的唐旭,听到唐瑾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道:“我们……先从最难也是最关键的兵权开始吧。没了兵权,对方也就没了最大的底牌。” 闻言唐瑾认可的点了点头,有道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让唐瑾选第一个也会选兵权,没了兵权的观山郡王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任他如何凶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两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四章叛逆的将军 “所以,你有相应的计划或者目标吗?”唐瑾平淡的看了对方一眼道。他自己就有一个计划,但就像刚才说的,他只是备用部队,这场仗该怎么打还是得听主力部队的。 而兴许真的是所站的高度不同,唐旭并没有想到唐瑾那个法子。毕竟在唐瑾看来,东域的四大军团,说是大唐的军团,但本质上它是王府的军团,再直白点说,那就是王府的私军。调动自己家的私军……不是理所当然吗? 但唐旭不这么想,在他的认知里,四大军团那是朝廷的部队,私自调用绝对会引起朝廷的警觉,到时候可就热闹了。更何况,按照唐瑾的想法,他们要做的可是袭击国界线这种大事,一个弄不好就是私通敌国的罪名,他可不敢赌。 “我倒是有一个目标。”唐旭说着,冲侍立在大厅外的陈友良招了招手,后者快步行至两人身前,快速的展开了手中的画纸,只见那画上画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 没等唐瑾发问,唐旭便解释道:“此人乃是观山郡王手下四大军团长之一的邓元方。平日里那老混蛋并不管军中事务,所有的决策都是由四大军团长决定。” “说重点。”唐瑾懒得听对方解释这些东西,他关心的只是这人究竟有什么用。 唐旭微微一顿,知道唐瑾就是这么个性子,所以并未在意,稍稍组织了下语言道:“邓元方是现任四大军团长中最为年轻一个。估计是因为年少有为的原因,这家伙性格高傲,与另外三大军团长极为不合,不管什么事都要跟对方唱反调。” “所以呢?你打算以这为突破口,策反对方?”唐瑾不屑的看着对方。唐瑾这样的态度显然是唐旭没有料到的,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唐瑾,疑惑道:“对呀,不行吗?” 唐瑾顿时无语的拍了拍额头,唐旭这家伙,聪明是确实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考虑事情终归还是有所欠缺,“你是想着,给对方画个大饼,告诉他帮着你扳倒观山郡王之后你就让他掌管军权,到那时整个观山郡,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唐旭闻言天真的点了点头,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邓元方年少轻狂,显然不满足于和三个老东西共治军队,只要自己以此为承诺,不怕他不同意。而且他一介莽夫,能懂什么?还不是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自己的想的这样? 唐旭如何想的唐瑾并不完全知道,如果他完全知道的话绝对会回对方一句“呵呵”。他这就是读书人的通病,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实在的,这也是唐瑾最恶心书生的原因,不过读了些没用的大道理,就以为自己无所不知,目空一切,认为其他人都比不上自己。这种人最是恶心,除了一张嘴,什么本事都没有,甚至唐瑾认为古代那些穷酸秀才,尤其是那些成天闲的蛋疼写诗的都是键盘侠的祖宗。 “你是不是认为武将都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几句话便能耍的其团团转?”唐瑾冷笑的问道,没等对方回答,他便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告诉你,军中的,尤其是军中官僚的斗争比之朝堂不次!能坐到军团长这个职务的没有一个蠢蛋,个顶个都是老奸巨猾的角色,耍他们?我看到头来被耍的是你吧?” “瑾兄……你这话说的……太夸张了吧?”心中对士兵印象早已成定式的唐旭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脸上满满的怀疑之色,显然并不相信唐瑾所说。 对此,唐瑾也不在意,唐旭这种人对士兵的认识已经固定,想要靠三言两语改过来显然不可能。这般想着,唐瑾指了指那画纸道:“这邓元方在何处?我去替你策反,另外你之前想的架空对方的兵权的计划统统给我作废,接下来听我的调遣。” 虽说备用部队不应该干扰主力部队的计划,但奈何主力部队太坑,上来就送,他要是不接手,怕是扳倒对方的行动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唐旭木然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被唐瑾强抢不爽,反而十分高兴,素来听说唐瑾足智多谋,现如今整个计划由他来主导简直不要太妙。 “你手里可有关于邓元方的情报?最好是他跟另外三个军团长不合的原因。”能当上军团长的人城府肯定不简单,唐瑾可不信对方会因为区区“年少轻狂”就跟另外三大军团长交恶,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当不上军团长,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更深层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大概率是策反对方的切入点。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把另外三个军团长的情报也给我,越详细越好。”唐瑾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扯过一抹坏笑,补充道。唐旭闻言赶忙吩咐陈友良回府取情报,显然为了架空对方的兵权,他做了不少的工作。 不一会,陈友良便带着两个下人,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回来,嘭的一声扔在了地上。刚想说话,却见唐瑾快步走到箱子前,打开盖子,随手拿起一个秘折,也不管记录了些什么,翻书般的看了起来。 紧接着,箱子里的秘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唐瑾便看完了满满一箱子的秘折,直看的唐旭等人目瞪口呆,至于一旁的秦海等人倒是很淡定,显然已经习惯了唐瑾的变态。 “瑾兄……看完了?”唐旭试探着问道,语气中满满的不相信。然而唐瑾淡定的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一般。 “大体明白了。”这般说着,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道:“这个邓元方,只所以跟另外三大军团长不和,这其中还有你老爹,哦不,观山郡王的功劳。” “怎么说?”唐旭好奇的问道。 他这一问,唐瑾反倒疑惑起来了,指了指地上的秘折道:“这里面有写呀,你没看到吗?” 唐旭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并没有……我只粗略的看过一些。” 唐瑾顿时无语,这么关键的东西……你都不看的?你不看收集它干嘛?见过收集癖收集手办的,这还有收集情报的?虽然心里满满的吐槽,但唐瑾还是强压着情绪道:“这里面写着,邓元方幼年丧父,其母靠着织布纺线、浆洗衣物将其抚养长大,参军之后,靠着从小在市井中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本身悍不畏死的行事风格,很快便当上了千户,并将其母接到了军中。” 说到这,唐瑾顿了顿接着道:“后来有一天,观山郡王到军中视察,当时又恰好猎到一头鹿,便设宴以庆。宴会后,观山郡王醉酒,吵着要找女人。可他来军中并未带家眷,军中亦无女兵,于是乎当时的四个军团长便将主意打到了邓元方母亲的身上。其母虽然常年劳作,但不知为何天生丽质,虽上了年纪,却身似少女,稍一打扮便能堪比许多少女。然后……后面的事情还需要我多说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旭自然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也明白了邓元方为何会处处跟其他另外三人作对,甚至还联想到邓元方年纪轻轻就当上军团长这其中……有没有别的因素? 摇了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甩出脑子,唐旭略一沉吟,疑惑道:“你说的这些……跟策反他有什么关系吗?” “并没有关系……”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五章嚣张的老妇 “并没有关系……” 唐瑾十分光棍的语气,好险没直接闪了唐旭的腰,甚至连一旁的秦海等人也被闪了一下。直起身来,唐旭看向唐瑾的眼神中已然带上了些许愤怒,不待其发话,一旁的秦海站了起来道:“世子,既然没关系,您说它干嘛?您还是赶紧说说咱们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吧,咱都在这聊半天了。” 唐瑾撇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急?没看旭兄都没急吗?老实坐着。” 秦海闻言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悻悻的坐回了自己位置上。而一旁的唐旭则张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还是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其实秦海说的正是他想说的,但唐瑾刚才那番话说出来,自己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再提的,若是再提,那不就相当于打唐瑾的脸吗? “那……依瑾兄之见,咱们下一步究竟该做什么呢?”唐旭可以将究竟两个字咬的重了些。唐瑾闻言脸上露出一副神秘的笑容,摆了摆手,端起桌上的茶尝了一口,紧接着脸上便不由得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这茶当真难喝。 就在唐旭面露急色,多次欲言又止之后唐瑾这才慢悠悠的拿起扇子,啪的一声展开,转身便向门口走去。唐旭微微一愣,快走两步,一把拉住唐瑾疑惑道:“瑾兄那里去?” 唐瑾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道:“本世子刚刚才想起,来之前家父赐予我东域监军的身份,让我替他视察观山郡的军队及布防情况。现在突然想起来决定去看看,不知道王长子可有意陪同?” 唐旭闻又是一愣,接着突然明白了什么,唐瑾这是打算亲自去看看四位军团长的情况?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只是为何他要找这么一个理由?莫非…… 这般想着,唐旭偷偷的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以及同样站起身来的秦海等人。唐瑾莫非是怀疑周围有对方的眼线?嗯,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想到了原因,本身并不笨的唐旭当即应和道:“瑾兄既是代表王爷而来,小王自当陪同。” 唐瑾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多说,点了点头便率先走了出去,秦海等人亦紧随其后。事实上,他之所以突然来这么一出,并不是唐旭所想的以为周围有隐藏耳目,他只是闲的无聊耍他一下,看着他煞有介事的“配合”自己,唐瑾就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谁让这货之前摆了自己一道?逮着机会就报复,可不是说着玩的。 于是乎,唐瑾一行人在浑然不觉的唐旭统治的带领下,一路出城直奔军营。观山郡王手下的军团,名为镇山军,但奇怪的是其驻扎地并不在览山城,而是在镇东城。但仔细想想也并没有什么问题,镇山城是观山郡王的底蕴所在,一旦出现任何问题,他绝对会果断地舍弃览山城逃亡镇东城,军团驻扎在这里合情合理。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镇山军的大营所在,还没看见大门耳边就传来了军队的操练声,马车边还时不时的有运送粮草的车队驶过。 然而有趣的是,没看见大门的时候听见的是操练声,待得众人远远的看到大门时,耳边却充斥着女人的叫骂声。 “你们两个死小子!还不赶紧的把东西给老娘抬进去!小心着点,要是磕着碰着了,老娘赏你五十军棍!” “哎!你们两个!卸个屁的粮食!赶紧把老娘那两匹布给我送进去,是老娘的做衣服重要还是你们这些混蛋吃饭重要?我告诉你,要是耽误了老娘做衣服,你这个月都别想吃饭!” …… 刺耳的叫骂声充斥着众人的耳朵,车厢内的众人,无论是唐瑾还是秦海方小二几人尽皆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秦海,似乎被对方的话唤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右手已然摸上了刀柄,脸上一抹厉色浮现。 “世子……杀了?”秦海沉声问道。 唐瑾掀开窗帘看了一眼,接着扭过头来道:“这个人……暂时杀不得。” “为什么?”秦海疑惑道。 “自古以来,少有女子入伍,更别说当官了。可这女子言语嚣张,但周围的士兵并未有任何反抗,甚至还有意献谄,结合来之前我说的那些,你们还看不出她是谁吗?”唐瑾平淡道。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邓元方的母亲!” “没错。”唐瑾笑着点了点头。说完又撩开窗帘看了对方几人,秦海和冯顾两人亦撩开窗帘看去,似乎想看看对方究竟有多漂亮,三十多岁的年龄竟然还能被观山郡王看上。 这一看不要紧,两人几乎同时缩回了车厢内,同样的眉头紧锁,就差把“为什么”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冯顾询问道:“世子,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丑对吗?”唐瑾似乎早就料到他要这么问。冯顾闻言愣愣点了点头,唐瑾见此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方才透过窗帘看去,那军营门口的老妇人说不上丑,只能算是正常,就是个膀大腰圆的中老年妇女形象,而且一看就是那种干惯了粗活的,她这模样的随便找个村子逛上一圈,不说见到个百八十,三四十还是能见到的。就这也配叫天生丽质?也配说稍稍打扮就能堪比年轻小姑娘?你怕是对“姑娘”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吧?这一刻,唐瑾严重怀疑唐旭手下探子的能力,这他娘的都歪到姥姥家去了,也好意思叫情报? 带着满腔的疑惑,一行人来到了军营前。几个卫兵当即拦下了马车,快步走到了马车前,车内的唐瑾几人虽没去过军营,但基本的规矩还是知道的,当即下车。唐旭和唐瑾两人亦将自己的身份腰牌扔到了那卫兵手中。那卫兵当即眼瞳一缩,显然没想到世子和王长子这等大人物竟然联袂而来,还没等他行礼,一个嚣张中带着几分骚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哥呀?长得还真是俊。” 那卫兵闻言瞬间除了一头冷汗,双腿一软,好险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位……不要命了? 快走两步,刚想告诉那老妇这几人的身份,谁知还没开口对方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咆哮道:“滚一边去!别碍着老娘的眼!再不滚,打你五十军棍!” 那卫兵本能的一缩脑袋,苦涩的看了眼唐瑾,却见唐瑾面带微笑,悄悄的冲其摆了摆手。能当卫兵的大多是军队里最机灵的那一批,当即便领会了唐瑾的意思。 “世子这是打算亲自教训对方?”这般想着,那卫兵一脸坏笑的看了老妇一眼,赶忙应了一声,扭头跑回了自己岗位,远远的看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赶跑了卫兵,那老妇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扭着粗壮的水桶腰走到唐瑾身前,做了个自认为娇媚的姿势,柔声道:“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呀?长得当真是俊美,甚得奴家欢心。不知是军营里那位军爷雇的你呀?要不跟奴家走得了,与其伺候那些臭男人,伺候奴家岂不是更好?” 她这一番话,直听的一旁众人眼皮狂跳,她这是……把唐瑾当成哪位军官雇来的娈童了?她这……不要命了?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唐瑾,只见对方依旧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然而那几乎要溢出双眼的冷意却让几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只见唐瑾缓缓扭头看向秦海,面带微笑,声音平淡道:“刚才看你那么激动……要不你来?” 秦海微微一愣,接着脸上闪过一抹冷冽,真气翻涌,淡淡血色缓缓笼罩了秦海的全身。 “记得,别打死了,留口气。”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六章厮杀与权力 “报!” 大帐外,传令兵焦急的声音传来,正专心处理着手头文书的邓元方当即眉头一皱,愠怒道:“说!” “将军……老……老夫人……在军营门口被人打了!”帐外传令兵结结巴巴道。 轰! 下一刻,狂暴的真气并发,上一秒还在帐中的邓元方,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那传令兵面前,一把提起对方的脖子,双目圆瞪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夫人……军营门口……被人打!”那传令兵艰难的说道。 唰! 邓元方一把扔下传令兵,身法一展,仿若幻影般直奔大门而去。还未止门口,远远的便听到一阵惨叫声,门口的地面上,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另个一个壮硕的身影则充耳不闻,抓住对方的一条手臂,缓缓向后掰去。 “竖子!尔敢!”邓元方大吼一声。然而那人仿佛没听到一般,稍一用力,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骨裂声,那手臂应声而折,诡异的扭曲在身后。 “娘!”邓元方顿时目眦欲裂。几乎实质般的怒火瞬间占据了他的双眼,赤红着双目,真气狂涌,一掌狠狠的拍向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死!” 卸了对方一条手臂的秦海当即赶到背后传来一阵风声,同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危险感传来。秦海不疑有他,周身真气狂涌,血红色的真气灌入双掌之中,毫不犹豫地回身一掌。 轰! 双掌交锋,淡青色的真气与血色的真气交织、碰撞,掀起一阵狂风。接着,两人同时倒退而出,邓元方向后退了三步,秦海比较惨,因为那老妇就倒在他身后的缘故,第一脚就踩在她的身上,对方的胸口立刻塌下去一块,一口鲜血从嘴中溢出,秦海也被绊的身形不稳,化作滚地葫芦,颇为狼狈的栽了个跟头。 “娘!”看着被自己间接误伤的老娘,邓元方惊呼一声。接着双目之中怒气更盛,“小子!我要你死!” 话音未落,身形一闪,夺过卫兵手中的长枪,枪法一展,不带丝毫花哨,一枪直奔秦海的咽喉而去。而此时的秦海刚刚站稳身形,躲是肯定躲不掉了,可是以血肉之躯硬憾长枪,唐瑾来兴许还可以试试,他……还是免了吧。 “秦海!接刀!”就在此时,唐瑾大喝一声,抽出秦海的长刀,手中一转,用力一掷,那刀直奔秦海而去。 秦海当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身子一倾,右手一探,一把接住了长刀,顺势一提,自下而上,精准的砍在了枪身上。蜡木的枪杆豆腐般的一分为二,枪尖打着旋的落到了地上,余下的枪杆也偏了方向,秦海稍稍偏头便躲了过去。 接着,秦海并未停手。对方一击落空,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秦海眼中攀上一抹野兽般的凶狠,手中长刀一转,自上而下,冲着对方的肩膀就劈了下去,以秦海那长刀锋利度,这一刀若是砍实了绝对能将对方斜着砍成两段。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邓元方作为镇山军的军团长,虽然修为不咋地,撑天了也就是个一般高手巅峰的存在,但毕竟实战经验丰富,躲开秦海这一刀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邓元方眼看着秦海一刀劈了下来,严重并未有丝毫慌乱,双手抓住断掉的枪杆,将其稍稍抽回一些,真气一转,双手传来一股巨力,枪杆化作长棍,狠狠的抽向秦海的右臂。 秦海眼神一凝,刀势一止,抽身便退,堪堪躲过了对方的枪杆。秦海退了,怒火中烧的邓元方可没有退的打算,虽没了枪尖,但枪杆还在,当即化枪为棍,纵身一跃,一棒向着秦海头顶敲去。 秦海面带不屑,对方这招看似凶猛,但实则愚蠢至极,棍以面取胜,正常的使用方式应该是以扫为主,即便是抽人也应该是快而多,不求一棍出效果,而是积少成多。但邓元方这种跳起来当头一棒的招式,不仅犯了棍法的大忌,同时还断了自己的后路,除了好看……真的没有任何优点。 微微侧身,轻而易举地躲过对方这一棍,秦海反手一刀,狠狠的砍在了对方的背上。 噗嗤! 一股鲜血喷出,邓元方的当即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亦是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萎靡了几分。浓郁的血腥味似是唤起了秦海内心的隐藏的兽性,一双眼睛刹那间变得赤红一片,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血刀高举,冲着对方的脑袋就砍了下去。 “刀下留人!” 一声厉喝,一支羽箭。箭打在刀身上,秦海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血刀脱手而出,虎口上亦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贼子死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厉喝,一道身影携带着狂暴的真气直奔秦海而来,显然想要将其毙于掌下,别的不说,单单是那真气遍压的秦海动弹不得,对方赫然是一名一流高手。 然而就在秦海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之时,一道身影鬼魅般冲到他的身前,只见其掏出一个造型奇怪的木柄,遥遥对着那来袭的身影,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巨响,一股黑烟,以及一个粗犷的惨叫声。定睛看去,只见唐瑾立于秦海身前,左手背后,右手举着还在冒烟的火铳,一脸漠然地看着倒在身前的中年男子。 只见那男子虎背熊腰,生得一副莽撞样,属于那种自大恶霸气场的存在。只是此时的他正倒在地上,抱着鲜血直流的肩膀痛苦哀嚎。 咔! 弓弦紧绷之声传来,唐瑾当即调转枪口,缓缓指向地上那人的脑袋,冷声道:“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枪快?” 不远处,一名拉着弓箭正瞄准唐瑾的精瘦汉子,闻言一怔,看了看唐瑾,又看了看地上的男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唐瑾手中的火铳上,无奈的松开了手中的弓箭。 “‘狮王’赵坤,‘箭神’陈凌宇,一下子见到两名镇山军的一流高手,本世子当真是开了眼了!”唐瑾看了看地上的壮汉,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精瘦男子,嘲讽般的说道。 那被称作陈凌宇的精瘦男子一愣,诧异的看向唐瑾,这小子……称呼自己什么?世子?难不成他是那位! “陈将军,你们镇山军想造反不成?”在一旁做了半天看客的唐旭知道该自己登场了,上前一步指着陈凌宇质问道:“陈凌宇!世子大人受东贤王所托,领监军之职,巡视东域各军。今日来我镇山军中,先被人辱于门前,后又被尔等袭杀!你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想反了不成?” 在唐旭那直追奥斯卡影帝的演技之下,那歇斯底里中又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愤怒简直表现得惟妙惟肖,一旁的陈凌宇直接被吓的面色惨白,手中的弓箭都掉落在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长子赎罪!小人不只是世子驾临,还以为军中来了刺客,情急之下……” “你还敢解释?怎么?你这是怪我和世子殿下来之前没通知你?呵,你他娘面子可真大!需不需要小王给你见礼呀?军团长大人?”唐旭挖苦道。 陈凌宇顿时慌了,赶忙给唐旭磕了个头,慌张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还请王长子恕罪!” “我恕你什么罪?你们想杀的是我吗?还是说现在这里做主的是我?怎么?你这还想拉我下水?”唐旭一脚踢在对方肩头,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 陈凌宇顾不得形象,当即转向唐瑾,硬生生在湿润的泥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带血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认得世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恕罪!” 说完,又是三个响头,直磕的他自己头晕目眩,然而依旧强撑着跪在唐瑾身前。 这一刻,看着跪倒在地的陈凌宇,唐瑾第一次感觉到了权力的好处。“看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一流高手,现如今还不是要乖乖的跪在自己面前,生死也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七章疑点 虽然体会到了权力的美妙,但是唐瑾并没有因此就飘飘然的认为自己真的可以决定对方生死。事实上,如果他现在下令处死陈凌宇的话,大概率是对方狗急跳墙,直接给自己来一箭。唐瑾表示自己并没有信心能夺过号称“箭神”的一流高手陈凌宇的一箭。 不过,杀他不行,一些必要的惩罚还是要有的,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仔细想想历史上那些所谓的被皇帝免去死罪的大臣,要么真的很有用,要么就是有着临死前来一波致命反扑的能力,当然了,还有一种原因就是为了收买人心。但不管是哪个原因,绝对不会有皇帝于心不忍而不杀人的情况,能坐到那个位置的除了那些傀儡,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孤家寡人四个字可不是白叫的…… “陈凌宇……”唐瑾故作冷漠的看了对方一眼,眼中淡淡的杀意涌现,接着猛地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了手中的火铳,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知者不罪,看在你也是为了保护大营安全的份上,本世子不予追究。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去领八十军棍,罚俸半年,可有异议?” “小人谢世子大恩!”陈凌宇哪敢有不满的意思。八十军棍,半年俸禄换来一条命,简直不要太划算。 “至于你……”唐瑾又看向倒在自己身前的赵坤,这货自从知道唐瑾的身份之后就躺在地上装死,试图蒙混过关,但显然唐瑾并不是个容易忘事的主,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遗忘这个能力,“军棍一百,罚俸一年,另外肩膀上的伤自己找人治,不许动用军中资源。可有异议?” 身材壮硕,宛若铁塔一般的赵坤缓缓爬起身来,跪倒在唐瑾身前,嗡声道:“小人谢世子大恩!” 至此,今天这件事算是解决一半了,而另一半则在邓元方身上。这般想着,唐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向身后看去,接着便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出所料,此时的邓元方早已没了生息,若是再耽搁一会,说不定尸体都能凉透了。 说来也是唐瑾疏忽,先不说他本身所受的伤就颇重,单就是秦海用自己的刀砍他,唐瑾就应该想到先帮他之血,然后再说其他。秦海所用的长刀在锻造之时淬入了一种特殊的毒物,这毒物并不致命,唯一的效果就是会让伤口不停的流血,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说就是阻止血小板凝结,具体效果很像是血友病。故而秦海这把刀有个极为俗气的名字“饮血刀”。 不过,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个世界又不是什么玄幻背景,招来魂魄问话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与其在这里感叹自己疏忽了,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般想着,唐瑾眼珠一转,不由得看向了不远处虽然身受重伤但依旧还吊着一口气的老妇,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股颇为残忍的笑容。 “秦海、冯顾,把那个老家伙给我抓起来,先稳定住她的伤势,本世子回来有事问她。”唐瑾一指地上的老妇说道。不知是本能还是意识犹在,那老妇听到唐瑾的话身子竟然猛地一颤,那吊着的一口气好险没直接散了。 冯顾两人抬着老妇走了,唐瑾看了唐旭一眼,只见对方一脸无奈,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远去的老妇,又看了看地上的邓元方,摊了摊手,用嘴型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实话,唐旭这话问对了,因为唐瑾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想干什么。他之前的想法是进到军营里看看情况究竟是不是情报里所说的那样,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那成想,军营还没进去,主要考察人物就被自己弄死了。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收获。缓步走到唐旭身边,没管他满脸的疑惑反问道:“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唐瑾这么一问,原本还打算质问他的唐旭当即一滞,不解的看了看唐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在陈凌宇指挥下收拾邓元方尸体的小兵,突然明白了什么,反问道:“你是说邓元方的实力?” 唐瑾当即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没错,就是实力。邓元方死于秦海刀下,虽然其中有兵器加成的因素,可邓元方自身实力的太弱也是一方面。一般高手巅峰的实力,放在军队中,勉强能当个千户,但是想要担任军团长却是远远不够。 如果按照之前情报中说的,邓元方的母亲被观山郡王那啥了的话,子凭母贵,也不是不可能。但自己等人又不瞎,他娘长成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吗?别说观山郡王喝大了,就是观山郡王变异了也绝对看不上她。 既没有拔群的武艺,也没有“显赫”的母亲,而且脑子也不怎么好使,这种人……怎么当上的军团长?观山郡王脑子秀逗了? 唐瑾并没有将这些疑惑告诉唐旭,不过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想来应该也想到这些了。只是想到归想到,怎么解决?问外人的话,这种事外人肯定不知道,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也就只有邓元方、观山郡王以及老妇自己了,前两者不用考虑,一个死了一个问不起,唯一的突破口就只剩下老妇一个,这也是唐瑾留她一条命的原因。 拍了拍唐旭的肩膀,看着他那满是疑惑的脸庞,唐瑾微笑着道:“走吧,去问问我们最后的证人,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撬出来点什么。” 唐旭闻言愣愣的点了点头,整个人傻傻的跟着唐瑾向军营中走去,而一旁的方小二则迟了一会才跟上去,并且远远的坠在后面。唐旭不了解唐瑾,傻乎乎的就跟着去了,方小二可不是,他大概能想到唐瑾接下来要干什么,虽然他看不见那场景,但他也不想听见那惨绝人寰的声音。 少顷,唐瑾两人在一个小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军医的大帐,同时也看见了站在帐外的秦海两人。 “情况如何?”唐瑾平淡道。 两人对视一眼,冯顾一撅下巴,表示“你打的人你来说”,秦海只得悻悻的挠了挠头上前道:“禀告世子,据军医说……受伤迫重,救不回来了,现在勉强还能吊住一口气。” 唐瑾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胸口塌陷到那种程度,别说是一个老妇人了,就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不一定能百分百的救回来。 “你把军医喊出来,我有话问他。”唐瑾轻声道。 秦海得令,扭头钻进了帐篷,不一会伴着一个身穿布衣的干巴老头走了出来,老头虽没亲眼看到门口的冲突,但并不妨碍他知道唐瑾两人到来的消息,人老成精的他一出帐门便认出了唐瑾,当即躬身要拜。 “行了,虚礼免了,本世子问你,你在军中服役,可有那种能让人在濒死之际回光返照的药物?类似……兴奋剂那种?”唐瑾试探着问道。 老者虽不知道唐瑾说的兴奋剂是个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唐瑾的意思,当即说道:“有的,有的。老朽有一方子名叫‘一日续命散’,服下之后,即便是重伤濒死之人依旧可以如正常人般行动,但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闻言唐瑾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虽然不用这个方子,以老妇的情况,勉强可以再活个个把月,但邓元方死了,整个军营里谁会为她这么做?与其到时候被扔出去自生自灭,还不如现在发挥点余热。 那老者自是明白唐瑾的意思,见唐瑾满意的点了点头,躬身行了一礼,便自去准备汤药去了。唐瑾等人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站在帐门口耐心的等待着。片刻,老者缓步走出,指了指帷帐,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已经完成了唐瑾的吩咐。 唐瑾缓步走入其中,唐旭带着几分好奇地跟了进去,秦海几人则默默后退了几步,捎带着还捞了陈友良和老军医一把,三人齐齐的冲他俩摇了摇头,显然是在告诉他们待会发生的一切他们还是不看为好。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八章神奇的真相 再见到那老妇人,此时的她与军营门口的她在精神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面色上有些惨白,胸口还有些不正常的凹陷。不得不说,那老军医看着干干巴巴行将就木,倒还真有些本事,至少这个所谓的“一日续命散”的效果比之前世所谓的兴奋剂又或者肾上腺素要好的多得多。 又看到唐瑾两人,那老妇人眼瞳当即一缩,显然也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不过,不知道是她本身见识浅薄的缘故,还是喝了老头的药过于兴奋的缘故,竟然壮着胆子,恶狠狠道:“我知道你们一个是世子,一个是王长子,但我儿子可是镇山军的军团长,手握大军,你们最好赶紧给我道歉,再赔个百八十两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咱们没完!” 唐瑾两人闻言,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知者不畏这句话简直被她诠释的淋漓尽致。这般想着,两人谁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先不说她儿子已经没了,就是还活着,两人也不用怕他分毫。唐瑾啪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缓缓扇着,踱步到对方身前问道:“我问你,你跟观山郡王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破格提拔你的儿子?” 唐瑾这话似乎直接问到了老妇内心最深的秘密,对方的眼瞳当即缩了缩,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结巴道:“还……还能有什么关系?军中不是早已传开了吗?他醉酒猥亵与我,为了封住这丑闻,他当然要提拔我的儿子。” “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吗?”唐瑾无奈道。他是真的服了,这老娘们究竟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着这种话?还好秦海刚才踩的是她的胸口,要是不小心踩在脸上,说不定受伤的就是秦海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谁能保证观山郡王没点怪癖呢?想到这,唐瑾当即扭头看向唐旭,认真道:“旭兄,你爹……不会就好这一口吧?” 唐旭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整张脸直接青了,两只手上淡金色的真气缓缓流转。他保证,如果不是因为在这军营里,且自己还有求于唐瑾,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拳,一边打一边骂他:“你爹口味才这么重!你爹才是变态!” 看到唐旭这副样子,唐瑾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捎带着附赠对方一个莫名的笑容,接着再次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老妇。这一刻,唐旭莫名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受到了侮辱。 咔嚓! 就在唐旭走神的空挡,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瞬间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一道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好险没震破唐旭而耳膜。 捂着耳朵循声看去,只见唐瑾站在老妇身前,手中的扇子不知道何时扔到了一边,一只手按着老妇手掌,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截断指。 唐旭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一截断指,而那断指的主人正是那老妇。此时的她,右手被唐瑾强行按在桌上,小指被硬生生掰了下来,鲜血不要钱似的狂涌,凄厉的惨叫少说能传出去百八十米远。 咕嘟! 唐旭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震惊的抬头看向唐瑾,这一看不要紧,整个人当即眼瞳一缩,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唐瑾面带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拿着那断指,仔细的观察着截面。这一刻不知为何,唐旭看着这一幕,颇有种老工匠在大量自己作品的感觉,甚至于他还能清楚的察觉到唐瑾透露出的那么一丝丝不满。 疯了!疯了! 唐旭抓着自己头发,丝毫不在乎形象,这一刻一直认为了解唐瑾的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的可怕。虽然情报里有说唐瑾心狠手辣,并且擅长审讯,但审讯和变态似乎不是一个词吧?掰断别人的手指什么的勉强算是常规操作,但是你一脸平静,甚至还一脸欣赏的样子是什么情况?就好像,这并不是在审讯,而是在享受一样。 “你若是觉得撑不住……可以出去。”唐瑾似乎看到了唐旭的样子,回过头来面带微笑的看着对方。说实话,唐瑾这个笑容确实挺能让人安心的,当然前提是无视他手中的断指。 “没……没事,我还撑的住。”唐旭盯着张惨白的脸,勉强笑着,摆手道。 既然他坚持,唐瑾也就没多说什么默默的转过头来,拿过一旁一个树枝模样的药材,扒了扒断指上的皮肉,露出骨头,接着一把按住老妇的手掌,毫不犹豫地将那断指插了回去。 啊! 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无论是军帐内的唐旭还是军帐外的秦海等人都不走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面色惨白,似乎能想象到那声音背后的痛楚。同时,老军医和陈友良两人亦感激的看着秦海三人,如果不是他们三个拉住他俩,他俩现在估计早就吓的瘫倒在地了。 呕! 突然,军帐中传来一声呕吐声,众人微微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用说,吐得肯定是唐旭,而且毫无疑问的是,以他的性格,即便是吐了也不会出来,简单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只希望今天这一幕不会对他造成什么阴影吧。 与此同时,军帐中 唐旭有气无力的缩在药柜后面,尽可能不去看唐瑾那边的情况,他是决定了,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但看也是不可能看的,待会问出什么他就躲在这个药柜后面听,就算是听不着,出去再问,他也不会扭头看一眼。 “我……说……我说!” 不出所料的,仅仅只被折磨了一下的老妇人果断服软,强忍着痛楚声嘶力竭喊道。 “早说不就完了?非得受点皮肉之苦,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是对自己抗痛能力太自信,还是对我的技术太轻视?”唐瑾颇为无语且怨念满满的说道。 “你……你等着……等我儿来了……”那老妇似乎还想恐吓唐瑾。唐瑾也没跟她废话,果断抓住了她的无名指,作势欲掰。 “别!别别!我说!我说!”老妇顿时急了,慌里慌张的说道:“我年轻时曾经在镇东王府做过侍女,专门服侍世子。后来有一次,世子大人一时兴起要了我。但随后怕被王爷责罚,便将我赶出了府,那成想我有了身孕,生下了元儿,但为了保命,我不敢回王府,只能一个人将元儿抚养长大,只求元儿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再后来,云儿参了军,入了观山郡王的麾下,上次郡王来军营视察的时候,无意间受了些伤,元儿奉命帮着处理,结果发现两人的血可以相融,随后便找到了我,问出了当年的事情。郡王说他有愧于我们母子,故而编造了一个谣言,并以此为借口将元儿提拔到了军团长的位置。” 老妇一口气说完,生怕唐瑾一着急再掰断她一根手指。接着整个人便瘫倒在床上,似乎刚才的那番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 她倒是说完了,唐瑾以及唐旭却懵了。说着死都不露头唐旭站起身来,跟唐瑾对视一眼,军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 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风流债上,只不过这个风流债时间有点早罢了。先且不说老妇所谓的“只求元儿安安稳稳的渡过这一生”是真是假,唐瑾两个又不傻,她在大门口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哪里像是个肯安稳过日子的人? 但不管怎样,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真相……好神奇。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五十九章落寞的枪神 少顷,唐瑾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虽是一起出来的,但不同的是,唐瑾面色如常,唐旭则面色煞白。相同的是,两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至于原因不用多说,老妇的声音不小,门外几人听的清清楚楚。 看到两人出来,老军医识趣的进了军帐,等着给老妇收尸,余下众人则围到了两人身边,四个人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下一步……干啥? 没人知道,至少他们四个不知道。原以为来军营的目的是查探情报的真假,结果门都没进情报就否定了一半,然后唐瑾又帮着否定了另一半,同时还捎带着挖出了真相。可以说几人这次收获颇丰,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原以为可以通过激化邓元方和余下几位军团长的矛盾而消解观山郡王的军权,现在……呵呵。 不只是秦海他们几个人,就连唐旭也一脸迷茫的看着唐瑾,显然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唐瑾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莫名感到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了?有困难找唐瑾?我是耶稣吗? “事实上,我还真有个不成熟的计划。”虽然感到好笑,但唐瑾还是扭头看向唐旭问道:“旭兄,你可知道,原本的第四军团长,也就是被邓元方顶替的那位现如今在哪?” 唐瑾这话顿时问的唐旭一愣,突然间似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皱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还在军营中,但具体是个什么职务我还真的不清楚。” 唐旭话音刚落,身后的军帐中突然传来老军医的声音,只见老者探出个脑袋,手里拿着个满是中药味的瓦罐,一脸认真的看着众人道:“世子殿下问的可是‘枪神’陈令,陈大人?” “正是。”唐瑾平静道。 老者闻言伸手向西边一指,“陈大人被罢免了军团长的职务之后就被发配到了火头军中,现如今只是个负责劈叉烧火的小兵,世子殿下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就到了。现在也刚好到了饭点,您往西一走估计就能看到炊烟,寻着烟走就好。” “多谢!”唐瑾冲着老者一拱手道了声谢,刚要招呼众人离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老者道:“老人家,若是日后不想在这军中干了,您可去镇山城世子府找我,到时本世子定然给你一个差事。” 说罢,不管被自己一番话惊到的老者,唐瑾招呼众人快步向伙房走去。只所以会招揽这老者,完全是看在他那所谓的“一日续命散”的份上,有了这东西,自己以后抓人的时候大可以放开手脚,不必担心误伤其姓名,只要不当场打死,灌口药进去,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保证该问的不该问的都能问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陈令。在知道真相之后,唐瑾心中其实就萌生了一个不成熟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就在陈玲的身上。 根据唐旭那不靠谱的情报上所说,镇山军四大军团长,“枪神”陈令、“箭神”陈凌宇、“狮王”赵坤,以及到现在为止都未现身的“神算”王满占,这四人当年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能坐到军团长的位置,也都是靠着一点一滴的拼杀,沿着尸山血海一点点爬上来的。 现如今观山郡王为了一己自私,不顾功绩、实力,强行将邓元方提拔了上来,还将曾经的“枪神”发配到伙房这种军营里最低等的地方。有之前的编造的谎言在,几人兴许还能理解一些,可一旦戳破了谎言,以军人的脾性绝对忍不了如此的侮辱。 是的,唐瑾之前说过,能坐到军团长这个位置的没有一个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理论上发生这种事他们也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但有句话说得好,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恰好,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就是他们这些军人的逆鳞,一旦碰了再深的城府也不顶用。 所以唐瑾的计划就是,找到陈令,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并将之策反,然后再以其为跳板,逐步策反剩下三名军团长,顺利架空观山郡王的军权。计划虽简陋,但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计划 几人沿着勉强能称之为路的荒芜小径,一路来到了所谓的伙房,远远看去,无外乎就是两三顶军帐,外加一个简易的木屋,那屋子的烟囱上正冒着阵阵炊烟。 到了伙房,几人也没伸张。正值饭点,火头兵大多在忙活着做饭,抬着一筐筐的米面蔬菜来回奔走,并没有几人注意到唐瑾他们。 当然了,唐瑾也不需要问,老军医已经说了,陈令现如今做的是劈柴烧火的工作,这个点大概率是在劈叉,以供应厨房的用度。 果不其然,沿着厨房外围看了一圈,一堆木柴后面时不时闪过一抹淡金色的光芒,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压迫感。 唐瑾微微一笑,拍了拍唐旭,指了指那堆木柴。唐旭扭头看去,接着便露出了一抹笑意,显然他也发现了陈令的存在。 突然,唐旭似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向周围看了看,拔起一根固定军帐用的长杆,也不管会不会弄塌军帐,在手中挥舞了几下,颇为满意,接着递给唐瑾一个眼神,示意其跟上。 接着,只见唐旭缓缓上前,周身淡金色真气缓缓涌出,以棍为枪,长棍在手中一转,右掌在其尾部一拍,那长棍瞬间激射而出,精准的穿过木柴缝隙,直取其后的陈令。 紧随其后的唐瑾目光当即一凝,唐旭这一手枪法虽说不上精妙但绝对算得上是熟练,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想要将枪法练好可不容易,别的不说,单凭唐旭方才这一手,每个七八年的苦功夫根本想都不用想,这般看来唐旭竟然还是个枪术高手。 此时的唐旭自是不知唐瑾的想法,一枪刺出,他当即便猛踏一步,飞身而起,越过柴堆。只见此时的柴堆后面,一名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但模样颇为颓废的男子手执柴刀,在专心的劈着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那飞速袭来的木棍。 唰! 棍至眼前,男子依旧在重复着挥刀劈柴的动作,只是柴刀抬起的瞬间巧合般的撞在了木棍的前端,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撞,似乎打破了整个木棍的平衡一般,原本笔直飞行的木棍瞬间打着旋的向上飞去,而其上方刚好就是飞身而来的唐旭。 啪! 一棍,精准无误的抽在唐旭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痕,将其整张脸完美的分成了两部分。 “王长子大人,因何要偷袭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火头兵?若是小的哪里得罪了大人,任凭大人处置便是。”陈令依旧劈着柴,言语间满是颓废,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啧啧,昔日意气风发的‘枪神’,曾创下以一敌五而不伤分毫的威名,现如今却在这里砍柴,当真是令人唏嘘呀。”恰在此时,唐瑾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捂着脸打滚的唐旭,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转向陈令,言语间满是唏嘘之意。 面对唐瑾的感叹,陈令并未有任何反应,甚至头也不抬,颓唐道:“世子殿下来此就是为了奚落小人吗?若是的话,您已经完成了,我也感觉到您的奚落了,您可以走了,我若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别开恩,直接杀了我。” “你就这么想死?”唐瑾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道,似乎很好奇他为何一心求死。 陈令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这次连话都没搭,对此唐瑾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道:“你就不想知道邓元方取代你的真相?” 话音未落,陈令手上的柴刀猛地停了下来,半弓着身子缓缓直起,颓唐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疑惑,兼有几分希冀。 “什么真相?”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章策反 “什么真相?” 唐瑾的一句话,让陈令停下了手中的柴刀,好奇的同时脸上更是多了一抹希冀。他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不论真相是什么都比现在这个解释要好的多,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用命打拼出来的一切,被别人当成了还债的筹码,还是风流债,任谁都接受不了。 唐瑾也没墨迹,当即将整个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然后面带微笑的静等陈令的反应。只见陈令,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接着脸上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愤怒。 手中柴刀一甩,淡金色的真气不受控的喷涌而出,整个人面向览山城的方向狠狠的跪在地上,咬着牙一拜,强压着怒气道:“小人陈令,家中遭山贼掳掠,一家老小仅我一人苟活。幸得郡王垂青,入得军中,传授武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拼死杀敌以报大恩,又得郡王器重,升为军团长,管理军务。任职期间,小人尽忠职守,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然而,今日郡王为了偿还他日的风流债,竟将小人多年苦工付之一炬,小人……恨啊!” 看着跪倒在地的陈令,秦海等人脸上多了一抹动容,对方那铿锵得话语直打在他们的心头。然而唐瑾却一脸不屑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的看着对方。 他这行为算是什么?一般人看来这是控诉心中的不满,发泄满腔的怨恨,但在唐瑾看来他这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说这番话是什么目的?宣泄感情?别逗了,他这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先说自己有多么多么辛苦,付出了多少多少,然后再控诉观山郡王如何卸磨杀驴,如何令人寒心,将自己置于弱势,博取他人同情,然后……趁机反叛。 士兵反叛,向来最是令人不齿,任何一个叛军之士都不会再得到重用,但有了这番表演,其他人就会认为陈令不是自己相反,而是被彻底寒了心,迫于无奈不得不反。这样一来,既达成其反叛的目的,又留下了好名声,能被新主子接纳和重用,典型的“又当又立”。 “陈将军说的可真好,不过本世子很好奇,如果真按你说的,你是感恩观山郡王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才拼死杀敌,当上军团长只是顺势而为,那现在被去了职务,为什么会怨恨呢?反正只是顺手得来的东西,又或者没有很重要吗?”唐瑾嘲讽道。 “这……”陈令顿时语塞,正常人听到自己刚才那番话不是应该内心动容,继而对自己生出无比的同情吗?怎么到了唐瑾这里就不管用了? “虽……虽是顺势而为,但那毕竟是我报恩的心血,如今被夺……自然心有不甘。”磕磕巴巴的解释了一句,陈令就尴尬的低下了头,这话别说唐瑾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出所料,对于他这个不知所谓的解释,唐瑾连反驳都懒得反驳,只是冷哼了一声,同时秦海等人脸上的动容于同情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鄙夷。 大家都不是傻子,方才不过是被陈令带了节奏,经过唐瑾的一番提点,以及陈令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众人如何还意识不到陈令的真实目的? 见此陈令颇为尴尬的低下了头,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怨恨,紧接着又被其很好的掩饰了下去,刚想说些什么,唐瑾便率先说道:“行了,起来吧,假惺惺的那一套就别演了,在我这没用。还是说说你现在究竟想做什么吧。” “小人……不明白世子殿下的意思。”陈令微微一愣道。 唐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耐道:“都说了,假惺惺的那套就别演了,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想干什么,是帮我们还是接着在这当你的火头兵,看看哪天能碰上新的伯乐。” “呃……”陈令依旧是一脸的懵圈,似乎没明白了唐瑾的意思,这时脸上带着个清晰红印的唐旭走了过来,戳了戳唐瑾提醒道:“瑾兄,我们似乎还没说我们找他干什么。” “呃……也是哦。”唐旭这么一提醒,唐瑾才想起来自己等人似乎并没有告诉陈令自己的目的。方才看到他那番又立又当的样子,唐瑾下意识的以为这货知道自己等人要做什么,不然辛辛苦苦的演什么戏?现在看来……那应该只是为了挽回点面子,同时提高一下自己的形象。 于是乎,唐瑾将自己等人来此的目的和盘托出,当然关于唐旭并不是观山郡王所生的这件事他并没有说,只是说观山郡王要祸害自己女儿,唐旭为了保住自己妹妹打算现在就扳倒观山郡王,来这里也是为了架空对方的兵权。 知道了唐瑾几人的目的,陈令的眼中露出了思索地神色,似乎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对此唐瑾颇为诧异,在他的原计划里,自己向对方揭露了真相之后,少不得要费上一番口舌,威逼利诱之下对方才会考虑要不要帮自己等人,那成想对方这么快就陷入了权衡之中,而且看样子同意的可能性还极大。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自己辛辛苦苦用命拼来的职位被人随手拿来偿还当年的风流债,换了谁都会感到寒心。如果观山郡王在还了债之后能够给他一个稍好些的职位安抚一下,说不定陈令还不至于彻底对其寒心,可谁成想对方竟然直接把他扔到了伙房。 这个世界的伙房和唐瑾前世的军队中的炊事班可不一样。前世的炊事班,负责的是整个部队的后勤保障工作,虽然听着有些low,但对于整个军队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是这个世界的火头军就不一样了,被扔进火头军的,要么是老弱残兵,要么是犯了大错,而且火头军在整个军营中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除非像现在这种长期扎营的情况,真的行军打仗的话,根本不会设立火头军。毕竟,这年头的军队基本上都是以抢为生,粮草不够了直接就地就抢,至于做饭……农村的孩子有几个不会做饭的? 所以,对于曾经的“枪神”来说,被扔到火头军从事的还是劈柴这种最低等的工作,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若是放在最初,他倒不会有什么被羞辱的感觉,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过被人膜拜的感觉之后再堕入凡尘,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所以,陈令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让自己翻身的机会,而眼下帮着唐旭扳倒观山郡王就是个大好的机会,一旦成了自己可就是最早的一批功臣,属于和唐旭一起打天下的老臣,成功之后受到的封赏铁定小不了,即便成功不了,以自己一流高手的实力观山郡王绝对不会杀了自己,最多再把自己贬回火头军。这么算算,这就是个无本的买卖,换了谁都会毫不犹豫地吧? “好,我帮你们!”陈令略一思考,毫不犹豫的答道。 唐瑾露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笑容,看了看唐旭,走到陈令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恭喜你,现如今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了,接下来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陈令瞬间又进入到了自己士兵的角色中。 对此唐瑾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平淡道:“很好,就是这样,那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策反另外三个军团长。”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一章神算之名 陈令走了,估计是策反另外三位军团长去了。对于他究竟会用什么方式策反唐瑾并不知道,但他既然敢答应下来,就肯定有自己独到的方法。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三个军团长本身就有反心,这一点唐瑾这些外人不知道,可他们四个之间就不一定了。 搞定了陈令,唐瑾几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却又没了要做的事情。有陈令在策反剩下三个军团长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即便有以唐瑾世子的身份加上陈令的武力,镇压余下三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他们今天的来这里的目的竟然完成了?就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体出奇的顺利。 “瑾兄?咱们几个接下来干什么?”唐旭顶着脸上的红印,一脸迷茫的走到唐瑾面前。原以为最难啃的军权,用了半天不到就搞定了,这种效率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 “接下来?”唐瑾闻言微微一愣,看了眼不远处的伙房,一指道:“吃饭。” 说完,自顾自地向着伙房走去,余下众人先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接着纷纷露出了一抹苦笑,可不是嘛,事情都办完了,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 少顷,饱餐一顿的唐瑾几人,闲逛似的在军营走着。偶然间路过之前那老兵的军帐,唐瑾突然想起了什么,冲众人摆了摆手道:“你们几个先到处逛逛,我去办点事,待会就回来。” 说完径直走到了那军帐中,对此众人也没多说什么,唐瑾有意招募那老军医众人都看在眼中,现在过去多跟对方聊几句也在情理之中。 没管唐瑾,众人依旧漫无目的在军营中闲逛,等着陈令的好消息传来。与此同时,突然又折回军帐中的唐瑾把老军医吓了一跳,而当他听到唐瑾的要求时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但最终在唐瑾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他还是慎之又慎的将一个小瓷瓶交到了唐瑾手中。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唐瑾满意的走出了军帐,刚想去寻唐旭等人却见两个身着布衣,不似士兵,反倒有些像是书生的少年走了过来。 躬身一礼道:“世子殿下有礼!我家主人邀您一叙。” “你家主人?”唐瑾嘀咕了一句眉头微皱。按理说这军营中没他熟悉的人,唯一算是熟悉的也就是刚刚才拉拢入伙的陈令。先不说他现在有没有时间来找自己,即便是有也应该派来的也应该是两个士兵,而不是两个……书童? 突然,唐瑾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军营中谁的身边会跟着书童?那些个只懂得舞刀弄棒,最多看一些兵书的大老粗肯定不会有这种闲情雅致,唯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你家主人可是王满占大人?”唐瑾试探着道。 那两个书童摇了摇头道:“我家主子说了,世子见了我俩便知道他是谁了,若是世子愿意便跟我们来,若是不愿我等便自行回去复命。” “哦?有趣。”唐瑾闻言脸上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神色。装神弄鬼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个王满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神算”了?也好,见他一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带路吧。”唐瑾随意道。两书童又行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头前领起路来。走过七八个大小颜色几乎一样的军帐,两人最终将唐瑾引到了一顶平平无奇的军帐前。 方一靠近军帐,唐瑾的鼻子本能的抽动了几下,紧接着脸上蓦地闪过一抹谨慎。血腥味,那军帐里有一股好浓的血腥味! “世子不必惊慌,拍死了两只苍蝇,没来得及处理,惊扰了世子还请见谅。”就在唐瑾全神戒备之时,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只见对方,面色白净,眉清目秀,着一身月白道袍,头戴纶巾,手执羽扇,远看去颇有几分诸葛再世的风范。 只是何其这儒雅谦和之风相悖的是,在其身后躺着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死状凄惨,鲜血满地,而唐瑾敏锐的发现,在对方的羽扇尖上沾着一缕淡淡的血痕。 “您便是‘神算’王满占王大人?”唐瑾并未在意对方身后的尸体,直接看门见山道。 “正是。”对方谦和一笑,行动间透露着一股儒雅之风,若非是地上那两具扎眼的尸体,唐瑾说不定还真会误以为对方是个文弱书生。 “方才等待世子之时出了些小意外,还请世子稍后,在下安排些事情,咱们换个地方再聊。”王满占冲着唐瑾行了一礼,言语间满是歉意。唐瑾也没多说什么,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王满占又是一礼,接着唤过两个书童道:“你二人进去把里面收拾收拾。” 两书童不疑有他,当即应了一声,侧身钻入其中。下一刻,王满占眼中猛地迸出几分厉色,转身,挥扇!噗嗤! 两条血线喷射而出,那两个满脸稚气的书童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扇杀了两个书童,王满占猛地转身看向唐瑾,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处理些家事,下手狠毒了些,若是惊扰了世子还请世子勿怪。” 唐瑾并未多说什么,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杀人而已又不是没见过,不过他还是好奇的指了指地上的两个书童问道:“为什么杀他们?” 王满占似乎早知道唐瑾会问毫不犹豫道:“我今日约见世子之事乃是机密,万不可走漏消息。” “他们两个是你的亲信,应该不会出卖你的?”唐瑾疑惑道。 王满占闻言摇了摇头,“您也说了,是应该,我需要是的一定,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一定能保守的住秘密。世子……是怪在下下手太狠了?” “不,我就是好奇。你这点小事,还算不上狠。”唐瑾无所谓道,跟他上辈子经历的事情比起来,杀两个亲信根本算不上狠。 “不过,你既然说了是机密之事,为何在这见我?就不怕被人看了去?”唐瑾看了看周围道。 王满占闻言微微一笑,摇头道:“这里地处偏僻,是整个军营中都少有人来的地方,而且我在来之前以在此测算天机的名义禁止任何人靠近,谁若是进了必遭天罚。” 唐瑾闻言顿时失笑,王满占这个理由虽然看着可笑,但那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若是站在士兵的角度,“神算”大人亲口所言那便是神谕,说了不能靠近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们也就不会靠近一步。 “那他们是什么情况?”唐瑾突然指着军帐内的两个士兵道。 “此二人因为贪睡未能及时撤出,在下便只能出此下策。”王满占再次毫不犹豫地解释道。 “呵,好好好,好一个‘神算’,原以为是个谦和的书生,那成想是个杀伐果断的疑心颇重的狠角。”唐瑾笑着感叹道。 王满占丝毫不以此为耻,反倒笑着冲唐瑾一礼,道了声“谬赞”。唐瑾也不与他多废话,挥了挥手道:“说吧,你找我来做什么?” “在下不才,午间时分陈令将军寻至军帐中,将邓元方为何能破格提拔以及王长子大人打算扳倒郡王之事尽皆告诉了在下。并且还想让我一同加入扳倒郡王的行列……”王满占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下来,似乎想要看看唐瑾的反应再考虑要不要接着说。 唐瑾也十分配合的问道:“王将军意下如何?” 王满占见此嘴角扯过一抹笑意,显然听出了唐瑾的话外之音,当即说道:“观山郡王无情无义,陈令将军立下汗马功劳亦被其随意罢免,我不过靠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勉强上位,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估计遭殃的就是我了,与其坐以待毙,我何不主动出击呢?” “哦?所以,王将军是打算加入帮我们了?”唐瑾故作兴奋道。 “既是,又不是。”王满占出乎意料的说道。唐瑾也十分配合的皱起了眉头,“王将军何意?” 王满占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往四周看了看凑到唐瑾身前道:“我且问世子,您觉得那种另投他主之人是否值得信任?” 唐瑾闻言眉头一皱,显然听出了话中的另一重意思,“王大人何意?” 王满占轻扇了两下羽扇,脸上依旧是那副神秘莫测的笑容,冲唐瑾招了招手道:“还请世子附耳过来。” 唐瑾闻言凑了过去,对方一番耳语,唐瑾先是浑不在意,接着脸上的表情缓缓变成了震惊,最后看着对方露出了一副心心相惜的笑容。 “王大人还真是当的起‘神算’之名啊!”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二章鸿门宴(上) 一个时辰后 唐瑾跟着一名小兵,找到了正在大帐中喝茶的唐旭等人。几人看到唐瑾回来,也没多问他这么长时间究竟去了哪里,有些事情唐瑾愿意说他们就听着,不愿意说他们也不会多问,问了反倒惹人不快。 而唐瑾也不知是和王满占达成了什么合作亦或者觉得唐旭等人帮不上什么忙,也并未将方才王满占找他之事告诉几人。 “旭兄,陈令将军可有动静?”唐瑾坐到唐旭身边,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问道。 唐旭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凑到唐瑾耳边道:“方才陈令将军找我见了一面,说是已经找其余三位将军说过了,他们虽未直接表态,但显然都十分意动。他们表示要等瑾兄回来之后与我二人当面问些事情,如此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帮我们。” 唐瑾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他们要做的可是反叛这种大事,若是稀里糊涂的就干了,说不定脑袋就没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至于陈令为什么答应的这爽快……废话,一个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命的人,看到任何能翻身的机会,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唐瑾随意道。 “大概晚宴时分,邓元方死了,他们几个手里的事情可不少,也就晚上能有点功夫,同时也算是给咱们赔罪。”显然唐旭早在唐瑾来之前便安排好了一切。 唐瑾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喝了几杯茶,又吃了些瓜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说道:“等的我聊死了,你在这慢慢等吧,我再去逛逛,秦海你们几个也跟一起去,一个人挺没意思的。” 秦海几人并未多想平日里在王府唐瑾就是个坐不住的主,若是有方解卿陪着还好些,可在这军营里就着实无聊的紧了。 唐旭张了张嘴似乎也想跟去,旋即想到自己和唐瑾似乎并没有熟到形影不离的程度,现在提议跟过去未免有监视的嫌疑,想到后面的计划还要依靠唐瑾,若是现在留下间隙可就得不偿失了,索性收回到了嘴边的话,自顾自的坐在那喝茶吃水果。 那成想,唐瑾等人这一去便是直到晚宴才堪堪回来,并且回来的还只有唐瑾一人,唐旭眉头微皱询问道:“瑾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指了指身后笑道:“下午我带着他们几个出去,闲的无聊就打了一架,结果不小心没收住力气,把他们几个打伤了,现如今正在疗伤呢。” “呃……”唐旭闻言顿时无语,你们主仆几个平日里就是这么相处的吗?无聊就打架,还是真打,也亏得秦海他们几个能活下来。 “那……他们的伤不要紧吧?”唐旭未免尴尬故作关切的询问道。 唐瑾闻言摆了摆手道:“放心,不过是招式被破真气反噬而已,死了不了,调息一下就没事了。” 唐旭本身也是武者,自是知道这并不算多重的伤势,但事关修练根本,还是尽早恢复的好。 “既然如此,倒也无妨,反正今晚四位将军主要见的是我们,他们几个早些休息也好。”唐旭无所谓道。 唐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进了军帐中,在其身后陈令等四人联袂而来。唐旭同样也看到了四人,当即也跟着唐瑾回到了帐内,并且十分懂规矩的坐在了唐瑾的下首。 “末将参见世子殿下!王长子殿下!” 陈令四人并肩而入,一字排开在两人身前,异口同声道。唐瑾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起来吧。” “谢世子!谢王长子!”四人同时站起身来,再次异口同声道。此时再看这四人,原本颇为颓唐的陈令换了身崭新的盔甲,发髻和胡须也都好好打理了一番,恢复了往日英武的模样;而赵坤则相对凄惨些,赤着上身,右臂吊起,肩膀上缠着一圈厚重的白布;同样的,陈凌宇的额头上也缠着一圈白布;至于王满占,他依旧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若不是下午见过其狠辣的手段,唐瑾还真有可能认为他就是个普通书生。 紧接着,王满占上前一步,躬身道:“世子殿下,今日之事多有误会,邓元方虽以伏诛,但世子毕竟是在我镇山军大营受辱,我等作为军团长亦有失职之罪,更遑论赵坤将军和陈凌宇将军险些伤到世子。” 说到这王满占猛地一顿,扭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人自是不傻,当即半跪在地,一副任由唐瑾发落的模样,王满占这才说道:“幸而世子宽宏大量,赦免了两人死罪,二位将军也依着世子的意思领了罚,不知世子可还有不满?” 唐瑾闻言撇了对方一眼,摆了摆手道:“即以罚过,就代表着所有的事都一笔勾销,哪里有翻旧账的道理?” “多谢世子大恩!”赵坤两人也不是傻子,唐瑾方一说完就赶忙谢恩,至此整件事便算是过去了,若是唐瑾再旧事重提可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既然如此,我等不才,不知世子驾临,临时准备了酒菜算是为世子接风洗尘。”王满占见事情说开了,当即将话题转移到了今天的重点上来。同时暗暗给唐瑾递了个眼神。 唐瑾自是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微微一笑道:“那倒是多谢几位将军的美意了。” 说完,王满占道了声“不敢”接着便招呼帐外的士兵上菜。虽说这王满占平日里巧舌如簧,但是今日对这饭菜的形容确实一点虚假的成分都没有,真就是临时准备,拢共四道菜,一个汤,四个菜全是素菜,唯独那汤里漂浮着几块手指大小的疑似排骨的物体。 对此唐瑾倒是没什么,对吃的他一向不怎么看重,有好的吃,自然是好,没有也不打紧,只要吃不死就行。但唐旭可就没他这么豁达了,向来锦衣玉食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饭菜?当即眉头便皱了起来。 王满占似是看出了唐旭的不满,赶忙解释道:“军中粮草向来是邓元方管理,今日本是粮草交付的日子,但他意外身死,粮草无法统计,不能动用,故而只能用之前的粮食和军中将士自己种的菜蔬,还请二位殿下见谅,等明日清点完毕,末将必定再备一桌丰盛的酒席。” 王满占一番解释,唐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打算动这看着就让人没什么食欲的菜。 菜上齐,酒备好,王满占拿着酒壶先为唐瑾倒上一杯,接着又给唐旭倒上一杯,随后又给另外三人倒上一杯,最后才轮到自己。 “末将等,先敬世子一杯,谢世子不杀之恩。”王满占举酒冲着唐瑾遥遥一敬,另外三人也紧随其后,对着唐瑾遥遥举杯。唐瑾也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但接着便放了下来,并没有喝的意思。 今晚这场晚宴可不是一场单纯的接风宴,在座的几个,除了唐旭基本上都各怀心事,尤其是唐瑾和王满占两人,他们下午所议之事更是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故而唐瑾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喝酒,虽然一杯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谨小慎微向来是他的习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再怎么胜券在握的事情都有可能因为一点点小的疏忽而失败。 于是乎,一场异常寒酸的鸿门宴就这样拉开了序幕。而这也成为了唐旭记忆最深的一场宴会,就是这一次他真正的见识到了唐瑾的心计以及狠辣……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三章鸿门宴(中) 一轮酒,一番寒暄,接着便是诡异的安静。 大家本就不熟,若非唐旭想要架空观山郡王几人这辈子几乎不会有任何交集,跟何况白天刚剑拔弩张的打完一架,赵坤两人虽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莽夫,但毕竟本质上还是个兵,是兵就注定他们没法像那些政客一样,上一秒还吵得面红耳赤,下一秒却攀起了儿女亲家。 至于一向能说的王满占,从开席到现在全场唯一一个没住过嘴就是他,现在要是再站出来调节气氛未免显得聒噪。而唐瑾两个人,唐瑾是真的饿了,忙活了一下午,就喝了几杯茶,吃了口水果显然不够,晚宴的菜色虽然不咋滴,但好在量够大,故而他成了全场唯一个真的在吃饭的,而唐旭……虽然也饿,但实在是吃不下。 “咳咳。”越发觉得尴尬的唐旭干咳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的主意,看了看同时看向自己的四位将军,又瞟了眼大快朵颐的唐瑾,叹了口气道:“行了,咱们几个几天为什么聚在这里大家都心知肚明,表面上的功夫就不要做了,还是直接说正题吧。” 唐旭直奔主题的话顿时引得四位将军连连点头,几人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身旁的同僚,到了嘴边的话有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唐瑾虽在吃饭,但依旧看到了对方的动作,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喝了口茶漱漱口,拿过一边的绢布一边擦嘴一边道:“有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别在这弄这些假惺惺的。当婊子又立牌坊,那是在别人不知道情况下,现如今在座的都是婊子,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谁还不知道谁?” 说完,也给四人说话的机会,一指陈令道:“陈将军,今天下午我们几个找到你的告诉你要扳倒观山郡王的事情之后你当场就同意了,还表示会帮我们策反另外三位将军,现如今你可是打算反悔?” 陈令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猛地摇了摇头道:“自然不会,小人……” 没等他说完唐瑾便出声打断道:“好了后面的话不用说了,我只需要知道你会还是不会。所以,诸位也看到了,陈令将军已经投靠了我们,至于你们几个要不要投靠,还是得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们若是投靠了有什么好处?”唐瑾的一番话直接把最后一块遮羞布挑开了,众人索性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他刚一说完,赵坤便毫不犹豫地且直接了当的问道。 唐瑾看了其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么直白的交流方式才是他想要的,“安稳,跟着我们反叛,成功之后你们得不到任何的实质性好处,但是到了那时候你们可以得到安稳。我和唐旭可以立下武道誓言,有生之年绝不无故撤去你们四人的军团长职位。” “这……”唐瑾的一番话顿时令几人心中泛起了嘀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唯一能获得的就只有安稳,但在这之前却要背负着反叛的危险,怎么看都是他们吃亏呀? 唐旭自是看出了几人的犹豫,心下暗自着急,但实在拿不出更多的好处。眼前的四人已经身居镇山军的最高职位,事成之后自己除了保证不会无故裁撤他们之外几乎给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好处。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几人没有直接走人都已经是给自己脸了。 当即,唐旭焦急的看向唐瑾,自己给不了更多的好处,但不代表唐瑾不行,就看他愿不愿意帮自己了。 好在,唐瑾并没有让他失望,“刚刚说的,只是你们从王长子这里能得到的好处。实不相瞒,我俩现在属于盟友关系,至于因为什么结盟跟你们没关系。但作为盟友我怎么也得帮他一把,所以,我在这里加一句,如果你们帮我们扳倒观山郡王,日后只要你们四个人能通过四大军团的考核,我准许你们加入四大军团。” 唰! 唐瑾的话刚一出口,四位将军同时扭头看向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郡王的私军和东域的四大军团,虽有从属关系却并不互通,前者隶属于郡王,后者隶属于朝廷,大概形式类似于雇佣兵和正规军之间的区别,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福利待遇都不是一般私人军团能比的。但四大军团为了保证士兵的忠诚性从不在私人军团征兵,这也就阻断了许多人的上升路径,任你在私人军团有何等的丰功伟绩,永远也别想加入正规军队。 可是现在,唐瑾竟然允许他们加入四大军团!虽然还需要通过考核,但这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四人一流高手的实力放在哪里,区区考核简直不要太轻松。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么个承诺就值得四个人毫不犹豫地跟着唐瑾干。 一旁的唐旭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唐瑾,显然没想到唐瑾竟然这么下本,但旋即又反应过来,对方这般作为显然是在展现自己的诚意,礼尚往来,等这次事成,自己也得有点表示了。 “我同意!”毫无意外的,四位将军商量好了一般异口同声道。而唐瑾对此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在他说出自己能给出的筹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既然如此,本世子敬几位将军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说着,唐瑾举杯示意,众人亦快速给自己倒上了酒,冲着唐瑾行了一礼,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刚要放下酒杯,陈凌宇突然发现,王满占竟只是举杯示意,杯中的酒却一滴未动,心下不由得感到奇怪,他这是对唐瑾的条件不满意? “我说老王,这酒你怎么不喝呀?莫不是对世子的提议有什么不满?要我说,你别太贪了,咱们要做的只是违抗军令而已,世子的条件已经很优渥了。” 王满占扭头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不满,也不是贪,只是……不敢喝而已。” “有什么不敢喝的?我记得你老王的酒量不小啊?那次把我都喝趴。”一旁的赵坤打趣道。 王满占亦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蔑视,缓缓将酒杯倾斜,任由透明的酒液滑落,轻声道:“因为这酒……有毒啊。” “你说……”陈令闻言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当即拍案而起,然而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便觉眼前一黑,胸口传来一阵憋闷之感,身子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你!”赵坤猛地一指对方,刚要动手,同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王满占颇为得意的看着对方,接着扭头看向一旁脚步虚晃的陈凌宇,上前一步,轻轻一推道:“别撑着了,倒下吧。”本就强撑着的陈凌宇被其轻轻一推当即倒在了地上。 “王满占!你做了什么?你要造反不成?”同样喝了酒的唐旭看着三人接二连三的倒下,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一旁依旧是一脸淡定的唐瑾无所谓的说道:“放心吧,你喝的酒没事。” 唐旭闻言扭头看了唐瑾一眼,见其一脸的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唐瑾打断道:“我很好奇,王将军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王满占闻言微微一愣,接着轻笑道:“世子殿下说笑了,咱们下午不是说好了吗?您帮我演场戏,我趁机毒杀另外三人,到时候整个镇山军都在我的控制下,相比于四个反叛者,我一个反叛者您也好控制些不是?” 谁知唐瑾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我不傻,这么漏洞百出的借口我还是看的出来的。你……应该是观山郡王的人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四章鸿门宴(下) “你……是观山郡王的人吧?” 唐瑾的一句话,瞬间惊到了唐旭,看向王满占的目光当即冷了下来。身为当事人的王满占却并未如何吃惊,反而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知世子可有证据?” 唐瑾闻言十分坦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王满占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摇头轻笑起来,一旁的唐旭也是无语的看着唐瑾,你没有证据说的这么笃定干什么?很吓人的好不好? “我虽没有证据,但我却有几个怀疑的地方,不知道王大人可否帮本世子解答一二?”唐瑾并未在意唐旭的表情,反而直勾勾的看着王满占道。 王满占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若是能消去世子心头的怀疑,王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唐瑾满意的看了对方一眼,无意间撇了唐旭一眼,见其一脸的疑惑显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唐瑾想了想道:“可否请王大人将下午与我所商议的事情再说一遍?旭兄似乎还不是很了解。” 王满占微微一怔,接着冲唐旭一礼,表示歉意,“应该的,这倒是王某考虑不周。但实在是因为整件事情过于机密,王长子大人又一直呆在这大帐之中,王某实在没有机会约见,还请大人见谅。” “行了,这些没有意义的就别说了,赶紧说正事。”兴许是跟唐瑾呆久了,唐旭现如今对于这些没什么用处的废话也变得十分反感,实在是……耽误事。 “是!其实,整件事情并不是很复杂。今日午间十分,陈令将军找到我,将王长子大人扳倒郡王,以及邓元方的身世全都告诉了我,还邀请我加入王长子大人的队伍。”说着王满占顿了顿,又道:“但王某想了想,陈令将军身陷囫囵,是为了抓住最后的机会才加入的王长子一方,看起来忠心耿耿,可保不齐郡王那边稍加利诱便又再次反叛。陈令将军尚且如此,赵坤、陈凌宇二位将军更是身在高位,即便是答应了协助王长子也有可能虽是反叛。” “所以呢?你就下毒杀了他们?”听到这里唐旭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面色一冷道。 “不错,与其留下这三个不稳定因素,还不如将其除掉。”王满占义正言辞的说道。脸上丝毫没有杀害昔日战友的悲伤。 “可你怎么保证你自己不会反叛?”唐旭沉声道。 王满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轻笑道:“我杀了他们三个,您觉得我还有反叛的可能吗?我若是背叛了您,第一个要杀了我的估计就是郡王了吧?” 唐旭闻言认可的点了点头,对方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但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你明明也是军团长为何要助我们?” 王满占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落寞,苦笑道:“您有所不知,我虽是军团长但也只是个挂名而已,实际上……就是个军师,有仗打的时候我还能说上两句话,没仗打的时候哪里会有人看得起我?表面上喊着称兄道弟,背地里骂我酸秀才、假神棍,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屈居于他们三个身下?论心计、武功,哪怕是治军之能,我都是佼佼者!凭什么他们手握实权,我却只能挂个空名?”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实权?”唐旭疑惑道。 “不错!而且不只是实权,我要的是整个镇山军的 大权!我要成为镇山军唯一的军团长,成为整个观山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王满占毫不犹豫地说道,双眼中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所以……你演够了没有?”就在唐旭一脸欣慰甚至带着些高兴的看着对方的时候,唐旭突兀的将其打断道。 “世子殿下还是怀疑我是郡王的人?”王满占眉头一皱,指了指地上的三人道:“我都已经立下了这么大的投名状,您还不信我?” 此话一出,一旁的唐旭也颇为认同的看向唐瑾,显然在他看来,王满占一口气杀了其他三个军团长,这投名状简直实在的不能再实在了,要说他真的是观山郡王的人……那观山郡王为了在自己身边安插个人还真是下本。 “没错,你这个投名状确实很大,若是一般人估计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你。但是……你不觉得你太着急了吗?”唐瑾无视了唐旭那认同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着急?什么意思?”王满占眼皮一跳,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唐瑾摊了摊手,看了看周围,随意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你太着急了,或者说太积极了也行。陈令刚跟你说完,你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合谋,并且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投名状,这一连串的过程里,你表现的太积极了,生怕我们不要你,或者怀疑你一样。你不觉得……这样才更可疑吗?” 唐瑾的一番话,顿时令唐旭皱起了眉头,稍稍回忆了一下越发觉得唐瑾说的有理。虽然不是很清楚王满占究竟是何时找的唐瑾,但想来应该是在自己第一次跟他分开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一行人刚吃完饭,距离陈令离开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哪怕陈令第一个找的就是王满占,那他找唐瑾密谋杀人也实在太快了一些,若是按照他自己说的并不受重视的情况来看,陈令大概率是最后找的他,也就是说,陈令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直奔唐瑾而去,这已经不能用着急来形容了。这简直着急的过分,就好像……他有什么必须加入唐瑾等人的理由一样,而这个理由肯定不会是所谓的独掌大权一样肤浅。 这么一想,那他可就可疑的多了!当即,唐旭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亦带上了满满的怀疑。王满占见此微微一愣,低着头思考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似是想清楚了什么,冷笑了两声,看着唐瑾道:“不愧是世子殿下,眼光就是独到。我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那成想竟然是因为这么个原因暴露了自己。不错,我确实是郡王的人,主要负责帮郡王监视其他三位军团长的动向,防止他们做出不利于郡王的事情。今天陈令一跟我说王长子大人打算扳倒郡王,我便向着要打入你们的内部,将你们的动向时刻报告给大人,那成想竟然操之过急,露出了马脚。” “哦?”对方如此干脆的便承认了身份,倒是令唐瑾颇感意外,“这么干脆就承认了?我还以为你要再辩解一番呢。” 王满占摇了摇头道:“没有必要,我本身乃是一流高手,现如今陈令他们三个死了之后,我便是整个军营中最强的武者,哪怕承认了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所以……你现在打算杀了我们?”唐旭眼神冰冷道。 王满占再次摇了摇头道:“不不不,不是杀,是抓,而且不是抓你们,是抓你一个。世子殿下我是万万不敢动的,别说我,就是郡王大人也不敢动他,但您不 一样,我得抓您回去等候郡王大人发落。” 唐旭闻言面色颇为难看。唐瑾是他的同党,理论上观山郡王不可能只对自己一个人动手,但谁叫人家是世子呢?身后站着东贤王,别说只是意图扳倒,就是直接带兵打到郡王府门口,观山郡王也得乖乖把自己捆好了送出来。 “我说王大人,旭兄可是我的盟友,你把他抓走了……我的损失怎么办呀?”就在这时唐瑾插嘴道。 “世子殿下放心,郡王会赔偿您的损失的。”王满占微笑道。 “他的赔偿小爷不稀罕,对小爷来说,一万个观山郡王也抵不上半个唐旭!”唐瑾这话倒是真的,自己未来发展工业可还指着唐旭呢,若是他被抓了自己上哪找那么好的条件去? 显然,王满占也没想到的唐瑾竟然如此看重唐旭,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即便如此,王某还是得将王长子带回去,若是得罪了世子,还请世子海涵。” “很好,很好,看来……你对观山郡王很忠心嘛。” “郡王与我有救命之恩,王某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王满占正色道。 唐瑾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然而脸上确实一脸的不耐,“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是吧?很好,本世子就遂了你的愿。你们三个打算装死到什么时候?还不动手?” 唐瑾话音未落,王满占似是明白了什么,当即毫不犹豫地转身便逃,然而未至帐门,一道凌厉的枪芒袭来,瞬间将其逼了回去。 吼! 下一刻,身后一声兽吼传来,王满占连扭头都来不及,便如同那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接着还未等其落地,方才那道枪芒猛扑过来,精铁打造的枪杆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胸口,整个胸膛瞬间凹了下去。 噗通! 重重的摔在地上,嘴角处鲜血混着内脏的碎片泉水般涌出,王满占连口鲜血都没来得及吐出,便在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的攻势下一命呜呼。 看着地上彻底没了声息的王满占,唐瑾缓缓走到其身边,盯着他那圆瞪的双眼,毫不嫌弃的拍了拍他的脸道:“你的毒药,早就被我换过了,真当我傻的吗?” 说完,站起身来,看了看“死而复生”的陈令三人,又扭头递给唐旭一个安心的笑容。唐旭微微一愣,事情反转的太快他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哼!这狗贼,枉我们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结果竟出卖我们,还欲下毒手,就这么死了当真是便宜他了!”赵坤看着地上的王满占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一旁的陈令和陈凌宇亦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所以……要不你们三位去黄泉路上再揍他一顿?”就在此时,背对着几人的唐瑾莫名其妙道。 三人闻言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唐瑾是什么意思。唐瑾缓缓转头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噗! 下一刻,三人面色一涨,周身真气仿佛被什么突然引爆了一般,疯狂的在经脉中流窜,几人顿时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吐出,继而身上放鞭炮般炸出一团血雾,体内经脉寸寸崩裂,整个人缓缓向后倒去。 噗通! 三人同时倒地,全身鲜血弥漫,仿若血人,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五章解释与安排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是三位将军同时“中毒身亡”,接着又是王满占自爆身份,自己的计划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正绝望之时,三位将军又“死而复生”联手之下瞬间击杀王满占,然而这还没刚说两句话,三人又同时筋脉尽断而死,剧情变化之快简直就像是走马灯一样,纵然以唐旭的脑子一时间也彻底死机。 愣了好久,勉强将整个过程梳理了一遍,唐旭这才将目光投向旁边再次回到桌边大快朵颐的唐瑾身上,说实话唐旭现在是由衷的佩服唐瑾,当着四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竟然还能吃的下。 强压着自己坐下,唐旭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视线离开那四具尸体,右手颤抖着端起一杯酒,毫不犹豫地一口闷下,感受着喉中火辣的酒液,唐旭看着唐瑾道:“瑾兄,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唐瑾叼着颗菜叶,斜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但旋即似乎想到两人现在是盟友关系便又点了点头,含混道:“你想知道什么?” 对于唐瑾这时而正经时而吊儿郎当的模样,唐旭算是见怪不怪了,也不在意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他们几个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死而复生?” 唐瑾稍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擦了擦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中午王满占找过我之后,我对他心生怀疑便在下午的时候找了其他三位将军,告诉他们王满占有可能是郡王的人,并且会在晚宴的时候在酒中下毒。结果他们不信,然后我表示说我会把他的毒药换成少量的麻沸散,他们喝了之后装成中毒身亡的样子,有我来套王满占的话,一旦他承认了自己身份,便一齐出手取他性命。” “这我能理解……可他们三个又是怎么死的?”唐旭闻言点了点头,但是眉头紧皱道。 唐瑾颇为无语的看了对方一眼,这家伙忽悠人倒是挺有一套,怎么到了杀人的时候反应这么迟钝?“当然是因为我把麻沸散换成了爆气丹啊。” “爆气丹!”唐旭闻言惊讶的站了起来。身为武者爆气丹的大名他如何没听过,这玩意对所有的武者来说可是天下间最毒的毒药,这药无色无味,本身也没有任何的毒性,一般的验毒手法根本无法检验出来。而武者一旦服下此药,要么众生不再动用真气,要么便会真气暴走而亡。 “原来是爆气丹……难怪了,难怪了。”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唐旭也冷静了下来。一流高手的实力本身对于大多数毒物都是免疫的哪怕中毒了只要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都可以靠着浑厚的真气暂时压制,但爆气丹这玩意 恰恰相反,你武功越高真气越浑厚死的便越快。 虽然知道了前因后果,但唐旭还是不明白唐瑾为什么好端端要杀掉陈令三人,而且他们死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怎么办? 许是看出了唐旭的心思,唐瑾撇了他一眼道:“王满占虽是观山郡王的人,但他说的一句话我还是很赞同的,陈令他们三个是个不稳定因素,今天可能会因为我们的小恩小惠投靠我们,明天保不齐又会因为观山郡王的一个承诺而背叛我们。我讨厌这种不稳定的因素,与其成天防备着他们还不如直接杀了省事。” “可……那毕竟是三个一流高手啊,若是能得其助力,咱们能省不少力气的。”唐旭惋惜的看着唐瑾道,言语间稍稍有些怪罪的意思,对于唐瑾杀人之前并未和自己商量唐旭颇有微词。 唐瑾看了对方一眼,嘴角扯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应该说真的是见识决定行事风格吗?自己两世为人,这一世更是贵为世子,唐旭虽是王长子,但无论是经历还是地位都不如自己,见识上短浅的多,故而三个一流高手便使得他惋惜不已。 然而在唐瑾看来,莫说是三个一流高手,就是三个顶尖高手,该牺牲还是得牺牲。确实,武者的力量对于自己等人是个助力,一流武者也确实难觅,但在唐瑾看来,他们不过是暂时的工具而已,等自己的工业计划提上日程,生产出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现代武器之后,什么一流高手、顶尖高手,还不是一枪的事情?你跑得再快,能快过子弹?你刀锋再利,能劈的开坦克?到那时,武者将正式被逐出历史舞台。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唐瑾和唐旭有些不贴切,但意思差不多,唐瑾也并不打算过多的解释什么,不满又怎样?有种的你走啊,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敢把你的事全都抖落给观山郡王。 唐旭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两人虽说是结盟,可实质上完全是自己求着对方帮忙,虽然手里有足够的筹码,但以唐瑾的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己敢用这筹码威胁他,他就敢不要,哪怕这对他真的很重要。 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引起了对方的反感,唐旭稍稍斟酌了一会,岔开话题道:“现如今四位军团长全部身死,虽然短时间内没什么问题,但咱们暂时还没法动手,若是被观山郡王发现了,咱们可就危险了。即便不考虑这个,这镇山军也不能一日无主吧?” 唐瑾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调侃道:“要是等你提醒我,咱俩这会估计已经被带到郡王府了。放心吧,下午的时候我就动用自己监军的身份,以镇山军训练 懈怠、方法老旧为理由,去镇山军调遣教练团了,现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你还真以为他是是在切磋的时候被打上了?” “呃……”唐旭闻言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报以苦笑。对方把事情想的这么周到,自己还能说什么?应该说真不愧是世子吗? “那方小二、冯顾兄弟他们又去做什么了?”唐旭未免尴尬,故作好奇道。 “他们是真的被我打伤了。”唐瑾白了对方一眼道。唐旭一排额头,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真好,更尴尬了。 好在这尴尬的情形没持续多久,帐外便响起了秦海的声音,其身边还有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两人相谈甚欢。唐瑾闻声不禁微微一愣,接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看来这次来的还是个熟人呢。 说话间,秦海两人行至帐中,乍一看到四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秦海只是微微一愣便将其抛诸脑后,临走的时候世子已经告诉自己他要杀人了,现如今死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吗?虽然死的难看了点,但更难看的自己都见过这点东西算个屁。 至于另一个跟其并肩而入的高大人影,同样也是微微一愣之后便浑不在意脸上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甚至直接跨过尸体,上前一步道:“末将,镇东军青石营第三神射营营长任将军拜见世子!” 这被调来作为镇山军教练团的赫然正是唐瑾等人的老相识任将军。对此唐瑾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被自家老爹派来保护自己的,不然他一个隶属于青石府的神射营为什么跑到千里之外的观山郡来? “任将军?这么巧啊?最近又在哪落草为寇啊?有没有什么好关照的呀?”唐瑾不由得打趣道。 任将军老脸一红,挠了挠脑袋道:“世子,您就别调侃我老任了,您又不是猜不到,是王爷派我们来的……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见对方这副委屈中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模样,唐瑾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一个五大三粗身高一米九的壮汉对着自己撒娇……咦…… “行了行了,几个月不见你老任还学会撒娇了,再恶心我小心本世子揍你!赶紧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嘿嘿,得嘞。”虽然被唐瑾嫌弃了一番,但好在并未惹怒对方,就这任将军已经很满足了,见识过他唐瑾那浓重杀意的他最怕的就是唐瑾生气,那种如坠地狱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试一次了。 “看来撒娇这一招还是挺有用的,以后要多用。”莫名的,老任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把六十六章休憩 三天后,世子府中 这三天的时间里,唐瑾吃住全部都在军营中。四大军团长相继身死,虽然有任将军以镇东军的名义压着,但下面的士兵依旧反响很大,不得已唐瑾只能临时搞了一波传销,不是,洗脑。用了三天时间,硬生生把一堆兵痞洗脑成了愿意为国牺牲的勇武之臣。 唐瑾这一手令任将军看的眼热,唐旭看的羞愧。前者是因为想到若是将这种方式普及下去,到时候整个镇东军可就是一支悍不畏死的王者之师了。后者则是因为看到唐瑾如此轻松的便洗脑了数千人,联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好几年才将一个小孩子洗脑成功,如此鲜明的对比,简直不要太伤人好不好? 对于这两人,唐瑾感到一阵无语,任将军那货唐瑾选择了直接无视,连着三天的洗脑好险没把自己累死,还普及全军……想杀了小爷你就直说好不好?至于唐旭,同样无视,爱自卑自卑去,小爷又不是知心姐姐。 忙完了军营的事务,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有任将军以镇东军的名义暂时接管镇山军,本就不怎么关心军务的观山郡王并未发现什么端倪,甚至还特地写信感谢了任将军一通,捎带着还骂了王满占他们一顿。不过,后者显然没有可能看到这封信了。 观山郡王的军权算是被自己等人架空了,扳倒其的条件也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政权和财权,相比于军权来说要简单不少,故此唐瑾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唐瑾想休息,可唐旭显然不想,甚至于这货回城之后直接跟着唐瑾回了世子府,扬言要尽快商量如何架空对方的财权,接着他就被唐瑾一脚踹出了世子府。娘的,九九六还有个休息时间呢,自己堂堂世子咋到他这还成零零七了? 赶走了唐旭,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捎带着还喝了两杯美酒。酒足饭饱,往床上一倒,方解卿自觉地帮其按摩,时不时挑一块水果放到自己嘴边,这一刻唐瑾再次由衷的感叹,万恶的封建社会……我喜欢。 借着酒劲和方解卿轻柔的按摩,本就疲惫不堪的唐瑾缓缓进入了梦乡。这一觉便睡到第二天早上,直到日上三竿才打着呵欠爬了起来。 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卧室,唐瑾也懒得喊下人,晃悠着走到盆边,稍稍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捎带着真气一震,嘴里一口浊气涌出,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许多了。 走出后院,耳边便传来了一阵阵破空声,定睛一看,秦海和方小二两人正相互切磋,方解卿坐在一旁,托着个小脑袋,眉头紧皱的盯着一本摊开的书籍。 “看什么呢?眉头都快皱成小老太太了。”走到对方身后,轻轻按了下方解卿的小脑袋笑道。 “你才小老太太呢,你是大懒虫,睡到这时候才起。”方解卿小嘴一撅道。 “哦?那还不是某人昨天非得缠着我,直到半夜才肯睡觉?”唐瑾两眼一眯,捏着对方下巴,暧昧道。 方解卿一张俏脸,当即红了,仿佛熟透的苹果,“谁缠着你了!我没有!你明明昨天直接就睡了。” “咳咳……”许是方解卿一时着急,声音大了些,一旁的秦海两人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颇为尴尬的看着两人,脸上一副“你俩能不能背着点人”的样子。 若是换了别人,此时估计尴尬的话都说不出来,可惜秦海现在面对的是他唐某人,一个将脸视作无物的存在。 “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这?冯顾呢?”唐瑾镇定自若的问道。秦海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唐瑾打断道:“去,把他给我找来,不管他在干啥,都给我带过来。” 秦海微微一愣,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方小二直接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应了声“是”便快步离去。 两个碍事的走了,唐瑾瞬间便换上了一副暧昧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方解卿。此时的方解卿,一张俏脸几乎红透,看着唐瑾嗔怪道:“你这人,人家明明昨天没有……没有缠着你,你乱说,把人家说的跟个……跟那什么似的。” 唐瑾闻言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再开下去,方解卿可就不是害羞而是真的要生气了。 “好好好,我乱说,我乱说,那就罚我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炸鸡吗?中午让你吃个饱好不好?” “真的!”方解卿那通红的小脸上瞬间多了抹兴奋的神色。唐瑾不禁莞尔,捏了捏对方的小鼻子笑道:“你个小馋猫,就知道吃。” 方解卿揉了揉微痛的鼻子,傻傻的笑了笑,只要有好吃的,捏鼻子就捏鼻子,捏一下就能吃炸鸡吃到饱,那她巴不得唐瑾天天捏。 “行了,不闹了,说正经的,你看什么呢?看的这么认真?”唐瑾笑着问道,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书拿了起来,看了眼封面,当即一愣,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清心决》。 “你好端端的看什么功法?”唐瑾扬了扬手里的功法好奇道。 方解卿低着头,两根手指搅来搅去,扭捏道:“因为……因为我听说《清心决》修炼出来的真气是可以帮助人舒缓筋骨、清心静意,想着自己练练你以后要是再累了我可以更好的帮你按摩。” 唐瑾闻言微微一滞,接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觉整个人暖暖的,以往冰冷的内心,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揉了揉方解卿小脑袋,笑道:“想不到我家媳妇还这么关心我呢?那又是因为什么皱眉呢?看不懂?” “嗯……”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方解卿略一犹豫还是承认。这一承认似乎便放开了顾虑,抱怨道:“平日里看你们修练,感觉还挺简单的。结果一番开这书,上面的什么人啊、天啊、道啊的一堆奇奇怪怪的话,还有一堆身上画着线的小人,都什么呀,根本看不懂。” 噗嗤! 唐瑾闻言顿时笑了出来。事实上,看不懂功法并不是方解卿的问题,不论是谁,第一次修炼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看不懂功法的,必须要有人在一旁为其解释甚至示范,才能明白这本功法究竟在说什么,不然的靠自己的参悟功夫,大概率会把自己练的走火入魔。 也正是因为真的接触过功法,唐瑾对前世那些里描写的主人公跳下悬崖偶然获得一本秘籍,然后自行修练几年便神功大成这种情节嗤之以鼻。先不说一个半大的孩子能不能看懂功法,会不会直接给自己练死,单就是在个悬崖底下,没有任何的天材地宝用以进补,纯靠着心法修练,别说三五年,三五十年也不见得能修炼出一丝真气。穷文富武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你呀,想要学习功法势必需要人讲解的,尤其是第一次修练,自己瞎练很容易出问题的。”唐瑾又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拿过一旁的功法,瞄了几眼,大概有了个讲解的思路,冲方解卿招了招手,径直向后院走去,边走边道:“过来,我给你讲解一下这功法,捎带着教你认认经脉。” 方解卿不疑有他,快步跟了上去。不一会,后院卧房中突然传来了方解卿的惊呼。 “呀,你干什么?” “帮你认识经脉和穴道啊,脱了衣服方便讲解。” “可你也脱干嘛?” “都说了,方便介绍,来你看这里叫膻中穴。” “别……” 与此同时,匆匆赶到前院的冯顾,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一边寻找着唐瑾的踪迹,然后……他凌乱了。 “我来了,世子在哪?”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七章天禄商会 呆在王府里过了两天没羞没臊的“学习生活”,缓和了前几日的疲倦,也是被唐旭那一天来四次的“执着”精神所打动,唐瑾终于接见了对方。 此时的大堂中,满面红光的唐瑾自顾自地侍弄着茶具,脸上一副闲适的模样。然而一旁的唐旭则是满脸黑线的看着他,两只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满嘴的牙好险没被他咬碎。 “冷静……冷静,打不过,打不过……”内心不停的告戒着自己要冷静,唐旭这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道:“瑾兄,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呀?” 唐瑾闻言头也没抬,依旧不紧不慢的侍弄着手中的茶具,仿佛没听见一般,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中。 砰! 终于,忍了他整整两天的唐旭彻底压不住火气了!一把掀翻桌上的茶海,任由那精美的茶具摔落在地,栖身而上,揪住唐瑾的衣领质问道:“唐瑾!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形势有多么严峻?老混蛋那边随时有可能发现镇山军的问题,咱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一鼓作气架空他的财权和政权。可你呢?整整两天闭门不见,见了又一言不发,你还想不想干了?” 被揪着衣领的唐瑾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地上的茶具,最后目光又落回了对方的脸上,双眼微眯,面带微笑道:“我建议你最好现在放开我的衣服,同时,我的茶具一百两银子,你最好把钱放着,不然……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平淡的语气,却带着惊人的寒意。满腔怒火的唐旭刹那间冷静了下来,看着唐瑾那面带微笑的一张脸,不知怎得心中猛地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愣愣的点了点头,整个人傻了一般的松开唐瑾的衣领,缓缓后退了几步,在怀中掏了掏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刚要递给唐瑾整个人又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一般,满脸茫然的愣在了哪里,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乖乖的听话了。 接过银票,随手收进怀里,捡起地上的扇子,拂去上面的茶叶,展开看了眼早已花的不成样子的扇面,轻哼了一声,将其折好,一把扔到唐旭怀里,“扇子,五十两银子,待会去账房把钱给了。” 说完便径直向外走去。看着对方的身影,唐旭微微一愣,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唐瑾问道:“瑾兄那里去?” 唐瑾扭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道:“不是你让我干活吗?在王府里怎么架空观山郡王的财权和政权啊?当然得出门了。” 唐旭闻言先是一愣接着 脸上攀上一抹喜色,“瑾兄打算先从哪个动手?” “当然是财权。”唐瑾理所当然道,见对方似乎不明白,旋即解释道:“一方诸侯之财权,无外乎与之合作的商会、自家经营的商铺、封地的税收。此三者中,税收与政权乃是一体,而政权又极为敏感,一旦稍有异动便会被对方察觉,所以政权要放在最后,要么不动,一旦动了,就是决战到来之时。至于剩下的商会和商铺,虽是与诸侯合作,但毕竟身在商圈,以商治商即可,并没有什么难度。” 唐瑾的一番话顿时令唐旭陷入了沉思之中,接着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地方没有听懂,但大体意思是明白的,“那瑾兄打算如何以商治商?” 唐瑾看了他一眼,略一犹豫道:“你可知柳家商会?” “五大富商之一的柳家?”唐旭反问道,显然柳家的名声他是知道的。 唐瑾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道:“我之前用了点小手段,柳家商会在览山城的所有权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前几日跟我说要从财、政、军三方面架空观山郡王的时候,我就通知了览山城商会的负责人,让其将真山城柳家商会的所有权也收购过来,知道昨日才刚刚完成。” 说到这唐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问道:“你真以为……小爷这两天什么都没干吗?” 说完摇着头叹着气,背着手一副无人理解的模样,径直走了出去。事实上,他真的什么都没干。虽说览山城的商会所有权是他的,但是他从来没有亲自去过,以至于连商会的名字都没换,而赶巧的是,览山城商会的负责人听说唐瑾去了镇东城,本着要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的念头,动用自己的手腕,千辛万苦地收购了镇东城的柳氏商会,然后昨天一大早便送上了请帖,想请唐瑾到商会一观,顺便为商会提个新名。 说实话,在知道对方的事迹之后唐瑾不由得连连感叹,“看看,这才是人才!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员工!不用老板操心,多好!” 对此,唐旭是不知道,反而因为唐瑾那一问,以及那“失望”模样,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自责。人家辛辛苦苦帮自己,自己还误会人家……真是不应该。 这般想着,唐旭快步追了上去,连声向唐瑾道歉,而唐瑾亦厚着脸皮接受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脸皮。如此,唐旭一路恭维,唐瑾一路“否认”,两人很快便到了城中的柳氏商会。 打量了一番面前这虽不算华丽,但比之城中其他商铺或者商会要好上许多的门面,唐瑾还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 手招呼了一个看门的小厮,将自己的腰牌扔到对方手里,吩咐道:“去,把这我腰牌给你加老板,就说东家来了。” 那小厮先是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腰牌,大字不识一个的他显然看不懂上写的是啥,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这玩意价值不菲,加之唐瑾两人的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皆非凡人,再加上前两日掌柜的吩咐过东家这几天可能要来,结合刚才唐瑾的话,本就机灵的小厮如何猜不出唐瑾的身份。 “是!东家您先请上座,小的这就去喊我们掌柜的!”那小厮应了一声,脸上满是谄媚之色,将唐瑾两人应进店中,招呼其他几人上茶,好生伺候着,他自己则快步向楼上跑去。 不一会,那小厮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只见那中年身材高大,顶着张四方大脸,不苟言笑,乍一看不像个商人,倒像是个当官的。 “草民刘余庆拜见世子!”刚一下楼梯,刘余庆便直接双膝下跪,行了个标准的拜礼,一旁伺候的众小厮也跟着行了一礼,只是相比于刘余庆的标准,他们则歪歪扭扭什么样的都有。 “免礼平身。”唐瑾并未有丝毫诧异,例行公事般说道,接着还未等对方起身便问道:“你是览山城柳氏商会的会负责人?” 那刘余庆刚站起身来,闻听唐瑾之言,忙又拱手道:“正是小人。” 唐瑾摆了摆手,“不用行礼,本世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虚礼,浪费时间。我且问你,你昨日送上请帖,所为何事?” 刘余庆闻言本能的又想行礼,忽想起唐瑾的话,硬生生止住了手上的动作道:“小人递上拜帖,一是想要告诉世子这镇东城的柳氏商会已被小人收购;二是想让世子替咱们的商会取个新的名字,现如今商会已是世子所有,与柳家没有任何关系,再挂着柳家商会的名头,一来欺客,二来也落了世子的名头。” 唐瑾闻言撇了对方一眼,见其一脸严肃的样子,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欣赏,轻笑一声道:“好个刘余庆,倒是个人才。” “世子谬赞。”刘余庆正色道。 “那你觉得新商会该叫什么名字?”唐瑾故意道 “但凭世子作主,小的虽是掌柜,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世子的家臣,家臣应该做的是干活,而不是多嘴。” 唐瑾微微一愣,接着莫名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环顾一周,最后看着刘余庆道:“那便取‘天禄’二字吧。天禄商会,还算不错。” “谨遵世子吩咐!”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八章清醒 定下了商会的名字,刘余庆当即命人去请最好的书法先生和工匠,务必在两天内将新的牌匾赶制出来,同时还写了封信将新的名字告知望舒城、石茶县两地的掌柜,显然同为唐瑾手下的商会,三人之间早有联系。 “好了,名字的事情有的是时间弄,本世子今天来有别的事情吩咐你。”见对方兴致勃勃的样子,唐瑾不得不将其打断。 刘余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赶忙丢下手中的纸笔,恭敬地走到唐瑾身边,刚想躬身行礼又想到唐瑾的吩咐,一时间这腰弯也不是,不弯也不是,整个人卡了一般的愣在哪里。 唐瑾见此无奈的笑了笑,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本来不让他行礼是怕对方的累着,毕竟那些礼仪做个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是武者也受不了。看对于刘余庆这种古板的人来说,你不让他行礼那才是真的累。 听到唐瑾这番话,刘余庆当即松了口气,仿佛挣脱了枷锁一般,冲着唐瑾一礼道:“谢世子,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跟观山郡王合作的商会,以及郡王府自营的商铺你了解多少?”唐瑾并未矫情直接了当的说道。 “据小人所致,跟郡王府合作的商会除了原本的柳家商会外还有三家本地商会,以及两家外地商会,至于郡王府自营的商铺,这个倒是没有。”刘余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显然有关于商会的信息他早已烂熟于胸。 “没有自营的商会?”唐瑾闻言微微一愣,眉头微微皱起,扭头看向唐旭道:“你爹什么情况?郡王府本身没有产业?” 唐旭奇怪的看了唐瑾一眼,摊了摊手道:“我怎么知道?我这些年都是呆在镇东城的,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是有产业的,现在没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啥?”唐旭一番解释,反而令唐瑾更懵了,一旁的刘余庆似乎看出了唐瑾的不解,赶忙说道:“据小人所知,郡王府多年前是有产业的,只是经营不善连连亏损,郡王一怒之下将其变卖,然后便不再置办产业。” “呃……所以说,是因为没有经商天赋,就索性不做买卖,单纯靠合作分红了是吗?”唐瑾无语道。 “差不多。”刘余庆略一思量点了点头道。 唐瑾闻言,默默的扭头看了唐旭一眼,眼中满是鄙夷之色,似乎在说“你爹好垃圾”。唐旭先是一愣,接着瞬间读懂了唐瑾的意思,刚想反驳,旋 即发现自己似乎还真没有反驳的理由。 仔细想想,观山郡王那厮,军权交给四大军团长负责,自己一年都不定去一次军营,哪怕前几年出征剿匪,他从头到尾也就只起到了个吉祥物的作用,领兵冲锋、推演军阵,全都是四大军团长自己商量,报告给他之后,他盖个印就完了,这么看这厮治军方面的能力几乎为零;至于财权这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以郡王府的便利在自家地盘上经营产业,硬生生被其经营到破产,这经商的本事……也是个负数。这么一看还真是挺垃圾的!好在,这不是自己亲爹。这么一想,唐旭突然就没了反驳的心思。 打趣了对方一番,唐瑾也正经了起来。低着头思考道:“既然郡王府没有直营的产业,那就好办的多了,只要断了其他商会跟郡王府的合作,基本上就算是断了郡王府大半的财权,剩下的就是跟政权和为一体的税收了,这个倒是不急。” 这般想着,唐瑾的心中有了个初步的计划,看着刘余庆吩咐道:“你近几日回一趟览山城,跟那些和郡王府有合作的商会负责人先通个气,告诉他们不日本世子会亲自去览山城找他们,到时有要事商量,并且事先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答应了本世子的事情,本世子绝对会给出令他们满意的报酬。” “是!小的明日就动身。”虽然不知道唐瑾究竟要做什么,但刘余庆依旧恭敬地答道。事实上,一直以来刘余庆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想当初还是个看门的小伙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把自己该干的干好,不该干的坚决不去,一来二去,渐渐获得了掌柜的赏识,继而又获得了东家的赏识,最终当上了掌柜。而在知道东家变成唐瑾之后,刘余庆更是把自己这条准则贯彻到底,甚至更加谨言慎行。毕竟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不需要别人教他做事,只需要别人听话。说的直白点,你一个打工的,如何能明白老板的经营策略?屁股决定脑袋,不同的位置,想法完全不同。 刘余庆应下了这件事,唐瑾也没有多耽搁,又叮嘱了对方几句,便拉着唐旭离开了商会。一路上,唐旭低头不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世子府门口,他才一把拉住唐瑾,认真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召集镇东城的几大商会?” 这个问题唐旭想了很久,诚然,跟郡王府和合作的商会在览山城,但镇东城也有他们的分部啊。虽然没法跟总部比,但想来把事情一说,他们往上一汇报,有世子的名头压着,这事基本上就算成 了,可偏偏唐瑾非要去览山城,这一点唐旭始终想不通。 唐瑾闻言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旭兄,你知道你哪里最美吗?” 唐旭微微一愣,显然没明白唐瑾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本能的问道:“哪里美?” “想得美!”唐瑾撇了对方一眼,眼神中的玩闹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帮你搞定了军权,又帮你铺好了架空对方的财权的路。可你呢?什么都没给我,光坐享其成,却什么都不复出……你想的不美,谁美?” “瑾兄什么意思?难道信不过在下的为人?”唐旭双眼微眯,试图用这一句话将唐瑾怼回去,向来顾虑双方的面子,唐瑾不会撕破脸皮的。 “信不过!”唐瑾毫不犹豫道。显然,唐旭错了,对于唐瑾来说,从来只有别人在自己面前顾虑面子,从没有自己顾虑别人面子。 “你!”唐旭面色一厉,猛地一指唐瑾,威胁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所谓的结盟还有必要吗?我看趁早散伙算了,唐琦手中的蛮人你也不要想了。” “好啊,那本世子现在就叫任将军回去,捎带着去一趟郡王府,将四位军团长遇害的消息告诉郡王。然后本世子明天就亲自去览山城,将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郡王。”唐瑾浑不在意道。 “唐瑾!你当真舍得那蛮人势力?”唐旭双眼微眯一副吃定了唐瑾的模样。 见此唐瑾嘲讽的看了对方一眼,一把扣住对方的脖子,冷漠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有点筹码在手就能吃定本世子。是,你的筹码我很喜欢,也很想要,但它还不值得我不顾一切的帮你。兴许是本世子这几天给你好脸,让你忘了咱们最初是因为什么才结的盟。那我现在告诉你,最初是你求着我结的盟!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话音未落,一把将唐旭扔了出去,挥了挥袍袖,似乎在驱赶什么脏东西,扭身径直向世子府走去,边走边道:“两天内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不然的话,咱们立刻散伙。” 嘭! 世子府的大门重重的关上,跌坐在地上的唐旭这才缓过神来,脸上先是闪过一抹羞愤,接着又变成了无力。是的,唐瑾说的没错,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求着他,而不是他求着自己。这段时间和唐瑾的相处,他那不着调的形象,让自己错误的将其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对象,现在清醒过来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六十九章汗尔朵 唐旭颇受打击的走了,唐瑾对此浑不在意。就像他说的,是唐旭求着自己结盟,而不是他唐瑾上赶着和对方结盟。现如今的情况也和唐瑾说的一样,答应对方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一半,可到现在为止唐旭除了最初的那封所谓的“结盟信”之外,就再没有其它的表示了,而且越发的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唐瑾欠他的呢。 方才那一番威胁加恐吓,虽然将两人好不容易熟络起来的关系再次降至冰点,但唐瑾并不觉得惋惜,两人现如今的关系说的好听点叫做结盟,说的难听点就是相互利用。唐旭利用唐瑾帮他达成扳倒观山郡王的目标,唐瑾则利用唐旭帮自己联络唐琦,争取早日可以跟对方身后的蛮人势力有所接触。 既然是相互利用,那就不用在乎什么脸面的问题。什么关系就用什么相处方式,主仆关系那就是卑躬屈膝,兄弟关系那就是肝胆相照,相互利用的关系,那就直言利益不谈其他。净整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不仅浪费时间还容易造成误会。 就这样,一连五天,唐瑾再也没有看到唐旭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直到第六天中午,门房才急匆匆的送来了一封请帖。请帖的内容很简单,邀请唐瑾去县衙一叙,并且注明,这次是专门向唐瑾展示自己诚意的。 唐瑾顿时露出一副不出所料地笑容,虽然不知道唐旭打算如何展现诚意,但想来这么多天他一定做足了准备,根据唐瑾那天的反映也能看出来,若是这次见不到足够的诚意,唐瑾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所以这次对方再拿出一封不明真伪的信的可能微乎其微,大概率会把唐琦本尊喊来,哪怕没有,最次也得找个能在唐琦那边说得上话的,否则唐瑾断然不会再帮他。 稍稍收拾了一下,唐瑾便径直向着县衙走去,复又被陈友良引到当晚的宴会厅,对方向唐瑾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唐瑾并未多想,并不怕对方趁机偷袭自己,先不说唐旭后续的要做的事情大多需要自己亲自出面,但就是顾虑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榴弹对方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自家府上对自己出手。 嘎吱! 推开房门,屋中的场景顿时映入眼中,然而下一刻唐瑾却直接愣住了。只见颇大的宴会厅中,不见桌子,反而烟火缭绕,一个巨大的火炉上架着一只整牛,炙热的炭火将牛肉烤的滋滋作响,大量的调料撒下去顿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炉边,一身薄衣,袒胸露腹的唐旭正抓着一块牛肉,一边喊着烫,一边猴急的塞到嘴中,而在其身旁, 一名约莫两米高的精装汉子,赤着上身,手中抓着一柄小刀,颇为熟练的切着牛肉,而在火炉的一侧,一名身高绝对超过两米,身材火辣,面容中带着些许欧美气质的女子,正卖力的转动着整只烤牛,时不时抓起一堆调料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撒到牛肉上,令那诱人的香味又浓厚了几分。 许是听见了开门声,几人同时向门口看去。见到站在门口颇有些错愕的唐瑾,唐旭赶忙放下手中的牛肉,舔了舔手,旋即想起来这动作似乎不雅,又抓起自己扔在一旁的外衣,飞快地擦了擦手道:“瑾兄来了?不好意思,实在是汗尔朵酋长亲手做的烤全牛太诱人,所以没等你就开动了,还请瑾兄莫怪。” “你说谁?”唐瑾并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反而瞬间抓住了唐旭话中的重点。 唐旭对于唐瑾这吃惊的模样显然十分满意,扭身为唐瑾介绍道:“这位是嘉应府府主次子唐琦,哪位是蛮族汗蒙部落汗尔朵酋长,亦是唐琦兄的母亲。” 介绍完,捎带着还颇为得意的在唐瑾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在下的诚意,瑾兄可还满意?” 唐瑾闻言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心中却不由得乐出了声来,这个唐旭,办正事的时候还算靠谱,就是这脾气有时候像个小孩子,方才那语气,不就跟一个被质疑的孩子证明自己之后的得意一样吗? 对此唐瑾懒得多说他什么,上前一步,逃过对方试图攀上自己肩膀的油爪子,冲着汗尔朵行了一礼道:“东贤王世子唐瑾,见过汗尔朵酋长。” 汗尔朵看了唐瑾一眼,见他这番文质彬彬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拍了拍手上的调料,随手抽出自己的腰间的弯刀,在牛身上切了两大块肉,直接将其中一块扔给了唐瑾。 唐瑾一把接住,一只手捏着骨头,也不用刀子,直接一口啃了下去,当即吃的满嘴流油,原本文质彬彬的形象瞬间垮塌了大半。 “好肉,可惜就是没有好酒。”了解对方心性的唐瑾故意道。果不其然,那汗尔朵见唐瑾这般毫不顾忌形象的吃法,眼中的不屑当即去了大半,甚至渐渐涌上了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小子,说蛮人没有好酒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就怕我们的酒太烈,你喝不下去!”汗尔朵一指唐瑾,挑衅道。 见此,唐旭的眼皮当即一阵狂跳,唐瑾是个什么样的主他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至少有一点他是肯定的,这家伙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或者挑衅他,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以他的性子定然是 要和对方拼个不死不休的。 然而出乎唐旭意料的是,唐瑾非但没生气,反而颇为不屑的回道:“哦?是吗?好啊,别光说不练,拿出来尝尝!还真没小爷喝不下的酒!” 这话唐瑾并不是吹牛,作为一个现代人,喝的都是蒸馏后的高度酒,在这个连蒸馏技术都没有的世界,他还真不信有多烈的酒。 那汗尔朵似乎也和唐瑾杠上了,也不多说,直接撤下随身的水囊,一把扔到了唐瑾怀中。唐瑾也不矫情,拔掉盖子,直接豪饮了一口。酒液入喉,并非是想象中火辣的味道,反而满满的奶香,奶香中带着淡淡的酒味,味道上有点像牛奶里掺进去了一点白酒。 于是乎,唐瑾几乎没有停顿的一口气将整壶酒干了下去,对于喝惯了烈酒,曾经空口喝“生命之泉”的他来说,这玩意跟个饮料似的。 这一幕,不仅看呆了汗尔朵,同样也看呆了一盘个唐旭。从来没见过唐瑾喝酒的他还以为对方不胜酒力,现如今看来那是人家不想喝。 一口气干了整壶酒,唐瑾砸了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方才这一壶酒让他找到了些许上一世喝鸡尾酒的感觉,谁成想这么不奈喝几口就没了。 晃了晃水囊,唐瑾认真地问道:“还有吗?” 他这话惊醒了唐旭,亦惊醒了汗尔朵。后者先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唐瑾,接着看其脸上那认真的表情不似嘲讽,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是我汗尔朵轻看了你,酒是没有了,肉管够。” “好肉配好酒,没有好酒吃了也是糟蹋。”唐瑾摆了摆手,接着猛地想到了什么,冲唐旭招了招手道:“我家里有几坛好酒,你派人去我府上取来,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唐旭何时见过这般模样的唐瑾?不似平日里的不着调,也不似谋划算计之时的精明,更不似杀意凌然之时的冷酷,现如今的唐瑾除了身高和体格之外,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蛮人。 尽管如此,唐旭还是本能的点了点头,招呼了陈友良一声,吩咐其去世子府取酒,接着便又回到了屋中。只是刚一进屋,他便傻眼了,只见唐瑾不知何时坐到了汗尔朵旁边,两人有说有笑,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汗尔朵说着北境风光,唐瑾说着东域繁华,聊天的内容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奇怪的是两人聊得却异常的火热,甚至一旁的唐琦多次张嘴都插不上话,索性闷头啃肉,老妈亲手做的肉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然后,唐旭也加入了吃肉的行列……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章文明 只所以唐瑾能如此快的拉近和汗尔朵的关系,靠的完全是对对方性格的了解。汗尔朵这种人的性格属于典型的游牧民族,那种豪放和不拘小节的感觉又有几分欧美人的风范。 这种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大咧咧,说的难听点就是粗鲁。而对于他们来说,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斯斯文文做事情循规蹈矩,说话拐弯抹角的人,就好像刚开始汗尔朵讨厌唐瑾一样,唐瑾刚进门时的那一礼在对方眼中就是斯文的典型表现。 而唐瑾既然知道对方的好恶,哪里会逆着对方来?再说了,上辈子做雇佣兵走南闯北,接触的大多是类似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迅速和对方混熟,并且他本身的性格也跟对方有那么一点接近。 如此这般聊了一会,接着取酒的人回来,带来了唐瑾特地从望舒城运来的蒸馏酒,度数不算太高,约莫能有四五十度,对于唐瑾来说没什么,但对于从未喝过烈酒的汗尔朵几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世间最好的酒。于是乎,在烈酒的推动下,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彻底达到了高潮。 酒足饭饱,一头牛也吃掉了大半。众人喝的面色微红,一个个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各自打着酒嗝。唐瑾勉强支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只见屋外月明星稀,不知不觉竟是到了晚上,夜晚的冷风拂面,令唐瑾那微微有些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唐瑾兄弟也来外面醒酒吗?”就在此时,汗尔朵的声音突兀的在唐瑾身后响起。 唐瑾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抹笑容道:“是啊,好久没这么敞开了喝了,还真有些受不了。” 汗尔朵并未出声嘲讽,事实上她也有些难受,从未喝过高度酒的她,若不是身体素质够硬,这会早就喝趴了。 “听汗格勒说你想要借助我的部落发展自己的势力?”汗尔朵直截了当的问道。她这话倒是把唐瑾问的一懵,后面的内容倒是没错,但……汗格勒是哪位? 汗尔朵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刚忙解释道:“汗格勒是唐琦在我们部落的名字,作为我的儿子,他是下一任酋长候选人,如果不是因为大唐的环境比北境戈壁要好得多,我早就将他接回去。” 她这一解释唐瑾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点了点头直接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我之所以帮唐旭,就是因为他和你儿子结盟,而你儿子的背后则是你的部落,我需要你的部落和你的战士帮我发展我的势力。”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或者说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汗尔朵毫不遮掩的问道。 说实话,唐瑾真的很喜欢和对方聊天,这特么才叫聊天好不好,什么都直接说的明明白白多好?非 得绕圈子。 “文明,我可以给你们文明。”唐瑾毫不犹豫道,似乎完全不觉得对方会拒绝只记得条件般。 然而下一刻,汗尔朵嘲讽似的笑了,“你是说你们大唐那些诗词、礼仪吗?不不不,我们不需要……” “我想你理解错了。”唐瑾未等对方说完便打断道:“那些诗词、礼仪,哪里算得上文明?我说的文明是真正的足以改变世界的东西。” “哦?什么意思?”显然汗尔朵并不明白唐瑾的意思,改变世界?什么东西能强大到足以改变世界? 唐瑾也不着急解释,反而微笑着反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关于我,不知道汗尔朵酋长了解多少?您可知道我曾经去过‘仙境’” 汗尔朵闻言点了点头,这一点唐琦在来的路上已经告诉她了,但她不明白这和所谓的文明有什么关系。 既然知道自己去过仙境,那剩下的就好办了。“既然如此,我就跟汗尔朵酋长分享一下我在仙境的所见所闻吧。” 汗尔朵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些跟唐瑾所说的文明有什么关系,但出于兴趣她还是想听一听的。于是乎,唐瑾接下来大致的为汗尔朵讲解了一番现代社会的样子。 当后者听到飞机、汽车、坦克这些不可思的交通工具,以及导弹、核弹这种库布的武器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同时还有满满的不信。 “唐瑾兄弟,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根本都是不可能的吗?没有马拉就能跑,而且跑的还比马快的车子,还有可以在天上飞的铁鸟,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汗尔朵没等唐瑾说完便直接将其打断。 唐瑾也不生气,只是摇头失笑。对一个生活在封建时代甚至于半部落时代的人来说,现代社会的东西根本就是胡扯,以他们的见识根本想象不出什么车可以不靠马拉就能跑,什么东西可以载着人在天上飞。 “看来您是不信了?”唐瑾双眼微眯道。 汗尔朵并未说话,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告诉了唐瑾的答案。唐瑾也不在意,随手从身后掏出自己的火铳,递到对方身前道:“这是我刚才所说的枪支的最初版,您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试一下。” 汗尔朵接过手铳好奇的看了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唐瑾当即上前为其讲解了一番,随后抓着对方的手,瞄准了不远处一块半人高的青石。 砰! 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那青石当即被削去了一半,黑烟缓缓散去露出了汗尔朵那惊讶的脸庞。看了看青石,又看了看手中的火铳,汗尔朵一把将其扔了出去。 “这是什么!它刚刚引来了天 罚吗?这……”完全被火铳的威力和声响惊呆了的汗尔朵,一时间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对此唐瑾并不在意,慢悠悠的给枪重新上好了子弹,也未将其收回,反而随意的在手中把玩着。 与此同时,听到巨响的下人以及唐旭、唐琦两人飞快地赶了过来,两人先是看到了歇斯底里的汗尔朵接着又看到了被削去了一半的青石。见识过火铳威力的唐旭仅仅是一愣便没有过度的吃惊,而唐琦则愣了好半天,显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打发走了下人,安抚好了汗尔朵,捎带着跟唐琦解释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之后……两人更加吃惊了,尤其是亲自体验过火铳的汗尔朵,看着唐瑾手中的火铳本能的有些畏惧。 对此唐瑾得意的笑了笑,想了想干脆趁热打铁,让对方真的见识见识现代武器的威力,“汗尔朵酋长,刚刚您看到的是最简陋的枪支,我之前向您形容的枪支威力可比它大的多的多,不过我手中暂时没有,但我倒是有另外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武器。” 说着没等两人说话,唐瑾便自顾自地掏出了手榴弹。看到手榴弹的那一刻,就连唐旭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但旋即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黑,“你这家伙来我家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这个东西?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唐瑾并没有管唐旭的神色,只是自顾自地介绍了一下手榴弹的威力,然后寻摸了一圈,最终选中了对方的花园中的一座假山,拔开后盖,一拉引线,精准的将其扔到了假山之中。 砰!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与之一同的还有无数飞溅的碎石,好在在场的都是武者,身体素质还可以,加上距离较远,这些碎石并未做成什么伤害。 待得烟消云散,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原本的假山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仅留下一丁点残渣,以及一个约莫一米的大坑。 指了指大坑,唐瑾扭头看向汗尔朵道:“不知道现在,汗尔朵酋长可还质疑我方才说的话?枪和手榴弹,都是我在仙境学到的东西,我方才跟您说的那些东西我也都会,只要给我人手,给我时间,我保证可以造出来。想象一下,到时候汗蒙部落的将士们骑着摩托可以轻松追上敌人最优秀的战马,隔着几千米就可以一枪干掉对方的首领,甚至还可以坐着飞机,直接把威力比手榴弹大上万倍的导弹扔到敌人头顶……” 剩下的唐瑾并没有多说,他相信刚刚已经听了一遍现代社会的相关知识的汗尔朵完全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思自己畅想下去。 “汗尔朵酋长,这就是我能给您的东西——文明!一个足以改变世界东西。”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一章拜你为神 文明 两个原本嗤之以鼻的字现如今成了汗尔朵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她接触过文明,也有很多大唐或者别的国家的使节到过她的部落,宣称要给他们带来文明,但是最后那些人只不过送来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破书,派来了几个干干巴巴成天用鼻孔看人的老头子。 对于文明她是抵触的,但是现在她见识到了唐瑾的“文明”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文明,这才是文明该有的样子。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她从小到大经历过许多次,她甚至还给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起了个名字“祖先的指示”。想当年,靠着自己的直觉,她逃出了族人的迫害,逃过了封锁严密的国界线,认识了伪装成普通人的唐幼铭,并最终夺回了酋长的位置。现如今,在唐瑾展示完他所谓的文明之后,这种感觉又来了,而且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说的那些真的都可以变成现实?”即便已经有了直觉,可唐瑾所说的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汗尔朵不由得再次问道。 唐瑾微微一笑,并未觉得对方麻烦,跟古人讲现代科技,就好像未来穿越时空的人告诉你未来的人类能随手创造宇宙一样,是个人都不会轻易相信的。在现代人开来很平常的事情,在古代人眼中基本等同于神迹。 “是的,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以及人力物力,我完全可以将他们变成现实。”唐瑾再次笃定道双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或许很多技术要从零开始,或许有些材料现在根本无法合成,但他有信心,只要给他时间,三五十年内,即便无法真的将现代科技完全搬到这个世界,但是追上地球二战左右的水平他还是有信心的。三五十年追上人类五千年的发展,他有这个信心。 “好!我汗尔朵相信你!”出乎唐瑾意料的,汗尔朵并没有多问其他的竟然直接答应了下来。对此,饶是唐瑾也微微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说吧,你们的条件呢?” 汗尔朵对于唐瑾这种直接了当的询问并未有任何反感,直接道:“我们的条件很简单,虽然你说的那些东西很诱人,但我们并经没有见过。我知道你们大唐这里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你今年只有七岁,呵,不说这一点我还真没意识到你还是个孩子。” 一提到唐瑾的年龄汗尔朵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连带着一旁的唐旭唐琦两人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一脸无奈的看着唐瑾。十四五岁的身材,实际年龄却只有的七岁,说真的如果不是确信这一点的话,他们真的不会意识到唐瑾还是个孩子,他的同龄人大多还留着鼻涕,满大街的瞎跑呢。 对于几人的反应唐瑾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谁 不想有个快乐的童年?可惜老天爷不允许。“我觉得汗尔朵酋长您应该不是个看年龄说话的人吧?有志不在年高,只要我有能力帮的上您,有能力很您合作,哪怕我刚出生也没问题吧?” 汗尔朵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并没有在意你的年龄,只是感叹了一句而已,相反你的年龄小对于我们来说更有好处。” “哦?说说看?”唐瑾双眼微眯,脸上一副感兴趣的神色。直觉告诉他汗尔朵接下来说的话,或者提的条件将会有很重要的意义。 “根据我对你们大唐的了解,你们这些皇家子弟到了十五岁就要前往京城,争夺皇位。你现在七岁,到你十五岁还有八年,这八年的时间我们汗蒙部落会听令于你,全力发展你所谓的文明。如果八年后你带给我的变化并不令我满意,我们会毫不犹豫地中断合作。但如果你带来的变化足够让我们满意,我们汗蒙部落将拜你为神!” 对方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尽皆呼吸一滞,尤其是唐琦看向唐瑾的目光中满是震撼之色。纵然是见过了大世面的唐瑾听到对方的许诺也不由得面露惊讶,旋即脸上涌现出一抹兴奋潮红。 拜他为神,一句十分随意甚至有些像是玩笑的话。如果在大唐或者上辈子有人跟他说要拜他为神,唐瑾第一反应估计是敲敲对方的脑子,确定那里面不是坏的。但现在说这句话的是汗尔朵,是汗蒙部落的酋长,更是蛮人。 对于社会结构类似原始部落的蛮人,摆一个人为神绝对不是说说,他们一旦摆了,就会真的将那个人当成神,那人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哪怕只是个妄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甚至拼上性命都在所不惜,大致可以理解为一个狂信徒听到上帝的命令后的状态,蛮人甚至比他们还要极端。 这样的承诺,蛮人从不会轻易许诺,可只要说出口就绝对不会收回。也就是说,只要唐瑾能在这八年的时间内让对方见识到他所说的“文明”,八年后他就会拥有一批五万人的忠诚信徒,还是一个能打五个的那种,如果再加上他研发出的现代化装备……唐瑾觉得他可以直接攻下大唐了,还万子夺个屁的嫡。 至于八年期间让对方见识到“文明”,这简直不要太轻松,随便搞个蒸汽机、火车之类的出来分分钟搞定。 至于建造这些东西所需要的材料、技术以及工人。材料的话,蛮人领地啥都缺唯独不缺矿产,大唐以及周边国家的三分之二的矿脉都是从蛮人手中买或者抢来的; 技术的话,他脑子里就有,如果他他愿意现在就可以将蒸汽机的设计图画出来,且可以精确到每个齿轮的有多少个齿; 至于工人就更不用担 心了,谁都知道,蛮人有三宝,自己、矿产、工匠好,自己指的是蛮人身强力壮,是大陆公认的最好兵员,矿产前面说了,而蛮人的工匠和技艺也都是全大陆出名的,现如今天下有名的神兵利器,十件有九件是蛮人打造的,甚至最后一件的器胚还是也是经了蛮人手的。 说实话,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唐瑾都怀疑这个世界在上古的时候是不是有类似西方神话的体系存在,这蛮人的设定除了身高也忒像传说中的矮人工匠了吧? 当然,他也就是纯粹的吐槽。事实上,蛮人的情况乍看之下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完全合情合理。蛮人的领地,主要以草原、戈壁以及高山为主,其中又以荒芜的高山和戈壁为主,这种地理环境矿物少才是有鬼了。同时恶劣的环境,以及周围野生动物的威胁,逼迫蛮人进化出了高大强壮的身躯,同时为了应对野兽的利爪和复杂的地形,也逼迫他们不得不锻造出更好的武器和工具以保证种族的延续,一来二去经过上千年的传承和演变,有今天的蛮人并不稀奇。 “好,汗尔朵酋长既然都这么说了,在下拒绝那就是对贵部落的不尊重。这事我唐瑾应下了,等到我帮旭兄完成了他的大业,即刻动身前往汗蒙部落,到时候还要麻烦汗尔朵酋长在边关接应一番。”唐瑾激动道。 汗尔朵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唐瑾竟然打算亲自去他们部落,而且看样子是打算以后八年都呆在他们那。说实话,她还是第一见到唐瑾这样的,以前和他们部落合作过的国家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通过书信或者派遣人员来合作,甚至于派遣来的人待不了几天就会回去,蛮人那边环境的恶劣可不是说说。但是看唐瑾意思,竟然丝毫不建议,甚至有种迫不及待地感觉,这就令她很不解了。至于唐瑾不知道北境环境恶劣这种可能她是没想过的,以唐瑾的聪明如何会不调查清楚? 汗尔朵不知道是,北境的环境虽然确实恶劣,但对于上一世半辈子都呆在非洲、中东这些地方的唐瑾来说,什么恶劣的环境没见过?你再恶劣,总比撒哈拉好吧?想当年他可是徒步走出过撒哈拉的存在,除非是那种进去了就死的地方,否则任何环境对他来说都不算恶劣。 “好!唐瑾兄弟痛快!既然这样,我这段时间就住在嘉应府,等到唐瑾兄弟忙完了随时来找我,咱们一起回汗蒙部落。”汗尔朵虽然不明白唐瑾是个什么情况,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承诺了下来。 “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件事想要问问汗尔朵酋长,您刚才说的关于‘万子夺嫡’的事情是个什么情况?可否详细的跟在下说说?”唐瑾好奇道。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二章加快进度 唐瑾的一句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但很快,无论是唐旭还是唐琦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汗尔朵,显然他们两个对于这件事也非常好奇。 他们两个的年龄都比唐瑾要大上一些,对于“万子夺嫡”他们了解的也比唐瑾早,但尴尬的是,他们也仅限于知道个名字而已,剩下的也都跟唐瑾一样只是猜测。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的模样也令汗尔朵反映了过来,知道自己刚才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旋即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你们大唐最大的秘密,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了唐幼铭我也不会知道,但我当时曾经以祖先的名义起誓绝不会在不当的时间将它说出来,所以我并不能告诉你们。”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接着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显然他们之前找很多人打听过这件事,但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类似的“发过誓,不能说,你们还不到年龄”。说实话,唐瑾莫名有一种……小孩问父母啪啪啪是啥的感觉。 “既然如此,汗尔朵酋长可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唐瑾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汗尔朵想了想,只是回答是或者不是,唐瑾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当即便点了点头。见此唐瑾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拱了拱手道:“敢问汗尔朵酋长,今日在场的四个人里,除了您之外是否都有参加‘万子夺嫡’的资格?” 唐瑾这话一出口,唐旭两人同时惊讶的看向唐瑾,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到这么个问题,这个问题可谓是问出了整个事情的精髓,他们打听“万子夺嫡”主要为的不就是知道竞争对手都有哪些吗?只有知道了竞争对手他们才能更好的做准备。 而现在在场的三人,世子唐瑾、王长子唐旭、府主之子唐琦,三个人除了皇子之外囊括整个大唐的爵位体系。而“万子夺嫡”这件事,皇子不用问,百分百得参加,世子这个阶层估计也少不了,王长子这个阶层也有可能,但现如今不是很清楚,而府主那一阶则完全不确定。 唐瑾这个问题一出,汗尔朵回答是,那他们就彻底知道了参与人员的范围,若不是也能靠推断知道大概的参与阶层,一个问题直接问出了核心。 汗尔朵虽看着粗狂,但并不傻,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道道,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冲唐瑾树了个拇指道:“唐 瑾兄弟还真是不愧才智过人的美称,好,既然答应了,我汗尔朵就不会反悔。是,在场的除了我,都可以参加。” 一句话,瞬间令唐瑾三人露出了不同的神色。唐瑾一副果然不出所料地神色,唐旭则若有所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至于唐琦竟然有那么一丝丝慌乱和恐惧。 看了唐琦一眼,唐瑾并未感觉奇怪。府主作为大唐爵位体系中的最后一层,虽然名义上是个贵族,但实质上跟县令没什么区别,你让个县令的儿子去和皇子、世子这些人争夺皇位……换谁谁不慌? 拍了拍唐琦的肩膀,唐瑾仰头看着对方,脸上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神色,“琦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算是汗蒙部落的人吧?如果我能完成和你母亲的约定,汗蒙部落拜我为神,你会怎样?” 唐琦看了眼唐瑾,虽然他低头俯视对方,但不知怎地他就是有一种仰视对方的感觉,“我身上有一半汗蒙部落的血统,若你真的能成为汗蒙的神,我汗格勒自然也会奉你为神。” 闻言唐瑾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道:“很好,很好,那到时候本世子罩着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真到了开始的时候,说不定我还得靠你和汗蒙部落保持联络呢。” 唐瑾这话并不是假的,按照刚才汗尔朵不小心说漏嘴的话来看,八年后自己需要前往京城。相比到那时就不是自己想走就能走的了,但汗蒙部落那边的联系又不能断,这个时候用唐琦作为桥梁负责中间的沟通安全又快捷,并且他作为府主之子,想来不会被其他参与者所重视,至少……绝对比自己自由。 唐琦虽然看上去一副傻大个的模样,但人家好歹是立志要考上武状元的存在,脑子并不笨,唐瑾这话一出口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先不说八年后对方会不会成为汗蒙的神,即便成不了,现在自己和对方打好关系,等到了万子夺嫡的时候自己至少也有个靠山不是?但旋即唐琦又想到一个问题,自己似乎比唐瑾大上不少,那等自己十五岁的唐瑾还在汗蒙部落呢,怎么罩着自己? 想到这唐琦不由得犹豫了起来,然而一旁的汗尔朵却上前一步,一拍唐琦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快答应的眼神。唐琦虽然不明白自己老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本能的选择听从,“万子夺嫡”老娘的了解比自己深,他让自己答应,就绝对不会害自己。 “好,既然 如此,那俺就答应了,还希望到时候世子您莫要嫌俺没用。”唐琦傻愣愣的挠头笑道,试图掩饰刚才的迟疑。 唐瑾如何看不出他的迟疑,也能想到对方是因为什么,但刚才汗尔朵的“暗示”让他知道这其中估计另有隐情,也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应了下来。 敲定了和汗蒙部落的合作,今天这场宴会便算是大功告成。本就有些喝多了的汗尔朵娘俩也没多耽搁,当即向唐瑾两人告辞,随后也没让送相伴着走了出去,至于两人住在哪,唐瑾两人并不担心,就他俩那体格哪怕露宿街头估计都没人敢动。 于是乎本来还算热闹的花园中,瞬间就只剩下了唐瑾唐旭二人,唐旭扭头看了唐瑾一眼,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拱了拱手道:“不知道瑾兄对于在下的诚意可还满意?” 唐瑾闻言不由得失笑道:“你就不怕我达成了目的之后不帮你?” “当然不怕。”唐旭摇了摇头,看着唐琦两人离去的地方道:“蛮人向来淳朴,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便不会轻易反悔,同时他们也喜欢与守信的合作。对于那些言而无信的人,他们虽然不至于厌恶,但也会不喜,和对方的合作也不会深入。” 唐瑾闻言低头笑了笑,显然和汗尔朵聊了半天的他也大致明白对方的好恶,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特地说明要先帮完唐旭,再去汗蒙部落的原因。不然的话,他哪里会管唐旭的死活,早就连夜收拾行礼赶赴北境了。 “所以说啊,现在我得加快速度了,那边还有个小国家需要我的建设,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说完唐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径直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收拾一下行礼,明天出发览山城,赶紧弄死你爹,小爷我好去支援贫困地区。” 唐旭闻言微微一愣,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唐瑾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怎么想都感觉是在骂人,可仔细琢磨琢磨又感觉没毛病。看着对方的离去的背影,唐旭自语道:“我刚刚是被骂了吗?”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唐旭索性不想了,被骂就被骂,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旋即吩咐陈友良去收拾行李,同时将自己在镇东城和览山城布置的暗手逐一启动。看唐瑾的意思,这次去就是奔着决战去的,自己也得做好准备才行,唐瑾的力量虽强,但终归没有自己的安心。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三章阳谋 次日清晨 唐瑾一行加上拼车的唐旭陈友良主仆二人,出镇东城北门直奔览山城而去。说起来,以唐旭的身份地位,本身用不着和唐瑾他们拼车,但是这货一大早找过来,表示自己的车驾过于明显,容易暴露,故而跟唐瑾共乘一车,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理由合情合理,但唐瑾不信。这货明显就是上次见到自己的马车比他的要舒服,才故意蹭车的,如果真的是怕暴露的话,随便找个车行再租一辆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好在唐旭这边人数不多,唐瑾一行人又有两辆马车,果断将其扔到秦海他们那边,美其名曰“更加低调”,然后一行人便在唐旭的怨念的眼神中上路了。 镇东城到览山城的距离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或许是为了以后考虑,虽然两者之间还隔了两县之地,但观山郡王硬是开山劈路,硬生生在两地之间开了一条专属官道,一般人想走甚至还要交钱。 但很显然,唐瑾并不是一般人,加上他自从来到关山郡之后肯定会被观山郡王的人时刻注意,与其遮遮掩掩,反倒不如正大光明来的好些。再加山他本身来的时候唐铎就给了他一个巡查使兼监军的身份,他去览山城合情合理,遮遮掩掩反倒会显得心里有鬼。 于是乎,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游玩般走走停停,虽然唐瑾很着急但还是要摆出一副悠闲地模样,至于唐旭他比唐瑾还要着急,毕竟这次去览山城可关乎着自己下半辈子的前程。成了,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再接机抱上唐瑾的大腿,那就更美了;不成,下半辈子就没了。 即便着急,唐旭也只是暗自着急,并没有丝毫催促唐瑾的意思,经历了王满占那件事,他清楚的知道迫不及待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加上现如今的一切都成了唐瑾主导,自己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好在,虽然走走停停,众人也就仅用了两天便赶到了览山城。自南门入了城,唐瑾一行并未直奔王府,反而直接找到了天禄商会的总部,算是众人临时落脚所用。 天禄商会后院大堂内 唐瑾、唐旭两人围坐在桌边,面前站着身子半躬的刘余庆,只见其手中拿着一本文折,正向唐瑾两人汇报自己这几日收集来的信息。 “据小人所知,现如今跟郡王府还有合作的商会分别是清风商会、天行商会、四海商会,以及最后的天 下镖局,原本还有一个王家商会,但是最近跟郡王府因为分红的问题闹掰了,解除了合约。”刘余庆说完,将手中整理好的文折递给了唐瑾,唐瑾也没看,随手将其放在一边眉头微皱。 “旭兄,你可知道这天下镖局的底细?”唐瑾扭头看向唐旭问道。 唐旭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我久不在览山城,以前也不怎么接触郡王府的生意,这天下镖局还真不知道,而且我不记得览山城有这么个镖局。” 镖局这东西,虽然本质上跟快递差不多,但因为其工作需要豢养大量武者的原因,故而每座城池对于镖局的审批都是极为严格的,既要审核建立者的底细,又要为其划出特定的建设范围,甚至有的地方还要规定其所招收武者的境界。 不仅如此,镖局建立之后,朝廷还会三天一小查,五天一大查,只要有任何一丁点的不合格,第一次停业,第二就直接卷铺盖走人。所以对于一个掌权者来说,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治下有多少大的商会,但他肯定知道有多少镖局。现如今唐旭不知道天下镖局的存在,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是近些年才成立的。但一个才成立的镖局竟然就能跟郡王府合作,先不说他们合作啥,但就是这份垂青,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刘余庆,这天下镖局的底细你可知道?”唐旭不知道,唐瑾便把目光转向了刘余庆,对方在览山城经营多年,虽不说对城中所有商户了如指掌但一些大概的信息应该还是知道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刘余庆摇了摇头道:“小人只知道这天下镖锔乃是一年前突然冒出来的,镖局就建在城西的主干道上。按理来说那地方绝不是设立镖局的好地点,而且其建立之后,并未接过太大的单子,都是小打小闹,可蹊跷的是镖局里的镖师有不少好手,其中更是有三个普通高手。而且每月,镖局还会购买大量的补药,粗略估计,绝对不是他们能负担的起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任何入不敷出的迹象。” 唐瑾闻言,嘴角不由得扯出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突然冒出来的新兴势力、占据了不该占据的优势地区、莫名其妙获得郡王府垂青、入不敷出却依旧没有倒闭的迹象,但就这么几点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发现这天下镖局肯定跟郡王府有莫大的关系,甚至干脆就是郡王府用来豢养高手的地方。 “瑾兄……这天下 镖局,似乎是个麻烦。”唐旭自是听到了刘余庆的话,如此明显的表现,他如何意识不到天下镖局的问题? 唐瑾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笑容道:“你觉得你爹是个傻子吗?” 莫名其妙的一问,当场就把唐旭问懵了,下一刻便在心里腹诽道:“骂人是吗?你这家伙就是在骂人的吧?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不过唐瑾问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指着他能回答。当即摇了摇头自顾自道:“你爹肯定不是傻子,如此明显的破绽,你觉得他会发现不了?” “你的意思是……天下镖局是个幌子?”唐旭听到唐瑾的话当即反应过来道。 然而这次唐瑾又摇了摇头,“不一定,我倒觉得这像是你爹的一个阳谋。” “阳谋?什么意思?”唐旭疑惑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天下镖局这么明显的问题,基本上就差把‘我属于郡王府’这几个字挂在门口了。而任何一个想要对观山郡王动手的人,都少不了要收集他的情报,这些情报里也必然有天下镖局。知道了天下镖局的特殊,就会有一个两难的选择,信还是不信?信,那就必须要想办法打掉它,但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发现对方仅仅是一个幌子,既耽误了时间,又暴露了自己;不信,那就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被对方放冷箭。” “这……先派人去探查一下不行吗?”唐旭略一思考道。 唐瑾瞥了他一眼,一脸看白痴的样子道:“这跟第一种情况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只是暴露程度而已。你派人去探查,不管结果是啥,郡王府肯定会收到相应的消息,到时候即便不知道是谁要对方自己,但至少会加强各方面的防范。咱们想要架空对方的权力,可就难了。” “这……左不行,右也不行,那现在到底怎么办?”唐旭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唐瑾闻言亦摇了摇头,阴谋不可怕,知道了核心就能采取反制,阳谋才是最可怕的,就好像两个一摸一样的盒子摆在你面前,其中一个有炸弹,另一个打开了则会直接引爆炸弹,选哪个都不会有好结果,但你还不得不选。 “我是没有办法了,现在看你的了。”唐瑾拍了拍唐旭的肩膀道。唐旭微微一愣一脸蒙圈的指了指自己,显然不明白唐瑾是什么意思。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皇权赋》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四章躺着也中枪 站在郡王府门前,唐旭有点懵,看着身旁一脸平静的唐瑾,再想到半个时辰前这货说的话,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找他结盟,究竟是找帮手还是找杀手。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唐瑾当时说话的表情以及语气,还有他那句好险没把自己吓死的话。 “麻烦你去直接问问你爹。” 是的,这就是唐瑾想到的办法,一个听上去不靠谱,看上去不靠谱,但想一想又非常靠谱的办法。虽然自己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如何干掉自己老爹,但对方不知道呀,自己现如今在他眼中可还是个好孩子,未来王位的继承人。以自己的身份,完全可以打着陪世子巡查的旗号回一趟王府,然后爷俩聊天的时候“不经意”的提一句天下镖局的事情,对于这么一个突然出现并且跟郡王府关系突飞猛进的新势力,自己作为继承人了解一下很正常啊,谁都挑不出来毛病。 可关键是……唐旭心虚。虽然精于算计,但说白了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唐瑾或者那些下人面前装装样子,演演戏还好说,但在自家老爹面前他真的会心虚,生怕暴露了自己。这也是为什么自从去了镇东城他就一指没回过郡王府的原因。 可现如今,想要确定天下镖局究竟是个空壳子还是真的是郡王府私下豢养高手的地方,只有这个法子,任何其他的手段都会导致两人的暴露,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当!当!当! 犹豫了良久,视线在唐瑾和大门之间来回看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脚,手中扇子猛地一收,唐旭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的走到门前,用力的扣了扣门锁。 “里面的,还有喘气的吗?赶紧的给也开门,大公子我回来了!”一边敲着门,一边跟催债似的高声吆喝着。郡王府不同于亲王府,亲王府因为掌管一域之地的缘故,平日里经常有汇报各地事物的官员登门,所以亲王府的大门口常设有守卫,负责随时通禀。 但郡王府不一样,先不说一郡之地并没有多大的事,就是有也根本不是靠着一郡之力能解决的,最后还是得送到亲王府去。故而郡王府平日里基本上都是门紧闭,除非有人敲门,或者主家外出才会偶尔开一次们。 “来了……来了……”敲了半天,门内终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听声音估计是睡的正香硬生生被吵醒的。 唐旭本就因为心虚有些烦躁的内心,顿时升起一股无名 之火。“狗奴才!老子回来了!还不赶紧开门!再慢点信不信老子剥了你的皮!” 嘎吱! 唐旭话音刚落,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张写满了不耐烦的脸探了出来,看了眼唐旭上下打量了几眼,眼中尽是迷茫之色,接着眼神一厉道:“吵吵什么!吵吵什么!知道这是那吗?这地方可不是你能随便撒泼的!还自称老子,还剥了我的皮,赶紧给我滚!不然小爷剥了你的皮!” 这门房的话听的唐旭一愣,眼前这货……竟然不认识自己!他大爷的!自家大少爷都不认识,你他娘当的什么门房?吃屎去吧!不管这家伙是不是新来的,一个奴才敢跟自己这么说话,打死他都不为过。 唐旭根本没有跟对方多废话的意思,正在气头上的他急需一个发泄工具,显然眼前就有个现成的。真气运转,淡金色的拳头狠狠的印在了对方的脸上,那门房当即倒飞而出,大门也连带着吧被一拳轰开。 巨大的响声当即便惊动了其他的几个门房,几人本就睡的迷迷糊糊,猛地惊醒,入眼处自己的同伴被人打倒在地,大门洞开,一个拳头上泛着淡淡金光,满脸怒容的少年站在门口,此情此景,本就迷糊的几人当即有了个本能的判断,刺客! “有刺客!快来人呢!有刺客!” 几个门房一边喊着,一边从屋里摸出几根长枪,呈半圆形将唐旭包围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飞快地从远处传来了,显然几人刚才那几声刺客,以及门口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郡王府的护卫。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个门房,唐旭更感觉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虽然确实又反心,但至少现在还是郡王府的半个主人吧?现如今被一群下人围上了……丢人啊! “逆贼受死!”正想着,唐旭刚想出手,只听远处猛地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一杆被金色真气包裹的长枪,钻过几个门房之间的空隙向自己袭来。 “师傅……是我……”看着那枪的招式,唐旭当即便知道来人是谁,当即散了手上真气,一脸无语的站在原地,默默的感叹了一句“这都叫什么事……” 下一刻,人群后猛地传来一声惊呼,似乎那被唐旭唤作师傅的人认出了他,当即大喝一声:“旭儿,躲开!” 说着,只见一只手飞快地从几个门房身体的缝隙中探出,勉强在枪尾一点,那枪顿时变了个方向,擦着唐 旭的身子脖子而过。 对此唐旭浑不在意,以对方的身手,这点能耐根本不足为奇。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枪是擦着自己过去了没错,可自己身后好像是唐瑾! 当即回身看去,果不其然,那裹挟着金色真气的长枪仿若一条游龙般直奔唐瑾而去。 全程看戏的唐瑾对此表示自己躺着都中枪,还是货真价实的长枪。本来看着唐旭被自家下人骂,他还挺开心的,而且后来情况似乎还在朝着更有趣的方向发展,他就更有兴趣了,正期待着下人认出唐旭后,唐旭装逼的一幕,那成想剧情竟然偏离轨道,上来就放杀招不说,中途还冲自己来了,这……喝凉水塞牙的都比自己运气好吧!本着吃瓜的心情躲在后面看戏,结果你丫直接一杆枪射过来,玩不起是不是!我明明就是个吃瓜的,现在好了,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瓜! 心中虽然槽点满满,但面对这一枪唐瑾并未有丝毫懈怠,别的不说,单看这枪上真气的浓度,对方绝对是个一流高手,一流高手的随手一枪虽不是全力,但也不是自己可以力敌的。 手腕一翻,许久不用的栖夜剑落入手中,眼眸一扫哪长枪,脑海中瞬间调出对应的枪法和破解之法。当即,体内功法一转,一股真气涌出,瞬间被其灌注到手臂当中,长剑一侧,一剑狠狠的砍在了枪身上。 叮! 一声金铁交击声传来,那枪上的真气顿时散了大半,然而剩余的真气依旧不是唐瑾能抗衡了的。唐瑾眼中当即闪过一抹厉色,脑海中思绪一转,紧接着,体内功法一转,无数股真气涌出,被其毫不犹豫地送到了手臂上,同时手中剑式一转,漆黑的长剑仿若飞舞的密封,杂乱中带着秩序的劈开在枪身上,每一剑下去,那枪的方向都会微微偏转。 噗嗤! 然而,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纵然唐瑾用尽了全力,依旧挡不住对方这一枪。好在,自己勉强转移了枪的方向,原本袭向自己咽喉的长枪,最后擦着自己左肩而过,留下了一倒深可见骨的伤口。 叮! 以剑撑着身子,唐瑾半跪在地,催动功法控制着肌肉勉强聚合,以止住左肩的血。疲惫的抬起头,看着军王府门口站在唐旭身边的老人,唐瑾的脸上闪过一抹冷意,“怎么?你郡王府要造反不成?袭杀世子……可是诛九族的!”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五章坑儿子 唐佑山很懵,至少到目前是这样的。顺带提一句唐佑山就是观山郡王。先说说他为什么懵吧,今天中午,他睡得正香,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直接把睡在床边的他惊醒,捎带着摔了下来。然后正处于初醒的迷茫以及摔倒的迷糊中的他,又听到了“刺客”两个字。 虽说大中午的有刺客很奇怪,但放在那些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家伙身上就不显得奇怪了。然后唐佑山迅速下了两个指令,一个是喊人更衣,一个是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张启宇派了过去。 老张担任自己的护卫多年,实力更是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层次,对付几个刺客不成问题,而他自己则好整以暇的穿好衣服,静静的等着老张得胜而归。 结果他这衣服还没穿好,管家老秦就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想自己汇报了两家事情。第一,没有刺客,是王长子回来了。对此唐佑山先是感觉奇怪,但想起唐旭的性格,以及新换的几个门房,当即就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肯定是新来的门房没认出他来,这小子又是个暴脾气,一怒之下把人打了,这才被当成了刺客。无视了这事,老秦也将第二件事告诉了自己。自己派人袭杀了世子…… “嗯,袭杀世子而已,不是什么……大爷的!你说啥!”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唐佑山瞬间清醒了过来。袭杀世子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哪怕是个郡王,也得轻则剥去爵位,重则全家处死啊! “老秦,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袭杀世子了!”唐佑山一把抓住老管家的胳膊,脸上满是慌乱和懵逼之色。 “郡王,世子跟王长子一起回府,张先生出手过激,险些杀了王长子,危急时刻强行改变了枪的方向,结果……差点杀了王长子身后的世子,若不是世子武艺精湛,强行打偏了枪的方向,那一枪就要了命了,就这世子也还是伤了肩膀,现如今正坐在门口等您亲自去给他一个交代呢。”老秦顾不得快被自家郡王捏断的胳膊,强忍疼痛以最快的速度说明了情况。 轰! 下一刻,唐佑山身法一转,红色的光芒一闪,直奔大门而去。那可是世子啊!虽然自己也是郡王,但本身爵位就没有人家老爹高不说,人家老爹还是个实权派,若真的坐实了这件事自己可是必死无疑了! 紧赶慢赶,唐佑山终于赶到了门口。不出所料,门口一种下人、护卫,乃至自己的贴身护卫老张都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有的身子还不停的颤抖,这其中就有老张的身影,甚至他是抖 的最厉害的。 不抖不行啊!虽说对方世子要找的是自家郡王,但伤人的终究是自己。先不说自己会不会被郡王当成牺牲品直接处死,单就时被裴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以他那护短的性子自己依旧难逃一死。现如今唯有祈求唐瑾原谅自己,只要这位开口,即便是裴大人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再说此时的唐瑾,面前止住了伤口的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背后倚靠着一个跪倒在地的门房,就是刚开始骂唐旭的那个。只所以这样,倒不是因为手上有多重,想当初背后被人开了一个大口子自己都能活蹦乱跳,现如今只所以虚脱主要还是因为过度使用了《谪仙诀》的秘法。 正休息着,余光中猛地闪过一倒人影,唐瑾定睛看去,只见一名身穿淡金色锦衣,身材发福,微微有些秃顶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脸上尽是慌张之色。 看过观山郡王画像的唐瑾当即就认出了对方,只是跟画像上身材壮硕,发际线正常的男子削微有些不一样,但总体上还是像的。 “观山郡王唐佑山,拜见世子!”唐佑山一出场,当即便对着唐瑾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拜礼。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需要对唐瑾行礼,甚至于应该唐瑾跟他行礼,但现如今势比人强,自己把人伤了,还让人家给自己行礼……自己这是不想过了吗? “佑山叔可是折煞小侄了,哪里有叔叔向侄子行礼的道理,快快请起。”嘴上说着折煞,唐瑾的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莫名其妙从吃瓜的变成了瓜,唐瑾的心情能好了才有鬼!眼前刚好有个能发泄的对象,不好好发泄一番,他就不是唐瑾。 “世子言重了!本王御下无方,伤了世子,理应赔罪!还请世子莫要怪罪!”唐佑山自是看出了唐瑾的神色,他也不恼,为了活命一点点侮辱算得了什么? “哦?御下无方?那小侄还真应该谢谢佑山叔,若是您御下有方,小侄现在可就身首异处了!”唐瑾面色一冷道。 “万万不敢!万万不敢!本王无心之失,不知道世子到来,只听门房有人喊抓刺客,便匆忙派了手下,那成想误伤了世子!还请世子见谅!”唐佑山颇为慌张道。 “哦?佑山叔的意思是,小侄是来刺杀你的?那佑山叔为何不现在就杀了刺客?”唐瑾鸡蛋里挑骨头,硬生生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这……这……本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唐佑山都快哭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抓着唐瑾骂一顿。你这不是抬杠吗?别断章取义好不好?行 行行,你厉害,我不说了行了吧? 见唐佑山不再解释,唐瑾也就没咄咄逼人,若是再逼下去,对方可就真的翻脸了,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算了,佑山叔你也是无心之失,怪只怪小侄来的不凑巧,既然如此小侄告辞!”一边说着,唐瑾一边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旁的唐旭赶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趁着这个机会唐瑾递给对方一个眼神,唐旭顿时心领神会,回了唐瑾一个明白的微笑。 “世子那里去?”一旁的唐佑山自然是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一看唐瑾要走,赶忙站起来问道。 唐瑾扭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佑山叔不欢迎小侄,再赖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会被打的更惨,小侄就先行回客栈了,等到哪天佑山叔心情好了再来叨扰。” 说完,也不给唐佑山说话的机会,挣开唐旭,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于是乎,一堆人直勾勾的盯着唐瑾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了街角,众人才同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又忐忑了起来。 “唐……佑……山!”眼看着唐瑾走远,知道该自己表演了,唐旭面色当即一愣,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面色阴沉的扭头看向对方。 “你能不能行!闲的没事干换什么门房!门房这玩意要的就是认人,你换上一堆连自己人都不认识的蠢货有什么用?给自己添堵吗?”说着唐旭稍稍一顿,一指张启宇道:“还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屁大点事都让我师傅出马,就是真刺客,府里的护卫对付不了吗?对付不了的话,要他们干嘛?摆着好看吗?” 又是一顿,猛地一指唐瑾消失的地方道:“现在!现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在镇东城,忙前忙后跟孙子似的攀上了唐瑾,心想着等到你说的那劳什子‘万子夺嫡’的时候能有个强力盟友,再不济以后继承了王位,也能有个靠山。现在呢!没了!都没了!都是因为你!你告诉我怎么办!” 连骂对方三顿,饶是唐旭也是面红耳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眼含怒火的看着唐佑山,那模样哪里有半点之前心虚的样子? “旭儿……我……我也不知道……你别担心,有为父,有为父呢。”唐佑山一时间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虽然被儿子骂挺丢人的,但眼前这个可是自己未来的接班人,而且整件事从头到尾还真都是自己的错,一想到自家儿子低三下气半个月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被自己毁于一旦,唐佑山的心里就是满满愧疚……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六章再来两枪 郡王府书房中 唐佑山坐于主位之上,面前不远处张启宇半躬着身子,一脸愧疚的站在那,而在他面前,唐旭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脸上满是怒色。 “我说旭儿,你都快坐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起来?”唐佑山无奈的看了眼自己这个儿子,一时间竟是毫无办法。这小子从小脾气就倔,得理不饶人,只要是他吃亏的事情,你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赔偿,他能跟你杠道天荒地老。 “我说了,这事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起。”唐旭冷声道,俨然一副无赖的模样。 “旭儿……”一旁的张启宇看了眼自己这个徒弟,想了想猛地叹了口气,狠声道:“好!师傅就给你个交代!” 说罢手中金色光芒一闪,俨然一副自尽的模样。然而对此,唐旭却浑不在意,撇了对方一眼,无所谓道:“麻烦您老人家真的要死的话离我远点,我怕血溅到我身上。” 他这话一出,张启宇缓缓凝聚着的真气猛地一散,一只手颇为尴尬的停在半空,一时间放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唐旭撇了他一眼,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师傅,自己清楚,平日里看上去挺正派,挺有宗师风风度的一个人,但只有真正了解的他的人才会知道,这家伙哪都好就是怕死,一手枪术出神入化,但有一半以上的招式都是防守之用,这种你说他会自杀……傻子才会信吧? “好了,旭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师傅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这事你也有错,门房不认识你人,还能不认识你的腰牌吗?你要是一上来就把腰牌递上去,哪里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唐佑山看着张启宇那尴尬的模样,不由得劝慰道。 唐旭闻言,轻哼一声,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实际上,唐旭本身并不生气,只所以这样做为的也不过是加强两人心中的歉意,以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为接下来的要问的东西做铺垫。 唐佑山自是不知道,自己的爱子竟然暗地里打算扳倒自己。见他做了起来,知道其心里的火气已经去了大半,脸上当即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但旋即面色又再次严肃起来,看着唐旭道:“旭儿,依你对唐瑾的了解……你觉得这事会怎样?” 唐旭闻言略一思索,摇了摇头,“据我了解,这家伙表面上看着挺大肚的,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睚眦必报。这次在这吃了这么大的亏,甚至险些丧命,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看到唐佑山那张逐渐变得惨白的脸,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您可以放心,他不会要咱们的命就是了。” 这话一出口,唐佑山的脸色当即好了许多,“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 这道不怪唐佑山没有主见,做个事情还得 问儿子,实在是他对唐瑾不了解,虽然手里有关于他的情报,但是那些纸面上的东西,怎么比的上唐旭这些日子的亲身体会?论了解唐瑾,在场的估计没有一个比得上在唐瑾身边“舔了”近一个月的唐旭来的透彻。 “我怎么知道?这家伙心思古怪,想到一出是一出,我能做到的就是向您保证他不会要了您的命,剩下的就不敢保证了。不过,您至少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唐旭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 “大出血?”唐佑山闻言面色又变的难看起来,下意识的薅着自己稀疏的头发抱怨道:“我的儿啊,咱们家这几年经营不善,收入也就能维持日常用度,哪里有钱赔给他呀?” 唐旭闻言,眼珠一转,当即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嘲讽道:“切,跟我在这卖惨,你当我信你的?郡王府要是真的没钱,你怎么养的天下镖局那一堆的武者?” “那有什么武者呀,那都是假的,不过是我花了点钱雇来的江湖武者,摆摆样子行,真的动手估计早就跑没影了。”唐佑山浑不在意的便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唐旭。 唐旭闻言,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喜色,整个人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大有立刻将这事告诉唐瑾的打算,但他还是强压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随意应付道:“算了,算了,你也别在我面前卖惨。我再舍个脸,去帮你求求唐瑾,兴许能有点转机。”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和反应,站起身来便走,行动间满是一种迫不及待地感觉。当其背影消失在两人实现中时,唐佑山的面色顿时一垮,奇怪的看了眼唐旭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张启宇不由道:“老张,你不觉得旭儿今天怪怪的吗?” 张启宇点了点头,“确实,他今天的一言一行总感觉太过于刻意,尤其是最后走的时候,就好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唐瑾一样。” “而且,他刚刚问我天下镖局的事情。虽然郡王府确实有跟天下镖局的合作,可他这刚回城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回城之前他还特意调查了我一番?”唐佑山顺着张启宇的话茬接了下去,一边说着,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近些日子经常听到的传言,再结合唐旭方才的表现,脑海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怀疑。 “老张,去把外院的王管家找来,我有事要问他。” 话分两头,尚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唐佑山怀疑的唐旭满面红光的向着天禄商会走去。 刚一踏进商会的大门,远远的便看到了刘余庆,只是不知为何,前几次对其还好颜相待的刘余庆这次却跟看仇家似的,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唐旭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对此,唐旭颇为尴尬的挠了挠鼻子,并未怪对方。毕竟他们家主子是因为自己受得重伤,甚至险些丧命,虽然某种意义上两人算是一 种合作,但是总的来说还是自己对不住唐瑾,故而人家对自己这个态度,也能理解。 “世子在后院养伤,你知道在哪,自己过去吧,世子吩咐我去办件事情,就不陪同了。”话罢,连句告辞都没多说,刘余庆便径直走了出去。 唐旭也没说什么,自行找到了唐瑾。只见此时的唐瑾,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袍,没事人一般的躺在躺椅上,轻轻摇着,时不时拿起手边的茶壶喝上一口,脸上说不出的惬意,哪里像是受伤严重的样子? “瑾兄……你这……”刚想问问唐瑾用的什么灵丹妙药竟然能好的这么快,但旋即看到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唐旭当即闭上了自己的嘴。对方这哪是好了,分明是忍耐力够强,无视了这点小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该打听的打听到了?”唐瑾扭过头好奇的看了对方一眼道。 “差不多。”唐旭摸着鼻子悻悻的回了句,接着将整件事完整的给唐瑾复述了一边。听到对方问到了天下镖局的内情之后就直接来找自己,唐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旭兄,我现在万分怀疑你爹的智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唐瑾感慨道。 “啥意思?”唐旭不明觉厉。 “就你这个脑子都能骗他这么多年,他的智商能高到哪去?”唐瑾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颇为感慨道:“你完了。” “啥?什么意思啊?”唐旭一时间完全不明白唐瑾到底想说什么。旋即脑海中猛地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地浮现一抹震惊之色,然后便是浓浓的懊悔,自己……太着急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唐旭当即懊恼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结果自己一时着急,竟然功亏一篑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还能弥补吗?”片刻的懊恼过后,唐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看向唐瑾,如果说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力挽狂澜的话,也就只剩下唐瑾了。 “本来是没有了,但是你爹他亲自送了我们一个机会。你放心,我已经吩咐刘余庆去办了,等他回来我再改一下内容,想来应该没问题。”唐瑾丝毫不担心的说道。 唐旭虽然不明白唐瑾究竟有什么计划,但他知道唐瑾所说的机会是什么,不就是被扎的那一枪吗?这一枪若是运作的好,直接要了唐佑山的命都不是问题。 突然,唐旭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认真的看着唐瑾道:“我和我师傅枪法同宗同源,你说要不我再给你两枪,这样的话会不会更有利些?” “好啊,那不如咱俩一人给对方一枪怎么样?”说着唐瑾缓缓将自己火铳抵在了对方的头上,“公平起见,我就开一枪。”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七章谣言的威力 观山郡王火了,火的莫名其妙。因为他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及没能造福一方百姓,又没能领兵攻下一座城池,但他就是火了,为什么火?因为他打了东贤王世子,而且据说还差点打死。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呐,散了满大街的纸看到了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而且郡王府的人还不敢收,十有仈Jiǔ是真的。 是的,这就是唐瑾的计划,谣言。通过散步谣言来控制广大民众的思想,最后达到利用其的地步。某种意义上跟传销有些类似。当然了,现阶段他散布的还不能算是谣言,顶多算是添油加醋的真相。但这只是开始,等到民众彻底相信这件事,并且形成了一定的派系之后,再逐步升级彻底抹黑唐佑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什么?你说百姓没有用?确实,一般情况下百姓对于掌权者即便是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但那是一般情况下,有唐瑾在可就是二般情况。咱们来分析一下普通民众的思维,虽然唐瑾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民众,但因为社会制度和思想等方面,这个世界的百姓跟前世那些封建帝国的百姓应该差不多。 那么封建统治下的百姓什么情况下会反抗统治者呢?据唐瑾所致,华夏封建时期的百姓,不同于西方那些成天把自由挂在嘴边,把人性解放喊得烂大街的“哲学家”,华夏古代人民有一个非常优良的品德那就是“忍”。 苛捐杂税,忍;贪官污吏,忍;封建压迫,忍;昏君误国,忍;总而言之,啥都能忍,几乎没有他们克服不了的。但只有一种情况他们不会忍,那就是活不了了,当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不忍了,简言之就是“老子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但凡总结一下历朝历代最初的起义,基本上都是农民,理由基本上都可以总结为“活不下去”这四个字,至于后期……那就纯粹是为了利益了。 这样看来的话,唐瑾想要策反百姓对付唐佑山,似乎……并不实际。毕竟谣言这东西终归是假的,能不能活得下去,不是谣言说的算的,老百姓自己是可以感觉到的。 但这里忽略了一点,唐瑾……不是百姓,相反他是统治者,某种意义上东域有一半是他说的算的!想让观山郡的百姓活不下去?简单啊,说句话的事,只要传一句“不交出唐佑山,唐瑾就带人屠了整个观山郡”,然后自己这边再做出一副默许的样子,立刻就能让观山郡 的百姓甚至百官感觉到死到临头的压力,到时候一场精彩绝伦的逼宫绝对少不了。 “你这……这……这也太……”听完了唐瑾的整个计划,唐旭久久不语,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唐瑾这个计划了。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扔几张纸,时不时引导一下,就……就完了。 唐瑾看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心中不由得感慨道:“你们这些古代人,哪里能了解谣言的威力?这玩意要使用好了,威力可不比核武差。” “回禀世子!”正当唐瑾感慨的时候,刘余庆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按照世子两天前的指示,小人这几日一直在定时发放传单,今日似乎已经见到效果了。” “哦?这么快?说说。”唐瑾闻言也是一惊,原以为还得过几天,那成想现在就有效果了。 “小人刚刚收到消息,跟郡王府合作的商会,除了天下镖局之外,其余几家的掌柜今日联袂登门,似乎想要终止合作,其中主要业务集中在南域的天行商会更是直接将违约金甩到了郡王的脸上,丝毫不留协商的余地。”刘余庆避繁就简道。 唐瑾一听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郡王府得罪了自己,现如今还有人在四处散布相关的信息,而郡王府不但不阻止,更是连收拾传单的胆子都没有,侧面证明了事情的真实性,同时还隐晦的表现出,这件事在背后肯定有自己的参与,至少也得到了自己的同意。 这种情况下,以三大商会掌柜的脑子,不难看出自己是打算好好整一整唐佑山,若是再跟对方合作,难保不会被连累,故而纷纷解约。一方面避免被连累,另一方面也算是做给自己看。 “很好,不过现在还是得稳扎稳打,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怎么要做的不只是让那少部分聪明人相信,而是要让绝大多数百姓相信,然后再利用他们一步步对唐佑山形成逼宫之势。”唐瑾并未因为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成效而飘飘然,现在正是关键的时期,能否形成最后的逼宫之势,看的可就是现在打的基础,基础要是打不好,最后的结果就会千差万别,搞不好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是,小人明白。”刘余庆应了一句,接着略一犹豫道:“按照世子您的计划,前四天主要散布观山郡王险些杀了您的谣言,四天后再另行更换,小人想问一下四天后要做什么?小人好早做准备。” 刘余庆这下反倒是提醒了唐瑾,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相比于用个电脑手机就能操控舆论的现代,古代可要麻烦的多。 “嗯,你问的对。这样,你到时候花些钱找人在茶馆、书摊、赌坊,甚至酒楼,总之就是那种人员密集的地方,让他们两两为伍,围绕‘观山郡王意图谋杀世子’这个中心点聊天,声音不需要太大,能引起邻桌或者旁人的注意就好。对了,最好让他们打扮成书生的模样。”唐瑾仔细想了想道。 “书生?为什么非得是书生?”唐旭奇怪的问道。 这次不等唐瑾开口,刘余庆似是想明白了,抢先道:“世子的意思是,普通百姓目不识丁,见到书生打扮的人本能的会将其当成无所不知的存在,从书生嘴里说出的话,他们自然也会奉为圭皋?” “就是这个意思,老刘没看出来啊。”唐瑾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刘余庆忙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道“不敢” 唐旭闻言,略一思索,便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接着似是对这种事突然来了兴趣一般,问道:“瑾兄,那之后该怎么办?” “之后?”唐瑾闻言一滞,略一思索道:“之后的话,就要看对方怎么应对了。他要是抓人的话,我就亲自上门要人,这样就能加深人们对谣言的认同,如果他还是听之任之,我就还是一副默许的态度。这一波完了之后,接着就是最后的谣言了‘世子大为恼怒,除非交出观山郡王,否则便屠灭全郡’。经过前两波的洗脑,绝大部分百姓绝对会相信这个谣言,同时再传一句,‘世子已经给王府寄了家书,还是加急的’。两两逼迫之下,逼宫大势就成了。” “那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来杀你吗?”唐旭皱着眉头道。 唐瑾闻言,顿时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唐旭,“杀我他们不是一样死吗?我死了,你觉得我爹会放过他们?到时候他们不仅活不了,相反还会加速灭亡。而逼宫虽然危险,但相比于跟我爹对着干,要简单多的吧?” “呃……也是。”唐瑾这么一说,唐旭也算是反应过来了。总而言之,这整个谣言中唯一的活路就是交出唐佑山。这种情况下,别说他只是个郡王了,就是皇上照样也得完。 “谣言……好恐怖……”这般想着,唐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动动嘴一郡之主就没了,普天之下,怕是皇上都做不到吧?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八章疯了的观山郡王 十五天后 距离唐瑾最初制定好引导谣言最终对观山郡王形成逼宫之势的计策已经过去了十五天了,而在这十五天里,他充分的见识了异界人民的疯狂。 准确说,应该是唐瑾高估了异界人民的智商。在现代社会,虽然谣言确实有引导舆论继而对他人进行攻击的能力,但现代社会那四通八达的信息网络,使得大部分人都不是纯粹的盲目跟风的蠢货,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个看破真相的人站出来,指出自己所散布谣言的不合理之处,这个时候就需要专业的团队来进行弥补,或者拿出足够的证据。 但是在这里,在这么一个大肆实施愚民政策,且绝大部分民众目不识丁的世界里,根本不会有人站出来质疑谣言的真实性,那怕有几个聪明人看出来,也会因为唐瑾的身份而选择闭嘴。 于是乎,整个谣言计划可谓是超额完成任务,短短十五天的时间里,整个观山郡的百姓都快要疯了,各种暴动四起,佃户联合逼宫地主,地主联合逼宫官员,官员联合逼宫上级,上级联合……逼宫唐佑山。不仅如此,因为唐瑾宣传的是屠杀整个观山郡,那些各大商会分部的掌故纷纷上书东家,而那些商会也不会坐视自己多年的经营付诸流水,纷纷动用自己的人脉在朝堂上弹劾观山郡王,听说皇上已经派了钦差专门来调查此事了。可以说整件事情所取得的效果完全超乎了唐瑾的意料,但整体进展却又在情理之中。 而在这期间,观山郡王也曾亲自来拜访过唐瑾,但都被唐瑾避而不见,他也曾派人召回过唐旭,结果唐旭刚到门口郡王府的护卫便要抓他,吓得他赶紧跑了回来。仔细一打听才明白过来,郡王府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对于唐旭意外暴露这一点,唐瑾并不觉得惊讶,事实上就凭他那天的作为,以及谣言四起之后他依旧和唐瑾混在一起的表现,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问题。 不过,既然选择了走谣言逼宫的路子,唐瑾就没打算和对方和解,反正早晚要撕破脸皮,早点晚点又没什么影响,有种他唐佑山派人来杀了自己,先不说唐瑾在来之前就把他的兵权架空了,单就是亲王府隐藏在览山城的暗探,都足以保护唐瑾的安全。 可以说现在的唐瑾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只要交给时间,交给百姓就好。至于完事之后怎么收场……那还不简单?唐旭继承王位,唐瑾随便找个什么兄弟情深不予追究的借口就能轻易平息这场谣言。 “我说你走够了没有?你跟个苍蝇似的在我 面前绕了半个时辰了。”躺在躺椅上,唐瑾放下手中的书,一脸无语的看着不停在自己面前走来走起的唐旭,这货在这走了半个时辰了,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就只是走,要不是确定这货这几天没撞到头,他还以为他傻了。 “哎呀……我……我这不是担心吗……”许是终于被唐瑾这话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唐旭扭头焦急中带着几分慌张的看着唐瑾。 “能不能有点出息?”唐瑾无奈的向后一躺,躺椅晃动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现在大局已定,不知地方上,连朝廷都派了钦差过来,唐佑山被扳倒只是时间问题。你就安安心心的地等着继承王位就是。” “就是因为朝廷……你说万一朝廷的钦差发现咱们这都是谣言怎么办?咱们不就完了?不对,我不就完了?”唐旭着急的一拍手道。 唐瑾闻言脸上又是一抹无奈闪过,刚想解释一下,又看到对方那一脸的着急和慌张,不由得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关头,他就是说出花来唐旭也不安心,唯一的办法就是……见到实效。 “行吧……为了你不再烦我,咱们走。”说完,猛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拿过一旁的扇子,径直向外走去。 “去哪?”唐旭奇怪的看着唐瑾。 唐瑾扭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家,找你爹谈谈,要不要去?” “你现在找他谈?你不怕他杀了你?”唐旭一听,慌忙上前拉住了唐瑾,好心劝慰道。 唐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其脸上虽有担心但显然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反而另有其他。说实话,对于他今天的表现,唐瑾也很疑惑。这家伙莫名其妙的,自从听说朝廷拍了钦差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对了,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嘴上说着怕谣言被识破,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明白,即便是钦差来了,以亲王府跟皇家亲近,以及现如今的民情,朝廷哪怕知道观山郡王是被诬陷的也会将错就错,以平息民愤,可以说在百姓被调动起来的那一刻,观山郡王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谣不谣言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最快的速度的平息民愤。 这么简单的一点,唐旭不可能想不到。既然如此,他所担心的就是另一件事,另一件对他来说要命的事情。 “我说旭兄,你担心的不是谣言被识破,而是你的身份暴露吧?毕竟唐佑山那家伙似乎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唐瑾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唐旭闻言面色一滞,稍稍迟疑了一会,僵硬的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的那一 抹心虚却越发的旺盛。唐瑾双眼微眯,心道:“这家伙还有别的事?看来,你倒是瞒了我不少啊?” 虽然知道对方有所隐瞒,但唐瑾并未追问,说道理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友情什么的谈不上有多深,他的秘密自己并没有兴趣知道,反正只要不碍着自己事就行。 “刚好,既然你担心那咱们现在就去解决它。”说完,也不管唐旭跟不跟上来,唐瑾自顾自地便向着郡王府走去。唐旭略一犹豫,脸上闪过一抹挣扎,心一横也跟了上去,只希望唐佑山并没有查到当年的真相吧。 少卿,郡王府门前 再次回到郡王府,唐瑾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怪异,第一次登门,自己差点命丧于此,谁能想到时隔半个月再次登门对方的生死竟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嘎吱! 还未敲门,郡王府紧闭的大门便缓缓打开,接着在唐瑾略显惊讶的目光中,数十个手执长枪的护卫涌出,呈环形将唐瑾及其身后的唐旭包围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亦提着一杆镔铁枪走了出来,正是那张启宇。 “哼!大胆唐瑾!将我家王爷诬陷至此,你竟然还有胆子找上门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唐瑾看白痴一样的看了眼张启宇,摇了摇头,也不说话,无视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长枪,自顾自地向门口走去。行至张启宇身边,将其轻轻一拨,不耐道:“让开!挡路了。” “你!”张启宇面色涨红,手中长枪一横,拦在了唐瑾身前,刚想说话却被唐瑾一句话怼了回去。 “我建议你收起你的枪,之前那些是诬陷,可你今天要是动了手,那就彻底变成事实了。”说完随手一把啦对方的长枪,大摇大摆的向里走去,完全无视了身后吹胡子瞪眼的老头。 行至会客厅中,远远的便看到彻底进化为地中海的唐佑山一脸怨毒的看着自己,相比于第一次登门,对方明显瘦了一大圈,啤酒肚都下去了不少,脸也没有之前的那般红润,反倒多了几分苍白,显然这半个月的对方过的并不好。 不过,令唐瑾诧异的是,唐佑山仅仅是看了自己一眼,接着便将目光转到了自己身后的唐旭身上,一时间他的双眼中迸射出一道吃人的眼光,唐瑾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挡在对方身前的话,唐佑山已经冲过来生撕了唐旭了。 “你个小贱种!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替别人养了几年孩子而已,不至于吧?这是疯了?”唐瑾心中愕然道。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七十九章惊人的真相 “我说佑山叔,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不过是替别人养了几年儿子而已,你不是还有俩亲生的吗?郡王府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吧?”唐瑾听上去是劝慰,实则嘲讽的说道。 “唐瑾!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要报复我,要置我于死地。可以!等我了解了这件事,我唐佑山这条命任你处置,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管我们家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唐佑山闻言铁青着脸看向唐瑾,但其说出来的话,却令唐瑾诧异不已。 唐瑾闻言不由得也觉得好奇,单单只是帮别人养了几年儿子,虽然确实令人气恼,但就像他说的郡王府家大业大,唐佑山也不是只有着一根独苗,生气正常,可生这么大的气,就不正常了。点了点头,示意对方随意,唐瑾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在桌边,大大咧咧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当起了静等吃瓜,当然,这次他特别注意了一下,张启宇不在。 见唐瑾似乎没有干涉这件事的意思,唐旭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慌乱,接着又换上一抹释然,似乎早就猜到了现在的场景,一想到如今唐佑山命不久矣,他反倒没什么顾及了。 看到唐旭的模样,唐佑山心中蓦地的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猛地上前一步试图一把抓住对方的脖子。 嗖!噗! 突然,一颗樱桃从身后飞来,精准的打在了唐佑山的手腕上,唐佑山动作一滞,本能的回头看了唐瑾一眼。 “佑山叔,我是来看戏的,不是来看杀人的,没交代清楚剧情之前,我可不能让你杀了他。”唐瑾若无其事的捏起一颗樱桃丢进了嘴里,丝毫没有给对方留面子的打算。 唐佑山面色当即一沉,刚想发作却又发现自己奈何不得唐瑾,怨毒的看了唐瑾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唐旭,接着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似是想到了什么。 “好,既然侄儿想知道前因后果,那我这个做叔叔的就满足你的好奇心,说不定你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反过来帮我。” “你先说,别墨迹。”唐瑾不耐烦道。 唐佑山闻言心中虽然不喜,但也并未纠结许多,反而略一沉吟道:“再说之前,不知道侄儿可否告诉叔叔,这小贱种是如何跟你说的?” 唐瑾闻言并未迟疑,点了点头,便将唐旭的当初跟自己说的一切和盘托出。接着便一脸好奇的看向唐佑山,等着他给自己解惑。 “哈哈哈哈……”唐佑山先是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狂笑,直笑得唐瑾满头黑线,这 古代人有病吧?有事说事,笑个锤子! “贤侄啊,贤侄,枉人说你才智过人,如此漏洞百出的理由你竟然也信。”唐佑山难以置信,甚至略带嘲讽得说道。 唐瑾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他当然不信,从当初唐旭第一次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就没信过,毕竟这其中的漏洞简直不要太多。比如,唐旭他母亲被观山郡王强抢入府,但入府时已经怀有身孕,最终生下了他。先不说会不会真的这么巧,即便真的这么巧,他娘进府时就怀了,可你真当府上得“宗祠官”是摆设?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嘴“宗祠官”这个职位。这个职务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记录房事日期,以便怀孕或者生子之后查验,为的就是避免出现皇室宗亲被戴了绿帽子而不自知以至于爵位落入外人之手的情况。当然了,柳氏只所以没有被查出来,完全是因为她掐着日子算,今天跟唐铎同完房,第二天就出去找她的情人,虽然隔了一天,但因为怀孕这玩意谁也说不准,所以是允许有那么三五天甚至一个星期的误差的。 可唐旭他娘这个就离谱了,因为他娘清楚的知道自己怀的不是观山郡王的种,那就意味着她至少得怀了一两个月才被强抢入府,这么大的误差……真当“宗祠官”是吃干饭的? 还有其他的,漏洞太多唐瑾都懒得数,最大的漏洞莫过于唐旭提前动手的原因“观山郡王看上了自己闺女,唐旭也看上了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为了保护妹妹提前动手。” 说实话,他说这个理由的时候,唐瑾差点没鞋底踹他脸上。真的,太假了,撑天了忽悠一下三岁小孩,四岁的都不会信。先不说唐佑山作为郡王,乱了伦理会遭致怎样的非议,单就是皇上为了皇家颜面都不会同意,到时候唐佑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说,从一开始唐瑾就比相信他编的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他为的只不过是对方手里的筹码,至于对不对,应不应该,这些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见到唐瑾对自己的奚落没什么反应,唐佑山知道对方显然早就看出了其中的漏洞,虽然疑惑唐瑾为什么还要帮他,但旋即便将之抛到脑后,他相信,当唐瑾知道真相之后,肯定会选择帮助自己。 “贤侄,不管你究竟有没有看穿他,叔叔今天把真相都告诉你,把这个人神共愤的真相告诉你!”唐佑山咬牙切齿,一副想生撕了唐旭的表情。 “愿闻其详。”唐瑾平静道。 “这个小子……根本 不是老子的种!但同样的也不是燕儿的孩子!”唐佑山一指唐旭面色怨毒的说道。至于他所说的燕儿,向来就是唐旭的母亲吧? “是,我承认,燕儿是我抢来的。但是我并没有害死他的丈夫,在我们认识之前,他的丈夫就因为感染风寒死了。后来,我外出狩猎的时候遇见了她,我俩一见钟情,但燕儿因为怕被人说闲话,执意不肯嫁给我,于是乎我就导演了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既能成全我俩,又能免去燕儿的骂名,至于我……一点点恶名而已,何足挂齿?”唐佑山罕见的深情道 听到这,唐瑾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谁能想到,外界传闻好色无比的观山郡王竟然还是个痴情的种。 “后来,我和燕儿在一起第一年,她就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我们给他取名叫做唐旭,意味着他是燕儿的旭日,是她生命的新篇章。” 唐瑾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从一个寡妇变成侧妃,又升级为人母,儿子还是长子,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人生的新篇章,这个名字也算是贴切。 “巧合的是,这一天门房老李的媳妇也生孩子,因为她媳妇也是府上的下人,加之其生的比燕儿完,索性便直接让府上的产婆再多接生了一个,也是个男孩。”唐佑山语气一转,缓缓变得低沉。 唐瑾闻言眼皮狂跳,心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两家抱错了?不至于这个狗血吧?我是吃瓜的,不是看狗血伦理剧的。” “后来,因为府上没有其他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又都是男孩,所以他俩从小便玩在一起,而且奇怪的是,这两个孩子长相还颇为相似,有时换了衣服我们都认不出来。”唐佑山说着,思绪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时光,看着两个半大的小鬼在自己面前调皮捣蛋,嘴角的不由得浮现一抹微笑。 听到这,唐瑾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看向唐旭,嘴角扯过一抹有趣的微笑,眼中攀上一抹莫名的笑意,一边鼓掌,一边道:“妙!妙!妙!想当初第一次在石茶县见到旭兄的时候,你我二人一个自称赵瑜,一个自称李旭。现如今看来,竟是假赵瑜见了真李旭。当真是妙极!” 唐佑山看了唐瑾一眼,并没有将话说完,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暗示也足够明显,再猜不到唐瑾可真就真的对不起他那所谓的才智过人了。 “既然贤侄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相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吧?你我叔侄联手杀了这个小贱种,完事之后叔叔必有重谢!”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八十章错哪了? 唐佑山的话久久的回荡在大厅内,那张因过度愤怒而扭曲的脸上亦带着抹得意。他相信在听到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后唐瑾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的。先不说自己已经答应他必有重谢,单就是血缘亲情这一关,相信唐瑾也会帮自己杀了这个冒充皇室的小贱种!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子里的空气渐渐变得尴尬起来,唐旭无所谓的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模样,唐瑾依旧大模大样的坐在桌旁,专心的吃着樱桃,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三个人里,唯独唐佑山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带着几分得意,如临大敌的站在那,乍一看……跟个傻缺似的。 “贤侄?”唐佑山颇为惊讶的扭头看了唐瑾一眼,见其一脸莫名的看向自己,唐佑山质问道:“你为何不助我?” 唐瑾莫名其妙的看了对方一眼,摊了摊手,吐出嘴里的樱桃核,疑惑道:“为什么要助你?” “这个小贱种杀害了你的堂兄,冒充皇室,意图谋反,于情于理于法,都罪不可恕!你为何不助我!”唐佑山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怒道。 唐瑾闻言先是一怔,接着站起身来,围着唐佑山饶了一圈,眼睛上下扫视,似乎是观察什么。良久,点了点头道:“佑山叔……你别是个傻子吧?” 唐瑾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当场就把唐佑山给问懵了,在原地愣了许久,脸上表情一阵阴晴不定,沉声道:“贤侄,叔叔没时间同你玩,你快快助我杀了这个小贱种,事后叔叔可以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 听到这话,唐瑾似是肯定了什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到唐旭身边,两人相视一笑,唐瑾指了身后的唐佑山笃定道:“看,这就是个傻子。” “唐瑾!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要与这犯上作乱,杀害亲兄的贱种为伍吗?你眼中可还有皇家威仪、兄弟亲情!”唐佑山算是看懂了唐瑾的意思,当即难以置信的呵斥道。 “皇家威仪?兄弟亲情?”唐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双眼中满是嘲讽,“我管你什么皇家威仪不皇家威仪,只要他给小爷的利益足够,帮着他造反又怎样?谁规定这皇上只有咱们唐家能做?” 唐瑾话还没说完,唐佑山当即就想反驳,唐瑾直接将其压了下去,“你别给我扯什么君权神授!神在哪?滚出来让小爷悄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有句话说得好,大风来了的时候,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唐家的祖先不过就是时候赶巧了,换了别人赶上那个时候未必不行!君权神授……搞笑,没 了军权、财权、政权,你看看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认京城那位是皇帝?” “另外,你说的什么兄弟亲情……不好意思,对于我来说,除了我自己的家人之外,任何人都不是我的亲人,您也别套近乎。”说完,唐瑾给了对方一个嘲讽中带着蔑视的笑容。 “你……你……唐瑾……你,蔑视天理,不敬天道,藐视皇权,不尊人伦!你必定不得好死!”唐佑山着实被唐瑾气的不轻,有心想要反驳,却怎么都找不到反驳的点,最后只能硬生生的往唐瑾脑袋上扣帽子。 然而听到对方的话,唐瑾不由得笑了,说不得好死的话,被核弹炸死算不算?如果算的话,那自己上辈子确实不得好死,所以已经死一回了,谁还管下一回?万一自己再死一次还能穿越呢? “那我倒是要谢谢您了。”唐瑾厚着脸皮笑道。 说完,拍了拍唐旭的肩膀,指了指身后的唐佑山,“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冲着头顶打了一个手势,两道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断了唐佑山的双腿,接着又同时抓住唐佑山的胳膊一折,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骨裂声,两条胳膊亦无力的耷拉下来。 接着两人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屋中。唐瑾递给唐旭一个玩的尽性的眼神,接着便一步三晃的走出了大厅。一时间屋中就只剩下唐佑山唐旭这对“父子” “贱……种……你……究竟……”唐佑山自小从文,虽有练武却因天赋和兴趣的原因并不精通,面前算是个普通高手,现如今被两名暗卫密探废了四肢,一身武艺尽废不说,那彻骨的疼痛更是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能够让唐瑾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面对现如今的唐佑山,唐旭彻底没有了任何的顾虑,大摇大摆的走到对方面前,蹲下身一脸得意的看着对方。 并没等唐佑山回答,唐旭便自问自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帮他牵了个线,让他唐瑾欠了我一个人情。当然了,这一点他没有明说,我也没有,但是我们两个人自己心里都清楚。” “不……不……可能……”唐佑山艰难的说出了三个字。 唐旭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唐瑾不是个看感情讲人情的人,这家伙看重的只有利益,但是不好意思,我给他带来的利益比你给他的多,而且……他已经收了。我不知道你究竟了解他多少,但是有一点你肯定不知道,唐瑾这个人虽然看重利益,但也最讨厌不劳而获,就好像是那些个江湖 游侠一样,收了人家的钱,就一定帮人家把事情办成,哪怕这件事再如何伤天害理,也在所不惜。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他像个江湖人多过像世子。当然,前提是,他收敛一下他那妖孽般的脑子。” 说完,唐旭站起身来,俯瞰着地上的唐佑山,脸上带着抹毛骨悚然的微笑,突然表情一边在,整张脸瞬间换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右脚狠狠抬起,毫不留情的踩在了唐佑山的脸上,“唐佑山!你知道吗!你知道老子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为了不被你发现,你知道了老子这些年有多辛苦吗?” 一边说着,右脚用力的在唐佑山的脸上捻了起来,“刚刚被唐瑾打断了,你没把话说完,他不知道后面的发生了什么对吧?是,我是顶替了唐旭的身份,当上了王长子,但是你真的以为我是故意的吗!我他妈那是为了活命!当年,你儿子带着我去山上玩,就因为我捡到了一根比他好点的木棍,他就要杀了我,把我推下悬崖!我只不过是平日里在柴房帮忙见得多,所以找到的棍子比他好点罢了,他要,我给他了,但是他还是要杀我!他说我一个奴才不应该比他好!他要把我推下悬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所以杀了他,就用那根棍子,我戳进了他的眼睛,杀了他,但是我知道等你们发现之后我还是得死,我不想死!所以我跟他换了衣服,把他的尸体推下了悬崖。” 似是重新回忆起当年的真相,刺激到了他,唐旭猛地蹲下身,薅者唐佑山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凑到他面前道:“后来……后来你们来了,我装成唐旭的样子,说自己不小心把李曦推下了悬崖。结果你是怎么做的?你没有派人下去看看,也没有任何的愧疚,你告诉我‘一个小杂种而已,死了就死了’。再然后,你随意的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父母,并且怕他们会因此记恨你,还把他们开了,还放出话,全郡任何人都不允许雇佣他们。唐佑山,你好狠呐!” “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有多难受吗?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不仅经历了丧子之痛,还要为生计奔波,我想帮他们,可我不能,我要活着,我不想死!后来,我长大了,脱离了你,我去寻他们,最后……我只寻到了乱葬岗。没有地,也不能做工的他们,活活饿死!尸体被随意的扔在了乱葬岗上!我连他们的骸骨都没有找到!” “你告诉我!告诉我!他们错哪了!错……那……了!”唐旭一边说,一边薅着唐佑山的脑袋狠狠的向地上撞去。直撞的对方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八十一章后续 在屋外呆了片刻,等到里面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唐瑾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才走进了屋内。屋内,唐佑山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一张脸满是灰尘和血污,看样子似乎还有一口气在。至于唐旭,则一脸呆滞的坐在一旁,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见到唐瑾走进来,唐旭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习惯般的反问了一句,“他们错在哪?” “他们错在弱小。”唐瑾毫不犹豫地回道。 他这话好似刺激到了唐旭一般,只见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揪住唐瑾的衣领,一对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唐瑾质问道:“难道弱小就该被欺负吗?难道弱小就该死吗?那些所谓的强大的人不是应该保活弱小吗?” “凭什么?”唐瑾丝毫不惧的反问道。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子,却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了唐旭的头上,只见其缓缓松开了唐瑾的衣领,向后退了两步,脸上满是挣扎之色。 对此,唐瑾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而接着说道:“强者只所以强大并非是天生便有的,他们也是拼搏出来的,甚至于赌上了性命。你告诉我,凭什么强者要去保活弱者?凭什么要把自己努力拼搏到的东西无私的给别人?” “可……可是他……”唐旭有心想反驳,一只手指着唐佑山,脑子里似乎在想着该如何表达。 “唐佑山虽然是从父辈哪里继承的王位,但是他本身为了夺取和经营好这些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某种意义上……并不比穷人简单,甚至于比他们还要危险得多,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忧。”唐瑾没等他说话便直接将其驳了回去。 “这……”唐旭张了张嘴,有心反驳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难道弱小的人,只有任人宰割,靠着他人时不时的一点善心才能活吗?” “没错。”唐瑾毫不犹豫地答道,旋即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在这里是。” 唐瑾这丝毫不留情面和余地的话,一时间令唐旭难以接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唐瑾说的是对。扮了这么多年的“唐旭”,当了这么多年的所谓的“人上人”,他明白上位者的对于下位者的压迫和剥削有多严重,而且这种压迫和剥削还是你情我愿,合情且合理的,如果不是复仇的打算时刻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有可能真的会变成“唐 旭”。 “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到对方似乎被自己打击的不轻,唐瑾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世道就这样,反抗不了,也没必要反抗,至少在这个世道咱们是受益者不是吗?所以,既然反抗不了,还不如好好享受,同流合污……谁说一定是个贬义词?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当成明哲保身。” 唐旭闻言抬头看了唐瑾一眼,接着又低下了头,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对此,唐瑾并未多说,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径直向外走去。 唐旭会怎么选他不知道,也不关心。他选择明哲保身,对自己来说也就是日后多了个帮手,他选择反抗,意图建立新的制度……先不说以这货的心性根本不会这么选,即便他这么选了,过不了多久他也定然会忘记初心,变成新的统治者。权力这东西可是世界上最强的腐蚀剂。 走出会客厅,庭院中以张启宇为首的一种护卫低着头站在原地,在其前方一名身穿黑衣的暗卫雕塑般屹立着,直到唐瑾冲他打了个手势,这才退下。 看了张启宇一眼,唐瑾并未多说什么,嘲讽的话已经没必要了,对方能活着就说明他已经归降,归降了……那便是自己人。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唐佑山死了,准确说马上要死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郡王府的大小事务全部由他做主,你们愿意走的就走,想留的就留,但留下就给我乖乖听话。”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至于担心这些人会杀了唐旭给唐佑山报仇,说实话,他才不信这些人会这么做。从他们并没有拼死冲进屋内就能看出来,他们跟唐佑山之间只不过是存粹的雇佣关系,远远到不了拼命的程度,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谁就是他们主子,现如今郡王府落入唐旭的掌控中,他们不想活了才会去跟唐旭对着干。 交代完了这件事,唐瑾便直接回了商会。接下来的几天,唐旭都没再出现,但郡王府那边却传出了一些消息。 首先,郡王府对外宣布,唐佑山病倒,郡王府既观山郡一应大小事务均有王长子唐旭代为处理;其次,王长子唐旭生母因忧心郡王病情忧虑成疾,不幸病逝。对此唐瑾不用动脑子都能明白,这显然是唐旭在进行最后的复仇。 紧接着,郡王府先是办了场葬礼,然后便进入了稳 定的发展中,尽全力平息唐佑山病倒带来的影响,同时唐旭也派人来信,希望唐瑾停止外界的谣言。唐瑾也很配合,当即便宣布,原谅唐佑山,不予追究。 至此,观山郡的事情算是进入了尾声,接下来要应付的也就只有朝廷派来的钦差了。不过这钦差也不难,唐瑾甚至连览山城都没让对方进,先行一步回到镇东城将其拦了下来,直接将一篇写好的报告连带着几张金票甩到对方手上,那所谓的钦差屁颠屁颠的就跑回京城去了。 钦差吗,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跑个腿还能赚点外快,何乐而不为?至于骗皇上……呵,这不是常事吗?都说欺君罪大,可普天之下被骗的最狠的就是皇上。 送走了钦差,整件事便算是彻底了解,唯一的剩下的就是什么时候弄死唐佑山,以及唐佑山死了之后王位谁来继承?按照祖制,唐佑山虽然是郡王之名,但那是他自己决定的,实质上他应该是镇东王,他的子嗣这一代才应该称为郡王,所以一旦子嗣继位,依旧还是叫关山郡王,并不会降级为览山府府主。 不过,这些事情唐瑾并未操心,他相信唐旭应该早有打算,准备了这么多年的复仇大计,他怎么可能没想好后续计划?哪怕因为自己的参与导致有些地方出乎他的意料,但想来收拾残局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唐瑾又在镇东城待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里,唐瑾彻彻底底的化身宅男,每天就是卧室、书房、餐厅,三点一线。 虽然三点一线,但是他并不闲,反而很忙。结束了观山郡的事,他便打算即刻北上,直奔汗蒙部落,在这之前他有必要整理一份详细的发展计划出来,想要在八年内将其建设到一战左右的水平,不能说难,但也不能说简单,一个详细的计划是必要的,这能帮助他节省不少的时间以及人力物力。 当然,在这一个月里,唐瑾也偶尔打听过郡王府的消息,但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唯一引起唐瑾注意的只有一条似真似假的传言,唐旭似乎在组建一个“信托机构”,王府的大小事务似乎都在逐渐转移到他们的身上。这不由得让跟唐瑾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具体是不是还真不好说。 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眼屋外繁星点点得夜空,唐瑾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汗蒙部落……还真是期待。”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八十二章北上 天钰十一年,十月十五,初秋,寒风将至 这是这一天在历法上的记录,平平无奇就好像往年的一样,但在史书上这必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天,至少……唐瑾是这么觉得的。 镇东城北门,三架样式简朴的马车并列,一对身穿锦衣的男女依依不舍地对望着。 “瑾郎,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袭红衫,外披着一件雪白狐裘的方解卿不解的看着唐瑾。 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替她紧了紧披肩,唐瑾笑着道:“乖,听话,我这是去北境,哪里气候恶劣,民风彪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窜出一个满身长毛的野人把你掳了去,到时候我可就后悔莫及了。” 唐瑾这不着调的语气当即将这难得的送别场景彻底打破,情绪都酝酿好了的方解卿,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打了唐瑾一下,笑道:“你就不能正经些。说真的,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危险,我就想……陪着你,不管去哪。” 唐瑾闻言,只觉得心中一暖,微微一笑,捏了捏对方的脸蛋道:“我知道,这我当然知道。但是这次我要去做的事情对于我们以后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我必须全力以赴,所以到时候大概率会无暇照顾你,万一你出点什么意外,我岂不是要后悔死?听话,先回王府等我,我保证一旦完事我立刻就回去。” 方解卿闻言知道唐瑾是铁了心不会带自己去,她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知道唐瑾有自己的考虑,当即也不再坚持,乖巧的点了点头,不舍得看了唐进一眼,接着似又想到了什么,偷瞄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猛地踮脚亲了唐瑾一下,然后就好似被踩了脚的兔子一样,一溜烟的窜回了自己的马车内。 唐瑾被她这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摸了摸脸,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对着赶车的马夫以及随行护送的几名暗卫叮嘱了一番,最后目送马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唐瑾这才钻进了自己的马车当中。 “啧啧,我说瑾兄,你这小媳妇不错啊, 不仅长得好看,还乖巧懂事,你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换来这么个媳妇?”刚一回到车上,耳边便传来了一个调侃中带着几分羡慕的声音。 唐瑾当即翻了个白眼,还上辈子做好事……老子上辈子完全可以用恶贯满盈来形容,说我做好事那是在骂我。 “我就不明白了,放着好好的郡王不做,你跑来跟着我干嘛?”没有理对方的问题,唐瑾没好气的看向车窗边的那人抱怨道。 只见对方一袭黑衫,身上披着一件褐色狐裘,望向窗外的脸上带着一抹贱兮兮的笑容,这人赫然正是消失了近两个月的唐旭,或者说李旭。 扭过头来,放下窗帘,毫不在意唐瑾满是嫌弃的眼神,厚着脸皮道:“嘿嘿,当郡王多没意思,我还是觉得跟你一起搞事情有趣。你看哈,咱俩在一起,你负责阳谋,我负责阴谋,你在明,我在暗,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啊。” 唐瑾当即翻了个白眼,嫌弃的摆了摆手,招呼小德子启程,然后便半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搭理这货。不过,不搭理是归不搭理,唐瑾并未反驳对方。事实上,对于他说自己擅长阴谋这一点,唐瑾倒是承认的,虽然现在还有些稚嫩和生疏,但是从其小小年纪便能隐藏身份,并计划为亲生父母复仇这一点就能出,这家伙的善于隐忍且长于布局,某种意义上唐瑾也沦为了这家伙复仇的工具之一,而且还被他吃的死死,哪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唐瑾也只有帮他这一种选择,可以说唐旭这家伙的在阴谋和布局方面的能力比之自己要强的多,将其留在身边不失为一种助力。 就像之前说的,唐瑾本身并不怎么擅长布局和坑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实在应变不了就直接暴力平推,或者干脆开挂。现在有了唐旭的,就可以很好的弥补自己这一点,哪怕是随机应变也能有个大概的方向和规划。 “我说,你跟这我,郡王府还有观山郡怎么办?你总不会指望你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弟弟吧?”瞄了对方一眼,见唐旭好奇宝宝般盯着窗外的风景,唐瑾感到一阵无聊,当即没话找话道。 唐旭闻言扭头看向唐瑾,接着又将视线转向窗外,笑着道:“怎么可能。我在来之前就已经把观山郡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各级官员,让他们自行经营,唐佑山之前就是这样管理观山郡的,我只是又完善了一下而已。” 唐瑾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之前听说郡王府在组建“信托机构”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除此以外,唐瑾还有个最大的疑惑。 “你为什么放着郡王不做,偏偏要跟着我?”唐瑾坐起身来,一脸严肃道,显然这次他是认真的,如果唐旭不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唐瑾不介意现在就把他扔下去。 唐旭也终于把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看着唐瑾那严肃的模样,先是悻悻的笑了笑,一摊手道:“你那天说的,弱小的人活该被欺负。我不想被欺负,所以我想往上爬…… ” “郡王的位置还不够吗?”唐瑾没等他说完便冷声打断道。 唐旭摇了摇头,“当然不够。郡王上面有亲王,亲王上面还有皇帝,在他们面前我就是一只可怜的蝼蚁。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不被欺负的活着,所以我想往上爬。” “怎么?你还想当皇上?”唐瑾双眼微眯道。 “呵,说实话,谁不想?那可是九五至尊,随便说句话就能决定天下人的命运。但是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那个位置……不可能。”唐旭自嘲般的笑道。 “所以呢?”唐瑾一摊手一脸奇怪的看着对方,“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往上爬,跟着我干什么?你大可以去造反,或者等到那什么‘万子夺嫡’的时候去争取。” 摇了摇手指否定了唐瑾的话,“那些太过于危险,我说过,我不想死。既不想死,又想往上爬,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你。” “我?为什么?”唐瑾奇怪道。 “因为你会赢,我相信‘万子夺嫡’最后的胜利者,大唐下一任皇帝会是你。跟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兄弟,等到你登基的那一天就是我彻底爬到顶峰,并且再也没有任何性命之忧的那一天。”唐旭笃定中带着几分疯狂道。 “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行。”唐瑾嘲讽道。 然而对此,唐旭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唐瑾,脸上的依旧是那副笃定中带着几分疯狂的模样。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两人就这般诡异的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瑾轻笑一声,脸上表情一变,将唐旭的脸掰到一边,笑骂道。 “死一边去,老子没有龙阳之好。你爱跟着就跟着,该干活的时候我可不会对你客气,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别给我抱怨。” 唐旭的也再度恢复了之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贱兮兮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管吃管喝,该干的活我觉得不推辞。不过老子事先声明,我不是你的手下,咱俩算是平级,到时候真有什么事需要出谋划策,你不许独断。” “小事。”唐瑾浑不在意道。 “得嘞。”唐旭也没多说,随意的回了一句,便又将目光移到了窗外的风景上。 唐厉九十四年,东贤王世子唐瑾北上蛮境,同年大唐史上最臭名昭彰的“疯子二人组”非正式成立,后世也将其二人称之为“龙祸”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八十三章所谓民风彪悍 天钰十一年,十二月初三,大唐帝国边境 随着身后定北关的大门徐徐关闭,唐瑾一行人便算是彻底离开了大唐的国土。将近两个月的行程,一行人还算是平安的到达了边境,虽然路上遇到了几波土匪和一两家黑店,但好在几人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打不过,跑还是能跑掉的。 只是不同于出发时六人两马车的阵容,现如今人没少,两辆马车却换成了六匹马。当然,马车并没有被劫,只是被唐瑾放在了城里,北境地势坎坷,多沙漠戈壁,马车行动不便,还不如骑马。 “世子,不是说汗蒙部落会派人来接咱们吗?怎么不见人啊?”催马走到唐瑾身边,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荒野,秦海不由得抱怨道。 没等唐瑾说话,一旁的唐旭撇了他一眼,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对方道:“此地乃是大唐边关,蛮人除非身带国书或者每半年一次的互市,否则是不允许接近的。” “还有这么一说的吗?”秦海似乎并没有看出唐旭眼神的中的鄙视,反而一副受教的模样,接着又看着唐旭道:“那咱们现在得往前走?大概得走多远啊?” 唐旭也没多说什么,抬头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身后的城门,“这个我也说不好,大唐律之说不能接近,但没说要保持多远的距离,但一般情况下是百里,咱们就先往前走走吧,对方既然说了派人来迎接咱们,应该是会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的。” “我觉得不用了……”就在这时唐瑾突然出声打断了唐旭,接着向前一指道:“你说那个是不是?” 众人沿着唐瑾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尘土弥漫,两名身材壮硕的男子骑着两匹高头大马正飞奔而来,嘴里兴奋的呼喊着。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俩背后还追着五六个身穿兽皮手持劲弓的男子,那六人还时不时冲两者放上几箭,但都被其灵巧的躲开了。 “我咋觉得这俩不是来迎接咱们的,而是被人追杀的呢?”唐旭仅看了一眼便通过服饰认出了前面两人的身份,他俩正是汗蒙部落的人,只是看这模样,似乎不像是来迎接呀?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只见那追击的六人同时射出一箭,一阵小型的箭雨洒下,纵然前方两人的骑术再如何高超,也无法尽数躲过,最终一支箭狠狠的射在了其中一匹马的马腿上,那马当即倒地,其上的壮硕男子却并未像象中一般摔个狗啃泥,反而一个顺势一个滚翻跳下马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那动作异常的熟练,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以前都经历过什么,或者说他的马都经历过什么。 “卧槽!”突然其来的一幕,当即令唐旭惊讶的叫出了声来。如果说这两个月他跟唐瑾学会了什么的 话,估计就是那一堆各式各样的网络用语了吧。 “卧你个头!赶紧救人!”唐瑾当机立断,一夹马腹便冲了上去。不管这俩人是不是汗蒙部落派来的接应的,即便不是,作为合作方,他也有义务就下对方的人。 唐瑾一马当先,余下几人自也没有不去的道理,一行六人当即催马应了上去。与此同时,对面的六名追杀者也发现了几人,一名疑似领头的男子叽里呱啦的怪叫了几声,六人纷纷舍弃两名汗蒙部落的族人,将弓对准了唐瑾一行。 唐瑾当即手腕一翻,栖夜在手,身子尽量压低,紧贴在马背上,以免被对方的箭射到。 嗖! 下一刻,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枝利箭激射而来,其目标并非是唐瑾而是其身下的骏马。唐瑾当机立断,猛地侧身,同时一招千斤坠使出,硬生生将身下的骏马坠到在地,与此同时那箭亦擦身而过。 而被唐瑾拉到的马在惯性的作用下,宛若一枚巨大的保龄球,恶狠狠的撞进了对方的马群中,对方慌忙勒马,飞快地避开了马。 就在此时,缩在马背上,跟着马一同滑至的唐瑾猛地一拍地面,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宛若毒蛇吐信,一剑狠狠的刺进了最近的一名箭手体内,同时借着自身下坠的重力将其拖至马下。眨眼间便折损了一名同伴,余下五人当即一愣,接着手中长弓一转飞快地齐齐对准了唐瑾。 嗖! 下一刻,又是一道破空声传来,然而这次并非是他们几人的箭,反而是一杆仅有一半的镔铁长枪。只见唐旭不知何时飞身而起,手中未来得及组装的长枪被其狠狠掷出,接着又是一击空翻,一脚精准的点在枪杆尾部,本就形似利箭的长枪骤然又快了几分,仿若一道惊雷,狠狠的射进了一名箭手的胸口。 身形落地,还未站稳,唐旭猛地抬头,身法催动,身形一闪,瞬间略至那箭手身前,右手化掌,狠狠的拍在枪尾,原本已经刺入对方体内的长枪,当即透体而出,在对方的胸口留下一个狰狞的血洞。而唐旭并未罢手,一把抓住马鞍,以此为支撑,身形一转,左手抓住满是鲜血的枪杆,同时右肩一顶,将那尸体撞下,整个人身子一转竟安稳的坐在了马鞍上,最后还不忘冲唐瑾得瑟的眨了眨眼。 当然,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秦海、方小二、冯顾三人亦纷纷出手。三人中秦海最为简朴,催马上前,趁着对方愣神之际将其一刀斩落马下; 方小二则略显花哨,轻点马背,飞身而起,半空中铁扇一展,舞了个扇花,手腕一抖,那扇子仿若一柄弯刀飞射而出,绕着一名箭手转了一圈,似是没有打到一般,又倒飞回了方小二手中,收扇落地,铁扇在手中轻轻一敲,那箭手的脑袋 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一道血箭喷出斗大的脑袋落地,马上仅留下一具无头尸体。 而冯顾……有点变态。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憋坏了的愿意,这货一开始就直接露出了那副厉鬼般的模样,甚至弃马狂奔,四肢着地,像极了刚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又兴许是匕首不方便取用的原因,这货先是以极快的速度奔至马边,接着脚下狠狠一蹬,整个人宛若一只扑食的厉鬼,一把抱住对方壮硕的身子,冲着对方的脖子就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 至于最后一名箭手,小德子是指望不上了,好在那名被击落马下的男子并未坐以待毙,看到唐瑾几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杀五人,当即立断,快跑几步,一掌击毙了最后一名箭手。 解决的了敌人,唐瑾六人聚集在一起,谨慎的看着余下的两名汗蒙部落的男子,问道:“你们两个是汗尔朵酋长派来迎接我们的?”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面色一喜,那名掌毙了最后一个箭手的高大男子道:“我叫汗齐格,那个是我的兄弟汗齐勒,酋长让我们来这里迎接大唐的世子殿下的,您就是世子吗?” “没错。”唐瑾直接道。 “太好了,太好了,还好没有耽误时间。”汗齐格突然开心的大笑起来,接着一巴掌打在汗齐勒身上,抱怨道:“告诉你不要去招惹哈奇部落的人,差点没赶上,最后还让世子给我们善后。” 汗齐勒委屈的挠了挠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委屈道:“可是,哥哥,不是你说见世子要体面,要带点好东西吗?” 汗齐格似乎也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油布包,笑着递给唐瑾道:“尊贵的世子殿下,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唐瑾一脸奇怪的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块肥大的烤肉,将一掀开便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气。 “这是?”唐瑾不解道。 “这是用哈奇部落的特殊香料烤制的猪肉,是我们蛮境的特产。”汗齐格恭敬道。 然而他这么一说,唐瑾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烤肉,结合两人的对话,瞬间明白了什么,“你俩不会专程绕道人家部落去抢肉吧?” “是的。”汗齐格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群人不会就为了这块肉追你们吧?”唐瑾再次惊讶道。 “这倒不是,他们追我们是因为我们抢肉的时候杀了他们五个族人。”汗齐格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恐怖。 这一刻,唐瑾彻底明白了“民风彪悍”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这哪里是彪悍……这是彪命啊! ()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八十四章汗蒙部落的现状 汗蒙部落的彪悍或者说整个北境的彪悍,唐瑾算是初步领教了。好在,虽然一时间从大唐的文明社会无缝衔接到原始部落令唐瑾有些不大适应,但总体没有太大的问题,民风彪悍的程度也在唐瑾的承受范围内,当然仅限唐瑾,余下的唐旭几人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嫌弃。 汗齐格两兄弟自是看出了唐旭等人的意思,弟弟汗齐勒的脸上明显多了一抹不悦,刚想说话,便被汗齐格在胸口锤了一拳,将其拦下,而汗齐格则强忍着心底的不快冲唐瑾憨厚的笑了笑。 《皇权赋》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八十四章汗蒙部落的现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岭东观山雪 第一百八十五章大礼 大体了解了汗蒙部落的现状,唐瑾也没多耽搁,一行人即刻便启程前往部落驻地。知道对方对自己心怀不轨,但呆在这也解决不了,还不如赶紧上路,早日到达汗蒙部落,早点解决问题,不然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唐瑾哭都没地哭去。 好在,汗蒙部落作为经常跟大唐互市的部落之一,其酋长亦是大唐的媳妇,故此驻地距离大唐边境并不远,一行人全速奔袭,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汗蒙的部落的驻地。 一圈延伸到极远处的巨大木桩,一顶顶蒙古包似的房子,一堆堆篝火,这便是唐瑾几人从远处看到的汗蒙部落。 “世子,前面就是我们部落的大门了。这北境,以草原、戈壁、沙漠为主,地势平坦,所以我们部落并不像你们大唐建城一样,依山傍水占据天险,所以你们看上去估计会感到奇怪。”汗齐格没等唐瑾发问便解释道,显然在迎接外宾这方面这家伙很有经验。 唐瑾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众人一声,缓缓向前走去。既然已经到了门口,就没必要再着急了,慢悠悠的走过去一来缓解一下在马上颠簸了一天的疲劳,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对方把自己错认为偷袭的敌人,毕竟这黑灯瞎火的,站的远了谁能认得出几人的样子? “吼!吼!吼!” 然而还未等几人靠近,那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后一群全副武装汗蒙士兵拍打着手上厚实的盾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吼声。 “这是……你们的准备的欢迎仪式?”唐瑾奇怪的看着汗齐格,这玩意看起来真的不像欢迎仪式该有的场景。 “这……这是我们部落对抗外敌的呼号!一定是守卫看错了。”汗齐格震惊的看着前方全副武装的士兵,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现在的呼号可是真真正正的战前呼号,只要一声令下,那些士兵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的。 “看错了?我看未必。”唐瑾撇了撇嘴,如果真是看错他们面对的绝不会是这种场景,对方定然没有看错,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能看出来这是谁的兵吗?”唐瑾微眯着双眼问道。 汗齐格摇了摇头道:“部落的士兵并没有派系之分。” 唐瑾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接着低头思索了起来。眼前这个场景,显然是那所谓的大长老和三长老之一或者他俩联手做的,其主要目的就是弄死自己。 如果放在 平时,唐瑾根本不会跟他们客气。早在来的路上他就顺手做了差不多五十个手榴弹,就放在自己等人随身携带的行李中,眼前这些士兵约莫能有个一两百人,多了不说,十枚手榴弹,唐瑾有信心全歼他们。 可以一旦这么干了,他跟汗蒙部落的合作基本上也就宣告结束了。毕竟这些士兵都是有家人有兄弟的,杀了他们至少得得罪半个部落的人,还合作……合个锤子,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两说。 可如果不动手,自己等人即便不死,也得被扒层皮,到时候那两名长老只需再略施手脚便能将几人置于死地。至于扭头就跑……同样还是合作失败。总之,无论如何最后都能遂了对方的心愿,若是一般人大概率会选择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但可惜,他唐某人从出生起就是二般人。 “小德子!烟雾弹!” 唐瑾大吼一声,跟在随后,照看着另一匹马上的行李的小德子当即翻下马来,飞快地从行李中解下一个大包,捧到唐瑾身前。 解开包袱,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个网球大小的铁球,其上还有一个奇怪的引线。随手捡出五个,又示意小德子给其他几人分发一下,接着拿起其中一个对着众人道:“你们看好了,待会他们一旦冲锋,就拉开球上的线,然后扔到人群里,明白了吗?” “明白!”唐旭等人毫不犹豫道。 一旁的汗齐格两兄弟奇怪的看了看手中的铁球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几个铁球而已,扔出去又能砸到几个人,真的有用? “呼哈!” 没待两人发问,前方的百名士兵突然高喝一声,拍打盾牌的动作一顿,接着纷纷大喊着冲了出来。 “放!” 唐瑾当机立断,拉开引线,瞅准人最多的几个地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烟雾弹扔了出去。与此同时,一旁的唐旭等人亦有样学样,纷纷将手中的烟雾弹扔了出去。 烟雾弹落地无声,但紧接着便冒出了一阵白色的浓烟。正常的烟雾弹其作用主要是遮蔽敌人视线,以便于掩护撤退,或者发起进攻,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唐瑾为了防止一些特殊情况,比如眼前这种,特别在其中多加了点东西,做成了另一种非致命性武器。 至于他加了什么……其实也没啥,一点点芥末加辣椒加花椒的混合体而已。这个世界不同于前世,芥末、辣椒、花椒这些香料全部都有,而且 十分普遍。唐瑾在来之前便考虑到不能伤及人命的情况,所以特别制作了这款绿色无污染异界简洁版——催泪瓦斯。 “咳咳咳咳咳!” 果不其然,随着烟雾四起,冲入烟雾中的士兵纷纷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个个泪流满面,鼻涕一个赛一个的长,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连一刻钟都没挺住,便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蛮族身居北境,植物稀少,其烹饪所用的香料极为稀少,本地只出产包括盐巴在内的少部分香料,以及一些独有的香料,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从大唐购买。 而辣椒之类的辛辣调料,在大唐都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香料,一般百姓一年也吃不上几次,更别说蛮族了。 所以对于那些士兵来说,他们现在的感受就是,一个从不吃辣的人,被人硬塞下了一坨沾满了辣椒粉和花椒粉的芥末,同时还在鼻子和眼睛里都灌上芥末和辣椒粉,那感觉……想想就眼睛疼。 唐瑾对自己的产品知根知底,看着他制作期间也曾遭受过毒手的唐旭等人亦清楚对面的感受。但汗齐格兄弟俩不知道啊,在他们眼里,唐瑾只是扔了几个会喷烟的小铁球,接着那些高大勇猛的战士便像是失了魂一样纷纷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哪怕是最精壮的战士此时也哭的跟个婴儿似的。 “这……这哪里是人的力量?这分明是神的力量!” 这一刻,两兄弟看着手中的尚未丢出的烟雾弹,双眼中满是震惊之色,甚至连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里面寄居着神灵勾取魂魄的力量啊!” 这一刻,在他们眼中唐瑾的身上似是蒙上了一层神光,就仿佛那从天而降的神明一样。拥有此等伟力,不是神还能是什么? 汗齐格兄弟俩炙热的目光唐瑾并没有看见,即便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做个催泪瓦斯就是神的话,那前世的军工厂可不得成天庭了?那些军火公司的股东就是上帝或者玉皇大帝了呗?那神可真廉价。 再说了,他这次是奔着攀科技树来的,一个催泪瓦斯就被当成了神,那等自己造出来汽车的时候你们还得给我建座庙呗?闹呢? 此时此刻,他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些士兵身上,反而越过对方,看向了部落门口,哪里两道略显佝偻的身影正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大长老和三长老,你们这份大礼,小爷记下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