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桔隐》 第001章 低调出场 世间有的是美景,譬如悬崖飞瀑,碧草红花,又如古刹幽林,明月彩霞…… 在桔国,最亮的景,却在韩府陶然亭。时人有“天下胜景,尽归陶然”之说。 陶然亭是韩府荷池中心的一座棋亭,因“桔西四杰”而久负盛名。亭中安放有大理石精雕的棋桌,“桔西四杰”时常在此奏乐行棋、品茗把酒。 …… 然而此际的陶然亭,少了一杰。 …… “梦寒君已三日未到。” 说话人是韩府少主韩承旭,戍边大将韩景鹏之长子,桔西第一美男。 韩承旭,身形英挺,皮肤白晰,眉毛浓密,眼眸深邃,言谈不俗,举止从容。 三百丈之外也能闻到一股精英的气息。 年纪二十又一,四杰中年龄最长。 韩承旭修长手指轻拈二路车直挺对方卒林。 杨慕哲一面平炮亮车邀兑,一面道:“要你我摊上此事,也定难释怀。 自他亲娘故去,他便与小姨母最为亲近,论感情,已远胜母子。如今柳府遭灭门,累及他小姨母,他如何能不伤心? 让人更费解的是,他小姨母执意求死也就罢了,此番他竟领回了仇人之女!” 杨慕哲,当朝弈部尚书杨崇焕之子。桔西第三美男。为人谦和,举止儒雅,颇具君子之风。 “确切说,柳含烟乃柳郁庭夫妇之义女。”韩承旭平车吃卒压马。 “其中隐情,笑凡兄可知一二?”杨慕哲炮九退一。 韩承旭跃马河口,淡然一笑: “个中究竟……除当局者,旁人可就无从知悉了。……改日,我探探梦寒君去。” “依我看,八成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姓柳的,据说姿容绝世,如此倾国之姿,让刀斧手砍了,岂不可惜。 这要搁府上没事看看,还能赏心悦目不是?横竖萧府也不缺钱粮。” 叶剑锋话中颇有几分不屑。 叶剑锋,忠君大将叶征明之子,桔西第四美男。 年纪十七,剑眉虎眼,年轻帅气,个性豪爽。 佩剑“青霜剑”长年不离左右。家传剑术“叶家剑法”使得炉火纯青。 “怎么,宇航君,听你这口气内心似有不平?”杨慕哲炮九平七打车。 【三日前桔西金区萧府抚琴院,柳含烟向萧陌尘伏地磕了三个响头,低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大恩,含烟当没齿难忘。” “你不必谢我,救你原非我本意。”萧陌尘语调甚是平和,不掺杂任何情绪。 萧陌尘,桔西萧府二公子,桔国故将萧然之子。桔西第二美男。年及弱冠,身材修长,五官分明,俊美的脸庞泛着冷峻,平静的眼神暗藏锐气。 棋风难测,变化万端。 “不论公子初衷如何,终究是公子救了含烟。”柳含烟低眉颔首。 “你且抬头,让本公子瞧瞧。”萧陌尘沉声道。 含烟仰首,眸光与陌尘相遇后便轻漾开去。 含烟年纪十八上下,五官精妙绝伦,浑然天成,无一败笔。脸庞于苍白中透出无比清丽,眸光在凄楚中凸显千般神韵。 便是那传说中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主儿,也怕只能是这般模样。 饶是阅美无数,萧陌尘也被彻头彻尾地惊艳到了。 一旁的暗香、疏影、香草等婢女唏嘘作声。 “好美!简直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香草朝暗香附耳低语。 萧陌尘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用一种淡漠的口吻问道: “棋下得如何?” “略识规则而已。” “哦?”萧陌尘质疑,“小姨不曾教你?” “义母虽时有教导,怎奈含烟资质鲁钝,实非可造之才,久之,义母只得作罢。” “可通音律?” “五音不识。” “可工书画?” “恕含烟手迹实难出手。” “可有别的才艺?” “含烟不才,一无所长。” …… 萧陌尘眸色一黯,沉默许久方才开口:“你……下去吧,”回头命疏影,“往后,你就在赋竹轩伺候柳姑娘。” 疏影自小侍奉少主,虽有万般不舍,却又违拗不过。 “姑娘,请随我来。”疏影咬着嘴唇,含了泪搀起含烟往外走。 “柳……姑娘……” 就在柳含烟步出大厅的前一刻,萧陌尘叫住了她。 含烟顿住,缓缓回身:“公子何事?” 萧陌尘想想,挥挥手:“无事。”】 陶然亭,韩杨叶三人擂台赛仍旧进行,韩承旭坐庄,杨叶二人轮番攻擂,却久攻不下。 这时,听得亭外一阵骚动。 韩承旭落子含笑:“必是曹操来了!” “曹操?”叶剑锋不解。 “是梦寒君。”杨慕哲道。 “什么?!” 三人起身,见一白衫俊男被一群仆从簇拥着过来,可不就是萧陌尘。 叶剑锋疾步上前,拔剑出鞘,一个剑花之后,“青霜剑”架在了梦寒脖颈间。只因变生突然,众人始料不及。 “宇航,使不得!” “二公子当心!” “叶公子,有话好说!” “萧陌尘!姓柳的怎么回事?!”叶剑锋剑眉倒竖。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萧陌尘面无表情。 “我姐夫怎么死的,你全忘了吗?”叶剑锋咬牙切齿。 “动不动舞刀弄剑的,也不好好练练棋。”萧陌尘甚是平静。 “我姐有多恨柳家人,你不清楚吗?”叶剑锋越说越激动。 “去年排位都到九了,”萧陌尘轻描淡写。 “你不跟她分忧就算了,你还尽跟她添乱!” “明明前年还在第六位。” “明明还那么年轻……就有……白发了!”叶剑锋哽咽着。 萧陌尘轻拨开剑柄,替叶剑锋引剑入鞘,再拍拍剑锋肩膀,若无其事步入陶然亭。 第002章 一定得活下去 “二公子,怎样了?有没有受伤?”书童白江快步跟来。 “没事。” “流血了!”白江一面替萧陌尘擦拭,一面对叶剑锋说,“叶公子,瞧瞧你干的好事!回头跟三夫人说去!” “哟嗬……长本事了白江,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乱来,”叶剑锋扬了扬剑,“我姐要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也不看看乱来的是谁……”白江低语。 韩承旭让侍女朝云、银烛等拆了棋子茶具,摆上酒菜。 “来!来!都消消火,人生在世,少一分计较便多一分愉悦!” 韩承旭优雅举杯。 “笑凡兄,此番联赛,‘陶然队’阵容可有调整?”叶剑锋问。 “否。” 沉默是萧公子近日的常态。 此际他不参与任何话题,只负责两件事: 一是颓废崩溃;二是闷声喝酒。 “哥哥……哥哥……”有女声自池北凝香亭传来…… 话音刚落,众人便见一红衣女子,手持一书飞奔上桥…… 来人是韩承旭的妹妹韩凤娇。 韩凤娇,身形小巧,面容姣好,个性质朴开朗。 笑凡对韩凤娇道:“你呀,小姑娘家,咋咋呼呼的,也不看看有没有客人。” “早熟识了,二位公子才不在意呢。”韩凤娇嘟嘟嘴。 “韩姑娘说得是。”杨慕哲拱手道,“咱桔国行棋之人不拘小节。不然,也不会有男女混合联赛了。” “还是文博哥哥最好了!” “在下哪点不好了?”叶剑锋眉毛一挑。 “你就没文博哥哥好。看看这是什么?想看么?想看么?偏不给你看!” 韩凤娇将手中书本朝叶剑锋晃晃。 孰料,叶剑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夺过: “本公子偏要瞧瞧……《桔中旨趣》!梅若……云……著。” 叶剑锋声音突然小了。 “给我瞧瞧。” 长时期借酒销愁的萧陌尘突然发话了。 萧陌尘凝望“梅若云”三字,呆了半晌…… 放下书,重又端起了酒杯…… 【十五年前,西区萧府花园秋千处。 五岁小陌尘独立秋千,泪流不止。 “寒儿不哭,有小姨在。” 不知何时,年轻美丽的梅若云静立陌尘身后,轻抚小陌尘头部。 梅若云的手很轻很柔很温和。 “小姨,李妈说我娘再也不回来了,她去哪儿了?” “一个没有痛苦之地。” “小姨,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象我娘,突然离开?” “寒儿啊,人总会离开的,但小姨答应你,会尽可能陪你走得长远一些。”】 在同样的秋千下,十八岁的柳含烟也独自徘徊,只是,没有流泪—— 含烟脚尖轻点,闭上眼,任纤柔的身体在秋千上荡成弧线…… 【一月前,桔中土区柳府: “纵然人世艰难,然而但凡有一丝温情,便值得我们为之守候。” “答应为娘,一定得活下去。” 摇曳的烛光映照出梅若云的面庞。 …… 那是张怎样的脸啊?何等美丽……美丽且慈祥…… 一个人得有多少的包容、温情,才会有如此慈祥的面容……】 流年竟淡化了亲娘的记忆,而义母的脸却异样亲晰…… 【几日来桔中金区萧府: 又是另一番景象。 …… “苍天有眼,柳家这回总算遭报应了,可为何要留下她这么一条祸根。” “你看她,明明是个罪人,跟没事人一样。” “柳家人就该见一个杀一个,二公子也真是,不亲手宰了她就算了,凭什么还救她。” “天天守着杀夫仇人的家人,三夫人能不闹心吗?三夫人太厚道了,竟会收留她!” “二哥哥,你为何要救她,你忘了我爹我娘是怎么死的吗?二哥哥我恨你!”】 诸种冷言冷语潮水般袭来…… 求死?呵,开什么玩笑!她好怕痛的,死应当很痛吧?…… “姑娘,正寻你呢。就俗厅传晚膳了。”疏影一路寻来。 疏影,年纪与含烟相当,甚是温婉和气,然而自她周全的礼仪,含烟仍感到一丝疏离。 二人出了园子,沿一条青石小径缓缓前行。 及莲池,沿小桥次第行经池北涵秋亭、池中忘俗亭,池南闻香亭。 出了闻香亭,沿回廊前行数百步,便到了就俗厅。 “就俗厅”横幅下是一副隶书对联。 其字柔中带刚,神形俱妙,重轻有度,收放自如。厚重而不呆板,豪放而不轻浮。 “出自二公子手笔。”疏影颇显自豪。 萧陌尘,迷倒众生的皮囊,配上出众的才华,也太锦上添花了吧? 含烟不由得多驻足了片刻。 含烟迈入大厅,大厅甚是安静,而众人的眼神一如先前,尽是难掩的敌意。 “既是柳姑娘来了,就上菜吧。” 说话人不温不火,并未掺杂任何情绪。 说话人非他人,乃萧府主事,萧然的三太太,叶剑锋的长姊,一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女性——叶已姗。 叶已姗,有着令桃羞杏让的容颜: 面容清丽,皮肤白晰,身材苗条,双目极具神韵。 个性于内敛中略带威严,举止在轻柔中凸显华贵。 其灼灼光华,即便在拥挤的人流中,也能成功引起他人的关注。 含烟行过礼,便在下首拣就近一个空位坐下。 身畔的姑娘嫌弃地往一侧挪了挪。 萧雅尘,萧然与二太太尤春婷的女儿,是萧陌尘同父异母的妹妹,年仅十二。 雅尘旁边是雅尘的嫡兄,萧逸尘。 叶已姗下首的椅子已空了几日。 “二哥哥何时回来呀,姗姨?”说话人是路芷兰。 “玩够了,想明白了自会回来。”叶已姗淡淡地说。 路芷兰,梅若云二姐梅若雪之女,萧陌尘的表妹。她自小寄居于萧府。 “姗姨,联赛即将开赛,咱‘梦之队’需要备战么?”萧雅尘问道。 “雅尘、芷兰,这几日与你三哥哥多拆拆棋吧,梦寒心情不好,你们得体谅他。” “我也得练呀?你打第四台,芷兰姐姐打第五台,没我什么事啊!” “明日充满变数,谁也难保不发生意外。有备无患吧。” “好呢,那姗姨可得多教教雅尘哦!” 第003章 北区狠角色 在桔国,棋力便是实力,棋力便是尊严,棋力便是财富。 朝廷为此专设有弈部。 桔中土区硼城皇宫御书房—近渊阁,桔国皇帝刘佩羽和新任弈部尚书杨崇焕正在对弈。 刘佩羽,是个棋痴,棋力不高,棋瘾却很大。 此君个性怪异,阴晴不定,正邪难辨。 时而励精图治,尚德崇贤; 时而纵酒行棋,废忠用奸…… 刘佩羽执先手,走中炮过河车急进中兵。杨崇焕走屏风马平炮对车。 不一会儿,杨崇焕便王室告急。 “陛下中路攻势好猛,微臣有些扛不住了。” 太监培森来报: “启禀皇上,门外威烈将军陈将军求见!” “接下来,爱卿当如何应对?” 刘佩羽下棋的时候,他的耳朵基本失去听觉功能。 “帅位不安,炮马兵临城下,红车逼宫。微臣是回天乏术了。 这局微臣输了。万岁既是政务繁忙,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不成不成,棋瘾才上来,你就要走?再来十局!” “这……微臣遵旨。” 太监培森出而复进躬身道: “启禀万岁爷,工部肖大人求见!” 刘佩羽一面架中炮,一面问杨崇焕: “依杨爱卿看来,今年争霸赛究竟会花落谁家?” “这可不好说呀,如今后生可畏,新人频出。 微臣新近听闻,桔北水区出了个狠角色,横扫北区,无人匹敌。” 刘佩羽讶然。 太监培森再报:“启禀万岁,二太子求见。” 刘佩羽他放下棋子,抿了口茶,落了子,又问: “何人竟是如此了得?” “此人战绩平平,半年前他不过是桔北区二流棋手。 谁料,短时期棋艺精进,一日千里!他就是铁道生。去年北区亚军铁威虎之子。” 杨崇焕有些举棋不定,良久,才拧了黑炮,瞄准红方三路兵,却不落子:“看势头,铁道生今秋有在个人赛上夺魁的实力。” “个人赛夺魁?那可未必……这三路兵你吃还是不吃?” 皇帝瞧着杨崇焕的手悬在半空,替他着急,吃个兵会让你纠结成这样? “此话怎讲……”杨崇焕扒掉红兵,呷了口茶。 “桔西金区萧梦寒、韩笑凡这两关,他过得了吗? 何……何少游之后,桔国顶级棋手均汇聚于西区。 梦寒与笑凡轮番夺冠,实令各区棋手望尘莫及!”刘佩羽道。 金区韩府陶然亭,明月高悬,荷香绵延。 几位桔国顶级棋手一不谈棋,二不谈赛事,棋桌上,取代楚汉硝烟的,是一味把酒畅言。 女人成为几个爷们儿的热衷话题。 “此番梦寒兄抱得美人归,终归是件幸事不是?”文博轻语。 萧陌尘不语,面色阴冷,只不停把玩手中酒杯。 “萧陌尘,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可别告诉我,你要娶她!”宇航直言不讳。 萧陌尘只抬头瞟他一眼,仍旧无话。 脸上表情依然冷得出奇。 “除了绝代芳华,她果真一无所长?”笑凡两眼平视梦寒,“你所思所想,我似乎略知一二。” 韩承旭想:若无超凡技能,便是姿容绝世,又如何能打动萧陌尘的心? “哦?”萧陌尘抬头,淡然出声,“这可就奇了,笑凡兄,陌尘在想什么,为何连我自己也不知晓?” “好吧,算承旭没说。”韩承旭道。 除桔西金区,木水火土各区均在进行紧张的赛前备战。 桔南火区向庄卧龙厅,四排棋桌铺开,男女棋手正分组练兵,庄园主向伯山逐个巡视告诫: “男棋手应强化审局能力与中残能力。” “女棋手应多读读《桔中旨趣》,该书所列例胜、例和、基本杀法及常用布局极为周全,也论及基本攻防战术,对棋力提升大有裨益。” 接着向氏二当家向仲原向本庄棋手介绍北区飓风队队员棋风棋力: “水区棋王夏迎初,棋风强悍,善使中炮;铁威虎,行棋路数较野。第四台铁莲花,铁威虎之女,女子顶级水平,棋风泼辣,常弃子攻杀,号称‘铁娘子’……” 桔北水区铁庄聚义厅,庄园主铁能谱亦在此逐一分析火区飞鹰队队员实力: “火区‘向氏三雄’向安平、向安石、向安檐均位列积分榜前十位; 第四台贺思棋,第五台齐圆圆在女子棋手中名列前茅。 ‘飞鹰队’综合实力强劲。上届联赛冠军实至名归!” “父亲大人,孩儿有一事不明。”铁远志插话。 “何事?” “照理,论个人技术,金区令各区望尘莫及,如何联赛冠军反被火区夺得?” “道理甚易,木水火土四区均能各尽资源组团联赛,唯有金区萧韩各自组队,必然瓦解实力。” “萧韩私交甚好,为何不能强强联手?” “有时,强者联手会更难。” 第004章 灭门之灾 “驾!……驾!……” 沽舒城外,一乘轻骑在马路上急驰,马上一男一女。 男的一袭紫衫,年纪不过十六上下,生的斯文白净; 女的通身蓝色戎装,生得明眸皓齿,分明也是个美人胚子。 男子化名为贾凌风,女子月娥是他的侍女兼护卫。 月娥,一边挥鞭斥马,一边高喊: “小公子,抓紧些,月娥要加速了。” “好!” “小公子,你那身板,扛不住就吱一声。” 他们来到一处不知名的荒山。 这里,除了一大一小两座墓地,就只剩满眼的衰草与乱石了,无比荒凉。 到了墓前,月娥翻身下马,手扶凌风: “小公子当心些!这地不平。”待凌风站稳了,便从包里掏出香蜡酒纸糖果。 大墓石碑上书“何少游夫妇之墓”。 小墓石碑上书“何可依之墓”。 “师傅,师娘,弟子看您们来了。” 凌风在大墓前行完礼,上好香,便缓步移到一旁的小墓前, 只低唤了一声“师姐……”便不能说话。 何可依的绝美容颜和天籁之音顿时扑面而来。 【两年前,在何府庭院中: 可依:“翰宁,认输哩,这棋要能翻盘,我让你用棋子儿砸我。” 凌风:“师姐那么美,我可舍不得。” …… 可依:“你输了,罚你树上摘桃去!” 翰宁:“得令!” …… “又输了吧,小笨蛋,”可依捏捏凌风的脸蛋, “有谁告诉你反宫马是这么走的!冷香,咱罚他什么好呢?” …… “呵呵呵呵……” “师姐,该你走棋了。” “不急,容我笑一会儿。 小子,今儿可依可算是长见识了,你这龟背炮走得相当绝俗呀……”】 “师姐……”凌风泪流如泉涌。 良久,月娥才上前扶住凌风: “都两年了,公子还不能释怀。人死不能复生,何姑娘如有在天之灵,想必也不忍公子如此难过。” “我不难过……我只是太……只是太……太想她了。”凌风环顾四野,长叹一声,“师姐,你到底去了哪儿啊?” “天堂,依奴婢看。”月娥低语。 桔中土区皇宫后花园乾清亭,当今圣上刘佩羽正与他的死党杨崇焕沉迷于象戏,不能自拔。 刘佩羽两眼放光,杨崇焕脑门冒汗。 “陛下好生威武,连弃双车成杀,微臣又输了。”杨崇焕道。 “再来。”刘佩羽道。 “微臣遵命!” 太监培森来报: “启禀万岁爷,淑妃娘娘求见。” 刘佩羽的耳朵具有屏蔽功能,它能自动屏蔽一切与棋无关的信息,他饶有兴味地说道: “杨爱卿,朕前日听闻,令郎非但人材出众,而且棋力非凡?” “陛……陛下过奖了,犬子学艺不精,棋力尚浅……” 杨崇焕拿杯子的手一颤。 “哦,是吗?”刘佩羽颇感意外,“桔国积分榜位列第四这还不具说服力?……” 杨崇焕正斟酌措辞,便听得培森再报: “启禀皇上,御前护卫钟大人求见!” “宣!”刘佩羽破天荒应允了,回头对杨崇焕道, “杨爱卿,今日暂到此。你且回吧。” “皇上有旨,宣钟大人晋见——” 桔东木区沽舒城,凌风与月娥在人群中穿梭…… 在一布店前,凌风停下了。 “店家,这黑布给本公子来6米。” “好的。小的这就替你包起来!” “公子买布何用?”月娥不解,问道。 “为你置办新装。” “……” 金区韩府明德院: 明德院,韩府最北建筑,系笑凡母亲王玉环之居所,笑凡父亲韩景鹏长年在外。 一位身形微胖,举止优雅,面容白晰的中年女子屏退左右,把进门的韩承旭叫到身畔。 她便是韩承旭的母亲王玉环。 “我儿,快来坐坐!” “娘亲有何吩咐?” “让为娘瞧瞧!”王玉环轻抚韩承旭,“啧啧啧,这小伙儿,模样多俊哪——” “娘,你又来了!……这回又是哪家的闺女了?” “隔庄郭员外三千金,生得象花儿似的——” “娘,求求你别整日替我瞎张罗,弄得好像你儿子没人要似的……” “嘿,你个没良心的,你娘还不是为你好。你也老大不小了。 你爹象你这么大时,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你爹长年在外,你的婚姻大事,我这当娘的不替你操持谁替你操持?” “娘,你是真疼我还是假疼我?” “瞧你这话说得……你可不是老娘从路边拣来的!这世间,哪有不疼孩子的亲娘?” “那孩儿可说好了,孩儿自己的媳妇孩儿自己挑……” “我儿可有意中人了?” “孩儿……孩儿……也不明啊。感情这事如何说得清……” “娘不为难你,只要姑娘人品好,至于贫富才貌,皆在其次。还有,你可别让为娘等太久了!” 第005章 一拳砸窗户上 水区铁庄聚义厅: 众棋手拆棋的拆棋,打擂的打擂,观棋的观棋,独独不见了象棋新锐铁远志。 铁能谱扬声问:“道生去哪儿了?” 一旁家丁道:“适才见公子爷往藏书阁去了。” 铁能谱捋捋胡须,点点头:“如此甚好。小子越发用功了。” 只是为何要独自用功? 金区萧府莲池忘俗亭,路芷兰正与萧逸尘对弈。叶已姗、萧雅尘在一旁观战; 萧逸尘执黑棋,路芷兰执红棋。 盘面上,萧逸尘只剩车兵,兵压二路肋道锁门,车沉敌营底线。 路芷兰除了单炮,已无任何进攻性子力。 好在士象俱全,阵形严整,炮贴将门护将。 “正和了。”桔国象棋天后叶已姗道,“此局子轩兑子属战略失误,错失最后胜机。” “姗姨说得是。适才逸尘兑炮是走急了。”萧逸尘道。 叶已姗抬眼见疏影含烟自亭外过,便向含烟招手: “柳姑娘,来两局。” 柳含烟只得上前,行过礼便道: “三夫人,实是抱歉,含烟下不好,就不献丑了。” 萧雅尘撇撇嘴: “姗姨,她就那张脸生得好看,别的啥也不会!” 叶已姗正色道:“雅尘,对未知人事,不可枉下定语。” “萧姑娘说得没错,含烟确是一无所长!” “姑娘可有兴趣学棋?”叶已姗问道。 “谢三夫人美意,含烟并无兴趣。” “可有原因?” “……只怪含烟资质平庸,每每行棋总觉伤神……如若三夫人没别的事,恕含烟告辞了。” 含烟轻语道。 叶已姗没再说什么,只是满怀深意地目送含烟的离去…… “芷兰,你和逸尘接着下。暮雨,随我去前厅看看……” 土区硼城御花园乾清亭: 杨崇焕前脚离开,一中年将士后脚踏入。 “末将叩见皇上!” “平身!”刘佩羽一面把玩棋子,一面问,“此去,可有所获?” 御前护卫钟茂林起身后复又跪地:“末将无能,末将有罪,末将苦寻仍无所获。” 刘佩羽勃然作色,拿棋子往钟茂林头上砸去: “没用的废物,既无所获,回来作甚!还不给我滚出去!” “末将告退,末将这就去办!……” 钟茂林走了几步,又听得刘佩羽道: “滚回来!” 刘佩羽忽地温言道: “逐浪啊,此番前去可多带些人马,就算把那地儿掘地三尺……去吧” “末将明白!末将遵旨!末将告退!” 火区向庄卧龙厅,练棋场面依然壮观。 庄主道:“我等之目标是保一防二!……” 水区铁庄聚义厅,铁庄主慷慨陈词: “永不服输,奋力争先是合格棋手的必备个性。 前三甲虽是劲敌,但赛场有诸多偶然与奇迹……” 木区张庄蓄锐厅,张喜枰砥砺士气: “每盘棋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不急不躁,减少失误,等待对手犯错…… 今日潜龙在渊,明朝飞龙在天!……” 土区姜庄集贤厅,姜尚贤磨拳擦掌: “没人是天生的胜者,也没人是注定的败者,除了破釜沉舟,你我已别无选择……” 金区韩府挹芳居,萧陌尘静立窗前,对窗外的花红柳绿却无心观赏。 梅若云毅然赴死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扎在他的胸口。 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柳郁庭有啥好,一个大奸臣,也值得她去陪葬? 皇上特地赦免了她!她明明有生还的机会啊! 她没了柳郁庭这个依靠,可她还有寒儿啊。为什么?为什么? 萧陌尘一拳砸在窗户上,几缕血珠从他白晰的肌肤里渗出—— “二公子——使不得呀!”白江箭步冲过来。 萧陌尘拂开白江,大步往外走。 迎头撞上韩府少主韩承旭。 “韩公子,你来得正好,你劝劝咱家公子吧。”白江指指萧陌尘的手。 不料韩承旭风清云淡地笑笑: “你别管,比起内心的伤,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他不砸点东西,不把自己弄出点伤来,他是舒坦不了的。” 韩承旭拍拍萧陌尘肩膀: “走,承旭陪你喝几盅!” “公子,三夫人那边问话,问你何时回去?” 白江望着萧陌尘的背影,低语。 韩承旭潇洒地挥挥手—— 白江叹了一口气,嘟囔一声:“快联赛了都。” 他的话谁也没听见—— 第006章 画的什么鬼符 桔中金区萧府瑞生堂,叶已姗轻衫薄袖端坐堂上,神情已略显疲惫。管家华川正向叶已姗禀报收租事宜。 “今年桔西祸不单行,先是旱灾,后是虫灾,庄户收成减了太多。要求减租的呼声很高。” “减可以,但拒交可不成。传我的话,每亩减一匹布,减一斗米。不能再减了。” 叶已姗的语气甚是温和,却很果决。 “三夫人……” “有话直说。” “老奴还听闻有些庄主收租时与庄户发生了冲突,郭庄、牛庄甚至遭遇了外来人员抢粮抢钱的变故……” 叶已姗眉头一锁,旋即吩咐道: “……华叔,府中钱粮布帛,你在外储藏室遣人置银五百两、大米三百斗、布帛二百匹。余则分藏各地下府库。” “是。老奴这就去办。” 华川走了几步又被叶已姗叫住: “华叔,对了,下回收租时多带些人手!谁要抗租,就拿谁开刀!” “华川记下了!” “三夫人,你忙碌了一天了,歇会儿吧。” 暮雨心疼地替她揉揉肩,捶捶背。 “暮雨,这个月的月钱放了没有?” “还没。” “你一会儿让画屏、晴川去办了,别让公子们姑娘们久等了。” “好的,三夫人。” “柳姑娘也参照路姑娘的标准发放。” “好!就依您说的办!” 火区向庄卧龙厅,向仲原与向叔川正拆先手过宫炮的棋局。 “二哥,今年联赛,韩笑凡会不会走过宫炮?”向叔川问。 向仲原道:“韩笑凡虽善过宫炮,但每年此布局,他至多用一次。 他各种路子都能应对,不似叶宇航,一成不变的先手中炮、后手屏风马。” “这贺思棋姑娘往年赛前集训,她能到场,今年却一日未到,二弟三弟,可知其中缘故?” 向伯山突然问道。 “人家一大姑娘,有些事咱也不好细问。眼见就得启程了,还没个音讯,怎不让人着急。” 向仲原道。 “午后遣人去她家看看。” 木区何府子夜时分: 明月高悬,清风习习。 凌风主仆身着夜行衣来到何府门前。 何府大门紧闭,且上了封条。 “公子,这怎么进啊?” “我是进不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可得替我搜仔细了!” 月娥跟猴子一般,沿院墙一大树,噌噌攀上院墙,纵身一跃……谁知,月娥去了片刻便折身回来。 “公子,里边有人!” “深更半夜的,来劫财的?” “应该不会,何府被灭门时,家中金银布帛尽皆充公…… 有一人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会不会跟公子一样?” “不可能!师姐手迹不为外人所知。” “公子,前两年就来搜过了,如能有何姑娘的手迹,早该搜到了。” “走吧,破晓时再来!撞上他们可不好!” “还来?” 水区铁庄藏书阁小密室紧闭—— 不见人影,只闻人声。 女声:“铁公子,那么多识字的你不挑偏挑上我?” 男声:“能叫别人还用得着你?你当我傻呀,前沿棋作满世界都知道了,还有我什么事? 这是什么字?你们家姑娘画的什么鬼符啊,真他娘地难认!“ 女声:“‘起’字,‘起象局’!…… 不能怪咱家姑娘,别说狂草,就连隶书楷书你也认不得几字啊……” 男声:“念伊,你他妈找抽呀……这是什么?” 女声:“象三进五。” 男声:“这又是什么?” 女声:“马2进1” 男声:“起象对边马?简直见所未见……” 女声:“棋路的事你莫问我。我只管认字。此棋局乃顶级对局实录……其中精妙,你自个儿琢磨哩……” 男声:“一旁的注解你也替我讲讲……” “公子——铁公子——”一位家丁赶来。 铁远志步出藏书阁密室:“长福,你鬼叫什么啊?打搅本公子练棋!” “公子,人替你弄来了。” “在哪?” 金区萧府赋竹轩: 傍晚的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户照亮赋竹轩,也照亮了柳含烟美丽娴静的面庞。 她静立窗前,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园陌生的景。 赋竹轩的陈设简约清新。 外屋一张小木床供疏影使用,窗台下是一张木茶几和几张小圆木凳。 墙角为一张檀木棋桌,疏影正照书打谱。 里间大木床、梳妆台、书桌各一,靠椅若干。 木质陈设主体呈棕色,窗幔门帘与蚊帐均为白色,床上锦被为浅绿色。 “姑娘,下棋多好玩呀,你要能下棋该多好啊……” 疏影一面打谱一面说。 含烟不答,只瞄了她一眼。 这时敲门声响起。 第007章 英姿飒爽 疏影放下棋子和书开门去。 “是画屏姐姐和晴川姐姐啊,快请进。” “柳姑娘,这是三夫人给的十五两月钱。” “无功受禄,含烟甚感惭愧,让三夫人破费了。两位姐姐替我谢过三夫人!” “姑娘客气了!三夫人说了,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家。 若是丫头婆子们有怠慢之处,就直管告诉她。” “承蒙夫人垂爱,含烟受宠若惊。” 惊倒没有惊,让含烟感受到一股暖流倒是真的。 “疏影姐姐,这是你的月钱。” “疏影谢过三夫人!” 送走画屏晴川后,柳含烟从银两中拿了五两,递给疏影: “疏影姐姐,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 “姑娘,这如何使得,太多了,咱们丫环每月就只二两月钱的。 五两银子够我娘家两年的开销了。” “姐姐不必推辞,据含烟所知,你先前伺候二公子,屋里姐妹甚多,可以拆棋说笑。 如今让你朝夕面对我这么一个无趣之人。是含烟让姐姐受累了。 你要不收,我就当你是嫌弃。明日我就禀了三夫人让你回二公子房里去。” 疏影见含烟说得恳切,便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如此一来,疏影对含烟更是死心塌地。 桔东区沽舒城桐福茶馆: 两棋客王五和赵六一面饮茶,一面行棋。 一位棋客棋力明显高出一头,下到得意处,便手舞足蹈,出言不逊: “……瞧瞧,你这下的啥棋?你不会昨天才学会规则吧? ……你这棋是游泳教练教出来的吧? ……你的笨拙真是超乎我想象! ……你的脑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因为它是新的——从来就没用过!……” 店主童乡钰看不过意,上前拍拍那位棋客: “我说客官,棋下得好是好事,可没管好自个儿的嘴,有可能变成坏事。” “此话怎讲?” “你知道咱们桔国第一棋手,无冕之王何晓辰是怎么死的?” “勾结叛党,满门抄斩!”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这何晓辰,棋艺了得。 可这个性也是狂傲得要命,赢了棋还得逞口舌之快,跟圣上下棋这性子也改不了。结果你看吧……”童乡钰道。 童乡钰呷口茶,接着侃: “其实和叛党勾结这事,是另有说辞的。何晓辰与吴四桂来往不过是早年的事了。这在咱桔东区也不是啥秘密。 当年吴四桂是桔东第二高手,何晓辰跟他自然在棋盘上的互动就多了一些。 后来吴四桂退出棋坛专事丝瓷营生时,何晓辰与他就没多大瓜葛了。” “如此说来何晓辰这一家子死得有些冤枉啊。” “可不。” 一旁喝茶的凌风与月娥交换了个眼神。凌风向店主招了招手。 童乡钰走上前,俯身问道:“小哥有何吩咐?” “敢问店家,左近可有棋力超群的女棋手?” “咱桔东棋力最强的女棋手,就数桔东联队‘潜龙队’第四台崔秀眉了,第五台的丁美芙也不错。” “可有别的女棋手?” “小的不曾听说。” “那附近可有字画收藏家?” 水区铁庄藏书室: 依然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女声:“公子学完能放我走么?” 男声:“走?去哪?再回迎春院?” 女声:“天下这么大,总有念伊容身之地。” 男声:“人心如此难测,哪里不是举步维艰!” 女声:“再难,总能看见阳光,总比这牢笼强多了。” 男声:“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在保护你。——这注解怎么说?” 女声:“马奔卧槽过急,宜先补象完善阵形,免除后顾之忧,再组织强攻不迟。” 男声:“妙啊………” 桔西金区韩府陶然亭: 四杰又在此纸醉金迷,酒过几巡,全军覆没,这可忙坏了下人们。 韩凤娇可气坏了,扯着嗓子直骂: “马上就得启程了,瞧你们这熊样!这哪象是有战斗力的队伍!你们就醉死算了!” 笑凡半眯着眼,迷糊地说:“风度!风度!………” 桔西金区萧府: 柳含烟顺着芳毓台一侧小径直达后山。后山杂草丛生,几欲吞没小径,此处显然人迹罕至。 后山上有块巨石,巨石表面很平,可供数人围坐。 含烟踏上巨石,朝着夕阳缓缓坐下。 此处与芳毓台的高度相差无几。 阳光下的萧府雅致而宁静。 萧府外一条笔直大道直伸向远方,就是这条道,让她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二次漂泊。 突然间,大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含烟凝神望去,阳光下,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风驰电掣地纵横于大道上。执着马缰挥着马鞭的是一位身着紫红骑装的女子。 她的发丝在风中翻飞,她的身形在阳光照射下愈发耀眼愈发英挺……… 骏马朝着韩府方向驶去……… 柳含烟看得呆了………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英姿飒爽,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 原来一个女人也可以帅得无以伦比。 叶已姗,那是个怎样的奇女子啊? 第008章 剑圣的长女 有道是:酒是穿肠毒药。 就在一帮丫环忙着应付几位帅死人不偿命的公子爷时。 从韩府的大门外闯进一群手持大刀等凶器的彪形大汉。 他们先是放倒了门口的几位家丁。 入得院来又把白江等贴身家丁撂倒了。 丫环们几时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几位公子爷被这变故一惊,顿时酒醒了三分。 只可惜除了叶剑锋外,另外三位都属只有风度缺乏力度的文弱公子。 叶剑锋拔剑出鞘,第一本能先护住萧陌尘。 一个五大三粗长相狰狞的大汉凶神恶煞叫嚣: 三千两白银速速备来!不然,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笑凡镇静地道: “不就是钱嘛,有话好说。把家伙收起来先!” 这帮亡命之徒这时岂会听他一个斯文人的,一个个步步紧逼! 恶徒片刻间迫近四杰。 叶剑锋一把剑使得游龙一般,在几大美男四围筑起了一道剑墙。 剑气把十几个恶汉逼退了几步! 一波进攻刚压下去,另一波进攻又涌过来。 叶剑锋暗暗叫苦。对方人手太多,加之他酒力未全醒,剑道威力大减。 几位大汉又逼上来,为首一人趁隙把刀架在了桔西第一美男韩笑凡的脖子上! “放下家伙,不然,先废了他这张脸!” 叶剑锋不敢造次,只得慢慢放下了剑,连连说: “好说好说!大侠有话好说!”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位极为美艳的女子悄无声息地移近。 萧陌尘和叶剑锋脸色立时凝重起来。 不错,此人正是叶已姗。 梦寒宇航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妄动。 哪知已姗突然发力,以最迅捷的速度,甩出两枚飞刀弹开了架在笑凡脖子上的利刀。 旋即快速伸手挽住笑凡的手腕往宇航身侧一带,就在笑凡被宇航接住的同时,拔出了“落霞”剑。 “叶姑娘当心!” “姗姨当心!” “姐姐当心!” 笑凡、梦寒、宇航同时出声。 接下来,在场人见证了当世最凌厉的剑法——叶家剑法的精妙绝伦。 丫环们暂时忘记了危险,纷纷给叶美女点赞! “哇!叶姑娘好厉害好帅气哇!” “人美成这样还能把剑舞得这般娴熟!” “‘剑圣’的长女果然名不虚传!” “当年叶苍龙就没拿她当闺女养,训练她可一点不含糊。” “剑术似比叶公子还高出一筹。” …… “夸你就好好夸人,干嘛拿我和姐姐比……” 叶公子表示不服。 桔西金区萧府赋竹轩: 此间,疏影也在替女主人点赞: “说起三夫人嘛,夸她三天都夸不完。” “那就拣紧要的夸。” “剑术棋力持家功夫均在其次,最值得称道的是她对公子姑娘们的悉心看顾,对下人们的公平和善……” “她年纪比二公子大不了几岁吧?” “可不,也就大四岁。” “当年老爷那真叫一个风流潇洒。三夫人对他可谓一见倾心。 三夫人硬是不顾家人反对,死活要嫁给老爷。那年三夫人才十七岁。 谁知刚过门,老爷便遭人陷害被处死,二夫人也随他去了。 那时,二公子三公子雅尘姑娘年纪尚小……” 柳含烟对叶已姗肃然起敬: “如花的年纪,正是应当被人怜惜呵护的年月,如此稚嫩的双肩却要扛起总揽萧府全局的重任。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又要当爹来又要当娘,三夫人可真不容易哪……” “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人打理,一刻也不能停歇。”疏影道。 “不过,再苦再累,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柳含烟道。 “一个冬天的夜里,公子姑娘们丫环婆子们都已歇息,三夫人刚睡下,突然觉着天旋地转。” “那场地动?”含烟问。 “对呀,三夫人顾不了那么多,一面狂奔大叫‘地动了地动了,赶紧出门’, 一面冲进二公子房里,把二公子从床上拖出房门,转而又冲到三公子、雅尘姑娘、路姑娘的房里…… 直到大伙都到了安全地点……” “怎么还哭了?”柳含烟不解。 “你不知道,那画面疏影永生难忘: 三夫人站在寒风里,披散着长发。 一手托着雅尘姑娘,一手搂着路姑娘。 只穿一件单衣的她,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冻得直哆嗦。 却冲着大伙笑了,说‘这下可好啦,都安全啦’……” 疏影说着,眼泪又来了。 桔东木区乌酉峰: 乌酉峰是沽舒城外的一座小山,山高不过三二百丈。 然山间云雾环绕,风景奇美。 “公子,月娥有一事不明。” “说。” “公子乃一大书痴画痴,四方求取何姑娘真迹那就得了,为何要寻觅棋力高强的女棋手?莫非公子对何姑娘的离世心存质疑?” “本公子自有道理。你不必多问。” …… 主仆二人又行了半个时辰,便到山顶了。 山顶有一座木房子,老远便听见有人说话: “炮二进六” “车3平4” “炮二平四” “卒7进1” 一位老者与一位少女正在行棋,却不见棋盘。 “二位是在下盲棋。”凌风向月娥解释道。 “哇,这得有多强的记忆!” “棋力强的大多记忆力惊人,你知道萧梦寒前年盲棋车轮战同时迎战了多少棋手吗?” “多少?” “十八!” “哇!那还是人吗?”月娥难以置信。 “还有更强的呢。” “什么啊!……” “据传,何晓辰,前弈部尚书,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第009章 各队整装待发 叶已姗剑术表演仍旧进行—— 恶徒已撂倒大半,只剩两三硬汉负隅顽抗。 萧陌尘对叶剑锋喊: "小叔,你站着干嘛,赶紧助姗姨退敌啊!” 叶剑锋加入剑阵,却又被叶已姗喝退: “宇航给我麻利地退后!保护梦寒要紧!” 叶剑锋复又退至梦寒身前—— 功夫再高,也得挨刀。 毕竟叶已姗练的是剑法不是妖法。 叶已姗连日操持家务,精力体力消耗甚多,加之众寡悬殊。 叶已姗到后来明显体力不支,“落霞”剑的节奏渐渐放慢。一不留神,腿上便挨了两刀—— “叶姑娘!” “姗姨!” “姐姐!”几美男同时惊呼! 护姐狂人叶剑锋发疯似地上前护住已姗。 梦寒、笑凡、文博三位斯文人也不顾死活地往前凑。 就在这紧要关头,院门口冲进一帮衙役—— “保护好梦寒,宇航——”已姗便昏了过去。 这绝世美人,自己的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护住先夫的血脉! 梦寒不觉鼻子一酸,眼圈一红,转过身去,咬了咬嘴唇,抬眼望天—— 桔东木区张庄: 两辆马车停在张庄门外,几位男女棋手连同几位仆从整装待发。 张喜枰问一位皮肤黝黑的男子:“晋阳君,人全到齐了吗?” 周骏良道:“只差崔姑娘了。” 远处一身着红衣白裙的小姑娘,正急匆匆赶来。 “来了。”马车上一位姑娘招手,“崔姑娘,到这儿来。” “人齐了,这就出发!”张喜枰眉头一展,乐呵呵说道。 桔北水区铁庄: 黑衣黑裳的铁能谱,黑着脸瞪着黑眼珠: “道生怎么回事?三辆车还不够!要五辆?我儿是要把铁庄挪到硼城?” 铁远志涎着脸:“爹,你想孩儿赢棋不?” 铁能谱愕然:“废话。” 铁远志陪笑:“孩儿需要灵感!” 铁能谱瞪眼:“两车丫头就有灵感了?” 铁远志伸伸舌头:“爹不会如此小气吧?” 铁能谱戳戳铁远志的脑袋:“你呀!你呀!红颜祸水!——” 铁远志喊:“再戳就起洞啦。”一面将铁能谱连推带搡送上车,“爹你先请,孩儿随后就到。” 铁远志蹭到最后两辆马车,敲着车窗朝车上喊: “桃花杏花梨花,小粉小紫小蓝,你们可得把人给我伺候好了,要出了什么差子,仔细你们的皮!” 桔南火区向庄: 两辆马车准备就绪,向氏三雄面结寒霜。 安石对安平说:“大哥,贺姑娘玩失踪,四台损一巨将,今年夺冠怕是没望了。” 安平道:“要真失踪就好了,怕就怕贺姑娘声援敌营。那才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了……” 安檐道:“人要走,是留不住的,接受现实吧。” 桔东木区沽舒城外乌酉峰: 一张长条木桌,烛光摇曳,茶烟袅袅。 灯下,老者煞有介事拿出一幅《百鸟朝凤》图,置于木桌,捻须道: “此乃桔国花鸟画大师朱铀铅之巨作——” 凌风摇摇头。 老者叹口气,收起《百鸟朝凤》图,又抽出一幅《秋山飞泉》图,道: “此乃当世山水画大师常白山成名之作——” 凌风再摇摇头。 老者不甘心,收起《秋山飞泉》图,摸索半晌,方又整出一幅《昭君出塞》图,道: “此乃当朝人物画泰斗章小千的压卷之作——” 凌风仍是摇头。 老者又摸出一幅图: “估摸这张公子也瞧不上,一无名小卒的《空山少女》图。” 凌风瞄一眼,手一伸: “这幅在下要了。” 凌风死盯着画上的狂草署名“余正帆”,久不作声。 月娥问:“公子,有何不妥?” 凌风摇摇头,问老者: “敢问老先生何时获得此画?从何处获得?”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自一小姑娘手中获得。 她说此画为其公子所作,因囊中羞涩,想换些盘缠。” “可曾见到余公子本人。” “不曾见。” “小姑娘多大年纪。” “十六七。” “姓甚名谁?” “老夫不曾细问。” “似乎叫念什么的。”下盲棋的姑娘说。 桔中土区硼城朝阳殿: 众大臣峨冠博带,却一如往常交头接耳: “圣上今晨上朝不?” “会来才怪。上次上朝已是两月前的事。” “杨大人,圣上每日在棋盘上虐你,对此,你有何见解啊?” 工部尚书肖朝贵不怀好意、皮笑肉不笑。 “让肖大人见笑了,大人有所不知,圣上棋力卓绝,杨某自叹弗如!自叹弗如啊!”杨崇焕淡然答道。 “你是真比不过还是装着比不过?想当年你也曾笑傲棋坛,桔国男子个人前四强会这么不堪一击?”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说来惭愧,杨某近日棋力下滑甚多,已是大不如前了。” 调侃间,忽听一声: “皇上驾到——” 太监总管启凉高呼。 难得上朝的天子破天荒上朝了!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众大臣叩首跪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佩羽缓步上殿,落座后炬目一扫,沉声道: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金区韩府揽月馆: “梦寒快跑!——”叶已姗喊着,头部颤动着,身体摇晃着——额头已渗出汗水,双目紧闭,苍白秀美的面庞略显痛苦。 “叶姑娘醒醒,叶姑娘醒醒,叶姑娘做恶梦了?” 焦急的声音自一温柔男子的嘴里发出。 叶已姗慢慢睁开了眼,举目四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当朝优质青年韩承旭。 “梦寒呢?有没有事?我这是在哪?” 叶已姗问题跟飞刀似的三连发。 “姑娘别担心,梦寒君很好。 四肢健全,一块肉也不曾受损,一根发丝儿也没少。 姑娘是在寒舍揽月馆——在下平日居所。”韩承旭含笑道。 第010章 朕几颗脑袋 金区韩府揽月馆: “占用公子寝房,这可如何使得?” “姑娘数次相救,连命都不顾,在下若在意几间陋室怕是说不过去吧?” “令堂令妹及贵府其他成员可都安好?”叶已姗关切地问。 “有劳姑娘惦挂,惟家仆受了点小伤。家母小妹及其余成员尽皆无事。 所幸的是,姑娘倒下后,一帮衙役已将恶徒制服收监了。” “如此甚好。”已姗点点头,方始打量起揽月馆,也打量起眼前这位久负盛名的桔西第一美男。 桔中土区硼城朝阳殿: 殿中大臣屏气凝神、俯身垂耳,恭候圣上发话。 刘佩羽把手一伸,启凉便很默契地奉上茶杯: “圣上请用茶。” 刘佩羽接过茶杯,揭开杯盖。轻轻吹了吹茶沫,细观其色,近闻其香。 先轻啜一口,再用舌尖抵住齿根吸气,闭眼感受其味,神情颇为享受。 “是桔西窝梅山产的竹野轻。入口略苦,回甘明显。” “皇上圣明,正是!” “这回涩味略重了些,你沏茶过猛了。” “皇上圣明,奴才知错了。” “沏茶贵在宽猛得中,过宽过猛会使茶味过浓过淡。” “皇上英明,奴才记下了。” 刘佩羽又细品了一会茶,方才抬眼一扫群臣,漫不经心唤道: “工部肖爱卿!” 肖朝贵惶恐上前作揖:“微臣在!” “爱卿棋力如何呀?”刘佩羽皮笑肉不笑。 “启禀圣上!微臣学艺不精,棋力尚浅!” 肖朝贵连连拭汗。 “与朕相比如何?” “圣上棋力卓绝,微臣自叹弗如,自叹弗如啊!” “此话好生耳熟啊!” 一旁大臣不禁轻笑起来,旋即噤声。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卧房素雅洁净,窗幔被褥尽白,茶几桌椅古朴雅致。 卧室的房门半掩,外厅的陈设不能全观,隐约识得七弦琴的一角。 叶已姗与韩承旭在联赛、个人赛上,在萧府与韩府,均碰面多次。 但如此近距离的独处,却为数有限。 叶已姗,作为年长者和一位饱经风霜并肩负多重使命的女性,她的眼神锐利且略带审视。 在她的探究性目光的扫射下,笑凡这位在任何场合都能谈笑自如的男士竟略感不安。 这不安未持续太久。 “萧公子来了。”门外丫环银烛、朝云报。 笑凡安静退到一侧。 “姗姨!你醒了。”萧陌尘推开房门,轻手轻脚走进卧房,在已姗床榻边,蹲身下来,仰头凝望已姗,轻声道,“感觉怎样?你可吓死陌尘了。” “有两大美男关心,便是胜过千味良方了。” 叶已姗轻轻一笑,语气相当平和。 她温柔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很是明朗,很是祥和,也很是端丽。 生生把两大帅哥看得呆了。 空气有一小会儿凝固。 “在下去瞧瞧汤药煎好没有。” 韩承旭突然想起,踱步向外,缓缓带上门。 “既胜良药,陌尘就一生守着姗姨,哪儿也不去,如此,姗姨就能康泰一世了。” “又说傻话了不是。”叶已姗轻抚陌尘的白色头巾,“弱冠之年的大小伙了,还这么孩子气。我要这么自私,就算不怕天下美女用砖头砸我,也怕百年之后去见你先父呀。” “陌尘不管,就是不要离开姗姨!” 若暗香和其余三杰等人见此情形,必定会怀疑自己是见到了一个假陌尘。 叶已姗沉默了半晌,然后正色道: “你即刻回府,明日你就得去硼城。再晚了,联赛就得弃权了。” “姗姨都伤成这样了,陌尘要离开,陌尘还算人吗?再说,萧府咋办,万千头绪得理。 陌尘修身齐家功夫虽不济,但多少能替姗姨分担一二。” “梦寒,我伤筋动骨也不是头一回,好在你姗姨这身板久经考验,哪一回受伤不比旁人痊愈得快? 家中琐屑不劳你费心,有姗姨在哪。 我伤的是腿,可没伤着脑子,也没伤着嗓子。 腿脚不便,可用脑,可使唤人,你不会质疑姗姨的本事吧?” 桔中土区硼城朝阳殿: “朕淡出这些时日,朝中可有要事?众爱卿择要作答。” 工部肖朝贵再上前作揖道: “启禀圣上,桔东洪水冲毁昌河长堤,使下游水患成灾,受灾人数甚众。” 威烈将军陈慎民亦上前作揖道: “启禀皇上,前月围棋国边关战士伤我边关战士数百之众。” 户部孙泽西亦上前道: “启禀圣上,桔西遭遇旱灾与虫灾,国库收入大减。” 礼部…… 刑部…… 吏部…… 听得刘佩羽一个头两个大…… “停——停——众爱卿——抬头瞧瞧朕!” 众大臣不知所措,全抬起了头。 “看清了么?” 众大臣完全搞不清皇帝的大脑回路: “看清什么?” “朕几颗脑袋?” “一颗” “不是三颗吧?” “不是!” “朕有几只手臂?” “两只!” “不是六只吧?” “不是!” “弈部杨爱卿?” “微臣在!” “为何不答?” “启禀圣上,微臣以为,皇上本人虽非三头六臂,但我等大臣如同圣上之左膀右臂。 如此算来,皇上便不只一头二臂,也不只三头六臂了。” 第011章 你还没哄我呢 桔中土区硼城朝阳殿: 对棋局走向的预判是行棋的关键。 而官场如棋,杨崇焕不但深得行棋要领,更能将其运用于官场上。 刘佩羽一开口,杨崇焕便估摸出其大致用意。 正是作为棋界精英特有的前瞻性、预见性使他比常人更具战略眼光。 刘佩羽对他这位棋友兼臣下的表现,甚感欣慰。 接下来,刘佩羽开始借题发挥: “众爱卿,治国平天下,乃一浩大工程,只因朕个人的精力、智慧有限,这才需要众爱卿的扶持。 不要遇事便找朕,朕就只一颗脑袋两只手。 朕要能把一切事情都轻松搞定了,朕还要诸位干嘛?说啊——” 刘佩羽呷口茶,继续发表政论: “朕对众位养以厚禄、尊以高位、委以重任不就是要让诸位各尽其才、各显其智、各使其力,以弥补朕的不足嘛!” 刘佩羽清清嗓子又道: “肖爱卿,洪水决堤,请问,你对此,有何作为? 事前有防范措施吗?对长堤的牢固度有过推演吗?对可能的水患有预见吗?事后有补救措施吗? 倘若没有,是为失职; 倘若有却收效甚微,是为能力不足。 对失职与能力不足的臣下,朕当如何呀?” 直说得肖朝贵大汗淋漓。 “陈爱卿,敌国伤我边关战士数百,何种原因所致?你有过精准分析吗? 是装备落后?是军心涣散?是训练不力?还是指挥不当? 你自省过吗?你当承担何种责任?” 直说得堂堂驻边大将陈慎民浑身发抖。 “孙爱卿,桔西祸不单行,连遭旱灾虫灾,你又有何作为? 此前有何防治措施?此后又有何补救措施?……” 直说得户部尚书孙泽西面色发白…… 几位大臣正心怀忐忑,生怕官位不保。 谁料,刘佩羽话锋一转:“罢了,这笔账先替诸位记着! 诸位可都听好了,在其位,谋其政。 当自省的自省,当守正的守正,当整改的整改…… 朕也乏了,不和诸位理论了。散朝!” 桔西金区萧府忘俗亭: 萧雅尘哭得个梨花一枝春带雨:“姗姨受伤了,我要去见姗姨!” 路芷兰在一旁直劝:“雅尘妹妹放心,姗姨人好,不会有事的。” 雅尘:“那姗姨为何不回来?她伤得一定很重。 白大哥说她挨了两刀,一定好痛好痛,我要去陪姗姨!” 一旁萧逸尘有些笨拙地劝道:“好妹妹别哭。芷兰妹妹,你怎么也哭了?” 碰巧柳含烟在荷池外的小径上漫步,见到亭中情形,犹豫了一阵子还是上了小桥,进了忘俗亭。 “柳姑娘,你来了正好,你替我劝劝两位妹妹吧。” 萧逸尘见了柳含烟,如逢救星。 谁知雅尘不见含烟则已,一见则更来气,指着含烟的鼻子骂道: “都怨你!都怨你!你个丧门星!你一来姗姨就出事!出事的为何不是你?!” 骂完又接着哭。 含烟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雅尘。 “你瞧什么瞧?没见过女孩子哭吗?” 含烟慢悠悠冒出一句:“妆都花了。“ 雅尘抹抹眼泪:“干你何事!” 含烟平静地说:“花了好丑。” 雅尘杏眼圆睁:“我要你管!” 含烟若无其事地说:“好,你接着哭!” 雅尘气呼呼地说:“我偏不哭!你谁呀,你让我哭我就哭,我多没面子呀!” 含烟转身便走。 “你给我站住!”雅尘跺跺脚。 含烟慢慢转身,拿眼瞄她:“何事?” “你还没哄我呢!” 桔东木区沽舒城桐福茶馆: 王五、赵六行棋,老观众童乡钰观战。 王五下到得意处,旧病复发:“你这棋下得有多荒唐,死得就有多窝囊。” 赵六不服:“再来一局。” …… 王五:“你当前只有两种选择,一种为痛快地死,另一种为痛苦地死。” 赵六还不服:“又来一局。” …… 王五:“棋走成这般模样,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你的勇气令人拍案叫绝呀。” …… 赵六:“还来一局。” 童乡钰长叹一声:咱桔东区重整棋业恐遥遥无期矣! ……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已姗斜靠在床背上,神情略显疲惫。一阵舒缓的琴声自厅外传来。 叶已姗虽不谙琴律,但隐约觉着那旋律极为入耳入心。 那琴音, 时而空灵旷远,似云絮飘浮—— 时而细腻婉转,如儿女呢喃—— 难得的清闲,难得的宁静。 自萧然离去,她就不曾停歇过。 她摸摸缠着绷带的右腿,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原来,有一种幸福叫受伤么…… 银烛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韩承旭停了琴也跟了进来。 “银烛,我来,去让李妈再炖只鸡来。” “好的,公子。” 韩承旭小心接过汤药,在床榻前坐下。 叶已姗眼角含笑地瞅他,把手一伸:“还是我来吧。” 韩承旭说:“我——”他本想说我喂你的,想想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改口说,”我——帮你吹吹。还烫呢。” 叶已姗笑笑:“没事,我没那么娇气。给我吧。” 叶已姗接过碗,喝了一小口,沉吟道:“韩公子何时启程,为时不早了。” “在下不去了,‘陶然队’弃权了。” “这又是为何?”含烟甚是吃惊。 “姑娘为韩府身负重伤,梦寒君宇航君又得远离,在下若不管不顾,是为不义。” “公子这话就太见外了。萧韩二府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梦寒对贵府时有叨扰,公子待他情同手足,关照有加。 那日已姗拔剑不过是顺带的事。莫说是公子,便是换了旁人,已姗也是要救的。 公子放心,已姗这腿不日即可痊愈。你要为这事误了联赛,我可饶不了我自己。” 桔西金区萧府门外: 柳含烟站在萧府门外,本想只是到门外的梓虚河泡泡脚。 可当她走出萧府大门时,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就把她引上了那条笔直的大道。 她沿着大道一直往东走,往东走,再往东走,而且越走越快。 萧府离含烟越来越远,到后来,她甚至开始小跑起来,一种莫名的兴奋莫名的自由感油然而生。 第012章 何处是归程 桔西金区郊外: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她累了,就坐在路旁青石板上歇息。 回首望望来路,萧府早已脱离了视野,柳含烟内心一阵茫然,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此际,旷野里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马蹄声自远而近,由弱变强。 两匹快马在马路上飞驰,为首的白衫男子一见含烟,就停了下来。 后面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二人是萧陌尘、叶剑锋。 萧陌尘跃身下马,回头对叶剑锋说: “你先去萧府打点行装,我随后就到。” “好,那我先行一步了!”叶剑锋纵马而去。 萧陌尘系好马,回身朝含烟走来,在含烟面前站定: “本公子还以为看错了!脚力不错呀,柳姑娘!” 柳含烟不慌不忙站起来,行了个礼:“二公子!” 柳含烟乌发轻挽,玉簪斜插,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 浅蓝色长衫配纯白下裙,着装简约,格调清新。 “没什么要说的?” 萧陌尘探索性的目光停留在柳含烟略泛红晕的脸上。 柳含烟迎上萧陌尘的目光:“说什么?” 萧陌尘沉默了半晌: “有时,院墙外的世界未必就更宽广。这外边有多——” “只是想出来转转——”柳含烟不温不火地说,“而已。” “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何事?” “你——没打算回萧府吧?” “我也没打算不回萧府。” “那好,马上回府,打点行装,随我去硼城!” “我又下不了棋!” “不是想出来转转吗?” 萧陌尘到一旁解下马缰,牵上马,回头示意含烟过去。 含烟不理,径直朝萧府方向走去。 把一个略显单薄、落寞的背影甩给了陌尘。 萧陌尘追随着含烟的背影,停顿片刻,才紧跟了上去—— 桔西金区萧府芳毓台: 萧府的每类建筑诸如亭台楼阁都配置有棋桌,芳毓台也不例外。 黄昏的芳毓台不太宁静。 萧逸尘正替萧雅尘拆棋。 路芷兰在台上观光。 “三哥哥,这棋我怎么就输了呢?”小雅尘不解地问道。 “纵观此局,妹妹出动子力过缓,你右翼半边子力迟迟未动。 常言道,兵贵神速,越快出动进攻性子力,就越能抢占先机。 马移动频率过高,降低了行棋效率。对吧,芷兰妹妹?” “三哥哥说的是。”路芷兰笑答。 “芷兰妹妹,你说这次二哥哥就不回来了么?‘梦之队’这次要弃权?” 萧逸尘问道。 路芷兰没有回答,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萧逸尘顺着她的视线俯瞰。 只见夕阳下,萧府外的大道上,一白衫男子与一蓝衫少女正并肩前行—— 那画面太过美好,让人不能直视—— “三哥哥和芷兰姐姐看啥呀?是我姗姨回来了么?” 萧雅尘蹦到围栏前,“哇,二哥哥回来啦!咦———二哥哥怎么会跟那丧门星在一块儿?—— 芷兰姐姐,你放心,我去让二哥哥离丧门星远一些。”萧雅尘突发奇语。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芷兰俏脸一红。 “你喜欢二哥哥呀。我说的是吧,三哥哥?” 萧逸尘看看芷兰,没有回答。 “雅尘妹妹莫乱说。”芷兰脸更红了。 “哦,雅尘错啦?”雅尘自言自语说。 “原来芷兰姐姐不喜欢二哥哥。不明白!不明白!” 雅尘摇摇头。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卧房门虚掩,琴音袅袅—— 叶已姗轻靠床背,继续享受着韩大公子的古琴套餐。 朝云沏了壶茶,并盛上一杯,轻放在床边,低声道: “叶姑娘,请用茶!” “多谢姐姐!” …… “杨公子来了!”外厅银烛报。 “夫人来了!”银烛再报。 “笑凡,你陪杨公子去府衙一趟。回来再打点行装,明日与萧公子他们一道进京。” 韩府女主人王玉环的声音。 杨慕哲道:“我看看叶姑娘。” 朝云打起帘子,韩承旭、杨慕哲、王玉环先后走了进来。 杨慕哲很儒雅地行过礼:“叶姑娘伤势可好些了?此番让姑娘受苦了! ——姑娘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杨公子客气了!已姗好多了!二位公子还是先忙正事要紧!” “那,姑娘且好好歇息。晚些时候,在下再来看你!” 韩承旭眸光轻扫叶已姗。 已姗点头。 “你们就放一万个心,不是还有我呢!”王玉环道。 …… 王玉环走近床榻,侧身坐下,很自然地轻抚叶已姗的头,象位慈母: “我的大闺女,这次让你受苦了!咱韩府和我儿多亏了你!你在韩府多住些时日,让玉环多疼疼你!” 已姗自小失了母爱,被严父当男孩子养,哪受到了一位年长者如此温情的关爱。 一时间竟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只低唤了一声“夫人——”,便说不出话。 王玉环又握起叶已姗纤细的右手: “哟,我的闺女,瞧瞧,这白白嫩嫩的,跟青葱似的,竟能把那么一柄长剑使得滴溜溜转,可真了不得!赶明儿让笑凡也跟你学学!” “夫人说笑了,韩公子的手那是弹琴弄墨的手,干不了这使蛮力的糙活!” 叶已姗甜甜一笑,简直迷死个银了!把一个中年妇女王玉环也看呆了—— 桔东木区通往桔中土区的一条大道: 月娥与凌风身后跟了条小尾巴——乌酉峰上下盲棋的小姑娘。 月娥与凌风走到哪,她跟到哪,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说,盲棋妞,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啊?你这么穷追不舍,不离不弃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凌风问道。 “什么‘盲棋妞’,我有名字的,我叫‘封宝宝’。什么‘男女有别’,咱桔国不兴这一套。” 盲棋妞答。 “原来是‘疯宝宝’呀,果然是个好名儿!这名字跟姑娘十分般配! 敢问小‘疯宝宝’,你这般死心塌地跟着本公子?莫非看上了本公子不成?” 凌风笑嘻嘻问道。 “看上了你?!得了吧,你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得!本宝宝告诉你不妨,本姑娘是看上了她!” 封宝宝指指月娥。 这可吓坏了咱们从未被非主流思想浸染过的月娥。 月娥弱弱地说一句: “月娥——暂时对女孩子没有兴趣——” 封宝宝这下乐坏了,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笑死本宝宝了!你想哪儿去了! 爷爷说你是练把式的,是绝顶高人儿!说我要去京城看棋赛跟着你准没错儿!” 封宝宝接着上前挽着月娥的手臂摇摇,忽闪着大眼,“好姐姐,你看这年头多灾多难的,我一个妙龄小姑娘,一个人走远路多危险哪,你就可怜可怜我哩! 我对天发誓,我决不跟姐姐添乱!指定做个听话的好宝宝!” 第013章 发飙 桔西金区萧府: 晚膳用过,萧陌尘让公子姑娘们先回房,独独留下丫环们,并让华川召集所有仆从齐集瑞生堂。 “召集众位,意图有二。 其一,此番韩府遭遇变故,我等当引以为鉴。 明日,萧家部分人员将奔赴帝都,希留守人员保持警觉,切不可掉以轻心。 正门须得加强防护,府门一律关闭,来人必得问清来历方才开门。” 此时的萧陌尘还算平静。 接着,萧陌尘扫视全场,沉默了很久,方才郑重其事地道: “其二,黄昏时刻,本府一名弱女子,从府门前离开。 竟无一人察觉,竟无一人在意!本公子此刻不想追究门卫的失职。 令本公子久难释怀的是,她为何要选择离开?为何要出此下策? 她一个弱女子,明明在此可以衣食无忧,可以相对安定,却偏偏要选择投身于动荡混乱的未知世界。 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这里容不下她!” 说最后一句时,萧陌尘暴吼起来,右手指向了人群—— “或许,此际,各位已明白我所指何人。不错,我是救了她,可我救的是我至亲的孩子! 萧家的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请各位记好了:她是我的家人! 对她的无礼便是对本公子的不敬!从今往后,要是有谁胆敢再对她无礼,我让他立马滚出我萧家!” 全场一片死寂,平常的少主,百事不管,言语也不多,这回整一款吃人的样子! “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回去也无需跟任何人提起!” 萧陌尘语气缓和下来。 “疏影。” “是!二公子!疏影回去,只字不提!” …… 折梅堂里,萧雅尘在棋桌前,手捧《桔中旨趣》,一面念念有词,一面照棋打谱: “双马守和单车之要诀:一马居中路象位,一马镇河口,双马连环自保成鸳鸯交颈之状遮将护将,将走闲着。” 萧雅尘歪头看看棋形: “这也可以和呀,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呢。果然得多念书才行!” 丫环碧荷这时推门进来: “小姑娘,我回来了。这么用功呀!真乖!” “碧荷姐姐,怎么去这么久啊?二哥哥都说了啥?” “小祖宗,我跟你说啊,今儿个二公子大发雷霆了,碧荷可从不曾见过二公子发这么大的火!“ “二哥哥是为哪宗呀?到底谁招了他?” “糟糕,碧荷忘了,二公子不让说的!” 萧雅尘柳眉倒竖,指着碧荷的鼻尖: “敢瞒着本姑娘,你倒是试试看!” “小祖宗,往后你就别去招惹柳姑娘了。 二公子可发话了,谁若是对她无礼,就让谁滚出萧家!” “好——哇二哥哥!这么护着那个姓柳的。 本姑娘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妖孽,能在此兴风作浪! 她魔高一尺,咱道高一丈。本姑娘偏要去招惹她!看看二哥哥会把我怎么样!” “我的小祖宗,我的小祖宗!你就饶了碧荷吧,二公子要知道了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别怕,碧荷姐姐,有我罩着你!姗姨和二哥哥最疼我了,看谁敢动你!” 桔北水区象棋联队“飓风队”行进在自水区直达土区硼城的大道上,行了多时,直至人困马乏,方才发现一酒店 “切丝客栈”。 铁能谱连忙招呼众人驻马停缰。 “这名儿好独特!会不会是家黑店,莫非是要把人切丝做包子啃了?”家仆长福道。 桔中土区硼城御书房近渊阁: 刘佩羽、杨崇焕君臣二人又在开展传统娱乐节目。 刘佩羽手执棋子,神秘地说: “洋人把棋称作‘切丝’。把‘下棋’称作‘不能切丝’,雁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甚是惭愧,微臣才识有限,确实不知。微臣受教了,万岁爷真乃学贯中西啊!” 刘佩羽落了子,端起茶杯,抿一小口:“前年——” “启禀皇上,七公主求见!”培森报。 “自西洋来了位使者,是他告诉朕的。扯远了——轮到爱卿走棋了!” 杨崇焕落了子,却想悔棋,刘佩羽按住他的手: “不可!大丈夫落子无悔!” “就悔一步,成不?” “不许赖棋!” “人生可以有悔么?” 杨崇焕端起茶杯,也抿一小口。 “即便有悔,可有些大错一旦铸成,便无可挽回——爱卿啊,朕当年……” “启禀皇上,围棋国王子聂围屏求见!”培森再报! “朕当年——哎,不说了,不要坏了兴致!” ……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古琴套餐大放送工作继续—— 月已到中庭,月圆之时偏生要面临离别—— 韩承旭今夜的曲调略显忧伤—— 其实,人生不过因情而痴,与风月又有何干系。 【八年前的一天,韩承旭正和萧陌尘在陶然亭比试象棋,叶剑锋突然带来了一位美眉。 美女身着红装,要多惊艳有多惊艳,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这一亮相啊,立时闪瞎了两位美男的眼睛! “我姐,叶已姗。” 叶剑锋对两位美男的表现甚感满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姐姐,我铁哥们儿,韩笑凡、萧梦寒!” “叶姑娘好!”两位美男拱手。 “两位公子好!” 声音如银铃清脆如山泉般悦耳。 “我姐想和二位各下一局。”叶剑锋道。 “二位公子肯赏脸不?”叶已姗问道。 “这怎么成?在下可不想落下个欺负美女的名声!” 韩笑凡微微一笑,十三岁的韩笑凡已经长成个大人了。 “输个棋死不了人的。”叶已姗不咸不淡地说,“没事,两位公子直管拿出本事,已姗虽棋力不济,但这棋,还是输得起的!”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韩笑凡道。 …… “哇,姐姐好棒,弃子入局,杀法凌厉!精彩精彩!” 韩承旭傻眼了。 “再来一局!”韩承旭表示不服。 “不成,该我下了。” 叶已姗的赢棋勾起了萧陌尘的征战欲望。 …… “哇,姐姐好棒,白马现蹄杀法!痛快痛快!” 萧陌尘也懵了! 叶剑锋当然痛快了,这叶剑锋平常在棋盘上没被笑凡、梦寒少虐。 这回总算解气了。 …… 那以后,二位公子每每遇到叶剑锋,便问: “宇航君,你的仙女姐姐有空么?” “宇航君,本公子近来棋力已今非昔比,让你姐姐再来一决高下如何呀?” “宇航君,咋好长时间不见仙女姐姐了!” ……】 …… “韩公子,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晨还得赶路呢。”叶已姗平和动听的声音把第一美男从回忆拉回到了现实。 韩承旭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里间走去。 走到门口,想推门,可又停住了。 只是温言道:“打搅姑娘歇息了。在下告辞了。” 第014章 一见钟情 月光下,几竿翠竹窸窣作响。赋竹轩的灯光略显微弱。 那道门是紧闭的,总一副拒人的姿态。 萧陌尘走到门前,轻叩了几下门。 “谁呀?”疏影隔门低声问道。 “是我。你家公子。”萧陌尘扬声道。 疏影打开门:“这么晚了,二公子有何吩咐?” 萧陌尘立在门口,往里间瞟了一眼,里间的门虚掩着。 “打点好了么?”萧陌尘问道。 疏影一脸懵B:“打点何物?” 果然…… 萧陌尘道:“即刻打点行装,明日你和柳姑娘一道,随我去硼城。” “奴婢这就去收拾。” “姑娘睡了么?”陌尘的声音不大,似问疏影,也似问里间的柳含烟。 柳含烟躺在床上,两眼望天,不吱一声。 “收拾好早点歇息。”萧陌尘再盯了盯那道虚掩着的门,便转身出去,“我回去了。” “二公子好走!” 疏影送走萧二公子,悄悄叩了一下里间的门:“姑娘,我进来了。” 柳含烟躺在床上未动。 “姑娘,二公子说咱们明日随他去京城。”疏影在床榻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不想去!” “姑娘,京城联赛好好玩的,桔国各大区的顶级棋手汇聚一堂。疏影自打出生,就想去看看联赛。 暗香姐姐暮雨姐姐去过多次,可疏影一次也没去过。 姑娘,难道你就没有想见的人么?要去,指不定就在京城撞上了呢。” “想见的人嘛——” …… 桔西金区韩府挹芳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垂照下来,照亮韩承旭一夜几乎不曾合上的双眼。 因失眠而略显苍白的脸并不影响这位斯文人的颜值。 真是怎么看怎么养眼,怎么看怎么有型,怎么看怎么迷人。 “公子这么早!还要躺一会儿么?”刚进门的朝云很贴心地问道。 “叶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叶姑娘应该还没醒吧,适才银烛雨碟还说,昨晚叶姑娘没怎么合眼,天明时才睡下。” “感觉自己挺没用的。”韩承旭幽幽一叹, “一个大老爷们儿连自个儿都保护不了,还连累叶姑娘为自己受伤。 一次就算了……还两次!” 朝云奇了:“两次?!奴婢没听错吧?还有一次奴婢怎么不知呢。” 这件事,他对谁都不曾提及。 那是他最大的伤痛。 【时光再倒退到八年前: 韩承旭年十三,叶已姗年十六。 人世间最神奇而又无法解读的莫过于男女之情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韩承旭,在遇上叶已姗以后,他是信了。 初次的楚汉之争让小正太韩承旭对美丽的御姐叶已姗便情窦初开了。 想找叶已姗下棋,那不过是想见意中人的一种托辞罢了。 可这感情的肇事者叶已姗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一年后的一天,她出现了。 韩承旭年十四,叶已姗年十七。 那天,是个黄道吉日,属天下帅哥合理合法祸害天下美女的好日子。 韩笑凡百无聊赖间四处转转,迎头撞上几位手持凶器的汉子正在干着有悖桔国核心价值观的龌龊勾当。 韩笑凡有个原则,无论是否打得过,美女是必救的。 危难时刻,叶已姗,那位小笑凡心心念念的神仙姐姐,从天而降。 一阵拳脚之后,便打得几个大老爷们儿七荤八素,哭爹叫娘,东倒西歪,横七竖八,仓皇逃窜…… “呀,神仙姐姐,怎么是你啊!” “臭小子,算你运气好——遇到本姑娘了。 以后打不过就别逞强。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啦!” “你的手!流血了——”小笑凡心疼地说。 “不碍。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 叶已姗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姐姐,你怎么穿得跟个新娘似的!” “美不美?” “不美——的话,这天下就没美女啦!好姐姐,你这是往哪儿赶呀?” “赶着去嫁人啊!”叶已姗语出惊人,“刚从家里逃出来,老头子也不想想, 一道门就想困住我?不是还有一扇窗吗?!” “嫁人……嫁人……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就嫁人了啊?” 小笑凡如遭雷击,杵在当地。 “小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当然……信了。” 叶已姗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遇上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就他了。天涯海角,我是跟定他了! 我管他什么名份不名份,如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明媒正娶,这人生也没什么意思呀!” “是谁?……有这般福分——” “萧然,萧大人,萧梦寒之父。姐姐走罗。我可不想误了良辰!” 叶已姗象风一样卷过,把一位可怜的少年扔给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去梓虚河岸徘徊了一整天…… 那天,他哭了好长时间,只是无声的流泪——】 “公子——公子——”朝云把毛巾递了过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桔西金区萧府: 柳含烟漫不经心步出房门时,府上下人们对柳美女投送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柳含烟自不明这背后故事的精彩。 前日黄昏时刻的悄然出行,其实纯属临时其意。 她对自己的心境处境的认知,也远非萧二公子所言的那般不堪。 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还要那么多奢侈的期许作甚。 萧雅尘也只是个孩子而已,那些孩子气的语言冲动又不能让她少块肉。 倒是隔墙望兰苑门口路芷兰眼神里流露出的若有若无的幽怨,更让她感到不安。 成人或者接近成人的世界要难搞得多。 …… “姑娘,咱们出去吧。行装昨晚疏影便送上车了。” 疏影挽着柳含烟的手臂,一齐往外走。 彩霞挽着路芷兰也跟了上来,并且快步超过了含烟和疏影。 路芷兰自身旁过时,含烟嗅到了一股浓香。 萧陌尘正在涵秋亭往外走。 “二哥哥早!”路芷兰紧走几步追上萧陌尘。声音格外愉悦,似加了蜜。 萧陌尘只淡淡点头,依然不紧不慢的走着。 “二哥哥,芷兰姐姐,等等我!” 萧雅尘活泼欢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萧陌尘回头的时候,眼神却停在了柳含烟脸上。 柳含烟脸上读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二哥哥,我好紧张哦。” 雅尘跑过来,直接挽住萧陌尘的手臂,“怎么办?” 萧陌尘轻轻捏捏雅尘红朴朴的小脸: “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你放一万个心,你的对手暂时还没学会吃人。” “二哥哥你紧张不?” “二哥哥怎么会紧张,他那么强,人家都怕他呢。”路芷兰坚定的贯彻迷妹路线。 柳含烟特意放慢了脚步…… 第015章 撞上两道电光 桔西金区惊鹏客栈: 金区有个客栈叫惊鹏客栈,店老板祝枝水以赌博象棋闻名远近。 惊鹏客栈有位常客名叫卜之问,最是游手好闲,还嗜赌如命。 此日,卜之问拎了两只大肥鸡到店里来,扔在柜台上: “祝老板,今日之赌资。” 此臭味相投的两人闲话少说,当下直奔主题,在店里一张棋桌上摆开战场杀得乌烟瘴气来。 只盏茶的工夫,两只鸡便易了主。 祝枝水棋力比卜之问高出许多,但每次赢棋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能胜,却是险胜。 有时还故意露出破绽,故让姓卜的老输却总不死心。 棋下得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对自己的棋力要有正确的评估。 对自己的棋力缺乏正确的评估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让自己的命运建立在错误的评估上。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作为美女护帅主演的叶已姗,正在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幸福时光。 萧府赴京旅游团的全体团员让揽月馆人口流量达到历史峰值。 小雅尘一看见叶已姗便伏在叶已姗怀里哭得个稀里哗啦,大伙哄了又哄才刹住车。 小雅尘眼泪未干,便又仰头对已姗絮絮直言: “白大哥说姗姨流了好多的血,姗姨的伤口一定好疼。 姗姨这么好的人,居然会有人下得了死手。那人简直禽兽不如。 姗姨,你的伤好了会不会结疤呀?要记得吃药,不要怕苦哦。” 叶已姗替小雅尘擦去脸上的涕泪,再来个五星指数的摸头杀,温言细语地道: “有小雅尘这么疼姗姨,姗姨的伤啊必定好得快。” “明日会不会好啊?” “明日啊?估计没那么快。” 已姗不禁一笑。 …… “姗姨,府上的事,不劳你费心,陌尘已作了交待。” 萧陌尘柔声道。 “对啊,叶姑娘,”韩承旭低沉的嗓音响起,“姑娘的伤不宜车马颠簸,姑娘就安心在此养伤。 如若姑娘执意回去,家母和在下会深感自责的。” “那已姗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已姗温和答道,眼眸如水般澄澈。 韩承旭得此口头保证,紧锁的眉头似舒展了些。 叶剑锋、杨慕哲、萧逸尘、疏影、暗香等纷纷上前表达了对这位杰出女性的无比敬意。 独有一位女士站在大厅外。 这里的一切似乎与她无关。 她便是柳含烟。 桔中土区硼城皇宫朝阳殿: 桔国中枢权力集团一大早便在此等候。 老大亮相前,通常有一段轻松互怼的时光。 工部肖朝贵:“敢问杨大人,近日与圣上战绩如何呀?” 弈部杨崇焕:“甚是惭愧,杨某力有不逮,屡战屡败啊!” 工部肖朝贵:“杨大人,联赛在即,你身为弈部尚书,对此有何作为呀?” 弈部杨崇焕:“恕杨某不能回答。” 工部肖朝贵:“这又是为何呀?” 弈部杨崇焕:“为时尚早。” 工部肖朝贵:“尚早?各区选手不日抵京,你竟然说‘尚早’!” 弈部杨崇焕:“杨某是说‘回答尚早’,恕杨某同一问题不愿回答两次!” 肖朝贵摇摇头,对杨崇焕的大脑回路表示不解。 “皇上驾到!” 启凉训练有素的声音响彻大厅。 大臣们立马安静下来。 君臣之礼行过,刘佩羽摒弃了往常曲径通幽的那一套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弈部杨爱卿!” “微臣在!” 兼具棋友、死党、闺蜜、部下等多重属性的杨崇焕上前行礼。 “杨爱卿,联赛在即,你身为弈部尚书,对此有何作为呀?” 大臣们哑然失笑,工部肖朝贵这才恍然大悟。 “启禀皇上,微臣数月前,便已筹建组委会,由组委会全权负责本次联赛的运作。” “如此说来,杨爱卿这是当甩手掌柜,完全置身事外了?” “启禀皇上,微臣对组委会的筹备工作时有跟进。 据微臣所知,到目前为止,比赛场地的设置,参赛棋手的接待、食宿、安保、意外救治、比赛的流程及后期工作,均已部署停当!“ “工部肖爱卿。” “微臣在!”肖朝贵诚惶诚恐上前行礼。 “对此,你有何感想?” “启禀圣上!杨大人在其位谋其政,未雨绸缪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恪尽职守,实乃群臣之表率。 得亏圣上英明,方得此大贤。此黎明之幸,社稷之福也!” “肖爱卿,你的主管业务不见起色,某些功夫倒是见长了—— 人啊,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什么是真相?一百双眼睛会看出一百种真相。眼睛是会骗人的!——” 桔西金区韩府: 萧陌尘与韩承旭均怀揣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上路。 一个为棋,一个为情。 慰问团出了韩府大门。萧韩两家人力资源进行自由重组。 疏影挽着柳含烟站在路旁观望,不知当跟谁搭伙上路。 一位名叫白江的帅锅很快替她们解决了这一难题。 “柳姑娘,二公子这边有请!疏影姐姐,你与暗香姐姐朝云姐姐一同乘车。” 单凭萧陌尘如此大胆的作风,便可以确定肯定,他的躯壳里流淌着的,必定是一代风流将军萧然的血液。 下最猛的棋,赏最美的景,泡最靓的妞,无限风光尽被占…… 萧二公子硼城之行的如意算盘打的挺溜。 与危险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就是柳含烟作为一代美女应有的觉悟。 柳含烟撇开白江,自顾自地行至路芷兰的车前,敲了敲车窗。 路姑娘伸出了经过精心修饰的头来,一股浓香直扑情敌。 “路姑娘,二公子那边有空位,要去么?” “是二哥哥让我去的么?”路芷兰喜出望外。 “路姑娘若执意要去,二公子能忍心拒绝不成?” “抱歉路姑娘,小的特奉二公子的命有请柳姑娘!” 柳含烟的作战方案宣告失败,非但如此,还让另一位好姑娘的小心脏遭遇了十万点暴击。造孽呀。 毕竟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柳含烟低头,磨磨蹭蹭地过去了,不到三丈的距离,踹飞了十几块无辜的小石子—— 抬头时,正好撞上两道电光。 这电光自打起窗帘的车窗里射出,象是要把柳含烟的战斗盔甲烧出两个洞来。 柳含烟硬着头皮上车。 “柳姑娘何时与芷兰妹妹这般亲密无间了?”萧陌尘劈头就问。 敢问二公子何时跟路姑娘如此生分了? 照N年前的个性,柳含烟会这么反问,可此时她只是行了个礼,在萧陌尘对面缓缓坐下。 “跟本公子同行让姑娘很为难吗?” “这个季节出行还是不错的。” “与姑娘同行,自有本公子的道理。” “路旁的紫薇花开了。” “姑娘对小姨有几分了解?” “碰巧那年离家,也是在紫薇花开的时候。” “小姨最后的选择当如何解读?柳含烟,你别想绕开话题。” “驾!”“驾!”“驾”车夫的声音淹没了萧陌尘的声音—— 第016章 八卦 北区象棋联队“飓风队”行进到一座小城“静扬城”,饥渴难当的棋手们在一家名为“龙门客栈”的店前停了下来。 铁能谱、夏闻捷、铁远志一干人等进得店来,小二连忙上前招呼: “各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人来一大碗刀削面。”铁能谱答。 “好嘞!” 夏闻捷一坐下,柜台上小憩的店老板突然眼前一亮,大步走上前去: “敢问客官可是水区棋王夏迎初先生?” “正是在下。阁下是——” “久闻先生大名,如雷灌耳,先生光临小店,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小姓易,名安顶。” “易先生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介村夫。除了会下点棋,别的啥也不会。” “先生不必过谦。蝉联三届水区棋王那可是硬实力。今日这顿便饭,在下请了!” 冠军夏闻捷成功圈粉,作为北区亚军的铁能谱却被晾在一旁。 这就是世上第一峰珠穆朗玛峰为人熟知、而第二峰乔戈里峰却鲜为人知的原因。 一粉衣白肤的姑娘正靠在墙角看两位棋客下棋,冷不防冒出一句:“无解了。” 一棋客不服: “你一小姑娘,懂啥棋?要不要来一局。” “来就来,谁怕谁啊。” “莲花!别下了,还得赶路!”铁能谱抛了个阻止的眼神。 铁能谱是典型的北方壮汉,身材魁梧,皮肤糙黑。 不想其闺女铁莲花却生的一个水灵,其子铁远志也生的斯文白净。 可见,产品的外观性能与制造商并无必然联系。扯远了。 话说铁莲花棋瘾上来了,哪里还收得住: “爹,就一局。” 铁莲花说话时,已麻利地摆好棋了。 杂牌军的豆腐渣工程哪里敌得过正规军的坚船利炮? 不到二十步棋,莲花的对手便失了一车一炮,棋形那真叫一个难看。 不过,再难看也不及脸色难看。 “阿姐,一路伤爷们儿的自尊还没够啊!这下心里舒坦了?还不快吃,面都快凉了!” 不远处铁远志看不过意,说了一句。 铁莲花赏了铁远志一个清新脱俗的白眼,笑眯眯拿起了筷子。 桔西金区: 萧梦寒“梦之队”、韩承旭“陶然队”人力资源重组情况: 陌尘与含烟同车; 韩承旭、杨慕哲、叶剑锋与萧逸尘同车; 路芷兰、韩凤娇、萧雅尘同车; 朝云、暗香、疏影同车; 秋桐、碧荷、彩霞、坠露同车; 问笛与白江同车。 “家姐自入萧家,便替萧家打联赛,已打了七年。此番赛前出此变故,‘梦之队’前景堪忧啊。” “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却非扮得跟钢铁汉子似的。” “府中大小事一手操持不说,还得忙联赛,还得……” 叶剑锋好一阵尬聊。 “宇航君,你是心疼你姐才替萧家打联赛的吧?” 杨慕哲冷不丁冒出一句。 叶剑锋道:“可不,自个儿的姐姐自个儿不心疼,谁心疼呀。” “宇航君,你当初也反对叶姑娘与萧伯伯的婚事吧。” “能不反对嘛。姐姐要跟好友的爹成亲,这俩人往后还怎么一起混嘛。 单单一个称谓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杨慕哲打趣说:“梦寒君管你叫‘小叔’,你也没亏呀!” “怎么没亏,我亏大发了我。人家连对象都没一个,就被一位年长的爷们儿叫‘叔’,把人弄得跟中年大叔似的。 文博兄,我叫你‘叔’你乐意不?”叶剑锋扬声道。 …… “当初姗姨初来乍到时,其实并不招人待见。家母、舍妹甚至对她深怀敌意。 直至家父遭难,家母离世,家中顶梁柱轰然倒塌,她咬牙扛下萧家的担子时,才为萧家上下大小所接受。” 萧逸尘加入了聊天队伍。 而韩承旭,自离开韩府,便一言不发,直望窗外发呆。 车窗外,近处是飞扬的尘土,远处是退却的老树。 原本尘封多时的心,经近日的变故亦越发不能平静。 桔西金区惊鹏客栈: 卜之问脸上挂了点彩,带了张田契到店里,往柜台上一搁: “祝老板,今日之赌资。“ “哟,卜兄,你脸怎么啦?是你家娘子的杰作?” “她敢!借十个胆子给她,她也没那个胆。是我娘!…… 废话少说,祝老板,咱哥俩早些进入正题。” “好嘞!” 不一会功夫,姓卜的几块薄田也易了主。 “卜兄,你可别怨我。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跟我赌。” “愿赌服输。有啥可怨的?” 正说着话,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拄着拐杖,颤巍巍走进店来。 只听一声脆响,一个巴掌便向卜之问招呼过去,接着是一阵痛骂: “你个败家玩意儿,下棋你就好好下棋,赌什么赌呀,家中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输光不说,把田地房子都输光了。 往后,吃啥用啥住啥?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哟,才生出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孽种——” 卜之问垂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老太太说着说着,又是几巴掌—— 桔西金区萧韩赴京旅游大队,朝云一车,疏影问朝云: “朝云姐姐,疏影听闻来向你家公子提亲的快踏破门坎儿了。可你家公子硬是一个没瞧上?” “可不,前天才推了三门亲事。为此事,夫人也没少操心。”朝云幽幽一叹,“谁也不知公子在想什么,公子的心事从不向外人提起。 对了,疏影姐姐,你家公子也老大不小了,你们家三夫人也不替他张罗?” “怎么没张罗?为此事,三夫人的心都操碎了,只是二公子说了,他要瞧不上的,他是不娶的。 三夫人也只好由得他去了。只眼巴巴的盼着他中意的人早日出现。”疏影道。 暗香接着加入二人戏班: “咱家那位的心也跟深潭似的,深不见底。 咱们这些下人,跟他走得再近,也觉着隔了道江似的。” 朝云又道: “这回来了个天姿国色的柳家千金,他跟她走得很近嘛。莫不是动了心思?” “这也难说。”暗香道,“柳姑娘毕竟是二公子小姨母的孩子。二公子对她多一些照顾也算是对痛失小姨母的一种补偿吧?” 整个萧韩赴京旅游团也就只白江与问笛在谈棋: 白江:“问笛兄,这回打第三台有几分把握?” 问笛:“若论第三台,当数南区‘飞鹰队’向安檐最强。去年他起仕局,在下中盘认负。 萧三公子次之,其余三台与在下互有胜负,算是旗鼓相当吧。” 第017章 下彩赌媳妇 萧陌尘柳含烟,唯一的一对男女组合。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来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而况两人均正值青春年少、男的未娶女的未嫁、且姿容欺霜赛雪旷古绝今! 原本不宽敞的车厢似乎越显狭小,车厢中的气息也越来越——暧昧?紧张?令人窒息?或者兼而有之。 他可是萧陌尘啊,智慧颜值财富才华,哪一样不是人中翘楚,得有多少名媛佳丽挤破了头想与他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共享那人世繁华? 一个车厢,空间能有多大,距离能有多远? 柳含烟毕竟是一介小女生,近距离对着萧陌尘这么个超级质优股、高富帅、青年才俊。 便是经历过太多人世变故太多风霜雨雪,她也抑止不住小心脏的悄然萌动。 心动了心跳则会加速,心跳加速的连锁反应是呼吸的越发急促和面部温度的逐步提升。 为了躲避对面扫来的锐利眼神,也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柳含烟转过头,胡乱打起了窗帘。 “那窗口,只可瞧见车夫的背。” 含烟打起窗帘的同时,萧陌尘用略带戏谑的口吻道。 “这儿来。”萧陌尘拍拍身旁的座位,“有更开阔的视野。” 柳含烟慢慢放下窗帘,回身瞥见了陌尘眉梢眼角的笑意。 她身体却未动。 “莫非姑娘以为,一辆车厢还有安全距离?” 萧陌尘双目炯炯。 柳含烟平复了一下内心,想想自己两度从黄泉路上被生拉回人世,还有比死亡更能让她恐惧的吗? 她若无其事的走到萧陌尘身侧坐下,纤手轻拨窗帘,平静地说: “果然——视野开阔了许多。” 近处,依然是尘土飞扬; 远处,仍然是老树退却; 她眼中的景和另一车厢中韩承旭眼中的景是一样的。 然而,两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渴了。”柳含烟突然对萧陌尘说。 “惊鹏客栈”适时的出现在视野之中。 柳含烟下车。 萧陌尘下车跟在柳含烟身后。 叶剑锋也仗剑下车,跟在萧陌尘身后。 疏影与暗香则跟在叶剑锋身后。 萧陌尘回头对后面三个几千瓦的电灯泡说: “你们先上车,柳姑娘找点水喝,有我就行。” 疏影和暗香是听话的乖宝宝,接到主子指令就转身回车上了。 可叶剑锋却充耳目不闻。对他来说,叶已姗不在,保护萧陌尘便是他叶剑锋的责任。 “叶剑锋,你耳朵坏了吗?” “有求于人就叫‘叔’,不痛快就直呼其名。有你这么做人的吗?”叶剑锋剑眉一挑,然而很快声音一转,“不过,蛮好的,往后索性都唤名字得了。” …… 两人拌嘴的同时,柳含烟已进了惊鹏客栈。 此时店老板正和卜之问下彩。 两人身边站了个乖巧的小娘子,年纪十七八上下,个头不高,模样儿还算俊俏。 “请问谁是店家?讨口水喝。” 店老板头也不抬: “柜台上自个儿取去。” “多谢店家。” “该你走棋了。”卜之问道。 柳含烟喝水抬眼间,发现小娘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象是求助。 她便问:“店家,你们下彩棋啊?” 店家说:“对啊。” “赌什么呢?“ “五两银子和他媳妇儿。”店家指了指小娘子。 柳含烟又道了声谢,便在小娘子无助的眼神下离开了。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天气晴好,叶已姗素装斜靠在床背上看棋谱。 床头柜上的青瓷茶杯正冒着青烟。 “夫人来了。”厅外银烛报道。 韩夫人每天的必修课就是到已姗房里拉家常。 “叶姑娘,腿上的伤好些了吗?” 这是王玉环的开场白。 “有劳夫人挂怀,已姗好多了。” 叶已姗放下书本,抬眼对着王玉环浅浅一笑,那笑容甚是暖人。 王玉环在已姗身侧坐下: “想吃什么直管告诉伯母,对了,昨日炖的鸡你没怎么动筷子。是不合胃口还是吃腻了?” 已姗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瞒夫人说,已姗是怕长胖了。” “傻闺女,不碍,再长十斤也胖不了。多吃肉多喝骨头汤对伤口有益。 到底是个小年轻——对了闺女,你往后就没别的打算了吗?” 从王玉环突然变得认真的眼神,叶已姗预感到那是某种八卦的前兆。 “夫人,今日天气真好。” 冰雪聪明的叶已姗女士开始玩起太极。 “你还这么年轻,没有必要这么委屈自个儿。”王玉环锲而不舍。 “这对‘梦之队’‘陶然队’出行有益。”叶已姗太极连环中。 “咱桔国风气开放,不兴围棋国‘从一而终’那一套。”八卦斗士王玉环同志穷追不舍。 “如是下雨,必定会影响行程。”已姗眼神也太极起来,投向了窗外。 “若碰上中意的人哪,还是考虑一下吧——”王玉环步步为营。 “耽误了联赛就不好了。”叶已姗见招拆招。 “多一双肩膀替你扛事不好吗?——”王玉环不折不挠。 “去年联赛时就下了雨,那路真叫一个难行。”叶已姗太极功夫炉火纯青。 “叶姑娘——”王玉环终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已姗沉默了小会儿,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柔声道: “夫人,这茶好喝。” 金区惊鹏客栈,柳含烟步出客栈,把萧陌尘与叶剑锋叫到一侧,轻描淡写地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二位公子,想要媳妇不?“ 萧陌尘与叶剑锋瞬间懵圈,两人异口同声: “此话怎讲?” 柳含烟依然不冷不热地道: “里间有两下彩棋赌媳妇儿的,那小娘子模样儿还不赖。二位公子要不去看看?” 叶剑锋连连摇头: “使不得使不得。本公子可不干那种夺人所爱的事。” “所爱?因为爱,所以拿去作买卖?”柳含烟道。 “梦寒,要不,你把她收了吧?”叶剑锋笑得诡异。 不想萧陌尘还真往客栈门口一站,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退了回来: “模样儿是不错。去问问白江与问笛也行。” …… 不多时,问笛把人领了来,小娘子当即朝问笛左一“相公”右一“相公”地叫个没完。 把一个纯情少男问笛弄得手足无措。 问笛正色道: “救你是萧公子的意思,姑娘犯不着以身相许,这是萧家公子给你的银两,你找个地儿自谋生路吧。” 问笛撂下话,赶紧马不停蹄地逃走。 那姑娘把目光转而投向柳含烟: “摊上这么一个主,是香灵有眼无珠。姑娘帮人帮到底吧,香灵举目无亲,也没个去处。 姑娘就可怜可怜香灵吧。香灵便是做牛做马伺候公子们姑娘们,也心甘情愿。” 柳含烟动了恻隐之心,她也曾举目无亲,也曾四处漂零,她也曾寻求栖息之所…… 柳含烟拿眼瞅着萧陌尘: “怪可怜的,二公子——” “二公子不可怜!”萧陌尘专注地瞧了瞧柳含烟,回头道,“上车吧,白江,安排一下。” “香灵姑娘,请随我来。” 第18章 特险恶 萧陌尘车上,柳含烟上车后便一声不吭,陷入沉思状。 “人性有时就这样,特丑陋,特险恶。” 萧陌尘淡然道,深邃的眸光停在了柳含烟美丽的脸上。 此时含烟的脸透着红润,初进府时的苍白已然褪去。 良久,柳含烟才幽幽一叹: “棋下成这样,真是行棋者的悲哀。” “非也非也,此与棋无关,与人性相连。 行棋者也可以温润如玉,也可以谦和良善。 倘若其相公不下棋,做别的,他残忍的时候一样毫不含糊。” 韩承旭车厢内: 叶剑锋提到香灵的事,也颇感不平: “简直太没人性了!话又说回来,如果香灵姑娘的相公不下棋,会是此种命运吗?” “没人性就是没人性,做啥还不都一样。 象棋只是物件而已,关键得看人怎么用。 譬如刀,可切菜,可杀人,可砍柴,咱不能因用刀杀了人,便把责任推给刀吧?” 久未发话的韩承旭突然发话了。 桔西第一美男韩承旭与桔西第二美男萧陌尘在不同的地点就同一问题达成了一种默契。 朝云车上,暗香:“怎会这样呢?” 香灵:“怪就怪那象棋,当初他不下棋就不会这样了!” 路芷兰车上: “整不明白,那爷们儿到底是在玩棋还是在被棋玩!” 韩凤娇愤愤不平地说。 萧陌尘车上: “人作恶的时候,总会为自己寻找一个托辞,想借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萧陌尘说话时,语速适中,语调平和,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柳含烟忍不住朝萧陌尘多瞧了几眼。 也只有此时,借助言谈的掩护,她才可如此大胆、毫无顾忌地窥察一位还不够熟识的男子; 而在以往,含烟至多只是如蜻蜓点水似的匆匆一瞥。 这一瞧不打紧,一瞧就再也挪不开眼。 一瞧就有了一种想把这种优质资源据为己有的冲动。 不必说简约雅致的装扮惹火的身材,也不必说精致绝伦的五官滑腻的肌肤。 单单是眼眸中透出的犀利睿智与举手投足间彰显的独特气质,便可以秒杀含烟所知所见所闻的全部男子。 人类的语言在此时已显得十分苍白。 “怎么?才发觉本公子很俊?” 萧陌尘戏谑的表情又出来了。 “切——哪来的自信?” 柳含烟弱弱的回了一句,扭头去看窗外。 韩承旭车上: “咱不说他了,太沉重了,还是说说你吧,”韩承旭对杨慕哲道,“文博君与令尊多时未见了?” 杨慕哲叹道: “已有两年了。此番进京,在下想在京城多住些时日。多陪陪他老人家。” 叶剑锋插话: “文博兄与令尊相比,棋力如何?” 杨慕哲道: “两年前与家父对战,家父胜机多一些,家父应略胜一筹吧。” 萧逸尘赞道: “那杨大人挺厉害的。” 文博道: “只是近两年来,家父主持弈部事务,已不参与赛事,不知对棋力是否有影响。” 萧逸尘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差也是有功底的。” 姐控型美男叶剑锋突然一叹: “也不知家姐怎样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韩承旭稍稍平和的心境又被他搅乱了。 杨慕哲也跟着掺和: “叶姑娘是为了救我等才受伤的。若不是叶姑娘拼死相救,你我能这么轻松去打联赛吗?” 杨慕哲就这么轻易地把天聊死了。 车厢复归于平静—— 与萧韩车队的闲散截然不同的是,自踏上征程,整个“飞鹰队”的中心话题便是棋和联赛。 “赛场力求走熟知的布局,未经推演论证的布局风险过大。咱‘飞鹰队‘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老大向伯山道。 “大哥说得是,有一年联赛与‘陶然队‘杨文博的一局棋,安石至今记忆犹新。我走冷僻布局鸳鸯炮,导致子力阻塞,行到中盘,便溃不成军。” 老二向仲原道。 “二哥,便是走熟知的布局,你也未必扛得住文博的炮火。” 老三向叔川落井下石。 “你到二台试试看。联赛一二台全是硬骨头,就没个省油的。谁不知各队三台在男子中实力最弱?就你三台最轻松。” “没法,联赛要求按实力排台次,不玩田忌赛马的套路。这也是保证联赛对实力认定的相对公平性。” 桔北水区“飓风队”,一辆车上,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正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她目光飘浮,神情冷凝,心事重重。 这位姑娘便是念伊。 “好念伊,别瞧了,都瞧一个时辰了。快替本公子瞧瞧这盘棋。” 水区棋魔铁远志,手捧一部象棋宝典,央求道。 “公子,你就不能消停些,车马颠簸如此厉害,不看书也头晕。” “好姐姐,帮我看看哩,马上联赛了,叫人怎能不着急?” 学棋之时,铁公子相当有耐性。 “你有什么可急的?数月以来,公子棋力已今非昔比,连水区棋王亦被你斩于麾下。 咱家老爷说了,七分棋力三分心态,棋力再强如若心态不正,棋力亦会大打折扣。 公子的心态有待调试。” “姐姐好厉害,连这你也知! 本公子毕竟根底浅薄,短期迅猛提升,加之初次参与此种高规格赛事,这心里确是没数。这心态当如何调试啊?” “遇弱不轻敌,遇强不畏惧。如是而已。” 念伊轻描淡写地说。 “本公子记下了,快替本公子瞧瞧这棋——” “还棋!还棋!公子还不明白,这不关棋的事嘛! 公子的棋力早已不在话下,当下公子最要紧的是把心态放平放宽放稳——也把棋放下!”念伊瞪眼。 “哦?——”铁远志将信将疑。 “梦之队”与陶然队一路车马劳顿,行至黄昏时分,一西部小城“舞篁城”跃入视线。 小城三面环山,一水自西向东沿城南而过。 已褪去骄横热辣的阳光此时给江边古城镀上了一层金光,使小城彰显出一种另类的魅惑。 萧陌尘韩承旭一行下了车,沿街寻找住处。 舞篁城规模虽小,而行棋氛围却甚是浓厚。 街头巷尾,谈棋行棋观棋的人,比比皆是。 一位老者与一位老妇的对局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韩承旭等人也停下了脚步。 老妇头发全白了,牙齿掉光了,背也驼了,一面打量略显狼狈的老者,一面说: “老头子,你这局棋输了,明日该你涮锅。这盘不许耍赖。” 棋盘上,老妇黑棋已有两兵逼宫锁肋,另有一只活车可随时直扑对方底线。 老妇的棋完全属压倒性优势。 果不出所料,老妇睁大细小得几乎快重合的双眼,伸出如鸡爪般干枯的手指,紧紧拧住将门的一只兵,果断扒掉对手一仕来了个大刀剜心,进而运车底线。 手法干净地攻下城池。 老妇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好棋!好棋!”围观者连连点赞。 “再来一盘。” 围观人数颇多,老者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再来一局挽回颜面。 “三盘了都。说好一局定输赢的。你呀你呀!跟你下一辈子棋,你赖一辈子棋! 让这位小哥评评理,你个爷们儿该不该这么赖棋!” 老妇死活不依,指着韩承旭道。 “我呀?可别把这古今大难题抛给我。连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韩承旭笑道,就是不接招。 “婆婆,请问附近有敞亮的酒家不?”杨慕哲不失时机地问道。 第019章 萧然艳史 桔西金区舞篁城,白江问笛在迎宾客栈找了几间上房,把萧韩一行人全部安顿下来。 女人往往是八卦的最大推动力,这不,疏影又在向含烟绘声绘色地描述其已故主人萧然的黑历史了: “老爷年少时最中意的人其实是二公子的小姨母梅若云,——姑娘的义母。 后来阴差阳错竟娶了梅若云的大姐梅若虹,也就是夫人。” “莫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含烟一面喝茶一面问道。 “可不是嘛。听李妈说,其实老爷的父亲还算开明,倘若老爷意志坚决些,他是可以拒绝梅若虹的婚事的。 可谁知当他见了梅若虹之后,便决定与她成亲。”疏影道。 “梅若虹也是大美女?”含烟以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问道。 “对呀。夫人跟她三妹梅若云一般,都绝对是天姿国色、人中极品。 姑娘想想看,天上凭空掉下个如花美眷,有几个爷们儿不动心的! 何况,这个时代,爷们儿三妻四妾本是挺寻常的事, 老爷或许以为,便是娶了夫人,梅若云也会跟他的。谁知……” 可以想见梅若云当时该有多寒心多失望多伤心!梅若云,何等孤傲的一女子! 便是性格温柔,也绝对不允许自己与别的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的感情的,哪怕此人是她姐姐。 含烟对义母是理解的。 当年的梅若云确实是这种心理。 梅若云只要做那个唯一,如果不是唯一,宁可舍弃真爱。 而叶已姗,只选择真爱,便是与他人分享,也不在乎。 含烟突然有些替义母难过—— 她甚至觉着义母嫁入柳府和选择追随义父而去是何等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这是萧然绝对理解不到的。 也许也是萧陌尘无法理解的。 一种莫名的悲凉惆怅感油然而生,非常真切,非常入骨。 …… 疏影想要继续八卦的话头被敲门声打断了。 疏影去开门:”是暗香姐姐呀。快请进!” 暗香进来对含烟说:“柳姑娘,二公子请你过去玩纸牌。” 含烟说:“抱歉,含烟不会。” 暗香笑道:“二公子说,如果说姑娘说‘不会’就说‘我亲自教她’。” 含烟道:“抱歉,我想歇息了。” 暗香笑道:“二公子还说,如果姑娘说‘想歇息了’,就说‘刚吃过饭不宜休息,可活动活动消食’。” 含烟道:“累了,不想折腾了——” 暗笑笑道:“二公子还说,如果姑娘还是拒绝就说‘本公子亲自过来请她’。” 疏影在一旁笑翻了,一口茶水喷将出来,水花溅了暗香一身。 但含烟没有笑,她还没从前一刻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桔南火区休闲客栈,烛光下,“飞鹰队”向氏三雄围坐一块儿拆棋,其余成员正捉队厮杀。 “平炮打车后,黑棋有马6进4直奔卧槽得车的棋。”向伯山道。 “红棋一子换双下来,棋形略优。此后互有攻守。这棋还是可下的。”向叔川道。 “中炮急进中兵这棋对攻太激烈了,近些年大赛上此布局的交手往往是二三十步内便见分晓了。”向仲原道。 桔北水区瑞永客栈,夏闻捷、铁能谱、铁远志围坐谈棋拆棋: “夏伯伯,这萧梦寒棋路如何?” 铁远志想对即将面对的对手多一分了解。 “萧梦寒善使飞相局,人称‘飞相圣手’, 他的棋路变化万端,神鬼莫测,行棋招数也层出不穷,在下尝过他不少苦头。 道生,此次由你攻第一台,你可得当心。”夏闻捷道。 “那韩笑凡呢,行棋上有何特点?”铁远志再问。 “韩笑凡嘛,善使过宫炮。但在大赛上至多使用一次。 他着法稳健,心思缜密,往往积小胜以成大胜,算度深远。 跟他对战,得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夏闻捷道。 铁能谱插话: “道生哪,萧梦寒韩承旭诸路皆精,可别以为你准备了飞相局与过宫炮便可高枕无忧了。 赛场上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棋路都得有预估和心里准备。” 铁远志点头称是。 桔东木区祥丰客栈,“潜龙队“全员围坐一块儿研讨行棋策略。 鉴于男子前三台实力较弱,桔东棋王张喜枰决定以女子四五台为突破口。 崔秀梅:“叶姑娘开局灵活,中盘缠斗功夫厉害,残局运子精准,秀梅与她实力悬殊。要胜她心里实在没谱。“ 只怪那时通讯工具落后,情报收集太慢,东区联队尚不知叶已姗受伤之事。 张喜枰道:“叶姑娘确实太强了,对任何棋手都是实力碾压,桔国当前应该还没有能与之匹敌的女棋手。 联赛和个人赛无一败绩,此种战绩,分明就是个神话。 叶已姗开辟了一个时代。 而我们的悲哀在于,这个时代,还将存在下去!” “崔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棋与贺思棋姑娘铁莲花姑娘的棋应在伯仲之间,虽崔姑娘的排位略次于贺姑娘铁姑娘,但你与她们对战也不是全无胜机。 上前年,你不就胜了铁姑娘?”说话的是桔东木区”潜龙队“第三台郑长春。 “博古君所言极是,崔姑娘也属于桔国顶级水平,除了叶姑娘贺姑娘铁姑娘,其余女选手对崔姑娘也是抱仰望的姿态。” 言而总之,随着与硼城距离的缩小,与联赛时间的迫近,除了“梦之队”与“陶然队”各大组的备战节奏越来越快、紧张气息越来越浓。 桔西金区舞篁城迎宾客栈,暗香疏影不由分说,一人一边架起含烟便往萧陌尘房里走。 含烟:“不是还有三公子吗?“ 暗香:“三公子替表姑娘和雅尘姑娘拆棋。“ 含烟:“韩公子、杨公子也行啊?“ 暗香:“吃过晚饭便没影了。“ 含烟:“还有叶公子、韩姑娘。“ 暗香:“在呢,三缺一,这纸牌须得四人玩。三人玩法尚待开发。“ 含烟:“还有——“ “来了就好。柳姑娘。”萧陌尘起身招手。 “二位公子好,韩姑娘好。”嘴上倔,礼数倒不含糊。 “来这儿,陌尘教你。”萧陌尘的深眸直视柳含烟。 “很容易的。柳姑娘。“叶剑锋道。 “玩不好。”含烟人到萧陌尘身前了,心里还在想适才疏影的话。 “任何技能都是从玩不了到免强能玩到很会玩的。”萧陌尘已拿起纸牌,“姑娘劳烦你先坐下,你这样把我等脖子望酸了你负责护理吗?” “玩不好可别骂我。”含烟在陌尘身畔坐下。 “不骂,本公子是讲理的人。一副牌共四种花色,每种花色13张牌加上大小鬼共计54张。……” 于是乎,二位公子与二位姑娘拉开战幕。 在玩牌过程中,柳含烟技术失误不断,错失很多胜机。 要么没记底牌; 要么不明对家出牌意图,不知配合对家出牌; 要么甩牌时算错了牌,影响整个牌局; 要么不知压制对手出牌; …… 韩叶二人步步高升。 韩凤娇乐呵呵地说: “这可报仇了。你不知道,柳姑娘,以往我哥和萧公子打对家,凤娇几乎就没开胡过。” “没法,说了玩不好嘛。”含烟对着陌尘扫过来的目光说。 第020章 风寒 朝云立在门口迎宾客栈韩承旭住房门口,神情甚是焦灼。 她时而踱来踱去,时而东张西望,时而自言自语: “这是到哪儿去了?两个时辰了都。” 一会儿,问笛满头大汗进来。冲着朝云摇头: “把舞篁城翻了个遍也没人影儿。” 朝云哭丧着脸: “这人生地不熟的,究竟是去哪儿了?不成,我得去跟萧公子说说。” …… 萧二公子不冷不热地道: “不碍,两个大老爷们儿,便是长得好看,也出不了事的。 这年月只见过卖媳妇儿的,还没见过抢夫婿的。 柳姑娘,该你出牌了,发什么呆呢?” 萧二公子清亮的眸光朝柳含烟扫去,柳含烟一副魂游天外之态。 “大鬼!”柳含烟抽出一张纸牌道。 萧二公子又道: “朝云姑娘,你先回房里歇着吧,韩公子和杨公子指不定啥时就回来了。” “好的,扰公子姑娘们雅兴了!” 朝云行个礼退了出去。 “韩姑娘,你没看牌呀?适才本公子出的什么牌?” 叶剑锋不满。 “忘了,听朝云说话分了神。”韩凤娇道,“你急什么急呀,瞧瞧人家萧公子,柳姑娘出那么多错,人家一声都没吭。 学着点嘛。同样是公子,涵养差距这么大。” 躺枪的柳含烟默不作声,只低头看牌,装没听见。 “横竖人家比我好。你找人家搭档去啊!” “哎哎哎,是你在说我也!你还委屈了!” 萧陌尘把手中牌合上,不出牌,神情悠闲地瞅着他俩。 “怎么不出牌?”叶剑锋瞪眼。 “吵够没有?没吵够给时间让你们吵个痛快!”萧陌尘道。 “得,女孩子,我让着她!”叶剑锋道。 “德性儿!”韩凤娇气鼓鼓地说。 “你手上的伤怎样了?” 萧陌尘突然问叶剑锋。 “没事了。早结疤了。”叶剑锋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伤?”韩凤娇吃惊地问。 “那日在韩府——” 萧陌尘话才说到一半,韩凤娇便跑到叶剑锋身前,去撩叶剑锋的长袖: “让我瞧瞧,宇航哥哥。” “你一大姑娘的,红不说白不说就来扒爷们儿的衣衫,我跟你说,我告你非礼哦! ——都说没事了。” 纯情小公子叶剑锋脸竟憋红了。左右不让韩凤娇看。 “宇航哥哥,让我看一眼嘛,就看一眼!” 韩凤娇声娇气地道。 正说话间,韩承旭杨慕哲推门进来,韩大公子手里拿一包东西。 “笑凡兄,你来得正好,你赶紧管管你妹,她要扒我衣服!” 叶剑锋道。 “妹妹别闹了,宇航的伤已结疤了。好丑的。 待他皮肤光洁如玉之时,你爱怎么瞧就怎么瞧。” 韩承旭笑道。 “谁稀罕瞧他!” 韩凤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 “笑凡兄,你手持何物?”萧陌尘问。 “药材。文博君听人说城郊有专治跌打损伤的良医——” “给我的?”叶剑锋明知故问。 “美了你!”韩承旭道。 “什么嘛?人家也是伤员好吧!厚彼薄此,你个偏心不知感恩的美男子!”叶剑锋道。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卧房,叶已姗身着浅紫色单衣,优雅地靠在床背上,随手翻一本棋谱。 银烛端了两小碗汤药走进来。 “夫人遣人到郭庄找的药。叶姑娘快趁热喝了。” 银烛递了一碗药汤给已姗。 “劳烦夫人了。”已姗放下书,端过汤药,一饮而尽,冲银烛一笑,“好苦哦。” 银烛替已姗擦擦嘴角的药汁: “要不下回加点糖?就怕影响药效。” “已姗也就随口这么一说,银烛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从小到大,药可没少喝。 舍弟常去惹事,我总得给他收拾残局,也就时不时地挂点彩。” 已姗道。 “是宇航公子吗?”银烛问。 已姗点点头。 “有个这么疼人的姐,叶公子何其有幸!”银烛叹道。 “自个儿的弟弟,自个儿不疼,又有谁会疼呢?” 叶已姗正说话间,外厅响起了琴声。 “再喝一碗。叶姑娘。” 银烛把另一碗汤药递到叶已姗手上。 那琴声节奏颇为舒缓,其声细腻柔润,如小儿女倾诉衷肠…… 闻之不觉有些忘俗,已姗竟忘了喝药。 直至琴声停了,她才把药服下。 “是雨蝶。公子让她时不时地弹奏一曲,为姑娘解闷。” 银烛道。 “难得韩公子如此有心!已姗受之有愧啊。”叶已姗朝窗外看了看,“算算日子,他们快到硼城了吧?” 桔中土区杨崇焕病榻前: “爱卿有病在身,免礼!”刘佩羽在床榻上坐下。 “风寒小病,劳动圣上屈尊驾临,微臣好生惶恐!” 杨崇焕斜靠在床背上,面容甚是憔悴,眼见当今圣上亲自探病,颇有些动容。 “爱卿抱恙莫非为赛事操劳所致?” 刘佩羽眼神里流露出少有的关切。 “无关乎赛事,前日天热,微臣贪凉用冷水洗浴,不想竟受了寒。” “白日陪朕行棋,夜间还得操持赛事,可真是难为了你啊,雁翔。” 刘佩羽慨叹道。 “君为臣纲,为君分忧乃人臣之使命,联赛乃桔国盛事,微臣不敢稍有懈怠。 圣上想下棋不?” “下棋?此时?不好吧?爱卿病成这样了,朕于心何忍?” “不碍,下棋不累。待微臣去取棋盘。” 杨崇焕正要起身,被刘佩羽一把按住: “爱卿别动,且让朕去取。棋盘何在?” “墙角书桌抽屉里。” …… 奇葩君臣在床上就此摆开了战场: “杨爱卿,前日那局仙人指路对卒底炮的棋朕觉着——” 桔东木区如意客栈凌风病榻前,凌风仰面躺在床上,面色发红,额头上直冒冷汗。 月娥用面盆打来热水,替他擦额头上的汗。 封宝宝在房里走来走去,时而看看窗外。 “公子,你这体质也太弱了。这一路上不是病就是伤的。” 月娥把毛巾搭在凌风额头上,半数落半心疼地道。 “我这是想师姐给想的。” “没听说想人会想出风寒病来。” “这一不留神脚踩路边水坑里了嘛。” “公子的师姐早成一堆白骨了,公子又何苦这般作践自己?”月娥道。 “疯宝宝,我说你能不能稍稍歇一会儿再晃,晃来晃去晃得本公子头更晕了!” 凌风对着封宝宝说。 “此番本宝宝要去结识叶姑娘。” 封宝宝对凌风的告诫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继续在房里走动。 “公子,我跟你说个事儿。说了吧,怕你闹心,不说吧,月娥会闹心。” “那你就别说,你自个儿闹心就成。”凌风有气无力地道,“你看我都病成啥样儿了。” 第021章 往怀里一带 桔东木区如意客栈: “公子,月娥兜里的最后一点银两今儿晚花光了。” 月娥瞅着床上哼哼的凌风说。 “前些日不是挺多吗。” “公子一路又是买画又是吃吃喝喝又是住店的,这不得花费许多银两吗?” “这样啊,”凌风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地说,“现在有两种选择。” “公子可别又出什么馊主意。公子已卖过我一次了。” “你不是跑回来了吗,你那身手谁打得过? 再说又不是真卖你,待本公子有钱了又把你赎回来就是。” “公子好没人性。” “那有啥法,要不你给我想个法子去弄点银两?” “只要不卖我,啥都成。” “那你帮我找个人下彩。” “公子拿什么作抵押。” “你啊。” 凌风狡黠地笑笑。 “这和卖有啥不同?” “差别可大了。” “好哇你个死没良心的凌风! 看你人生的好看,白里白净的,没想到却是个黑心萝卜。 月娥姐姐有情有义,对你尽心尽责死心塌地无微不至忠心耿耿,你竟说扔了就扔了 ——没钱了是吧?我这儿有,先借给你用用,以后可得还我!” 封宝宝实在听不下去了,替月娥抱不平。 “宝宝妹子,不碍的。”月娥拍拍她的小肩膀,回头对凌风说,“我替你找人去。” 月娥走后,封宝宝对凌风怒目而视。 一会儿手指着凌风,口中念念有词,一脸不屑。 凌风只闭目养神,不理她。 不多时,月娥就带了一位中年男子进来。 见了来人,凌风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人,他是认识的。是全国联赛和个人赛上的棋手。 只因凌风从未参赛,故这位棋手并不认识凌风。 “这位是贾公子。这位是郑公子。”月娥引介道。 郑公子不是别人,却是桔东木区“潜龙队”第三台郑长春。 一番客套之后,二人在床上便展开了角逐。 二人决定分先下两盘。 赌注是月娥和三十两银子。 一看有棋局,封宝宝也来了劲,立马蹦到床边观战。 第一局:凌风先手,凌风走了仙人指路,郑长春应以卒底炮。 双方布局都很正,行到中盘,凌风进行了长考,之后选择了一个少有的变化。 一旁的封宝宝替凌风捏一把冷汗。 谁料,几经兑子转换之后,凌风的棋已呈胜势,不久郑长春认负。 封宝宝这回对凌风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位弱不禁风的公子棋力竟是如此了得。 第二局:郑长春执后手,走中炮过河车急进中兵,凌风应以屏风马平炮兑车的棋。 这局郑长春死得更惨。 三十两银子,凌风轻松到手。 郑长春颇受打击。 不想在这荒野小店,竟能碰上这样的强手,而这样的强手还属无名小卒!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 郑长春叹道。 萧陌尘车上,一行人风雨兼程的后果是人困马乏。 便是心怀戒备,柳含烟还是在车上睡着了,醒来时发觉自己倚在萧陌尘怀里。 含烟大惊,一把推开萧陌尘道:“公子,你干什么?” “抱你啊。”萧陌尘若无其事地说。 “你趁人之危!” “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还责怪本公子就说不过去了吧。 莫非你认为车厢底部比本公子怀里还舒坦?” “你应该叫醒我的!” “恕本公子做不到,打搅人休息非厚道行为。” “停车!停车!——” 柳含烟气急败坏地去敲前面车窗,车停下了。 “何事?”车夫问。 “无事,赶紧走!”萧陌尘沉声道。 “本姑娘要下车!”柳含烟道,一面要往车门走。 “她不下车!开你的车!” 萧陌尘伸手将柳含烟拽住,往怀里一带,柳含烟整个人栽进萧陌尘怀里。 车行进了。 柳含烟拼死挣扎,还用小拳拳锤萧陌尘胸口,可任凭柳含烟如何使力,也是徒劳。 萧陌尘的手臂就跟铁箍似的,纹丝不动。 女人的弱势在此时表现尤盛。 “没法,本公子是讲信用的人,答应小姨的事,势必全力为之。” 萧陌尘俯视柳含烟,两人的脸只一个拳头的距离。 柳含烟死盯住萧陌尘一字一顿地说:“放——开——我!” 柳含烟再一用力,便挣开了萧陌尘,在对面的车位上坐下,柳含烟直视萧陌尘道:“义母也让你用强?” “还没把你怎么着吧?抱你一下怎么啦?难道任由你在车厢里乱滚? ——至于吗,这么大的反应?”萧陌尘冷笑道,“用强?这词也说得出口,你想多了!” 柳含烟想想也是,对面那人好象从来就没恶意,入府以来对自己关怀有加,越想越觉着自己太过敏感太过紧张了。 虽觉有些理亏,可始终觉着好象有哪里不对劲,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胸口似有一股闷气堵得慌—— 车厢陷入长时期的沉默—— 桔东木区潜龙队、桔北水区飓风队、桔南火区飞鹰队、桔西金区梦之队和陶然队如期抵达京城。 七月的硼城,林荫夹道,人流如潮,车流如织。 自全国各区赶来的象棋爱好者与京城市民一道分享桔国国家级男女混合联赛所带来的震奋与喜悦。 京城的大街小巷全是谈棋评棋行棋的人群。 “此次联赛飞鹰队能蝉联冠军吗?” “或许能吧,飞鹰队综合实力是最强的。” “陶然队一二台实力强劲,可三台和四五台,缺乏优势。” “萧梦寒的梦之队实力也不弱,亦有夺冠的可能。” “咱们土区垫底无悬念。” “桔东区和桔北区看谁能摆脱倒数第二。” ……… 组委会在硼城各大入口设置专门的接待官员和侍从。各区队员一到,便被迎进桔国最高规格的酒店——“皇家酒店”,各队员和家属都获得最高礼遇。 接待员把各区队员和家属安顿好,并让各队派一成员去组委会,传达比赛流程、参赛规则及其他注意事项。 白江回到住地,集合“梦之队“全体成员,传达联赛组委会的要求: “此次联赛与去年联赛相同,每组五位棋手,前三台男子,后两台女子,实行单循环赛制,每队碰面。 每两队算总分,总分高者一方计团体分两分;总分低者记团体分零分;总分两队一致,各记团体分一分。 三十步自然限着。不按行棋规则行棋,算违规一次,违规两次判负………” 把一个萧雅尘听得头大:“好难啊,规矩这么多,好紧张啊,小心脏快按不住了,快跳出来了………” 萧陌尘宠溺地摸着雅尘的头说:“妹妹不怕,没让你得分,你只要象平常那样下就可以了。” “可雅尘还是做不到,感觉自己挺没用的。姗姨在就好了。好想姗姨哦,姗姨腿伤好了吗?” “妹妹回去的时候,就能见到姗姨了。”萧逸尘也在一旁插话道。 第022章 行棋务必放水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韩承旭下榻处,问笛也正向陶然队交待比赛事宜: “……比赛进行间不得东张西望查看队友棋形,不得交头接闹讨论棋局,各参赛队员未结束棋局,该队员不得随意离开比赛场地…… 规程大抵如此了,对了,明日可休整一日,全员可自由活动。后日上半日举行开幕式,午膳后正式进行第一轮。” 杨慕哲在皇家酒店四处游走,却不见杨崇焕的身影,行到某拐角处,却被一人快速拖进一房间,关上门。 他正要叫喊,却被对方捂住嘴唇:“凡儿。切莫作声!” 杨慕哲一听声音,便安静下来。 “孩儿叩见父亲!”杨慕哲长跪叩首。 “起身让为父瞧瞧。”杨崇焕道。 杨慕哲行至杨崇焕身前,杨崇焕双手扶着杨慕哲双肩上下打量: “我儿长高了,越发的标致了。这一路车马劳顿累坏了吧。” “和笑凡宇航子轩等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也不是很累。”杨慕哲笑答。 “酒店的饭食可合我儿口味?如若不合,爹给你开小灶。” “太合口味了,孩儿可从没享用过如此美味的膳食。” “那是自然,主厨的可是御厨哪! 圣上对联赛甚是重视、对本次赛事给予了大量的人力支持物资支持。” “难怪。爹,此番进京,孩儿想多住些时日,多陪陪爹。” “我儿有此孝心,为父甚感欣慰。不过,比赛完你还是早日离京。 一则你与笑凡梦寒同行,为父比较放心; 二则我也不放心你娘,你早些回家,也好多个照应。你娘可好?” “饮食睡眠均不错,只前一段偶染了风寒,而今已无大碍。” “我儿棋力可有进益?” “还老样,近来少有对弈,陪梦寒君小酌甚多。” “如此甚好。对了,我儿,此番比赛,你要尽可能输棋,不要胜棋。” 杨崇焕很郑重地说。 “这可奇了,人家爹娘巴不得儿女成龙成凤,出人头地,爹倒好,指望孩儿输棋?” 杨慕哲不解。 “命要紧还是棋要紧?” “命?下个棋还会死人?”杨慕哲大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孩儿,听爹的话,此番行棋务必放水。” “孩儿不明白,再说,孩儿不想有负于‘陶然队’有负于笑凡兄。” “为父此生可曾有失方寸?” “不曾。” …… 由于连日奔波,陶然队与梦之队一行甚是疲乏,当夜,各队员及随从大多一早就睡下了。 翌日清晨在宴会大厅早餐时,萧陌尘不见柳含烟,便问疏影: “柳姑娘还在歇息?” 疏影道: “昨晚休息很晚,适才疏影出门时,姑娘睡得正香,不忍叫醒她。” 萧陌尘沉吟片刻道: “你一会儿弄点吃的回房。早餐后可带姑娘出去散散心。 出了大门往西拐,有个市场,珍奇古玩甚多,不妨去那儿瞧瞧。” “疏影一一记下了。” “可多带些姐妹,也好有个照应。我和叶公子等人也会去那儿逛逛。如有需要可找我。” “好的,二公子!” “疏影!”疏影待要离开,又被萧陌尘唤住了。 “公子还有何吩咐?” “昨夜姑娘没说什么吧?” “没,啥也没说,神情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姑娘便是有心事,也不会向疏影提及的。她想什么想要什么,疏影概莫能知。” 萧陌尘沉默半晌,挥了挥手让疏影离开。 柳含烟正值青春年少,本不应该如此厚重,本应该无忧无虑,当哭则哭当笑则笑、轻松过活才对。 到底是什么样的际遇才使得如此花季少女,心如大海深不可测,心似星辰遥不可及? 为顾及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棋手们的口味。组委会安排的三餐属自助餐。 食品种类繁多,桔东菜系、桔西菜系、桔北菜系、桔南菜系和桔中菜系五大菜系在餐桌上一应俱全。 各位选手及家人大饱口福。 “飓风队”成员聚集一块,一个个开怀畅饮,大声说话,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彰显北派棋手的粗犷与豪放。 铁能谱的声音最响。 人群中有一青衫少女只低头默然进食,与“飓风队”的整体格调对比鲜明。 “贺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个声音在大厅响起。 不错,低头进食的正是飞鹰队失踪的贺思棋姑娘。 她被飓风队挖角过来,打女子第五台。 “承蒙挂念,甚好。向庄主好。” 贺思棋不安地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向来人向伯山行了个礼。 贺思棋身材娇小,却生得极为圆润灵秀。 被飓风队挖角过来,虽实属迫不得已,但毕竟有负于飞鹰队。 “安平兄,贺姑娘已效力飓风队,已跟你飞鹰队脱离了干系,怎么,对贺姑娘还不死心?” 铁能谱上前道。 “威虎兄,言重了,在下属重情重义之人,来问候一下前队友,有何不妥? 贺姑娘,你似乎欠我兄弟一个说法。” 向伯山直视贺思棋。 贺姑娘低头,低声道: “抱歉,是思棋失礼了。恕思棋失陪了!” 贺思棋说完便匆匆离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自然之理也。” 铁能谱道。 “高处?有比联赛冠军更高的高处? 贺姑娘来贵庄之前,拿联赛冠军的可是‘飞鹰队’!” 向伯山一针见血。 “变者,天道也,今日之飓风远非昔日之飓风,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柳含烟站在皇家酒店的二楼,看楼下人来人往,感慨颇多。 人生如旅程,她亦是行人。 柳含烟听到敲门声,以为疏影回来了,忙去开门,谁料,门外站着个陌生的小姑娘。 “我叫封宝宝,敢问姑娘,‘梦之队’可住在此处?”来人自报家门。 “正是,可我并非‘梦之队’选手。”含烟道。 “敢问姑娘,叶姑娘下榻何处?” “封姑娘请进来说话。” 柳含烟拉开门,往里边一让。 “那就打搅姑娘了。” 封宝宝走进房里,找张椅子一屁股坐下。 “封姑娘,可不巧了,叶姑娘在家养伤,此番未能前来。 姑娘寻她何事?姑娘是她什么人?” 柳含烟亲手倒了杯茶递到封宝宝手上。 “多谢了。叶姑娘受伤了?未来?这可遗憾了,宝宝不远千里,便是想结识叶姑娘的。 宝宝与她非亲非故,但宝宝对叶姑娘甚是仰慕,能结识她,便觉此生无憾了! 叶姑娘既是未来,宝宝便告辞了,月娥姐姐还在楼下等我呢。” “月娥?” “就是贾凌风公子的侍女。拳脚功夫可厉害了。咱们可是一块儿进京的。 我走了,谢谢姐姐的茶。敢问姐姐尊姓大名?” “小姓柳,名含烟。” “含烟姐姐,宝宝告辞了!” “封姑娘走好!” 月娥?贾凌风,假凌风?柳含烟呷了口茶—— “姑娘,用餐了!”疏影端了盘子进来,“方才出去的姑娘是谁啊?” “说是仰慕三夫人,想来结识三夫人的。” “咱三夫人最好了,凡下棋的谁个不崇敬三夫人的。人那么好看,棋还下得那么好。 姑娘,你要下棋的话,也会佩服三夫人的。” “不下棋,也佩服她。”柳含烟这一句倒是真心话。 美丽善良有担当,还精明强悍…… 一个女人为何要如此强悍? 梅若云,她的义母,完全是另一种人生—— 她不用操持任何家务,只管做义父疼爱的女人。 四十岁的女人拥有少女般的容颜。 她至今仍记得义父凝望义母的眼神…… 有一种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怜惜…… 第023章 美男出行 桔中土区硼城晓星客栈,凌风坐在茶几前,手捧那张余正帆的画作——《空山少女图》,反复琢磨着。 眼珠生了根一般,长久纹丝不动。 画上:一名少女站在山头巨石上,衣袂飘飘,发丝凌乱,身前是万丈悬崖,山间浮云遮蔽山底…… 署名“余正帆”几字,用狂草书写。 行笔如鸾翔凤翥,挥洒自如奔放多变,而又瘦劲清峻神韵卓绝,功底非凡,极似何可依笔法。 “公子还没瞧够呀?这一路上都瞧上多少回了。” 月娥与封宝宝推门进来。 凌风把画卷起来,小心放好,端起茶抿了一小口,眉头一皱,旋即放下杯子:“凉了。” 封宝宝蹦到凌风跟前,神秘兮兮地道: “翰宁哥哥,我今日可瞧见一大美女了。 好家伙,那身段,那气韵,那五官…… 啧啧啧,绝对当世无双!” 凌风不屑: “你个井底之蛙,少见多怪,便是村头的癞蛤蟆,你也能瞧出几分天鹅的神韵来。 要说模样儿,除了本公子的师姐,谁也配不上当世无双四字。 不惟如此,师姐还记忆超凡,但凡见过的棋谱过目不忘、听过的声过耳长存……” 封宝宝双眼圆睁,一脸膜拜的表情: “天下竟有这般奇人?不知你师姐棋下得怎样?比起象棋天后叶已姗又如何?” 凌风道:“没对战过,就不好下结论,但依本公子看来,师姐应该不会落下风。” “哇,如此了得!啥时给宝宝引介引介。” “可惜她已作古了!” 月娥当头浇她一盆冷水。 “啊?!莫非是跳崖了?” “何出此言?”月娥问 “《空山少女图》画的不就是一少女想跳崖吗?” 封宝宝振振有词。 “那图跟何姑娘有啥关系?” “没关系,翰宁哥哥会有事没事盯着看?” “荒谬!” 硼城正府街,向氏三雄出行,见前面人潮涌动,人声鼎沸。 把一个并不开阔的正府街已围得水泄不通。 “小哥,前方出了何事?”安檐问路旁少年。 “还有何事?桔西四杰外加一绝世佳人出行哩。” 向氏三雄面面相觑,安石表示不服: “桔西四杰,桔西四杰有什么了不起啊!咱们还向氏三雄涅!” 上届联赛冠军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这时代怎么就成了刷脸的时代! 向氏三雄快步过去,只见男女棋迷将四杰和含烟团团围住。 场面那叫一个火爆,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疏影暗香等人挤不进内圈,在人群外徒劳地表达忠心: “公子当心!”“姑娘当心!” 萧陌尘特地把柳含烟拉到内侧,自己走外侧,以免人群挤着含烟了。 “萧公子,你身旁的小仙女是你什么人啊?你那么护着她!” 一年轻女子问道。 “家人。” 萧陌尘回答道。 含烟心中不觉一震,家人? 她原本以为,自义父义母故去,便再不会有人拿她当家人。 便再不会有人这么护着她了。 “萧公子,‘梦之队’此番有望夺冠么?” 一位少年男子问道。 “有望无望,是毫无意义的说辞,至于能否夺冠,三日后便见分晓。” 萧陌尘的答复听起来更象外交辞令,四平八稳而又无懈可击。 “韩公子,我等期待‘陶然队’此番有不俗表现。” 一位中年女子道。 “本公子也甚是期待。” 韩笑凡儒雅地笑道。又一位外交家。 … “韩公子,可有意中人否?” “萧公子,教小女子下棋哩。” “杨公子,在下与你交个朋友如何呀?” “叶公子,肯否移驾寒舍小坐?” …… 可怜的小差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遣散了人群。 向伯山调侃道: “我说韩公子萧公子,长得好看不是你等的错,长得好看出来扰乱桔国秩序,就是你等的不是了。” “如此说来,蝶恋花是花儿的罪过,你年前败给梦寒君也成了梦寒君的不是了?” 韩承旭笑道。 …… 一旁,疏影挽了含烟的手说: “姑娘,咱们去那边瞧瞧,那边有好些小物件,我想替我娘选一件小饰物。” 含烟点头。 萧陌尘对叶剑锋道:“小叔,跟着她们。” 叶剑锋道:“我得看着你。” 萧陌尘看看叶剑锋:“好啊,随便看” 萧陌尘远远地跟着含烟。叶剑锋紧随其后。 韩承旭与杨慕哲也慢慢跟过来。 一位差役对韩承旭苦哈哈地道: “几位公子,你们能不能不要扎堆? ——太扎眼了!这让我等很棘手哎。”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铁能谱下榻处: 铁能谱、夏闻捷、铁远志、铁莲花、贺思棋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置一副棋,五人面前各放一茶杯。 铁能谱道:“联赛第一轮棋的抽签结果已出,第一轮的对阵情况是: 萧陌尘梦之队对战韩承旭陶然队; 桔中土区中土队对战桔东木区潜龙队; 我桔北水区飓风队对战桔南火区飞鹰队。” 夏闻捷道:“这联赛的开局还真是耐人寻味啊。弟兄相杀,姐妹相残——” 铁远志问贺思棋: “贺姑娘,明日你与昔日的队友兵戎相见,可别手下留情哦。” 贺思棋低语: “公子放心,思棋心里有数,赛场如同战场,战场无父子无姐妹,讲情面是有悖于竞技法则的。” 铁莲花道: “思棋妹妹说得是,彼一时,此一时也,时移则情异,是棋手就应知灵活变通。” 铁能谱道:“迎初兄,今儿个咱们把常见布局再摆摆,有些变化再推演一下,如何?” 夏闻捷道:“行。” 于是众人摆上棋子,把中炮局与屏风马、中炮局对反宫马、顺炮局、列炮局等常见布局进行了一番推演……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叶已姗保持着伤员惯有的姿势 ——斜靠在床背看书。 便是一言不发,也自是风华绝代。 你看她: 眉似远山含黛,眼如秋水流波,面若桃花含蕊,简直是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叶姑娘,雨蝶姐姐说,马双象也能守和单车?” 银烛拿了棋盒走进房里,问叶已姗。 “马双象通常是不易守和单车的。 马双象能守和单车的最佳阵形是马居九宫象位,双象连环高飞保马。 其余局面,单车有胜算。” 棋界天后叶已姗放下棋谱,眸子星光般璀璨。 叶已姗让银烛在茶几上摆出最佳防守阵形,而后一步步为她点拨分析。 “倘若敌方车处己方底线,我方当如何运子?譬如此局面——” 银烛摆出棋形,虔诚地问道。 “马走闲着,注意别丢马就行。” “就这样啊……马五进七或马五进三?——” “千万不要马五退三或马五退七,车将军就丢马了。”叶已姗告诫道。 “嗯。” “是韩公子教你下棋的,银烛姐姐?”叶已姗问道。 “这倒不是,是朝云姐姐教的。不过,朝云姐姐的棋是韩公子教的。雨蝶姐姐的琴也是韩公子教的。” “韩公子还有这般耐性?”叶已姗眼角含笑。 “可不,韩公子是天下第一好人。” 叶已姗眼前浮现出那位英挺俊逸的男子来,悠扬的琴声此际又响起来了…… 第024章 莫名的期冀 桔中土区硼城正府街,一路货摊林立,小贩叫卖声,马车吆喝让道声不断。 疏影和含烟在一家玉器摊点停下了脚步,疏影挑了一个玉手镯问含烟: “此手镯如何?” 含烟说:“含烟对玉不在行。” 含烟的视线停在了一对翡翠玉佩上,她拿起两块玉佩道:“疏影姐姐,你瞧瞧这两块玉佩。” 疏影摇头道:“我娘有好几块玉佩,我想为她挑件手镯。“ 含烟道:“不是,你瞧这字。” 疏影拿起两块玉佩一看,一块上面刻着“琴瑟鸣千载”,另一块刻着“芝兰润百年”,雕刻工艺和玉器的质感都不错。 “姑娘想要么?疏影带了银两。” 含烟摇摇头: “人家好好的一对,可不要被拆散了,不然,留下的一块和离去的一块该有多寂寞啊。” 含烟望望远方,神情有些戚然。 “你就两块都买下啊。买了送人啊。” 含烟摇摇头: “徒增烦恼而已。疏影你挑好了么?挑好了咱们走吧。” 含烟与疏影前脚刚走,彩霞随路芷兰后脚便来了。 适才被含烟眷顾的玉佩也被路芷兰瞧上了。 “哇,姑娘,这玉佩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嘛。瞧瞧,‘芝兰润百年’中的‘芝兰’分明就是姑娘你啊。” 彩霞惊叹道。 路芷兰眼巴巴望着不远处的萧陌尘,不想萧陌尘跟接收到了路芷兰定向发出的信息一般,竟真的朝她走去了。 “瞧什么呢?”梦寒问道。 彩霞道:“公子,你瞧,这对玉佩好美。公子不想买了送人吗?” 萧陌尘二话不说,就让摊主用精美礼盒包了,带走了。 路芷兰心中窃喜。 彩霞也乐不可滋,待梦寒走远了,便对路芷兰说: “姑娘候着吧,二公子是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 路芷兰小脸一红:“你瞎说什么呀。” 彩霞挽了路芷兰的手,朝着萧陌尘的背影道: “别人的心思彩霞不知,可姑娘的心思彩霞还不明白吗?” 路芷兰,自小寄人篱下。 家世不够显赫,才华不够出众,模样不够漂亮,这一切导致她心存自卑。 寻常的言谈举止甚是拘束,在自己中意的人面前更是陪着十二分小心。 萧陌尘在她眼里就是难以企及的星辰,难以攀越的高峰。 今见萧陌尘买了那对象是为自己打造的玉佩时,她对本以为渺茫的前景似乎又有了莫名的期冀。 她恨不得联赛立马收兵,插翅飞回萧府…… “那是路芷兰姑娘哎,可是桔国女子个人前十的实力。” “听说她是萧公子的表妹,与萧梦寒自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啊。” 一旁两小女私语。 她在低处仰望别人,还有人在更低处仰望她…… 桔东木区桐福茶馆,照例是王五赵六行棋,童乡钰观战。 王五:“好好一盘棋被你下成这样,你脑门被棋子砸过的是吧?” 赵六耷拉着脑袋:“再来!” …… 王五:“十六子已满足不了你的需求,要不要再借两车给你用用?” 赵六脑门冒汗:“再来!” …… 王五:“对你来说,胜棋怎么就那么难呢?都败成这样还能活着,你该有多坚强啊。” 赵六青筋直冒:“再来!” …… 童乡钰对王五笑道:“王五啊,你不损人,会死啊?” 王五:“人生太沉重了,就剩这点乐子了。瞅着他甚是难过,我就甚是开心!” 赵六腾地站起来,拿棋子照王五劈头砸下来: “我让你开心我让你开心!” …… 桔西金区惊鹏客栈,祝枝水在柜台上打盹,小二在店里招呼客人。 客人甲:“各位可曾听闻卜之问前些日到郭庄作案被抓的事?” 客人乙:“此事早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客人丙:“田地住房都输光了,连媳妇儿都输掉了,这人有啥事干不出来。” 客人丁:“是干啥被抓?” 客人甲:“据传是偷鸡什么地。” 客人丙:“牢狱里还管饭吃,他就呆里边得了。” 客人乙:“偷鸡未遂,这罪行不重,不日即可放出。估摸着这会儿该放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卜之问脸上缠着纱布拎了只狗走进店来,见人人都盯他,他也不在意,直着嗓子喊: “掌柜的!祝老板!——” 祝枝水立马条件反射从柜台上弹起:“在!” 两人一句话也没多说,在众目睽睽之下立马摆开战场—— 不多时,狗也易了主。 “得罪了!”祝枝水一拱手。 卜之问又在客人们的注目礼下垂头丧气离开。 客人甲:“这狗怎么瞧着眼熟?” 祝枝水:“这可对不住了,狗要真是你的,你只管向卜之问要去。我只管下棋,不问赌注来路。” 客人甲风风火火冲出去: “卜之问,你给我站住!——” 硼城皇宫御花园乾清亭,当朝最高统治者刘佩羽正与工部肖朝贵行棋。 肖朝贵脑门冒汗,棋形已是相当难看。 “肖爱卿,该你走棋了。” 培森报:“启禀圣上,四公主——” 培森话音未落,一珠圆玉润的小姑娘便一阵风地跑进来。 “——求见!”培森道。 小姑娘径直跑到刘佩羽身侧,搂着刘佩羽脖子道: “父皇,可嫣跟您说的事您办了么?” “嫣儿,别闹——肖爱卿,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刘可嫣,年纪十五,是刘佩羽最疼爱的女儿。 出入任何宫殿来去自如,便是礼节上有些疏忽,刘佩羽也不计较。 “嫣儿,围棋国王子前来求亲,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结果如何? 围棋国国王龙颜大怒,举兵犯我疆界,伤我数百之众! 满朝文武那么多,你怎么就看上杨大人的孩子?你跟朕说说,是何道理?“ “救我的可是杨公子,不是旁人。” 【一年前,杨慕哲在正府街游逛,一身着华服的小姑娘正在路边摊位前选东西。 不想此时,一匹受惊失控的马疾驰而来。 就在马快要踏上小姑娘时,杨慕哲把小姑娘快速往怀里一带,这才使小姑娘安然无恙。 这位小姑娘便是当朝的四公主刘可嫣。 “姑娘,在下失礼了!”杨慕哲并不知道她是当朝公主。 自那以后,杨慕哲儒雅英俊的形象便在刘可嫣的脑子里扎了根。】 “护主是臣民份内之事,你贵为公主,是不必以身相许下嫁于人的。” “嫣儿不管,嫣儿就喜欢杨公子!如此说来,父皇根本未向杨伯伯提亲?” 刘佩羽叹道: “怎么没提,尚未进入正题,就被他绕开了,你父皇也不笨,看他那样,也不好强求。 感情这事啊,还是要讲究个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 皇帝如若动用天子权威逼使臣下给自己结亲,这分明是天子的悲哀!既落人口实,也大失颜面。” 这刘佩羽口才比象棋水平高出许多,这是长期身在高位的职业技能。 刘可嫣说他不过,便使出女人最厉害的武器—— 小嘴一噘,小脸一蒙,呜呜地大哭起来—— “父皇不爱我,父皇拥有天下,却不能满足女儿的一个小小愿望——” 这一招果然厉害,刘佩羽立马失了方寸—— “好好好,朕依你便是——” 第025章 瞬间征服全场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一楼演艺大厅金碧辉煌,人头攒动。 举国翘首以盼的顶级象棋联赛如期而至。 上午,大厅前台,主持人首先宣告运动员入场。 在一个个身材曼妙衣着得体颜值超群的司仪引领下,各参赛代表队按上届联赛名次依次入场。入场时须得绕大厅游走一圈。 首先入场的是上届联赛冠军桔南火区代表队——“飞鹰队”, “飞鹰队”向氏三杰意气风发地入场,频频向观众挥手致意,场上掌声雷动。 昨日正府街被忽略的存在感此时似乎获得了补偿。 萧陌尘带着他的“梦之队”入场直接燃爆开幕式。 上届个人赛第一名的华冠加上超凡脱俗的丰姿气韵让萧陌尘光芒万丈,瞬间征服全场。 人群沸腾了!掌声、欢呼声、呐喊声汇成盛大的交响乐。 “萧公子加油!” “萧公子必胜!” “叶公子加油!” “梦之队必胜!” “叶姑娘早日康复!” “期待叶姑娘霸气回归!”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叶已姗看窗外:“梦寒宇航韩公子他们该开赛了吧?” 王玉环也看窗外:“是时候了。也不知本次联赛结局会怎样?” 叶已姗回头看王玉环:“无论本次结局如何都不是终局。此后的路还长——” 王玉环盯着已姗:“多好的姑娘啊——” 叶已姗:“……”她不明白联赛结局会跟她人品有何关联。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人群中,柳含烟的目光静静地追逐着场内游走的萧陌尘,内心颇受触动。 此人的魅力为何这般强大,得有多大的定力才能不受他的吸引? …… 韩承旭领着“陶然队”上场,又再次把入场式点燃。 在个人赛上与萧陌尘轮番夺冠的实力加上千年一遇的盖世风华让前台司仪几欲休克。 场面几欲失控,御林军如临大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场中“向氏三雄”表示不服,凭什么联赛亚军季军的风头会碾压冠军! 围观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却只是痴痴的盯住杨慕哲,此人便是微服出行的四公主——刘可嫣。 在台上,有一双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四公主,此人便是当今弈部尚书——杨崇焕。 而杨慕哲则时不时地拿余光去追寻杨崇焕的身影…… 轮到上届第四名水区代表队铁庄“飓风队”出场时,人群突然安静,寥落的掌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单调而尴尬。 桔东木区“潜龙队”与桔中土区主场代表队“中土队”轮番上场。 “有请弈部尚书杨大人为联赛致辞!” 杨崇焕虽年逾不惑,却也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他落落大方走到前台,全场鸦雀无声,大厅响起他浑厚低沉的声音: “……值此国运昌隆、政通人和之际,吾等行此盛事,传承桔国传统文化、增进各区人文与技艺交流、用以彰显国泰民安,并推进桔国的民族进步与繁荣昌盛……” 接着是运动员代表发言,裁判员代表发言…… 柳含烟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 却毫无所获,她略感怅然地退出大厅。 而这一切都被萧陌尘看在眼里。 他几乎可以断定,她是在找寻一个人,她心里装着一个人!—— 这便是她前次出行的原因,也是她本次前来的原因。而他竟以为—— 午后将进行联赛的第一轮角逐。 短暂的午休时间,除陶然队与梦之队,各队进行全员战略布署,心态、布局及赛场注意事项,均进行调试、规划与提醒。 南区飞鹰队向伯山: 行棋时持平和心态,不急不躁,女子先手尽可能走进攻型布局,中炮为首选,后手力求稳健。 我等之目标是竭尽全力争一保二…… 北区飓风队铁能谱: 每步棋三思而后行,开中局多用些时间,尽可能算度深远些,路子宽一些,多种方案择优选择…… 东区潜龙队张喜枰: 便是强敌,在战略上亦须藐视,不怯场不示弱,敢杀敢拼,不可束手束脚; 便是弱者,亦得在战术上足够重视,万万不可轻敌,鼠兔亦作虎豹对付…… 中区中土队姜尚贤: 赛场上注意运用棋规谋胜谋和,行棋时落子轻准,减少非技术性失误,各尽其力问心无愧便可…… 陶然队与梦之队又是一番景象——四组纸牌游戏在韩承旭房中进行。 主仆联欢,其乐融融! 萧陌尘柳含烟杨慕哲韩承旭一组; 叶剑锋萧逸尘韩凤娇路芷兰一组; 问笛白江暗香疏影一组; 秋桐碧荷坠露彩霞一组; 主人中只萧雅尘落单,萧雅尘倚在萧陌尘身畔看他出牌。 可怜侍女中落单的朝云忙着跑腿伺候。 “朝云姐姐,没水了。” “朝云姐姐,劳烦你送点水果!” “朝云姐姐,来点瓜籽!” “朝云姐姐,茶水淡了,劳烦你添点茶叶!” “朝云姐姐,来一块糕点!” “朝云姐姐,瓜籽壳儿劳烦收拾一下!” “朝云姐姐,来点糖果。” …… “公子姑娘们,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姐姐我可是参赛选手,下午还得下棋呢!累趴了谁替我下棋去!”朝云抗议道。 “没事,玩牌要紧,棋随便下就成。” 韩承旭含笑道。 “朝云姐姐,下午你跟我对战,完全无压力!” 小魔头萧雅尘也来个落井下石。 “红桃K!红桃10!红桃8,我甩了!”柳含烟道。 “不是还有红桃Q没出吗?笨! 几张牌都记不住,笨死了!长得好看的都没脑子吗?” 萧雅尘道。 “你姗姨听了会伤心的。”含烟淡淡地道。 “好哇,你竟敢说我姗姨没脑子!”萧雅尘双眼圆睁。 “我可没说。”含烟不冷不热地道。 “二哥哥!二哥哥!你瞧瞧你瞧瞧!她……她她欺负我!” 萧陌尘捏捏萧雅尘的小鼻子: “小雅尘如此可爱,有谁舍得欺负,能不被你欺负就不错了。可别恃宠而骄哦。” “怎么你跟爹一样,都见一个好一个的?” 萧雅尘此言一出,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 柳含烟抬头直视萧然,想看看他作何回答。 萧陌尘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他眼睛看着萧雅尘很认真地说道: “妹妹,他可是咱们的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倘或他没有我娘,没有你娘,甚至没有姗姨,咱们今天能这么舒坦地玩牌吗? 老一辈的路子,咱们没有立场置评,好与坏都是他们自个儿的选择。 咱们能做的是做好自己。还有,你姗姨常说‘不要对你未知的人与事枉下定论。’” 萧陌尘然后盯着柳含烟道:“还有,你二哥哥可没有见一个好一个。” 萧雅尘也抬头盯着萧陌尘指着柳含烟问: “那你要娶她吗?” “对,要娶。” 萧陌尘风轻云淡地说。 就跟说要吃饭要喝水要出门一般平常。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路芷兰的茶杯哐当一声着地,立刻碎掉了—— 柳含烟倒很冷静,她不温不火地道: “原来,义母是让你娶我——二公子大可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萧陌尘正色道:“本公子可是认真的。” 第026章 联赛开始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 “二哥哥,你居然想娶仇人的女儿,我恨你我恨你!” 萧雅尘哇地一声就哭了,并着势要朝外跑。 萧陌尘站起身,一把拉住萧雅尘,紧紧搂在怀里,任她用拳头捶打胸口。 柳含烟的表情毫无变化,眼眸平静无波。 她轻轻放下纸牌,行了个礼,从容退出房门,掩上房门之前,朝着房里韩承旭道: “时间快到了。” 一众参赛人员方始朝楼下走去。 各队参赛队员陆续就位,比赛大厅除选手、组委会人员、裁判与工作人员可入场外,闲杂人等概莫能入。 为满足棋迷们对高水平棋局的关注需求,大厅外的广场上,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上有四个木制大棋盘,可现场传递高水平棋局。 按照惯例:前三台男子棋手和女子第四台的棋手在比赛过程中须得记谱,男子第一台的棋谱和女子个人实力最靠前的选手的棋谱,将由工作人员传送到广场供观众现场观摩。 比赛尚未开始,广场上大棋盘周围便聚集了成千上万名棋迷。 “此次联赛冠军到底会花落谁家?” “桔南火区已蝉联三届象棋冠军,此次夺冠的可能最大。” “据传桔北水区铁道生实力强劲,又进了外援贺思棋,实力不容小觑。” “上届联赛亚军梦之队综合实力也不弱。” “梦之队损一巨将叶已姗,此番联赛不容乐观。” “陶然队一二台韩笑凡杨文博属顶级实力,后三台只须顶和或胜一局,亦有冲冠潜力。” …… 演艺大厅内,各参赛棋手已严阵以待。 西区陶然队梦之队坐在大厅前方,对阵情况分别是: 第一台:萧陌尘VS韩承旭; 第二台:叶剑锋VS杨慕哲; 第三台:萧逸尘VS问笛; 第四台:路芷兰VS韩凤娇; 第五台:萧雅尘VS朝云。 大厅中部是南北对抗,南区飞鹰队与北区飓风队对阵情况分别是: 第一台:向伯山VS铁远志; 第二台:向仲原VS夏闻捷; 第三台:向叔川VS铁能谱; 第四台:齐圆圆VS铁莲花; 第五台:田蕙敏VS贺思棋。 大厅后部是东区潜龙队对战中区中土队。 韩承旭望着萧陌尘,低声道: “不会仅仅是想履行承诺吧?” 萧陌尘也压低声音道: “倘若陌尘说连陌尘自己也不明白,你信么?” “信,怎么不信。梦寒君,你刚才说那话时特酷,在勇气方面,承旭远不如你。” 韩承旭叹道。 叶剑锋横眉冷对,右手指指萧陌尘,斩钉截铁地说: “我姐那一关,你休想过!” 很少参与八卦事件的杨慕哲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容在下插一句,不过此事似乎得先过柳姑娘那一关吧?——” 四大美男在象棋赛场上公然探讨男女之情,一旁裁判忍不住上前干涉道: “四位公子,请保持赛场肃静!” 飞鹰队与飓风队,一方是挖角之恨,一方是屡败之仇,双方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尚未开战,情势已是剑拔驽张。 向伯山与铁能谱隔桌对话: “如此说来,此番联赛冠军宝座,威虎兄是势在必得了?” 铁能谱道: “安平兄,天道循环,盛极必衰,自然之理,桔坛桂冠,当属能者居之,你不服也不行啊。” 向伯山道: “桂冠?凭此下三滥之手段?” 铁能谱道: “人才流动在桔国是何等寻常之事,安平兄又何必小题大做耿耿于怀——” “向公子,铁公子,请保持赛场肃静!” 一旁裁判道。 “……桔中秘国第223届国家象棋男女混合联赛第一轮比赛正式开始——” 主持人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响。 皇家酒店铁远志住处: 念伊柳眉微蹙,星眸直扫窗外楼下人潮。 “念伊姐姐,你看什么?”一旁小紫问道。 “下面好热闹啊,我想下去看棋。” 念伊说着便要朝门外走。 梨花桃花杏花立马将门堵住, 梨花道:“念伊姐姐,公子特意吩咐了的,说如若放了姐姐出去,就得把我等卖到迎春院。姐姐就可怜可怜我等吧。那地方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念伊一跺脚,只好又回到窗前,直盯着楼下的人潮发呆。 皇家酒店演艺大厅外广场: 棋台上传送棋谱的工作员喊道: “韩笑凡炮二平五,萧梦寒炮8平5” “铁道生炮二平五,向安平马8进7” “姜笔畅兵三进一,张立德炮8平7” “铁莲花炮二平五齐圆圆马2进3” …… 疏影目不转睛看着大棋盘,柳含烟无心观棋,她在人群中穿梭—— 这一穿梭可不打紧,她蓦地发现了在人群中观棋的封宝宝、凌风、月娥,惊得她赶紧低眉转身朝人群外走。 她对凌风虽只是惊鸿一瞥,凌风也似有察觉,待要细看时,却了无踪迹。 凌风眨眨眼,摇摇头: “莫非看花了眼,不可能,不可能的!” 月娥问:“公子发现谁了?” 凌风迟疑了一下道:“一位,一位……旧友。” 凌风当即往外挤,发疯似地全场搜寻,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必定是看错了,必定是看错了……” 凌风喃喃自语,冒失间猛地被两位御林军架住。 “放开我,月娥,月娥姐姐救我!” 万能的月娥从天而降,两记旋风腿把两位御林军踹翻,抓起凌风一阵狂奔—— 封宝宝看大棋盘上棋局看得入神,好一阵子才发觉身边缺了什么,她左右一看: “咦,人呢?” 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大厅前方第一台,桔西第一美男与桔西第二美男行棋时腰板挺直,纤指运子轻准,面色沉稳,黑眸深邃。 便是坐着,也呈现出与众不同的非凡气度。 就连二位落在白纸上的字迹亦堪称绝品。 棋盘上红子黑子几经兑子转换,已呈和势。 第二台:杨慕哲心不在焉,杨崇焕对他的叮嘱一直萦绕在耳际。 “……我儿,此番比赛,你要尽可能输棋,不要胜棋。” …… “命要紧还是棋要紧?” ……虽不明所以,但他深知,父亲的嘱咐绝对事出有因。 杨慕哲的棋力略高于叶剑锋。 但由于精力不集中,在上风时对棋局处理欠果断,使叶剑锋竟逃过一劫。 最终二人握手言和了。 第四台:无独有偶,心事重重的除了杨慕哲还有第四台与韩凤娇对弈的路芷兰。 那块玉佩铁定是为柳含烟准备的了,她之前竟以为表哥听见了她内心的呼唤要给她以深切的回应了。 现在想来,她真是天真得可以。 她路芷兰便是精心修饰香气逼人,也换不来萧陌尘的一次凝眸; 而柳含烟不施粉黛装扮随意,也能引来萧陌尘有意无意的端详。 路芷兰与韩凤娇的棋力相当,如静心对弈,走和的机率甚大。 比赛容不得半点分心,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路芷兰在凄凄惨惨戚戚的心绪下行棋,一错再错,连失两大子力,只好推枰认负。 第三台:萧逸尘险胜问笛; 第五台:萧雅尘心无杂念,全力以赴,竟以双马守和了朝云的单车。 大厅中部第一台: 铁远志面容斯文俊俏,举止端庄,落子从容,颇有大家风范。 向伯山面部阴沉,额头冒汗,呼吸急促。 棋形上,铁远志车马逼宫,外部有炮呼应,已呈胜势。 第027章 姑娘在找谁 演艺大厅外广场挂盘处,面对挂盘上的棋形,一众棋迷议论纷纷: “梦寒君与笑凡君这棋要和了吧?” “象棋新锐铁道生这是要拿下火区棋王的节奏?都说北区出一狠人,如此看来传言非虚。” “张立德三子归边,姜尚贤回天乏术了。” “铁娘子又是弃子攻杀,哎呀玛,这般强悍,是女的下的棋吗?” …… 联赛第一轮,最终结果是: 梦之队与陶然队战平 梦之队:1分 陶然队:1分 飞鹰队惨败给飓风队 飞鹰队:0分 飓风队:2分 桔东队战胜中土队 桔东队:2分 中土队:0分 第一轮成绩一出,舆论哗然,上届冠军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飓风队”果然如同飓风一般,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敌军。 一时间,硼城的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便是棋坛黑马“飓风队”。 柳含烟漫步在硼城的大街小巷,累了便回皇家酒家住处,她打开门,愣住了。 “怎么,才两个时辰不见就不认识了么?” 靠在窗前的萧陌尘回过身来,眼眸中闪烁着无法解读的情绪。 “下了盘棋就找不到自己的住房了么,二公子?” 柳含烟在茶几旁坐下。 萧陌尘移步过来,在柳含烟身前坐下,想透过她清亮的眼眸和绝美的面庞解读她的内心。 可他除了能瞧见一脸的疲惫外,却探不出任何别的信息来。 萧陌尘拧起茶杯,到一旁的热水壶边,问:“喝什么茶?” “随便。” 柳含烟纤手交错,放于膝盖,两眼盯着茶几,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萧陌尘沏好茶,轻放在柳含烟身前的茶几上。 自己亦在她对面坐下,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瞧她。 “疏影暗香等呢?” 好半天柳含烟冒出一句,眼皮抬了一下,又恢复原样。 “姑娘猜猜。” 萧陌尘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柳含烟的眼睛。 因为他深信,一个人无论如何掩藏自己,而眼睛会时不时地出卖自己。 “不会是找我了吧?二公子为何在此?” “苦寻不着,又怕你回来找不着人着急。所以,我先回来了。” 萧陌尘的眼神依然。 柳含眼的眼帘抬了一下,星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情绪,但很快便复归平静: “含烟会回来的,”含烟端起茶杯,轻抿一小口,然后直视萧陌尘的双眸,“因为,含烟暂时还找不到更合适的去处。” “姑娘在找谁?” 萧陌尘终于说出了他憋了一夜的话。 柳含烟略感惊讶,她以为自己已经掩藏得够好了。 再说了,谁又会关注一个外人如此隐蔽的心思? 就算疏影,与她同住,又何曾走入过她的内心? 柳含烟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至少告诉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萧陌尘穷追不舍。 “以前的一位侍女,和她走散了,后来我就被柳府收留了。” 柳含烟轻声细语地道,抬了抬眼帘。 萧陌尘心中巨石落下,他本以为—— “为何不去看棋呢?” 萧陌尘的黑眸又扫了过来。 “讨厌象棋。” 柳含烟冷冷地道,语气突然间重了许多! “是何缘由?” “讨厌就是讨厌。没有缘由。” “对一事物抱强烈的情感,都是有源可寻的!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柳含烟腾地站起来,萧陌尘也跟着站来,柳含烟走到萧陌尘身前,眼睛紧盯着萧陌尘的眼睛: “想了解我?” 萧陌尘一字一顿地道: “不了解你怎么娶你?你的心隔着道大海,我还得漂洋过海去看你?” 柳含烟低语道:“你就在海那边得了——”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二公子也在啊,可把疏影急死了!” 节骨眼上,两万瓦电灯泡疏影推门而入,后面一系列灯泡鱼贯而入。 公子姑娘丫环们见陌尘与含烟在屋中对峙。 “怎么,这是要打架么?” 韩承旭缓和了一下气氛。 “饭点到了,本公子饿死了都。” 叶剑锋道。 杨慕哲道:“那还犹豫啥,走啊?” 一行人再陆续走出房间。只剩下疏影含烟陌尘。 萧陌尘很自然地拉了含烟的手往外走,含烟一惊,只觉指尖一麻,猛地甩掉陌尘的手道: “含烟识得路。” 疏影微微一笑。 桔中区硼城皇宫御书房近渊阁,刘佩羽双手背后交互,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在棋谱专柜前停住了。 他幽深的眼神自一部部棋作上划过,最终落在了一部棋作上,此书便是梅若云所著初级棋法——《桔中旨趣》。 此棋书曾风靡全国,一度成为教科书式的象棋专著。 他拿起《桔中旨趣》,随意翻了翻,耳畔响起一连串的声音: “恕微臣直言,以陛下当前之棋力能读读《桔中旨趣》足矣,更高阶的棋法,您读了也收效不大。” “皇兄,臣弟听闻何大人新近完成一部棋作《桔中秘法》,此为桔国顶级棋谱精选评注。 如能熟练驾驭,纵横桔国棋坛已非难事。” “启禀皇上,末将已将何府翻了个底朝天也不曾见得《桔中秘法》,想必此书已为他人获取。” 首句是前任弈部尚书何少游的声音; 次句是刘佩羽最小的弟弟——小王爷的声音; 末句乃御前护卫钟茂林的声音。 “来人!”此乃当今圣上刘佩羽的声音。 硼城皇家酒店: 要到宴会厅时,萧陌尘突然拉着柳含烟朝楼下跑: “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次,柳含烟怎么甩也甩不掉,任凭含烟如何使力,都无法挣脱那双魔爪。含烟也就由得他去了。 含烟只觉着被陌尘握着的手,汗岑岑的,酥酥麻麻的,内心也怦怦直跳,思想的野马在田野里奔驰,可嘴上却要逞强: “萧陌尘——” “哎!” “你个混蛋!” “进步了嘛,有正常人的情绪了!” “你才不正常!” “见了美女就心猿意马,正常爷们儿不都这样?” “这是要去哪儿呀?二公子。” “不要唤二公子,多生分哪,唤名儿。” …… 转过了几条街,老远闻到一阵烤肉香。 经过了一天的折腾,体力透支的含烟才发觉自己确实需要一顿美食的犒赏了。 “好香!”含烟的情绪活络起来。 第028章 撞上会破相的 桔中土区硼城,柳含烟与萧陌尘,一人一手拿几串香辣羊肉串,不断往嘴里送。 “好吃!”含烟也忍不住称赞道。 “外焦里嫩,不腻不腥,麻辣鲜香!”萧陌尘赞道。 果然,再好看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 靓帅是抽象的,而眼前的美食才是真真切切的。 卖羊肉串的老伯道: “不瞒二位,全硼城最正宗就属老夫的羊肉串了,当年弈部何大人隔三岔五来此品尝,别的店他都不去。” 不想,柳含烟的眼泪竟一瞬决堤。 “怎么了?” 萧陌尘探寻的眼神直扫向含烟,从兜里掏出手帕,默默递了过去。 “没什么,就是太辣了!好辣!桔东人吃不了这么辣的食品!” 含烟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 “你曾是桔东人?” 萧陌尘揪住难得一见的高效信息。 柳含烟黑眸淡扫了一下萧陌尘,不作回答。 萧陌尘回头对老伯说: “劳烦老伯给她来几串不辣的。” 含烟说:“不用了,还是麻辣味最正。偶尔刺激一下,也挺好。” 两人又烤了几串香辣肉串,含烟一面辣得泪流,一面直呼: “好香!好吃!” 这两人吃得高兴吃得痛快吃得舒服,可吃完一摸口袋,傻眼了,身无分文! 萧陌尘也不慌张,很坦然地对老伯道: “老伯,在下今日出行匆忙,忘了携带银两,您看这样成不? 在下为您书写一幅标牌,权作适才之资。如若不成,在下明日赛后定会送来。 在下乃本次联赛梦之队的成员。” “梦之队?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老伯一听梦之队,立马两眼放光,急切问道。 “小姓萧,名陌尘。” “哎呀!是萧公子呀!老夫真是有眼无珠,失敬失敬!今儿个这烤串老夫请了!” “这如何使得?明日赛后定会送来。” “你这是瞧不起老夫了!萧公子可是桔国桔坛第一高手哇,能光顾小店,是老夫莫大的荣幸——” “老伯,这位萧公子的墨宝可是旷世奇珍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柳含烟好心提醒老伯道,其实她是想借此大饱眼福。 “敢情好,那就有劳萧公子了!” 老伯立时取来了笔墨纸砚和一块标牌,麻利磨好墨,铺上长条白纸。 萧陌尘当即饱蘸浓墨,在白纸上一挥而就。 白纸上书:“正宗香辣羊肉串:无味不至,闻香止步!” 其字用行书写成,既骨力内含,又潇洒飘逸。 把一个柳含烟看呆了。 把一个老伯看傻了,好半天笑得合不拢嘴: “能得此墨宝,此生足矣!容老夫再送公子几串哩。 公子和姑娘如若不嫌小店寒伧,这些日均可前来,小店羊肉串一概免费!” “老伯美意,我等心领了。立身处世,以德为先。今日之事,原属权宜之计。 凡事当适可而止,不可贪求厚利永不知足。 倘若我等因老伯之好客仁义而再四索取,此为失德,为君子所不耻也。” 柳含烟正色道。 此话思维清晰,逻辑严密,入情入理,论证有力,掷地有声。 把一旁的萧陌尘也惊着了,无形间将柳含烟之美放大了十倍。 身形之美,刺激感官;思维之美,触及灵魂。 就连一旁老伯也连连点赞: “不想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如此气度如此境界,佩服佩服!” …… 回来的路上,萧陌尘待要再牵含烟的手时,含烟似有防备,及早缩回了手。 萧陌尘不明所以,方才气氛不是很好吗?此小女人的心,真难以捉摸。 柳含烟低头小碎步疾走,冷不防被人从后揪住领口往身后一带,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人已落入一个人的怀中。 “撞上会破相的。” 萧陌尘幽幽开口,含烟闻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前面一搭货摊的木架立在路旁。 柳含烟猛地推开萧陌尘: “大街上呢——” 萧陌尘凑上前来,沉声道: “莫非换个场合便可以?” 声音里透着几分邪魅。 那德性,分明就是风流将军萧然的一个翻版! 柳含烟又羞又气,一跺脚,走了。 硼城皇家酒店: 含烟回到房里,立刻把门关上,疏影见她一脸通红,娇喘吁吁,也不好细问。 萧陌尘到含烟房门前敲敲门,疏影要去开门,含烟不让她去。 萧陌尘站了片刻,也就回房了。 房里却只有萧雅尘和路芷兰。 “人呢?”萧陌尘问。 “雅尘和芷兰姐姐不是人吗?” 萧雅尘挽着萧陌尘手臂,仰头问。 “二哥哥问的是其余人员。” 萧陌尘抚着萧雅尘的头道。 “在别的房里玩牌。” 路芷兰抬头飞速瞟了萧陌尘一眼,又垂下头去。 “你们怎么没去?” 萧陌尘在茶几旁坐下。 “在等你啊?” 萧雅尘直言不讳道。 “二哥哥此刻可不想玩牌。” 萧陌尘有些疲惫地道,眼前浮现出一位绝色美女的面庞来。 “二哥哥,”萧雅尘到萧陌尘身畔坐下,“你跟我说说明儿个我有没有取胜的可能?” 萧陌尘盯着萧雅尘亮晶晶的双眸道: “有的。明日你迎战的对手是飞鹰队替补,她也是首次参赛。 据说她比你还紧张,她的棋力在女子中至多二流。 你尽量把棋走得平稳一些,一有机会就兑换大子。 女子除了你姗姨,行棋出错率较高,你要能抓住时机,你也有取胜的可能。” “好的,雅尘听二哥哥的。明日雅尘力争让她先犯错误。” “真乖。时候不早了,快些回房歇息吧。” “二哥哥晚安!芷兰姐姐晚安!雅尘回房了!” 萧雅尘一阵风似地跑了。 萧陌尘盯着茶几,头也不抬,平淡无温地道: “表妹也该回房了。” 路芷兰低着头,脚底下生了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还想打牌?还是要听比赛建议?” 萧陌尘抬头望向芷兰。 路芷兰仍低着头既不吱声也不动身。 萧陌尘关切地问道: “身体不舒服么?” 不想一句极寻常的话竟惹得路芷兰泪下如雨,掩面飞也似的跑出了房门。 萧陌尘摇摇头,把玩起茶几上的白瓷茶杯。 路芷兰的小女儿心思,他又岂能不知。 路芷兰,那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女人。 路芷兰之于他,也仅仅是个表妹。 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比赛进行到第二轮。 大厅前方:威虎飓风队对战立德潜龙队。 大厅中部:梦寒梦之队对战安平飞鹰队; 大厅后方:笑凡陶然队对战笔畅中土队; 比赛大厅外的积分表处和挂盘处,聚集了数不清的棋迷。 飓风队与潜龙队的对战: 飓风队无论是第一台铁远志还是第五台贺思棋,无论是先手还是后手,都大刀阔斧,越战越勇,杀得对手毫无招架之功。 飞鹰队与梦之队的较量备受关注,只因二队分别是上一届联赛的冠亚军。 第一台萧陌尘此番对战桔南火区棋王向伯山。 开局双方倒也平稳,到中局,萧陌尘抓住向伯山一软着,及时集中优势兵力于向伯山右翼,很快攻下城池。 令人惊喜的是,第五台年仅12的萧雅尘,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开局中谋得两兵之后,不久又成功兑掉对方的双车双炮。使棋局朝着对萧雅尘有利的方向发展。她的对手田蕙敏在慌乱中竟然两次犯规,直接判负。 然而第二台叶剑锋行棋急攻冒进,致使后防空虚,对手向仲原顶住他的强大攻势后,展开反攻。空虚的防御体系瞬间土崩瓦解。 第三台:萧逸尘也败给向叔川。 第四台,路芷兰顶着个黑眼圈,加之满怀心思,不到二十步便被棋力相当的对手齐圆圆斩于麾下! 第029章 新旧对峙 硼城皇家酒店,飞鹰队终以三比二的成绩战胜上届亚军梦之队,为飞鹰队获得了宝贵的团体分2分。 而对梦之队来说,飞鹰队则成了他们无法超越的一座高峰! 挂盘处,三大棋盘的棋局已尘埃落定,唯有韩承旭与中土棋王姜尚贤的对决仍在进行。 “当下棋局似陷入僵局了,不想中土姜庄主竟能与韩公子抗衡。” 一位棋迷道。 “目前韩公子黑棋将如何打开局面?” “冲兵逼宫?” “会不会有点缓?其余子力配合不够。” “平车肋道抵住红方仕角炮,如何?” “好象没什么特别手段,七路马跃河口呢?” “不好,八路车脱根了,红棋反倒有谋子手段。” “红方防御体系强大,不好打开突破口?” “如此长时间棋谱还未送来?” “韩公子明显已陷入长考。” 一众棋迷行棋思维正天马行空之际,工作人员报道: “黑炮5进4” “什么什么?居然炮打中仕?以炮换仕?韩公子疯了吗?” …… 这一步棋其实是让红棋严密的防御体系打开一个缺口,与之后进车跳马等一系列手段相配合,形成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攻势。 红棋终于签字认负。 一众棋迷叹服。顶级棋手毕竟不同凡响! 然而,陶然队的另一台柱杨慕哲在对弈过程中却没能发挥出应有水平。 未能拿下实力相距甚多的中土第二台蒋语实,最终与之战成平局。 这让众多棋迷倒抽一口冷气。 也让韩承旭颇感意外。 陶然队第三台问笛和第五台朝云也相继败给对手。 所幸的是,第四台韩凤娇在危局时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竟反败为胜。 如此,陶然队与桔国实力最弱队中土队方能以和局收场! 此轮下来,陶然队与梦之队选手,全员意志低沉了无情绪。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叶已姗一袭紫衫坐在躺椅里,闭目小憩。 若断似续的琴音时而如月下流泉,时而似空山禅语。 一种遗世越俗之感油然而生。 叶已姗就好比那遗落凡间的九天仙子,本有着绝今旷古之姿,却偏生长时期为俗务所累。 受伤的这段时日,反倒成了她最轻闲的一段时光。 此种惬意,美好得令她感到不真实。 韩府对她的精心护理,加速了她腿伤愈合的进程。 一月的时间,骨折的她便能勉强下地活动了,但右腿尚不能着力。 银烛进房神秘兮兮地道:“叶姑娘,今日有喜!” 叶已姗掀眸:“何喜之有?” 银烛正要答话,只听外厅雨蝶报了一声: “暮雨姐姐来了!” “三夫人——三夫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叶已姗闻声,颤巍巍要站起身,却被快步进门的暮雨和里间的银烛双双扶住。 银烛默默退出房门。 把独立的空间留给了主仆二人。 “您坐好了——” 暮雨扶已姗坐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已无大碍,你三夫人身板扛揍。” 叶已姗浅浅一笑,轻轻拍拍暮雨的手腕。 暮雨抹了泪,缓缓蹲下来轻声说: “让暮雨瞧瞧,伤哪儿了?” “好许多了,你只能瞧见纱布。” 叶已姗指指腿,风轻云淡地说。 暮雨小心翼翼掀起叶已姗的一角衣裙。 叶已姗雪白细腻的小腿露出了一截,小腿上密实地缠着数十匝纱布。 暮雨鼻子一酸,眼泪又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刷刷往下掉。 “暮雨真没用,非但护不了您,还累你受伤——” 【几年前,桔国的一场大地动中,就在一棵倒榻的大树快要砸中暮雨时,叶已姗一掌推开暮雨,而自己的左手却被大树的枝丫挂伤——】 叶已姗掏出丝帕替暮雨擦泪,自我解嘲地道: “所以说我叶已姗的命硬嘛,连地府老大也不敢收留…… 府上怎么样了?” “挺好,三夫人安心养伤,有华叔呢。暮雨想在此多陪陪三夫人。” “傻丫头,已姗没事,你赶紧回府,华叔年岁大了,有些事得靠你拿主意。” “夫人来了。” 二人正说着话,外厅银烛报。 王玉环进房便道: “我的大闺女,今日可好些了?” “劳夫人挂念,已姗好多了。夫人,这是已姗的侍女暮雨。 暮雨,这是韩府的夫人,已姗在此,全亏了夫人的关照。” 暮雨立马趴地上朝王玉环磕了三个响头: “暮雨多谢夫人对三夫人的悉心照料,夫人恩德,萧府上下将永生铭记!” 王玉环赶紧扶了暮雨,很是动情地道: “孩子快别这么说,是韩府欠你们萧家的,此番劫难,若非叶姑娘拼死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叶已姗侧身看向窗外: “也不知联赛怎样了?”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 联赛第三轮将广场气氛推向燃点。 比赛尚未开始,广场外萧陌尘与铁远志的对局挂盘处便已挤满了棋迷。今日的棋迷比往前两日还多。 古往今来,人们习惯于聚焦最强者之间的角逐。 萧陌尘与铁远志,一位是成名冠军,一位是棋坛新锐。 就个人实力而言,萧陌尘和韩承旭引领了一个时代,而铁远志会不会开启另一个时代呢? 今日的对弈,虽非个人赛,但二者在联赛上的相遇,也足以洞见实力。 “此番行棋,梦寒君会不会走出杀手锏?” “‘飞相圣手’此局先行,不排除起相的可能。” “众位猜猜,此局会鹿死谁手?” “梦寒君久经沙场,开中残俱佳,棋风多变,杀法凛厉,个人赛上夺冠次数最多,在下以为梦寒君胜算多一些。” “道生君实力不容小视,能在数月以内便从二流棋手跻身于顶级行列,足见其禀赋之优越,在下以为,道生君更胜一筹。” …… 演艺大厅内: 前方:梦之队迎战飓风队 第一台: 两位英挺俊逸的新旧棋手目光对峙。 萧陌尘深潭般的目光平和从容。 铁远志的目光则蕴藉复杂。 对铁远志来说,萧陌尘此位棋坛英才,此前他只可四十五度角仰视,只可在拥挤的观众席上远距离欣赏其盖世风范。 而如今,此位桔坛巨匠便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对萧陌尘,他既心存敬畏,又心怀不甘。 …… 第二台: 叶剑锋杀气腾腾,夏闻捷淡定自信。 第四台: 铁莲花容光焕发,自信满满; 路芷兰则面容憔悴,斗志低迷。 第五台: 萧雅尘略显不安; 贺思棋志在必得。 大厅中部:飞鹰队迎战中土队 大厅后方:陶然队迎战桔东队 大厅外挂盘处: 工作人员报: “萧梦寒:红相三进五” 棋迷们爆出:“果然!飞相圣手要使出杀手锏!这是对棋坛新锐的高度重视。” “铁道生:黑马2进1” 棋迷们不解:“神马鬼,剑走偏锋?”当今之桔国鲜有起边马应对起中象布局的。 第030章 高处的寒凉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外挂盘处: “张喜枰:红炮八平五” “韩笑凡:黑马2进3” “姜笔畅:红马二进三” “向安平:黑卒7进1” “铁莲花:红炮二平五” “路芷兰:黑炮8平5” …… 工作人员传递棋谱的声音清晰而洪亮—— 棋迷们屏气凝神,密切关注联赛对局。 好在选手行棋频率较低,广场上四盘棋的观摩多数时候能兼顾。 “萧梦寒:红兵三进一” “铁道生:黑炮2平3” “萧梦寒:红马八进九” “铁道生:黑车1平2” “萧梦寒:红车九平八” “铁道生:黑炮8平5” …… 开局阶段萧梦寒与铁道生均落子如飞。 一个是深谙布局;一个是有备而来。 棋盘上的局面越来越复杂,观众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酒店大厅前方第一台: 萧陌尘神情自若,至始至终没有仍何表情。 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行棋走向与行棋前景。 铁远志,虽初次参赛,亦是难得的冷静淡定。 铁远志能在短期取得突破性进展,主要归功于他巨大的精力投入与时间投入。 他在几个月内所完成的棋谱研究超过了大部分棋手几年才能完成的研究。 他是棋狂,棋痴,棋魔,只要能提高棋力,他无所不用其极。 毫无疑问,念伊所提供的棋谱辑录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萧陌尘象棋禀赋卓绝,象棋热情不足,加之近期受梅若云事件影响,几乎没下棋,使棋感和审局能力多少受到影响。 致使铁远志的黑棋呈反先之势。 此时,开局以来一直显得冷静的铁远志反而有些不淡定了,他的额头和眉心开始冒汗,心跳开始加速。 这一切只因为—— 当前的局面与他曾研究的那盘起象局完全重合! 也就是十年前杨崇焕与棋坛的另一位高人陶勇亮所下的一局棋。 杨崇焕执红先行,此局棋为红胜。 一旁注解认为是陶勇亮急攻冒进,未及时加固后防,给杨崇焕以可乘之机。 如先固后防,徐图攻之,当是黑优局面。 桔东金区桐福茶馆: 王五赵六行棋,童乡钰观战。王五右脸缠着纱布。 …… 王五:“阁下是昨日才学会下棋的么?” 赵六:“再来!” …… 王五:“老兄,凭你这棋力,我敢说,全区数你发展潜力最大。看你的排位,就知咱桔东区的人数。” 赵六:“再来!” …… 王五:“与你下棋,一种优越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赵六用棋子向王五劈头砸去:“我让你优越!我让你自豪!” 童乡钰摇头:“老马不死旧性在!” 桔中土区硼城陶然队与桔东潜龙队: 陶然队台柱韩承旭已拿下桔东棋王张喜枰。 然而,由于陶然队第二台杨慕哲发挥失常,与对手周骏良战平,第四台韩凤娇与对手崔秀眉战平,问笛与朝云均败给对手。 致使陶然队痛失团体分。 陶然队,第一次在联赛上败给排名倒数第二的桔东队。 飞鹰队已轻取中土队。 而梦之队与飓风队的较量中,第二三四五台,梦之队均以失败告终。 除了萧陌尘与铁远志,第三轮的棋局均已结束。 疏影哭着上楼找含烟: “姑娘,大事不好了!陶然队梦之队输得好惨,陶然队竟败给了桔东潜龙队。 梦之队输棋已成定局,后四台全输,现只剩二公子与铁公子的对局了。 全指望二公子胜一局能挽回一点薄面了。 咱们到广场上去看看吧,为二公子鼓劲!二公子不能输啊!” 柳含烟冷艳的薄唇蹦出: “我讨厌象棋!再说一回,我讨厌象棋!” 疏影声泪俱下地说: “姑娘,二公子待你不薄,难道你不在意二公子的成败?难道你不在意萧府的命运?” 疏影哭着跑出去—— 柳含烟站在窗前,也泪如泉涌,哽咽出声—— 之于生死,一盘棋算个屁啊! 饶是如此,疏影的话依然来回在她耳旁回荡: “……难道你不在意二公子的成败?难道你不在意萧府的命运?” “……难道你不在意二公子的成败?难道你不在意萧府的命运?” 她叹了一口气,朝楼下走去。 皇家酒店外广场上,由于参赛选手完成自己的对局之后是不能逗留比赛现场的,故除比赛尚未结束的铁远志与萧陌尘外,其余全部参赛选手均到了广场上。 他们和棋迷们紧盯大棋盘,关注棋坛黑马与成名霸主之间的交锋。 韩承旭在其中,神情凝重。 路芷兰在其中,神情焦灼。 暗香疏影在其中,神情紧张。 凌风在其中,毫无表情。 大多数棋迷却是激动、兴奋,他们情感的天平逐渐倾向于铁远志。 而人群中的柳含烟,表情复杂。 这还是她近年来关注的第一盘棋。 眼前的的棋局,是她所熟悉的局面。 如果黑棋强攻,马奔卧槽,以萧陌尘的计算力,拿下铁远志不成问题。 “铁道生:黑象3进5!” 工作人员传递棋谱的声音让柳含烟的期待幻灭了。 人群一片哗然。 “怎么不强攻?” “马奔卧槽不是更强硬?” …… 柳含烟的眼泪静静流淌下来—— 她知道,萧陌尘的失败已不可避免。 她缓缓地走出了人群。 原来,她还是在意他的。 “仙女姐姐哭了。” 封宝宝眼尖,发现她了。 但凌风太专注于棋局,错失了这次与柳含烟相遇的最佳时机。 【“含烟,答应为娘替我照顾他!” “义母,原谅含烟,不能答应您——”】 含烟不想成为第二个您。 人生的变故,让她何其冷血,竟忍心拒绝一个爱她的人的临终遗言。 【小姨,寒儿什么都答应你,照顾她,娶她!”】 “铁道生胜了!” “铁道生的时代已经来临!” “飓风队!战无不胜!” …… 广场上棋迷们欢呼声、尖叫声、叫好声响起的时候。 萧府的人全哭了—— 强悍如叶剑锋也流泪了—— 而豁达如韩承旭七年来也第一次流泪—— 或许,在整个人群中,只有他更能理解萧陌尘此刻的痛。 没有凌绝顶的实力,又岂能深切地领会高处的寒凉与角逐的残酷。 第031章 赶紧插好门闩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 “输了。在下签字。” 萧陌尘说话时,铁远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萧陌尘的眼神和表情并无特别的变化。 铁道生送走萧陌尘依然峻拔的身影,看了对局结果单上龙飞凤舞的“萧陌尘”,英俊的脸庞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铁远志站到酒店门口,一干棋迷一见他,立马蜂拥而来。 “铁公子了不起!战胜了当今棋坛霸主!” “更可贵的是后手克敌!” “‘飞相圣手’败在了飞相局上,那铁公子岂不成了‘克相圣手’!” “好名称!‘克相圣手’铁道生!” …… 韩承旭走过去,落落大方拱手:“恭喜铁公子!下午场上见!” 铁远志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韩公子客气了!下午场上见!” …… 皇家酒店柳含烟房里: 疏影哭得大雨滂沱—— “二公子输了!二公子居然输了!梦之队竟全军覆没! 二公子心里必定很苦!姑娘去安慰安慰他呀!” 柳含烟冷静地道: “智者何需多言,二公子,何等精明智慧的一个人儿,还有什么道理不明白的。 一次挫败算得了什么,不经受上百次的挫败,又怎么能让他站到那样的高度? 不过就是输了一盘棋嘛,人生还不会终结,人生的较量也不会终结。 不是三月后就有个人赛吗,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新的成功必会快速掩埋旧的伤痛。” 站在门口的萧陌尘,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暖流,刻意忍了很长时间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他平复好情绪,缓缓走向了自己房间。 皇家酒店宴会厅,柳含烟萧陌尘韩承旭杨慕哲叶剑锋韩凤娇路芷兰萧雅尘萧逸尘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就餐。 紧靠柳含烟一桌的便是飓风队的成员。 飓风队气氛那个热烈,气焰那个嚣张。 铁能谱豪情满怀: “道生此番立了大功!为铁庄长了脸!为水区长了脸!” 铁道生春风得意: “只要不怕强敌,人人有登顶的机会。爹啊,秋季个人赛,孩儿我问鼎桔坛的信心更足了!” 叶剑锋虎着脸,手摸青霜剑,想要发作,韩公子按住了他。 谁也想不到,一直低调、淡定、冷静、内敛的柳含烟腾地站起来,步态轻盈地走到铁远志面前,随手扔出一万磅炸弹道: “铁公子,何需等到秋季个人赛,今儿下午韩公子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神马叫语惊四座?神马叫掷地有声? 此之谓语惊四座,此之谓掷地有声。 一个绝世美人本来就够打眼了,偏生还放出这么一番具有挑衅性的话语,柳含烟成功刷了一次存在感。 一说完,柳含烟肠子都悔青了,她咋就这么不淡定了?她咋就这么不冷静了? 数年修炼一朝破功。时间可不可以倒退到两分钟以前?她想穿越—— “你谁呀?” 铁道生站起来,挑衅的气息呼在柳含烟脸上。 萧陌尘立时站起来,本能地护在含烟身侧: “她是在下小姨母的孩子。如出言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既是萧公子的表妹,那本公子就不作计较了。 不过,姑娘,下午韩公子那一关,倘若我过了,怎么说?” 不是说不计较了么? 躺中的韩承旭表示无辜,表示亚历山大。 “含烟跟你当丫环,含烟伺候你去!” 柳含烟道。 柳含烟啊柳含烟,你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咋地! 她这话把萧陌尘韩承旭叶剑锋等人都吓傻了。 姑娘,你高烧五十度吗?姑娘你是搭错了神经吃错了药吗,为了一盘棋,把自己都搭上了! “含烟——”陌尘制止含烟。 “不过有个条件,希望公子当着大厅众多棋手的面答应含烟。” “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本公子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决不食言!” “倘若公子输了,就把公子的丫环念伊给我!” 这话又把所有的人炸懵了! “好!没问题!”那本棋谱他打了十遍也不止,念伊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了。 而况眼前摆着这么一个绝代尤物,他怎么能不动心的。 可问题的问题是—— “姑娘凭什么知道念伊在本公子手上?” 铁远志疑惑地道。 这也是萧陌尘等人要问的。 含烟眉毛弯弯,信口胡言: “初到硼城时见一姑娘被一群侍女伺候还不知足,形色倨傲,言语轻慢,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 向旁人打听才知是一丫环,名叫念伊。 含烟好生不爽,一个丫环竟敢如此张狂,心想哪日落在本姑娘手中,定要好好调教。 本姑娘就不信治不了她这坏脾性。” 除萧陌尘、韩承旭大都信以为真。 想不到如此娇滴滴清丽绝俗的一个美人儿,竟有这般狠辣的一面—— 一众人等不禁嘘唏,不过再狠辣也不要紧,只要是个美人,能天天收在身畔养养眼,岂不美哉? 何况——此处略去一万字。 铁公子回房,对念伊提及此事,念伊心下明白了几分。 心内狂喜,表面上却惊惶失措又惊又怕: “世上果真有貌如春花心如蛇蝎的女人?公子真要把念伊推向火坑哪? 公子不让念伊为你认字了么?” 铁远志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而况本公子现下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岂能言而无信。” 念伊道:“这位狠毒的姑娘姓甚名谁?” “好似叫柳含烟来着?” 念伊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叭叭地流下来。 铁远志道: “怕成这样?你对本公子棋力没信心?本公子能以后手战胜棋坛第一的飞相圣手,还能败给棋坛第二的韩笑凡?” 萧陌尘本想到韩承旭房里谈棋的,却见柳含烟独自进了韩承旭房里,便折身回来,在房里来回踱步,思绪混乱。 柳含烟掩上房门,见朝云不在,赶紧插好门闩。 美女!作风不要太大胆了嘛,独自闯入钻石男子的房里玩暧昧。 你绝世美女该有的矜持见阎王去了么? 柳含烟见韩承旭一脸惊疑,便轻描淡写地道: “含烟一介女流也不怕,你一个爷们儿有啥可怕的。” 柳含烟径直找椅子坐下,手指了另一张空椅: “请坐,公子这样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地,会让含烟有压力的。” “知道有压力你还进来?” 韩承旭一面说一面坐下,幽深地目光第一次正面扫向这位传说中的绝色女子。 这一扫不打紧,一扫差掉丢了魂。 好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盖世无双的绝世美人儿!萧陌尘那小子端的是艳福不浅哪! “含烟就不绕弯了,咱们直奔主题。” 含烟麻利的打开茶几上棋盒,纤手光速摆子,摆到一个局面,抬眼问: “此局面,公子如是黑棋当如何应着?” 第032章 无法淡定 “中炮七路马对屏风马双炮过河?下午他有可能行此布局,并且极有可能行至此局面?” 韩承旭紧盯着桌上的棋局,不解地问道。 含烟点点头: “有此可能。下午如行至此局面,公子如若听含烟的,拿下铁公子不是问题!” 含烟只是平淡无波地开口,而放出的能量把桔国砸出一万个窟窿亦不在话下。 一位无名小妞胆敢为桔国实力最强的棋手支着!!她哪来的自信! 韩承旭无法淡定了,也无法冷静了! “你会象棋?并且棋力卓绝,那小子不是说——” 韩承旭死死盯住眼前这位大言不惭的姑娘。 “棋力谈不上卓绝,含烟唯一的长处不过是记忆力超群而已。 公子若跟含烟对局,开局公子不会有任何优势。估计残局,含烟不如公子。” 柳含烟淡然开口道。 “姑娘的记忆力到底有多强。” “经过的人、事、棋谱,过目不忘。” “原来你在刻意扮糊涂?昨儿个玩纸牌你还——” “含烟只是想显得正常一点,正常人不都那样么? ——当下不是讨论含烟的记忆力的时候。 含烟只希望运用自己的布局系统先替公子把开局引到一个优势局面。 接下来,凭公子的中残功夫,战胜铁公子,应该完全没问题。 说吧,当前红棋车九平六后,公子按以往行棋习惯,当如何下?” “车2进6吧。” “公子的选择亦是《桔中秘法》的选择。也是桔国大多数顶级棋手的选择。 毕竟《桔中秘法》是顶级棋谱辑录。虽是顶级棋谱辑录,但论价值而言至多算是中级棋作, 它不过是何……何大人初期作品,其布局系统尚不完善。 并且更多是顶级棋手对局的原味呈现,对棋作的变式及应对、创新都是不够的。 就目前局面,黑棋有比车2进6更好的选择。” “嗯?” “那就是炮3平6!记住炮3平6! 接下来红棋车六进六,便象7进5弃马。 接着,红棋如若车六平七吃马,便炮6进1……” 萧陌尘望着韩承旭的房门,五味杂陈。 你个柳含烟跟我玩生疏,接近笑凡倒是挺主动的! 莫非瞅着人家比我长得好看? 暗香在一旁道: “韩公子是谦谦君子,不会有问题的!” 萧陌尘冷笑道: “韩公子是谦谦君子,本公子就是孟浪之徒?” 暗香低语: “公子一遇柳姑娘的事便不冷静……” “你说什么?” “没什么。”暗香赶紧逃。 你是主来咱是仆,咱惹不起。 韩承旭房里: “如若铁公子先手不走中炮呢?” 韩承旭问道。 “公子诸路皆精,审局精准,铁公子开局不走中炮,他的胜算会小一些。 但如若他真的不走中炮,譬如他也起象,你就反架中炮得了。 毕竟《桔中秘法》里起象与中炮的对局系统不是很完善。 如若他仙人指路,你便来卒底炮。……” “好!这回听姑娘的。就算失手,负罪感也小些。” “不会失手的。”柳含烟道。 柳含烟站起身:“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 韩承旭以为她要走,站起来准备送客。 不想柳含烟突然朝韩承旭跪下: “含烟求公子一事。” “姑娘言重了,站起来说话吧。” 韩承旭有些手足无措,想去扶含烟,又觉着不妥。 纯情帅哥韩承旭,连意中人的手也不曾碰过呢。 “公子先答应含烟。” “好,在下答应你。” 只要不杀人放火,只要不…… 美女的诉求,就是帅哥的诉求。 “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为含烟保密。” 柳含烟还是不起身。 这就意味着萧陌尘也得隐瞒。 “姑娘这又是何苦?为何不能让梦寒知道?他若知道,该会有多惊喜。” 韩承旭对他铁哥们儿深表同情。 “含烟不想让他知道。今天若非情非得已,含烟也不会让韩公子知道的。”含烟眸光一暗,“含烟自有含烟的道理。还望公子成全。” “好,在下答应姑娘,姑娘快起身!” 柳含烟从韩承旭房里出来,遇上萧陌尘幽怨的目光。 她只是行了个礼,也不作解释,便回自己房里了。 萧陌尘心有不甘,大步流星气势汹汹迈入韩承旭房里。 “咱们只是聊了聊下午的棋和叶姑娘的伤。” 韩承旭面对萧陌尘探询的目光,淡淡地道。 “含烟怎么说。” “她让我好好下棋,她可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还说只要我心态平和,是可以战胜铁公子的。” “就这些?” 萧陌尘摆出你的话我连标点都不信的姿态。 “还谈到叶姑娘的病。她希望此番回去,叶姑娘的腿伤能愈合了。” 韩承旭淡淡然。 “就这些,能聊如此长的时间?专门跟你探讨姗姨?” 萧陌尘置疑。 她啥时变成关注她人的道德标兵了?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不信我?”韩承旭道。 “不是不信你,只是不信她。这小丫头压根儿就没让我信过!” “那你还要娶她?可别跟我说你纯粹只为信守承诺。你啊,瞅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此生估摸得栽在这丫头的手上了!跟本公子,倒象是辱没了她似的,她似乎还不乐意!” “梦寒啊,此话就暴露了你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可别把你对她的看顾视为对她的恩赐与馈赠! 柳姑娘,你别看她面上谦恭,里子可硬着呢。” 韩承旭一本正经告诫萧陌尘道。 “你跟她才接触多长时间,弄得好象你比我还了解她似的!”萧陌尘酸溜溜地道,“算了,不谈她了,韩兄,你下午的比赛有几分把握?要不要把棋再摆摆?” “没多大把握呢。”韩承旭正话反说,故意气他。 念伊住处: 念伊站在窗前,见广场上挂盘处已是人山人海。 生命充满了讽刺性。四块大棋盘,其中一块棋盘上的棋局竟要决定她与含烟的人生命运。 小粉从外边进房,对念伊道:“公子特许你到广场上观棋。” 念伊喜出望外。 一行人跟了念伊,随她一道去广场。 皇家酒店演艺大厅: 前方:第一台:两位气宇不凡俊逸潇洒的年轻公子—— 韩承旭与铁远志相对而坐。 此前,韩承旭,对铁远志来说也是神一般的存在,不只因其棋力,更因其在任何局面下都能保持不凡的气度。 有了上午对萧陌尘的胜利,铁远志的目光中明显增添了一抹自信。 他相信,能打败桔国实力第一的萧陌尘,也就能战胜桔国实力第二的韩承旭。 第033章 欲语泪先流 皇家酒店演艺大厅: “本官宣布,桔中秘国第223届国家象棋男女混合联赛第四轮正式开始!” 弈部尚书杨崇焕的声音响彻大厅。 韩承旭静静地看着铁远志的右手,只见,铁远志的右手先是停在三路象上方,接着又停在三路兵上方,但最终停在了二路炮上方。 第一步棋就如此纠结的,在棋坛上端的是罕见哪。 大棋盘处,工作人员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姜笔畅:红兵三进一,萧梦寒:黑炮8平7” “张立德:红象三进五,向安平:黑卒7进1” “铁道生:红炮二平五,韩笑凡:黑马8进7” “韩凤娇:红炮二平五,铁莲花:黑马8进7” …… 含烟蓝衫白裙的立在窗前,整个人清丽绝俗。 含烟对疏影道:“今儿个咋不去看棋了?” 疏影道:“疏影怕,不敢去!” 含烟回过身表示不解:“你怕什么?又没拿你作赌注。” 疏影真心实意地道:“疏影怕失去姑娘。” 含烟笃定地道:“韩公子不会输的。” 疏影神情飘忽,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说哩。在含烟面前,你无需掩藏自己。”含烟道。 疏影吞吞吐吐地道: “倘……倘若念伊来了,姑娘还让疏影伺候您不?” 含烟略一沉吟,认真看着疏影: “疏影姐姐,伺候我,你不觉着委屈?” 疏影连忙辩解: “怎么会委屈?姑娘待疏影不薄呢。” 果然还是银子的魅力比较大。 疏影哀求道: “姑娘别把疏影送走好不好?疏影想一直伺候姑娘。” 含烟叹口气: “这事儿含烟也作不了主,姐姐原是二公子屋里的,念伊来了,想必二公子会让姐姐回去吧。”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银烛与雨蝶在茶几上摆棋,叶已姗一袭粉衫,坐在一旁观棋。 银烛与雨蝶正好走的是中炮七路马对屏风马双炮过河的布局。 二者同样走出了柳含烟为韩承旭最初摆出的棋局。 银烛问一旁散发着无穷魅力的大美人叶已姗: “叶姑娘,当前局面,银烛当如何行棋?” 叶已姗道: “桔国顶级棋手大多走车2进6,此后,和棋趋势明显。” 银烛道:“公子以前也大多走车2进6,姑娘是否有更好的选择?” 叶已姗道:“或者炮3平6可以考虑?不过此棋已姗未经仔细推演……”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外广场挂盘处: 萧陌尘一早结束了战斗,也站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他所处之地便是韩承旭昨日所处之地,而他此刻的心情与昨日韩承旭的心情相似,甚至更凝重。 此局棋,韩承旭是在维护柳含烟,也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更是在捍卫他与萧陌尘共同开创的时代! 工作人员用平静的语调传递着重量级的信息: “铁道生:红车九进一,韩笑凡:黑炮2平3” “铁道生:红相七进九,韩笑凡:黑车1平2” 念伊在人群里一面观棋,一面找寻含烟的身影,可她没找到。 “铁道生:红车九平六,韩笑凡:黑炮3平6!”工作人员的声音。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 “居然炮3平6?韩公子另辟蹊径?” “不是该车2进6么?” “红进车不得掉马么?” “会不会是长考出昏着?” 炮3平6显然不在铁道生的计划之内,大厅里,铁道生进入了开赛以来的第一次长考。 《桔中秘法》里没有这一变着啊! 既然脱谱,应该不是正着吧? 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神情淡然的韩承旭,想找出一丝慌乱与破绽。 但他失望了,韩承旭与萧陌尘一样,在比赛时,表情成一模板,至始至终的淡定从容,至始至终的大家风范…… “铁道生:红车六进六,韩笑凡:黑象7进5” “铁道生:红车六平七,韩笑凡:黑炮6进1” …… 路芷兰偷偷瞄了瞄身边神情凝重的表哥,越看越觉着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突然,她的表哥眉头一舒,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棋迷们的声浪四起。 “笑凡君果然是笑凡君,姜果然是老的辣!” “炮3平6这一招无比精妙啊!” “先弃后取不说,还借此打开了局面……” 念伊哭了,喜极而泣。而一旁的小紫却不无同情地道: “柳姑娘没那么狠毒,也说不准……” 萧陌尘见大局已定便向皇家酒店走去…… 回到屋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见是最想与之做点浪漫的事的人儿——含烟。 萧陌尘眼睛直勾勾看着含烟熟练的把门闩带上,思想之马正在原野上奔驰之时,含烟已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了。 柳含烟想要开口时却是欲语泪先流,哭得个梨花带雨凄凄惨惨戚戚…… 这萧陌尘赶紧把她扶住,不及她开口便道:“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快起来!”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不费力气。 “念伊的事?”萧陌尘用强有力的臂膀扶起她,低下头,用衣袖替含烟拭泪,温言道,“多一双筷子的事,不是问题。” 此人怎么就那么精明那么懂事呢?都还没开口呢。 含烟本来快收住的眼泪又簌簌地掉下来,这男人很是温柔很是体贴很是善解人意啊。 她且先贪恋此刻的美好,先放下这些时日以来的内敛与矜持,做片刻的小女人吧。 此刻的他,表现近乎完美啊。 她怕自己太贪心了,慢慢平复好心情,收了眼泪,说了声: “谢谢二公子!” “你叫梦寒我会更乐意。”梦寒锐利的眼眸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神情的变化, 感觉她又开始为自己装上了铠甲戴上了面具,内心有一种强烈的不满。 含烟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眸,此人眸光有穿透力有杀伤力—— 饶是低头,也隐约觉着有一束眸光好似要刺穿她的头顶,她的头皮不觉有些发麻。 好半天,她突然想起疏影的话:“二公子——” “唤名字。本公子才答应。” “二——梦寒——” “本公子啥时换新名了?” “念伊回来,疏影便回去伺候公子……您吗?” “在萧陌尘面前好好说话有这么难吗?你和笑凡聊得倒自然随意流畅。” 萧陌尘探索性的眸光包围过来,把她压迫得呼吸有些紧促。 “韩公子很是谦和温婉。” 柳含烟不假思索地道。 “萧陌尘很是傲慢专横?” “萧陌尘——”柳含烟声音高了八度,她抬起眼神与萧陌尘来了个电光石火般的接触。 “怎么着?” 萧陌尘目光如炬,语气很是强硬。 这女人是蜥蜴变身的吧,变得也太快了。 “如念伊来了,你要不要把疏影调回去?” 含烟铿锵问道。 “我的人不好使?你这亲疏可分得够明显!” 萧陌尘冷笑道,俨然是自己受到了嫌弃。 “怎么就分亲疏了,我是问你话呢,没说要送走她啊。” 柳含烟愤懑地道。 “你的身边须得有我的人!”萧陌尘硬梆梆地道。 “懂了,含烟告退了。”柳含烟行了个礼便走,“谢了!” 这就走了?萧陌尘愣在原地。 他想要的柔情呢,他想要的浪漫呢,他想要发火,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漂亮女人! 可想想她终于留下来了,嘴角还是浮起了笑意—— 第034章 身世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萧陌尘处,傍晚,含烟正和萧陌尘等人玩纸牌,不想铁远志亲领了念伊到萧陌尘房间。 念伊乍见含烟,情绪便失了控,跪在含烟面前,只唤了声“姑娘”便已是泪雨滂沱—— 含烟强抑了内心的震荡,冷冷地道: “小蹄子,休跟本姑娘装可怜!好好跪着吧,本姑娘正烦着呢!今儿晚休得用餐!” 念伊是个明白人,意识到自己情感太过直露,怕铁远志生疑,便怯怯收了泪,哀哀戚戚道了声: “但凭姑娘发落!” 铁远志道: “柳姑娘,人,本公子可是带到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柳含烟平静地道: “铁公子言而有信,不愧是响当当的汉子!人,含烟便收了,含烟就此谢过公子。” 含烟送走铁公子,这才扶起念伊,念伊伏在含烟的肩头放声大哭: “姑娘,可想死奴婢了,奴婢找得您好苦啊!” 萧陌尘幽深的眸光一直未离含烟左右。 含烟的两行热泪无声滑落,良久,她抑制住起伏的情绪,用手拍拍念伊的肩头,一面用手绢替她拭泪,一面用世间最温柔最和暖的语调道: “好了,往后咱们便生死相随,再也不分开!” 那一刻,萧陌尘竟有些嫉妒这位名叫念伊的丫头。 那妞为何不曾对他这般温柔过?为何不对他说起“生死相随”? 这不是男女主角之间才有的台词吗? 萧陌尘正愤愤不平之际,含烟领了念伊到他身前道: “念伊,你可得好好谢谢二公子,二公子是你家姑娘的救命恩人。 你的事也多亏了他,他若不点头,含烟也没法收留你。” 念伊二话不说,跪在萧陌尘的面前,死命地磕头: “多谢二公子救了姑娘!多谢二公子收留奴婢!多谢二公子的大恩大德!多谢二公子!多谢二公子!……” 萧陌尘沉声道:“差不多就行了,快起来吧。” 念伊磕头磕出了感觉,竟是完全停不下来,额头都磕出血了,还没有想停的意思。 萧陌尘对含烟道: “含烟,倒是说句话呀!本公子的话不好使!” 含烟立马拉起念伊道: “往后啊,二公子的话,便是含烟的话,二公子的话便是胜过含烟的话,你可得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 含烟又拉着念伊,走到韩承旭跟前: “此番全亏了韩公子在棋盘上胜了铁公子,不然,你我只怕是永无相聚之时了。” 念伊扑通一声跪在韩承旭面前,慌得韩承旭忙喊: “含烟,赶紧管好你的人!再磕,她那额头就得废了!” 萧陌尘一听“含烟”一词,就跟挨雷劈一般,“含烟”是你韩承旭能随意叫的么? 这是他萧陌尘的专属好不好? 皇家酒店宴会大厅门口,韩凤娇用过晚膳风风火火步出宴会厅, 冷不防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失了重心朝地上栽下去。 最终的结局是没栽到地上,栽到一个人的怀里去了。 那人把她扶起,粗声粗气吼道: “没长眼睛啊你,地上有果皮你看不见?地上很舒坦是吧?” “叶剑锋!你横什么横呀!本姑娘让你扶了吗?” 韩凤娇挣脱叶剑锋怀抱,越想越气,便拿小拳拳猛锤叶剑锋的胸口。 可叶剑锋径直握了她的拳头往背后一拧,单手握住,另一只手粗暴抬起她的下巴,沉声道: “跟爷们儿动拳头,你是找死啊?哥今儿告诉你,女人的利器是温柔,你懂吗?!” 叶剑锋说完,便扔下韩凤娇,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凤娇呆呆送走叶剑锋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直转—— 此时,恰逢杨慕哲从旁侧路过。 杨慕哲见她一副委屈模样,不由得问道: “韩姑娘,你没事吧?” “飓风”现役队员贺思棋从一旁路过,也好奇停下。 杨慕哲儒雅地向贺思棋拱了拱手: “贺姑娘晚好!” 贺姑娘躬身行礼: “杨公子晚好!” 含烟与念伊回到房里,疏影暂时没跟含烟回房,想留给二人一个独立的空间。 没有旁人的含烟与念伊,再也无须伪装,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柳含烟便是何少游的千金何可依,念伊便是何可依的贴身女仆冷香。 当年何门遭难,何少游以偷梁换柱之法,保住了爱女的性命。 何少游临走前嘱托可依: “依儿啊,为父有几句话你须得牢记,方可保全自我…… 隐姓埋名,远离王室,低调为人,不碰象棋!………” 何可依女扮男装化名为余正帆,女装时为余含烟,冷香化名为念伊逃出沽舒城。 由于事发仓促,竟忘了携带银两,可依冷香只得卖画为生。 主仆俩寄身在一家破庙,可依因奔波而病倒了。 念伊在乌酉峰单独卖画时,遇上了封宝宝的爷爷——封代林, 封代林买下了可依的《空山少女》图。 念伊回归破庙途中被两人贩劫走,卖到千里之外水区的青楼迎春院。 好在念伊略通琴棋书画,暂免了凌辱之苦。 一日,适逢铁庄公子铁远志上迎春院捉拿一仆人碰上念伊。 念伊从旁侧获悉他是水区棋坛亚军铁能谱之子,便心生一计,向他做一桩买卖。 念伊让他为自己赎身,自己则交出《桔中秘法》,并助他一臂之力。 不想铁远志当即重金赎下念伊,带回铁庄。 何可依在破庙久等冷香不至,便猜想冷香遭遇了不测。 她拖着病体四处找寻念伊时,遇上了出差东区的柳郁庭。 柳郁庭见她可怜,便收作义女,带回了土区柳府。 何可依属死罪之身,便是没了何少游的叮嘱,也必定会低调为人处世。 何可依安心做了柳含烟之后,便隐瞒了自己的一切过人技能,扮傻充愣。 唯恐稍有不慎,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惹来杀身之祸。】 何可依与冷香哭累了哭够了,何可依正色道: “冷香,从此,把你我的真名与身世都烂在肚子里,无论有人没人,都休得提起! 你我不过是苟活于世,不要有太多奢望。 人一旦要求多了,便易忘形,忘处境,忘了自个儿是谁…… 咱们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记住,你我只是沽舒城洪水中遭难失散的主仆。你眼前的含烟,一无所长!” “奴婢记下了,适才只是情不自禁,是奴婢表现失当,差点让铁公子以为姑娘便是手书《桔中秘法》的人!” “好好跟疏影相处,萧府待人不薄,咱们亦不可忘乎所以。”含烟道。 “一切听从姑娘的!只要跟姑娘在一起,怎么都成!”念伊道。 第035章 猜中了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叶剑锋住处: “黑桃6!” “黑桃10!” 杨慕哲叶剑锋路芷兰肖逸尘正在叶剑锋住处玩纸牌。 敲门声响起。 叶剑锋起身去开门,见是弈部尚书杨崇焕,便彬彬有礼道: “杨大人晚好!” 杨崇焕拍拍叶剑锋的肩膀: “叫‘大人’多生分哪,不如‘叔叔’来得亲切些。宇航,又长高了嘛,越发的英气过人了。 平日里,多亏你们照顾咱家文博哪!” “杨叔叔说哪里的话!咱们谈不上谁照顾谁,不过是多几个伴一块儿行棋喝酒聊天,觉着挺自在挺随性的。” 叶剑锋爽朗一笑。 “对,自在随性好!这才是最要紧的。 如若多了束缚,就不自在不随性了。” 杨崇焕若有所思地道。 “杨叔叔何出此言,莫非叔叔要让文博兄入仕?” “哪里哪里。叔叔就羡慕你们这种闲散生活啊。岂有让文博陷入案牍之理?” “爹!”一旁杨慕哲早迎上来了,这会才插上话。 “宇航去找韩姑娘吧,在下陪我爹转转。” 杨慕哲扔下这话便打开门。 门外韩凤娇正犹豫要不要进去。 “韩姑娘,你来得正好,宇航他们正三缺一呢。”杨慕哲回头对叶剑锋道,“韩姑娘来了。” “门没锁,自己进来哩。” 叶剑锋高声道。 谁知韩凤娇突然来气了。 你们缺人方才想起本姑娘,本姑娘这不成了替补,本姑娘还就不来了! 韩凤娇掉转身子往回走,叶剑锋追出来道: “韩凤娇,你来了又走,此是为何?” 韩凤娇不理,步子迈得更快了。 叶剑锋快步追上,一把抓住韩凤娇的手臂,把她身体扳了过来,吼道: “韩凤娇!你又闹什么别扭?” 叶剑锋一下愣住了,他看到了韩凤娇泪流满面的脸。 叶剑锋的记忆中,韩凤娇从来是大大咧咧、乐观开朗的女孩。 这还是头一回见她流泪。 叶剑锋松开手,好半天才问: “谁欺负你了?哥替你出气!” 韩凤娇抹了抹泪,故作轻松地道: “没人,今日摔疼了,还疼。” 韩凤娇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剑锋愣在原地,喃喃道: “摔疼了?不是摔本公子怀里了么?本公子太结实了?还是又摔了一跤?” 叶剑锋摇摇头: “不明白!……这人怎么走了?” 路芷兰站在门口,见此情形,生性敏感的她早已明白了七八分。 她温言对叶剑锋道: “既是韩姑娘不来,不如替芷兰拆拆棋,不知小叔叔意下如何?” 叶剑锋爽快地答应: “行,毕竟明日最后一轮了,拆拆也好。” 萧逸尘忧伤的眸光瞧瞧路芷兰,再瞧瞧叶剑锋,不置一词。 杨崇焕父子在月下的街道缓缓前行。 父子俩均默然不语,只听见有节奏的脚步声,直至发现一副标牌。 “正宗香辣牛肉串:无味不至,闻香止步!” 杨慕哲饶有兴致地念道。 “瞧瞧这字,端的是惊为天人哪!如此造诣,必是大家所为。” 杨崇焕赞叹道。 “此笔法好似在哪里见过?”杨慕哲道。 “杨大人,小公子,二位里边请!” 小二将杨家父子迎进店。 杨崇焕、杨慕哲进屋找个僻静的空桌坐下,小二连忙将茶水奉上: “二位来点什么?” 杨崇焕道:“别的都不要,只要香辣羊肉串。来一大盘!” “好呢,二位请稍坐!” 小二道。 小二要走,却被杨崇焕叫住。杨崇焕问小二: “小哥,此标牌让贵店增色不少呢,是近日新添的吧?” 小二道:“杨大人,正是。” “此副标牌花了不少银两吧?” 杨崇焕诡秘一笑。 “不瞒杨大人,此标牌乃萧梦寒萧公子所赠,不曾花费任何银两。”小二道。 “原是梦寒君所作,难怪这般眼熟。” 杨慕哲恍然大悟道。 …… 小二送上盛满羊肉串的瓷碟: “二位请慢用!” “我儿尝尝本地正宗香辣羊肉串!” 杨崇焕挑了几串送到杨慕哲身前。 “爹您先请,孩儿自己来!” 杨慕哲推辞道。 “我儿跟爹客气什么呀,再说了,爹在此好歹算个地主吧,便是尽地主之谊,你也该接着!”杨慕哲道。 杨慕哲只好接过: “谢谢爹,爹就不怕把孩儿宠坏了?” “宠坏?我儿品性良淳,怎么宠也宠不坏的!” 杨慕哲夸儿的时候,面不改色。 有这么露骨地夸自己孩子的吗? “爹,拜托你小点儿声!”杨慕哲轻声道。 韩承旭与萧陌尘相对而坐,茶几上茶烟袅袅。 朝云萧雅尘在一旁—— 棋下得正欢,暗香疏影碧荷均在为萧雅尘助战: “冲兵过河!”暗香道。 “兵弃了可惜,不如进八路炮吧?”疏影道。 “索性平炮兑车得了。”碧荷道。 “我到底听谁的呀?”萧雅尘道。 “萧姑娘的棋比她们厉害,当然是听自己的!”朝云笑道。 …… 萧陌尘若有所指地问韩承旭: “笑凡兄,那步炮3平6,属临时起意,还是绸缪多时?” 韩承旭端起一杯茶,抿一小口,轻声道: “算是临时起意吧。” 萧陌尘侧身看看萧雅尘等人,接着,锐利的眸光直逼韩承旭,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 “那一着,是含烟的意思吧?” 萧陌尘眼见韩承旭端茶的手轻轻一颤,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猜中了!” 韩承旭默然饮茶,良久,方才把眸光投向萧陌尘,含笑道: “梦寒,太犀利了不好!我都答应她了说要守口如瓶,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好吧?” “有何难做的,陌尘猜中和韩兄说破这是有差异的。”萧陌尘呷了口茶,接着道,“小妞跟我如此见外,跟你倒是坦然,真让人郁闷啊。” 韩承旭道: “瞧瞧,瞧瞧,遇上柳姑娘的事,就不淡定了吧。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谁让在下的棋局决定她与念伊的去留呢?” 萧陌尘拨弄茶杯,抬头对韩承旭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事还真的多亏了你,笑凡兄。 陌尘不敢想象,丢了含烟会是怎样。陌尘的世界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承旭明白的!”韩承旭道。 此时,敲门声响起,萧陌尘去开门,见是念伊,问道:“何事?” “二公子,姑娘让念伊过来问疏影姐姐要不要过去?”念伊道。 “你回去告诉姑娘,疏影明日晚才过去。就说是我说的。”萧陌尘道。 “好,念伊知道了。二公子晚安!”念伊道。 萧陌尘斜靠在门上,先是盯着柳含烟的房门,复又作低头沉思状。 良久,才合上房门。 第036章 邻国叫板 桔中土区硼城,杨崇焕父子打完牙祭便到皇家酒店西北的硼湖闲逛。 月下的硼湖,清风徐徐,行人稀少。 二人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 静坐良久,杨慕哲终于忍不住开口: “爹有何训示,但说无妨。爹此番前来,绝非只为吃羊肉串与拉家常吧?” “明日联赛颁奖典礼之后,估摸圣上会召见我儿。” 杨崇焕神色凝重地道。 “皇上召见孩儿?所为何事?” 杨慕哲蓦地变色。 “四公主看上我儿了!” “什么?四公主!孩儿跟她素昧平生,她怎会看上孩儿?” “你救了他!就在马车快碾上她之时。” “我怎么不记得了!没印象!人好看不?” “人好看与否不要紧!” 杨崇焕提醒道。 “那要看人品?”杨慕哲道。 “人品与否也不要紧!”杨崇焕道。 “那啥要紧?财富?家世?” 杨慕哲有点怀疑他老爹的三观了。他的老爹何时变成趋炎附势之人了? “最要紧的她是公主!公主!”杨崇焕道。 “如此说来老爹是想让孩儿做驸马了?”杨慕哲问。 “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家的粮是那么好吃的么? 入赘驸马,这就得跟以前自在随性的日子作一了断了! 公主是万金之躯,稍有冒犯,只怕十颗脑袋也不够拿去抵命! 回想两年来,为父身为人臣,活得好憋屈。何门之覆,为父之鉴。 每每事君,如履薄冰。为父谨小慎微则已,岂能让孩儿步为父后尘?” 杨崇焕痛心疾道地道。 “爹说得对,孩儿可不想做什么驸马爷,孩儿最大的乐趣便是自在随心地行棋饮酒话家常——” “我儿能明白就好。”杨崇焕道。 “孩儿此番成绩不佳,想必公主会放过孩儿?” “为父看没那么容易。昨日,圣上还召见了为父,重提了此事。 为父只能推说一则我儿才疏学浅,只怕辱没了公主; 二则我儿生性顽劣,只怕冲撞公主有负公主厚意如此云云…… 皇上说,此事还得听听我儿的意见……” 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联赛最后一轮,刘佩羽竟亲临现场,杨崇焕于旁侧陪护。 赛前,当朝皇帝刘佩羽放出一道重量级讯息: “……想我泱泱桔国,素以象棋立国,今有敌国,竟敢藐视吾邦,特派二女棋手寻衅硼城。 说是要扫平桔国女子棋坛,如不能重创其人,何以振国威。 故此番联赛收兵,诸位且暂缓离京,一则为吾国女棋手助力;二则为桔国棋界助威……” 众臣民恭送走皇帝,本已安静的大厅一时间沸反盈天。 “围棋王国派女棋手到桔国挑战象棋!何来的自信!何来的胆气!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叶剑锋道。 “吾国有叶已姗、铁莲花、贺思棋等女中豪杰,重创敌国女棋手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 铁远志道。 铁远志当年可是叶已姗的铁粉。 “可惜此番叶姑娘受伤,不能披挂上阵,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向伯山道。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蛮荒小国,铁姑娘贺姑娘出马,便游刃有余矣。”姜尚贤道。 …… 台下喧闹异常,台上弈部尚书杨崇焕只笑眼旁观,也不加劝阻,直至大厅的声息渐缓,方始宣布比赛开始。 比赛最后一轮对阵情况: 大厅前方:桔北水区飓风队对战桔中土区中土队 大厅中部:桔西金区陶然队对战桔南火区飞鹰队 大厅后部:桔西金区梦之队对战桔东木区潜龙队 战况: 前方飓风队与中土队:飓风队各台基本是速战速决,飓风队五台完胜。 中部陶然队与飞鹰队对局:陶然队前两台韩承旭、杨慕哲均顺利拿下对手,但后三台均不幸败北。故,陶然队又再失团体分。 后方梦之队与桔东队战况: 萧陌尘以五七炮开局速胜张喜枰的反宫马; 叶剑锋以五八炮速胜周骏良的屏风马; 萧逸尘以过宫炮险胜郑长春的左中炮; 路芷兰比赛时竟走出自杀送将的乌龙棋局,自动判负! 萧雅尘竟发挥超常,力敌强将丁美芙,最终二人握手言和! 如此,梦之队此轮终得2分。 皇家酒店外成绩表处,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上届飓风队五战五捷积10分,高居榜首! 上届联赛冠军飞鹰队以四胜一负积8分的成绩紧随其后! 上届联赛亚军梦之队则以两胜两负一和积5分的成绩屈居季军! 上届第五的桔东潜龙队此番以二胜三负积4分的成绩上升为第四! 而上届季军的陶然队本次发挥失常竟以三负两和积2分的成绩下降至第五! 上届垫底的中土队成绩“稳定”——依然垫底!! 成绩一出,引发棋迷热议: “飓风队异军突起,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令人侧目!” “韩公子此番对战出色,五战五捷,不想其战队‘陶然队’本拥有桔国特强男子实力,今日竟落此败局,令人扼腕!” “今秋个人赛铁道生会不会刷新男子个人实力榜?” “萧公子团体与个人均遭受重创,联赛成绩,令人震惊!” …… 萧陌尘站在群里,虽说面上依旧风清云淡,但心里很不是滋味。 柳含烟见他,竟有一丝不忍,想上前说句什么可又总觉是多余。 精明如他还需要旁人的点拨? 暗香在一旁安慰道: “此番联赛属意外,如叶姑娘参赛,结局会明显不同。” 萧陌尘竟一反常态:“本公子也没下好啊!” 暗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含烟庆幸自己并未开口。 人群中坠露碰碰韩凤娇的手:“姑娘,您看!” 韩凤娇沿坠露的手指方向看去,见杨慕哲正与飓风队贺思棋窃窍私语,贺思棋忽地脸红,默然点头。 韩凤娇不以为意:“有何不妥?” 坠露道:“姑娘不急么?” 韩凤娇嗔怒道: “你个小蹄子,瞎说什么呀,杨公子与本姑娘何干?” 坠露还不知死活: “姑娘心里若未装着杨公子,莫非装着叶公子?” 这下算是戳中韩凤娇的痛处了,韩凤娇当场去掐坠露的脸: “我让你乱嚼舌根!神马叶公子花公子的,跟本姑娘都没关系!” 坠露属被剥削阶级中的斗士,挨了掐还一面跑一面坚持见己: “姑娘别不承认,姑娘不喜欢叶公子,又喜欢谁呀?” 一旁叶剑锋正好听见,问坠露:“叶公子?是说本公子么?” 坠露道:“姑娘说不喜欢叶公子,她还掐我!” 钢铁直男叶剑锋道: “她那臭毛病,见谁咬谁,得找个狠人好好治她!不喜欢本公子拉倒,谁稀罕她!” 韩凤娇在一旁听了顿觉心灰意冷,又羞又气。 她绞了绞手中丝帕,负气回房了。 下午颁奖典礼后,陶然队与梦之队全员士气消沉,各自呆在房里不出门。 杨慕哲被皇上召见。 之后又听飞鹰队贺思棋亦被召见。 杨慕哲原是拿贺思棋作挡箭牌用以推托四公主的,谁知此二人短暂相处竟是暗生情愫,假戏演绎成真情了。 刘佩羽见二人两情相悦,也不好端着天子架子棒打鸳鸯,便是四公主哭闹,也只好作罢。 一时间,杨崇焕对刘佩羽更是千恩万谢,竟至涕零。 第037章 月下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宴会大厅:杨慕哲与贺思棋演绎棋坛佳话,飓风队无法平静了! 新近外援只征战一回便要效力敌营? 铁远志大为恼火。晚膳期间一直喝闷酒。 贺思棋是他花重金请来的外援,此次华丽撤退,对他来说是经济上的损失,更是精神上的摧残。 “之于女人,情感远胜一切。” 铁能谱喝了一口酒,不由感叹道。 “以目前飓风队的实力,便是损一巨将,亦足可独步桔坛。” 夏闻捷自信满满地道。 铁莲花的关注点又不同: “思棋妹子真乃奇人也,平常温文尔雅,言语不多,不想在终生大事上,倒是敢作敢为,雷厉风行!” 隔桌萧陌尘柳含烟韩承旭路芷兰叶剑锋韩凤娇等人安静地用餐,联赛的反常成绩让梦之队与陶然队的成员情绪持续低落。 柳含烟敏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淡扫萧陌尘,萧陌尘头也不抬,只顾低头吃菜—— 韩凤娇时不时偷偷瞄叶剑锋一眼,见叶剑锋似有察觉便赶紧收回目光,低头扒饭。 路芷兰头一回与桔一第一美男走得这么近,她柔声问韩承旭: “韩公子,晚上能教芷兰下棋么?” 姑娘,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韩承旭礼貌回绝: “实是抱歉,路姑娘,在下这几日不想下棋,请多包涵。” 萧陌尘特特么想发作。 你路芷兰比赛前不好好准备,作为连续征战的老战士,在战场上连续犯低级错误。 比赛后倒有心思学棋了—— 含烟在一旁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他回头碰上含烟阻止的眼神,便忍住了。 晚饭后,陌尘含烟步出饭厅,含烟停在饭厅门口,陌尘亦停下,她感觉含烟似要说什么,于是耐心等她发出信息—— 含烟本想陪陌尘去散散心的,想想还是作罢,便又往住处走去,直至萧陌尘一把握住她的手。 恰逢路芷兰从一旁路过,见二人亲昵情形,好不惆怅—— 月下的硼湖,湖水微澜,柳风轻拂,小虫低吟,营造出一种安谧浪漫的氛围。 萧陌尘携着柳含烟的手,虽一言不发,却似经年老夫妇,甚是自然地绕湖堤前行。 “累了。”柳含烟开口道。 二人便在湖边的石椅上坐下,继续保持缄默。 萧陌尘至始至终紧紧地握着柳含烟的手,他怕一旦松开,柳含烟整个人就会逃掉。 令他有些悲哀的是,目前,他能抓住的,也就只有她的手了。 “含烟,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萧陌尘幽幽开口,眸光扫向含烟。 月光下的含烟越发的清丽动人。 真是越看越好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原以为叶已姗就已是艳绝天下当世无双了,谁知眼前这尤物的美竟也是无与伦比、无以言表—— “公子——” “唤名儿。” “——想听什么?” 含烟低下头,静静感受指尖传来的陌尘的体温。 “你的手有点凉——陌尘原以为你可以劝慰陌尘的。” 萧陌尘苦笑道。 “在公子——” “唤名儿很难吗?” “——那里,一切的安慰不过是重复公子原本就明白的道理,不显多余么?” 柳含烟轻声细语道,依然低着头。 “不,我在意的是你劝慰的态度,而非你劝慰的言辞。” 萧陌尘转过身面向含烟,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 他紧盯那一双黑眸,想从中索取更多自己想要的情绪—— 含烟的眸光清亮如身后硼湖的水波,却少了那波光里的涟漪。 柳含烟,为何要将自个儿包裹得如此严实? 萧陌尘自然不会明白,此际占据含烟心灵的却是他已故的小姨。 【那是一张幽怨的脸,也是梅若云鲜有的表情。 “含烟,男人为何要如此贪心? 明明心里有你,却偏偏能转眼将别的女人拥入怀中?”】 大概一个为欲,一个为念吧?—— 聪明人的烦恼总会多一些。 “梦寒——” 柳含烟迎着萧陌尘带穿透力的眸光,吐出一个有如天籁的音符。 “嗯?” “回去了吧。” 柳含烟撇开陌尘的目光,撇开陌尘的手,径自往回走,留给陌尘一个清冷的背影—— 什么什么?如此美好的月色,又有如此妙人的陪伴,你竟想着要回去? 萧陌尘的内心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在追妻路上,他引吭高歌: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偶…… 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 桔国棋坛顶级象棋女棋手铁莲花、贺思棋正在此迎战围棋国女子顶级象棋高手李丹与魏丽纯。 李丹,年岁不过二十四五,白衣白裙,肤白貌美,大眼极具神韵; 魏丽纯年岁稍长,约摸三十一二,绿衣白裙,也生的斯文白净。 按约定,为公平起见,比赛分先两盘棋,四位女棋手均得记谱。 为确保四位桔坛美眉的正常思维,大厅只留当今圣上刘佩羽、弈部尚书杨崇焕和两名传送棋谱的工作人员观战。 另有几位大内高手把门,维持场内秩序,并确保皇帝和四位美女棋手的人身安全。 皇家酒店外广场上: 广场上,照例是人潮涌动,场面火爆,人声鼎沸。 高台上的四个大棋盘已取走两个,剩下的两个挂盘已复员棋盘。 西边的棋盘贴上了铁莲花与李丹的标签; 东边的棋盘则是贺思棋与魏丽纯的较量。 酒店柳含烟房里,念伊已被柳含烟赶到楼下观棋,含烟则独自一人发呆中,思考人生?…… 房门响了多时也不曾听见。 萧陌尘径直走进来,二话不说,拉起含烟就朝楼下走。 “何事?”含烟发懵。一言不合就来牵手? “外边多热闹呀,出去看看。”萧陌尘温言劝道。 “不去。”柳含烟拒绝,维持着绝世美眉的矜持。 “去嘛。出去沾点地气。”萧陌尘半劝半拖把人给弄出了房门。 他深知,要统治柳含烟这方领地,须得高压与怀柔并举。 一味的怀柔,只会裹足不前; 一味的高压,则会两败俱伤。 除铁、贺二人,各参赛队员及随从都站在了观众的行列。 萧陌尘与柳含烟踏入广场时,两个大棋盘已进入开局。 据棋形,萧陌尘和柳含烟便可推断出双方的布局。 西边铁莲花与李丹:铁莲花五八炮双正马双直车对李丹的单提马进三卒双直车右炮封车。 李丹的布局不落俗套,子力灵活,已有明显空间优势。 东边贺思棋对魏丽纯,开局较乱,无明显套路,当前局面,互有攻守。 第038章 我不认识你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外广场,广场上的气氛愈发紧张,观众神情越发凝重—— 西侧挂盘,飓风队第四台棋手铁莲花本以棋风泼辣著称于棋界,可在对手李丹精准运子、绵里藏针、柔中带刚的行棋节奏下竟是方寸大乱。 行至中局,双方兑换了双车,进入马炮兵的角逐,李丹深厚的残棋功力进一步优化了局面。 铁莲花眼看着棋局一步步崩盘却无计可施,最终不得不接受失败的残酷现实。 东侧挂盘,贺思棋与魏丽纯中盘缠斗激烈,双方斗智斗勇,优劣几度转换,令观众无比揪心。 杨慕哲更是揪心! 他看得手心冒汗,额头冒汗,看得心潮起伏—— 杨慕哲的人生亦如此局棋一般,惊心动魄、精彩纷呈,此起彼伏。 贺思棋与他从最初的短暂接触到终成恋人,不过是前后两三天的事。 人生果然如梦,而此刻,他犹在梦中,未曾醒来…… 或许爱情助力棋局,贺思棋到后来竟是愈战愈勇。 文静圆润的小女生爆发出母犳一般的能量,一时间攻势如潮,所有进攻性子力倾巢而动。 在热烈的掌声中,贺思棋结束了战斗! 杨慕哲心中大喜! 毕竟是他杨慕哲看上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第二局由桔国铁莲花、贺思棋执后手。 第一局的失手让铁莲花情绪低落,加之当朝皇帝虎视眈眈,对她形成泰山般的压力。 这使得铁莲花在行棋中畏首畏尾优柔寡断。 铁莲花的屏风马走得严重变形,大失水准,战术上因受到保守心态的影响而显得消极被动,第二局不到二十回合便推枰认负! 刘佩羽气得脸色铁青,双目喷火,分明是杀人的前奏! 广场上无法安定了! 便是贺思棋能连胜2局,这桔国丢人也是丢定了! 杨慕哲手心发紧,头皮发紧,心口发紧…… 他眼巴巴望着大棋盘,皇天后土,列祖列宗,观世音菩萨,保佑咱家小思棋能力挫强敌顺利拿下第2局! 可上天偏不从人愿,造化最是弄人。 第二局贺思棋以反宫马应对魏丽纯的五六炮。 在入局不久,魏丽纯便以炮马强取贺思棋中兵。 自此,红棋中炮稳镇中路,后又结合车炮兵的立体攻势, 致使贺思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最终,瓦解了贺思棋的防御体系! 桔国竟在象棋上败给了围棋国! 这是刘佩羽的奇耻大辱! 更是桔国棋界的莫大耻辱! 也是桔国国民的不幸! 大厅内外的人们说是悲痛欲绝亦不为过。 柳含烟面无表情的看完全局,回头与萧陌尘对视了一眼。 陌尘的眸光,好似那浩瀚的苍穹,让人丝毫窥探不得内里分毫。 柳含烟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此际,人群中一双锐利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了柳含烟,这人便是凌风! 他跌跌撞撞跑向柳含烟,情不自禁握住含烟双手,瞧了又瞧,犹恐相逢是梦中,终于含泪出声: “师姐!师姐!真是你么?真是你么?” 萧陌尘用力甩开凌风的手: “你谁呀?” 含烟蓦地反应过来,她本能抓住陌尘的手,冷冷地对凌风说: “你谁呀?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梦寒,咱们走。” 凌风岂肯作罢!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别梦与君同,容貌高度吻合,声音高度匹配…… 怎么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凌风上前重又握住含烟: “师姐,我是凌风呀,和你一道下棋、陪你溪边捉虾、替你上树摘桃的凌风呀……” 萧陌尘再次拉开凌风的手: “都说不认识你了,还瞎纠缠作什么?” 萧陌尘赶紧护着含烟离开,叶剑锋也赶过来拦住凌风。 绝世高人月娥从天而降,叫声“大胆”便跟叶剑锋打起来了。 一时间,广场上喊的喊,叫的叫,打的打,说的说,闹的闹…… 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凌风冷静下来,吼住月娥,叶剑锋方才搁剑。 硼城皇家酒店含烟住处: 萧陌尘与柳含烟回到含烟住处,含烟便对陌尘道: “含烟得赶紧离开!离开土区离开金区!含烟不能连累你!” 萧陌尘似早已明白,双手紧紧扶住柳含烟的双肩,眸光坚定而深沉地看向含烟的双眸: “含烟,陌尘这里,你是最安全的。你也不会连累陌尘。 何可依的骨头早已烂在黄土里了,世人都知道她死了,你除了长得象她,没人能证明你就是她! 适才那位是你师弟也罢,是别的身份也罢,他决不会出卖你! 便是出卖你,也奈何不了你!相信陌尘,已经为你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 柳含烟,一个两度承受家破人亡的巨痛,长期担惊受怕,隐姓埋名,低调隐忍,饱尝人情冷暖的苦命少女,便是再矜持再自立,听了陌尘这番温情告白,也抑制不住感情洪流的奔泻。 含烟想要逞强的眼泪早已决堤而出…… 萧陌尘把她轻拥入怀,任她在怀里尽情释放…… 等那抽泣声渐弱,含烟抬起泪眼时,萧陌尘悠悠开口: “此时,含烟,你需要一块宝物的护佑……”,说完变戏法一般掏出随身携带的玉佩,在含烟迷迷糊糊的表情中很是自然、手法流畅地替她戴上。 怎么听起来象广告词。 含烟依然迷糊:“这是什么?” “怎么看也是一块玉佩。”萧陌尘平淡无波地道。 “怎么就到了你手里?”含烟问得邪门。 “那依你看,到了谁手里比较妥当一些?”萧陌尘逗她。 “不是两块吗?”恋爱中的女人基本智商是负数。 “你不能太贪心哦,你一块,我一块。 一块护着你健康平安美丽,一块得护着我健康平安潇洒。” 萧陌尘一本正经地答道。 含烟琢磨着玉佩上的字:“芝兰润百年,……你那块琴瑟鸣千载?” “嗯哼。”萧陌尘点头,把另一块玉佩让她确认。 知道你记忆力强,知道你过目不忘,知道你一目十行…… “这可是一对!”含烟终于开窍了。 “所以才送你啊。”萧陌尘双目炯炯。 “含烟不能收!”含烟取下玉佩递给萧陌尘。 萧陌尘不接,神情变得严肃,还略带受伤: “是仪式不够隆重?表情不够郑重?还是陌尘不合你的要求?” 这妞真是善变的物种,前一秒是温婉小女生,下一秒就变别扭小顽固了。 含烟把玉佩拿在手里,进退维谷。 谁知,萧陌尘突然从她手里夺过玉佩连同自己的那一块狠狠扔进垃圾筒里: “不收就不收,扔了就干净了!免得让你为难!” 说完虎着脸,坐一旁生闷气。 含烟愣了半晌,慢慢走到垃圾筒旁,蹲下来,慢慢掏宝。 把两块玉佩拿去消了毒,洗了又洗,用毛巾擦干。 她走到陌尘身前,小心替他戴上“琴瑟鸣千载”的玉佩,再把“芝兰润百年”放他手里,轻声道:“替我戴上!” 萧陌尘掀眸直直盯着含烟:“弄得好象是我逼你接受的!” 含烟道:“爷们儿那么小气!动作麻利些,趁我没改主意。” 萧陌尘赶紧伸手给她戴上!心头踏实了许多。 “没准可以卖个好价钱。”含烟道。 “……!” 第039章 初吻 硼城皇家酒店台上,身着黄袍的当朝皇帝黑着脸,两眼放出强光, 摆出一副不把台下跪着的铁莲花、贺思棋挫骨扬灰誓不罢休的架势。 皇帝果然是最大危险品。易燃易爆—— 铁莲花、贺思棋自知行棋不力,有失国体。 二人跪在台前,吓得小脸惨白、两股战战、魂不附体,气不敢出。 围棋国使者更是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此番,敝国前来,遍寻贵国棋坛高人,欲以棋艺增进两国情谊。 不想贵国棋力竟是如此不济,不能不令我等深以为憾——” “且慢——可否听在下一言?” 门口韩承旭扬声道,欲入门时,被门卫阻拦—— 刘佩羽沉声道:“让笑凡进来说话!” 刘佩羽虽贵为皇帝,却是萧陌尘、韩承旭的铁杆粉丝,每每提及二人,总少不了一番赞誉。 韩承旭进到前台,叩首道: “草民韩承旭叩见皇上!” “笑凡平身!笑凡对此,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谢皇上!” 韩承旭起身对围棋国使者拱手行礼。 围棋国使者眼前一亮,不觉为桔国美男的不凡气度所折服,也拱手回礼: “笑凡君,幸会幸会!” “草民以为,区区两盘棋不足以彰显二位姑娘实力,更不足以代表桔国棋坛实力! 作为棋手,草民深知,棋盘上充满了变数,每局棋的胜败固然主要取决于实力,但其中也不乏偶然性因素。 如心态、健康、精力、竞技状态、具体战术选择等,均可影响棋局的结果。” 刘佩羽连连点头,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你特么说得太正确了,说到劳资心坎里去了。 只要你能为本国开托,你说啥都对。 “为笑凡设坐赐茶!” …… 韩承旭侧身坐下,饮了口茶,清清嗓子,接着秀口才: “胜不证明实力更强,败不代表棋力不济,作为棋手当理性看待对局之胜败,棋艺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胜不骄,败不馁,敬畏棋艺,尊重对手,方才是棋手应有的态度。” 一番话说得铁莲花、贺思棋感激涕零,说得使者无言以对,连大厅外也爆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桔西第一美男在当今圣上面前,算是刷足了存在感。 刘佩羽对铁莲花、贺思棋道: “二位姑娘有何话说?站起来说话。” “谢皇上!”铁莲花、贺思棋异口同声道。 铁莲花道: “莲花深知今日行棋大失水准,有负圣望,有失国体,有负棋国国民。 但如单单以莲花与思棋妹妹的对局论桔国棋力,非但桔国棋界不服,非但桔国国民不服,便是莲花与思棋妹妹也是不服的。” 使者插话:“这又是何故,莫非二位棋力不算是桔国最高水平?” 大厅门口有人高声道: “正是!桔国至高水平的女棋手尚未出马!”说话人是凌风。 凌风话音一落便径直入门,门卫要阻拦时,被月娥一声断喝: “大胆!此乃当今小王爷是也!” 门卫赶紧放行,忙不迭说好话: “末将该死,末将有眼无珠,还望小王爷恕罪!……” 凌风姓刘,字翰宁,是刘佩羽最年幼的胞弟。 不喜宫廷约束,长年在外晃荡,在桔东时曾师从何少游,此经历,不为常人所知。 凌风进到台前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厅内其余人员纷纷向小王爷见礼。 刘佩羽一见凌风,眉头便舒展开来: “王弟终于肯回宫了……怕是没银两了吧?” 凌风讪笑道:“皇兄见笑了!” 凌风对使者道: “铁莲花姑娘与贺思棋姑娘在桔国虽名列前茅,勉强可称得上桔国女子顶级水平, 但与本国象棋天后叶已姗姑娘的差距甚大。 可惜本次叶姑娘受伤未能前来,如若贵国以今日对局评判桔国棋力,桔国圣上、桔国棋界、棋国国民自然不服。” 疏影、念伊有说有笑地上楼,念伊想回含烟房里,却被疏影一把拦住: “念伊姐姐,咱们去和暗香朝云姐姐玩牌好么?” 念伊点点头,便朝萧陌尘房里去了。 含烟站在窗前,双眸如水,神情作沉思状…… 她适才飙泪时,何曾仔细思量过萧陌尘话里的海量信息! 【……何可依的骨头早已烂在黄土里了,世人都知道她死了,你除了长得象她,没人能证明你就是她!……】 萧陌尘竟直接认定她便是何可依! 而凌风至多认她为师姐,这也无法表明她就是何可依呀。 萧陌尘应该并不知悉凌风的真实身份吧。 此人根本就是个魔鬼。 她瞄了萧陌尘一眼,萧陌尘也正在木椅里打量她。 沉沉的黑眸里似乎永远闪烁着她无法解读的光。 她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是从何处暴露了自个儿的身份。 想不出陌尘是自何时推定自己便是何可依的。 倘或萧陌尘一早就推断出她是何可依,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她扮傻充愣,她假装不会玩棋,假装玩牌出错,他却不动声色,也不点破。 细思极恐,细思极狼狈,细思极尴尬。 好烦躁好可怕啊。似乎什么也瞒不过他。 萧陌尘啊萧陌尘,你这样高深莫测,咱们还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么?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自何时开始?” 柳含烟望着窗外,没回过头来。 萧陌尘慢慢走到窗前,低眸注视含烟。 含烟的目光在窗外游弋。她不敢直视萧陌尘犀利的眼眸。 萧陌尘拍拍含烟的肩,人畜无害地道: “含烟哪,你的烦恼就是想法太多。” 问不出结果,含烟如何甘心,她回过头来,眼神直逼陌尘: “自何时开始?” 含烟脑子现已钻进一个死胡同,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萧陌尘何时推定出她是何可依。 萧陌尘敲敲柳含烟的小脑袋道: “往后,还是活得简单些吧。” 柳含烟看到萧陌尘眼角眉梢的笑意,眼眸里若有若无的戏谑之意—— 柳含烟好生懊恼,好生抓狂,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种神情! 她抡起小拳头给陌尘胸口一阵暴捶: “我让你玩深沉!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连笑也不许?对男人是不是太苛刻了!” 萧陌尘手法极为熟练地制住含烟的双手,一手托起她的下巴, 看着她精致绝美的面容,看着她柔软微红的唇瓣, 眼神突然变得专注起来,几乎没多少犹豫,便径直吻了下去—— 只是轻轻一啄,便终止了这位小女人的全部动作和声音。 含烟的大脑彻头彻尾的缺氧、断电、死机,停止了运作, 陷入极致的混乱与迷茫,只觉四肢发软,体内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在奔涌—— 她不由闭上了双眼…… 皇家酒店演艺大厅,依然是刘佩羽高坐台上,杨崇焕侧立一旁。 围棋国使者已有些不耐,对刘佩羽道: “陛下,叶姑娘既是有伤在身,我等却不便在此久留,又如何能见证贵国顶级女棋手的棋艺? 而况,以桔国之大,幅员之广,行棋人数之众,除了叶姑娘,就不能有别的女棋手当此重任?” 围棋国使者算是戳中了刘佩羽的要害,刘佩羽正组织语言,考虑如何将令人尴尬的事说得更冠冕堂皇时,他最小的胞弟刘凌风替他解决了这一难题: “非也,以本王所知,民间大有高人在,本王所结识的一位姑娘,其棋力便与叶姑娘相当,而她不曾参与过任何层级的赛事!” 此言可谓掷地有声。 韩承旭大惊,他隐隐感觉到柳含烟再也藏不住了! 第040章 当众宣示主权 皇家酒店演艺大厅: 刘佩羽喜出望外:“既有如此奇人,何不早报?” 凌风道:“皇兄若依臣弟一事,臣弟便将她请出。” 刘佩羽不假思索道:“何事?朕依你便是!” 毕竟国体事大,私欲事小。 只要能替他挽回颜面,只要不是过分要求,他有啥不能满足的。 凌风郑重其事地道:“皇兄得先赐她一枚免死金牌!” 韩承旭明白,此人必是柳含烟无疑了。 柳含烟棋力盖世却一直低调必有离奇身世,其身世必与棋相关。 当朝因棋遭难的也就只有何门了,何况何少游的棋艺当世无双,其女棋力过人便在情理之中了。 韩承旭与萧陌尘的推断算是不谋而合了! “此有何难?依你便是!” 刘佩羽也不细究缘由,痛快地答应,当即遣人火速送来一枚免死金牌,呈给小王爷刘凌风。 凌风笑道:“如此,明日便可在此行棋!” 竟然会有与象棋天后叶已姗的棋力不相上下的女棋手! 并且明日便可一睹她的风采! 消息一传出,皇家酒店演艺大厅厅内厅外的棋手们沸腾了,硼城再也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桌子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此象棋功底?” “既是棋力过人,为何不能参赛?” “此人是何来历?” “此人现居何处?” …… 凌风漫不经心开口:“此位女高人此际便在皇家酒店!” 皇家酒店含烟住处: 女高人华丽初吻进行时! 萧陌尘的熟练驾驶技能让尚处于新手上路阶段的柳含烟一直处于虚脱眩晕状态—— 二人已达忘我之境界,将那外部敲门声、喧闹声通通自动屏蔽。 直至一众人等闯进房里,欣赏到二人拥吻的现场直播,才将二人从情感的云端拉回到理智的地面。 萧陌尘不慌不忙自我解嘲道: “接个吻还要这么多人捧场,敝人的人缘也真够好的!” 柳含烟回过神时,人早已羞得面红耳赤,被萧陌尘那么一说,更恨不得掘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你丫滴,不说话你会死呀!还本姑娘滴初吻! 观众中有韩承旭、叶剑锋、杨慕哲、韩凤娇、路芷兰…… 怎么,还有位穿黄袍的…… 额滴个神! 萧陌尘赶紧拽了柳含烟,朝那黄袍大叔跪下: “草民萧陌尘叩见皇上!” 柳含烟仰面,死死地盯着当朝皇帝,半天不吱声。 柳含烟的美先是闪瞎了皇帝的狗眼! 尼玛,劳资后宫佳丽三千,何及当前一粉黛? 萧陌尘已当众宣示主权,要跟偶像抢个女人,实是难办昂…… 好生烦恼! 丫头,你是没见过皇帝咋地? 你看外星人咋地?你大概是活腻了吧?难怪需要免死金牌—— “含烟,赶紧行礼!” 萧陌尘捏她,推她,提醒她,她浑然不觉,人跟着了魔似的,只是定定地瞅着刘佩羽—— “柳姑娘!”韩承旭也好心提醒她,“快叩见皇上!” 柳含烟这才低了头,低唤了句: “民女柳含烟拜见皇上!” 刘佩羽不动声色,他清楚的看到,她眼里明显有恨意。 而她的长相,依稀有某位故交的影子—— 柳含烟的恨是真切的。 要不是你,柳含烟何至于家破人亡?何至于颠沛流离?何至于背井离乡隐姓埋名? 为何这个世界,就凭你一个人的喜怒,便可决定他人的生死? 你夺走我家人性命,而柳含烟还要在此虔诚地表达敬意? 刘佩羽让其余人退出,只留下凌风、萧陌尘含烟与培森。 凌风的视线自一进门便未曾离开过含烟,从她与陌尘的拥吻到失神面对皇上—— 他的心情难以言表。柳含烟至始至终未曾看他一眼。 他深知,柳含烟恨整个皇室,便是与之曾朝夕相处的他,也概莫能外。 刘佩羽在一张木椅上坐下,高声道: “萧陌尘,柳含烟,见了小王爷如何不见礼?” “二位免礼!”凌风上前道,“皇兄,当年臣弟与含烟相识,为图自在,特意隐瞒了身份!不知者勿怪!” 其实当年含烟早已猜到凌风身份,只是未说破而已。 凌风对萧陌尘道:“梦寒平身!”。 偶象享有特殊待遇。 “谢皇上!” 萧陌尘担心含烟受罚,便对刘佩羽道: “启禀皇上,含烟自幼深居简出,未曾见过世面,适才在圣上面前失仪,还望圣上恕罪!” 刘佩羽不答,只低头问含烟: “柳含烟,可会行棋?” “禀圣上,含烟能弈。”含烟道。 “棋艺如何?”刘佩羽又问。 萧陌尘替含烟捏一把汗,怕她答错。 含烟略一沉吟便道: “启禀皇上,含烟不知。因含烟不曾参赛,无法对自己的棋力进行客观评估。” 当今圣上刘佩羽向凌风一伸手,凌风会意地递上免死金牌。 刘佩羽命含烟:“把手伸出来!” 柳含烟纤手微伸,刘佩羽置金牌于其手心: “此为免死金牌,朕要你替桔国下四盘棋,无论胜败,朕概不计较!” 见柳含烟尚在迟疑,又道: “朕对你昔日、当前、往后的一切概不追究!你在桔国任何场所可来去自由!” 柳含烟紧紧攥着金牌,此小物件便可使她获得新生!她再不必担惊受怕! 柳含烟悠悠开口: “皇上,棋,含烟可下,但能否答应含烟一个条件?” 萧陌尘又开始紧张了,傻妞,可千万别提替你家族洗雪冤屈之类。 这位大叔可是死要面子的主儿…… “是何条件?” “倘若含烟胜了两位异域棋手,肯否赏含烟三千两百银?” 萧陌尘心中巨石落地! 三千两白银!好生耳熟,抢劫的标配! 丫头你很缺钱么?成了萧陌尘的女人,萧府都是你的,还缺钱不成? 如此微不足道易如反掌! 皇帝松了口气,他原以为她会提出多么苛刻的条件。他原以为—— “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若能挽回颜面,莫说三千两,便是三万两,他也会欣然应允! …… “培森!” “奴才在!” “起驾回宫!” …… “恭送皇上!” …… 含烟收好免死金牌,站起身,身形一阵摇晃,萧陌尘立马将她扶住。 含烟狠狠瞪他一眼,黑眸将他上下凌迟了个遍…… 而先前吻戏的导演——萧陌尘却变本加厉地将眸光投向她脸上的一抹红云…… 含烟撇开陌尘,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人—— 可怜的凌风被强行喂下一大波狗粮不说,还遭男女主角无视! 凌风呆呆望着含烟,含烟的眸光终于投向了他…… 【可依:翰宁,认输哩,这棋要能翻盘,我让你用棋子儿砸我。 凌风:师姐那么美,我可舍不得。 …… 可依:你输了,罚你树上摘桃去! 翰宁:得令! …… 又输了吧,小笨蛋,有谁告诉你反宫马是这么走的!冷香,咱罚他什么好呢? …… 师姐,该你走棋了。 不急,容我笑一会儿,小子,今儿可依可算是长见识了,你这龟背炮走得相当绝俗呀……】 两年前那些无忧无虑、随性洒脱的日子,今又重现…… 它们如此临近,可又那般遥远…… 柳含烟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掉下来…… “师姐……”凌风也早已是泪流满面,“是凌风不好,是凌风让您受苦了!” 含烟用衣袖轻轻替凌风擦泪,无比温柔地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萧陌尘在一旁醋海生波,把你男人晾在这儿,对别的男人倒是体贴温柔! 柳含烟啊柳含烟,你的过去,陌尘未曾参与;那么,你的未来,陌尘定当全力以赴! 萧陌尘大步走到含烟跟前,拉住含烟小手,对凌风道: “感谢小王爷的救命之恩!” 那快金牌应是小王爷的主意! 凌风不答,只对萧陌尘道: “好好待我师姐!可不许欺负她哦!” “欺负?”凌风略带邪气的双眸盯了盯含烟,毫不含糊地道,“有些欺负在所难免。” 眸子里尽是不可描述的事物! 不欺负,那么大的家业靠谁来相传? 不欺负,人类自身又如何生息繁衍? “哎哟!”柳含烟狠狠赏他一脚! 第041章 柳絮池塘淡淡风 皇家酒店柳含烟住处: 刘凌风,一位年仅十六的翩翩少年,虽贵为王爷,却逍遥随性、不拘礼法, 在柳含烟萧陌尘面前也不端着。 凌风与含烟在茶几前相对而坐,把一个绝世美男萧陌尘晾在一旁。 …… 凌风:师姐,还记得当年凌风替你摘桃子的事么? 含烟:怎么不记得,你爬到一半就爬不动了,后来用一长竿往树上一阵乱舞…… 凌风:可不是,弄得满地都是桃子,还折断了几根枝条。 含烟:怕我娘念叨,便把枝条藏起来,销毁证据…… 凌风:那时,每天至少得十盘棋,输了的便被罚。当时凌风可没被少罚……师姐的处罚可谓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含烟:咱家东侧是一条小溪,小溪里好多龙虾。 凌风:咱们和冷香常拧了桶,去溪边捉虾。 含烟:有一次,咱们弄得浑身湿透了,便到路旁烤火,差点没把路旁的茅屋给点燃…… 凌风:柳府西侧有一池塘,咱们常去那里捉蛙…… 萧陌尘见二人侃侃而谈,亲密无间,好生恼火。 柳含烟在凌风面前的全然释放,毫无掩饰、本真流露更是让萧陌尘妒火攻心…… 他干咳一声,走到凌风身前,对凌风道: “时候不早了,小王爷该回府了,含烟明日得迎战异域棋手,此际须得养精蓄锐……” 凌风质疑:“时候不早?不是才用过午餐么?” 含烟对陌尘道:“不急不急,还没说够呢,跟翰宁说话不累……” 跟你说话才累好不好。 于是乎,二人继续诉说那如梦如烟的往事: 自枝影横斜水清浅说到柳絮池塘淡淡风…… 自几度寻君君不遇说到人生何处不相逢…… 气氛甚是融洽甚是温馨甚是畅快—— 作为透明人的萧陌尘既赶不走凌风,又无法挤进他们无缝的话题,便负气出了柳含烟的房间。 可终又放心不下含烟,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到房里。 如此来来去去几番折腾,见二人依然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直至黄昏时分,凌风才恋恋不舍离开。 “早走远了,还看!”萧陌尘对门口送行的柳含烟道。 柳含烟合上房门,转身靠在门上,眼望天花板出神。 “还意犹未尽?” 萧陌尘走到她身前,一手撑门上,对她形成狭小的包围圈, 用一种极具压迫性威慑性的气息将柳含烟罩住。 “他是我师弟。”柳含烟被动地看向陌尘。 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解释。 她跟谁亲近,该是她的自由吧。 “他也是个爷们儿。”萧陌尘双眸咄咄逼人,“你了解男人吗?” “你倒是挺了解女人的。” 含烟反唇相讥,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吻。 尼玛,手法那般娴熟,技艺那般高超,说不是久经沙场获得的技能,鬼才肯信。 “陌尘只想了解你。”萧陌尘坦然道,眸光里含蕴的情感尤如星辰大海般深沉, 让含烟眷恋其中,想要逃离却不能自拔。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傍晚的阳光让韩府揽月馆的卧房明朗了许多。 虽已是黄昏,但七月的光仍有几分热度。 桔国象棋天后叶已姗静卧在躺椅里,已然入梦,前额上已冒出细细的汗珠。 安静时的她,娴静,温和,丝毫看不出果决与阳刚。 而事实上,在她体内,同时掺杂着两种不同的气息。 银烛:“叶姑娘怎么那么好看啊,雨蝶姐姐。” 雨蝶:“不单单是人好看,人也特好。” 银烛:“萧大人当年可真有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贤惠又能干的媳妇。” 雨蝶:“想想叶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能扛下那么重的担子,就没一个人来好好疼她。” 银烛:“此番公子再三叮嘱好生照看叶姑娘,你说,咱们家公子会不会看上叶姑娘了?” 雨蝶:“不会吧,公子与萧梦寒公子情同手足,叶姑娘毕竟是萧公子的三妈。” 银烛:“感情来的时候,一切都不是障碍——” 雨蝶正要继续话题,却见叶已姗已掀眉睁眼,便收了话题,笑问:“姑娘醒了?” 叶已姗直起身,想站起来,可小腿一疼,又坐回了躺椅: “这人一受伤,就成了废物。”叶已姗懊恼地道。 “姑娘别动,这伤得慢慢养,急不得的。”银烛道,“雨蝶姐姐,去把炉子上的药水端进来,给姑娘喝。” 叶已姗道:“已姗在此叨扰多时,让二位姐姐受累了!” 银烛连忙说:“姑娘,快别这么说,姑娘为韩府负伤,银烛等伺候姑娘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干的全是手脚活儿,谈不上累。再说了,姑娘棋艺独步天下,让银烛和雨蝶姐姐好生仰慕,能伺候姑娘是咱们的福分。” 雨蝶把汤药端进来,盛了一碗,递给已姗:“姑娘趁热喝。” “谢谢姐姐。”已姗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再接过银烛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接着说,“雨蝶姐姐琴弹得好,已姗甚是佩服。” “那就让咱家公子教姑娘弹琴吧!” 银烛不假思索地道,说完便后悔了。 叶已姗陷入了沉默,良久才悠悠开口: “便是公子有此耐心,也怕已姗太笨,学不会。” 银烛岔开话题: “姑娘棋下得好,剑也舞得好,倘若谁要说你笨,只怕桔国人都不答应!” 雨蝶问:“不知公子是否在回来的路上了?” 叶已姗黑眸投向窗外的世界:“不知联赛成绩如何?” 皇家酒店韩承旭住处,韩承旭凝视窗外,眼前浮现出一幅美女救帅锅的场景来。 这幅场景的美女便是叶已姗…… 萧陌尘对情感追求的主动、大胆甚至强势,令他折服。 柳含烟是何等高深矜持内敛骄傲的一个人,他萧陌尘居然能让她心动,若换了自己,绝对做不到。 情绪具有传导力辐射力。 萧陌尘与柳含烟的现场直播,不但影响了韩承旭,也影响了杨慕哲。 午间至黄昏,明明是个谦谦君子的他,头脑里却反复演播的是某个不可描述的画面。 所不同的是,那幅画面的主角换成了自己与贺思棋。 就在胡思乱想和百无聊赖中,杨慕哲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杨慕哲满怀期待地去开门。 真正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来人可不就是贺思棋。 贺思棋粉衣蓝裙,白晰圆润的小脸上一抹嫣红,朱唇黛眉,明眸中充满灵秀且蕴含柔情,让杨慕哲早已心跳加速,情不能自已。 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尴尬中掺着暧昧,压抑中略带浪漫。 “公子——”好半天,贺思棋突然想起一事。 “嗯?”杨慕哲存疑。 二人抬头时,眸光交汇,一霎间电光四射,热血上涌。 贺思棋赶紧低了头,直盯着裙子上的小碎花,手心一阵发紧: “杨伯伯今日找过我。” “哦?”恋爱中的杨慕哲已陷入严重的语言功能障碍。 “杨伯伯说,他希望思棋能……” 贺思棋突然停下,原本红润的脸唰地更红了。 “能什么?” 贺思棋用低得几乎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声音道: “能……能和公子一道回去。” 贺思棋说完,心怦怦狂跳。 “那姑娘的意思?” 杨慕哲心中小鹿乱撞,急切地问道。 “思棋想知道公子的意思?”贺思棋犹自低眸。 杨慕哲没吱声,只起身拧了杯子去泡茶,泡好茶后,他缓缓走到思棋身前,把杯子轻轻放入贺思棋手中,俯身盯着贺思棋的眼睛—— 杨慕哲柔声道: “随慕哲到桔西吧,往后,咱们一道下棋,一道送走漫漫长夜,一道迎接黎明彩霞,好么?” 贺思棋非但没起鸡皮疙瘩,反倒是感动得一塌糊涂潸然泪下…… 从此,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从此…… 第042章 没任何抵抗力 泡妞如同用兵,也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对当前的萧陌尘来说,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黄昏;地利,居高临下;人和,默然相对。 萧陌尘趁柳含烟思绪天马行空之际,快速在柳含烟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走开。 柳含烟还有些云里雾里,当确定嘴唇再次被袭击时,肇事者已风轻云淡地坐在茶几旁的木椅上了—— “过来呀。”萧陌尘向犹自发呆的柳含烟招手。 柳含烟矗在原地—— “丧失体力了么?是否需要借力?本公子倒乐意效劳。” 萧陌尘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含烟赶紧过去。 萧陌尘盯着含烟略微泛红的俏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柳含烟机械地坐下,还在纠结刚才那一吻与…… 这一日发生的事真是一波比一波新奇,一波比一波疯狂。 突然其来的吻与金牌彻底扭转并锁定她整个人生的走向—— 萧陌尘将一旁的小棋盒拿到茶几上。 好整以暇取出棋子,将棋子摆到开局状态。 柳含烟的躯壳安放在椅子上,灵魂却不知到何处漂游去了。 萧陌尘拈起一枚棋子悠闲把玩,耐心等茶几对面的美女的灵魂归来。 良久,柳含烟的灵魂才着了地,忽然瞧见眼前的棋盘和对面美男审视性的眼眸, 默默拧起红象,走了一着红象三进五,萧陌尘毫不迟疑的走了黑马2进1。 柳含烟:红兵三进一 萧陌尘:黑炮2平3 柳含烟:红马八进九 萧陌尘:黑车1平2 柳含烟:红车九平八 萧陌尘:黑炮8平5 …… 他们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却十分默契地复原了萧陌尘与铁远志那盘起象局与起马局的对局,那局棋也是萧陌尘的伤痛。 直到萧陌尘走到黑象3进5,双方的手停了下来。 含烟眸光扫向陌尘,淡然开口: “到此,败局已定,先父当年曾拆过此棋,以先父之见,早在第八回合……” 柳含烟迅速将棋形调整至第八回合。 含烟接着谈: “就此局面,红棋仕四进五行棋节奏过缓,不如炮二平一亮车更实惠, 一则,控制黑九路车;二则,随时可进车黑棋卒林;三则,便是黑棋兑车,红棋亦可轻松获取黑边卒,获得物质优势。 言而总之,红棋尚可维持略优局面……” 萧陌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含烟。 他发觉分析棋局时的柳含烟,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魅力…… “萧陌尘,你在听么?” 柳含烟见他不盯棋盘,只盯自己,不由得高声问道。 “在听!” “说来听听!” “红棋第八回合仕四进五不如炮一平二来得实惠,可维持略优局面……” “你能一心两用?” “一心三用四用亦可。” 萧陌尘把棋子恢复到开局,萧陌尘细长的手指又开始在棋盘上舞动—— 缓缓复盘铁莲花与李丹的第一盘对局。 听到敲门声,含烟去开门,见是韩承旭: “韩公子,里面请!” “希望没打搅到二位!” “韩公子来得正好,含烟与梦寒正拆棋呢。” “姑娘终于肯下棋拆棋了,免死金牌果然好使!”韩承旭笑道。 三人围坐在茶几旁,韩承旭一看棋形道: “铁娘子与李丹姑娘的第一盘对局——铁莲花五八炮双正马双直车对李丹的单提马进三卒双直车右炮封车。” 萧陌尘道:“这李姑娘很不简单哪,她的布局不落俗套,颇有新意,这背后必有绝顶高人的智力支撑。” 韩承旭道: “并且此人会不会是自桔国去的。 围棋国毕竟以围棋立国,李姑娘与魏姑娘,绝对是高人着力选拔与培养的苗子。” 柳含烟道: “此人对桔国的流行布局应该有大致的了解,并对李姑娘与魏姑娘有针对性的点拨。” 韩承旭道点头: “此二人存在的意义会不会只是为了报复桔国?” 萧陌尘道:“都没听说还有谁因棋跟桔国结仇的。” 韩承旭继续复盘铁莲花与李丹的第一局棋,复盘到一处,柳含烟道:“停。” 二位美男的眸光不约而同地扫向含烟。 含烟道: “此处兑掉双车,铁娘子有些轻率,毕竟铁娘子以攻见长,残棋功夫明显弱于李姑娘。 进入马炮兵缠斗之后,铁娘子的节奏完全被李姑娘打乱。” 萧陌尘再接着复盘,行到一处,萧陌尘又停下: “当前局面,铁娘子有些急攻冒进,造成后防空虚,李姑娘稳住阵形,伺机反扑,红棋便一触即溃了。” 萧陌尘去泡了三杯茶,一杯放韩承旭手里,一杯放柳含烟手里,自己也端了一杯。 韩承旭抿了口茶,接着摆铁莲花后手应对李丹的棋局。 摆到黑马7进6时,韩承旭道: “此处上马过早,上马让黑8路车脱根,是一败着,选择平炮兑车比马7进6要明智得多。” 柳含烟点头: “不错,铁姑娘第二盘棋确实大失水准,可能是心理压力过大所致。” “你呢,怕么?”萧陌尘的深眸里是满满的关切之意。 二人开始撒狗粮。 “我说不怕,你信么?”柳含烟眼眸里有一抹坚定。 “信!”萧陌尘的回答也很坚定。 “信?”柳含烟倒有些意外,她瞧瞧韩承旭,再望望萧陌尘,“说真的,以往你信过含烟么?” 韩承旭有点同情他的死党了。 柳含烟的问,其实是一个大坑,回答不慎要么伤己,要么伤人。 她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谎言。 如果答“信”,意味着萧陌尘蠢笨,易盲从; 如果答“不信”,意味着柳含烟的虚诈,不诚实。 “信;也不信。信你有苦衷,信你情非得已;不信表现出来的你便是本来的你。” 萧陌尘淡然答道。 韩承旭差点为他的哥们儿拍案叫绝了,你特么太可怕了,说得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无隙可击…… 皇家酒店叶剑锋住处,萧逸尘路芷兰到叶剑锋房里开展四人文化活动,又出现了三缺一的状况。 叶剑锋道:“我去找文博兄。” 叶剑锋去了又立马折身回来,萧逸尘好生奇怪。 路芷兰见叶剑锋面红耳赤,以她女性的直觉便猜出一二。 萧逸尘也未深究,突然问起: “这两日未见韩姑娘来了,小叔可知缘由?” 叶剑锋没吱声,他还没回过神来。 无比纯洁的叶剑锋彻底糊涂了。 这世界怎么啦?杨公子不是斯文儒雅的一个人么,何时变得如此出格了? 此二人也真够可以,办事也不关门! 叶剑锋正纠结间,韩凤娇的丫环坠露匆匆赶来,神情十分焦灼: “叶公子,咱家姑娘不见了。” 叶剑锋大惊:“晚饭时不是还在么?” 坠露道:“姑娘晚饭后非得要出门,还不让人跟着,到这个点了还不见人影。 萧公子与我家公子已出门找寻了,叶公子能帮忙找找么?” 叶剑锋回头对萧逸尘道:“子轩,咱们分头找找看。” 萧逸尘点头:“赶紧走吧!” 叶剑锋路经杨慕哲房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杨慕哲衣衫不整地出来,面上十分尴尬。 前二十年树立起来的儒雅形象一朝被毁。能不尴尬么? 叶剑锋道:“文博兄,韩姑娘不见了,咱们帮忙找找吧。” 杨慕哲回头对蜷在被窝里发丝散乱的贺思棋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贺思棋红着脸点头。 贺思棋呆呆看着旁侧地上零乱的衣衫,恍若梦中。 突如其来的情感让她猝不及防。 爱情好比战争,不是你攻我守,便是我攻你守。 在爱情的博弈对峙中,贺思棋注定要处于守势。 贺思棋要多乖巧便有多乖巧,要多柔顺便有多柔顺,正是她的这种柔弱诱发了杨慕哲强烈的保护欲与…… 在杨慕哲面前,她没任何抵抗力啊…… 此处略去一万字。 第043章 风雨硼湖 韩凤娇坐在硼湖的石椅上,肠子都悔青了。 她为何要独自出门?她为何要玩小凄凉小崩溃?她为何要自怨自艾? 当暮色四合、人员散尽时,出门时的小凄凉小崩溃自怨自艾均化作了无助与惊惧。 更要命的是,晚来的乌云将本已微薄的光明也几乎驱散殆尽。 一会儿,又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大雨倾盆。 便是初夏,韩凤娇的娇躯也敌不过凄风苦雨的袭击。 她的身子蜷成一团,哆嗦成风雨中的一片树叶。 “怎么还不来人啊?”她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暗夜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线下,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她期待又恐惧。 “你,你,你谁呀?” “现在知道害怕了?”是萧陌尘低沉的声音! 无助惊惧的韩凤娇突然听见一块儿长大的邻家哥哥的声音,喜从天降,跌跌撞撞地冲向雨中如山一般屹立的萧陌尘,定位精准,毫无偏差地直冲进了萧陌尘的怀里: “梦寒哥哥!凤娇好怕!” 她伏在萧陌尘的胸口低低地抽泣起来。 萧陌尘很自然地搂着韩凤娇,拍拍她肩头: “知道怕还有救,下回就别逞强了。” 二人相拥的感人一幕偏生又被赶来的叶剑锋瞧见了。 叶剑锋冷笑一声:“萧陌尘,你够可以的!” 潜台词不言而喻! 说完便头也不回往皇家酒店走去。 萧陌尘也不解释,强者的字典里没有解释。 而韩凤娇却绷不住了,她撇开萧陌尘,跑向叶剑锋,抓住叶剑锋的手臂道: “宇航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剑锋眼睛又不瞎!”叶剑锋冷冷地道。 “凤娇迷路了!”韩凤娇道。 “所以就迷进人家怀里去了?”叶剑锋出言相讥。 “宇航哥哥,不是,凤娇真的好怕,看到梦寒哥哥,就忍不住——” 韩凤娇何曾象现在这样低声下气过? “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你跟谁好跟我有啥关系?” 叶剑锋甩开凤娇。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生气。 谁知他用力过大,韩凤娇一头就栽地上了。 “哎哟。”韩凤娇低呼一声。 叶剑锋在气头上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抽身回来,把她扶起来: “摔到哪里了?还能行走不?” 凤娇试着走了一步便疼得直叫: “哎哟,象是脚崴了。都怨你都怨你!你想摔死我呀?”韩凤娇这下有理了。 “我哪知道你那么不禁摔?” 叶剑锋自觉理屈,声量小了许多。 他俯身弯腰伸手把韩凤娇的小身板横抱了起来。 韩凤娇蜷进叶剑锋精壮的胸膛里,感受到叶剑锋的心跳与体温,悄然流泪了…… 雨,下得更大了…… 两人虽然不吱声,但气氛逐渐趋于和谐。 叶剑锋的气已消得差不多,想想自己确实有点小题大作。 萧韩两家的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萧陌尘也曾说过,他一直拿韩凤娇当他的妹妹。 回到酒店,叶剑锋抱着韩凤娇朝自己房里走。 “走过了,凤娇的房你也找不到啦?”韩凤娇道。 “到我房里去上点药。”叶剑锋道。 “不用了吧——” 韩凤娇嘴上说不用,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开门。”叶剑锋命韩凤娇。他两手不空。 韩凤娇打开叶剑锋的房门,看到趴在桌上睡熟的路芷兰,这小火苗便嗖嗖直蹿上去了。 她死命挣出叶剑锋的怀抱,一瘸一拐的往自己房间跑: “凤娇不要你管,痛死我算了!” 叶剑锋莫名其妙道: “又怎么啦?韩凤娇!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归说,他还是回房拿了药膏,也没管一旁趴桌上的路芷兰,径直朝韩凤娇的住房走去。 萧陌尘回来,见叶剑锋被拒门外,便对他如此这般地附耳低语。 叶剑锋听了直点头,立刻朝门里吼道: “坠露,再不开门,我踹门了!” 紧闭的门,果然开了。 硼城皇家酒店柳含烟房里: 柳含烟轻衫薄袖地坐在茶几旁,纤手在棋盘上来回晃动,一会儿凝眸沉思,一会儿自言自语。 一旁的茶水早凉了。 疏影对含烟说: “姑娘还要拆多久?二公子说让姑娘早歇息。” 念伊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都拆两个时辰了,还不累啊?明天还得和李姑娘、魏姑娘下棋呢。” 含烟兀自拆棋: “两年没碰棋了。还是拆一下稳妥些。我得把各种路子大致拆一下,围棋国的两位姑娘都是狠角色。” 念伊道:“姑娘有压力么?” 含烟道: “压力?倒不至于。不过重视是必得有的。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也是爹常教导我的。” 含烟心里琢磨着明日对李丹和魏丽纯的先手布局和后手应对方案, 又拆了一会,才放下棋子对疏影道:“疏影姐姐收棋吧。” 柳含烟又对念伊道: “往后,把你的名儿改回来得了。还是冷香觉着顺口。” “好,横竖都依姑娘的。那姑娘的名儿要不要改回来?”冷香问。 “还是不要太刺激皇上了。我的名儿就这样了吧。疏影姐姐,替我打水吧——” 含烟对正在收棋子的疏影道。 疏影应了一声便去一旁打来热水。 含烟洗过脸,漱过口,擦过手。 疏影又把盛满热水的脚盆端来。 此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疏影将脚盆放床边,示意冷香替含烟洗脚,自己跑去开门。 含烟坐在床边看窗外:“不知韩姑娘找到没有?” 萧陌尘大摇大摆走进房门道:“早回来了。” 柳含烟背对着陌尘道: “你怎么来了,人家快睡了,你还来做什么?” 萧陌尘也不答话,径自走到含烟对面坐下。 冷香为含烟褪下绣花鞋,去了丝袜,将她雪白细嫩柔滑的双脚泡在水里,替她轻轻揉搓…… 萧陌尘的眸光便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那双光洁柔嫩的脚上, 冷不防,被柳含烟一个枕头劈头砸下。 “女孩子就不能温柔点吗?” 萧陌尘接住枕头。你要谋杀亲夫么?他心里嘀咕。 “萧陌尘!非礼勿视,你不懂吗?” 疏影和冷香装着没看见没听见,只死命地压住笑。 萧陌尘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君子那些伪礼数对本公子没约束力。 本公子只知道‘食,色,性也。’” 一不做二不休,萧陌尘推开冷香道: “还是让本公子来伺候你家姑娘吧。洗脚应该没多大难度。” 柳含烟坚决制止:“冷香,别听他的!” 冷香看看含烟,又瞧瞧陌尘,无辜无奈地道: “姑娘说了,公子的话胜于姑娘的话!” 冷香扮个鬼脸走开。 含烟气得拿另一枕头向冷香砸去: “你个小蹄子,才认识新主子几天就出卖原主子了!” 冷香把疏影拉出房门,把空间留给新主子和旧主子。 “我自己来吧。”含烟见萧陌尘要动手,便说道。 萧陌尘哪会听她的,自来了京城,便一门子心思想跟她做点更浪漫的事…… 萧陌尘抬起含烟的双脚,见含烟脸色变了,便柔声道: “替你擦干。” 含烟没有动。 萧陌尘用干毛巾替她小心擦干脚,又轻轻搁床上,扯过被角把脚罩住。 含烟正色道:“二公子,你可以走了。” 萧陌尘的深眸直视含烟,良久,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晚安。” 萧陌尘缓缓步出房门,对门外的疏影冷香道:“进去吧。” 萧陌尘攻打爱情的堡垒,是一位知进退的人。 他深知,对柳含烟这样有曲折经历颇具思想的女性,不能简单粗暴从事。 小不忍乱大谋呀。 敌进我退,敌疲我打!…… 疏影和冷香进来,见柳含烟小脸红扑扑的,直望着门口发呆…… 第044章 横空出世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当朝皇帝刘佩羽坐台上,弈部尚书杨崇焕与太监培森静立一旁。 台下地毯中心一红木棋桌旁,蓝衫白裙的柳含烟与白衫蓝裙的李丹正相对而坐。 刘佩羽特许他的偶象萧陌尘、韩承旭入场观战。 围棋国使者也在特许之例。 但观棋者不得有任何干扰行棋的言行。 演艺大厅外广场中心高台上的大木棋盘十分醒目。 棋盘上已贴上“桔中秘国柳含烟”与“围棋国李丹”的标签,棋局已复原。 台上有几位御林军将士维持观棋秩序。 高台下是本地和异地棋迷,本次联赛的参赛棋手及随从也在其中。 由于前日桔国棋手失手,今日的观众较之往常更盛。 桔国的颜面能否扳回,全在今日柳含烟的四局棋上。 比赛前的时间,通常是棋迷们的热议时间。 “听说柳姑娘貌若天仙,那么好看的人下得了棋么?” “叶已姗姑娘不好看么?她又是怎么成象棋天后的?” “小王爷隆重推荐柳姑娘,说柳姑娘的棋与叶姑娘的棋不相上下,会不会言过其实?” “秋季个人赛便见分晓了。” “在下这心里怦怦直跳,老不踏实……” “小的也是哦,心里好慌……” “围棋国的李姑娘开局不走寻常路,中残功夫也老道,柳姑娘那么年轻,又不曾历经大赛磨练,顶得住么?” …… 一些棋迷特意行至大厅门口,偷瞄厅内柳含烟,门卫赶走一波又来一波。 演艺大厅: 围棋国的象棋高人李丹暗暗打量她的对手—— 围棋国的使者、工作人员也止不住好奇的眼神—— 萧陌尘的眸光长时驻留于柳含烟灵秀的脸庞—— 韩承旭也时不时打量这位几天前还默默无闻而当前横空出世的美女棋手—— 柳含烟腰板挺直,纤手轻扶茶杯,两眼紧盯棋盘,面上无任何表情。 极致的五官完美调和出极致的美来。 杨崇焕宣布桔国与围棋国女子象棋友谊赛正式开始。 在场的人一齐将目光投向柳含烟纤细的右手。 柳含烟抿了一小口茶,右手拧了红象,走了红象三进五,然后纤手握笔在白纸上快速写下“象三进五”, 那字真是绝了! 一位容貌端丽绝俗的小女生竟写出当世无双的狂草字体! 无论从架构从笔法,完全是上乘之作。 工作人员惊呆了,一旁的萧陌尘与韩承旭也惊呆了! 萧陌尘与韩承旭对视一眼,心中的震荡不言而喻! 此时,她下的棋,他们都忽略了。 她的字似有魔力,紧紧吸附了萧韩二人的眸光。 他们何曾料到,柳含烟竟有如此深厚的书法功底。 李丹竟也走了黑马2进1! 演艺大厅外广场上: 工作人员快速传递棋谱信息,一众人等屏气凝神: “柳含烟:红象三进五” “李丹:黑马2进1” “柳含烟:红兵三进一” “李丹:黑炮2平3” “柳含烟:红马八进九” “李丹:黑车1平2” “柳含烟:红车九平八” “李丹:黑炮8平5” 额滴个老天爷! 连续几步行棋都与萧陌尘、铁远志的棋局完全一致! 历史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历史最大的悲剧便是历史悲剧的不断重演。 那么,柳含烟对历史棋局的重演又会不会步萧陌尘的后尘呢? 广场上的人们无法沉默了,他们几乎要上台掀棋盘了。 “柳姑娘竟敢走‘飞相圣手’失手过的棋局!”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棋推演下去不是黑胜吗?” “桔国要扳回颜面又玄了!” …… 演艺大厅内: 弈部尚书邀皇帝台下观棋,刘佩羽生怕下台观棋影响含烟行棋,便拒绝了。 杨崇焕便只好驻留台上。 他们想通过柳含烟的面部表情来推断棋局,可他们失望了。 一位从未有任何赛事经历的美女,居然跟桔国棋坛老将萧陌尘、韩承旭、叶已姗等人一般,淡定从容。 入场时的柳含烟与当前行棋时的柳含烟,表情毫无变化。 一个小女人能在背负举国命运的压力下表现出如此定力,令萧韩二人也深感惊异,深感佩服。 萧陌尘、韩承旭静静地注视着柳含烟。 柳含烟的眼眸如星辰般璀璨,似碧海般深沉。 柳含烟轻拈棋子,从容运子,旁若无人,周遭的一切,都与她脱离了关系。 广场上,工作人员继续传递棋谱: 柳含烟:红马二进三 李丹:黑马进7 铁远志见棋局还与自己下的棋一样!也忍不住摇摇头。 工作人员再报: 柳含烟:红车一平二 李丹:黑卒1进1 有棋迷道:“还是铁公子与萧公子的棋局!没有新意!” 工作人员再报: 柳含烟:红炮八进六 李丹:黑卒9进1 棋迷们快崩溃了。觉着桔国快完了,觉着世界末日要到了。 “下步棋,仕四进五?” 向伯山道。铁远志与萧陌尘的棋,各团队均复过盘。 此时,大厅里柳含烟陷入了长考,此棋虽然与萧陌尘拆过,但真正在赛场上,还是得谨慎从事。 赛场上工作人员久久未曾传递棋谱,一个个观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棋谱记不住了么?”萧雅尘道。 “怕是吓得不敢走棋了吧?”一棋迷道。 “柳姑娘也不过如此而已。才开局便不会走棋了。”另一棋迷道。 棋迷们很焦躁,棋迷很恐慌,棋迷们很茫然,这均为正常反应,毕竟桔国再也输不起棋了! 人群中的路芷兰,静静看着大棋盘,她的心情极度矛盾。 她原以为柳含烟不过是空心花瓶虚有其表,何曾想到她能独立迎战异邦棋手? 作为情敌,她希望她输棋。 可路芷兰毕竟是桔国的一名国手,也是桔西金区梦之队的成员。 作为棋手,象棋便是尊严,她又希望柳含烟能为桔西金区甚至为桔国扳回颜面。 最终,公心战胜了私情——她深切地期望柳含烟能拿下此局,拿下全部棋局。 演艺大厅内,韩承旭、萧陌尘、李丹、工作人员、桔国使者都紧盯柳含烟的右手—— 良久,柳含烟举起了右手,可却端起了茶,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口,这才走了红炮二平一! 大厅外广场上,工作人员传递棋谱: “柳含烟:红炮二平一!” 观众又沸腾了! “不是仕四进五!” “居然不是仕四进五!” “柳姑娘没按萧二公子的老路行棋!” 演艺大厅内: 现在轮到围棋国李丹陷入长考了! 这一步平炮,是李丹始料未及的。 李丹的额头已是大汗淋漓,她开始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这位绝世美女的压力。 李丹端起茶杯,握茶杯的手竟有些颤抖…… 长考之后,李丹走了车9进1。 …… 以后红棋平炮二路兑换左路车,又以二路炮封住黑棋9路车。 再后来,红棋通过兑换一大子获得多兵优势。 中残局阶段,柳含烟充分运用顿挫、拦截、闪击、牵制、先弃后取等诸种战术,逐步扩大优势。 最终以马高兵必胜单缺士的局面成功拿下第一局! 广场上:掌声雷动! 冷香潸然泪下:“姑娘赢了!” 贺思棋对杨慕哲道:“何曾想到柳姑娘竟是这般厉害!” 爱国主义棋手路芷兰也不由得说: “太好了!第一局桔国赢了!” 萧雅尘的小手掌都拍红了,她终于道出了赞美柳含烟的第一句台词: “含烟姐姐好棒!” 大厅内,柳含烟依然没有表情。 而李丹小脸略泛红晕,便是频频饮茶,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沮丧。 这局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台上培森替刘佩羽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低声夸了句: “小王爷果然没看错人!咦,为何小王爷不来观棋?” 杨崇焕应道:“一早便出访围棋国去了。” 第045章 皇上谬赞了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演艺大厅: 当朝皇帝刘佩羽端坐台上,神情较先前轻松了许多。 培森奉上热茶,刘佩羽小啜了一口。弈部尚书杨崇焕静立一旁。 待台下柳含烟与李丹复原棋子后,便宣布桔国与围棋国女子象棋友谊赛第二局正式开始。 李丹第一步直接平中炮“红炮二平五”。在纸上记下“炮二平五”,便凤目扫向柳含烟。 柳含烟不紧不慢走了“黑马2进3”,在纸上飞速写下“马2进3”。 一众人等心下犯疑了,莫非这丫头要走反宫马? 萧陌尘见柳含烟,第一局胜棋之后,既无表情变化,也不左顾右盼,就拿他和韩承旭等人当空气一般。 就连坐姿也不变,腰板直直的,这是练书法练出来的造型? 萧陌尘的眸光再次落到棋谱记录单上龙翔凤翥般的字迹上。 一个女孩子,竟能写出一手惊世骇俗的狂草字体! 倘或再有谁宣称“字如其人”,打死他也不肯信。 柳含烟那娉娉婷婷弱柳扶风娇花照水的情态,跟狂草书体有半毛钱关系? 李丹第二步“红马二进三”。 一众人等的目光均投向柳含烟,瞧她如何应着。 柳含烟走了一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棋!——“黑车9进1” 演艺大厅外广场上: 当工作人员报到“柳含烟:黑车9进1”时,广场上一阵嘘唏之声。 简单的一步棋,便如石投平湖一般,掀起涛天巨浪。 “第二步就剑走偏锋了!这是要走单提马!” “原以为她会走反宫马!” “中炮对单提马布局,后手方若非做足功课,是不敢走的呀!” “莫非柳姑娘真是艺高人胆大?” 工作人员报: “李丹:红车一平二” “柳含烟:黑马8进9” 萧雅尘的手心都冒汗了,握住路芷兰的手问: “芷兰姐姐,这局棋含烟姐姐不会出差错吧?” “别担心,柳姑娘的棋高出芷兰甚多,她应该不会选择没把握的棋路。” 路芷兰安慰雅尘道。 萧逸尘在一旁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瞅着路芷兰,他怀疑自己是看到一个假路芷兰。 一时间,他竟对路芷兰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个人能由衷夸自己的对手,除了表明被夸者的厉害,还表明夸者的坦诚与勇气。 “子轩哥哥,看我作什么?” 路芷兰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萧逸尘抬头继续观棋。 工作人员报: “李丹:红兵三进一” “柳含烟:黑车9平6” 贺思棋一面观棋,一面拿余光偷瞄身畔的杨慕哲。 杨慕哲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棋盘,而右手却伸过来轻轻握住了贺思棋左手。 贺思棋小脸一红,回头痴痴看着杨慕哲,杨慕哲却继续若无其事地盯着棋盘。 一旁的韩凤娇瞥见杨崇焕贺思棋的小儿女情态,便下意识地瞧了瞧远处的叶剑锋。 叶剑锋没任何动静,他只是专注地看棋—— 韩凤娇脑又重温了昨日叶剑锋上药的情形,倍感惆怅。 【话说昨夜,坠露开门,将叶剑锋让进屋。 叶剑锋见韩凤娇怒气冲冲坐在木椅上。 坠露伸手想接过叶剑锋手中的药膏替姑娘擦药,叶剑锋道: “你懂什么,这是本公子的家传秘方。 打小以来,就没少受过伤,擦药的活,本公子比谁都利索。” 坠露替韩凤娇挽起一角衣裙,脱掉绣鞋,露出雪白的脚踝。 脚踝处有一条血痕十分打眼。 叶剑锋将药膏轻轻抹在血痕上—— “哎哟。”韩凤娇忍不住叫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啦?大晚上跑出去干嘛?让大伙找你特拽是吧?” 叶剑锋粗声粗气地道。 “叶剑锋,我让你来找我了吗?我让你来擦药了吗?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韩凤娇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瞧瞧!就没见过你这么蛮不讲理的女孩子!你瞧瞧人家路姑娘有你这么粗鲁么?” 叶剑锋嘴上生气,手上可不含糊,他细致给韩凤娇擦好药,起身便走。 “好好好,找你通情达理的路姑娘去吧,嫌我粗鲁,有本事永远不要理我!” 韩凤娇不听路姑娘则已,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理就不理!”叶剑锋大步往外走,重重关上门,“谁稀罕!”】 工作人员报: “李丹:红马八进七” “柳含烟:黑车6进3” …… 演艺大厅内,宫女莺儿为皇帝刘佩羽送来糕点,刘佩羽示意为台下棋手送去。 刘佩羽突然间就成了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了。 莺儿将糕点送至比赛桌旁的茶几上,便退下了。 象棋比赛并非纯粹的智力角逐,它是智力、体力、心理、技术等多重因素的较量。 柳含烟与李丹均属弱质女流。 第二局行到中局,二位美女棋手便体力不支,此时的糕点不能不说是雪中送炭。 萧陌尘用木筷挑了块糕点,直接送到柳含烟的嘴边。 柳含烟正思索棋局,眼前突然冒出一东西。 她先是一惊,后便自然地接受了此种五星级服务。 开赛以来,她的星眸第一次投向了身边的超级美男萧陌尘与韩承旭。 萧陌尘的眸光一如往常一般锐利深邃,眸光里除了爱意还有更多繁杂的情绪; 韩承旭的眸光里则尽是笑意与赞许。 柳含烟收回眸光,将嘴里的食品优雅地装进肚子。 这一吃不打紧,一吃便吃出了感觉,皇家食品果然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眼神直勾勾投向糕点,萧陌尘很配合地又为她送来一块。 吃下一块还不过瘾,眼神还不肯放过盘里的东西,萧陌尘又为她递上一块…… 眼见盘子里的糕点快被扫光,说时迟,那时快,围棋国的使者光速拿下最后一块糕点,递到李丹手中—— 棋盘外的小插曲告一段落,棋盘上的争夺已白热化。 红棋借炮使马陈兵河口,对河口黑车构成巨大威胁,且大有夺取中兵之势。 皇家酒店演艺大厅外广场上,工作人员传递棋谱: “李丹:红马三进四!” 此时黑棋4路车位不安,河口上已没落点。 而黑棋的三路卒与红棋的七路卒已短兵相接。 如黑棋纵向移动,红棋炮五平六便打死黑车。 广场上的人此时十分紧张。 萧雅尘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贺思棋、韩凤娇、路芷兰一脸焦灼。 工作人员报: “柳含烟:黑车4退4!” 广场上的人倒抽一口冷气,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这明显是要一车换双的节奏。 常言道,“一车十子寒”。 车是攻击力最强的棋子,纵横进退,攻守自如。 在残局中更是威力强大,可以控制17个据点。 分值为九分,相当于双炮的分值,双马的分值才八分。 通常情况下,一车换双时,车方略亏。 柳含烟黑棋一车换下红棋一马一炮,但黑棋多兵。 此后,黑棋又巧取了八路红炮,演变成了红棋双车一马士象全对黑棋车马双炮双兵士象全的格局。 接着,柳含烟黑马回撤,闪转腾挪,逼使红马无路可逃,被迫以马换士。 如此,便演变成了红双车士象全对黑车马双炮单缺士的格局,黑棋胜棋已无悬念! 工作人员宣布“红棋投子认负”时,雅尘激动得哭了! 广场上掌声欢呼声叫喊声响成一片。 桔国的颜面算是保住了,下午两盘棋,便是和一局,也是桔国获胜。 皇帝龙心大悦,屈尊至台下对桔国功臣柳含烟表示慰问赞赏,当着围棋国的使者和棋手李丹便道: “柳姑娘棋力不凡哪。” “皇上谬赞了,含烟受之有愧,棋盘上的胜负实乃寻常之事,圣上如若过分赞誉,让含烟失了应有心态,这下午的棋就不好下了啊。” 柳含烟不卑不亢地说道。 刘佩羽笑道:“说得好说得好。难得柳姑娘有此平常心,朕就不多言了。” …… 午间,柳含烟早早吃过午餐,便躺在床上歇息。 第046章 硼城万人空巷 皇家酒店柳含烟住处,冷香打开门,见是萧陌尘,便做了个手势。 萧陌尘缓步走进房门。 柳含烟,这位肩扛举国责任的女子,在消耗了过大心力之后,终于得来片刻的宁静与释放。 萧陌尘在床前坐下,静静凝视眼前的柳含烟。 此际,她双目微闭,面色柔和,吐气若兰。睡得很是安稳。 【“棋下得如何?” “略识规则而已。” “哦?……小姨不曾教你?” “义母虽时有教导,怎奈含烟资质鲁钝,实非可造之才,久之,义母只得作罢。” “可通音律?” “五音不识。” “可工书画?” “恕含烟手迹实难出手。” “可有别的才艺?” “含烟不才,一无所长。”】 初来萧府时的那位身世离奇、身形模糊的女子已逐渐明朗清晰。 萧陌尘对柳含烟的爱慕不再停留在她倾世的容颜上,更多为其超越常人的才华而心动。 萧陌尘悄然走出,轻轻掩上房门。 柳含烟两败围棋国女高人的消息风速传遍硼城。 硼城万人空巷,举城出动,不到开场,广场已水泄不通。 杨慕哲、叶剑锋、贺思棋、萧逸尘、路芷兰等人费了好大劲,才挤到大棋盘前。 为维持观摩秩序,御林军临时增加了几十人手。 大棋盘已贴好“桔中秘国柳含烟”与“围棋国魏丽纯”的标签。 含烟住处: “姑娘醒醒,比赛快开始啦……” 冷香拍了拍柳含烟的肩头。 “再眯一会儿。眼皮子还沉。” 柳含烟翻了个身继续睡。 冷香喊了声:“炮二平五!” 柳含烟条件反射坐起身来,惺忪着眼:“马8进7”。 疏影冷香赶紧过来替她更衣梳洗,半推半哄地送出门。 萧陌尘韩承旭也正好路过。 柳含烟一见萧陌尘,思及昨日种种,睡意竟消了大半…… 柳含烟、萧陌尘、韩承旭进大厅时,围棋国选手魏丽纯早已守候于此。 萧陌尘见魏丽纯故作镇定,但执茶杯的手却出卖了她。 再看柳含烟,又恢复了行棋时的那种刻板造型。 腰板依然挺直,面部毫无表情,眼眸如一泓清水…… 演艺大厅外广场上: 夏闻捷对一旁的铁能谱道: “威虎兄,此局柳姑娘执先手,你估摸她会如何开局?” “上午未走中炮,估摸她此局会以中炮开局。”铁能谱道。 无独有偶,向伯山与向仲原也谈及开局: “开局中炮尚属主流,柳姑娘此番或能行中炮。” “对,女孩子开局走中炮居多。” …… 正说话间,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一众人等立马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报: “柳含烟:红兵七进一” “魏丽纯:黑炮二平三” 实际的行棋,柳含烟却并未选择走炮,而选择了仙人指路。 她的对手也走了相对强硬的卒底炮。 夏、铁二人与安氏兄弟面面相觑。 此妞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工作人员报: “柳含烟:红马二进三” “魏丽纯:黑卒3进1” “柳含烟:红炮二平一” “魏丽纯:黑卒3进1” 黑三路连续借炮使卒,对红棋底象构成威胁,可谓咄咄逼人。 但黑卒移动过多,行棋效率较低。 工作人员报: “柳含烟:红马八进九” “魏丽纯:黑象7进5” 柳含烟上边马,暂避锋芒。 魏丽纯上7象,走拐角马的意图明显。 …… 行棋到第十四回合,魏丽纯便丢失一炮,但黑棋的右翼的攻势却很强劲。 柳含烟防守严密,见招拆招,逐一化解了黑棋攻势。 残局阶段双方进入无车棋的较量。 柳含烟多子的优势得以凸显。 魏丽纯硬扛到第五十三回合,不得不丢子认负。 第二局的魏丽纯,就好比迎战李丹第二局的铁莲花一般。 心态失衡,战术保守,导致技术变形,薄弱的后防在柳含烟凌厉攻势下转瞬间土崩瓦解! 广场上欢呼声掌声尖叫声叫好声经久不息,几乎要暴动了! 台上的御林军也跟着凑热闹。 萧雅尘开心得直跳: “含烟姐姐又赢啦!” 路芷兰依然贯彻爱国主义路线: “桔国赢了!” 萧逸尘也不由感叹道: “当初柳姑娘进府时,何曾料到她会如此厉害!” 许多棋迷涌向大厅门口,要一睹柳姑娘芳容。 “柳姑娘为国立功,我等要见柳姑娘!” “我等要向柳姑娘致敬!” 演艺大厅内,护花使者萧陌尘韩承旭怕场面失控对柳含烟不利,便请求圣上协调。 刘佩羽作为棋迷,对棋才的重视自是非同寻常。 但鉴于广大棋迷热情甚高,刘佩羽又不忍违拂其意。 刘佩羽让含烟萧陌尘韩承旭均随自己一道,在大内高手御林军簇拥下进了广场高台。 众人见皇帝,一并叩首:“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佩羽道:“平身!” 众人抬头时,见到台上的柳含烟,瞬间安静了傻眼了! 桔国竟有如此清丽绝俗的女棋手! 刘佩羽发话: “柳姑娘奋战多时,现已身心疲惫,众位不可起哄,以免惊吓了柳姑娘。” 皇帝真是怜香惜玉,作为九五之尊,他不是更应该顾惜自己的安危么? 台下突然有人问: “柳姑娘棋艺如此了得,跟无冕之王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让台上的萧陌尘、韩承旭大感意外。 刘佩羽问:“何出此问?” “启禀圣上,草民见柳姑娘棋力卓绝,又与何大人有些神似,故有此一问。” 刘佩羽沉下脸问柳含烟: “柳含烟,你作何解释?” 柳含烟不慌不忙地答道: “启禀圣上,天下长相相似者多矣,含烟与何大人并无干系。” 刘佩羽问:“既无干系,那你师从何人?” 柳含烟答道: “启禀圣上,含烟棋艺乃义母梅若云所授。此事,萧韩二公子可以证实。” 萧陌尘上前道: “皇上,含烟所言非虚,小姨母生前时有提及。说含烟天赋异禀,必成大器。” 韩承旭也上前道: “启禀圣上,柳姑娘学棋一事,梦寒君跟草民亦有提及。” “是吗?”刘佩羽目光闪烁,神情诡异。 梅若云,之于刘佩羽,又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刘佩羽与梅若云年纪相仿,当年刘佩羽尚未继承大统之时, 便对梅若云甚为动心,怎奈“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梅若云却钟情于萧陌尘之父萧然。 后听闻梅若云负气嫁给柳郁庭,刘佩羽颇感震惊,曾一度惆怅终日以酒销愁。 柳府遭灭门,刘佩羽特赦梅若云。 名为惜才,实为顾恋旧情。 谁知梅若云竟执意求死,并苦求皇帝放柳含烟一条生路。】 “原来如此!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 “梅若云可是一代奇女,长时期高居棋坛榜首。” “萧公子的棋也是跟梅若云学的,只不过,萧公子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台下一众人等心下释然了。 …… 观众释然了,可皇帝却不糊涂。 他初见柳含烟时的恨意,他确信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加之柳含烟的棋力、与何少游的某种神似……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场灭门案中,柳含烟是幸存者…… 便是心下质疑,他却并不质问,反而让培森取来银票置于柳含烟手中: “此乃三千两白银的银票,你到桔西官方银铺即可兑换。” 含烟磕头:“谢皇上恩典。” 皇帝温和地对柳含烟道: “这是你应得的。除了银两,你可有别的要求?” 眼眸中尽是关切之意。 皇帝从质疑到关切,都没逃过萧陌尘锐利的眼神,他有些费解…… 柳含烟毫不迟疑地道:“启禀圣上,含烟有一事不明。” 刘佩羽问道:“何事?” 柳含烟道:“免死金牌能当通行证么?倘若寒烟想进出皇宫,是否可通行无阻?” 第047章 四公主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外广场: 此话让萧陌尘闻之色变,你进皇宫不是羊入虎口么? 你想当妃子么?要让他跟这位黄袍大叔竞争,他还没把握。 刘佩羽乐了: “你想进皇宫?此有何难!待朕书一手诏,你便可通行桔国上下。” 柳含烟得寸进尺: “恳请圣上亦将此权赐给萧公子韩公子!” 萧陌尘与韩承旭又是一惊。 这妞要干嘛?三美行刺小分队,为报何门灭族之仇? “没问题!” 黄袍大叔今儿高兴,当即命人取来文房四宝、玉玺与桌椅…… 送走皇帝后,面对萧陌尘韩承旭质疑的眸光,柳含烟不咸不淡地道: “二位大可放心,有悖纲常的事,是不会让你们做的。含烟还想多活几年呢。跟我走就成。” 萧陌尘的眸光灼灼:“你非去皇宫不成?” 柳含烟迎着那晶亮的眸子颔首:“嗯哼。” 韩承旭弱弱问一句: “姑娘,在下可不去么?” 一则,不想看你俩狂撒狗粮: 二则,感觉皇宫是个事发地,还是越远越好。 柳含烟道: “可以啊,二位皆可不去,含烟可没拿绳索绑着二位去,不过嘛……” 含烟眸子里清波微漾: “错过了好事可别怪含烟没提醒哦。” 韩承旭赶紧表示: “去去去!为美女保驾护航,责无旁贷!” 萧陌尘道: “谁也别拦我,便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这皇宫陌尘是去定了。” …… 几人趁天色尚早,便一同前往皇宫。 免死金牌和一张手诏果然好使,三人一路通行无阻。 柳含烟向一宫女打听: “敢问姐姐,近渊阁怎么走?” 宫女道:“姑娘公子们往西一直走,见一二层朱漆楼阁便是了。” “含烟,你想去圣上的藏书阁?” 萧陌尘一面走一面问。 “你竟然知道近渊阁?” 柳含烟有点意外。柳含烟也是从凌风处得知的。 “小姨说起过,她去过那儿。”萧陌尘答道,“陌尘大概知道你去的缘由了。” 说是去藏书阁,就连韩承旭也懂了。 韩承旭看看萧陌尘道: “真是来对了。以前在下怎么没想到呢?” 柳含烟淡淡地道: “含烟听说,梦寒盲棋车轮战迎战过十八人,笑凡盲棋车轮战迎战过十七人, 足见二位记忆力之非凡,故让二位随含烟来此。 换了别人,来了也无多大意义。” 萧陌尘点头: “咱们的时代,信息的收集、传递、获取甚为不易,谁若是最先最大地获取了信息,谁就是这个时代的引领者。” 韩承旭道:“何大人与梅姨便是例证。” 藏书阁是皇室要地,有重兵把守。 不等含烟递上手诏便有御林军乐不可支地迎上来: “柳姑娘,萧公子,韩公子!” 三位颜值与棋力在桔国都属登峰造极,加之柳含烟今日风头十足,难怪大内之中也会有人认得。 柳含烟正想摸手诏,御林军道: “不用,圣上今日出行时,小的正好当值随行。” 柳含烟执意拿了手诏递给当差的: “礼多不怪,例行公事,还是谨慎为好,以免落人口实。” …… 三人走向二楼棋谱收藏室,却见一少女正在木椅上看书。 少女一见三人,便腾地从藤椅上站起: “萧公子、韩公子,柳姑娘怎会来此?” 柳含烟见她衣饰华丽,又处重地,料非常人,不敢造次。 含烟小心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当朝公主?” 那小姑娘睁大眼睛:“你如何知道?” 这话吓得三人齐刷刷跪地,惶恐不安地叩头: “草民萧陌尘参见公主!” “草民韩承旭参见公主!” “民女柳含烟参见公主!” 少女便是四公主刘可嫣。 刘可嫣平常不拘礼数,今番见三人跪着,却负手踱步数匝,不让他们起身。 她故意沉下脸高声问道:“尔等可知罪?” 韩承旭低眸拱手道: “草民有眼无珠,还望公主恕罪!” 萧陌尘颔首拱手道: “启禀公主千岁,有道是不知者无罪,吾等非刻意冒犯公主,还望公主明察!” 刘可嫣撇开二位公子,转问柳含烟: “为何不作辩解?” 柳含烟道:“公主有何吩咐?如是含烟能力所及,必会尽力而为。” 刘可嫣更惊讶了:“这你也知道?” 刘可嫣这才让三人起身。 刘可嫣问:“二位公子、柳姑娘,诸位与杨公子交情甚厚?” 此言一出,三人便知她所为何事了。 柳含烟道:“禀公主,含烟与杨公子不熟。萧韩二公子与杨公子过往甚密。” 含烟立马把球踢给萧陌尘韩承旭。 萧陌尘道:“回公主,陌尘虽与杨公子过往甚密,但杨公子私事,陌尘不好参言。” 陌尘把球踢了回去。 韩承旭也道: “禀公主,据承旭所知,杨公子与贺姑娘情投意合,此事,外人确实不便插足。” 三人就是不接招。 刘可嫣竟抽抽咽咽哭将起来。 一时间,二位公子有些不知所措。 柳含烟沉吟一下便对刘可嫣道: “公主,以含烟之见,若公主真有意于杨公子,可先得过贺姑娘那关。” 萧陌尘接过话头: “对对对,杨公子应不在话下,贺姑娘点了头,啥都不是问题。” 对美女,爷们儿不都希望多多益善么? 柳含烟满含深意地瞟了他一眼,大哥,你终于暴露了你不纯洁的内心了…… 萧陌尘立即意识到自己有点忘形了。他清晰感受到柳含烟的眸光一暗…… “可嫣知道如何做了!多谢二位公子!多谢柳姑娘!” 三人见刘可嫣一阵风似地跑了,心下隐隐觉着不妙。 柳含烟转向韩承旭:“韩公子,你如何看待此事?” 韩承旭看了看萧陌尘道: “感情当以自愿为准则。强求,是不可取的。 但如若双方或三方都能欣然接受,便也无可厚非。” 韩承旭的话四平八稳,合情合理,却使话题愈加敏感。 柳含烟打蛇七寸、直击要害: “韩公子,倘若你有了中意的姑娘,如再有别的姑娘对你动心,你会来者不拒么?” 萧陌尘双目炯炯: “含烟,咱们还是看棋谱吧!” 柳含烟已深陷于刚才的情绪不能自拔,她还不打算放过韩公子: “韩公子,如果你中意的姑娘介意,你会说服她接受第三——” 萧陌尘打断含烟: “含烟,咱们在御书房探讨个人价值取向,不太合适吧?” 柳含烟充耳不闻,她的眸光没离开过韩承旭,仿佛韩承旭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韩公子,你会么?” 萧陌尘直视含烟、一针见血: “含烟,笑凡只是笑凡,笑凡作何回答都给不了你要的答案,只因每个人的处境和心境不尽相同。” 垂眸沉吟的韩承旭终于把眸光投向柳含烟,坦然地道: “以当前的心境,在下会对她一心一意。不忍也不会做让她伤心之事。 但往后将怎样,恕承旭很难预知。不知此答案,可让你满意?” 萧韩二人眼见柳含烟半晌没动静,她的眸光沉沉,不见波澜。 过了良久,柳含烟才走向了书架。 书架上陈列有当朝和前朝各时期的顶尖对局全局谱,江湖残局辑录、实用残局整理、各种排局辑录,也有棋理专著如《桔中旨趣》等。 萧陌尘拿起梅若云所著《桔中旨趣》,试图透过“梅若云”三字去洞悉她曾有的内心世界。 他对梅若云的爱甚至甚于母亲,梅若云的感情他却无法感同深受。 梅若云宁可选择她根本不爱的柳郁庭,也不愿跟自己心爱的人相伴朝夕,难道唯一就真的那么重要? 父亲那么大的家业,如无满堂子嗣,又如何能传承光大? 便是后来有三房妻妾,不也只留下子女三人吗? 萧陌尘满腹心事地瞄了柳含烟一眼。 柳含烟正快速翻阅棋谱。 韩承旭也正快速翻阅棋谱。 萧陌尘放下《桔中旨趣》,也跟着快速翻阅棋谱。 大神的世界,不是常人能明白的。 第048章 何可依留下 硼城皇宫近渊阁,三人在书海里游得正欢,韩承旭忽然道: “梦寒、含烟,二位过来瞧瞧这棋。” 萧陌尘柳含烟闻言过去,快速浏览了他手中的棋局,萧陌尘道: “太象了!李丹与铁娘子的第二局,与此局高度吻合。” 柳含烟道:“袁牧与谢高风,二位前辈均是棋坛高人。 谢高风曾是先父至交,后因与圣上不合,移民围棋国。” 萧陌尘翻了翻书的封面: “《桔中秘国第203届全国个人赛棋谱辑录》,距今已有二十年了。” 韩承旭再翻了一篇: “再瞧瞧此局,封勇与谢高风的对局。” 柳含眼瞧了瞧道: “贺思棋与魏丽纯第二局与此神似。” 萧陌尘:“再瞧瞧谢前辈别的对局。” 韩承旭指了柳含烟身后道: “含烟,把你身后202届个人赛棋谱拿来找找看。” 柳含烟摇摇头: “才看过了,没有与李姑娘魏姑娘相似的布局。不妨瞧瞧204届个人赛的棋谱。” 萧陌尘抽出一书,快速浏览,看到一处对局,停下了: “果然!谢前辈与杜笙箫前辈的一局棋,就跟铁莲花李丹的第一局相似。” 韩承旭道:“如此说来,李丹魏丽纯与谢前辈或有渊源?” “有此可能。”柳含烟道。 萧陌尘沉沉的黑眸扫向柳含烟: “含烟,你还有多少未读?” 含烟也不看他,转身抽出一本书道: “大概二三十本吧,咱们得抓紧些!” 三人继续畅游书海…… 三人下楼时,天光已渐暗。 “此番前来,觉着受益匪浅,眼界开阔了许多。”韩承旭道。 “布局更趋于系统完善。与道生的那盘棋之前,如若进了近渊阁,结局或许明显不同。” 萧陌尘道。 三人一道走出近渊阁,一出门就撞见黄袍大叔。 三人赶紧磕头行礼。 刘佩羽特地屏退左右,对地上的萧韩柳道: “萧韩二位公子即刻出宫,何可依留下!” 三人闻言,如遭天雷暴击! 柳含烟道:“启禀圣上,此处并无何可依。” 刘佩羽对萧韩二人厉声道: “大胆萧陌尘韩承旭,敢抗旨不遵!” 黄袍大叔果然阴晴不定个性无常。 柳含烟连忙对萧陌尘道: “梦寒笑凡且先行离开,含烟心中有数。” 刘佩羽扬声道:“再不走,可别怪朕翻脸了!” 含烟给了陌尘一个安慰的眼神,萧陌尘与韩承旭万般无奈将信将疑地离开。 柳含烟当日未归,梦之队与陶然队全员不安。 原定即刻启程的计划不得不搁置下来。 第二日,柳含烟仍无消息。 萧陌尘两日里,食不甘味,卧不安席。 第三日,萧陌尘无比焦灼间,柳含烟竟在御林军护卫下奇迹般的出现! 萧陌尘一见到柳含烟,便一把将柳含烟拥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抱住。 眼眸中泪光乍现,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柳含烟开口道:“没事了,没事了……” 萧陌尘放开含烟,这才上下打量含烟,深眸里尽是疑问: “皇上有没有为难你?这两日都做什么了?” 韩承旭也道:“是啊,在下也有此一问。一众姐妹弟兄都挺担心你呢。” 含烟轻描淡写的说: “就是帮皇上整理点象棋资料什么的。顺便给他讲讲棋。” “讲棋?”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韩凤娇道:“那姐姐岂不成了圣上的老师?” “没那么郑重哪,他也就随便问问,含烟也就随便讲讲。” 韩承旭道:“虚惊一场啊!没事就好啊!” 萧雅尘上前仰着脸看含烟: “含烟姐姐,你可吓死雅尘了,以为见不着你了!”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含烟先是一愣。萧雅尘何时跟她这般亲近了? 含烟摸摸雅尘的脑袋: “雅尘妹妹放心,含烟姐姐手里有免死金牌,不会有事的!” 路芷兰也上前表达关切之意: “含烟姐姐能平安回来太好了,你不知道,二哥哥已两天没合眼了!” 柳含烟朝萧陌尘看了看,拍拍路芷兰的手臂:“含烟让众位担心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关爱让柳含烟有点发懵。 怎么,进了一回皇宫,一切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世界不但跟她亲近了许多,也美好了许多! 下一秒,一副无比和谐美好的画面吓到了柳含烟—— 可嫣挽着贺思棋有说有笑地从杨慕哲房里出来。 震惊归震惊,礼数上可不能含糊。 含烟正要下跪时被刘可嫣一把拉住: “含烟姐姐,从此,把那些缛节都收了,文博哥哥不喜欢宫廷约束,可嫣就给他自由。 你们也不要拿我当公主,我跟父皇摊牌了,此生可嫣没有文博哥哥就活不了,我要跟文博哥哥和思棋姐姐过寻常人的日子。 只要能跟文博哥哥在一块儿,什么正房偏房,都不要紧。” 贺思棋一脸幸福: “思棋和可嫣妹妹一道伺候文博哥哥,也不要分什么主次。能生死相依,便是莫大幸福。” 两位小女人互敬互谅的人品现场走秀,真真是羡煞了妒煞了萧逸尘叶剑锋韩承旭萧陌尘一干人等! 杨慕哲的人生,就跟开了挂一般,两个小女人的突然加载,不过就在短短的一瞬! 好一个和谐的三口之家,夫唱妇随的完美典型! 杨慕哲那个杀千刀的到底是哪世修来的福气,会有两位珠圆玉润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就连公主也治得甚是服贴! 这不合理呀! 刘可嫣,分明就是当年叶已姗的翻版! 为追求真爱不顾一切,爱便是幸福,爱便是一切。 柳含烟对叶已姗和刘可嫣是佩服的。 但她,并不认同,她也绝对做不到。 也就是在此时,柳含烟的眸光与萧陌尘的眸光, 不由自主地,穿过喧嚣的人群,汇合,碰撞…… 他们似乎知道对方在思索什么,可又不确定对方在思索什么…… 韩承旭对萧陌尘道: “既是含烟回来了,你两日未合眼,今日便休整一日,咱们明日启程,梦寒意下如何?” 萧陌尘道: “某人早已归心似箭,不如今日就启程了吧,陌尘可在马车上补觉! 早些回家,以免姗姨挂牵。” 韩承旭眸光投向窗外: “不知叶姑娘的伤恢复得怎样了。” 在遥远的金区韩府,叶已姗也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世界: “不知梦寒笑凡他们可回来了?” 王玉环道:“照以往的进程,此时应在回来的路上了。” “夫人,已姗想回府看看。” 叶已姗回过头对王玉环道。 “孩子,笑凡临走时特别嘱咐我,得好好照看你,直至你完全康复。 暮雨昨日不是说了么,萧府上下都好,让你安心养伤。 你要还不放心,我今日便增派人手前往萧府,你看怎样?” “夫人,已姗在此叨扰——” “大闺女,以后就叫伯母或姨什么的。抛开你的救命之恩不说,咱们俩家已是四世的交情了。 身子康复前再别说什么回府叨扰之类的话,再说便是见外了。” 王玉环握着叶已姗的手说得恳切说得诚挚说得掏心掏肺。 叶已姗也就不再多言了,便安心享受着韩府的精心护理。 第049章 渐行渐远 桔中土区硼城皇家酒店外马路上: 皇室欲出动二十辆豪华马车和若干御林军护卫梦之队与陶然队回程,被杨慕哲、韩承旭、萧陌尘等人婉拒,说是不愿高调回府,怕招人猜忌。 刘佩羽想想颇为在理,毕竟公主委曲求全,不宜过度张扬,便不再坚持高调护送。 只暗中派了两位大内高手保驾。 陶然队与梦之队启程时,刘佩羽微服立于暗处。 【“柳含烟,你为公主出谋划策,对公主一事,有何见解?” “启禀圣上,恕含烟直言,情感面前,所有的人机会均等,毫无尊卑可言。 四公主虽贵为公主,但在感情上,并无优势,毕竟杨贺二人两情相悦在先。 若动用权威,非但不能增进情感,反而只会有伤感情。” …… “父皇,可嫣离了文博哥哥就活不了,只要文博哥哥接纳可嫣,可嫣可以不要名份。 可嫣不想给文博哥哥以压力,可嫣想跟他过普通人的生活。 倘若父皇动用天子权威给文博哥哥施压,只会让文博哥哥愈加反感可嫣。 与其如此,可嫣倒不如死了干净。” “父皇,您选择爱可嫣,便让可嫣能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您选择维护皇室尊严,请赐可嫣三尺白绫!”】 刘佩羽眼巴巴盯着爱女刘可嫣、贺思棋与杨慕哲有说有笑地上车,不禁老泪纵横……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刘佩羽伫立雨中,黑眸追随着马车,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而他久久不愿离去…… “皇上,马车已走远了,还是回宫吧。” …… 硼城萧韩车队韩承旭车上: 叶剑锋正替“青霜剑”拂去尘埃,韩承旭萧逸尘二人正望向车窗外—— 在他们后面的马车上,是杨慕哲、贺思棋与刘可嫣。 萧逸尘道:“不知此时,四公主是何心情?” 叶剑锋道:“从此没有了束缚,当是欣喜若狂吧。” 韩承旭叹道: “没那么简单,人生,岂能没有束缚,枷锁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叶剑锋、萧逸尘的目光同时扫向韩承旭…… 硼城萧韩车队杨慕哲车上: 刘可嫣趴在车窗上,眼见硼城的红墙黛瓦逐渐淡出视线…… 从此,宫廷的束缚没有了,父皇的骄纵宠溺也没有了…… 【“父皇,把头低下来,嫣儿要骑马。” “好嘞。” 小可嫣在刘佩羽宽阔的肩膀上,结实的臂弯中,她倍感踏实。 …… “嫣儿,穿这么少站在风里,不冷么?天冷了,要多加衣服。” …… “父皇,没人陪可嫣玩。” “来,朕陪你玩,朕教你下棋好不好?” 刘佩羽俯下身子,把可嫣抱在膝盖上,无比爱怜地问。 “下棋好不好玩?” “下棋最好玩了……” …… “嫣儿,那杨家公子,就真有那么重要么? 你甚至没跟他见过几面,你这样舍弃你的家人,舍弃疼你的父皇,你值得么?”】 在雨雾中,她依稀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向她走来,让她骑马,提醒她加衣,教她象棋…… 可很快,这身影便渐渐模糊…… 刘可嫣圆睁的大眼慢慢湿润,眼泪顺着双颊无声地滑落,先是无声,渐渐地开始低声抽泣,直至放声大哭! 杨慕哲把她轻揽入怀,温声细语道:“往后,慕哲会好好疼你的。” 贺思棋也在一旁安慰: “妹妹别难过了,姐姐懂你的,姐姐也会好好待你——” 说着贺思棋也哭起来了—— 杨慕哲右手轻抚刘可嫣,左手伸出手来握住思棋的手。 “我就从来没好好听过父皇的!” “父皇是最疼我的,可我伤他最深!” “我是不是特任性特自私呀!” “父皇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疼我了!” 刘可嫣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舍弃了宫廷生活,舍弃了最疼她的父亲。 …… 杨慕哲搂着刘可嫣,不断地开导她劝慰她哄她: “父爱是不因时空而改变的,皇上不会不要你的,皇上不会不疼你的…… 皇上能放手让你离开,就是不想看到你的眼泪……” 桔中土区硼城萧韩马车队萧陌尘车上: 萧陌尘足足睡了三个时辰,终于醒了。 他一睁眼,发现含烟坐在车厢底部的地毯上,脑袋趴在车座上睡熟了。 含烟睡得很熟,脸歪在一侧,一大撮青丝遮住了部分前额和半边脸。 他准备起身,发觉自己竟动弹不得,盯睛一看,没差点吐血。 这妞要玩情趣游戏么? 他被腰带拦腰绑在车上的扶手上了。 再看那腰带却是两条,一条白色绸带,一条蓝色绸带。 他饶有兴味地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 这妞还蛮贴心。 他蹲下身子,凑近贴心的女孩,用手轻轻拂开含烟前额碍眼的发丝,含烟的整个脸庞便暴露在他锐利的眸光中。 美! 真是美! 穷尽人间一切美好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其美。 自她入府以来,便看过无数次,却怎么看也看不够。 此时,他似嗅到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 若有若无,并不强烈,但足以刺激他的神经与想象力—— 他头脑中少儿不宜的思想开始作祟—— 他索性坐在地毯上,把她揽入怀中。 不想含烟突然半睁眼,瞄了他一眼,嘀咕一声“不许胡来哦”,旋即又闭上眼沉沉睡去,他哑然失笑—— 急不得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养肥了再杀,辫子长了再抓—— 桔中土区硼城皇宫——近渊阁: 刘佩羽负手站在棋谱陈列室书架前,目光投向一排书架,书架上新添了一本顶级棋谱评注—— 棋作的封面上是狂草字体书写的《桔中秘法》。 他当然不知道,在铁远志手中,也有一本同样的棋作。 “弈部杨大人到!”楼下培森道。 “杨大人,圣上楼上请!” 杨崇焕整理好衣冠,小心翼翼上楼。 刘佩羽依然负手而立,面向书架。 杨崇焕朝着背影磕头:“微臣杨崇焕叩见皇上!” 刘佩羽身形未动,平和地道:“爱卿平身!” 杨崇焕低头拱手道:“谢皇上!”却并不起身。 刘佩羽对着那书柜缓缓道: “此番联赛、与围棋国的对抗赛,爱卿辛苦了!” 杨崇焕垂眸拱手道: “此微臣使命之所在,谈不上辛苦。” 刘佩羽道:“贵公子已离京了?” 杨崇焕头皮发紧,诚惶诚恐地道: “有劳圣上惦挂,犬子年幼无知,恳请圣上恕罪!” 刘佩羽转过身来,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何罪之有?”语气陡然加重。 “万岁息怒!微臣该死!恕微臣教子不严!”杨崇焕低头。 “杨崇焕,朕告诉你,刘可嫣要在你杨家少了一根头发丝,别怪朕对你杨家不客气!” 刘佩羽咆哮道,吼完,眼中泪光隐隐可见…… “请圣上放心,微臣必会让举家善待公主……”杨崇焕背脊发冷—— 刘佩羽突然语气缓和: “算了,女大不中留,儿孙自有儿孙福,好活赖活,由他们去吧。起来吧,陪朕喝两杯,今儿不下棋……” “微臣遵旨!” 第050章 绯闻男女主角 桔中土区萧韩马车队萧陌尘车上: ……不知过了多久。 含烟的意识逐渐清醒,她却没睁眼—— 她突然之间有点贪恋萧陌尘怀中温暖的气息和急促的心跳声。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要醒来。 萧陌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俯下脸,朝着某个柔软的目标靠近—— 可她没碰上含烟的唇瓣,碰上的是含烟及时伸出的手掌心。 含烟睁眼,抬头,起身,发问: “干嘛?” “做点有益身心康泰的事!” 萧陌尘一本正经地道,一面轻轻拨开含烟的手掌。 陌尘怀中的含烟双手想撑开陌尘,萧陌尘收紧手臂,且加大力度,把含烟搂得更紧了。 柳含烟动弹不得,也不再挣扎,只拿一双大眼凝视着萧陌尘。 两人的脸正好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一个拳头的距离,是男女之间保持的最佳距离。 既可以保持接吻的诱惑,又可表明拒绝的姿态。 萧陌尘犀利的眼神直逼含烟的黑眸。 含烟的黑眸中有一团火焰点燃了,但又很快熄灭了。 萧陌尘松开了手臂,将她扶起来,送到车座上,自己也回到座位上,扭头看向窗外。 车厢内一度陷入沉静,只听见车厢外车轮滚滚向前的声音、呼呼风声、车夫不时的吆喝声—— 随着马车的飞奔,窗外的景致不断更换。 而萧陌尘的心境亦如车窗外的景致一般,亦在不断地更新。 “含烟,昨日和前日,你与圣上之间发生了什么?” 萧陌尘问道,头依然朝着窗外。 柳含烟低首低眸低语:“不是说过了吗?” 萧陌尘转过身来,望着含烟: “象弄象棋资料、教圣上下棋这类一戳就会破的谎言,在陌尘面前还是不要说为好。” 含烟盯着地毯上的牡丹轻声细语地道: “你心里如有答案了,我说什么也属浪费口舌。” 萧陌尘道: “在圣上亲口唤出‘何可依’之后,你又两日未归,说没发生点事情,你让我如何信你?” 含烟默不作声,继续盯着地毯上的牡丹花。 “含烟——”萧陌尘的男低音。 “柳含烟——”萧陌尘的男低音秒变男高音。 柳含烟抬头,双眸如水,淡然无波道: “我耳朵没坏。” 萧陌尘紧盯柳含烟眼中的那一泓清水: “地上那破图案比眼前的翩翩公子还更有吸引力?” 柳含烟作无辜状: “为何要跟一图案较劲?” 萧陌尘黑眸可没打算放过柳含烟: “在皇家酒店,你提及圣上时,虽故作平淡,实则眼神飘忽,措辞含糊,语气微弱。 此三点足可表明你隐瞒了紧要情节。” 含烟低下头: “梦寒,你这人哪,有一点特别不好…… 看破又何必说破呢?含烟不说自有含烟的苦衷——” 萧陌尘打量柳含烟的两手,柳含烟的两手正不停地摆弄衣裙。 萧陌尘道: “你跟笑凡能坦然说棋,跟圣上又有牵扯不清的瓜葛。 独独对陌尘,你却心存芥蒂,心怀戒备,我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萧陌尘的声音似有几分不甘几分不满几分妒意几分恼怒…… 柳含烟抬头,想从萧陌尘的黑眸中确认她适才的感觉。 含烟有些不忍,无奈答道: “诺言不可轻废,圣上要含烟立下重誓,为昨日与前日之事保密…… 事关含烟身世,仅此而已。” “没别的了?”萧陌尘双眼放出想要拷问含烟灵魂的光。 “还能有啥?”含烟纯洁的小眼神眨眨。 “比如说侍个寝什么的?”陌尘这话已有几分调侃意味了。 “侍你个头哇,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别以为你不纯洁,就全世界也不纯洁了!”含烟小脸一红,“萧陌尘,你个混蛋!” 萧陌尘心下踏实了,嘴上继续贫: “纯洁?……你知道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么?只怕你想纯洁,总有人…… 算了,不说了。现在来说说你绑我这事……” 黄袍大叔,是天下最不纯洁的人好吧!他没敢说。 萧韩马车队杨慕哲车上: 贺思棋刘可嫣正下盲棋,姐妹联手推进桔国文化艺术建设。 …… 刘可嫣:“炮八平六” 贺思棋:“炮1平2” 刘可嫣:“车八平九” 贺思棋:“炮六退二” 刘可嫣:“车3平6” “可嫣丢子啦。” 近期绯闻男主杨慕哲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惬意地斜靠在车厢上,旁观二美艺术表演,眼角眉梢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刘可嫣往杨慕哲身前蹭,挽着杨慕哲的手臂说: “思棋姐姐好厉害呀,可嫣不是对手。文博哥哥,你和思棋姐姐下。” “好啊。”杨慕哲爽快答应。下棋也好,聊天也好,观光也好,只要是跟美女,做啥都有兴致。 “不好!”贺思棋反对,“我才不跟文博哥哥下,那不是存心找不自在么,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刘可嫣不解: “这又是何故,姐姐是桔国第三,哥哥是桔国第四。” “傻妹妹,男女分开排名的,男女棋力差距大了。 女子棋手,除了叶已姗姑娘,没人能和文博博哥抗衡的。” 刘可嫣问:“那柳姑娘呢?” “对哦,差点把柳姑娘给忘了,不过,她没和叶姑娘下过,很难下结论。” 萧陌尘韩承旭马车队:话题围绕近期绯闻男女主角而展开。 韩承旭车上: 萧逸尘慨叹:贺姑娘不愧为贤良淑德豁达明理之人!杨公子真乃有福之人。 叶剑锋艳羡:四公主也美丽乖巧温顺可爱,文博兄艳福不浅哪! 韩承旭含笑:面对两位背景悬殊的妻妾,妥善处理夫妇关系、婆媳关系,将是一门非凡的学问! 韩凤娇车上: 韩凤娇惋惜:四公主贵为公主,何苦下嫁为妾,尊严何在?没有尊严的人生还有意义么? 路芷兰扼腕:叶公子好过分哦,有了思棋姑娘,还不知足,为何爷们儿都是这么贪心? 萧雅尘迷糊:思棋姐姐为何那么傻,有人来跟她抢相公,她却还能跟她有说有笑?她不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问笛车上: 问笛:有娇妻美妾如斯,杨公子夫复何求! 白江:贺姑娘四公主均是当今奇女,杨公子何其有幸! 暗香车上: 暗香:咱们做丫头的都巴不得能一朝飞升,四公主倒好,反而自贬身价,不明白。 疏影:所谓君子之风,不过是遇上美女之前的过渡状态,叶公子让我等认识了臭男人的本质。 冷香:贺姑娘与其说是善良,倒不如说是懦弱。 朝云:感情能均分么?十根手指头尚且有长短! 萧陌尘车上: 柳含烟:感情终将失衡,矛盾终将滋生,生活的一地鸡毛终将瓦解最初的和谐图景—— 萧陌尘:咱们能不讨论杨公子么? 第051章 人设全崩了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叶已姗端坐在长椅上,手执一本棋谱,通身散发出一股安谧平和温暖的气息。 当门外的喧闹清晰地传来,叶已姗心中一喜,不自觉地站起身,可腿上的疼痛又让她跌坐在椅子上。 “姗姨,姗姨——” 萧雅尘稚嫩亲切的声音由远及近。 还没等叶已姗反应过来,一只小精灵便飞也似地冲进卧房,直扑入已姗怀中。 “姗姨,姗姨——想死雅尘了!” “小雅尘回来啦。姗姨瞧瞧,真是我的小雅尘么?” 叶已姗无比慈爱地抚着雅尘的头,开心地道。 雅尘就是不抬头。 “哟,小雅尘还不好意思啦。去了趟京城就长大了嘛。” “哭起来好丑的。”萧雅尘埋着头。 正说着话,梦之队一群人鱼贯而入。 “姗姨!”“姗姨!”“姐姐!”“三夫人!” 一连串的招呼让叶已姗应接不暇。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叶已姗甚是激动。 “雅尘妹妹,可别碰上姗姨的脚伤。” 萧陌尘一面提醒雅尘,一面走到已姗跟前,蹲下身子,关切地望着已姗。 “气色好多了,姗姨,腿上的伤好些了吗?”萧陌尘问。 叶已姗一脸幸福地道: “好多了,外部伤痕快痊愈了,内里筋骨尚有一处未彻底愈合,此次比往常要重了些。” 萧雅尘仰起泪脸:“姗姨还很疼吗?” 叶已姗爱怜地替萧雅尘擦泪,安慰她道: “只有那么一丁点儿。没事的,姗姨不怕疼。姗姨可是习武中人哦。对了,此番联赛成绩怎样?” 雅尘抢先开口: “没有了姗姨果然不成,此番联赛梦之队降为季军了。” 叶已姗看看神色凝重的陌尘,说道: “没事,下次咱们东山再起。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好不好?” 象是对雅尘说,但更想是对陌尘说。 雅尘继续暴料: “姗姨,二哥哥此次输得好惨,有位姓铁的哥哥,把二哥哥给宰了。” “小雅尘,你能不能不往二哥哥伤口撒盐了?”萧陌尘无语道。 叶已姗深感诧异,在叶已姗心目中,萧陌尘和韩承旭也是神一般的存在。 “姓铁?还哥哥?铁威虎不是大叔么?” “是铁威虎的儿子铁道生。”叶剑锋道,“他是棋坛新锐。” 叶已姗又问道:“陶然队成绩如何?” 叶已姗看看四围,没见着韩承旭。 陶府人员很是自觉地把空间留给了萧府成员。 “陶然队此次发挥失常,降至第五名了。”萧陌尘道,“笑凡心情不大好,姗姨不妨开导开导他。” 韩承旭和柳含烟立在大门外。 “近乡情更怯”用在韩承旭身上也是妥贴的。 尚未进韩府时,韩承旭内心就感觉到莫名的紧张。 进了韩府愈是靠近揽月馆,他心中愈是不安。 柳含烟以一个智慧女性的直觉和敏锐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 柳含烟低声对韩承旭道: “笑凡,跟你提点建议。” “请讲。”韩承旭和柳含烟自那盘棋之后,便亲近了许多。 “待所有人散去,不妨弹琴,改称呼,喂药,看伤势。”柳含烟淡然道。 “看伤势,那如何使得?” 那不是接近耍流氓么?萧陌尘驾轻就熟的痞子手法,他是学不来的。 柳含烟道: “那位绝世美人,分明就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顽固堡垒。 你可是爷们儿,你不主动,拿出点积极的姿态来,你们俩一万年都没戏。 话我可是撂在这里了。做不做,随你。” 韩承旭压低声音道:“看伤势,真不太好吧?” 柳含烟双眸放光: “当然,倘或你说‘挽起你的衣裙,且让本公子瞧瞧你的玉腿’那指定不行,这和‘痞子’很是接近了。 你不知道曲径通幽,掌握时机,委婉表达么?” 韩承旭摇头:“觉着还是有失礼数!” 柳含烟低语:“不失礼数,人类自身如何……延续?” 韩承旭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柳含烟。 柳含烟啊柳含烟,你的人设全崩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呀,萧陌尘有毒…… 揽月馆卧房: 萧雅尘站起身来伏在叶已姗耳目一边,轻声说道:“告诉姗姨一个天大的秘密。” 叶已姗替雅尘将头上的一缕发丝捋顺,道:“不会是又出什么高人了吧?” 萧雅尘道:“姗姨真神人也。还真是,此高人还是姗姨认识的人呢。姗姨猜猜是谁。” 叶已姗略一沉吟道:“柳姑娘?” “姗姨这般了得,一猜就中!”路芷兰终于插上了话头。 叶已姗瞧瞧四围,没发现柳含烟。 “这还不容易,认识的人中除了柳姑娘不显山露水,别的人都知根知底。” 萧雅尘头靠在叶已姗胸前撒娇:“不嘛,我姗姨就是冰雪聪明。”突然,她用异样的眼神瞅了瞅萧陌尘,继续爆料,“姗姨,雅尘还跟你分享个小秘密。” 萧陌尘头皮开始发紧,右眼皮开始狂跳,心里有些发怵。 叶已姗饶有兴味地道:“既然是秘密就只讲给姗姨听。” 萧雅尘凑到叶已姗的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好一阵子……叶已姗听了,不动声色地瞄了萧陌尘一眼,不置一词。 这世上,萧陌尘最怕两人,一是刘佩羽,二便是叶已姗。 前者,掌有生杀予夺之权;后者,存有扶持教养之恩。 对叶已姗,萧陌尘有着对母亲对朋友对姐姐一般的多重情感。叶已姗的感受和反应,是萧陌尘所不能无视的。 “梦寒哪——”首长叶已姗终于发话了。 萧陌尘弱弱地叫了声:“姗姨?” “你、子轩、雅尘、芷兰等一路车马劳顿,宜早些回府休息。” “陌尘就在此处陪您疗伤,让陌尘好好伺候您。”萧陌尘温柔地说道。 “梦寒听我说,这些时日,府上大小事都交付华叔、暮雨打理。暗香回去可协助暮雨打点事务,至于重要事宜,梦寒可拿主意。”已姗双眸扫向陌尘道。 “好的,陌尘依姗姨便是。”萧陌尘对叶已姗是满满的敬意满满的亲情,除此之外,还有无限欣赏无限感激。 这一切使他在叶已姗面前显得很是温顺。 叶已姗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萧陌尘叫过冷香、香灵给叶已姗磕头行礼,并对其遭遇作了简介。 第052章 久别重逢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萧陌尘让其余人先行离开,自己想单独和叶已姗聊聊。 “梦之队”其余人与已姗一一作别。 萧雅尘临走前对已姗道: “姗姨,可得要快点好起来哦,雅尘想跟你学棋呢。” 已姗摸摸雅尘脸蛋: “好,咱们小雅尘这般用功,是想跟姗姨抢冠军不成? 便是姗姨不在,也可让二哥哥、含烟姐姐教你啊。” “哎呀,人家就是想姗姨嘛。雅尘不走了,要在此陪姗姨说话。” 雅尘撒娇耍赖。 “祖宗,你就别在这儿跟姗姨添乱了。” 萧逸尘和路芷兰一左一右半拉半劝地带走雅尘。 雅尘走到门口时还回头喋喋不休地道: “姗姨,脚疼就别乱跑,过两天雅尘又来看你,记得吃药哦,赶紧好起来哦。” 叶已姗应着,颇有些动容。 她觉着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当初的留下也没错。 想想七年来,她为萧府奔波劳作,可她也收获了满满的爱啊。 而爱,不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么? 她一生就是为爱而活,为爱情,为亲情,为友情…… 叶已姗接过萧陌尘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眼角,低眸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幽幽开口: “跟你们相处愈久,这情感就愈是脆弱,已姗活得愈来愈不象已姗了。” 萧陌尘挪了张凳子在已姗身前坐下,双手捧住叶已姗的一支手道: “无论是脆弱的,还是坚强的,都是最好的姗姨。” 已姗温柔的笑笑: “梦寒,总是那么贴心。去,给姗姨泡杯热茶。今儿个是怎么啦,韩府的人全员消失……” 萧陌尘泡好热茶,把杯子小心递到叶已姗手上: “小心,烫手。” 叶已姗小抿一口,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梦寒哪,才华出众、姿容绝世,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的心,在不在你那里。” 萧陌尘低头,沉吟片刻便对叶已姗道: “姗姨,不如您搬进主院吧。” “想让含烟搬进慕秋院?” 精明的叶已姗立时领会了萧陌尘的用心。 “一则,赋竹轩略显狭窄,冷香一来,便有些拥挤。 二则,慕秋院与抚琴院相对,来往也方便了许多。 三则,没有谁比您更适合住主院的了。” 萧陌尘对叶已姗可以毫无保留、推心置腹。 叶已姗是个爽快人: “已姗懂的,回去就让暮雨等搬了吧。” 叶已姗对萧陌尘道: “出去时让含烟进来一下。” …… 萧陌尘出去对含烟道:“姗姨想见见你。” 柳含烟略为吃惊,她想从萧陌尘眼中获取提示。 萧陌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何原因,她竟有些紧张。 颇有一种小媳妇儿见婆婆的感觉。 柳含烟慢腾腾地走进卧房:“三夫——” “叫我姗姨吧。含烟。” 叶已姗黑眸灼灼,指指身前的凳子—— 适才,萧陌尘也坐在那里。 她想拉近和含烟的距离。 两位高智商高颜值高才艺的高端女士第一次近距离独处。 叶已姗晶亮的眸子带着审视与欣赏的双重意味: “说实话,便是当初对你的表现心存质疑,得到证实后依然很震撼。” “二公子说什么了?”柳含烟低头拨弄手指。 “还二公子啊?这称呼是不是应当改改了?这不是家人之间应有的称呼。” 叶已姗的语气很是平和,却让柳含烟灵魂最深处受到不小的触碰。 家人! 在硼城也是这词,自萧陌尘口中发出。 柳含烟与叶已姗四目相对。 柳含烟在叶已姗的明眸里看到了坦诚与善意; 叶已姗从柳含烟的黑眸中看到了感激与若隐若现的泪花。 “姗姨的伤恢复得怎样了?” 含烟发自肺腑地问道。 “还好。别担心,已姗的骨头扛打。”叶已姗微微一笑,“你来了真真是太好了,梦之队夺冠有望了。” 柳含烟:“当初没说真话,是事出有因。” 叶已姗:“不用解释,已姗明白的,若非迫于无奈,谁会刻意隐藏盖世才华?” 柳含烟出神地望着叶已姗,只觉着眼前的美丽女性,和义母一样,有一种温暖的气息。 含烟一度寒凉的心,也不由得暖起来了。 除了温暖,叶已姗还豁达、明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极致完美的女性? 叶已姗伸出双手,握住含烟的双手,满怀期冀地说: “含烟,为梦之队,咱们一道使力吧。” “嗯。”柳含烟点头。 叶已姗的手,也好温暖。 …… 含烟退场了,陶然队的成员又上场了,叶已姗还是没发现韩承旭。 叶已姗好生纳闷,参加个联赛就凭空消失了? 送走喧闹的人流,揽月馆竟变得有些空旷和冷清。 今儿个怎么啦,雨碟、银烛都去哪儿了? 朝云刚进来,又被人叫走了。 也罢。乏了。 叶已姗靠在木椅上闭目养神。 悠扬的琴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叶已姗睁开了眼…… 她不谙琴律,可她就是觉着,今日的旋律跟往日竟大有不同,特别的入心入耳! 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那旋律,无论空灵旷远的,厚重深沉的,还是婉转柔美的,一丝一缕…… 无不传递着人的情感,表达着人的诉求。 叶已姗的心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不受控制的还有她的身躯。 她扶着床沿,一瘸一拐地移向卧室门口,她扶着门坎,被眼前的景致迷住了: 一袭白衫的韩承旭优雅地端坐着,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 每一个音符,便从他的指间,流泻出来,将她密实地包围,叩击着她灵魂的最深处…… “韩——笑凡——”她不由叫出了名字。 拨弦的手立时顿住,韩承旭的迟疑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 他猛地转过身来痴痴地凝视叶已姗星辰般耀眼的眸子,只轻唤了声“姗姐”便不能说话。 此际的叶已姗紫衫绿裙,薄施粉黛,俏鼻高挺,薄唇浅红,肌肤赛雪。 如此典雅清丽的妙人,你丝毫不能与棋后、剑客、骑侠建立些许关联。 “以前,总拿你当孩子,忽然间觉着你似乎长大了。”叶已姗含笑道。 韩承旭缓缓走向叶已姗,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将那具轻若无物的身子抱了起来。 第053章 入骨的温暖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伤没好,别随意走动,好吗?” 韩承旭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已姗耳际响起,象适才的琴音,浑厚舒适,入耳入心。 韩承旭的声音,才是世界上最美的旋律。 叶已姗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落入韩承旭的怀中的。 韩承旭的怀抱,入骨的温暖,别样的舒坦。 她没有挣扎,她不想挣扎,她也不愿挣扎,她更不忍挣扎。 这些年来的叶已姗,一直在扮强人。 扮叶剑锋的保护人,扮行侠仗义的剑客,扮萧陌尘萧雅尘萧逸尘路芷兰的监护人,扮萧家大院的主事,扮棋坛上叱咤风云的棋后。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值妙龄,如花似玉,她也需要他人的疼爱与呵护。 也就是在此时,眼前这位仪表堂堂风华绝代的男子,唤醒了她心灵最柔软的部分…… 韩承旭垂下双眸,深情凝视已姗水般澄澈的眸子。 她的眸子此时已收敛了锐气,唯有淡淡的迷茫与不安。 眼下的情形,被大厅门口的朝云、银烛与雨蝶撞见了。 朝云用手势阻止了银烛、雨蝶: “药放炉子上,稍后再送去。” 三位姑娘这才隐约意识到,这些年来她们的主子一再拒绝无数名媛佳丽的真正缘由。 韩承旭凝视已姗的眼神,其深情厚意昭然若揭。 便是再木讷的女性,也能瞧个明白通透。 韩承旭将叶已姗轻轻放在床边: “姗姐,呆会儿替你上药。”嗓音依然迷之温柔,颇具魔性。 朝云银烛端着药走进了卧室。 朝云道:“公子,这药是喝的,银烛手上的是外敷的。” 韩承旭道:“知道了,退下吧,有我就行。” 金区韩府门口: 王玉环、韩凤娇、问笛等为梦之队送行。 萧陌尘柳含烟等上了马车。 叶剑锋正要上马,却被王玉环叫住: “叶公子,不如在韩府呆着吧,跟笑凡拆棋喝酒说说话。横竖你回府上,也没个说话的人。” 叶剑锋拱手道: “谢夫人美意,剑锋先回府看看,过几日再来。剑锋去了!” 韩凤娇在一旁默然不语,眼睁睁看着叶剑锋,翻身上马,纵马飞奔,绝尘而去。 杨玉环回身瞧瞧凤娇: “娇儿,如何不出言挽留呢?” 韩凤娇负气说:“走就走!谁稀罕他呀!” 杨玉环笑笑: “我儿放心,为娘必得助你把他弄到手!” 韩凤娇一跺脚:“娘,你又在取笑娇儿了。” 萧陌尘车上: 萧陌尘问含烟:“姗姨和你说了什么?” 含烟道:“姗姨让我离你远些。” 萧陌尘道:“不可能!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柳含烟反问:“姗姨跟你说了什么?” 萧陌尘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眼神略带戏谑: “姗姨让我赶紧娶了你,将延续萧家香火的事儿提上议事日程!” 柳含烟小脸一红: “哄鬼!姗姨才不会那么说,你的嘴角和眼神都出卖了你! 说话没羞没臊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着调。” 萧陌尘以往少言冷峻,自与柳含烟亲密接触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韩府揽月馆: 韩承旭侧身坐在床沿上,一手端药,一手拿汤勺,将药吹了吹,很自然地送到已姗嘴边。 叶已姗不动,拿如水的眼眸盯着韩承旭,韩承旭迎上她的眸子,低声道: “姗姐为承旭做了那么多,也让承旭为你做点吧。” 叶已姗轻启朱唇,先抿一小口,进而一饮而尽。 两人默不作声,只是一勺勺地喂药吃药。 叶已姗喝完药,韩承旭又拿毛帕替她拭了拭嘴角。 待要再替叶已姗上药时,已姗语气坚决地道: “韩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个果决坚毅的叶已姗又回来了。 韩承旭:“姗姐,只是上个药而已——” 叶已姗坚持道:“已姗自己来。” 韩承旭背对着叶已姗低声道:“承旭让朝云来。” 叶已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明显感到他的失意和受伤。 叶已姗转而温和地道: “笑凡,这些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叶已姗,何其玲珑剔透一个人,她岂会感受不到韩承旭的深情? 早在八年前,第一次与他初次交锋后,她便有所察觉。 那之后,她为了不刺激他,总在刻意回避他。 七年前她穿着嫁衣,在那个长长的街道,她救下他: 【“赶着去嫁人啊!刚从家里逃出来,老头子也不想想,一道门就想困住我?不是还有一扇窗吗?!” “嫁人……嫁人……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就嫁人了啊?“小笑凡如遭雷击,杵在当地。 “小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当然……信了。是谁?……有这般福气——” 】 韩笑凡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情无不深深地烙在叶已姗的心坎上,她心疼,但却无奈。 她只拿他当剑锋一样的弟弟。 七年来,便是萧然故去,她也一心只做萧然的三太太,萧陌尘的三妈。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了。萧然死时,已把她的心带走了。 可这些日子在韩府的静养,尤其是与韩承旭的接触,让她的内心似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平静无波。 她的情绪情感不由自主地受到了他的感染。 桔西金区萧府: 萧陌尘回到萧府,立即命人将向贤院、慕秋院重新收拾装扮。 主院按叶已姗的格调布置,慕秋院则依据柳含烟的喜好重作调整。 一切工作有条不紊进行,柳含烟疏影冷香还蒙在鼓里。 暮雨和暗香来请含烟入住慕秋院时,她深感诧异: “二公子怎么没跟我说起?再说了,不是姗姨住那里么?” 暮雨道:“三夫人搬向贤院去了。” 柳含烟:“向贤院?” 暗香:“老爷和夫人的故居。正北主院。” 柳含烟:“赋竹轩不是住得好好的么?” 暗香道:“赋竹轩太小了,冷香来了,就显拥挤。让您入住慕秋院是三夫人的意思,也是二公子的意思。” 暮雨道:“暮雨让人按姑娘的格调布置的,倘若姑娘还有何不满意的,暮雨再作调整。” 含烟道:“有劳姐姐们费心了!” 第054章 上药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韩笑凡站起身,良久无话,他颀长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笑凡?”叶已姗唤道。 韩承旭回过身,眼眸中的情绪已难以分辨,他快速瞄了一眼叶已姗道: “姗姐也好好休息。承旭先出去了。” 声音依然温柔,但平和中略带失落。 韩承旭正要离去,却见叶已姗落落大方挽起了覆在右腿上的衣裙,露出了雪白纤细的小腿。 小腿上有一处疤痕已不再那么清晰。 “不是说要上药吗?下手可别太重了。” 叶已姗温柔笑道。 韩承旭一切的不快便融化在那笑容中了。 韩承旭用棉签蘸了药,蹲下身子,再用棉签小心涂抹叶已姗的疤痕,温声问: “还很疼吧?” 叶已姗道: “不着力就不疼,适才听见琴声,紧走了几步,便觉着有几分疼痛。” “伤没好就别逞强了,有什么需要,直管告诉承旭和朝云。适才……为何那般着急?” 韩承旭抬眼望向叶已姗的星眸。 “那琴音好生亲切熟悉,跟往常大有不同,想是你回来了……”叶已姗道。 韩承旭的手轻轻一抖,心中有难言的喜悦和震惊。 刚才的话语,这是迄今为止让他最感幸福的话语。 “承旭还以为,姗姐讨厌我呢。”韩承旭低眸继续抹药。 “讨厌?怎么会?笑凡棋力卓绝,琴艺超凡,又是这般丰神俊朗体贴暖心,只会让天下女子喜欢还来不及呢。……不知是哪位少女才有这般福分——” 韩承旭低眸道:“萧伯伯才是最有福分的人。” 叶已姗:“浩天要有福分就不会被我克死了。 小时有人替已姗算命,说已姗命里克父克夫。 算是说准了一半,没准家母早逝,便是已姗的罪责。” 还有一个超强坑爹体质是柳含烟。 韩承旭再慢慢抹药: “别把啥罪责都往自己头上扣,承旭可不信这些命理之说。…… 不知此药的药效如何?” 叶已姗问:“此药?有何不同吗?” 韩承旭抹药的手停了一下,转移开话题: “此番联赛陶然队发挥失常,突然觉着联赛前景甚是渺茫。咱西区夺冠往后只能靠梦之队了。” “笑凡,已姗有个想法——” “夫人来了。”大厅门口银烛报。 “大闺女——” 话音刚落,王玉环已进了卧室,一进来她便后悔了,她看到一幅和谐图景。 韩承旭与叶已姗相对而坐,韩承旭一面跟叶已姗上药,一面侃侃而谈,气氛甚是和谐。 韩承旭一脸的幸福,她从来没见过儿子有过这样的神情。 进都进来了,不能撤退得太明显。 “娘”“伯母。” 韩承旭、叶已姗同声唤道。 韩承旭没抬头,依然细致地抹药。 王玉环盯着叶已姗的小腿: “大闺女,但愿此新药对伤势会大有裨益。” “新药?”叶已姗不解。 “娘——”韩承旭用眼神阻止。 “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又不是什么坏事。已姗哪,今日的药是凡儿特地自舞篁城带回的。” “是么?”叶已姗水眸扫向韩承旭,韩承旭只低头抹药…… 王玉环问:“怎么没见杨公子呢?” 韩承旭道:“杨公子直接回府了。这段时日有他忙的了。” 桔西金区杨府杨慕哲居所雅芳居大厅: 贺思棋正教刘可嫣下棋,二人均着粉衣蓝裙。 杨慕哲品着香茗,悠闲自得地旁观。 贺思棋道: “开局得快速出动进攻性子力,尤其是车,俗话说得好‘三步不出车,必定要输棋’。” 刘可嫣凤眼放光: “难怪,可嫣老是输棋,每回思棋姐姐的车马炮跑得比我的车马炮可快多了。” …… 丫环墨云拿来果盘,果盘里是新鲜的苹果。 “墨云,去拿水果刀。” “好的,公子。” 墨云拿来水果刀,杨慕哲伸手接过: “我来就好。你先下去吧。” 贺思棋一面说棋,一面拿余光瞄杨慕哲: “适才那盘棋——文博哥哥,让思棋来吧,你来教可嫣妹妹下棋——” 杨慕哲放下刀: “好吧,你来。慕哲真是不中用,削苹果也如此笨拙。” 杨慕哲在棋桌旁坐下,见刘可嫣傻傻望着她: “怎么,这一路还没瞧够啊。” 贺思棋在一旁接话: “今儿晚就让妹妹瞧个够!妹妹今晚睡主卧吧。” 刘可嫣小脸通红:“姐姐又在打趣可嫣了。” 杨慕哲紧盯刘可嫣的双眸: “不远千里跟慕哲来此,不就是为此么?” 刘可嫣一跺脚: “思棋姐姐文博哥哥太坏了,合伙欺负我!” “哎哟!” 谁知贺思棋光顾着说话,没注意手上,锋利的水果刀把手划了一道口子。 杨慕哲、刘可嫣闻言赶紧过去。 杨慕哲握了贺思棋的手,用嘴吮几口流出的鲜血,再用刀把绸衫割了一条下来,替贺思棋包扎起来,自责道: “早知道思棋妹妹这么不小心,倒不如让慕哲来削苹果。” 桔西金区萧府: 暮雨、暗香带含烟、疏影、冷香往慕秋院前行。 慕秋院属小型四合院。 正门向东,正门上横幅“慕秋院”三字属行书字体,笔法流畅、卷舒自如,如风行水上,形神绝佳。 含烟观其形,估摸出自萧陌尘手笔。 “出自二公子手笔。各住所、各亭子、就俗厅横幅均为二公子手书。芳毓台对联为公子的小姨母手书。”暮雨道。 一行人入得院里。 院落西边与正门相对的是主屋,院落南、北方向各两小屋。 “疏影住西北侧小屋,冷香住西南侧小屋。”暮雨吩咐道。 暮雨在萧府的丫环中拥有最高权威。 疏影冷香连连称是。 “柳姑娘,咱们进主屋瞧瞧吧。主屋为两室一厅,大厅居中,厅东为主卧,厅西为洗浴室。” 一行人进入主屋大厅。 厅堂内,西面设棋桌,东面设写字台、琴台各一,北面靠墙一排长椅,长椅前为茶几,室内另有独立椅凳若干。 均为浅色木漆家俱。窗幔门帘均为浅蓝色。 “因见姑娘服饰以蓝色居多,暮雨便自作主张将家俱内饰调整为蓝白搭配。不知可合姑娘心意?”暮雨道。 “难得姐姐如此用心,含烟甚是满意。多谢姐姐了。”含烟答道。 主卧与洗浴室的小门均设在靠进大厅门口一侧。 暮雨正要领含烟看看主卧,这时,萧二公子来了。 “姑娘家的卧房你来看什么?”含烟道。 萧二公子命丫环们: “各自忙去,往后见本公子来此,各自自觉消失。” “是,二公子!”全部丫环转眼间消失。 萧陌尘俯视含烟: “全府都是本公子的,对本公子而言,萧府没有禁地。” 第055章 异军突起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 含烟凤目圆睁,扬扬手中银票: “萧陌尘,你适可而止!别以为离了你萧陌尘,含烟就得饿死。” 萧陌尘黑眸放出万道不知名射线: “适可而止?何为‘适’,何为‘不适’? 女人总口是心非,刻意回避真实,而本公子能直面真实、坦陈心声! 这‘适’与‘不适’,当由谁来定夺?” 柳含烟眸光大胆迎上那万道射线: “人家的拒绝便是口是心非?人家的不在意便是回避真实? 而你的我行我素一意孤行便是直面真实?” “拒绝?不在意?恕本公子直言,本公子还真没看出来!” 萧陌尘眸光如匕首,想刺穿柳含烟的盔甲。 “为何你感觉会如此良好?”柳含烟垂首低语。 萧陌尘忽地不作声,沉沉眸子紧盯柳含烟,空气有小会儿的凝固。 两人杵在主卧的门口,不进,也不出。 “对陌尘没感觉的女人,陌尘何至于如此费心接近? 柳含烟,那些日在皇家酒店,你对陌尘的心意便明白的传递给陌尘了。” 萧陌尘语气平和地道。 柳含烟一时竟无法反驳。 她如何不明白自己对萧陌尘的感觉。 而萧陌尘那般敏锐,便是有些许迹象,也势必难逃过他的毒眼。 她想进主卧看看,又觉着危险,于是想抽身回厅堂,却又被萧陌尘阻住去路。 “含烟姐姐——”萧雅尘救场来了。 “哎!”含烟如闻救星,赶紧夺门而出。 萧陌尘依然杵在门上,眸光追逐着那个略显狼狈的身影,哑然失笑。 含烟亲热地攥紧萧雅尘的小手: “怎么突然想起看姐姐来啦。” “听说姐姐搬此处来了,便来找姐姐学棋。” 萧雅尘开心地道。 “咦,二哥哥,你怎么会在此处?你可别欺负含烟姐姐哦。” 萧雅尘看见主卧门口的萧陌尘,惊讶地道。 “小雅尘,我可是你亲哥哎,你啥时学会胳膊往外拐了?” 萧陌尘轻轻捏捏雅尘的脸蛋。 “含烟姐姐可不是外人,姗姨都说了,含烟姐姐是家人。还让我好好跟含烟姐姐学棋。” “姗姨的话那么好使?二哥哥的话不好使?”萧陌尘表示不服。 “当然罗,姗姨是世上最好最完美的人。” 萧雅尘一手挽着含烟,一手挽着陌尘,走到棋桌边坐下。 小手去把棋盒打开,摆上棋子,然后拉含烟坐下,又拉萧陌尘坐下,自己则坐到含烟的对面。 “那日,见含烟姐姐为桔国争光,好开心好自豪好震撼啊,便寻思着要成为象含烟姐姐一样的棋手!” 萧雅尘大眼忽闪忽闪的,粉嘟嘟的小脸泛着红霞。 “这有何难?咱们小雅尘又机灵又好学,他日定能横扫棋坛,所向披靡。”含烟道。 萧陌尘在一旁,用异样的眼光瞅着这一大一小的美人儿。 女孩儿真是奇怪的生物。前一刻水火不容,下一刻便可水乳交融。 “还记得比赛时的棋局么,雅尘妹妹?摆出来给姐姐瞧瞧。”柳含烟问道。 “当然记得,不过就五盘棋嘛。可下过的棋,为何要复盘呢?” “复盘、拆棋对棋手至关重要,复盘拆棋是为明得失,知优劣,于万千变化中寻求最佳攻守策略。以免重蹈覆辙。” 柳含烟说话之时,萧陌尘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萧陌尘接过话头: “你含烟姐姐与围棋国李丹的第一局棋——起中象对起边马的对局,便是赛前拆过的。” 萧雅尘忽闪着大眼睛: “雅尘还不知道拆棋这事。雅尘还以为含烟姐姐第八回合记错了谱子呢。” “第八回合!你记得棋?”萧陌尘惊道。 萧雅尘问:“当然记得,其中第八回合,含烟姐姐走的和二哥哥走的不一样。 第八回合,二哥哥走的仕四进五,含烟姐姐选择的是炮二平一。” 柳含烟与萧陌尘面面相觑,觉着难以置信。 萧陌尘:“小雅尘这般了得,连这也记得!” 萧尘傲娇:“我可是棋坛霸主的妹妹!可是象棋天后的宝贝闺女!” 柳含烟问陌尘:“拍舒服没有?” 萧陌尘深眸凝视含烟:“羡慕么?你可做棋坛霸主的夫人。” 柳含烟道:“谁稀罕!” 萧雅尘含笑,望着陌尘:“二哥哥遭嫌弃了。” 萧陌尘道:“你可得帮二哥哥呀。” 萧雅尘人笑鬼大:“你要听建议?” 萧陌尘还真虔诚地道:“妹妹请讲。” 柳含烟咳两声:“你们拿我当空气啊。” 萧雅尘对萧陌尘道:“往后再面授机宜。” 柳含烟:“梦寒,可以让雅尘妹妹先参加区域选拔赛,没准能打进全国个人赛。” 萧陌尘点点头:“两月半集训,应该能让她的棋力有质的飞跃。” 萧雅尘接下来将她比赛中的五盘棋尽数复盘了。 萧陌尘与柳含烟暗暗称奇,萧雅尘在比赛中行棋灵动,明显败着很少。 萧雅尘以前比较贪玩,基础其实比较薄弱,加之首次参赛,能有这样的表现实属奇迹。 柳含烟道:“雅尘妹妹,你和贺姑娘这局棋,其实有个守和的机会,马单缺士对单车。 你的马应及时归位防守,以马当士,贴将或者守士角,双象连环护中。可你怎么走的?” 雅尘伸伸舌头:“我的野马奔腾在辽阔的草原。” 萧陌尘:“当守则守,当攻则攻,贺姑娘有车,你马是无法克敌制胜的,最明智的是回防。” 柳含烟:“你输棋的关键在于基本功薄弱,对例胜例和棋局不熟,残局的战略意识出偏差。 雅尘妹妹,姐姐问你,你真想成绝顶棋手么?” 萧雅尘相当郑重的点头:“想。” 柳含烟又问:“那你告诉姐姐,能吃苦么?” 萧雅尘道:“含烟姐姐,我能吃苦的,你和二哥哥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 含烟道:“你要听姐姐的,可以在近期内杀入全国个人赛。” 萧雅尘睁大眼睛,兴奋地道: “真的呀!那雅尘该怎么做?” 柳含烟道: “姐姐建议你前半月快速将《桔中旨趣》记得烂熟,做实基本功: 后半月姐姐助你开局系统化。 第二月和第三月大规模全局实战并让你二哥哥教你审局、中盘缠斗和残棋运子及策略。” 第056章 没瞧见白发呀 桔东木区桐福茶馆: 王五左脸右脸左腿均缠着纱布,一瘸一拐走进店来,一见赵六便道: “手下败将,你一天不被虐,一天就不痛快么?来来来,哥就成全你。” 童乡钰对王五道: “客官,今儿个你可得悠着点儿,一不留神,明日你就得坐担架来了。” …… 王五、赵六摆上棋,一会儿,赵六王室告急。 王五又开始花式损人:“要胜哥一局棋,你得将生命延长至一万年。” 赵六脑门冒汗:“再来!” …… 王五:“若论意志力,此生哥谁也不服,就服你!” 赵六:两眼发红:“再来!” …… 王五:“哥一直想做一个谦逊的人,可又怕别人说哥虚伪。” 赵六:脸色发青:“再来!” …… 王五:“倘若胜你是一种错,哥已是一错再错;倘若胜你要受刑罚,哥岂不得千刀万剐?” 眼见赵六要发作,童乡钰赶紧上前拦住赵六: “客官息怒,他就那张嘴,你当没听见不就得了。你要把他弄残了,明儿个你找谁下棋去?” 有人阻拦反倒让赵六越发来劲: “谁也别拦我,治不了他的嘴,我先废了他的腿!” …… 赵六将王五背肩上,王五道: “再来一局,哥还能扛一会儿——”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琴音绕梁,琴韵悠悠…… 叶已姗碧衫白裙,轻靠在座椅上,闭目享受着韩承旭的音乐按摩。 琴音停下,便听得厅外有人声: “公子,药好了——” “端进去,有我就行。” “是!” 朝云把药端进卧室里:“姑娘,该上药了。” 叶已姗:“好。多谢朝云姐姐。” 韩承旭进来,叶已姗含笑道: “笑凡,这药效不错呢,觉着不似先前那般疼痛了。” 韩承旭亦含笑: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可——还是不要好得太快了……” 叶已姗立时收了笑容,一下没反应过来:“啥?” “太快了,姗姐就回去了。要见一面都难了……” 叶已姗没回答。 韩承旭低头,俯下身子,替已姗轻打起一角衣裙,露出已姗的一截细白的小腿。 小腿上的疤痕色泽越来越浅。 韩承旭上药已是驾轻就熟,叶已姗也由得他了。 上一次药和上十次药,本质是并无不同。 “笑凡——” 韩承旭抬眼,凝视叶已姗眸子里那一泓清水。 “萧韩两家亲如手足,你与梦寒又感情甚笃。 你就拿萧府当自个儿的家,萧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叶已姗道。 韩承旭低头轻轻抹药,低声道: “这些承旭都明白,承旭来萧府就不能有……别的缘由——” “听雅尘说,得亏了你的那盘棋,才保住了含烟?” 叶已姗岔开话题。 韩承旭:“姗姐,你还这般年轻,就不想——” “是中炮七路马对屏风马双炮过河的布局?”叶已姗紧追不舍,“能给已姗摆摆吗?” 韩承旭擦好药,将叶已姗的裙摆轻轻放下。 朝云端来脸盆,韩承旭洗了手,擦干道: “朝云,让雨蝶弹琴。” “好的,公子。” …… 琴声再度响起,已姗突然发觉那琴声似乎少了些什么。 果然还是笑凡的琴声更有韵味。 韩承旭摆好棋子。 叶已姗看着韩承旭纤长的手指轻灵地拨弄着棋子,尤如拨动着琴弦。 “是不是弹琴人的手指都很纤长? 咱家梦寒的手指也是细细的长长的,很是好看。” 叶已姗轻声细语地道。 韩承旭闻言停下棋子,凝神看她。 “平生听过太多优美的乐曲,却没有一首曲子是自己弹奏出来的。 明明不会弹琴,却偏生在房里配了一副好琴,你说可笑不?” 叶已姗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询问。 “姗姐要学琴的话,承旭乐意为你效劳。”韩承旭道。 “不成,已姗没艺术细胞,梦寒试着教过我, 这两手啊,总配合不过来,加之府上琐屑颇多,总不能静心练琴。”叶已姗叹道。 “姗姐,你得试着放下,你瞧瞧这段时间不在府上,天还是没塌下来,府上不是也挺好的么? 事必躬亲,这搁谁身上不得累个半死,宇航都说了,你这么年轻就有白发了……” 韩承旭一面说,一面朝叶已姗的秀发望去,“没瞧见白发呀……” 叶已姗笑笑: “不多的,这要有一根冒出来,我就让暮雨给我弄掉,这宇航有时也替我整这事…… 来了这些天,应该又有了吧……” 韩承旭立马站起来,走到已姗身畔:“姗姐把头转过来,承旭替你瞧瞧。” 已姗还真转过来:“你替我把丝带簪子拿下来,仔细地瞧瞧……” 韩承旭取下丝带碧玉簪。 叶已姗的长发去了束缚,自然地垂在耳际肩畔,象缎子一般细腻柔软,使叶已姗更添了几分柔美几分妩媚。 把一个桔西第一美男韩承旭看得呆了。 “有没有啊?”叶已姗问道。 韩承旭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眸子在叶已姗发间展开地毯式搜索: “还没发现呢。姗姐的头发乌黑发亮,哪象有白发的啊——” “叶公子来了!” “姐姐,姐姐——” 几千瓦大灯炮叶剑锋冲进卧室,又看到一幅和谐图景,但他倒不介意,直接冲到叶已姗身畔:“我来!” “得细细地找。”叶剑锋轻车熟路地拨弄着叶已姗的长发。 一眨眼功夫,在万千极为隐蔽的细丝中找出两根银丝,轻轻拔掉: “这下,应该没有了。” 韩承旭笑道: “宇航这操作技能相当娴熟啊。莫非长期训练有素?” 叶剑锋道:“那是当然……对了,你们摆棋啊?这棋形好生熟悉…… 想起来了,是赌柳含烟与念伊的那盘棋…… 我还正要问你呢,你那步炮3平6是怎么想到的?” “炮3平6?”叶已姗问道。 ……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洗浴室: 柳含烟将头搁在浴桶桶沿上,身子泡在温水中,光润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泻。她闭上双眼,任思绪如柳絮般飘扬…… 【“没法,本公子是讲信用的人,答应小姨的事,势必全力为之。” …… “萧公子,你身旁的小仙女是你什么人啊?你那么护着她!” …… “那你要娶她吗?” “对,要娶!” …… “劳烦老伯给她来几串不辣的。” …… “撞上会破相的。” …… “她是在下小姨母的孩子,如出言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快起来!” …… “不,我在意的是你劝慰的态度,而非你劝慰的言辞。” …… “含烟,陌尘这里,你是最安全的……” …… “这可是一对。” “所以才送你啊。” …… “含烟哪,你的烦恼就是想法太多。” “往后,还是活得简单些吧。” …… “启禀皇上,含烟自幼深居简出,未曾见过世面,适才在圣上面前失仪,还望圣上恕罪。” ……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君子那些伪礼数对本公子没约束力……” …… “你跟笑凡能坦然说棋,跟圣上有牵扯不清的瓜葛,独独对陌尘,你心存芥蒂,心怀戒备,我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 “姗姨让我赶紧娶了你,将延续萧家香火的事儿提上议事日程!” …… “全府都是本公子的,对本公子而言,萧府没有禁地。” …… “对陌尘没感觉的女人,陌尘何至于如此费心接近?柳含烟,那些日在皇家酒店,你对陌尘的心意便明白的传递给陌尘了。” ……】 满脑子尽是那人的声音、身影,怎么甩都甩不掉,好生烦恼…… 萧陌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亦正亦邪?她竟无从判定。 “人呢?”萧陌尘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柳含烟屏住呼吸,小心脏怦怦跳起来—— 这节骨眼上闯进来,那可真是要命—— 臭小子不会连洗浴室也闯吧?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离,柳含烟一颗悬着的心方始落地。 第057章 游龙走凤 桔西金区萧府折梅堂: 摇曳的烛光下,萧雅尘手捧《桔中旨趣》,棋盘上快速摆子: “行此局面,马能七步擒士,以前跟暗香姐姐走了八十回合尚未擒住。果然此书甚妙!” “小祖宗,子夜时分了呢,这几日是着了魔咋地?一打谱就没个完了!”碧荷道。 “急什么呢,快去倒杯茶来,本姑娘兴头尚足呢。” 萧雅尘头也不抬,继续摆棋。 “喝了茶怕得整宿折腾了?小祖宗,不能这般摧残身子,你还得长个头呢。” 碧荷好言相劝。 萧雅尘安慰道: “好姐姐,没事,偶尔放纵一回,死不了人的。你替雅尘泡杯茶,便先歇息去。不用管雅尘。” …… 桔中土区硼城皇宫御书房——近渊阁: 刘佩羽闭目坐在躺椅上,手捧《桔中秘法何少游著》。 杨崇焕蹑手蹑脚上来,正要离开,却听得一声: “杨爱卿——” “微臣在,微臣叩见皇上!” “坐!” “谢皇上!” 刘佩羽起身,杨崇焕垂首而立。 刘佩羽把《桔中秘法》放回书架,目光在书架上游走: “杨爱卿,你觉着何少游此人如何?” 杨崇焕沉吟片刻方始作答: “启禀圣上,何……少游才艺超凡,微臣便是殚尽竭虑,亦不能望其项背。” “雁翔,你这是怪朕了?” 刘佩羽转过身来,双目如电。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客观描述其才华。并未对圣上的治罪置评。” 杨崇焕依然毕恭毕敬。 刘佩羽走到杨崇焕身前: “杨爱卿,朕看起来很笨吗?” 杨崇焕道: “圣上文韬武略,心思缜密,明察秋毫,睿智过人,怎能说——” “那为何何少游会如此轻贱朕在象棋上的修为?”刘佩羽道。 “微臣以为,此或许是他主观臆断的结论。圣上不必过于纠结。” 杨崇焕其实明白,老大为何要跟一死人较劲,但他不会点破。 “那以爱卿之见,何少游的结论是否正确?” “微臣以为,对他人修为前景枉下定论实为不可取。 需知,人情世态,倏忽万端;驾马十驾,功在不舍。 便是禀赋寻常之辈,经后天勤苦修练亦可成大器。 何况圣上有定国安邦之略,经天纬地之才,远非资质平平之辈——” 这一番马屁拍得皇帝立时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来,雁翔,今日陪朕大战三百回合——”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 “这炮3平6果然神奇。红棋稍有不慎,这局面便支离破碎了。”叶已姗清秀的面庞泛着一抹红晕。 “说来也怪,前不久银烛姐姐和雨蝶姐姐还问过已姗此棋,我当时说可以考虑炮3平6,但没经过仔细推演。” 韩承旭问:“那你可知此棋是谁支的着?” 叶已姗:“莫非是含烟?” 韩承旭点点头: “平空掉下个绝顶女高人,可以想见当时承旭所受的震惊。此前,梦寒说她啥也不会。” 叶剑锋虎眼圆睁: “还有此事?剑锋还以为是你临时想的新着呢。 文博兄子轩和我还复盘过此棋,都为这一着称奇。 姐姐常告诫我‘对未知人事,不可枉下定语’还真有道理!当初剑锋也以为她啥也不会。” 韩承旭盯着叶已姗,眸色骤深。 “姑娘来了!”三人正说话拆棋,忽听厅外雨蝶报。 “你怎么来了?” 叶剑锋此话问得好生唐突,他忘了自己才是客人。 “你这话好生奇怪,这是韩府哎,我来看看已姗姐姐不可以么?” 韩凤娇凤目圆睁。 “见面就掐,妹妹你也真是,好歹宇航是客人,还救过咱们,你就不能客气点?”韩承旭道。 “哥哥,是他欺负凤娇哎。”韩凤娇不服。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到底是谁说永远不理人的?” 叶剑锋也不服。 “好啦好啦,宇航也少说两句。人家是女孩子,你就不能让让?”叶已姗道。 “公子姑娘们,用膳了!”朝云在外唤道。 朝云进了卧房对韩承旭道: “公子,夫人吩咐说,往后二位公子二位姑娘就在此用膳…… 卧房会不会太小?” 叶剑锋道:“就在外厅就餐。我抱我姐出去就行。” 叶剑锋话音刚落,韩承旭已麻利地抱起了叶已姗,朝厅外走。 叶剑锋发懵: “笑凡兄,你居然有这般力气,你不是斯文琴客么?” 韩承旭在外厅淡淡答道: “姗姐身轻若燕,好歹承旭还算个爷们儿。” 叶剑锋继续发懵: “还‘姗姐’?此前不是一口一个‘叶姑娘’么?” 韩凤娇道: “少见多怪,相处久了自然就更亲近了哩。你个神经大条的人,啥时会关注到这些细节了?” 叶剑锋摇摇头。觉着不妥,可他仔细思量又觉没什么不妥。 叶已姗是位剑客,又是伤员,对韩承旭所为倒能处之泰然了。 外厅整洁素雅,与卧房的风格相类。 棋桌琴台茶几椅凳均古雅别致。 正对厅门的墙上,一幅水墨山水画,不施华彩,却颇显内涵。署名是“韩承旭”。 叶已姗的水眸扫视全厅时,韩承旭的眸光则解读着叶已姗神情。 是了,韩承旭想起来了。 叶已姗初进揽月馆时是在昏迷中,被叶剑锋抱进卧室的。 自她受伤后此番还是第一次出卧房。难怪,她打量得这般仔细。 前次,她是在门口,难道她没仔细打量客厅?那是在…… “公子们姑娘们,怎么都不动手啊?” 朝云摆好酒菜碗筷,有些纳闷,这几人为何都盯着叶已姗看,这都多少天了,还没看够? 叶已姗打量完毕,回头迎上韩承旭的黑眸,微微一笑,给了个评语:“雅!” 韩承旭心中暖意乍起,嘴角不由得出现了一抹弧度。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 厅堂写字台上,柳含烟正伏案疾书。 疏影一旁赞不绝口: “啧啧啧,瞧瞧姑娘这笔法,真是要多流畅便有多流畅,要多优美便有多优美, 怕是桔国的草书大家卢方平也得甘拜下风!” 冷香道:“姑娘,当初老爷不是不让你外传么?” 柳含烟头也不抬,手上继续游龙走凤: “《桔中秘法》已经外传了,铁道生手上不是有一本么?” 冷香自责:“怪冷香无能,没能保住《桔中秘法》。” 柳含烟道:“不怪你,你那也是迫不得已。横竖含烟记得。 既是铁道生有一本,含烟便让梦寒、姗姨、雅尘妹妹等也瞧瞧。” “要本公子瞧什么?”萧陌尘闻声,翩翩而至。 柳含烟抬眸时,萧陌尘已到身前。 萧陌尘一袭青衫,身形修挺有如玉树临风。 柳含烟与萧陌尘只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便又埋头走笔如飞。 “二公子好!”两位丫头齐声道。 冷香道: “姑娘想让二公子看《桔中秘法》呢,铁公子棋力大增,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桔中秘法》。” “五六炮对反宫马篇。第三局:封勇与谢高风对局评注。在近渊阁也提到过。”萧陌尘一见便来了兴头。 “何大人居然对此有评注,若是贺姑娘此前能见到评注,没准这棋就拿下了。”萧陌尘又道。 萧陌尘一面欣赏柳含烟的草书表演,一面关注柳含烟细长的手指,心想,这手也能弹琴吧? 第058章 着了魔似的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 柳含烟仍旧在写字台上奋笔疾书—— 疏影拎了暖水壶,冷香问萧陌尘: “二公子喝什么茶?” 萧陌尘反问:“你家姑娘喝什么茶?” “姑娘素喜茉莉花茶。”冷香答道。 “那就茉莉花茶得了。” 冷香泡好茶,将茶杯搁茶几上,便与疏影退出了厅堂。 萧陌尘手执青瓷茶杯,缓缓走近含烟,含烟头也不抬,继续自顾自地飙文—— 萧陌尘干咳两声,想寻求点存在感。 柳含烟不痛不痒地道:“有病吃药。” 头仍未抬;手行笔依然。 萧陌尘失笑,喝了两口茶,百无聊赖地走到琴台前,放下茶杯,随手拂了下琴弦。 柳含烟的手停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旧态。 直至一连串流畅、婉转,裹挟着浓郁情怀的音符扑面而来,柳含烟才放下了一直不肯放下的笔。 她静静坐着,没回过头。 这一段旋律,她再熟悉不过,梅若云生前时常弹奏。 【“烟儿,为娘教你行棋,好么?” 梅若云温润秀美的脸浮现在眼前。 “义母,含烟好笨的,还是不学了吧。” …… “烟儿,为娘教你弹琴,好么?” 梅若云满是温情的声音。 “义母,含烟资质平常,不想劳神……”】 耳边回响的是义母自创的旋律。 可再也见不到那张无比温润美丽的脸,再也听不见那富含温情的声音…… 她后悔自己没能做一个温顺的女儿,后悔自己没能积极回应义母的温情—— 萧陌尘的眸光自柳含烟略为抖动的背影前掠过,两手依然在琴弦上演奏—— 【“寒儿,小姨教你下棋,好不好?” “好啊,小姨,寒儿学会了便可与笑凡兄较量了。” …… “寒儿,小姨教你弹琴,好么?” “太好了,但凡是小姨,教什么寒儿都乐意!”】 小姨不在了,但至少留下了承载小姨爱与记忆的旋律—— 桔西金区杨府雅芳居: 贺思棋在厅堂上,一针一线地替杨慕哲缝制长衫。 “文博哥哥,你就饶了可嫣哩。” “不成,可得好好惩罚你——” 卧房里传来杨慕哲与刘可嫣亲昵的声音,贺思棋步出厅堂,踏入满是梧桐的院里。 正午的阳光垂照下来,院里的地面显得斑驳陆离。 “贺姑娘,公子与刘姑娘尚未用膳,要不要——” “再过一阵子吧。” “好的,贺姑娘。” “墨云姐姐——” “嗯?” “杨公子可曾让你改称呼?” “墨云也曾请示过公子,问公子要不要称姑娘为‘夫人’,公子说唤‘贺姑娘’就好。” “知道了,下去吧。” 贺思棋站在阳光里,呆了一阵子。 桔西金区萧府折梅堂: 萧雅尘趴在棋桌上睡着了,左手还攥着《桔中旨趣》。 萧陌尘蹑手蹑脚走进来,把她的书轻轻拿掉,将她抱到卧房床上。 萧陌尘替雅尘去了鞋,替她盖好被子。 雅尘嘴里嘀咕:“马炮和单车,双炮和单车,单车必胜马双士——” 萧陌尘盯着熟睡中的妹妹,温柔一笑。 他掩上房门,出了客厅,碰上碧荷。 不等陌尘开口,碧荷先说话了: “二公子,这几日,姑娘跟着了魔似的,夜里也不想睡觉。 你得说说她才是。奴婢的话,她死活不听。” “好,知道了。”萧陌尘道,“回头我劝劝她。”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外厅: 叶已姗一袭浅粉长衫,安静地靠在长椅上听琴,雨蝶的双手在琴弦上跃动。 雨蝶几曲琴罢,便出去了。 韩承旭却不见人影。屋里只剩下朝云与已姗。 韩承旭每日将叶已姗抱至外厅,说外厅的视野更开阔,空气更好。 今日,韩承旭为她上完药便不见人影,叶已姗不觉有些怅然。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又放下。 “姑娘,茶水该凉了,朝云替你掺热的。”朝云道。 “朝云,你们家公子去哪儿了?”叶已姗问道。 “公子没说呢。叶姑娘。”朝云道。 “宇航也不见人影?” “叶公子和我们家姑娘在陶然亭下棋。姑娘说想在个人赛前涨涨棋。” 叶已姗赞赏地点点头:“想不到凤娇妹妹这般用功。” “叶姑娘,你不知道,自硼城回来,韩姑娘便很是用功了,说是受了刺激。” “受了围棋国李姑娘与魏姑娘的刺激?” “可不是嘛。咱桔国以桔戏立国,却偏生在桔戏上败给以围棋立国的围棋国。 若不是柳姑娘力挽狂澜,这势必成为千古笑柄!” 叶已姗叹道:“可惜已姗错过了好戏——” 二人正闲聊,雨蝶兴冲冲回院里了。雨蝶入了客厅,笑对已姗: “姑娘,今日公子差点毁了厨房?” “他去厨房干什么?” “公子说想替叶姑娘亲手做一道拿手好菜。” 叶已姗来了兴头,含笑问: “那他人呢?——做好了吗?已姗等不及想尝尝了。” 听见院外有脚步声,三人凝神望去,银烛与韩承旭一前一后出现在院门口。 谁知银烛一见已姗,回头便对韩承旭附耳低语,韩承旭立时不见了人影。 “咦?”已姗好生纳闷。 银烛和一帮仆役陆续入院,银烛将茶几上的茶具收拾了,放上各式菜肴。 “银烛姐姐,适才已姗明明看见笑凡来着,莫非是已姗看花了眼?”已姗问道。 “公子呀——” 银烛说起韩承旭便咯咯笑起来了,笑得前仰后合的: “不瞒姑娘说,适才公子脸上有锅灰,我提醒了一下他——” 说得屋里的人全笑了。已姗道: “咱们还是厚道点,都别笑了,都当没这回事好吗?” 几位丫环闻言,收了声,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韩公子一会气宇轩昂地走进来,见房中人神色,便已知大概: “银烛,背地里黑本公子了?” 银烛故作无辜:“什么黑?公子那么白,黑不了的。” 韩承旭在叶已姗对面坐下,眼眸扫向已姗: “姗姐,她跟你说什么了?” 叶已姗温声道: “只说是公子为已姗做了好菜,如此而已——” 叶已姗看着满茶几色香兼备的菜肴,叹道: “笑凡还有这般手艺?” 韩承旭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来惭愧,原本是想亲手替姗姐做一道菜的,可做出来卖相不好,就没端上来。” 叶已姗道: “卖相不要紧,只要能吃就行,你做得辛苦,已姗想尝尝。” 韩承旭难为情道: “真的不好,以后改进了再让姗姐尝,行不?” 已姗道:“难得你有这般心意,就是做得差点,已姗也愿意品尝。” 韩承旭回头命银烛:“去端上来吧。” 第059章 通体舒适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银烛将明显有些发焦的一道恐怖菜肴端上来。 韩承旭露出极为尴尬的表情: “姗姐可别笑哦。” 叶已姗语气平和地问:“爆炒鸡丁?” 韩承旭点点头。 叶已姗举箸夹了一小块在嘴边,慢嚼了几口。 韩承旭神情有些紧张,静候女神给鉴定结论。 “不错嘛,便是有些糊味,也鲜辣味十足,比炖鸡肉美味多了。已姗喜欢。” 叶已姗含笑道。 韩承旭难以置信,也举箸尝尝,觉着味道确实不错。 于是乎,此二人,不到盏茶的功夫便将韩承旭的杰作一扫而光。 “你是炒给我吃的,你怎么跟我抢呀?” 叶已姗打趣道。 “姗姐一人品尝多寂寥,人生的美好须得共享。” 韩承旭笑道。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便是与你一道慢慢变老。 韩承旭心里嘀咕。 “笑凡,已姗的伤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已姗真得回去了。” 叶已姗敛笑凝眸道。 韩承旭眉梢间的笑意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这段时日,大概梦寒不会过来,你与凤娇妹妹可随宇航一道来萧府,萧府闲置的住房也挺多。 在萧府,至少跟梦寒可拆拆棋说说话什么的。不知笑凡意下如何?” 叶已姗道。 韩承旭闻言,面上愁绪化去不少,当下应允: “那敢情好,承旭已多时未去萧府了,此番去蹭蹭姗姐的美食,岂不美哉?” …… 用过午膳,叶已姗要回卧室午休: “让已姗试着走走,觉着没问题了。” “那怎么成,再过几日稳妥些。” 韩承旭这些日怀抱软玉温香已上瘾。 不由分说把已姗横抱起来。 “已姗是习武的——”已姗在韩承旭怀里道。 “可你也是女人。”韩承旭低眸凝视怀中的已姗,沉声道,“你也需要呵护。再强悍的肩头承重也是有限的。” 韩承旭的眸光里,满是一览无余的深情和宠溺。 那眸光分明甚是平和,却于平和中裹挟着力量。 这是萧然不曾给予她的。 叶已姗的心绪便迷失在那眸光中了。 “到了,该放我下来了吧。”叶已姗薄唇轻启。 可韩承旭丝毫没有要放的意思。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他决定效法他的死党萧陌尘杨慕哲,向爱情高地发起冲刺。 他瞄准叶已姗两片薄唇缓缓低头。 叶已姗一惊,一个侧翻滚出了韩承旭的怀抱—— “哎哟,——” “姗姐,你的腿?” “我的头——” 叶已姗的头碰上床背了。 韩承旭急坏了:“姗姐没事吧?” 叶已姗摸了摸头:“应该还能用。” 这节骨眼上她居然还有心情打趣。 她如若反感,不是该娇叱一声“混蛋”,再一个巴掌招呼过来的吗? 她如若受用,在爱情预警拉响时又怎么能表现得若无其事? 韩承旭有些茫然。 金区萧府慕秋院厅堂: 写字台前,柳含烟落下笔,将《桔中秘法》合上,她缓缓走出慕秋院。 慕秋院对面,抚琴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出笑语声,弈棋声—— 那地儿,对她充满了诱惑力,可又有着某种排斥力。 她还没进去过,最好永远别进去。 她撇开抚琴院,循着小径,上山,落日的余晖将她本已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 柳含烟坐在巨石上,背对夕阳,面向东方,那里有韩府; 可在更远的东方,有她的家乡——沽舒城。 耳畔已听不见抚琴院的笑语声弈棋声,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琴声。 依然是熟悉的旋律—— 这旋律让她不由得转过身来,面向夕阳,也面向抚琴院。 巨石能给她一个旷远的视野,但却无法让她看到遥远的未来。 想起与萧陌尘在硼城的亲密接触,至今犹似梦中。 奇怪的是,萧陌尘自硼城回来,对她并没有什么过分举动,全然一副若即若离之态。 这反倒使她不安起来,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啥药? 芳毓台上,萧逸尘与路芷兰正相对而坐,说说笑笑,在棋桌上指指点点,当是在拆棋。 一会儿,琴声也渐停了。 柳含烟在大石上坐了很长时间。 对面芳毓台萧路二人已不见了,萧府上灯了,四围小虫的鸣叫声清晰起来—— …… 柳含烟回慕秋院时,见大门敞开,疏影与冷香不知去向。 客厅写字台旁端坐着一美男,正在灯下专注读书。 手里捧着那本她刚完成的——《桔中秘法》,已接近尾声。 柳含烟轻手轻脚走到长椅边,靠在长椅上望着摇曳的烛光发呆。 “以为你人间蒸发了,这会儿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萧陌尘一面翻书一面道,眼皮也不曾动一下。 柳含烟继续发呆: “书便是写给你和姗姨、雅尘等看的,拿回去慢慢琢磨哩,不必天天守在慕秋院。” 萧陌尘不吱声,快速将最后几页读完,把书合上,放在写字台上。 萧陌尘走近柳含烟蹲下身子,毫不迟疑地握起柳含烟的右手。 柳含烟被电了一下,手要回缩时却被萧陌尘紧紧握住。 “别动,陌尘帮你捏捏,这两日累坏了吧。” 萧陌尘的声音极淡极低沉,却分明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卸掉了含烟的戒备与警觉。 这话倒提醒了含烟,含烟两日来全力飙书,唯恐慢了耽误萧陌尘叶已姗等研读。 适才去山上时分心倒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方才觉察到右手的酸痛。 萧陌尘为含烟的右手捏捏、拍拍、揉揉,含烟觉着经络似打通了一般,通体舒适—— 柳含烟的水眸瞄向萧陌尘,萧陌尘正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行了,不疼了。”柳含烟道。 “不疼了么?” “嗯。” 萧陌尘将柳含烟两手一拉,把柳含烟拉了起来。 两人眸光静静相会,眼眸中万千情意尽显。 萧陌尘俯下脸来,在柳含烟的唇瓣上温柔一啄,柳含烟没动—— 桔西金区韩府陶然亭: 韩凤娇一面下棋,一面嗑瓜籽儿,棋盘上形势已十分危急。 叶剑锋,在棋盘上心狠手辣,连出狠招,一气呵成攻下城池。 韩凤娇负气一扔棋子: “你和女孩子下棋也不让让人家!” 叶剑锋竖眉: “让!棋盘上无父子无手足,我让了你,赛场上你对手会让你吗? 联赛上铁莲花会跟你讲情面吗?我每日都想跟梦寒、文博下棋,这是为何? 因为下棋得找高手才有提升!你明白吗?再来!” 韩凤娇一面摆棋一面噘嘴: “这么横!我哥都没这么说我!” 一面高声道:“炮二平五!” 叶剑锋:“态度给我放端正了!可别忘了是谁让我来下棋的!” 韩凤娇伸伸舌头翻翻白眼,继续走棋—— 第060章 你做不到的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厅堂: “《桔中秘法》记完了?”柳含烟眸光如水。 “如此美妙的时刻,你竟会关注棋作?”萧陌尘刮了一下柳含烟的翘鼻。 “别拿我当雅尘。” “那不能,雅尘可作不了我媳妇儿。” “谁要作你媳妇了?” 萧陌尘低眸,眼神专注起来,他扶着含烟的肩头: “含烟,陌尘是认真的,你要有什么顾虑可以跟陌尘说说,有什么要求,直管提出来。 但凡是陌尘能做到的,陌尘必定全力为之。” 含烟迎上萧陌尘的眸光,一字一顿地道: “婚姻若是沦落到提要求谈条件的地步,此婚姻就算玩完了。” 萧陌尘眼神犀利: “那婚姻要不要一种契约精神?要不要物质上的保障、生活上的提携、情感上的忠贞?” 含烟叹口气:“你做不到的!” 萧陌尘沉声道:“是要陌尘摘取天上的星辰还是水中的月亮? 你都还没说出、还没让我做,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做不到? 你对我有几分了解,就这么轻率的下结论? 含烟,陌尘真没想到,在你看来,陌尘竟是如此的不堪!” 萧陌尘放开含烟,悲伤而略带愤怒地盯了含烟一眼,悻悻离去。 陌尘走到厅堂门口,他停住了,好半天才回过身来,对含烟道: “柳含烟,奉劝你一句,收起你那些多余的矫情和清高。 我萧陌尘是喜欢你,可萧陌尘尚不致死缠烂打、恬不知耻地……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大步离开。 柳含烟杵在空荡荡的厅堂里,目送萧陌尘的身影消失在抚琴院的大门中。 柳含烟缓缓步出慕秋院,对门抚琴院的院门已关闭,一段熟悉的旋律却穿越庭院,散播在距抚琴院更远的空气里…… 桔西金区杨府雅芳居厅堂: 杨慕哲、贺思棋、刘可嫣一道用餐。 杨慕哲频频往刘可嫣的碗里夹菜,刘可嫣却往贺思棋的碗里夹菜:“思棋姐姐,你面色不好,吃几只龙虾补补。” 杨慕哲这才回过头望望贺思棋,轻声问:“思棋妹妹,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大夫来把把脉?” 贺思棋摇摇头:“没事的,不用,思棋休息一下就好。” “怎么没事,昨儿个姐姐把吃过的早饭都吐了。”可嫣道。 杨慕哲道:“这么严重,是应找个大夫来瞧瞧——” “文博哥哥,思棋有一事不明,还望你能明白地告诉我。”思棋语气很平和。 在杨慕哲看来,思棋温柔乖巧,对自己惟命是从,连眼神也不曾与自己对视过。 可当前的贺思棋,却眼眸直接大胆,表情严肃。 “妹妹请讲。” “咱们算什么?”思棋眼神依然没离开杨慕哲的眼眸。 “什么算什么?你把慕哲弄糊涂了。”杨慕哲大惊。 “你,我与可嫣。咱们算什么?能告诉我么?”思棋的语气依然很平和,却有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重要吗?”杨慕哲也严肃起来。 “你拿我和可嫣妹妹当什么了?”贺思棋眼神凌厉。 “咱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何要破坏当前的关系?你突然间不象你了,你不是特温柔,特通情达理的么?为何女人一旦走得近了,便生出诸多毛病来了?你是不是瞧我疼可嫣,便内心失衡了?”杨慕哲恨恨地道。 刘可嫣着急:“文博哥哥,思棋姐姐,你们不要吵啊,可嫣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贺思棋沉默良久,才抬头有些绝望地看了看杨慕哲,依然平和地道:“给我回家的路费。” 杨慕哲道:“不成,我可不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 贺思棋道:“好,算我无情无义好了。你遇人不淑,我替你纠错——” “贺思棋,你是怎么了?好好的闹什么别扭,当初不是你求我留下可嫣的么?怎么现在——” “不关可嫣的事——” “姐姐,你莫吓可嫣,你要怪文博哥哥疏远了你,以后就让文博哥哥陪你多一些好么?” “妹妹,有些事你不明白。” “好了好了,说开了就行,现在文博哥哥就陪你。”杨慕哲拉起贺思棋便往卧室走。 贺思棋反手给杨慕哲一耳光:“杨慕哲,你太小看人了!你就是个人渣!” 贺思棋头也不回走出雅芳居。 二人再追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人影了。 刘可嫣心急如焚:“赶紧让人找啊!” 杨慕哲这才回过神来—— 桔西金区韩府陶然亭: 叶剑锋与韩凤娇下棋,韩凤娇屡战屡败,越下越没信心,越下越上火,到后来把棋子一扔:“不下了!怎么都下不过你!” 叶剑锋道一面复原棋子一面道:“棋手怕输就不要下棋!想胜棋就得在输棋中长教训!适才这局棋,你开局第五步就脱谱了——” “就知道棋就知道棋!”韩凤娇负气把一颗棋子往地上一扔。 叶剑锋剑眉倒竖:“韩凤娇,你再这么横,我立时走人!从此,你永远别找我替你拆棋!” 一旁坠露想弯腰拾起棋子,被叶剑锋阻止了:“你让她拣,她自己做错的事她自己矫正。” 韩凤娇不动。 叶剑锋转身就走。 “叶公子,姑娘拾起棋子了。”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厅堂: 柳含烟在砚台上坐下,唤道:“冷香——” “姑娘何事?” “磨墨。” “奴婢来了,姑娘的手不嫌累么?” “罢罢罢!”柳含烟放下笔,“我出去走走。” “都这么晚了还出去?我陪你吧。” “不用,我随便走走。” 柳含烟出了慕秋院,行经折梅堂时,见院门未关,便走了进去。这还是柳含烟第一次串门。 “柳姑娘来了!”碧荷老远便迎上来,“姑娘这几日可用功了。” 萧雅尘坐在棋桌上,左手拿《桔中旨趣》,右手拿棋子,口中念念有词:“炮高兵单士象必胜士象全——” 柳含烟跟碧荷比了个手势,碧荷出去了。 柳含烟站在萧雅尘身畔,看她头也不抬,神情十分专注,摆棋速度很快。 “碧荷姐姐泡茶!”萧雅尘仍旧不抬头,继续在棋盘上推演变着—— 柳含烟去为她泡了杯茶轻轻放在棋桌边。 萧雅尘端起茶杯,才发现是柳含烟。 萧雅尘一见柳含烟,便亲昵地挽住柳含烟:“含烟姐姐怎么来啦?姐姐,雅尘把《桔中旨趣》研习了七遍了。把这一遍完成便滚瓜烂熟了。” 柳含烟惊道:“还不到十天呢,小雅尘还真是厉害。” 萧雅尘一脸得意:“是吧?雅尘好用功的。” 柳含烟道:“用功是好事,可当小夜猫就不可取了。” 萧雅尘道:“准是碧荷姐姐告的状。” 柳含烟摸摸萧雅尘的小脑袋道:“她也是好心。昼夜颠倒,这不是一位棋手该干的事。智慧不应只用在棋盘上,更应运用在生活中。白昼时间更长,利用得当,会收效更大。你要继续当夜猫,让姐姐也很为难的,毕竟是姐姐让你打谱的。” 萧雅尘道:“雅尘听姐姐的,从今儿起,就不熬夜了。” 第061章 礼物 桔西金区韩府揽月馆外厅: 韩承旭与叶已姗在棋桌上安静地对弈。 韩承旭落子之余,时不时地用眸光关注叶已姗。 上次与已姗下棋,不觉已相隔了八年。 这八年间,他除了棋力猛增以外,别的似乎还在原地。 而叶已姗却经历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叶已姗执先手走五六炮,韩承旭走反宫马。 叶已姗行棋时,眸光内敛,表情专注而平和。 落子很轻很轻,唯恐把棋子碰坏了似的。 便是在棋盘上攻势如潮杀法凌厉之时,她的表情和落子仍无明显变化。 一个女人,是在经历了波澜壮阔的人生场景之后,才会显得如此平和安祥么? “和了。”叶已姗眸光对上韩承旭的眼眸,轻声道, “笑凡此局没全力以赴,二十三回合,如若弃子争先,便不会贻误战机了…… 下棋就好好下棋,这是对棋手的尊重。” “姗姐说的是,承旭接受指正。再来一局,此局承旭一定全力以赴。” “理当如此。”叶已姗温柔笑笑。 第二局轮到韩承旭走先手,韩承旭使出过宫炮,叶已姗以左中炮双正马应战…… …… 第二局,韩承旭判若两人—— 棋路娴熟,心思缜密,审局精准,杀伐果断,攻守兼务。 已姗绞尽脑汁,亦不能找到突破口。 叶已姗投子认负: “输了,笑凡,此番进京,你的棋力长不少吧。 此局,你的棋简直无隙可击,让已姗完全没机会。” “不瞒姗姐,此番承旭、梦寒均长了不少棋,这多亏了含烟。” 叶已姗不解:“已姗不明白。” 韩承旭于是将含烟领他和陌尘去近渊阁的事和盘托出。 叶已姗道:“含烟还真是无价之宝啊。” 朝云收了棋子,打来热水,让韩承旭和叶已姗洗了手,便借故离开了。 “下次让含烟也带我去瞧瞧。” 已姗抿嘴一笑,表情象个小孩,带着几分纯真和俏皮。 韩承旭从未见过此种神情,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已姗脸上有饭粒么?”叶已姗不明所以。 “姗姐可不能去!”韩承旭突然道。 “是已姗太笨记不住那么多谱子么?”叶已姗更懵了。 “皇宫太危险,承旭怕——”韩承旭说不出口。 “怕什么——” “姗姐要看谱子承旭可以教你,都装承旭脑子里了。” “梦寒和含烟也可以教我的。” 叶已姗随口道。 韩承旭神色有些黯然,喃喃道:“果然,承旭为姗姐还是做不了什么。” 叶已姗方才有所察觉: “你已做得够多了。若想教我,便来萧府慢慢教我。 一则已姗可照顾府上,二则又不耽误学棋。” 韩承旭的眸色渐深,叶已姗被他看得竟有些局促了—— “姗姐——”韩承旭郑重地唤了声。 “嗯?”叶已姗掀眸。 韩承旭从兜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叶已姗手中: “此番进京给姗姐带了个小礼物,请笑纳。” “给我的?是什么?” “打开看看。” 叶已姗轻轻打开礼盒,再拆开丝绸包装,便见到一只精美的白玉手镯。 “好美!”叶已姗由衷地赞叹,“长这么大,还没人送过礼物给已姗呢。” “喜欢么?”韩承旭眸子里光波流动。 “喜欢,可……笑凡送我礼物合适么?” “需要论证么?”韩承旭深眸凝视已姗。 “管它呢,收了再说。替我戴上。”叶已姗道。 叶已姗眼角嘴角眉梢带笑,竟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买都买了,未必让你再退回去?或者再送别人?” 这话把韩承旭逗乐了:“姗姐怎么这么可爱哪!” 韩承旭一手握住叶已姗纤细白净的左手,一手拿着手镯,为叶已姗轻轻戴在手腕上。 “着实增色不少啊——”叶已姗伸出手自我欣赏一番。 “还挺合适的——”韩承旭道。 桔西金区杨府大门口: 杨慕哲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庄园,路口,酒店,就是不见贺思棋的踪影。 贺思棋匆匆地闯入他的世界,又风驰电掣地离去。 天色已晚,可杨慕哲还失魂落魄地立在杨府大门口。 不愿相信,贺思棋确已撤离了他的世界。 杨慕哲才发觉,贺思棋原来早已融入他的世界。 他迟钝的大脑开始灵敏起来,清晰起来。 头脑里竟全是贺思棋的一颦一笑,全是与贺思棋在一起的细节。 刘可嫣在一旁安慰杨慕哲: “文博哥哥,明日再遣人去思棋姐姐老家看看,也到北区铁庄看看。” “她一个弱女子,没有盘缠,突然间消失,只有一种可能:被人带走——” 杨慕哲含泪道。 “带走?”一句话提醒了可嫣。 她突然想起刘佩羽曾告诉她,有两个大内高手暗中守护她,会不会是他们把人带走了? “全贵——全富——你们在哪里?” “全贵——全富——你们给我出来!” “全贵——全富——你们死到哪去了?” 喊了许久都没动静。 杨慕哲突然眼神异样地看着刘可嫣,看得刘可嫣心里发毛。 “文博哥哥——你这样好吓人,你该不会以为——” “刘可嫣啊刘可嫣,我怎么没看出来了呢? 原来你是在扮天真扮无辜,没想到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把思棋藏到哪去了?” 杨慕哲眼神凛冽,口气强硬。 刘可嫣连忙摇手: “不是可嫣,文博哥哥,真不是可嫣,你错怪可嫣了——” 杨慕哲步步紧逼,拎起刘可嫣胸前的衣服道: “不是你又是谁?杨慕哲真是瞎了眼,居然天真地以为你很善良很纯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阴险狠毒。” 刘可嫣百口莫辩,眼泪汪汪地望着杨慕哲,只毫无意义地重复: “真不是可嫣,真不是可嫣——” 桔西金区萧府就俗厅: 暮雨问萧陌尘:“二公子,要开饭了么?” 萧陌尘问疏影、冷香: “萧府就这么大,难不成,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 “都找过了,就是没找着。”冷香苦哈哈地道。 萧陌尘道:“都去给我找人,没找着就不用开饭。” 正说着话,柳含烟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就俗厅门口:“找谁?” 萧陌尘光速瞄了含烟一眼,淡淡地道:“开饭!” 萧雅尘蹦到柳含烟身边: “含烟姐姐,你去哪里了?冷香姐姐正要去找你呢。” “后山上。往后不用找我,我到饭点了就回来。” 柳含烟飞速瞄了一眼萧陌尘。 萧陌尘的头朝窗外,直至用餐结束,萧陌尘也没看过她一眼。 第062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桔西金区杨府雅芳居: 杨慕哲与刘可嫣回到雅芳居空荡荡的厅堂,了无情绪。 两人长时期默然不语。 杨慕哲让刘可嫣到另一间卧房歇息,自己独自回主卧仰面躺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单上。 这才开始思索贺思棋离开的真正原因。 贺思棋,何其温柔何其顺从,在硼城时被他抹干吃净,他的要求几乎不折不扣地满足。 他原以为,今生今世,她会为他做一个百依百顺的女人的。 可为何短时间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毛病? 他趴着想,仰着想,翻来覆去地想,还是未能找到答案。 第二日,桔西第三美男杨慕哲顶着个黑眼圈去韩府。 金区韩府揽月馆厅堂: 韩承旭正握着叶已姗的右手指,教她七弦琴的指法: “食指半甲半肉处着弦,向身体内侧弹入,余则自然放松。” 叶已姗指法僵硬,且用力过猛。 “姗姐的食指使力过重了,毕竟这不是舞剑杀人——”…… 杨慕哲出现在揽月馆的厅堂时,他的消沉颓废立时惊住了韩承旭与叶已姗。 “文博君,几日来你都经历了什么?”韩承旭问道。 一个偎红倚翠左拥右抱情场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不是该满面春风神采飞扬的么? “果然,慕哲还是不明白女人。” 杨慕哲捧个酒杯,自斟自酌,借酒销愁—— “明明那么温婉贤淑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居然会跟我动手!——” 杨慕哲灌了口酒道。 “动手?”韩承旭难以置信,“是贺姑娘么?” “对啊,笑凡兄,你说说看——” “你可别指望我,对女人,”韩承旭黑眸瞄了一眼叶已姗道,“承旭也不了解。” “叶姑娘怎么看呢?”杨慕哲把目光投向叶已姗。 叶已姗含笑: “已姗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还是个女人的。 已姗的个性不具有典型性,杨公子可到萧府问问含烟,或许她会更了解思棋姑娘。”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 柳含烟正检验萧雅尘的学习成果。 “炮高兵单士象必胜士象全的各路变化,你替姐姐演变一下。” “好呢。”萧雅尘小手麻利地在棋盘上运子,一眨眼功夫便毫无差错地完成。 “挺娴熟,不过,此例胜棋在实际比赛中不易完成,因其会受到自然限着的约束——” 二人说话时,抚琴院隐约传出了沉郁的琴声—— “似乎有点忧郁,二哥哥心情不怎么好呢。含烟姐姐和他闹别扭了么? 这两日,二哥哥怎么不来慕秋院了呢?” 萧雅尘好奇地问。 “你二哥哥的心事你不应该问他么?含烟姐姐怎么会知道。” 柳含烟往对门抚琴院看了看,那里的门正敞开着,一位着装轻薄的女人蹑手蹑脚进了抚琴院。 一会儿,抚琴院的琴声停了。 柳含烟:“雅尘妹妹,香灵是你二哥哥房里的么?” 萧雅尘:“她?怎么会!二哥哥房里有四位姐姐,暗香、湘竹、香草、媚儿。 那香灵应该是在外边打杂役的吧。你看见她进二哥哥房里啦?要不要雅尘帮你去看看?” 柳含烟:“由她去吧,你二哥哥要见谁,你管得了么?” 萧雅尘:“含烟姐姐你放心,见了含烟姐姐,再看别的女人,别的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 柳含烟:“你姗姨要伤心的。” 萧雅尘:“姗姨例外……不是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句么?” 柳含烟:“写那诗的人转眼就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诗句和誓言,不过是瞬间情绪的流露,它与人品无关。” 萧雅尘:“哎呀,雅尘是帮你呢,你怎么老跟我抬杠呢。” 柳含烟:“你还小,你不明白,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对门抚琴院一阵喧闹,依稀有萧陌尘的呵斥声,后来便见香灵低了头出来,暗香在门口骂: “没皮没脸的贱人,胆敢来勾搭二公子!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 要不是看你身世堪怜,早把你送秦楼楚馆了!” 萧陌尘颀长的身形出现在抚琴院门口,他与柳含烟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又进去了。 柳含烟盯着萧雅尘道: “姐姐接下来替你构建完善的开局系统。 首先须得明确开局的战略地位,开局是为接下来的中局搏杀铺垫蓄势的,有时甚至直接影响对局的胜败——” 金区杨府雅芳居: 刘可嫣不施粉黛,形容憔悴,独自坐在厅堂的饭桌上发呆,面前的菜未动分毫。 墨云道:“刘姑娘,公子说了,你不用等她,估摸他得在外呆一段时日。” 刘可嫣道:“公子派人去找贺姑娘了么?” 墨云:“家丁们都出动了。有去北区铁庄的,有去南区向庄的,还有去京城的——” 刘可嫣:“京城?” 刘可嫣往厅外走,墨云道: “刘姑娘,你还没动筷子呢。” 刘可嫣快步走到杨府大门四围娇呼:“全贵——全富——” 角落里闪出一武士:“末——” “免!免!免!”刘可嫣压低声音道,“全富,我现在是庶民,全贵呢?” “禀——” “禀个头啊,才跟你说了,我现在是庶民。你们把思棋姐姐弄哪儿去了?” “不关全贵全富的事啊——” 金区韩府陶然亭: 叶剑锋与韩凤娇这对欢喜冤家又摆开了战局。 叶剑锋想让韩凤娇长先,可韩凤娇很倔,坚持走分先。 今日的韩凤娇专注于棋盘,比先前认真多了,既不吃零食,也不乱发脾气。 二人不吵不闹,安静地挪动棋子。 在叶剑锋手下长期不开胡的韩凤娇居然胜了一局。 “往后剑锋就不陪你下棋了,明日我便随姐姐到萧府长住……” 叶剑锋打破了沉静,瞟了一眼韩凤娇。 韩凤娇转向一旁,盯着荷池中的一朵白荷发呆—— “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么?”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叶剑锋道:“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反正你巴不得我早些滚蛋,免得和你怄气。” 韩凤娇道:“知道就好。” 这回换叶剑锋发火了:“韩凤娇,我发觉你这人特没劲!” 叶剑锋一甩棋子走了。 “我是没劲!没劲你还理我?没劲你还陪我下棋?有本事永远别理我好了!” 韩凤娇冲着叶剑锋的背影吼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第063章 萧府遭劫 萧府就俗厅,饭桌上,不但叶已姗的位置空着,萧陌尘萧逸尘的位置也空着。 冷香道解释说二公子、三公子、暮雨去接三夫人了。 路芷兰:“难怪冷清了好多。” 冷香又道:“今日华叔带了一部分人去收粮,府里就更显冷清了。” “姗姨要回来啦!好开心,二哥哥怎么不叫雅尘一块儿去呀?”萧雅尘问。 “二公子一大早来,瞧你睡得正香,哪舍得叫醒你呀。”碧荷道。 柳含烟静静挑起一片菜叶,往嘴里送—— 萧陌尘似乎与她要划清界限了? 他这一段是冷处理、还是已放弃她了? 柳含烟轻轻夹起一块排骨,慢嚼起来—— 她果然还是矫情了么?那梅若云是矫情么? 柳含烟用勺子盛汤,轻啜一口—— 萧陌尘对她是动了真情。 萧然对梅若云就没真情了么?他还是照样朝秦暮楚得陇望蜀! 柳含烟面上云淡风清,可内心某个角落,却有些许不适。 “含烟姐姐——” 含烟没听见,她的思绪正天马行空。 冷香碰了碰含烟:“小姑娘叫你呢。” “什么?” “吃过饭,雅尘想和芷兰姐姐下棋,晚些再学开局,可以么?” “挺好呀。” 柳含烟思忖,正好可以检验雅尘对《桔中旨趣》的学习效果了。 柳含烟又到了后山巨石上,俯瞰萧府,放眼更辽远的景致。 她见陶然亭中的萧雅尘与路芷兰对弈,时而手舞足蹈,时而沉静行棋。 今日的天,没有阳光,有些闷热。 柳含烟举目四望,发现山上的围墙上竟开有一扇小门,小门用木闩扣住。 …… 独处的时候,总是思绪恣意纵横之时。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 萧陌尘,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主儿,对他,她全然没把握—— 便是矫情也罢,清高也罢,不敢直面真实也罢,如若萧陌尘真要步萧然后尘,她确实做不了叶已姗,做不了贺思棋—— …… 天空云层渐厚,天气愈发的闷热。 忘俗亭的对弈不知何时已然终止。 萧雅尘蹦蹦跳跳地出了府门,朝梓虚河走去。 【“含烟姐姐,梓虚河边有好多美丽的贝壳。” 昨日,萧雅尘对她说。】 柳含烟纵目四野,那条熟悉的大道又映入了她的眼帘,这条大道上,丰逸睿智的萧二公子会从此处回来…… 柳含烟一看不打紧,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看吓得三魂出窍—— 笔直的大道上没出现萧二公子,却突然出现了几位手持凶器的蒙面大汉! 柳含烟的第一反应是萧雅尘还在门外…… 柳含烟的第二反应是府中丁男缺失,全是弱质女流…… 柳含烟的第三反应是她身后有一条路可让她脱离危险…… 是生存,还是灭亡?是留下,还是逃亡? 当歹徒们把萧雅尘抓到手里当人质顺利入府时,柳含烟来不及多想,直接走下了山。 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去搬救兵也来不及了,萧雅尘那可爱顽皮的形象无不牵扯着她的神经—— 歹徒们把刀架在萧雅尘的脖子上,萧雅尘吓得小脸惨白,哭也不敢哭。 婆子丫环们都乱了方寸,徒劳地看着小主人—— 萧雅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路芷兰,路芷兰也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 可当路芷兰看见萧雅尘脖子上已渗出了血珠时,她便是怕得要命,也是硬着头皮走向歹徒,颤声道: “你们放开我妹妹!她还那么小,你们千万别伤害她!” 为首的一人道: “放开她?可以啊!三千两白银,速速备来,否则要她的命!” 另外一位蒙面大汉把路芷兰也抓了,把刀架在路芷兰的脖子上—— 暗香、疏影、冷香都吓得乱了方寸。 香灵神情异常地躲在角落里。 这时,一位柔弱的绝世美女走来,抛出银铃般的声音: “放开她们!” 说话人是柳含烟。 柳含烟的旷代姿容立时闪瞎了一帮歹徒的狗眼! 好半天,他们才回过神来:“美人儿,你说啥?” “银子可以给你们,先放开她们!” 两度从刀斧手下逃生的柳含烟镇静地说。 “有这等好事?三千两?”为首的一人质疑。 “对!放开她们,我领你们去拿银子。” 为首的人放开萧雅尘,也让另一人放了路芷兰。 萧雅尘跑向柳含烟,唤了声“姐姐”便哇的一声哭了。 柳含烟搂着萧雅尘,用衣袖替她将脖子上的血珠擦掉,然后让暗香把萧雅尘带去处理伤口。 冷香紧紧抓住柳含烟的手: “姑娘,你别跟他们走啊。冷香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你要出了什么差错,冷香如何向老爷夫人交待?” 柳含烟伏耳对她说了几句话。 冷香神情一变,依然不肯松开柳含烟的手。 “银子在哪里,美人儿?”为首的一名歹徒拿刀逼近柳含烟。 “把刀收起来,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还怕我跑了不成。我跟你们走,我知道何处有银子。” 柳含烟淡淡地道。 “你要敢使诈,就把你——” 几位歹徒心领神会的奸笑起来—— 务必得把这帮畜牲先引出萧府,柳含烟想。 一众婆子丫环,用揪心的目光,看着她们曾猛烈抨击过的柳含烟,在一众凶徒的包围下,一步一步出了萧府…… 那一刻,所有的人才真正担心起柳含烟的安危来,就象担心他们的家人。 蒙面汉们与含烟出了府门,府内丫环婆子们问冷香: “姑娘说什么了?怎么办?” 冷香含泪道: “姑娘让我们赶紧关上门,别管她。” 丫环婆子们道: “那怎么成?二公子回来,咱们如何向他作交待?” 冷香哭道: “姑娘说了,你们去了也救不了姑娘,只会多一分危险。 姑娘说,就当她欠萧府的。这次就当她是还债。” 众人哭作一团,都不愿关门,全走出府门眼巴巴地望着含烟在视野中消失。 为首的蒙面人恶狠狠地道: “银子呢?银子不在府上吗?怎么朝外面走?” 柳含烟道: “我决不骗你们,你们跟我走就是了。若是把本姑娘吓得忘了银子搁哪儿了,这可别怪本姑娘。” 为首的蒙面人道:“你要敢耍什么花样,别怪劳资不怜香惜玉!” 柳含烟领着他们往东走,一直走,一直走,就象上次她出府时那样。 萧府再也望不见了,柳含烟的心莫名地痛起来…… 不知是为离开萧府,还是为离开萧府的人…… 第064 与劫匪拉家常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马路上洪水四溢…… 一行人浑身湿透,甚是狼狈。 柳含烟仰望长空,任大雨迎头浇下—— 这是天要亡我了么? 姗姨、梦寒,只怕含烟是见不到你们了吧? 梦寒,果然还是含烟太矫情了? 爹,娘,义父,义母, 这回含烟怕是要来跟您们会合了! 柳含烟打定主意,要是这帮畜牲会生出别的歹念,她就一心求死。 “银子在哪里?你是不是在耍我等?” 一位蒙面汉失了耐性,把刀架在含烟脖子上。 “跟你们说了你们又不信,在前边一座房子的地下室里。贵重之物岂能随意存放,不得找个隐蔽地点么?” “什么房子?” 柳含烟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把刀挪开,刀锋可不长眼睛,一不留神划破本姑娘的喉咙,你们也休想拿到银子!” 为首的人招呼同伴: “别伤着人了,万一没钱财,人还能派上用场!死人就成废物了!” 那人收了家伙,恶狠狠地道: “今儿个你要敢耍什么花招,有你吃不完的苦头!” 柳含烟问身旁不说话的蒙面汉: “大哥,你是哪里人啊?是左近的人吧?不然,怎么蒙面?” 那人觉得震惊:“你竟敢与劫匪拉起家常来! 得,横竖你也跑不掉,告诉你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萧庄的!” 柳含烟道:“敢问萧家公子、三夫人对各位可有亏欠?” “没有。但同在桔国,为何你等可锦衣玉食,我等却只可粗衣淡饭?” 那人愤愤不平地道。 柳含烟又问另一不说话的蒙面汉道: “大哥,你怎么看?” 蒙面汉道附和道:“就是不公平啊。” 柳含烟咯咯直笑,笑个不停,笑得眼泪和雨水相和而下…… 两年来,面对歹徒,她竟第一次笑了! 一众人等一并傻了。 “公平?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天真, 你们不知道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吗? 你们能与皇上平起平坐吗? 不均衡才是世界的永恒法则。 出身、智慧、财富、地位、模样…… 哪一样不是参差不齐的? 你们之所以能把刀架在小姑娘颈项间索要银两, 不就是因为你们手中有刀,不就是因为你们更强壮吗? 一帮以力服人者也好意思索要公平! 各位以武力胁迫本姑娘时,考虑过公平了么?……” “你特么是活腻了吧!”为首的蒙面汉叫嚣。 “大哥,放松些,前面不远处就有银两了——” 雨小些了,柳含烟看到一大队车马过来,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萧陌尘、叶已姗、叶剑锋坐在马车上,见一群蒙面汉围着个女子本已够吃惊了! 再定睛一看,见那女子竟是含烟,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叶已姗道: “梦寒在车上不要枉动。到跟前时,我去引开他们,宇航伺机救人。” 马车行到跟前时,叶已姗、叶剑锋、萧陌尘、白江均从车上下来,一干凶徒立时把含烟围在当心。 萧陌尘眼巴巴地望着柳含烟,五内如焚。 叶已姗正苦于不好下手,萧陌尘低声道: “姗姨,我去分散这帮禽兽的注意力——” 叶已姗待要阻止时,萧陌尘已如山一般屹立在歹徒前,朗声道: “不知诸位对银两可有兴趣?” 凶徒们听了,立时转向萧陌尘,见萧陌尘手中似拿着一张票据。 萧陌尘沉声道:“我手里有三千两银票,你们谁抢着就归谁了。” 萧陌尘将票据状的东西揉成一团往旁侧远处一扔。 一众凶徒哪里还顾得上柳含烟,均一同扑向了票据。 柳含烟撒开腿就跑,萧陌尘快跑过来,拉住柳含烟便往马车上急奔。 那边,叶已姗和叶剑锋两姐弟早已拔剑出鞘,摆开架势。 一众凶徒见遇上狠角色了,无心恋战,拾了东西便夺小路而逃。 马车上,萧陌尘紧紧搂住柳含烟焦灼问道:“伤到哪里没有?” 柳含烟伏在萧陌尘怀里,眼泪不听使唤地滴在萧陌尘的胸前,好半天才抬头凝望陌尘,明眸中泪痕犹存。 含烟一脸悲戚:“含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陌尘吻了一下含烟的前额,低眸道: “你可把陌尘吓死了,下回可别玩此种惊险戏目了……” 说完把柳含烟搂得更紧了。 一众人回到萧府,萧雅尘路芷兰一左一右地拉住柳含烟,都开心得哭了。 “好啦,两位妹妹,让含烟姐姐去换衣服。”萧陌尘道。 雅尘和芷兰这才松开手。 雅尘见到叶已姗,更是哭得一塌糊涂: “姗姨,您可千万别受伤了,这帮坏人都闯到府上来了,要不是含烟姐姐,您的雅尘就见不到您了。” 雅尘说完,又放声大哭。 叶已姗把小雅尘拥在怀里,轻抚她的头: “这帮坏人敢动咱的雅尘,要再让姗姨遇上,非将其抽筋扒皮不可!” 萧雅尘仰头,脸上还挂着泪便又高兴地道: “姗姨,近日雅尘棋力猛增,含烟姐姐的法子真管用,芷兰姐姐下不过雅尘啦。” 叶已姗用手绢替她抹了泪: “哇,这么厉害呀,小雅尘。跟姗姨说说含烟姐姐使了什么高招。” 萧雅尘挽住叶已姗的手臂撒娇道: “姗姨,今儿晚雅尘想去陪你,好不好嘛?姗姨好长时间没搂着雅尘歇息了。” 叶已姗温柔一笑:“好好好!就象雅尘几岁时那样。” 路芷兰也过来轻轻倚着叶已姗,垂眸低语: “芷兰也想陪姗姨——” 说完静静地流泪了—— 叶已姗伸过手,攀住路芷兰的肩头:“好孩子,姗姨好开心。” 冷香伺候含烟更完衣,含烟靠在床背上歇息。 疏影端来姜汤、红糖水: “二公子特意吩咐的,姑娘趁热喝了吧。” …… 叶已姗安顿好府中大小事,便到慕秋院看望含烟,只开口说了一句话,便让含烟情不自禁: “含烟哪,你要出了什么差子,你叫咱梦寒怎么办啦?” “姗姨——”含烟似有千言万语,竟吐不出只言片语。 “这事不能算完!不把这帮畜牲一锅端了,咱萧府只怕永无宁日,我叶已姗又如何能甘心! 我已报案,此番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第065章 死鬼 萧府慕秋院卧房,柳含烟望着叶已姗,轻声道: “姗姨,今日的凶徒是萧庄的人,其中一位是香灵的相公。并且是主凶。” “啥?”叶已姗吃惊不小,“你跟她相公有接触?” 含烟便把在惊鹏客栈遇上香灵相公拿香灵做赌注的事说了。 “此事陌尘大略提过,我也没深究。 只是他蒙着面你何以那般肯定?” “姗姨不知,含烟听过的声音是过耳不忘的。 在惊鹏客栈,含烟听过他的声音。 虽只是淡淡的一句,却清晰留存在含烟的脑子里了。 况且那体形,与其相公也完全吻合。 加之,事发之时,香灵神情可疑。 诸种证据一同指向了他,铁定是他无疑。 没准此事还是里应外合,怎么就那么巧呢?——” 叶已姗拍拍含烟,慈祥地道: “含烟,你好生休息。有什么需要就直管提,别跟姗姨见外。此处就是你的家了。” 接着又道:“我且先去了,我得去把这白眼狼给办了!” 叶已姗起身要走,却被含烟唤住:“姗姨——” 叶已姗回过头,见柳含烟明眸中泪光乍现, 便又上前摸了摸含烟额头,温柔地道: “怎么了?似乎没发烧,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谁知柳含烟的泪水竟是如泉般涌出,她一面擦泪一面诚挚地说: “含烟没事,含烟只是觉着好开心!谢谢姗姨!” 叶已姗出了慕秋院,迎面碰上萧陌尘。 已姗:“梦寒,抢匪有线索了。” 梦寒:“是谁?” 已姗:“含烟说全是萧庄的。其中一人是香灵的相公。” 梦寒:“哦?”萧陌尘,“他可是蒙面的啊。” 已姗:“含烟对声音,过耳不忘。” 梦寒:“这丫头的本事可真多。” 已姗:“真是好姑娘啊,芷兰都跟我说了,是她救下芷兰和雅尘的。 明明那么柔弱,却能直面一大帮持刀的劫匪——” “姗姨,陌尘明白。” 萧陌尘缓步迈进慕秋院的厅堂,轻叩了一下卧房门。 “进!” 萧陌尘入得房来,先把手放在柳含烟的额头试试体温: “似乎不烫。” 这才挨床边坐下,眸光甚是柔和地打量含烟。 含烟身着白色棉质里衫,如墨的长发湿漉漉的,紧致地披在香肩。 面庞清丽非常,水样的眸子闪着智慧的灵光。 便是不着铅华,不饰珠钗,也自风华绝代。 柳含烟见他凝眸多时,便以为他会夸自己模样什么的。 谁知陌尘放出的话竟是: “陌尘可不敢惹你了!” “啥?”含烟作懵圈状。 “你那小身板可不简单,敢只身智斗持刀抢匪,如此胆气,陌尘如何敢惹?” 柳含烟不作回答,却在枕头下摸索出一纸券,伸手递给陌尘。 “啥?”陌尘不解。 “弥补你的财产损失,三千两银两。” 萧陌尘不接票据,双手把柳含烟的手握住,低头轻轻一吻。 柳含烟手上一麻,但手却未动,只呆呆地瞧着陌尘。 萧陌尘深眸直视含烟道: “傻丫头,为何要跟陌尘如此见外? 你可知当时陌尘有多惊骇吗? 三千两换回了你,陌尘是赚大了! 若能与你相守,莫说三千两, 便是散尽家财,陌尘也在所不惜!” 柳含烟听了这番表白,颇受震动, 只是心中疑虑并未解除,便仍是低眸不语。 不料陌尘又道: “傻丫头,你可真是个小财迷!” “啥?”含烟再度懵圈。 她不是才把唯一家当悉数奉上么? “为何你当时不拿银票出来呢?” “含烟寻思,不把这帮禽兽引出萧府,终归是祸害。可出了萧府,便是拿了银票给他们,他们便会放过含烟么? 连媳妇说卖便卖、对小孩子也不肯放过的人,有何信誉可言?” 萧陌尘的黑眸久久注视着含烟。 气氛甚是暧昧—— “是你自个儿说不要的,那含烟便收着好啦。” 小财迷柳含烟把手一缩,麻利把票据搁在一旁,表情甚是得意,模样甚是可爱。 萧陌尘起身,把脸凑向含烟。 含烟紧张出声:“你可不许乱来哦——” “乱来?陌尘只做合理合法合情之事——” 陌尘不老实的嘴霸道地朝含烟压下去,含烟往里间一让。 “哎哟——” 萧陌尘的头撞上了某个坚硬物体。 桔西金区韩府明德院,王玉环在灯下纳鞋底。 她偶尔抬眼见丫环打盹,便道: “秀帘,你且歇息去吧。” 不知何时,王玉环身后多了一高大魁梧的身影。 这道身影悄然移向玉环,待走到身前时,便从玉环背后伸出手来将玉环圈住。 王玉环猛然抬头,恶狠狠地道: “死鬼!你居然还没死呀?你回来作甚?——” 那人二话不说,把王玉环拦腰一抱,便直奔卧房。 王玉环手中的鞋底落在了地上—— 一会儿,只听得二人低语: 女声:“你在外养女人没?” 男声:“便是月宫中的嫦娥仙子,也不及景鹏眼中的玉环!” 女声:“你要是胆敢在外面乱搞——放开我!放开我,老不正经的——” 明月高悬,荷香阵阵…… 陶然亭中,杨慕哲与韩承旭正举杯对酌。 近日来灰头土脸的杨慕哲长叹一声: “哎,好难啊!不明白,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承旭也不明白,来,干了这杯!” 朝云来报: “公子,老爷回来了。” “哦,不管他。有我娘就成。这会儿他哪有功夫理我!” 韩承旭淡然开口。 杨慕哲突然开窍似的: “笑凡兄,你何不向韩伯伯请教?问问他当年是如何追伯母的?” 第二日,韩承旭还真去问他长年难得一见的老爹了。 “爹,你当年是如何将我娘追到手的?” “凡儿啊,当年为父只是军中的无名小卒,你母亲可是大家闺秀,生的个珠圆玉润。 第一次见你娘,你爹便把魂魄搁她那儿了。 为父追你娘嘛,采用的是纡回曲折、围魏救赵的战术。 为父每日去找你外祖父下棋,故意输给他, 把他哄高兴了,便同意把女儿下嫁给为父了。” “就这么简单?”韩承旭质疑。 “就这么简单!不就是追个女人嘛,能有多难?” 第066章 叶已姗动怒 韩府揽月馆,朝云向雨碟则是这般描述的: “当年老爷追夫人,可颇具传奇色彩。 老爷每日在王家大院外拦截前来王家提亲的人, 说是自己便是王家小姐的未婚夫。 来一个拦一个,来十个拦五双。 后来竟没人上门提亲了。 于是他才上门提亲,一提一个准——” 韩承旭去见王玉环,见母亲竟薄施脂粉,穿着比平日里精致考究了许多。 心想,果然,女为悦己者容。 王玉环则是这般向韩承旭描述的: “当年你爹真够笨的,每日来跟你外祖父下棋, 可一盘也赢不了。 可他还是每日坚持前来,也不提亲,只是陪你外祖父下棋。 有时还和下人们抢着担水什么的。 其实这些都不足以打动你外祖父——” 说到这里,王玉环竟忍俊不禁,自顾自笑了。 韩承旭道:“娘,说完再笑哩。” 王玉环道:“后来啊,你爹拿了一张保证书来,说是要对娘始终如一。 如有二心,无论他当时的还是往后的家产便全归你娘!” “那保证书呢?如今在你手中么?” 王玉环俯耳低语:“早撕了,你娘信你爹。 不必用什么契约束缚他。 如若他真要变心了,为娘就还他自由! 人心要不在你这儿了,留着躯壳又有何用?” 韩承旭突然之间对她的母亲更增了一层敬意。 萧府主院向贤院,经暮雨重新布置之后,减了几分富丽之气,增了几分清新之风。 主体陈设与内饰为浅粉与纯白搭配。 建筑格局、主要陈设与慕秋院相似,但占地面积却比慕秋院大了许多。 叶已姗沉着脸,腰板挺直,端坐堂上。 “落霞剑”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三夫人,人给你带来了。” 暮雨把香灵带来。 叶已姗不发一言,竟是不怒自威。 香灵心中有鬼,见了叶已姗不由双膝一跪: “奴婢见过三夫人!” 香灵只低着头不敢正眼瞧主子。 叶已姗沉声道: “把你干的好事跟我说说!” 香灵颤声道:“奴婢不……不知三夫人所言何事。” 暮雨上前就给她两个耳刮子: “贱人!勾搭二公子不成,又与你家死鬼丈夫里应外合谋害主子!” “奴婢冤枉啊,三夫人。” 叶已姗拔剑出鞘,拿明晃晃的剑把香灵的下巴挑起,两眼逼视香灵: “依桔国现行的法律,奴婢出卖主子,可任由主子处置。”叶已姗抬高音量,“香灵,你可明白?” 香灵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直打哆嗦却只是说: “三……三夫人饶命!奴…奴婢冤枉啊!” 叶已姗手上一紧,香灵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你在挑战叶已姗的耐性! 今儿个我叶已姗就是把你废了,把你做掉了, 这桔国的刑律也是向着我的!” 叶已姗语气并不重,却裹挟着万钧雷霆。 香灵哪里还绷得住,连连磕头: “三夫人饶命,奴婢该死!” 叶已姗断喝一声道:“说!” “三夫人饶命,奴婢全都招了!” …… 慕秋院外厅,柳含烟着手教萧雅尘开局。 萧陌尘在一旁替二位端茶递水。 萧雅尘道:“二哥哥,你为何要抢冷香姐姐疏影姐姐的活呀?” 萧陌尘呷口茶,深眸扫向含烟,不正经地道:“闲杂人等太多,不好向你含烟姐姐下手啊。” 柳含烟在他脚上猛踩一脚。 萧雅尘道:“下手?下手是什么呀?下手更厉害还是下脚更厉害?” 柳含烟道:“雅尘妹妹,爷们儿的世界很阴暗很邪恶,咱们不去理他。 姐姐跟你说,这开局啊,得把握几大原则。” 萧雅尘静下心来,很专注地听含烟讲棋。 萧陌尘也饶有兴味地旁听。 “几大原则便是及时性、协调性、联系性、灵活性、高效性。” “及时性原则就是快速出动进攻性子力么?尤其是车?”萧雅尘问道。 柳含烟点头,继续讲解: “协调性原则便是注重两翼平衡发展,进攻时注重多兵种的联合作战,形成立体攻势,不能孤军深入。 联系性原则便是注重子力之间的呼应、联系,互有保护。 如双相连环,鸳鸯马,弹子炮,双仕连环等—— 如此,进,能形成强大攻势;退,能构建坚固后防。” 柳含烟轻咳了一下,抿了口茶,想继续讲解。 萧陌尘心疼她的嗓子,便接过话头: “灵活性,便是注重子力的畅通,注重抢占交通要道,进可攻,退可守。 如河口,二路八路,肋道等。 高效性便是注重全盘运子,不要过度移动少量子力。单个子力的高频出动,便导致行棋效率低下,影响整体行棋节奏——” 萧雅尘忽闪着大眼,歪着头想想,若有所思点头: “只短短几个词,便道破桔中玄机,雅尘务必将其牢记于心。 及时性,协调性,联系性,灵活性,高效性—— 还有别的么,含烟姐姐二哥哥?” 萧陌尘摸摸萧雅尘的头道:“必要时宁舍一子,勿失一先,保持行棋的主动性也是很重要的。” 柳含烟接着补充:“赛场上尽量走自己熟知的布局,棋局如未经过仔细推演,容易出错。” “三夫人来了。”院门外疏影报。 “姗姨——”三人起身招呼。 “姗姨——含烟姐姐好棒啊,雅尘听了姐姐讲棋,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小雅尘上前挽住已姗,亲昵地说。 “二哥哥不棒么?”萧陌尘捏捏小雅尘的小鼻子。 “二哥哥很阴险很邪恶,含烟姐姐说的。 姗姨,下手是什么意思啊? 二哥哥说要向含烟姐姐下手。” 萧陌尘和柳含烟面面相觑,俩人都低了头。 “是么?”已姗含笑,盯了萧陌尘一眼,“梦寒啊,你这哥哥当得有些与众不同呢——” 萧陌尘低头,讪笑:“姗姨——陌尘往后会注意些—” 萧雅尘又道:“二哥哥,今儿晚姗姨要搂着雅尘睡觉。你羡慕不?” 萧陌尘道:“陌尘也要姗姨搂着陌尘睡觉!” 叶已姗狠戳了萧陌尘的头:“你还小啊,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叶已姗顿了顿便道:“含烟,果然你说的没错,为首的确系香灵的夫君。 小蹄子果然跟她相公串通好了,这些日一直在附近蹲点,今日见萧府空虚,便找上门来。” 第067章 铁证如山 萧陌尘、叶已姗、柳含烟、白江等把香灵送往县衙。 差役们把卜之问抓来。 县衙上,香灵将与卜之问里应外合入劫萧府之事交待并签字画押。 杜知县一拍惊堂木,问堂下跪着的卜之问: “卜之问,你可知罪?” 卜之问跟官府周旋多时,已积累了不少对官府的作战经验。 他深知桔国法律是讲证据的,并且孤证不立。 如若县衙未掌握充足证据,单凭香灵作证,只要他抵死不承认,桔国拿他是没辙的。 卜之问不慌不忙地道: “启禀大人,小人冤枉啊。 小人虽有些嗜赌,偶尔干点偷鸡摸狗之事, 但小人是有底线的。 似打家劫舍之类的重罪,是决不碰的。 此婆娘恨我拿她当赌注,故意陷害小人。 还望大人明察。” 知县正在犯难,一差役匆匆赶来,对他附耳低语。 知县眉头一舒,便道: “来人,将卜之问夫妇先行收押,听候发落!” 杜知县将叶已姗、萧陌尘、柳含烟等迎入内堂。 内堂的大方桌上还摆着棋局。 杜知县让差役收了棋子,不好意思地对萧陌尘道: “不怕公子笑话,本官闲暇之余,也常与三朋四友下上一两局,只是棋艺尚浅,总是败多胜少。” 萧陌尘道:“大人不必在意成败得失,毕竟术业有专攻,各有所长。 大人在棋盘上力不从心,指不定在别的方面便无往而不利。” 杜知县是叶已姗、萧陌尘的铁杆粉丝,让差役们奉上香茗不说,还备上糖果糕点等食品。 几人在桌前坐定,杜知县便问: “本官有一事不明,为何柳姑娘不能与卜之问对簿公堂?” 柳含烟正要开口,萧陌尘抢先道: “大人有所不在,如若含烟先行与卜之问在堂上碰面,此证据的效力便大为下降。 故含烟来时,特意避开卜之问。” 杜知县不解:“萧公子意欲如何?” 萧陌尘道:“有请大人备上笔墨纸砚,稍后自会明白。” 差役们收了茶具、食品,送来笔墨纸砚,磨好墨,在方桌上平铺白纸。 柳含烟上前,用毛笔快速勾出九位蒙面人体形。 指出当中一人道:“此人乃主凶。” 虽是蒙面,但其形体与宋之问完全吻合。 知县暗暗称奇。 叶已姗道:“此九人均为萧庄佃户,大人不妨齐集萧庄成年男子,逐一比对——” 知县乐了:“如此甚好,有双重证据,便是本人拒不承认,亦可断案。” 萧陌尘道:“不只双重证据。” 知县不解:“此话怎讲?” 萧陌尘道:“含烟对声音过耳不忘,含烟能据声音找出真凶。” 知县大喜:“如此一来,断案便易如反掌!” 知县与差役、陌尘等旋即前往萧庄,知县遣人将萧庄丁男齐集在萧庄大坝上。 众佃客除凶犯外均不明所以。 杜知县开口: “今日召集众位不为别的,只为昨日萧府遇劫之事,凶犯当下就在诸位当中!” 众佃客哗然,面面相觑,纷纷表示: “大人,萧府待我等不薄,今年还特意减了租粮,我等怎会行此不仁不义、丧尽天良之事?” “大人,我等平日为人本份,严守桔国律法,从不作奸犯科……” “大人,事发之日,我与隔墙老孙正在下棋……” “大人,小的为人和善,对妻儿老小重话都不曾说过,又怎会行此大奸大恶之事?” 场上尽是喊冤之声。 知县道:“各位保持肃静,本官自有公断!” 众佃客立时安静下来。 知县让差役们将每位佃客蒙了面,这才将同样蒙面的含烟请出。 让佃客们蒙面,是萧陌尘的意思,是为了确保含烟的安全; 而让含烟蒙面,则是知县的意思,这是为考察她对声音记忆的精准度。 萧陌尘紧攥着柳含烟的手,在差役知县的陪同下绕场行走—— 知县向萧庄佃户一一发问。 含烟分毫不差的点出了当日凶犯,且与含烟所画之图一一匹配。 差役们把另八人绑了,又在几位家中搜出了蒙面的头套和票据。 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卜之问等只得据实交待犯罪事实并签字画押。 萧陌尘等收回票据,乘车回府。 萧陌尘、柳含烟、叶已姗尚未回到萧庄,萧逸尘、路芷兰等便已守候在门口。 “姗姨——明日,咱们萧庄要来客人了。” 叶已姗一下车,萧雅尘便发布了一重大信息。 “是谁?是韩府的人要来么?”叶已姗问。 “是郭庄的千金!郭如花姐姐!”萧雅尘朗声道。 柳含烟若有所思,双眸立时扫向萧陌尘: “是向萧二公子提亲的?” 叶已姗瞄了一眼陌尘,笑道: “眼下,咱家梦寒的心早已被某人填得满满的了,哪还有多余的地儿腾给别人呢? 郭庄千金年前来提亲时,便被梦寒明确地回绝了。” 柳含烟十分八卦地问萧陌尘: “嫌人家不够好看、不够温婉、还是不够有才?” 萧陌尘淡然出声: “没感觉的人怎么跟她白头偕老?” 萧雅尘揭晓答案: “不是来提亲的,是来报仇的!” 萧逸尘接过话头说: “说报仇也未尝不可,据传郭家千金遭拒后,便找了位江湖异人苦修象棋,说是要扫平萧韩二府。” 叶已姗道:“口气倒不小,此番我和含烟偏不出马,就让雅尘与芷兰陪她玩几局得了。” 雅尘焦虑地道:“姗姨,连凤娇姐姐也败给她了!” 需知,柳含烟来金区之前,韩凤娇是金区亚军。 由此可见,郭如花此番棋力已今非昔比。 “含烟,你怎么看?” 叶已姗将眸子投向一旁的含烟。 柳含烟略一沉吟,答道: “姗姨,以含烟之见,让雅尘妹妹和芷兰妹妹下下就好了。 便是下不过,找找差距,也是有收益的。 含烟可不想和无聊的人瞎耗,逞一时之勇无多大意义。 咱们的目标是应对秋季的个人赛。” 萧陌尘道:“陌尘也不赞成姗姨与含烟出马。 咱们姗姨和含烟可是桔国顶级实力,不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叫嚣一番,咱们就得与之一决高下! 她算老几呀?咱们可没那么大的闲功夫陪她玩。 有本事打到个人赛上去,实力高下立见分晓。” 萧雅尘听了,也豪情满满地道: “杀鸡何须牛刀,明日,就让雅尘和芷兰姐姐去会会她!” 第068章 尽是幽怨之意 韩承旭听说萧府遭劫,郭庄千金挑战萧府,哪里还绷得住,天不见亮便与杨慕哲急奔萧府。 “二位公子宽心,萧府上下有惊无险,劫案已破,抢匪已悉数收监。” 看门的家丁告诉二位公子。 韩承旭、杨慕哲、叶剑锋系萧府常客,三人在萧府均有相对固定居所。 弄墨斋归韩承旭; 拟词轩归杨慕哲; 品茗斋归叶剑锋。 因为时过早,韩杨二人一路竟未碰上别的人员。 二人行到品茗斋外的开敞地带,终于见到一个人影。 一青衫剑客正翩翩舞剑,身形甚是洒脱俊逸,那人听见有人鼓掌,便收了剑道: “二位可真早啊,莫不是蹭早餐来了?” “宇航,今儿个郭姑娘要来萧庄?” 叶剑锋打趣道: “郭姑娘?笑凡兄怎么关心起她来了,不是该关注家姐么? ……咦,你这当哥的自顾自的逍遥,怎么没带上自家妹子呢?” “凤娇原本要来的,谁料昨日被郭姑娘那么一折腾,便负气不出门了。”韩承旭道。 客人们活络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主人露面。 叶已姗在红木大床上醒来,她慢慢睁开眼,接收第一缕晨光。 忽然觉着左手好生酸痛,她小心翼翼从雅尘颈项间抽出左手,捏了捏。 萧雅尘缩成一团,身体朝向叶已姗,脸上挂着甜腻的微笑,睡得正香; 右侧路芷兰也把身体朝向叶已姗,头部紧挨着叶已姗的右臂。 这两孩子想是被吓坏了,也就只有在叶已姗身畔才多少有些安全感。 叶已姗曾经风雨不改的晨练已强行中断多时。 她瞟了一眼墙上的“落霞”剑,旋即挪开眼。 罢罢罢,偶尔偷个懒又如何? 便是天塌下来,她也得再眯一会儿…… 慕秋院的柳含烟也睡得正香。 这两日已透支了她太多精力、体力、心力。 此时,怕是天雷猛劈也休想扰她清梦了。 萧陌尘晨起第一件事便习惯性去慕秋院活动筋骨。 冷香低语:“尚在睡梦中——” 萧陌尘便又折身回抚琴院。 暗香告知,三杰在品茗斋饮茶。 “文博肯舍下娇妻美妾,光临寒舍,陌尘好大的面子。” 萧陌尘踏进品茗斋便打趣杨慕哲。 “梦寒有些过分啊,同来贵府的不只文博,为何视在下与宇航视而不见?莫非没家眷的就没尊严?” 韩承旭打趣陌尘道。 “笑凡兄,你来寒舍,不过是情理中事,至于小叔,早拿此处当家了。 在下单提文博,不过心有不平而已,桔西明明有四杰,为何只文博情场得意?” 一番话说得杨慕哲竟面红耳赤道: “让梦寒见笑了,实不瞒诸位,在下近来狼狈之至,何来得意之说?” 萧陌尘仍不肯放过杨慕哲: “前段时日火苗之旺风头之盛,无人企及。 自繁华帝都至蛮荒小地,到处有文博的佳话美谈。 怎么,这火烧得有点过头了?” 杨慕哲从实招了: “梦寒,慕哲就实话说了吧。 思棋转眼消失,死生不明,在下已无心回府,怕触景生情……” 萧陌尘正色道: “文博,不是陌尘说你。 终生大事如同煮粥,须得文火慢熬,一旦猛火急攻,便易把粥烤糊了。” 叶剑锋道:“你的粥熬熟了?” 萧陌尘淡然道:“尚在慢熬中——” 叶剑锋自我解嘲道: “那也比剑锋强多了,剑锋是连米也不曾见一粒!” 四杰又说了一会儿话,暗香来报: “二公子,郭家姑娘到了。” 萧陌尘问:“三夫人、雅尘姑娘、芷兰姑娘可起身了?” “已前往忘俗亭。三夫人问你要不要观棋?” 萧陌尘道:“你先下去吧,本公子自有主张。” 暗香走后,杨慕哲道: “这郭庄千金,笑凡兄、梦寒君可曾谋面?” “不曾。”萧陌尘、韩承旭齐声道。 “不曾谋面便拒婚!二位有所不知,这郭庄千金如花姑娘还真是貌美如花百里挑一呀!” “是吗?那还等什么呢?……” 桔西四杰赶到忘俗亭时,叶已姗、柳含烟、萧雅尘已在此旁观。 郭如花已和路芷兰对局。 叶已姗与韩承旭等点头并在眼神上作了个交流便仍旧看棋。 郭如花,身材苗条,秀发如墨,肌肤如玉,行棋间歇,美目流盼,竟自有千般风韵。 叶已姗、柳含烟见桔西四美男一副遐想情态。 叶柳二人交换了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道了千百回:呵,男人! 棋盘上,双方已兑掉双车,郭如花红棋炮兵马已迫近黑棋九宫,路芷兰黑棋已呈被动之势…… 路芷兰自联赛以来,行棋长期不在状态。第一局棋很快便输给郭如花。 第一局结束后,郭如花眼神投向萧陌尘与韩承旭——她心中的男神。 她全无得意之情,尽是幽怨之意。 萧陌尘与韩承旭眼眸深沉锐利,面上却不动声色。 第二局路芷兰执先手,选择了对攻激烈的布局。 两人以中炮七路马互进七兵与屏风马平炮兑车开局。 路芷兰也没把握好先行之利,此局虽进攻较为主动,但却在兑换子力时多丢了一进攻性子力,后期防守失误,最终也已失败告终。 萧雅尘在观棋中一直攥着柳含烟,路芷兰的失手给她造成莫大的心理负担。 萧雅尘的掌心满是汗渍。 “郭姑娘需要休息不?”叶已姗问。 郭如花杀得兴起,意犹未尽,不肯就此休战。 便道:“如花没事,如萧姑娘不介意,如花想早些结束棋局。” “好,就依你。雅尘,你上吧。”叶已姗道。 萧雅尘略显紧张地上阵。 第一局郭如花执先手,第一步棋便有石破天惊之效。她走了炮二退一! 此种野路子,莫说萧雅尘没见过,就连叶已姗、韩承旭、萧陌尘也未曾见过; 莫说大赛上没见过,就连平常的对局中也不曾碰上。 萧陌尘黑眸扫向柳含烟,柳含烟仍无表情。 小雅尘毕竟年少,一见未知布局,更是紧张,未经交手,便已露怯。 这段时日的练兵至多局限于例胜例和、基本杀法。对冷门布局尚未涉及。 萧雅尘是在完全迷糊的状态下输掉第一局棋的。 第069章 和你下十局 萧陌尘见郭如花前三局布局均非高频布局,料想最后一局亦必非主流布局。 第二局,萧雅尘中炮开局,郭如花果然走出了龟背炮的布局。 郭如花为桔国顶级棋手们开了一场江湖野战派的布局盛宴。 一旁杨慕哲对叶剑锋低语道: “家父曾告知慕哲,若论野战派棋路,当年弈部尚书何少游可谓是野战派路子之集大成者。” 萧陌尘眸光汇聚于柳含烟,柳含烟只静心观棋,神情甚是平淡。 叶已姗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凝重。 她寻思,倘或以自已来应对郭如花的布局,不见得就能得心应手。 对冷僻布局,她基本未能涉足,更别说有深入探究。 全国赛和区域赛,女子棋手大多走主流布局。 郭如花连胜四局,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叶已姗道: “不知如花可有资格迎战天后?” 叶已姗不亢不卑地道:“郭姑娘言重了,所谓‘天后’不过是棋界对已姗的过誉之辞。 已姗棋力平平,布局路子狭窄,不及姑娘这般见多识广。 郭姑娘短时期棋力精进,让已姗甚是钦佩,至于对局,恕已姗近日心力交瘁,毫无争胜之心,就不奉陪了。” 郭如花不依不饶咄咄逼人:“这是萧府的待客之道么?” 萧陌尘上前道:“待客之道?姑娘是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是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你要下棋,咱们便让人陪你下了,姑娘还真瞪鼻子上脸了? 姑娘想跟桔国排名第一的人较量,可以啊。 先在区域赛上杀出重围,到全国赛场上,有的是机会!” 郭如花直视萧陌尘的眼眸: “如花看叶姑娘不是不想下,是不敢下吧。 还天后呢,就这点胆气,是怕输棋有辱天后名声吧?” 韩承旭也看不过意了: “郭姑娘,你想和谁下棋谁就非得跟你下棋,否则便是怕你不成?” 郭如花冷眼扫了韩承旭道:“如花不和你理论,我只跟萧府的人说话。 萧府今日若是没人能打败如花,就休怪如花说话难听!” “含烟和你下十局,可以么?” 长时期沉默不语的柳含烟突然发话了。 叶已姗、萧陌尘吃惊地望着柳含烟,毕竟她昨日说不想逞一时之勇的。 “你谁呀?”郭如花道,“无名之辈也配和我过招?” “含烟是新来的,确实是无名之辈,含烟虽不是象棋天后的对手,但赢你,应该无悬念!” 柳含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最初来府时的低调隐忍已消失殆尽,此时变得自信张扬。 张扬是张扬了些,但让萧府的人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过瘾! “怎么,郭姑娘不敢么?怕输给无名小卒?” 柳含烟柳眉一挑,两眼挑衅地锁定如花。 如花:“怎么会?我郭如花可不是吓大的。怎么个下法?” 含烟:“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如花:“十局盲棋!” 含烟:“盲棋?含烟没听错吧?” 如花:“怎么,不敢呀?不敢就乖乖认输。” 含烟:“含烟只是好奇,为何你要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姑娘的先生没教过姑娘用兵之道么?” 如花:“什么短什么长的,本姑娘只知本姑娘盲棋从未有过败绩。” 含烟:“那是和才学棋的人对战的吧?” 如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如花今日便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含烟:“用过午膳再战,省得你说咱们跟你玩疲劳战术。” 如花:“行,蹭一顿伙食也顶好。” 暮雨带如花参观萧府。 萧陌尘问柳含烟:“怎么又改主意了?” 柳含烟淡然吱声:“见她那么嚣张对待家人,心里不痛快。” 家人? 萧陌尘久久地凝视含烟,眸子里尽是温情。 叶已姗在一旁听了,也颇受触动。 韩承旭上前唤了声:“姗姐。” 萧陌尘愕然:“姗姐?笑凡,半月不见,你就长辈份了?” 叶已姗低头轻笑: “梦寒,你以前也叫我神仙姐姐的。称呼有那么要紧么?” 叶剑锋附和道: “我姐说得是。梦寒,让剑锋叫你寒兄也是可行的。” 萧陌尘道:“那不是乱套了么?” 叶剑锋道:“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学什么迂腐——” “少贫了,咱们用膳去。” 叶已姗招呼宾主前往就俗厅。 含烟回过头,见萧雅尘情绪低落,眼圈红红的,便上前拉住她,低声问: “怎么,小雅尘,还在想棋的事呀?” 谁知不问则已,一问,萧雅尘的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含烟姐姐,雅尘是不是很笨呀?” 柳含烟忙不迭地替她擦泪,安慰道: “任何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要一朝失败便怀疑自身的能力。 小雅尘已经很出色了。这回你是败在布局上。 一月后,待姐姐替你完善了布局,小雅尘便能轻松对战如花姐姐了。” 萧雅尘点头:“好,雅尘此后绝不偷懒。” 萧陌尘在不远处等候她俩。 萧雅尘一手挽了含烟,一手挽了陌尘,开心朝就俗厅走去。 一众人到了就俗厅,分宾主坐下。 叶已姗坐上首,萧陌尘坐下首。 杨慕哲、韩承旭一左一右靠上首。 郭如花、柳含烟一左一右靠下首。 席间,小雅尘紧盯着叶已姗的筷子。 叶已姗问:“小雅尘,怎么不动筷子?菜不合口味么?” 萧雅尘反问:“姗姨你怎么尽夹青菜?您的伤刚好,您得多吃肉。” 叶已姗笑道:“好好好,小雅尘说得是。姗姨这就吃肉——”叶已姗夹了一块兔丁送往嘴里,“这下行了吧?” 萧雅尘摇摇头,给叶已姗下达任务: “太少了,至少得吃一整碗!” 叶已姗叫苦:“姗姨吃了,你含烟姐姐、二哥哥吃什么呀?” 萧雅尘道:“不是还多么?含烟姐姐吃这碗,二哥哥吃那碗。” 郭如花不服:“雅尘妹妹,我还是客人呢。” 萧雅尘道:“踢场子的客人?有汤喝就不错了。” 众人一齐笑了。 萧然在世时,饭桌上是不允许发出声音的。 不知自何时起,就俗厅的饭桌上也就不那么严肃了。 第070章 冷僻布局大餐 “姗姨,陌尘有一想法,您看怎样?” 萧陌尘放下筷子,眸子朝向叶已姗。 “说来听听。”叶已姗掀眸道。 陌尘:“含烟与郭姑娘既是下盲棋,午膳后,不如咱们搬到家兄的舞文院。 那地要开敞得多,也凉爽得多。” 已姗:“正合我意,舞文院甚是宽敞,闲置十数年实属可惜,能派上用场便再好不过。” 陌尘:“前些日,陌尘遣人将舞文院重新布置了一番,在院中添置了棋桌若干。 含烟建议近日萧韩两家可加大象棋上的切磋力度——” 已姗:“笑凡,你看怎么样?” 承旭:“如此甚好,是时候好好练兵了。” 已姗:“把凤娇、问笛、朝云也找来,咱们来个萧韩联谊赛,如何?” 承旭:“好,今日便传信回府。” 雅尘乐得手舞足蹈: “太好了,这下可就热闹了!这回雅尘要跟朝云姐姐大战三千回合!” 柳含烟打趣雅尘: “小雅尘,你想把你朝云姐姐累死呀?” 萧雅尘忽闪着大眼睛: “那就两千九百回合,行不?” 萧逸尘捏捏雅尘红朴朴的小圆脸: “别把你朝云姐姐吓得不敢出门了。” 郭如花看着眼前和美的家园、温馨的气氛,觉着好生羡慕。 她叹息自已命运不济,为何就无缘融入其中。 如不是作为一个挑战者,她想要近距离接触这个家园也是很难的。 韩承旭,那位风度绝佳的公子,深沉的眼眸竟有意无意地端详萧府女主人。 萧陌尘,那位睿智、多才、英俊的公子,也不曾多留意自已。 她郭如花若论模样有模样,论家世有家世。 可为何在萧陌尘、韩承旭眼里竟会如此的不堪! 她暗暗下决心,十局盲棋定要让柳含烟死得难看! …… 用过午膳,一行人前往舞文院。 疏影向含烟介绍: “二公子的嫡兄——大公子,年少时染上天花,竟不治而亡。 此后,舞文院便闲置至今。” 舞文院紧靠主院向贤院,占地规模仅次于向贤院。 中庭面积不大,但主屋客厅面积较之于向贤院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厅已撤掉多余陈设,尽是棋桌和几凳。 已姗赞道:“梦寒此番布局甚妙,此地用于竞技正合适。” 韩承旭道:“分明就是个小型的竞技场。如此一来,萧韩两家的联谊赛便可常态化了!” 叶已姗让下人们撤了棋盒棋子,奉上茶。 柳含烟与郭如花在一张小茶几前相对而坐。 郭如花眼神中尽是挑衅之意。 柳含烟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香草在茶几上摆上鲜花,冷香为二人沏好香茶,疏影为二人送来果品糖品等—— 叶已姗、韩承旭、萧陌尘等人坐得远远的,以免影响二位行棋。 叶已姗道: “含烟,郭姑娘,二位自行决定开始时间和第一局棋的行棋先后。” 含烟问郭姑娘: “来者是客,第一局郭姑娘先行吧。” 郭如花道: “那如花就不客气了。柳姑娘,准备好了么?” 含烟道:“请吧。” 郭如花朗声道:红仕四进五! 郭家千金一开局便不走寻常路!开局起仕! 冷香在一旁落笔如飞,作笔录。 柳含烟淡然道:黑炮8平4 柳含烟的应着也不落俗套,以过宫炮开局。 萧陌尘、韩承旭、叶已姗等人对望一眼,既感惊异,又颇觉激奋。 二人将以其独特的布局储备,为在场俊男美女奉上一顿冷僻布局大餐。 郭如花:红马二进三 柳含烟:黑卒7进1 郭如花:红兵七进一 柳含烟:黑马8进7 郭如花:红马八进七 柳含烟:黑象3进5 二人开局落子如飞,冷香在白纸上亦行笔如飞。 萧雅尘挨在叶已姗身畔,也凝神细听。 除了郭如花带来的丫环,在场的所有观众的目光悉数投向柳含烟。 一众人的目光中,再也没有含烟初进萧府时的敌意,有的只是敬意、爱怜、赏识、与期冀—— …… 开局第九回合,双方兑换了一车。 …… 行至第二十回合时,含烟已获得较大的空间优势,和多兵的物质优势。 …… 萧雅尘的神情愈来愈轻松—— 郭如花的神情愈来愈凝重—— 柳含烟品茶抬眸时与萧陌尘的眸光不期而遇,旋即收回眸光。 进入残局阶段,郭如花红棋剩双炮一马一兵,柳含烟黑棋剩双马一炮双卒。 柳含烟率先发难,炮马卒逼宫。 红双炮在黑棋底线也展开反攻,无奈攻势受兵种限制,攻势很快便被黑棋化解。 红棋跃马回防,连续捉黑炮,不得不变着。 红方阵线在防守不力的状态下丢了一相一仕。 在柳含烟黑棋强大的攻势下,郭如花不得不认负。 “第一局盲棋:柳姑娘胜。”暮雨宣布。 郭如花不敢相信,自已竟会败在一位无名小卒手中。 柳含烟没给她崩溃与喘息的时间,直接进入第二局开局。 “红仕四进五!” 在场人全笑了。 柳含烟竟走与郭如花一样的开局,起仕局! 言下之意,让本姑娘给你演示一下真正的起仕局! 郭如花:黑卒7进1 柳含烟:红炮二平三 郭如花:黑象3进5 柳含烟:红马二进一 郭如花:黑马8进7 行棋中,郭如花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她的手脚好象被人牢牢束缚一般,完全施展不开。 她惶恐,她不安,她困惑…… “你到底是谁?” 郭如花在行棋过程中竟冒失问道。 “请不要干扰你的对手行棋。红车一平二——” 柳含烟冷冷答道。 郭如花无奈:“黑车9平8——” …… 这局到三十二回合,郭如花便丧失斗志,推枰认负。 “第二局盲棋:柳姑娘胜。”暮雨宣布。 萧雅尘附在叶已姗耳旁道: “要含烟姐姐输一局棋,似乎很难呢。” 叶已姗温柔地笑笑: “好好向含烟姐姐学棋,往后咱们的小雅尘也会成为狠角色。” 郭如花喝了杯茶,慢慢平复了心情,便道: “第三局开始! 红炮二平一!” 叶剑锋对杨慕哲低语: “郭姑娘真可谓是棋不惊人死不休。 她今儿个就偏不走寻常路!” 柳含烟不温不火地道:“黑卒7进1。” 第071章 如花认输 “第三局盲棋:柳姑娘胜!”暮雨宣布。 …… “红马八进九!” 柳含烟不紧不慢地抛出第四局的第一步棋——起边马! 你要冷门布局,姑奶奶就秀给你看! 叶已姗韩承旭萧陌尘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俩妞在冷门布局上是要死磕到底的节奏。 萧雅尘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附耳低语: “姗姨,有这么下棋的么?有么?愈看愈觉着雅尘不会走棋了!” 叶已姗低头盯着雅尘亮晶晶的眸子,随声附和道: “嗯,姗姨与你感同身受!” “黑炮平5。”郭如花道。 柳含烟:“红马二进三,” 郭如花:“黑马进7。” 柳含烟:“红车一平二,” 郭如花:“黑车9平8。” 柳含烟:“红炮二进四,” 郭如花:“黑卒7进1。” 柳含烟:“红车九进一,” 郭如花:“黑马2进3——” “二位姑娘慢些,冷香快忙不过来了。” 冷香叫苦道。 …… “第四局盲棋:柳姑娘胜!” 暮雨用一成不变的腔调和句式宣布着每局结果。 …… “第五局盲棋:柳姑娘胜!” 第五局下来,郭如花的脸色愈来愈阴沉。 …… “第六局盲棋:柳姑娘胜!” 第六局下来,郭如花的眉头愈锁愈紧。 …… “第七局盲棋:柳姑娘胜!” 第七局下来,郭如花额头上的汗愈来愈密。 …… “第八局盲棋:柳姑娘胜!” 第八局下来,郭如花的斗志愈来愈弱。 柳含烟与郭如花对战的八局盲棋,全是非主流布局。 除一二局为起仕局有相似之处,其余各局各不相同。 二人在冷门布局上让在场人大开眼界。 含烟对布局的精熟和全局的掌控,更令叶已姗、萧陌尘、韩承旭等人叹为观止。 “不下了!不下了!不想下了!如花下不过你!” 郭如花彻底崩溃了! “第九局才进行至第三回合就——”冷香道。 “如花认输!” 柳含烟淡然道:“说好的十局,怎么也得下完。” 如花道:“姐姐,你放过如花吧,如花都认输了你还要怎么样?” 柳含烟星眸直视郭如花: “你大言欺人的时候,你放过含烟的家人了么? 别以为人家不和你下,便是怕你!” 如花软语道: “含烟姐姐,如花知错了,如花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那么强!如花甚至连你的名儿也不曾听说!” 郭如花好不甘心,又不得不服。 柳含烟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可别赢了几盘棋便以为自个儿天下无敌了。 你和芷兰妹妹、雅尘妹妹那几局棋,不过是胜在开局上。 你的中盘缠斗、残局运子,尚有诸多疏漏。 如若你走主流布局,未必就能胜芷兰妹妹、雅尘妹妹。” 萧雅尘到底是小孩子脾性。 含烟给她一分颜色,她着势便要开染房,她对郭如花道: “含烟姐姐说了,她替我完善了开局,便可以打败你!” 弄得柳含烟哭笑不得: “雅尘妹妹,你能不能低调点?” 郭如花道:“好啊,如花拭目以待,下月区域赛咱们再一较高下。” 郭如花的丫环在一旁催郭如花: “姑娘,天已擦黑,再不走,咱们回不了郭庄了。” 叶已姗道:“郭姑娘,今日天时已晚,明日再回不迟。 晚膳后,你正好可与府上的公子姑娘们交流棋艺,如何?” 那郭如花,贪恋此处氛围、美景、美色,哪里肯就此离开。 叶已姗的话算是正中下怀了。她当下欢喜应承了。 晚膳后,舞文院,烛火通明,宾主行棋品茗话家常。 郭如花先和路芷兰下了一盘主流布局。 果然不出柳含烟所料,郭如花败给了路芷兰。 这下让路芷兰抑郁的心情舒解了许多。 郭如花又缠着萧陌尘在象棋上点拨她。 萧陌尘敌不过她的娇嗔软语,便和她下上了。 郭如花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让萧陌尘点拨棋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意图却是想与萧陌尘多些接触机会。 行棋间歇,郭如花的眼眸总要时不时地对着棋桌对面的俊男瞄上那么一眼,就只那么一眼,便为之心醉神迷。 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若是能与之朝夕相伴、举案齐眉,便是少活三十载也值了。 郭如花见对方锐利的眼神扫过来时,赶紧低头。 萧陌尘不知是对此种情形已司空见惯,还是乐于被美女仰慕。 他该落子便落子,该品茗便品茗,总之是处之泰然。 “姑娘的蹩脚马也能跃过来?莫非是传说中的的卢马?” …… “姑娘这炮隔了两颗子力还能翻过来,郭氏飞炮?” …… “姑娘能吃自已的子?你是怕本公子火力不足,不能攻下姑娘的城池?” …… “姑娘这棋是没法点拨呀,姑娘还是先从行棋规则学起吧……” 慕秋院,烛光下,小雅尘正向柳含烟学棋。 柳含烟先从主流布局着手对萧雅尘进行布局训练。 柳含烟:“别瞧不上主流布局,大赛大多是在斗主流布局。 偏门布局能知悉,偶尔用用就行,可千万别指望以偏门布局为你拿名次。” 萧雅尘:“偏门布局为何不能常用?如花姐姐用起来不是挺顺溜的吗?” 柳含烟:“只因她没碰上绝顶高人。真正的高人是融会贯通,能以不变应万变的。 只要把握行棋原则、规律,便是碰上不熟悉的布局,也能游刃有余。 偏门布局大多有致命弱点,如若被对手抓住,往往招致速败。” 萧雅尘:“冷僻布局有何作用?” 柳含烟:“造成心理威慑,故弄玄虚;欺负半吊子棋手,出奇制胜。” …… 桔东木区同福茶馆,童乡钰与赵六大眼瞪小眼。 童乡钰道:“客官,这回寂寞了吧,在下不是让你管住你的手么?你咋就不听劝呢?” 赵六不服:“休怪在下管不住自已的手,只能怪他管不住自已的口!” 正说话,本地棋迷孙七来了。 童乡钰一见孙七,立时来精神了。 “客官,来得正好,你和这位赵先生下几局解解闷。” 孙七当即与赵六摆开战场。 孙七的棋力比赵六还差,不多时,孙七便输棋了。 赵六:“……瞧瞧,你这下的啥棋?你不会昨天才学会规则吧?” 孙七:再来一局! …… 赵六:“你这棋是游泳教练教出来的吧?” 孙七:再来! …… 赵六:“你的笨拙真是超乎我想象!” 孙七:还下! …… 赵六:“你的脑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只因它全是新的——从来就没用过!” 孙七:再下! 童乡钰在一旁笑喷了。 第072章 抽死你 …… “雅尘妹妹,五七炮对屏风马的布局便学到这里。 今日已学得够多了,你自个儿再温习温习,巩固一下研习成果。” 柳含烟道。 “好的。雅尘这就温习……” 萧雅尘在棋盘上不停运子,柳含烟在一旁看她。 小妞对各路变化走子精准,分毫不差。 这记忆力还真不容小视。 疏影在外进来,愤愤不平地道: “姑娘,那只狐狸死缠着二公子问这问那、做这做那的,分明没安好心!” “你家二公子属稀缺资源,人人都稀罕,也不能怨她。” 柳含烟淡然吱声。 “姑娘就不担心么?”疏影道。 萧雅尘对二人的谈话充耳不闻,手上的行棋一如先前流畅。 “有什么可担心的。”柳含烟不冷不热地道。 “你不怕姓郭的抢走二公子?”疏影属死心眼。 “二公子又不是我的银票,谁乐意抢、谁怎么抢都不关我的事。” 疏影替二公子难过: “二公子听了该伤心了。” “二公子伤什么心?”接话的是从外边回来的冷香。 疏影道: “那只花蝴蝶绕二公子飞来飞去,姑娘一点也不着急。” 冷香也气呼呼地道: “左一声寒哥哥,又一声寒哥哥的, 一声比一声软糯,一声比一声甜腻, 哎呀,真是碎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人家唤几声哥哥碍你什么事了?”柳含烟不咸不淡地道。 冷香:“姑娘,你这是有多迟钝?这爷们儿的心,终是虚浮。 这搁你眼前时,就死命地攥在手里,抵死也不松手! 不然,它就飘走了。” “这小蹄子今儿个是中邪了疯了傻了还是醉了,怎么尽说胡话! 若再胡咧咧,信不信本姑娘就抽死你!” 柳含烟拿了根鸡毛掸子,虚张声势紧走几步,吓得冷香拔腿就跑。 “哟,脑力超凡的美女竟也崇尚暴力?这凶器跟姑娘的气质全然不符啊!” 杨慕哲走进院里来。 萧雅尘的手指依然在棋盘上来回挪动…… 柳含烟见到杨慕哲略感诧异: “杨公子是迷路了么?莫非需要疏影领你回拟词轩?” 她自认为跟杨慕哲应该不会有交集。 “没事就不能来探望老友?”杨慕哲问? “疏影,倒茶。”柳含烟唤道。 “哟,好用功的小雅尘!”杨慕哲赞道。 萧雅尘耳朵也自动屏蔽了外来声息。 柳含烟与杨慕哲到一旁的茶几旁坐下。 “说吧,有何事?”柳含烟也不跟他绕弯。 杨慕哲笑笑:“似乎什么也瞒不过姑娘。姑娘猜呢?” “杨公子,请用茶!姑娘,您的茶也搁这儿了。” 疏影倒了两杯茶搁茶几上,便退下了。 柳含烟略一沉吟:“是贺姑娘或四公主出了什么差子?” 杨慕哲点点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隐瞒地告知柳含烟。 “姑娘替我揣度一下个中究竟。”杨慕哲苦着脸。 柳含烟抿了口茶: “你竟不知贺姑娘出走的原因?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杨慕哲诚惶诚恐: “慕哲不知才向姑娘请教呢。” 柳含烟叹道: “杨公子,你好糊涂呀!你拿贺姑娘和四公主当什么了?” 杨慕哲大惊:“对对对,思棋也这么质问过我!” 柳含烟正色道: “杨公子,不是我说你,你真不是个爷们儿!” 杨慕哲脑门冒汗: “姑娘请多指教!慕哲必定知错就改!” 柳含烟道: “贺姑娘你别看她温柔,但并不是懦弱,更不是没主见。 别以为你们在硼城那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地相遇相知牵手便让她失去了判断力。 贺姑娘不是傻子,她可是桔国排名第三的女棋手! 刘可嫣可是万金之躯! 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惜背弃家族,不远千里来投靠你, 可你连个名份也不肯给! 你说你办的啥事儿? 你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唬弄人家? 你拿人家当风月场上逢场作戏的女子? 杨公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 柳含烟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一瞬间敲醒了杨慕哲。 杨慕哲呆坐了良久,才喃喃自语: “是我对不起她!我要去找思棋。” 杨慕哲说完便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消失在萧府大门外的夜色中…… 萧雅尘还在棋盘上忙碌着…… “姑娘,杨公子这么晚了还去哪里?”冷香问。 “晚了?明白了,便不算晚。” 柳含烟的回答让冷香摸门不着。 萧雅尘终于抬头: “含烟姐姐,雅尘温习好了。” 柳含烟没回答,她在发呆。 贺思棋是位怎样的女性? 杨慕哲的表现也让她吃惊。 爷们儿就这么神经大条? 明明心里就有她的,为何不明白如何疼她? “含烟姐姐,雅尘回去了。你早点歇息。” 雅尘走后,含烟让冷香把院门关了。 冷香:“二公子今儿晚还没来呢。” 含烟:“今晚,他不会来了。” 冷香:“倘若二公子来了呢?” 含烟:“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一会儿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疏影到门边道:“请问是谁呀?” 门外道:“开门,是你家公子!” 疏影怯怯地道:“二公子有事么,姑娘已睡下了!” 门外道:“睡下了?睡下了也给我开门!” 少主人的话,疏影哪里违拗得过,慢腾腾地开了门: “公子,不关奴婢的事——” 萧陌尘大步走进客厅,见柳含烟尚在茶几旁喝茶。 冷香和疏影识趣地回各自房里。 萧陌尘直勾勾对着柳含烟眼眸中的一泓清水道: “看来,此处的大门是不向陌尘敞开了。” 柳含烟抬眸: “你不是照样进来了么?萧府,对你没有禁区。” 萧陌尘在柳含烟身旁坐下,盯着茶几上的茶杯: “还有谁来过了?” “你个大忙人,还有功夫管别人?”柳含烟道。 “是谁?”萧陌尘黑眸炯炯。 “你的好兄弟!”柳含烟扬声。 “子轩?子轩会来这儿?他来此作甚?”萧陌尘愕然。 “杨文博!”柳含烟道。 萧陌尘奇了: “文博!我说好半天不见人影,原来是上你这儿来了! 他跟你很熟吗?不对,他向你取经来了?” 萧陌尘,果然非常人也。 柳含烟对着那一双黑眸点点头。 柳含烟端起茶杯,却被萧陌尘接过: “陌尘去倒热的。天愈热,愈不能贪凉。” 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柳含烟确信,不是因为这闷热的天气。 第073章 偷窥 烛光映照下的柳含烟,面庞轮廓优美,略泛红晕。 “雅尘没让你太为难吧?”萧陌尘将茶杯轻轻递到柳含烟手中。 “这孩子颇具慧根,一教就会,一点便透。 如早些培养,早就享誉棋坛了。” 柳含烟抿了口茶,慢悠悠地道。 “姗姨太忙,陌尘又太懒,对她确实指点不够。 多亏了你啊,含烟。” 陌尘幽深的黑眸中饱含情愫。 柳含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禁低眸把玩茶杯: “你不去陪你的如花妹妹了么?” “有进步了,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了,原以为你永远学不会吃醋这门学问的。” “谁跟你吃醋了,你陪谁都跟我没关系。” “眉就不用描了,愈描愈黑——” “二公子——”二人正说着话,暗香自对门过来。 “何事?” “郭姑娘来抚琴院找您。”暗香道。 萧陌尘看看柳含烟,有些迟疑。 柳含烟道: “去哩,没准人家姑娘先向你表白了,耽误了一桩好姻缘就不好了。” 萧陌尘道:“这么说,本公子还就不去了。” 柳含烟道:“逃避可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 好歹先了解一下人家的用意,再做打算哩。 人家终究是客人。” 萧陌尘用奇特的眼神打量柳含烟: “柳含烟,让我说你什么为好,我发觉你这人特别扭!” 柳含烟望着萧陌尘颀长的背影,自言自语: “我别扭了么?我别扭了么?” …… 向贤院,暮雨一面替已姗捏捏肩捶捶背,一面道: “华叔说,萧庄的租粮全收齐了。庄户们都感激三夫人减了租。” “暮雨,明日一大早遣人把各闲置住房收拾布置了,还会有来客。” “好的。暮雨记下了。” “让画屏冷香去选些质地柔软舒适的布料,给公子姑娘们置办新装。 给柳姑娘多送些布料,为她多置办几样。” “好。三夫人,今儿晚小姑娘和路姑娘不会粘着三夫人了吧?” “应该不会吧,我跟她俩说就陪她们三晚。” “小姑娘——”晴川报。 “姗姨——雅尘来陪您了!” “来了——” 二人正说着话。萧雅尘便从外边跑进来了。 “小雅尘又来了。不是说好,姗姨陪你三晚么?” 萧雅尘倚在叶已姗身侧,撒娇: “那是姗姨陪雅尘,从今儿晚起,再让雅尘陪姗姨三晚。 咱们得讲究个礼尚往来,对不对?” 叶已姗爱怜地摸摸萧雅尘的脸: “好,有雅尘陪姗姨,姗姨胆儿就特别壮了。” “姗姨,以前我爹是不是胆儿特别小?”萧雅尘问。 “何出此言?”叶已姗不解。 “以前,雅尘夜间怕黑,吵着让我娘陪我。 可我娘总说让我学着独自面对黑暗。 可她为何要去陪我爹?莫非我爹怕黑?” 萧雅尘道。 叶已姗的心好似扎了一下,她沉默半晌,搂过雅尘: “对,你爹胆小。需要人陪。不要怪你娘。” 雅尘道: “雅尘不怪她,雅尘已记不住她的模样了。 打小以来,就是姗姨搂着雅尘睡觉,姗姨甚至比我娘还亲,比我娘还疼我, 姗姨,往后您若走不动了,雅尘就当您的拐杖, 您若怕黑,雅尘便陪在您身边为您壮胆……” 一席话说得叶已姗眼眶红红的,两手把雅尘搂得更紧了。 “好,咱们小雅尘最疼姗姨了。” …… 柳含烟朝对门看去,见萧陌尘先是和郭如花站在门口说话,他们声音不大。 后见郭如花低声说了句什么,萧陌尘便让她进了抚琴院。 柳含烟有些烦躁地步出慕秋院。 冷香问:“姑娘,这么晚还去哪里?” 柳含烟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 “关门歇息!” 冷香待要关门时,柳含烟又制止道:“等等。” 冷香叹口气道: “姑娘要是不放心,便到对门去看看不就得了。” 柳含烟道:“算了,关门!” 冷香问:“想好了?不看她啥时出来?” 柳含烟道: “我有那么无聊么?他萧陌尘爱怎么就怎么地吧。” 冷香:“这明显是上火了的迹象——” 含烟:“又欠抽了不是?” 冷香:“姑娘,别这么凶好不好,得把爷们儿全吓跑了,你得学学温柔,学学撒娇什么的——” 含烟懒得理她,朝卧室走去。 冷香:“疏影,伺候姑娘洗涮歇息。” 疏影:“好呢。” 冷香把大门虚了道缝,密切关注对门动静。 冷香立在门口,腿站疼了,腰也酸了,也不见里面郭如花出来。 冷香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萧陌尘和郭如花终于出现在门口。 萧陌尘与郭如花,衣衫整齐,举止得体,好似没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郭如花恋恋不舍离开后,萧陌尘还特意往慕秋院瞄了一眼。 柳含烟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哪里能睡得着。 有什么事在外面说说就好了,为何要请到屋里去? 冷香这么长时间还没进来,莫非郭如花一直呆里面? 虽有几丫环,可依萧陌尘的霸道脾性,是得把所有丫环赶到一旁的。 深夜一男一女独处? 柳含烟不敢往下想了。 “姑娘睡着了么?”冷香隔门低问。 “进来!” 冷香走到床前道: “姑娘,郭姑娘才出来。” “哦?” “神情举止也没什么不对——” “二公子呢?”柳含烟问。 “二公子貌似很坦然——”冷香道。 “你先下去吧。”含烟道。 柳含烟起身靠在床背上发了一会愣。 或许二位只是在切磋棋艺,或许二位在拉家常。 萧陌尘心中明明就有自己的啊。 他应该有分寸的吧? 应该不会得陇望蜀吧? 第二日,萧陌尘一大早又来慕秋院。 “姑娘醒没?”萧陌尘问冷香。 “天明时才睡下!”冷香信口胡诌。 “这又是为何?”萧陌尘不解。 “大晚上的,见郭姑娘在公子房里半天不出来,她怎么不担心?” 冷香继续胡诌。 “呵,她怎么会知道,她在门边偷窥?” 萧陌尘笑笑。 “是……是奴婢看见的。冷香告诉姑娘的。 这不是重点吧……” 萧陌尘正色道: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时候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莫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让人闭眼!” 柳含烟容光焕发的走出。 萧陌尘在含烟面前站定,双眸锁定含烟面部: “这不象是彻夜难眠的人的精气神啊!” “谁彻夜难眠了!本姑娘睡眠好得很! 难不成见本姑娘精神好,让你失望了!” 冷香来个乾坤大挪移,瞬间消失。 柳含烟直视萧陌尘黑眸: “昨晚修成正果没?” 萧陌尘低眸,托起含烟的小下巴,在她的红唇上浅啄了一下,一啄便再也停不下来—— 第074章 受惊的小羊 柳含烟只觉着天旋地转,晕头转向,身体突然悬空,在完全迷糊的状态下,被抱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不可以——” 柳含烟忽然警醒过来,身子往旁侧一闪。 萧陌尘平息了一下呼吸,缓缓坐在床沿,见柳含烟缩在墙角,貌似一只受惊的小羊。 萧陌尘有些心痛,轻轻伸出双手,很是温柔地道: “过来,别怕,陌尘是有些情不自禁,但陌尘还是有自制力的。 如若连基本的底线都没有,那便无异于一个兽类。” 柳含烟过来,蜷在萧陌尘怀里,听萧陌尘低语: “怎么办?陌尘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它已被你填得满满的。” 柳含烟也低声细语地道: “那昨晚——” 陌尘:“昨晚没事,她说如能陪她下一盘棋,便教我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含烟:“你够招人喜欢了,还学什么学呀?” 陌尘:“招你喜欢么?” 含烟:“讨厌!” …… 清晨的阳光斜照在萧家大院—— 萧家大院的开阔地上,一男一女正在阳光下舞剑。 他们闪转腾挪,剑法流畅,身姿矫健—— 他们的剑在身旁划出一道道弧线,他们的身形便笼罩在弧线中,剑影人影重叠交织—— 剑起之处,叶落纷纷,花瓣飞洒—— “好剑法!” 韩承旭不由赞道。 叶已姗姐弟收了剑,朝韩承旭走来: “早!” “姗姐,早!宇航早!” 叶已姗一身紫红紧身装扮,其身材更是玲珑有致,腿部优美曲线得以凸显。 叶已姗道:“许久不练,荒疏了许多。” 韩承旭笑道:“娴熟与生疏,横竖承旭无法分辨。” 三人朝就俗厅走去。 在一旁的树林中见一小姑娘拿一根木棍有板有眼地比划, 口中发出“嘿!——哈!——嘿!——哈——”的声音,居然是萧雅尘。 众人忍不住笑了。 萧雅尘见有人来,便收了木棍,朝叶已姗跑过来。 “姗姨,小叔,笑凡哥哥。” 叶已姗掏出手绢替她擦额头上的汗珠: “一大早不见人影,原来是练棍术来啦?” 雅尘不好意思道: “雅尘没剑嘛,拿木棍权作宝剑使。” 叶已姗问: “怎么突然想练剑了?” 萧雅尘道: “一则,雅尘要保护姗姨,要保护含烟姐姐、芷兰姐姐,没功夫可不行。 二则,再遇上坏人,雅尘可防身。” 叶剑锋低头盯着雅尘亮晶晶的眼眸道: “想学剑术,小叔可以教你!” 萧雅尘开心地道: “真的,小叔?雅尘能行么?” 叶已姗道: “能行,咱们小雅尘可是萧将军的骨血,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嘛。” 萧雅尘挽着叶剑锋的手道: “小叔,雅尘午饭后想去梓虚河边拾贝壳,你陪雅尘去好么?” 叶剑锋道: “好,小雅尘可别单独出门了。只是为何不是早饭后呢?” 萧雅尘道: “上午得学棋,含烟姐姐说,今儿上午教雅尘五八炮对屏风马。” …… 柳含烟从萧陌尘的手中接过茶杯,小抿一口: “五八炮局是稳健缓和、可保持小先手的缓攻型开局。 遭遇强大对手时,先手方如将五八炮运用得法,甚至能顶和强手。” 萧雅尘问: “其行棋意图是什么?” 萧陌尘道: “其一:可确保先手不丢; 其二:避免对手激烈反扑。 其精髓便在于一个‘稳’字。” 萧雅尘问: “倘若对手比我弱,我想走相对激烈的变化,就不能用五八炮了么?” 柳含烟道: “可以,五八炮双正马,变例较多,局势复杂,五八炮方如想求战,此为首选。” 萧陌尘忽然目不转睛盯着含烟: “别动!” 含烟脸一红:“啥?” 含烟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镜头。 混蛋,还有未成年人在场啊—— 萧陌尘突然伸手,一掌朝含烟招呼过去。 “你……你竟然打我?” 含烟想要发作,却见萧陌尘手上多了一只蚊子。 “敢吸咱媳妇的血,你怕是活腻了!” “谁是你媳妇了?” 含烟红着脸说。 萧雅尘小手将小脸一蒙道: “雅尘没看见,雅尘没听见。” …… 向贤院外厅,叶已姗正笨拙地练七弦琴指法。 韩承旭立在一旁细心观看。 当他的眼神接触到叶已姗雪腕上的玉镯时,眉头一舒,眼角不觉绽出一抹笑意。 “笑凡,我果然还是太笨了,不适合练琴。” 叶已姗抬眸。 “姗姐,不急。练琴须得静心,来,笑凡教你。” 韩承旭轻握住叶已姗的右手,边教边示范: “……使弦自指面经甲抹入,不可攀弦,不可犯甲太多。 大指中末二指节稍曲,侧伏于食指之下…… 弹奏时须得以臂、腕暗助食指中、末二节之力。…… 如此,有如白鹤亮翅一般。 此之为抹势……” “笑凡的手冒汗了呢。” 叶已姗却是一字也没听进去,只低声说了句。 …… 梓虚河的水清澈见底,水流平缓,河岸上泥沙、贝壳、鹅卵石混积。 叶剑锋站在河岸边,看萧雅尘乐成一只小蝴蝶,在河岸边飞来飞去。 雅尘:“小叔,此贝壳好特别!” 宇航:“好,拾起来!” 雅尘:“小叔,此处有颗美丽的小石子。” 宇航:“好,带回家!” 雅尘:“哇,此贝壳也煞是好看。” 宇航:“好,扔桶里!” 雅尘:“呀,此小石头我要送给含烟姐姐。” 宇航:“你含烟姐姐会喜欢一颗石子儿?会不会太幼稚了?” 雅尘:“姑娘都喜欢啊。” 宇航:“是么?那小叔也要来淘淘宝。” 叶剑锋是习武之人,对卧、坐、立、行的姿势特别讲究。 平常总是腰板挺直的,这会儿却弯着腰驼着背低头在岸边探来探去。 宇航:“小雅尘,此石子如何?” 雅尘:“不行,色泽纹理很寻常。” 宇航:“小雅尘,此石子又如何?” 雅尘:“不行,缺角了,就不圆满了。” 宇航:“小雅尘,这颗呢?” 雅尘:“也极寻常,小叔,你脚边有颗半透明的就很美。” 叶剑锋低头一看,果然有颗光滑圆润呈半透明状的鹅卵石,他小心翼翼拾起来。 “何曾料到,一块石头,竟有这么美!” 第075章 震惊 韩凤娇、朝云、问笛、坠露在萧府门前下了马车。 韩凤娇对坠露等人道:“你们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坠露道:“姑娘小心——” 朝云把坠露拖进萧府。 坠露:“你拖我作甚?” 朝云:“你没见叶公子在河边么?” 坠露:“叶公子!叶公子又怎么啦?姑娘说了不喜欢他。” 朝云:“难怪你和银烛下棋老输,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 韩凤娇立在宽阔的马路上,看着河边修挺的背影,心中诸多感触交织。 她想下河滩去,可又放不下情面。 正犹疑间,叶剑锋看见了她。 叶剑锋道:“韩凤娇,下面有好东西,快下来!” 韩凤娇眉头顿开:“好!我这就来!” 谁知她下坡时,兴奋过头,走得太急,到了河岸还收不住,直接冲向河里: “什么好东西——啊——啊——啊——” 得亏叶剑锋眼疾手快,在河岸边直接把她接住。 叶剑锋低眸对着怀中美人的那一汪秋水道: “怎么,见了哥哥我这般激动?” 韩凤娇用幽怨的眼神瞄了叶剑锋一眼,很快便挣脱叶剑锋的怀抱: “激动个鬼呀!每次遇上你准没好事!” “哎哎哎,这是什么态度? 小雅尘你来评评理,有这么横的人么? 是我救了她哎!” 小雅尘头也不抬,将一颗小石子放入桶里,扬声道: “成人的世界,咱小孩子不明白!” 小雅尘拎了桶,对剑锋、凤娇道: “小叔,凤娇姐姐,雅尘先回去了。雅尘要学棋呢。” 叶剑锋道:“上午不是学过了么?” 雅尘:“要学的挺多,雅尘得抓紧时间。” 剑锋:“你把桶搁那儿,小叔拎回去。” 萧雅尘道: “桶不沉,雅尘能行。雅尘没那么娇弱——” “真乖。” 叶剑锋目送萧雅尘进了萧府大门,方才转过身来,却不见韩凤娇的身影了,只见到一双绣花鞋。 …… 韩承旭有一颗不安份的心,明明住在弄墨斋,可却天天往向贤院跑。 向贤院这帮丫头——暮雨画屏睛川,一见他来,便自动消失。 叶已姗粉衣白裙,坐在茶几旁摆棋,一见韩承旭道: “笑凡,你来了正好,快帮我摆摆棋。 剑荒疏了也就罢了,连棋也荒疏了,觉着自己是愈来愈不中用了。 此番秋季个人赛,会不会打到十名开外去了!” 韩承旭黑眸灼灼:“我姗姐,闭着眼打比赛,也得前三。” 叶已姗星眸含笑:“笑凡,你适才喝蜂蜜了?” 二人眸光不经意交织—— “姗姨——” 小雅尘忽然兴冲冲跑进来,觉着二人气氛有些不对。 “笑凡哥哥不是该在弄墨斋或舞文院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雅尘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雅尘啊,笑凡哥哥教姗姨下棋。” 小雅尘颇有戒心地道: “姗姨已是天后了,不需要任何人教姗姨下棋。 再说了,二哥哥也会教姗姨的,不是么?” 叶已姗无奈地瞧瞧韩承旭:“笑凡,要不,先就这样吧,摆棋的事容后再议。” 韩承旭缓缓站起来,走了一步,便回过头俯视小雅尘,小雅尘小眼神也不回避,勇敢与之峙。 韩承旭道:“小雅尘,为何突然对我如此生份了?能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么?” 萧雅尘硬梆梆地道:“你频繁接近我娘便是天大的错!” 叶已姗与韩承旭同时惊呆了。 韩承旭震惊归震惊,但却冷静平和地问: “为何我就不能关心你姗姨?” “我不会让你抢走我娘的!” “雅尘——” “韩公子——,你先出去吧。我跟雅尘谈谈。” 叶已姗打断韩承旭的话,轻轻道。 韩公子? 韩承旭黯然步出向贤院。 韩承旭一走,萧雅尘立时换了个人似的,轻轻走到叶已姗膝前,倚在叶已姗身前,低声道: “姗姨千万不要生雅尘的气,雅尘没吓倒您吧。 雅尘不是对您发火——雅尘真的好害怕——” 叶已姗搂着雅尘道: “雅尘不怕,姗姨永远是你的姗姨。谁也抢不走。” “真的?” 雅尘一下乐了,从兜里掏出一块翡翠一般的鹅卵石,放在叶已姗的手心: “这是雅尘在河边拾得的最美的石子,送给姗姨。 雅尘还送了一块给含烟姐姐,那块没这块好看。 最美的一定得送给最爱的人。 姗姨喜欢吗?” 叶已姗含泪点点头: “那还用说么?但凡是我闺女送的,便是最好的礼物。” 叶已姗本想还跟雅尘谈谈韩承旭的,可她内心本来就是一团乱麻,直到雅尘离开时,她依然未能开口。 …… 梓虚河岸,叶剑锋,虎眼一搜,在河心发现了目标…… 韩凤娇正光着脚丫站在河心。 剑锋:“韩凤娇,你又发什么疯?” 韩凤娇:“水不深,水很清凉,泡着挺舒服的。快下来!” 叶剑锋:“河里有碎石子,扎脚,快上来!” 韩凤娇:“你下来!” 叶剑锋:“你上来!” 韩凤娇:“你下来!” 叶剑锋:“信不信我把你拎上来!” 韩凤娇:“来呀来呀!” 剑锋鞋也不脱,大步流星朝河心走去,如履平地一般: “这是跟我皮上了啊,逮着你,我让你好看!” 剑锋还没到跟前时,韩凤娇便朝叶剑锋身上猛浇水,一面朝一旁乱跑。 叶剑锋一面追,也一面用手往韩凤娇身上浇水—— 谁知韩凤娇跑得急了,脚下突然踩空,身子往前一扑—— 前方是一块大青石板,叶剑锋一个剑步冲过来,拉住了她,韩凤娇又落入了叶剑锋的怀中—— 叶剑锋瞪着怀中的人儿:“离了本公子半步,你就得出状况!本公子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韩凤娇忽闪着大眼瞅着叶剑锋: “怨你!你不追我,我就不会有事!” 叶剑锋剑眉倒竖: “韩凤娇,你信不信,我把你扔石板上去!” 韩凤娇眨眼:“你扔啊!你扔啊!” 叶剑锋气呼呼却是轻手轻脚把韩凤娇放青石板上。 他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还没说什么,便被韩凤娇抢去:“哪来的石头?好美呀,我要了!” 叶剑锋吼道:“你这脸皮得有多厚呀,我说要送你了么?” 韩凤娇道:“不送我,你送谁呀?” 叶剑锋道:“我送……我送……我自己留着,不行吗?”眉梢却明显有了一丝笑意。 第076章 梦寒的秘密 身材修长、面容清丽的柳含烟立在慕秋院门口,便是不发一言,也生生将四围的美景给比下去了。 “是在等陌尘吗?”萧陌尘气宇轩昂地走向她。 “你想多了。”柳含烟似乎永远都不会给他要的答案。 “雅尘来了,含烟姐姐!”萧雅尘跑得气喘吁吁,“姐姐没久等吧?咦,二哥哥,怎么但凡有含烟姐姐的场合,便能找到你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白吗?” “君子?不象啊。”小雅尘道。 陌尘:“那谁象啊?你笑凡哥哥?” 雅尘:“以前觉着象,可近来觉着他也不象了。” 萧陌尘有些惊异:“这又是为何?” 雅尘:“二哥哥,姗姨会离开咱们么?” 陌尘:“姗姨,永远是咱们的姗姨。无论她身在何处……” 雅尘挽了含烟的手,朝里间走去: “含烟姐姐,雅尘可得抓紧学棋,雅尘想变得更好,如此,姗姨就不会离开雅尘了。” 柳含烟萧陌尘听了,心情有些不好受。 二人也深知,情感上的依赖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舒解的。 雅尘需要时间,需要自我调节,还需要成长。 雅尘在棋盘上摆子的间歇,柳含烟问萧陌尘: “梦寒,你把《桔中秘法》让姗姨看看吧。” “狂草的字,她认不了。” “要不,我再替她——” “不用,其他字体书写太慢太累。陌尘有办法的,别担心。 含烟哪,《桔中秘法》毕竟是令尊的心血,你这般无私,会不会有违令尊初衷?” “此棋作已经外传了,与其让他人独享,不如让家人与友人共享。”含烟明眸如水,坦然道。 “友人也行?”萧陌尘眸色渐深。 “嗯。萧韩叶杨四家均可。” 萧陌尘去写字台,拉开抽屉—— “在卧房里。”含烟道。 萧陌尘进到里间卧房,在床头柜除了找到《桔中秘法》还找到了一颗石头。 他走出卧房,问含烟:“这是什么?” 含烟正跟雅尘道:“……五六炮也属稳健缓攻型布局…… 你是怎么当上棋坛霸主的,连鹅卵石也不能分辨了?…… 长处是稳健、易于兑子、子力联系性较强——” “谁送你的?”萧陌尘眸光带着三分猜忌。 “你这是县大老爷审嫌犯?…… 不足是五六炮方出车略缓,马一旦受黑车压制——” “我替你收着了——”萧陌尘将石头揣进兜里。 “一块石头也碍着你了?是雅尘妹妹送的…… 五六炮方的攻势便易受到扼制……” 柳含烟一心二用,同时应对萧家兄妹,可这萧家兄妹均能从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类信息中自动提取所需内容。 “早说嘛,替你放回去了。”萧陌尘折身回卧房。 …… 萧陌尘拿着《桔中秘法》出了慕秋院,见韩承旭眉头紧锁、了无情绪立在抚琴院门口。 陌尘:“笑凡兄,这情绪有些不对啊。” 承旭:“文博不知去向,咱们的联谊赛不好操作。” 陌尘:“萧韩两家不必拘泥于刻板形式。可自由捉对演练,权当赛前热身……笑凡兄,你不单单是为比赛而烦心吧?” 韩承旭顿了顿,郑重对陌尘道: “去弄墨斋吧,朝云去舞文院了,承旭想与你谈谈。” “好!陌尘也有话和你说。” 两大美男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路旁一众仆从的目光或敬慕,或艳羡,或贪恋,或遐想…… 韩承旭和萧陌尘在抵达弄墨斋之前,均保持沉默。 二人进了弄墨斋,在茶几旁坐定,韩承旭还是没组织好语言。 萧陌尘面容平静,首先打破沉寂: “还是由我先说吧。八年前,在那个亭子,你我与她相遇。 咱们各自与她下了一盘棋。那之后,陌尘便喜欢上了她——” 韩承旭抬眼,以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陌尘。 萧陌尘盯着桌上的《桔中秘法》,继续平淡无波地陈述: “此后,她便成为陌尘学棋的最强动力。 为了追赶她的步伐,陌尘苦修象棋,于是有了短时期的棋艺精进与一举夺魁的骄人战绩。 可天意弄人,再见她时她已披上新娘嫁衣,可新郎却不是我。 那天,她真的好美——” 萧陌尘默然片刻,既而开口: “可自她与家父拜堂的那一瞬,陌尘便终结了对她的任何不实想法。 屋漏偏遭连夜雨啊,就在家父与她刚拜完堂之时,家父便被府衙带走了——” “如此说来,她还——”承旭插话。 “对,她与家父并无夫妻之实,虽已是合法的配偶。 家父被带走前,让她赶紧离开萧家,莫负了美好韶光,绝世容颜——” “她选择了留下?” “不,她最初是要走的。是陌尘,对,是陌尘带着弟弟妹妹跪求她留下的。 那时陌尘还太年轻,还缺乏抚养弟弟妹妹、操持全家的勇气与能力。 陌尘的世界,就在家父与婷姨仓猝离世的一刻,轰然崩塌—— 她去意之心本就未决,又见我等苦求,于心不忍,便留了下来—— 是萧家拖累了她! 是萧家耽误了她! 是萧家有负于她! 便是获得了萧府上下的赞誉敬爱,可她还是不完满的、寂寞的、不幸的——” 承旭:“梦寒——那以后,你对她真的没有别——” 陌尘:“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我娘啊。 陌尘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人伦的底线,陌尘还是会坚守的。 笑凡兄,就跟你明说了吧,你看姗姨的眼神与陌尘当初一样,你早就喜欢她了吧——” 萧陌尘的眸光如炬,直视韩承旭的眼眸。 韩承旭坦然应道: “对!如你所言,承旭也跟你一样,对她是一见钟情。谁让她那么好看还那么出众! 梦寒,你现在跟我摊牌,这就是向着我了?” 陌尘:“不然呢?在陌尘心里,这世上除了你,就没人能配得上她了。” 承旭:“梦寒,我是该——” 陌尘:“感激感动的话别说,你要好好待她,比什么都强。” 承旭:“可她——” 陌尘:“她对你也有情,只是她还有些顾虑须得解除,还有些藩篱须得打破—— 这需要她、需要你、也需要萧府的人一齐施力—— 放心吧,陌尘会不遗余力的助你,倘如有必要的话……” “在棋盘上,要熟知各种套路,但也不要迷信与盲从,要有打破各种旧有藩篱的勇气和尝试,倘如条件成熟的话……” 同一刻,柳含烟在慕秋院对萧雅尘道。 第077章 最强吸引 舞文院,萧逸尘与路芷兰、朝云与暮雨、白江与问笛、韩凤娇与叶剑锋正在对弈。 韩凤娇算漏一步棋,得丢炮,她立时悔棋,叶剑锋偏不让她悔:“几日不见,竟然连悔棋也学会了,你的毛病咋愈来愈多!” “你个大老爷们儿跟一个姑娘较真!” “不行!就不许悔!” 叶剑锋把韩凤娇拿走的棋子重又拿回: “走错棋,便是立时输棋,也不能悔。落子无悔是棋手的基本素质!” 韩凤娇着势要来抢棋子,叶剑锋道: “你再不听劝,本公子立时走人!” 韩凤娇咬了咬嘴唇,想发作,可还是忍住了。 …… 一旁路芷兰也走错棋,萧逸尘便对路芷兰说: “悔一步吧。没事的。” 路芷兰道:“不悔,若平常不养成好习惯,比赛时便会走随手棋。” 萧逸尘笑笑:“芷兰妹妹蛮可爱的!” 路芷兰脸一红:“三哥哥说笑了,芷兰很无趣的!” 萧逸尘温柔地道:“无趣么?一点儿也不。” …… 朝云走错棋,立时把棋子收回重走,暮雨也不说什么; 不一会儿,暮雨也走错,照旧把棋子收回重走,朝云也不说什么; 如此反复几次,二人习以为常。 …… 白江与问笛行棋中,白江出错了,只长叹一声:“失算了。” 问笛出错,只讪笑:“漏着!” 二人并不悔棋。 …… “想成为卓越棋手,必得养成落子无悔的习惯; 如只是想以棋调节生活,悔棋也无妨。 你追逐的高度左右你当前的态度。” 慕秋院含烟对雅尘说。 冷香报:“画屏姐姐、晴川姐姐来了!” 画屏晴川入了大厅道:“柳姑娘好!小姑娘好!” 萧雅尘见她们手里拿个小木盒问: “晴川姐姐拿的什么?” 晴川打开木盒,放到桌上: “三夫人让二位姑娘挑布料,为二位姑娘置办夏装。” 木盒里尽是小件布料样品。 萧雅尘道:“晴川姐姐,雅尘衣裳不少呢,让含烟姐姐多挑几样吧。” 画屏道:“小姑娘与三夫人不谋而合了。三夫人正有此意。” 柳含烟淡出声:“含烟有两件换洗衣裳便可,不用添置新装。” 晴川道:“柳姑娘就挑几样吧,若就此回去,可不好向三夫人交差。” 柳含烟只得挑了几样素色布料。 画屏晴川离开后,柳含烟问萧雅尘: “雅尘妹妹累了没?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累不累,莫非姐姐累了?” “姐姐不累,接下来,姐姐教你仙人指路对卒底炮布局。” …… 韩承旭立在窗前,望着落日下的萧府,思及适才萧陌尘的话语,思潮翻涌…… 叶已姗悄无声息地立在他身后,打量他。 “雅尘只是个孩子,如有得罪,请公子多多包涵。” 韩承旭转身,二人四目相对,万千情绪交织。 “姗姐,承旭是会跟小孩子计较的人么?” 叶已姗低眸看着桌上的《桔中秘法》道: “前些时日,公子与伯母照顾已姗多时,无不尽心周到——” “承旭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而公子在此处,却受我家人冷遇——” “姗姐——若说毫不在意,倒是假话。” 已姗抬眸,有些意外:“哦?” “承旭只在意姗姐的态度——” 已姗垂下眼帘,拿起《桔中秘法》,绕开话题: “此笔法?好生张扬!已姗竟是一字不识!” 韩承旭突然笑了: “有承旭在呢,姗姐。承旭全识得,让承旭摆给你看。” 叶已姗也笑了:“不用棋盘的,你念我听。” 韩承旭:“姗姐好记性!” 叶已姗在小方凳上坐下: “陌尘说有好事,让我来弄墨斋,原是为此?” “姗姐,既不用棋盘,到靠椅上去吧,坐小方凳不舒适,你伤刚好,得注意点儿。” 韩承旭体贴地说。 叶已姗内心似有所动,轻轻道:“好,听你的。” 韩承旭习惯性地伸手过来搀她,却被她轻轻绕开: “公子忘了,已姗已痊愈了。” 韩承旭愣在原地,若有所失。 叶已姗在靠椅上坐下,指指一旁的位置: “笑凡,过来呀。” 韩承旭闻言,心情立时好多了:“嗯!” …… 萧陌尘到慕秋院,没发现柳含烟人影,萧雅尘也不知去向。 冷香摇头:“奴婢也不知。” 萧陌尘想了想,朝后山走去。 夕阳将萧陌尘颀长的身影拉得更长,他举目上望,隐约可见两姑娘坐在山腰巨石上。 萧陌尘沿阡陌小径上山,老远便听见人声,他放缓放轻了脚步,快到巨石时,他停了下来。 含烟:“……倘若你姗姨喜欢笑凡哥哥呢?” 雅尘:“姗姨最喜欢雅尘了,便是喜欢笑凡哥哥,也不会胜过喜欢雅尘的。” 含烟:“雅尘妹妹,你还太小了,你或许不会明白,两类不同的情感是不能一同比对的。只因标准不同。” 雅尘:“雅尘会对姗姨好的,姗姨有雅尘就够了。” 含烟:“雅尘妹妹待姗姨再好,姗姨也是会寂寞的。” 雅尘:“雅尘不明白。” 含烟:“她需要一个疼她的男人,一个能给她归宿感的男人。就象你娘,只有在你爹身边,她才有归宿感。” 雅尘:“不是爹怕黑需要我娘陪么?” 含烟:“多荒唐的话呀,萧大人连猛虎也不惧会怕黑夜?” 雅尘:“为何我娘在我爹身边才有归宿感?为何我姗姨需要一个疼他的男人?” 含烟:“你长大了自会明白,如若彼此心意相通,男女之间是会产生一种最强烈的吸引力的。” 雅尘:“就象你和二哥哥么?” 萧陌尘凝神细听,生怕错过了应答。 可候了许久,却未等来柳含烟的应答。 “原来二哥哥是一厢情愿啊!” 小雅尘据此判定。 …… 桔东木区同福茶馆: 赵六孙七行棋,童乡钰观战。 赵六:“好好一盘棋被你下成这样,你脑门被棋子砸过的是吧?” 孙七耷拉着脑袋:“再来!” …… 赵六:“十六子已满足不了你的需求,要不要再借两车给你用用?” 孙七脑门冒汗:“再来!” …… 赵六:“对你来说,胜棋怎么就那么难呢?都败成这样还能活着,你该有多坚强啊。” 孙七青筋直冒:“再来!” …… 童乡钰对赵六笑道:“赵六啊,你不损人,会死啊?” 赵六:“人生太沉重了,就剩这点乐子了。瞅着他甚是难过,我就甚是开心!” 孙七腾地站起来,拿棋子照赵六劈头砸下来: “我让你开心我让你开心!” 第078章 又来挑战书 萧陌尘朗声道: “怎么就‘一厢情愿’了,你含烟姐姐跟你二哥哥是两情相悦,好吧?” 萧陌尘踏上巨石,在柳含烟身侧坐下,回头用热辣的眸光凝视含烟。 萧雅尘道:“雅尘回去把今儿个学的棋再温习一下。” “姐姐随你回去。”柳含烟想站起身想跟她一道回去,却被萧陌尘默默伸出的手用力拽住。 “不用,姐姐的‘最强吸引’在此,咯咯咯——” 突然开窍的雅尘笑着,一溜烟跑了。 “下山时慢点,别跑,雅尘妹妹。”含烟朝着雅尘喊道。 “好的,含烟姐姐——”萧雅尘的声音伴随着萧雅尘的身影消失在芳毓台的拐角处。 这速度! “含烟,你竟发现了这么一个所在!” 萧陌尘极目远眺,只见山映夕阳,梓虚河流向天际,视野与心胸随之开阔,不由赞道:“夕阳下的山水好美,夕阳下的萧府更美——” 一面说着话,一面驾轻就熟地将含烟揽入怀中—— 萧陌尘低眸注视含烟:“夕阳下的含烟,最美。” 柳含烟把头倚靠在萧陌尘胸前,低眸低语: “夕阳再美,也行将落幕!” “别这般老气横秋,你若是太阳,也只是初升之朝阳——” “人生须臾,美人最易迟暮……” 萧陌尘双手托起含烟的脸,轻吻了一下她的俏脸,对着含烟的星眸郑重道: “莫怕,有陌尘与你一道‘迟暮’。 你便是成了老太太,也是陌尘眼中最美的老太太。” 含烟:“想必萧大人当年也是这么哄女孩儿开心的——” 陌尘:“错!家父不怎么哄人的,至少对我娘,对婷姨,对姗姨,没怎么哄过—— 怎么突然提及家父?柳含烟呀柳含烟,你这小脑袋瓜里塞这些烂七八糟的念想,你不累呀!” “只是想看清你……”含烟轻声细语道。 陌尘:“可陌尘不是家父。” 含烟:“梦寒,你看,那道上是谁?” 陌尘:“郭庄千金郭如花?还有个爷们儿,不认识!” 含烟:“下去看看哩。” 陌尘:“别动,再搂一会儿。再动就亲了!” 柳含烟还真就不动了。 情感与经历对个性的改造力是何等强大。 何府灭门前,柳含烟是特洒脱恣意的一个人,每日将一个凌风花式凌虐。 而如今的柳含烟似乎愈来愈没有脾气。 不过,柳含烟还是错了。 不动就行了么?树欲静而风不止。 内心无时不蠢蠢欲动的萧陌尘怀抱软玉温香,恰逢动人美景,又身处僻静之地,少了外界干扰,岂会放过此体能切磋的绝佳机会。 …… 弄墨斋,象棋二人帮扶组工作有序开展。 清亮动人的叶已姗坐在靠椅上,腰板挺直,神采奕奕,凸显一代女剑客的不凡气韵。 韩承旭白衣赛雪,便是坐在靠椅上,其身姿也是一丝不苟,得体地维持着美男的卓绝风度,其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响: “……起象局,第十八局—— 第189届联赛桔中土区张跃非负桔东木区钟天山 红相三进五;黑炮平4 红马二进三;黑马进7 红车一平二;黑卒7进1 红兵七进一;黑象3进5——” “笑凡可适当加速,我能行的。” “还嫌慢啊!承旭已够快了……我努力吧……” 韩承旭立时将声音调至2倍速度…… “红炮二平一;黑马2进4 红炮八平六;黑炮2进5 红兵九进一;黑车1平2——” 叶已姗忽地亮剑,飞速刺向空中—— 韩承旭一惊,停了棋谱:“姗姐!——你这是——” 叶已姗从剑上抹落三只蚊子! 若无其事地道:“解决了!笑凡继续!” “用剑擒蚊子!”韩承旭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姗姐可真逗!……适才擒蚊子时的棋谱要重复么?” “不用,往下念——哦,不,且稍候!” 韩承旭抬眼,黑眸中尽是疑问。 叶已姗修长的身影自韩承旭身畔而过,韩承旭似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 叶已姗泡了杯茶,搁韩承旭身畔,灵动的眸光瞄向韩承旭,含笑道: “嗓子坏了我可没法赔!” 韩承旭搁下《桔中秘法》,站起身—— “累了么?累了就歇会儿。”叶已姗不解。 韩承旭也去替叶已姗泡了杯茶,搁叶已姗身畔,这才坐下: “红车九进三黑马4进6 红车九平六黑炮4进5 ——” “公子!公子!——” 朝云从外边进来,一见叶已姗便道: “叶姑娘,不好了——郭庄千金的师傅来了,说是要向柳姑娘挑战,明显是受了上次郭姑娘八连败的刺激!” “一个爷们儿向姑娘挑战,这是要改写桔国的历史了!”叶已姗道,“咱们家含烟不和他下!” 叶已姗当即前往瑞生堂。 …… 郭如花的师傅窦尚德,中等身材,年纪上下,面容清瘦,举手投足间一股江湖习气。 窦尚德抱拳道: “在下江湖中人窦尚德,听闻柳姑娘棋技过人,特意向柳姑娘讨教冷僻布局,不知柳姑娘肯否赏脸?”。 叶已姗不温不火地道: “窦前辈比我等年长,又以江湖中人自居,那必是经历过多少人间起落风浪,不是该对成败得失更能处之泰然么,如何对几局棋会耿耿于怀?” 窦尚德脸色一变:“叶姑娘是看不起在下么?” 叶已姗正色道: “此话恕叶已姗不敢苟同。窦先生能在短时期让郭姑娘棋艺精进,也算得上脑力超凡之辈,如何连‘不想下’和‘不屑下’也不能分辨?” 萧逸尘也看不过意了插话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好意思找一位小姑娘较量?咱们桔国较量从来是分性别的,便是团体赛,也是分性别较量。” 窦尚德道不理萧逸尘,只对叶已姗道: “恕在下直言,叶姑娘不能左右柳姑娘的心意吧?倘若柳姑娘乐意和在下切磋呢?在下只等柳姑娘回话。倘若柳姑娘不肯赐教,在下决不多言!” 叶已姗沉吟片刻,问暮雨:“可知柳姑娘的去向?” “奴婢不知。”暮雨道。 …… 柳姑娘正在应付来自绝世美男萧陌尘的XS扰…… 萧陌尘想要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想法强行中止于山下萧雅尘的呼唤:“含烟姐姐二哥哥快下来,如花姐姐的师傅来向含烟姐姐下挑战书了!” 萧陌尘不得已扶起早已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乏力的柳含烟,攥紧柳含烟的纤手,恨恨地朝山下走去。 第079章 含烟应战 柳含烟猛地甩开萧陌尘的手,在山腰上停下了。 萧陌尘转过身,两眼直视含烟的双眸: “意犹未尽?要不要再来一回?” 柳含烟愤懑地道:“萧陌尘,你脑袋里就不能放点正常的玩意儿!” 萧陌尘淡然道:“男欢女爱最寻常不过,你适才如何点拨雅尘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柳含烟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懒得理你!” 萧陌尘站在原地,冲着那纤长的背影扬声:“没事,理你这事,陌尘乐此不疲!” 柳含烟实是纠结:一面是对未知的极度诱惑,一面是对当前情感失控的恐慌。 思维活络、逻辑清晰、见地独道的她在萧陌尘面前全见鬼去了! 她能不恐慌么?倘或…… …… “抱歉,本姑娘不想下棋。”柳含烟如此回复窦尚德,“前辈请回吧。” 窦尚德还不死心:“在下自视以冷僻布局见长,曾打败过无数棋界名手——” “无数棋界名手?说一两个来听听。”叶剑锋质疑。 “弈部杨大人杨雁翔,桔东木区封代林,桔北水区铁威虎——” “此事略有耳闻,文博似有提及。”萧陌尘道,“据说,封前辈自败给一江湖异士之后,便隐居沽舒城乌酉峰,从此闭门不出。窦前辈在江湖上就从不曾失手?” 窦尚德:“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就只败给前任弈部尚书何大人。” 萧陌尘深沉的眸光越过叶剑锋,落在了心不在焉的柳含烟的俏脸上,那张脸的红晕尚未褪去…… 萧陌尘收回眸光,对窦尚德道: “柳姑娘近日无心行棋,前辈还是请回吧。” 一旁沉默多时的郭如花掏出一张银票道: “此乃一千两银票,如若柳姑娘能胜,此银票便归柳姑娘了——” “我下——”郭如花话音未落,见钱眼开的柳含烟便应下了。 萧陌尘两眼瞄准柳含烟:“你竟和人下彩?” 含烟轻描淡写道:“不是赌资。只是含烟的酬劳。对吧,窦前辈?” 窦尚德尚未开口,却被韩承旭接过话头: “对!江湖上有一不成文的规矩,男棋手挑战女棋手,女棋手若获胜,男棋手须付女棋手辛苦费;女棋手则无此义务。” 叶已姗也奇了:“如此只赔不赚的事,除了窦前辈,还有谁会向女棋手挑战?” 韩承旭道:“有!当年谢高风前辈曾挑战过梅若云前辈!” 柳含烟点头:“谢前辈输了,且输得很惨,大受刺激,一气之下跟何……何大人长时期精修象棋……” 萧陌尘:“此事陌尘竟然不知!” 叶已姗乐了,露出难得一见的调皮神情: “已姗竟不知江湖上有这条规矩,这规矩好,你们有谁要挑战已姗的,已姗必定奉陪。” 萧雅尘圈住叶已姗一只手臂道:“雅尘向姗姨挑战。” 叶已姗拧拧萧雅尘的脸蛋:“小雅尘挑战姗姨,姗姨可没有银子可赚!” 叶剑锋道:“姐姐,剑锋挑战你!” 叶已姗嗔道:“一边凉快去!” 韩承旭道:“姗姐,承旭报个名。” 叶已姗含笑:“说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萧陌尘温柔地道:“姗姨,不用挑战,萧府的银子全归您。” 叶已姗扬眸:“全归我了,你拿什么娶含烟?” 含烟闻言,小脸唰的红了,默默低下了头。 萧陌尘道:“便是归您了,您也不会让咱们喝西北风的,对吧——” “咳咳——诸位的家事能先放一旁么?在下和柳姑娘对局这事?” “各位先行用膳,空着肚子下棋合适么?” 叶已姗领着一众人等前往就俗厅。 …… 柳含烟与窦尚德的对局在舞文院进行。 萧府的上上下下,都前往舞文院为准女主人柳含烟助威。 尚未开局,舞文院已是人满为患。 香草:“平生首次见爷们儿向姑娘挑战象棋的!” 凤娇:“含烟姐姐确实厉害,家兄对含烟姐姐在帝都与敌国棋手的对局,评价甚高,说她开局熟练,算度深远,选点精准,运子老道——” 白江:“那几局棋,水准确实极高,在下以为,依柳姑娘的棋力,便是在桔国男子棋手中也堪称顶级。” 暮雨:“不知柳姑娘与三夫人相比,棋力如何?” 剑锋:“自然是家姐厉害!” 凤娇:“得了吧,没下过怎么就下断语了!” 剑锋:“剑锋不管,横竖家姐最厉害!” 凤娇:“嘘!快开始了。” 一众人等将眸光锁定柳含烟。 柳含烟坐姿端庄,眸子清亮,表情平和,她呷了口茶,纤手将二路炮平到七路! “金钩炮!”萧雅尘倚在萧逸尘一旁,低呼一声。 疏影照例在白纸上记谱。 开局阶段,双方落子很快。 不多一会儿,白纸上便有了以下的记录: 红炮二平七;黑马进7 红马二进三;黑车9平 红车一平二;黑卒7进1 红车二进四;黑炮平9 红车二平四;黑卒1进1 行至此,柳含烟红棋:车据河口,占据战略要地,红炮瞄准黑3路卒,左翼兵力强大,但略显拥挤; 窦尚德黑棋:8路车畅通,双马活跃,但3路卒受攻。互有顾忌。 萧陌尘向雅尘招招手,萧雅尘乐呵呵地跑到他身旁。 陌尘攀着她的小肩膀对她附耳低语: “妹妹,注意观察你含烟姐姐对行棋几大原则的运用。” 萧雅尘相当乖巧地点点头。 此后柳含烟用左路红车兑掉黑右路黑车,致使黑棋右翼相对空虚,面临红棋车马双炮的巨大威胁。 窦尚德一生以冷僻布局横扫江湖,心气极高,何曾将一位小姑娘放在眼里,第一局多少有些轻敌。 行到中局,窦尚德方才觉着红棋攻势凌厉,行棋缜密,便是绞尽脑汁也难以找到突破口。 明明对手看起来如此娇弱,竟让他想起了数年前被何少游支配的恐惧。 萧陌尘凝神关注二位行棋者: 窦尚德面色略显狼狈,右手频频擦汗; 而他的意中人柳含烟却面容沉静,眸光平和。 再往后,窦尚德在守势中主动兑掉另一车,想谋取和局。 柳含烟抓住黑棋花士象的弱点,集双马双炮对黑棋右翼发动猛攻。 雪上加霜的是,窦尚德慌乱中兑子漏算了一步棋,竟多丢了一枚进攻性子力。他再也无心恋战。投子认负。 “怎么可能,一位小姑娘对冷僻布局竟是如此熟稔!” 窦尚德喃喃自语,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棋桌对面美丽娴静的柳含烟。 第080章 雅尘也挑战 “姑娘究竟是谁?”窦尚德不甘心地问含烟。 含烟淡然开口:“小姓柳,名含烟。前辈师徒二人倒有默契。” 窦尚德:“姑娘师从何人?为何这般了得?” 柳含烟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温言道: “前辈还是开始第二局吧,过多杂念无益于棋局。” 窦尚德无奈之下将二路炮平中,疏影在棋谱上记下: 红炮二平五; 柳含烟快速落子:黑马2进3。 窦尚德亦跳马:红马二进三; 柳含烟挺7卒:黑卒7进1。 窦尚德平一路车:红车一平二; 柳含烟进9路车!——黑车9进2。 …… 萧雅尘又在一旁低呼:中炮对鸳鸯炮! 此后,窦尚德红棋在中路连发动猛攻,柳含烟黑棋采用了先弃后取的战术。 开局不久便兑掉一车,黑棋又逼使红棋一车换双,在中局阶段演变成了红马炮士象全对黑车三卒士象全的格局。 第二十五回合黑车捉死红棋七路马,窦尚德认负! 柳含烟不温不火地道了声“承让”便起身从郭如花手中从容接过银票。 柳含烟对着郭如花道:“多谢令尊的慷慨!” 柳含烟将银票交给疏影,便要转身离开。 “柳姑娘——”身受严重内伤的窦尚德唤住了她。 柳含烟缓缓转过身,不发一言,只拿眼神询问窦尚德。 “在下不服——” 窦尚德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苍凉与绝望。 他此刻所受的打击甚至远超当年何少游给他的打击。 柳含烟不冷不热地道:“那又如何?” 窦尚德面部扭曲地道:“莫非……姑娘认为,姑娘比在下强?” 柳含烟清眸放出柔和的光:“一点儿也不。两局棋的胜败和实力有关吗?” 窦尚德愣住,呆呆地道:“在下有些糊涂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陌尘站起来,行至窦尚德跟前,两眼锐芒乍现: “糊涂?心态失衡,能有良好的竞技状态吗? 恕在下直言,窦先生第一局明显轻敌,当审局时却落子如飞;第二局,包袱甚重,局面明朗时,却顾虑重重,裹足不前。 在此种心态下,又怎么能下出高水准的棋?” 一席话说得窦尚德哑口无言。窦尚德低了头,准备与郭如花黯然离去。 “如花姐姐,雅尘向你挑战常规布局!”一稚气的声音让二人止步。 一众人等乐了。 萧逸尘摸摸雅尘的脑袋:“妹妹就别闹了,不久便有区域选拔赛,届时你就能与郭姑娘一较高下了。” 雅尘道:“雅尘是认真的。如花姐姐,你应战吗?”郭如花道:“雅尘妹妹,姐姐今儿个没心思下棋。抱歉。” 叶已姗见郭如花着势要走,小雅尘神色一黯,便对郭如花道:“郭姑娘,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 郭如花道:“一百两银子——” “我下!”郭如花话音未落,雅尘便道,“我有银子!” 郭如花道:“如花的意思是如花输了,不给银两,你输了,你给银两——” “好!”雅尘一口应下,“毕竟是雅尘提的要求嘛。” 叶已姗低眸对雅尘:“小雅尘,姗姨替你出,不用你掏银子。” 萧雅尘摇摇头:“自个儿的事,自个儿扛。再说了,姗姨给了雅尘好多银两呢,雅尘都没怎么花。” 于是乎,窦尚德先回郭庄,郭如花又留了下来。 雅尘经含烟陌尘的点化,常规开局系统已初具规模。加之《桔中旨趣》的基础构建,让雅尘棋力短时期突飞猛进。 舞文院烛火通明。 雅尘与郭如花棋盘上两美相遇。 第一局雅尘后手反宫马迎战郭如花先手五六炮。 萧雅尘稳扎稳打,逐步变被动为主动…… “第一局:小姑娘胜!”暮雨宣布。 …… 第二局萧雅尘先手五七炮迎战郭如花后手屏风马。 萧雅尘一路稳持先手,自始至终,不给郭如花喘息之机。 “第二局:小姑娘胜!”暮雨宣布。 “怎么可能?”郭如花果然是窦尚德的弟子,连她师尊的台词也学会了,“才多长的时间呀!” 烛光下,郭如花闷闷不乐,萧陌尘上前安慰。郭如花趁机让萧陌尘陪她拆棋。萧陌尘也不推迟。 一旁柳含烟愈看愈不是滋味,愈看愈窝火。 萧雅尘胜了棋,搂着叶已姗邀功请赏:“姗姨,雅尘表现如何?” “甚好,姗姨有奖。想要什么?银子?” “银子是俗物,雅尘不要。雅尘只要再陪姗姨三晚。” “……” 雅尘学棋初见成效,兴致更浓了,才下完棋便又缠着柳含烟学棋。 柳含烟满腹心事瞄了一眼萧陌尘郭如花二人,挽着雅尘怅然出了舞文院。 郭如花,生得冰肌玉骨,百媚千娇,比柳含烟虽少了一分清丽之气,却多了一分柔媚之骨。 “寒哥哥,该你走棋了。”那声音里也掺杂了蜜,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 萧陌尘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有些心猿意马。他甚至把对面的如花想象成含烟。 倘若含烟有这般娇媚甜腻就好了。 舞文院最后只剩下萧陌尘与郭如花。 雅尘已学完棋去向贤院陪已姗了,可萧郭二人还在行棋。 暗香来看萧陌尘。 萧陌尘问:“郭姑娘的房间收拾好了没?” 暗香:“收拾好了,就住柳姑娘先前住的赋竹轩。” 萧陌尘沉吟一下:“问菊轩可收拾好了?还是让郭姑娘住问菊轩。” 暗香:“好,奴婢这就去收拾。” 陌尘:“收拾完你先去歇息。一会儿本公子自会回去。” 慕秋院,含烟让疏影冷香先行歇息,自己却端了张凳子守候在门边。 夜已很深,过了很长时间才隐约听见郭如花娇媚的声音: “寒哥哥,如花跟你下棋,好开心。” “那就在此处多停留些时日。” 萧陌尘温和而有磁性的声音。 “真的吗?太好了。多谢寒哥哥。” 柳含烟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见月光下,二人肩并肩,缓缓前行,画面和谐动人。 突然郭如花身形一晃,萧陌尘眼疾手快便抱住了如花。 “小心,脚下有石子!”萧陌尘关切的声音。 “……这爷们儿的心,终是虚浮……”柳含烟突然想起冷香的话来。 柳含烟合上门,手重脚轻地进了客厅,坐在茶几旁发呆。 红烛燃尽了,她也浑然不觉。 第081章 失眠 清晨向贤院,身着纯白棉质里衫的叶已姗睁开眼,坐起身,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雅尘,轻轻将左手从萧雅尘颈项间抽出。 暮雨赶紧上前替她揉揉。 雅尘忽地嘟囔:“胜不可喜形于色,败不可哀声叹气。平和内敛也是好棋手必备的素质……含烟姐姐说得是。” 已姗与暮雨哑然失笑。 暮雨压低声音道:“三夫人,要不要催小姑娘起床练剑,昨日她特意吩咐过奴婢,让奴婢拂晓时唤她。” 已姗不忍心:“小孩子正需要睡眠,还是不催了吧。” 暮雨道:“只怕一会儿小姑娘不依。她反复叮嘱奴婢。说若是她醒不来,就把她抱起来,替她穿好衣服。奴婢答应了她的。” 已姗道:“既有应承,那就催吧。” 暮雨于是在萧雅尘身畔道:“小姑娘——起床练剑了。” 萧雅尘翻个身:“困。不想起。” 暮雨无助地望着叶已姗。 叶已姗微微一笑,俯下身子在雅尘耳畔道: “小雅尘学棋啦——五六炮对反宫马——仙人指路对卒底炮——” 萧雅尘立时弹起身,抹抹眼睛:“好的,含烟姐姐!” 暮雨赶紧替她拾掇好,送出门去。 叶剑锋早已候在开阔地。 …… 柳含烟一夜未睡,直至天明时才沉沉睡去。 萧陌尘来慕秋院门口转了一圈,得知柳含烟未醒,也没深究,便与郭如花一道就餐。 就俗厅,叶已姗问冷香:“柳姑娘昨晚没什么事吧?” 冷香道:“姑娘让奴婢和疏影一早睡下了。” 席间,郭如花时不时地往萧陌尘暗送秋波。萧陌尘一副受用之态。叶已姗看了,不禁有些担忧。 “梦寒,昨晚你与郭姑娘下棋很晚吧?”叶已姗问萧陌尘。 “是的。姗姨。陌尘留如花妹妹多住几日,你看行不?” 叶已姗面无表情:“你觉着合适就行。” 郭如花:“谢谢姗姨!” 叶已姗一皱眉头,正色道:“郭姑娘,你唤我名字或别的都成,唤‘姗姨’,我还真有些不适。” 郭如花:“含烟姐姐不也唤‘姗姨’么?” 叶已姗:“含烟不同,含烟是家人。” 用过早膳,已姗把冷香、疏影支走,让陌尘给含烟送饭菜去。 萧陌尘到慕秋院,敲了敲卧室门,里边仍没动静。 萧陌尘推门进去,见柳含烟尚在沉睡中,一只霜雪般的手臂露在锦被外——手心里攥着只玉佩,正是他送的那只。 萧陌尘取下玉佩,搁床头柜上,把她的手轻放入锦被。 萧陌尘摸了摸含烟的前额,觉着体温正常,再用探索的眸光扫锚柳含烟的脸庞。 这张脸,无比清丽,此际甚是平和安祥,没任何意外迹象。 昨晚抱如花一幕,没被她瞧见吧? 昨晚,自己是否受了如花的诱惑? 去特么的,爷们儿对美女不动心,岂不是有毛病? 萧陌尘掩上房门,瞄一眼茶几上的饭菜,大步离去。 …… 睡得再沉,也是要醒来的。 “姑娘真能睡,到大中午了呢。小姑娘来了又走了。早餐已撤掉,午餐已送来。姑娘……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冷香一面拾掇一面问。 “没什么。就是困。大概用脑过多哩。”柳含烟盯着梳妆镜里容光焕发的自己,轻描淡写地道。 经过昨夜的深思,她把许多问题算是想得通透了,她暗暗拿定了主意。 “去请小姑娘!”柳含烟将最后一块排骨送进嘴里,抹抹嘴唇,对一旁的冷香道。 …… “含烟姐姐,那只狐狸精死缠着二哥哥下棋,讨厌死了!” 雅尘刚跑进屋,便道。 “你二哥哥怕是乐在其中了,如二人是两情相悦,便不是谁缠谁的事了。”含烟打开棋盒,拿出棋子。 “你不担心吗?”萧雅尘有些吃惊。 “担心什么?你二哥哥和谁好和谁亲近,是他的自由。不是她人能随意左右的。一个爷们儿的心要不在你这里,怎么担心都是自讨无趣。”含烟纤手摆棋。 “含烟姐姐,感觉你好酷哦!”萧雅尘托着脸,仰望含烟。 “今儿个姐姐替你完善非常规布局,小祖宗。” 柳含烟捏了捏雅尘粉红的小脸。 “好开心哦。学完冷僻布局就可以完虐狐狸精了?” “别一口一个狐狸精,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她不过是为谋取终生幸福而尽力,也无可厚非…… 今儿个姐姐教你中炮对鸳鸯炮、中炮对龟背炮、金钩炮对屏风马……” …… “……过宫炮局第九局,桔国第211届个人赛桔西金区梅若云胜桔北水区金兰艳。 红炮二平六;黑车9进1 红马二进三;黑象3进5 红车一平二;黑车9平4 红马八进七;黑马进9 红兵七进一;黑卒9进1……” 弄默斋,韩承旭继续为叶已姗念谱子。韩承旭的声音已有些低哑。 朝云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白瓷碗: “公子,喝了药再念。” “药?什么药?本公子身体好好的。”韩承旭眸子里尽是疑问。 “叶姑娘特意吩咐的,是治嗓子的药。” 韩承旭黑眸扫向已姗,已姗双眸含笑,温言道: “喝了再念吧。” 韩承旭接过药,一饮而尽。 朝云合上房门出去了。 “别拿那种眼神瞅我,那不是受害人该有的眼神。”叶已姗水眸放出柔和的光。 韩承旭静静收回眸光,继续念谱子: “……红马六进四;黑卒3进1 红马四进五;黑象7进5 红炮八平二;黑卒3进1——” “黑失一象!”叶已姗星眸灼灼,若有所思道,“挺卒有些问题。” “姗姐厉害,何大人也是这么评注的。” “所选棋局俱是经典且均有中肯评注,如此下来,我的布局更趋完善,此书让人受益匪浅啊。何大人真乃旷代奇才也。只可惜……”叶已姗感慨良深。 …… 桔中土区硼城皇宫后花园乾清亭,刘佩羽正与其臣子、死党、亲家杨崇焕切磋棋艺。 “杨爱卿,该你了。” 杨崇焕眼神飘忽,面色苍白,思绪不知飞往何处,好半天回不了神。 “雁翔——雁翔——杨崇焕——” “臣在!”杨崇焕一惊。 刘佩羽眸光如炬: “杨爱卿身体欠安?” 杨崇焕:“有劳圣上挂牵,微臣身体无碍,只是昨夜睡眠欠佳,影响了精气神而已。” 刘佩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扬声道: “睡眠欠佳?可有要事?” “禀皇上,微臣无事。” “走棋啊——” 第082章 相当无趣 冷香气急败坏:姑娘,那只狐狸精又是为二公子倒水,又是为二公子削水果的——包藏祸心! 含烟若无其事:冷僻布局有一定的欺骗性,但通常有明显的弱点—— 疏影怒不可遏:姑娘,郭姑娘竟然要二公子陪她去河边游玩——心怀不轨! 含烟不急不躁:须得把握其阵形特点及攻防规律—— 冷香火冒三丈:姑娘,二公子和郭姑娘出去了呀—— 含烟平心静气:其优势在于右炮左移,集中优势兵力,出奇制胜—— 雅尘睁大双眼:有破解之法么? 含烟:基本应对思路是——及时升炮河口,威胁其边车,打乱黑棋战略布署—— 含烟在棋盘上快速挪子,进一步诠释: 如若红八路炮巡河,黑棋必然进边卒,以防红炮打死黑车; 红八路炮再平四路,准备下一步炮四进三串打黑棋,黑棋只得补士,这就打乱了黑棋的战略布署了! 雅尘道:简直妙不可言啊…… 冷香与疏影面面相觑…… 你的相公都快被人抢了,你还能在此安如泰山? …… 萧陌尘大步迈下山坡,郭如花想跟上他的步子,走得急了,一下子收势不住:“啊——啊——啊——” 可萧陌尘连头也没回,郭如花一头栽进了河里。 萧陌尘这才看见,伸手将她拉上岸来,只淡淡地道:“水太浅,游不了泳。” 萧陌尘随手拣起石子朝远处沿水平面斜扔,石子在水上跃动几次落入水中。萧陌尘再拣起一块—— “寒哥哥,这块石子能给如花么?” 萧陌尘回眸平淡无波地道:“没人的时候就不用这般肉麻了吧?……你也想试试?满地石子你看不见吗?” “就要你手中那一块。”郭如花道。 “好,给你。”萧陌尘扔给如花。 如花没接住,石子混入地上的乱石中。如花拾了块漂亮的石子去洗净了,搁兜里。 再看萧陌尘时,岸上已不见人影。萧陌尘大步朝水中青石板走去—— “萧梦寒,等等如花呀。”郭如花跌跌撞撞冲向萧陌尘,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又栽入水中—— 萧陌尘踏上青石板,遥望西方,西边的天空尽染红霞,西边的山林亦披上金辉—— “含烟,果然还是山腰巨石上的视野更开阔——” 萧陌尘回身,看着石板上正在为裙摆拧水的郭如花,才想起是和郭如花一道出来的。 “柳姑娘有趣么?”郭如花问道。 萧陌尘往萧府看了一眼,好半天才道:“相当无趣,不会撒娇,不会献媚,甚至不会唤‘寒哥哥’。” 郭如花不解:“那你还娶她?” “喜欢啊。就这么简单!受不了别的男人接近她。”萧陌尘突然想起了凌风。 “奇了怪了,无趣还喜欢,为什么呀?” “相处很舒服,便是不发一言,也觉着拥有世界。不怕你笑话,但凡与之相处便有一种想要征服、想据为己有的冲动。”萧陌尘坦然道。 “爷们儿还真是邪恶呀。”郭如花道,“那你征服了么?” “早晚的事——” …… 就俗厅,萧府主人与客人们均已落座,仆从们正忙着上菜。 郭如花掏出兜里的漂亮石头对柳含烟道:“含烟姐姐,寒哥哥送如花的。” 萧陌尘不动声色地瞧着柳含烟。 柳含烟掀眸对陌尘:“二公子,不是含烟说你,你拿块石头就把人给打发了,你这定情信物是不是寒伧了点。” 韩凤娇一听,凤眼偷瞄叶剑锋,叶剑锋瞪眼道: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送你的,是你自己拿的。” 萧陌尘黑眸审视含烟:“寒伧?对唯利是图的人来说是寒伧了点,但对如花妹妹来说,但凡有心,金银财宝与一块石头没什么两样。” 柳含烟轻描淡写道:“二位深情可谓感天动地啊,二公子,那还等什么呢?赶紧三媒六聘金屋藏娇得了。” 萧陌尘良久不发一言,深眸中情绪纷乱—— “贫嘴若能管饱还吃饭作甚?”叶已姗打圆场,“各位是不打算动筷子了么?” 韩承旭一头雾水地瞧瞧柳含烟,再瞄一眼叶已姗,他觉着,愈来愈不明白女人了。 “柳含烟,你这是真心话么?”萧陌尘沉声问。 柳含烟不答,也不瞧他,只悠然自得地夹起一块鸡肉往嘴里送:“姗姨,这凉拌鸡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 夜间,萧陌尘送郭如花自抚琴院房里出来时,抬眼看了看慕秋院的大门,慕秋院的大门连一道门缝也没留,里边黑灯瞎火的,主仆似已安睡。 第二日柳含烟起了个大早,神采不凡地出了慕秋院,对门抚琴院尚未开门。 远处,萧雅尘手握已姗的“落霞”剑跟随叶剑锋的节奏比划,动作已相当流畅,至少可称得上形似。 “小雅尘厉害!”一旁观看的韩承旭兄妹异口同声夸道。 雅尘压左腿:“小叔,你剑术这么高,当年你爹教你费了不少功夫吧?” 剑锋替她矫正姿势:“小雅尘,小叔的剑术是你姗姨教的!” 雅尘再压右腿:“哇!姗姨好有爱哦,你爹怎么不教你呢?” 剑锋再替她矫正姿势:“姗姨的娘去世后,我爹便娶了我娘,我出生之后不久,我爹便长年戍边,哪有功夫管我?” 雅尘蹲马步:“哇!姗姨和你竟不是一个娘生的!雅尘现在才知道啊!你娘怎么不管你?” 剑锋示范点拨:“小叔小时候很皮呢,只有我姐镇得住!” 雅尘踢左腿:“姗姨对你很严?那你岂不是很惨?” 剑锋再点拨:“可她也很疼我呀,陪我玩,替我打架,总把好吃的留给我,这世上就没有比我姐更好的人了!” 二人正说着话,叶已姗袅袅婷婷地过来,一众人等不约而同看她,韩承旭眼眸中情绪很浓。 “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叶已姗笑问。 …… 桔西金区惊鹏客栈,店小二不知去向,掌柜祝枝水趴柜台上睡觉。 有喝茶下棋的人来,叫好半天“祝老板”也没动静。 一位棋客灵机一动,唤了声“卜之问,你来下棋了么”,祝枝水立时直起身:“来了么,今日赌什么?” 第083章 废掉那只门闩 就俗厅,萧陌尘与郭如花的位置空着! 已姗眼神询问暗香。 暗香:昨晚二公子与郭姑娘一道弹琴、饮茶、闲聊、行棋,很晚也不休息……公子让奴婢们去歇息了,后面的事便不知了。 已姗眼神朝含烟一瞄,含烟安静地夹菜。 叶已姗自言自语:已姗愈来愈不信自个儿的眼睛了,莫非已姗真的老了么?年轻人的心……都怎么啦? 韩承旭的眸光有些迷乱…… 雅尘不解:“二哥哥不是要娶含烟姐姐么?怎么又去招惹如花姐姐?莫非二哥哥要步我爹后尘?” 一众人等闻之色变,全把目光投向含烟。含烟充耳不闻,只神情淡然地喝汤…… 没人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 “人生如棋,行棋者如只能将智慧运用于棋盘,那是行棋者的悲哀。 棋子需要咱们去运作,可人生更需要咱们去操控。 在复杂局势面前审时度势,处变不惊,从容应对, 才是一位棋手应有的素养。” 慕秋院,柳含烟侃侃而谈,小雅尘一脸茫然。 雅尘:“含烟姐姐,感觉好难哦。雅尘一看碍眼的人和事,便压不住火……” 含烟:“发火是因不够强,发火是因咱们还缺乏必胜的把握。猛虎面对小羊时,猛虎是不必发火的。” 雅尘:“含烟姐姐,雅尘要向你学习。不但学棋,还学你的从容淡定。二哥哥说起你在硼城的表现,没少夸你呢。”雅尘露出崇拜的小眼神。 “哦?是吗?他居然会夸我?” 柳含烟顿了一下,灼灼眸光投向对面抚琴院,一缕不明情绪飞速掠过,旋即消失。 “那你与二哥哥,谁是虎,谁是羊呢?”小雅尘突发奇语。 一句话竟问住了含烟。 “大概他是虎吧……” “虎来了!”雅尘瞥见了门口的萧陌尘。 “谁是虎?”萧陌尘大步走进客厅,锐利的眼神停在柳含烟精致的面庞。 “含烟姐姐说你是虎,她是羊。”雅尘仰脸看着萧陌尘道,“含烟姐姐,今日学得够多了,雅尘出去玩玩。” 雅尘一阵风似地离去。 “是——吗——?”萧陌尘语速很慢,饶有兴味地紧盯着面无表情的柳含烟。 柳含烟不抬眼,不答话,只纤手缓缓收拾棋子,有条不紊将棋子放入棋盒,码放整齐,合上盖子。 柳含烟站起身,要往外走,却被陌尘拉住。 “放手。”柳含烟没回过身,她的声音很平和。 萧陌尘将含烟的手握得更紧了,含烟回过身两眼直视萧陌尘:“萧陌尘,我让你放手。” 萧陌尘还是不放,非但不放,反而将柳含烟圈进臂弯里,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眸光中诸味杂陈。 萧陌尘低眸:“你这是要把陌尘拱手让人了?陌尘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柳含烟想要发火,可忍住了,她淡淡地道: “萧陌尘,你这是什么逻辑?你是我什么人?我说让就能让?是我支使你跟她暧昧跟她纠缠了?你的手脚长在自个儿身上,我能左右你的行踪举止?” 柳含烟一使力,便挣脱了束缚,朝外走,走在门口,又回过头道: “你爱跟谁好,那是你的自由。只一点,请你务必记住——别来招惹我!” “这可是你说的!”萧陌尘脸色阴沉,一字一顿地道。 “无须强调,含烟的记性不比你差!” 柳含烟说完便昂首碎步离开,她的背影在萧陌尘的视线追逐下,消失在拐角处。 萧陌尘靠在棋桌边,两手交叠,静立良久,方始离开。 舞文院大厅,叶剑锋与韩凤娇、萧逸尘与路芷兰、 白江与问笛、暗香与疏影正捉对厮杀。 叶剑锋一组,一局棋下来,韩凤娇输得很惨,老帅几乎成光杆司令了。 韩凤娇面上很是难看,叶剑锋却视而不见,给她好一阵数落: “韩凤娇,你下的什么棋?开局变形,中局着法保守,残局错误频出,依本公子看,以你目前之状态,要进区域赛前四很难!” 萧逸尘一组,照例是路芷兰输棋。 萧逸尘则耐心点拨:“芷兰妹妹适才第十四回合进车吃马欠斟酌,吃马后,车陷入太深,长时期无法参与前线作战,不如先压马控制局势,尽快出动左翼子力——” 芷兰:“子轩哥哥,此番区域赛芷兰怕是要落选吧?” 逸尘:“不会的,芷兰妹妹,你的棋力在女子中属强手,这些时日,如稍加训练,进区域赛前四应该没问题。” 一旁韩凤娇听了,指着萧逸尘对叶剑锋道:“瞧瞧人家,涵养多好,学着点嘛。” 叶剑锋剑眉一挑正要发作,韩凤娇赶紧道:“来来来,这局宰你!” …… 就俗厅午饭时,郭如花倒是来了,萧陌尘的位置依然空着。 “二哥哥上午到过慕秋院啊。”雅尘看含烟。 含烟不冷不热地道:“你刚走我便出来了。” 一旁垂首而立的香草道:“抚琴院也没人。” 郭如花低声细语道:“在……问菊轩……睡着。” 叶已姗沉声问如花,眼神犀利:“怎么回事?” 郭如花怯怯说道:“喝了几杯酒,就……非要……” “够了——再说吧,吃饭先。” 叶已姗眼神长久地驻留于柳含烟的面庞。 柳含烟依然一副云淡风清之态。该吃吃,该喝喝,不惟神情自若,就连举箸的手也相当平稳。 关注柳含烟的还有韩承旭。 顶级女棋手、倾世容颜内心的探索价值,不是比一盘棋更大么,自她身上,是否可获取一把打开另一扇心门的钥匙。 然而柳含烟毕竟不是叶已姗。 敲不开问菊轩的大门,叶已姗直接废掉了那只门闩,直奔里间卧室,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叶已姗一把扯掉锦被,将半果的萧陌尘自枕上拉起来,见萧陌尘还有些迷糊,便将一桶冷水从头浇到底。 萧陌尘突然受此超强刺激,立时醒来,酒意消了大半。 待看清眼前的美人时,陌尘大惊:“姗——姗姨——您——这是要干啥?” “拾掇好出来。我在外间等你。”叶已姗沉声道。 第084章 不挑食 “到底祸害了人家没有?” 待颓废公子萧陌尘整理好衣衫、恢复旧日的潇洒风度,静立在已姗跟前时,端坐在椅子上的叶已姗,仰望萧陌尘,直奔主题。 这也是叶已姗忍了一顿午餐时长的问题。 萧陌尘缓缓坐下,眸光投向那道无辜的木门及地上断裂的门闩,再转向茶几上的一只青瓷茶杯,低声道: “记忆中,姗姨尚未对陌尘动过粗。今儿个……还蛮受打击的。” 叶已姗星眸直视萧陌尘,语重心长地道:“梦寒,胡闹也得有个限度。你要真跟她好上了,我就遣人上郭庄提亲。” 萧陌尘抬眼正视叶已姗的双眸,轻声道:“姗姨,陌尘何时在你心里成了没分寸的人了?” 叶已姗:“既然心里有含烟,就不要跟什么如花如草的纠缠不清。你闹这么一出,不是与含烟走得更远了么?” 萧陌尘泡了杯热茶,搁已姗身边的茶几上,温言道: “陌尘一生中最信任的人有三,其一便是您。姗姨,对您,陌尘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含烟这丫头心思太重了,不纯粹。便是没有如花,她也是患得患失的——” 已姗:“经历她那样的人生,又有惊世的才华,再纯粹的人也得走样了。你又纯粹了么?你岂不也受了如花的诱惑?” 陌尘:“陌尘……陌尘没有。陌尘只是想气含烟,激含烟……” 已姗:“玩火自焚,动静不要搞得太大,收不了场了就不好了。明日我让人送如花回郭庄吧?” 陌尘:“姗姨,再等几日吧。陌尘早已传话到郭庄,说是留她切磋棋艺,算是赛前热身吧。郭庄倒是很乐意的。再说了,此事,陌尘已与如花摊牌,她不过是和我做做戏而已。” 已姗:“是这样啊?那行,你看着办吧。我可提醒你啊,你适可而止啊。” 陌尘:“好,姗姨——下次——” 已姗眸光炯炯:“如何?” 陌尘不好意思道:“能不能……先敲门呀?” 已姗:“敲你个鬼呀!敲门有用,我为难一门闩干嘛!”叶已姗两根指头戳在陌尘头上。 陌尘一面揉脑袋一面道:“哎哟,再戳,脑袋就得废了,姗姨啥时变得这般粗暴了?姗姨不疼陌尘了!” 已姗将喝了口茶,站起身:“我出去了,把头发擦一下,赶紧去弄点吃的。” 叶已姗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回身问道: “另俩人是你小姨和笑凡?” 陌尘先是一愣,旋即笑笑:“您说呢?” 叶已姗出去,便碰上丰姿卓绝的韩承旭立在路旁。 “身手不凡哪,姗姐!”韩承旭眸光中带着戏谑,“承旭斗胆问一声,那小子还活着吧?” “去!”叶已姗想前往慕秋院,却被韩承旭握住了手。 “干嘛?”叶已姗扭头看看四围,没发现别人。 “书还没念完呢。”承旭低声道,将叶已姗拽进了弄墨斋。 “放手!” “不放!” “信不信我抽死你!” “抽也不放!” “胆儿变肥了!” “不肥,没法走近你啊!” 雅尘自大树后走出,呆望着弄墨斋,眼神中满是忧郁。 【“雅尘妹妹待姗姨再好,姗姨也是会寂寞的。” …… “她需要一个疼她的男人,一个能给她归宿感的男人。就象你娘,只有在你爹身边,她才有归宿感。” …… “你长大了自会明白,如若彼此心意相通,男女之间是会产生一种最强烈的吸引力的。”】 她站立多时。想着自个儿再怎么努力,也终究无法将叶已姗留在身边,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柳含烟走出慕秋院,见此情形,便明白了八九分。 但她没上前,又默然退回了大厅。 “小姑娘到这个点了还没来呢。”冷香道。 “这孩子大概不会来了吧。”含烟道。 “怎么?”冷香不解。 “想是太累了吧。”含烟信口说道。 “含烟姐姐,雅尘来学棋了!” 柳含烟回头,萧雅尘竟是笑靥如花,眼眶中泪渍尚未干。含烟的心好似被什么尖状物给狠狠扎了一下。 明明是个纯粹的小姑娘,竟也学会了伪装。 …… 含烟讲棋时,萧陌尘与郭如花有说有笑进了抚琴院。 “爷们儿是不是都一个样?都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雅尘是越来越不明白二哥哥了。二哥哥在硼城不是说了要娶含烟姐姐的么?”雅尘忍不住道。 柳含烟不答,纤手挪棋子:“当红棋炮二平五,黑棋炮8进1时,红棋方最佳妙手是马八进七,此后黑炮2平8,形成左叠炮的冷门布局,当前条件下红炮八进五是最有力的着法——” 萧雅尘两眼放光:“几月前,三哥哥跟我便下了一盘左叠炮,雅尘输得好惨,雅尘现在不怕了。” 柳含烟望对门抚琴院瞄了一眼道: “茫茫人寰,男子为数甚众,你我遭遇的,不过是极少数,咱们不能以偏概全。 世间固然有花心的男子,但也不乏专情的男子,象我爹,我义父,你笑凡哥哥的爹…… 便是咱们没遇上,也不能就此否定爷们儿全体……那不是智者该下的定语……” “哦……”雅尘似懂非懂。 晚餐桌上,柳含烟平和的眸光扫向并肩迈入就俗厅的萧陌尘、郭如花二人,与此同时,柳含烟也接收到了二人的眸光反馈。 萧陌尘只淡淡的瞄了一眼柳含烟,便快速收回眸光。 反倒是郭如花在柳含烟脸上驻留多时,探究多时,却毫无结果。 席间,萧陌尘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如花盘子里:“如花妹妹,喜欢吃就多吃点。” “多谢寒哥哥,寒哥哥对如花最好了。”郭如花娇滴滴地说。 “哎哟——”萧雅尘不屑地抖肩摇头…… 韩凤娇却是一脸羡慕之态。 萧陌尘深眸凝视含烟。 含烟不动声色地道:“若是一盘不够,此处还有一盘,索性一并端了去。” 萧陌尘眸光一刻也不离开过含烟:“那你吃什么?” 含烟淡淡回道:“满桌都是含烟喜欢的菜。离了凉拌鸡,含烟照样吃得香。” 萧陌尘道:“你倒是不挑食——” 第085章 咫尺天涯 晚间,萧陌尘送郭如花出房间时,对面慕秋院依旧门户紧闭,院里依然是寂静无声、一片漆黑。 萧陌尘把郭如花送至问菊轩门口,低声道: “我就不进去了。姑娘早些歇息。” 萧陌尘在月色中缓步前行,漫无目的,夜风吹拂着路边的竹叶、梧桐叶,吹拂着陌尘的发丝,却拂不开心上骤生的愁绪和迷茫。 忘俗亭中传来低语。 “姑娘,夜已深了,纳凉快两个时辰了,也该回去歇息了。”冷香的声音。 “再坐一会儿,屋里也闷。你要困了,你就先回去吧。”柳含烟的声音,在这深夜的萧府,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悦耳。 萧陌尘想抽身回府的脚步,却被一个声音留住了。 “也不知翰宁怎样了?”含烟道。 “姑娘怎么突然想起小王爷了?”冷香道。 含烟:“好怀念以前简单快乐的日子。明明只有两年,却偏生有隔世之感。来萧府有很长时间了吗?” 冷香:“姑娘,不如咱们回桔东吧。横竖你有银两,有技艺,在哪里都饿不死。你在萧府不憋屈么?” 萧陌尘心上一惊,凝神细听,唯恐错过含烟的回答。 等了很长时间,含烟只说了一句:“回屋吧。” 萧陌尘本想迎上去的,可最终还是选择了避开她俩。 他目送含烟萧索的背影离开时,内心似有一种咫尺天涯之感。 慕秋院的烛火亮起来,又熄灭了。 萧陌尘的心也随之一暗。 天明的时候,叶已姗照例将左手从萧雅尘的颈项间抽出。 【“姗姨,爷们儿很阴险,很邪恶,您得提防着点儿。” “姗姨,您说雅尘哪里还做得不够好,雅尘可以改。” “姗姨,倘若是有人欺负您,您告诉雅尘,雅尘替您撑腰。” “姗姨,雅尘得多用功才能有您那般出众啊?” “姗姨,倘若有朝一日离开雅尘,雅尘可常去看您么?您可别嫌烦啊。”……】 暮雨上来替她捏捏肩。 已姗:“这孩子,近日,话似愈来愈多,象是要把一生的话提早说完似的。” 暮雨:“小姑娘似有心事。昨日奴婢还见她偷偷抹泪呢。” 已姗:“成长终是件令人烦恼的事……可人,总得长大。” 暮雨俯下身,在雅尘耳畔道:“小姑娘,起床练剑了。” 雅尘翻个身:“困,不想起。” 已姗附耳道:“小雅尘,学棋了,鸳鸯炮——龟背炮——左叠炮——” 雅尘立时起身:“好的,含烟姐姐!” 暮雨赶紧拾掇好,将她送出门去,叶剑锋也早已候在开阔地带。 萧雅尘练完剑法,便让叶剑锋教她练飞刀。 剑锋:“飞刀可是你姗姨的独门绝技。” 雅尘刨根问是怎么练的。 剑锋:“年少时,她用石子砸树上的果子,掏树上的鸟窝给练出来了。” 雅尘乐了:“姗姨竟是这么皮!雅尘也要学飞刀。” 说练就练,雅尘拣起地上的石子往远处梧桐树上一扔。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乱扔石子!” 雅尘伸一伸舌头,一阵风跑了。 就俗厅早膳,男士们大献殷勤。 萧陌尘往郭如花碗里夹了块牛肉: “新鲜的肥牛肉,如花妹妹尝尝。” 韩承旭往叶已姗碟子里放了块猪排: “姗姐每日体力消耗大,你得多吃肉。” 萧逸尘替路芷兰盛了碗鸡汤: “芷兰妹妹近日练棋辛苦,喝点鸡汤补补。” 韩凤娇盯着叶剑锋,叶剑锋瞪眼: “自己没长手啊。” 萧雅尘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叶已姗夹了块鸡肉搁她盘子里: “咱们小雅尘每日又练棋又练剑,比谁都辛苦——” 一旁的冷香赶紧替柳含烟夹了只龙虾。 柳含烟淡淡地说:“不用管我的,我爱吃什么我自个儿取,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我爱吃的?” 萧陌尘搭话:“柳含烟,人家好心替你夹菜,你不致谢就算了,反倒责怪人家,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柳含烟掀眸:“好心办坏事也是有的,譬如荆轲。” 萧雅尘好奇:“荆轲是谁?棋下得好么?长得好看么?” 韩承旭道:“荆轲是位剑客——” 雅尘:“剑术没我姗姨高吧?” 承旭:“应该没有吧。” 雅尘:“含烟姐姐说他好心办坏事,是怎么回事?” 承旭:“一位美人为荆轲弹琴——” 雅尘:“美人?没我姗姨好看吧?” 含烟:“那是自然,你姗姨是天下第一号美人。” 已姗:“你含烟姐姐才是天下第一号美人。” 承旭:“到底要不要听故事的?” 雅尘:“笑凡哥哥,你接着说。” 承旭:“一位美人为荆轲弹琴,荆轲夸美人善弹,太子便献美人给荆轲,荆轲说不爱美人,只爱美人的手。于是太子把美人的手砍下献给了荆轲——” 雅尘:“臭爷们儿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丧尽天良! 爷们儿靠不住——哦,不对,有些爷们儿靠不住!含烟姐姐说了,不能以偏概全!” 众人:…… 陌尘:“好象有点跑题了——” 已姗:“区域赛在即,各位是不是当紧锣密鼓地练兵啊?梦寒,这些日,你多在舞文院呆着,你替芷兰子轩宇航他们拆拆棋,不要总不见人影……” 陌尘:“好,姗姨,听您的!” 雅尘:“姗姨,雅尘也得在舞文院呆着吗?” 已姗:“你得跟含烟姐姐学棋,学棋须得安静,你在慕秋院学完棋,再去舞文院和哥哥姐姐们实战。” 雅尘:“好,姗姨,听您的!” 承旭:“承旭忽然有个提议,韩府愿意拿银两来提升女棋手的棋力。鼓励女棋手向男棋手挑战。 凡女棋手胜男棋手一局棋的,单局棋奖女棋手二百银两。” “此提议甚妙——” 正低头夹一根青菜的含烟忽地抬头,双眸放光,激动发话。 萧陌尘眸光灼人:“柳含烟,你到底有多缺银子!是萧府薄待你了么?” 柳含烟不理他,只低头夹菜。 一位更激奋的女棋手站起来:“雅尘要挑战你们全部男棋手!你们就等着接招吧,笑凡哥哥,你可得多准备点银两!” 韩承旭赶紧表态:“必须的!能为小雅尘略尽绵力,此乃笑凡之荣幸!” 如花弱弱开口:“请问,如花可享受同等待遇不?” 已姗道:“你要胜了男棋手,萧府给你银两。照例是每局胜棋二百两。” 如花扭头对萧陌尘放电:“寒哥哥,你得帮如花提升棋力哟。” 柳含烟对如花道:“郭姑娘,你这算盘打得挺溜,萧府的人为你助力拿萧府的银子?” 第086章 采药 “……第十六回合,黑棋弃车是明显失误,红棋防御体系尚能支撑黑马炮兵的联攻。后期红棋顶住攻势,黑棋便只能坐以待毙——” 韩承旭低沉的嗓音持续响着—— “不行——”叶已姗忽地道。 韩承旭抬头,深眸凝望已姗:“棋有问题?” 叶已姗星眸微蹙:“药效不行,笑凡的嗓子还有些低哑。我去后山上采点草药。” 韩承旭道:“只几页便大功告成了。要不要念完?” “也好。念完了给雅尘。听含烟说已为她将布局体系构建完毕。研习此书正是时候。” …… 舞文院,萧雅尘坐在大厅门口,手执一枚棋子,只眼瞄准院门口的门框全力一扔:“嗨!” “哎哟——”棋子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刚入门的白江脑袋。白江头上立时起了个青包。 白江一手抚头,一脸痛苦状:“小姑娘,您对小的有何不满?” 雅尘连忙起身,上前仔细察看伤势:“抱歉抱歉,白大哥!雅尘不是故意的。雅尘练飞刀呢。” 白江:“小姑娘,您可飞得真准。” 雅尘拣起棋子:“真不好意思啊,雅尘错了。雅尘去替你拿药。” 白江:“算了,一点小伤,无碍。不劳小姑娘了,呆会儿小的自行处理。” 白江说着话便进了大厅,雅尘冲着他的背影高声道: “真对不起啊,白大哥——” “没事,下次注意点,别投那么准就行!” 雅尘仍坐回大厅门口,心想,这回该不会那么巧了。她将手中棋子又信手一扔:“嗨!” “哎哟——”这会砸中的是问笛,问笛脑袋也起了个青包。 “小姑娘对小的有何意见?” “对不起,问笛大哥,雅尘不知会扔这么准……” 问笛也进大厅去了。 “今儿个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偏要再飞一个!嗨!” 棋子飞出的时候,叶已姗正好入门! “啊呀——不好!姗姨快逃!”雅尘大惊。 谁知叶已姗纤手一伸,棋子便稳稳地停放在叶已姗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小雅尘是要谋害姗姨了么?”叶已姗沉声道。 “姗姨好腻害!”雅尘飞奔过来,搂住叶已姗,仰望已姗,“抱歉,姗姨,雅尘不是故意的。” 叶已姗右手一扬棋子,低眸打趣道: “小雅尘练的是飞行棋么?” 雅尘睁大眼睛:“雅尘错了,雅尘领罚。” 叶已姗含笑:“罚什么好啊?” 雅尘道:“罚雅尘再陪姗姨三晚。” 叶已姗右手将棋子放入雅尘左手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叶已姗左手掏出《桔中秘法》放在小雅尘右手上:“可得抓紧哦,认不了的字问含烟姐姐。” …… 叶已姗回向贤院换了套黑色紧身装扮,绕过抚琴院往后山走去。 山腰上,一白衣美男正临风而立,衣袂飘飘,很有几分超凡出尘的意味,叶已姗看得呆了…… “笑凡,你怎么来了,你这装扮不适合在山间穿行……”叶已姗仰脸道。 韩承旭没有作答,他的眸光和关注点已集中于叶已姗的装扮上。 紧身装扮让叶已姗越发的凹凸有致、曲线玲珑,既有洒脱气质,又不失典雅风范。 “姗姐……” “嗯?” “风景好美。” 已姗打开围墙上的木门,与韩承旭出了萧府,沿山路前行。 “笑凡当心,山路很窄,脚下可得踩实了,你那长衫可别被什么给绊住才好。话说你怎么就跑山上来了,这还真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你就在屋里品品茶、下下棋、念念书、弹弹琴就好了。你别瞧我,你得瞧脚下的路。你笑什么呀……” 叶已姗竟是絮絮地说了一路,可韩承旭不仅不烦,反觉着舒坦受用。 【“……好姐姐,你这是往哪儿赶呀?” “赶着去嫁人啊!刚从家里逃出来,老头子也不想想,一道门就想困住我?不是还有一扇窗吗?!”】 七年前身着嫁衣的叶已姗应该没有这么多的顾虑,是生活的历练、担当才使她的牵绊与顾虑多起来吧。 叶已姗忽地驻足不前了,双眸锁定斜坡上的某草本植物: “荔枝草,就它了!” 承旭:“姗姐,让我来,太危险了。” 已姗:“那怎么成,已姗是习武之人,便是有危险,应急能力也比你强。” 承旭:“不成,承旭虽未习武,好歹算是体魄健全的爷们儿,怎么能听任姑娘涉险、自个儿却袖手旁观呢?” 韩承旭弯下腰,揪着几撮青草,准备下滑。 “手给我——”叶已姗伸出纤白的右手。 韩承旭仰头,对上已姗的眸光: “姗姐在意承旭,对吧?” “手给我——”叶已姗也不回避韩承旭的眼神,“眼下可不是闲谈的时候。” 韩承旭也不伸手,双眸依旧执拗地望着已姗。 已姗:“什么话呢?你可是梦寒宇航的好哥们儿——” “那好,承旭不为难你了。”韩承旭低下头,小心翼翼朝斜坡上的荔枝草靠近。 “说在意了都——青草承重有限,你得抓住树桩——” …… 萧陌尘立在舞文院门口,深沉的眸子迎接着姗姗而来的柳含烟: “想跟本公子下么,小财迷?” 柳含烟抬眸淡扫陌尘:“不跟你下。不打没把握的仗,不伤无谓的心力,不赚无望的银子。” 柳含烟绕开萧陌尘往里间走去。 萧陌尘回头,眸光追逐着柳含烟纤长的背影:“本公子可让你赢,银子咱们各分一半,如何?” 柳含烟径直走到白江身畔:“白大哥,你额头上的伤不影响思维吧?” 白江笑道:“没事,柳姑娘请坐,小的向你请教。” 郭如花姗姗而来,萧陌尘却视而不见。 郭如花顺着萧陌尘的眸光看过去,柳含烟正与白江交战。 如花娇滴滴地说道:“寒哥哥,如花想跟你下两局!” 陌尘硬梆梆地说道:“这会儿没空,你先跟别人下。” 萧陌尘移步白江身畔,叶剑锋萧雅尘韩凤娇等也在围观之列。 棋盘上红黑双方已完成排兵布阵——柳含烟五八炮边马对白江的反宫马挺3卒。 此际,红棋八路炮已过河,瞄准黑棋7路卒,右车已亮出,黑棋三路马活跃,但双车未动。 第087章 我就不该救你 “笑凡,快上来,——此类草别的地方还有——” 叶已姗焦灼地望着韩承旭。 “就要这株!” 韩承旭不知是跟叶已姗较上了劲还是跟自己较上了劲,依然朝着他认定的那株荔枝草前行—— 叶已姗心中蓦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果然,韩承旭脚下一滑,他手里单薄的青草无法支撑他的重量,眼看他的整个躯体要无可阻挡地滑下山底—— 就在此际,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飞速攥住了他—— “大老爷们儿学什么小姑娘矫情?一株草跟专情没什么联系吧?”叶已姗的眸光直逼韩承旭。 韩承旭低唤了声:“姗姐……咱们能上去说话么?”两人还悬在坡上,叶已姗单手支撑着两人的重量。 “现在知道怕了?适才让你把手给我,为何不给?你这不是胡闹么?当初拼尽全力救下你的小命,你就看得如此轻贱? 我就不该救你,我就该一脚把你踹下万丈悬崖才解气!”叶已姗语气甚重,眼神却甚是温柔。 韩承旭低眸:“姗姐,承旭再也不敢了。” 叶已姗握住树根的左手猛一缩,两人稳稳地落在了山间小道上。 叶已姗扔下一句“跟上”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赶路。 跟上叶已姗的不是韩承旭的躯体,而是韩承旭的眼神。 “此草剁碎了煎鸡蛋,对嗓子大有裨益。” 叶已姗拔下一窝荔枝草,回头—— 韩承旭在远处的山腰上,依然是临风而立,衣袂飘飘…… 山下清江似练,山上碧草如茵,空中金乌如盘,可天地间,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在叶已姗的心中,只留下一个修长的影像…… 这个影像让她有些害怕,有些迷茫,又有些向往…… 舞文院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柳含烟眸光平和,面容平静,坐姿端庄,纤手运子轻灵。 白江压力渐生,青包未消的前额又多了些细密的汗珠。 倚在萧陌尘身侧观战的雅尘,两手把一根无辜的青草活活扯成了两半。 又轮到柳含烟走棋。 在白江看来,柳含烟当前主要有三种行棋方案,一则增兵前线、催马上前;二则加固后防,前车回撤;三则大量兑子,简化局势。 柳含烟的着法竟是连弃双车,再运用老将助力马兵联动,将对方主帅斩于麾下。行棋手法不粘不滞,帅气洒脱,就好似她那狂草笔法一般,把一众人等看得瞠目结舌。 朝云道:“柳姑娘连胜两局,获银四百两。” 白江连连擦汗:“不想柳姑娘生的这般清雅,棋风却是这般狠厉。小的佩服之至!” 萧陌尘默然不语,只凝眸关注柳含烟。 叶剑锋道:“柳姑娘要和剑锋下么?” 柳含烟掀眸,轻声细语道:“小叔,含烟下午和你下。午饭后体力会充足些。” “行,就依你。”叶剑锋道。 柳含烟的清亮的眸子越过萧雅尘、萧陌尘,停留在萧陌尘另一侧的问笛脸上。 问笛立时心领神会,坐在了柳含烟的对面。 柳含烟纤手摆棋,径直平了中炮。 郭如花软语问陌尘:“现在可以和如花下了吧?” 萧陌尘双眸紧盯棋盘,眉眼不抬:“明日再说吧。” 韩凤娇瞄一眼叶剑锋,叶剑锋道:“明日再说吧。” 韩凤娇道:“我又没说和你下棋!” …… 韩承旭和叶已姗一路无话,各怀心事下山。 到分道时,韩承旭望着已姗的背影道: “姗姐——” 叶已姗回眸,眼神甚是平和: “多谢之类的话就免了,药弄好了,我让人送来。” 韩承旭黑眸中情绪纷杂、喉咙挤出低哑的噪音: “生气了么?” 叶已姗研读着韩承旭眸子里的情绪,半嗔半怒地说道:“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呀,你最好离我远点!……荔枝草煎蛋该有效果吧。” 叶已姗语气急转,让韩承旭一愣。 叶已姗拎着草药,快步离开。 韩承旭立在当地,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闻香亭外。 画屏不多时便将成品送上门,端至韩承旭手上: “三夫人亲自下厨煎的,三夫人还特意吩咐,便是药味不佳,也请公子务必吃尽。” 韩承旭连忙接过,反复致谢,见画屏没有走的意思,便自觉举箸进食,吃了一口,先顿了一下,旋即笑了: “你家三夫人是第一次下厨吧?” 画屏道:“嫌不好吃啊?” 韩承旭忍不住笑出声来:“替我好好谢谢她,有了她,本公子做菜的信心似乎更足了。” 韩承旭嘴上嫌弃,可进食的动作却很麻利,岂止是麻利,说是风卷残云也不为过。 “姐姐当如何称呼?伺候你三夫人的还有谁?” “奴婢叫画屏。还有两位是暮雨、晴川。” “奇了,奇了……” “有什么不对吗?” …… 画屏回向贤院向主子汇报: “韩公子夸三夫人厨艺高,说是连一味药方也鼓捣出如此美味。” 已姗自信满满:“那还用说,也没看是谁出手?他还说什么?” 画屏:“还夸三夫人好看。” 已姗傲娇:“没新意没新意,太千篇一律了。” 画屏:“那要怎么夸?” 已姗:“算了,他还说什么了。” 画屏:“韩公子还说,韩公子的侍女和三夫人的侍女的名儿很巧。‘暮雨’与‘朝云’相对;‘雨蝶’与‘晴川’相对;‘画屏’与‘银烛’出自一句诗‘银烛秋光冷画屏’。” 已姗:“你下去吧。” 画屏出门,已姗呆愣了片刻,喃喃自语:“还真是呢——” 韩承旭迈进舞文院时,朝云正朗声道:“柳姑娘胜问笛一局,获银二百两。” 韩承旭打趣问笛:“问笛,你可别放水哟,本公子掏的可不是假银子!” 萧雅尘道:“笑凡哥哥,这回你可得花大了,别说放水?问笛大哥全力以赴也不是咱家含烟姐姐的对手,不信你问二哥哥。” 韩承旭双眸直扫柳含烟,却是对萧陌尘说话:“梦寒,是吧?” 萧陌尘灼人的眸光逡巡于柳含烟清丽的面庞,不冷不热地道:“但凡有银两,此丫头在棋盘上便会有惊人的表现。” 第088章 如花要吃肉 “柳姑娘连胜问笛两局,获银四百两。”朝云宣布对局结果。 “今日财产损失不少呢。公子。”朝云笑对韩承旭,“单单是柳姑娘,你就得支付她八百银两。” 萧雅尘稚气的声音发话:“笑凡哥哥,雅尘还没出手呢,雅尘力争实现零的突破!” 白江道:“小的瑟瑟发抖!小姑娘手下留情啊,小的额头上的青包还没散呢。” 萧陌尘宠溺地捏捏雅尘的圆脸蛋:“妹妹,瞧你把笑凡哥哥吓得都不敢吱声了!” 韩承旭笑道:“可不是,这是在割本公子的肉啊!”韩承旭转而对叶剑锋道:“宇航,今儿下午你可是重头戏!你可得算仔细了,若是失手了,承旭丢银两事小——” “姑娘们今儿个战绩如何呀?”已换上粉衣白裙的叶已姗步态轻盈地迈入大厅,眸光从韩承旭面上掠过,小驻片刻,便移向一旁的柳含烟。 韩承旭笑容立时凝住,他站起身,唤了声“姗姐来了——”便陷入沉默。 萧雅尘上前挽住已姗:“姗姨,雅尘跟你说,含烟姐姐又小赚了一笔,索性您也趁机捞点银两得了!” 叶已姗低下眸子,柔声道:“姗姨太忙,就不凑这热闹了。难得你笑凡哥哥如此慷慨,咱们小雅尘可得加把劲了。” 雅尘小手指指白江,大声说道:“姗姨,白大哥说他怕我!” 一众人等全乐了。 问笛也接话:“不单是白大哥怕,小的也怕呀。小姑娘这棋,是最有杀伤力的,比二公子和柳姑娘还强呢。” 叶已姗双眸扫过柳含烟与萧陌尘:陌尘幽深的眸子时不时有意无意地落在含烟身上,含烟却只自顾自地饮茶。 “含烟——”已姗唤道。 柳含烟闻言抬头:“姗姨——” 叶已姗走近柳含烟,温言道:“你和梦寒下两局吧,胜负不要紧,就当是练练棋。好么?” 柳含烟水眸朝萧陌尘看去,二人眸光汇合时,不觉一震——二人疏离冷战不过几日,此际却恍如隔世。 柳含烟竟在萧陌尘的眸光里探出了几分沧桑、几许凄凉意味和些许期待——她突然有些不忍…… 但,柳含烟仍有些迟疑:“姗姨——” “你若与梦寒下和一局,姗姨也掏二百银两。” “好!”柳含烟爽快地答应。 萧陌尘眸色一亮。 …… 桔北水区铁庄花园,铁莲花独坐长椅上,神情寥落,手指拨弄着不知名的花。 铁远志立在花园门口察看多时,才缓缓走近莲花:“阿姐——” 莲花抬眼瞟一眼铁远志,又继续摧残手中花朵。 铁远志在铁莲花身边坐下,仰望长空: “少时,爹嫌远志资质平庸,不肯教远志下棋。是阿姐不厌其烦地教导远志。可远志还是让阿姐失望了,棋力长时期徘徊不前,未实现质的突破。” “近几月来,你的棋力竿头直上,震惊棋界——” 莲花悠悠开口。 “——可姐早已成桔坛巨星。在远志心中,姐便是神一般的存在。此番姐回来,一直闷闷不乐,姐心里不痛快,远志也心里不痛快。 姐是棋手,该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不以成败论英雄’的道理——” “阿弟,姐心上这道坎老迈不过去——” “阿姐,给你瞧瞧好东西——” 铁远志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掏出一件宝物。 “《桔中秘法》!你居然有无冕之王何晓辰的神作!这便是你这些日以来棋力精进的缘由?” …… 桔西金区萧府就俗厅桌上,柳含烟埋头专注地进食。她是全桌第一位放下木筷的,她抹了抹嘴,眸光将在场人扫了个遍: “上半日都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公子们倒是很克制嘛。” 萧陌尘赶紧往郭如花碟子里夹了一根青菜:“鲜香可口,值得拥有。” 如花皱眉:“如花要吃肉——” …… 舞文院,柳含烟与叶剑锋相对而坐,棋盘上,棋子已复原。 公子姑娘们把二位棋手围得水泄不通,叶剑锋右眼直跳,心生不妙,高声说道: “诸位这是干扰本公子行棋思路好吧?能离本公子远些么?” 他身旁的韩凤娇撇撇嘴,尖声道:“这都还没开场,先把输棋的说辞想好了!叶剑锋,我赌你输!” “我要胜了呢?怎么说?”叶剑锋剑眉一挑。 “你胜了我给你五百两银子!”韩凤娇道。 韩承旭连忙表示:“那还是柳姑娘胜为好。” 叶剑锋不满:“笑凡兄,上半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韩承旭含笑:“看棋盘——” 原来,柳含烟早已走了红兵七进一,也不催棋,只不慌不忙地饮着热茶。 叶剑锋想了想,走黑马8进7。 柳含烟再挺一兵:红兵三进一; 叶剑锋平中炮:黑炮2平5。 至此形成两头蛇对起马的布局。 接下来,双方落子如飞: 红马八进七,黑马2进3; 红车九平八,黑车1平2; 红马二进三,黑车9进1; 红相三进五,黑车9平6; 红仕四进五,黑车2进4; 行此局面,柳含烟红棋双马活跃,出车稍缓;叶剑锋黑棋,出车较快,但双马受制。 轮到柳含烟走棋,可柳含烟突然一阵咳嗽,一旁的萧陌尘旁若无人地伸手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眼眸中尽是关切之意:“感冒了?” 柳含烟掀眸:“水呛了——” 萧陌尘:“……” “哎哎哎,二位拿我等当空气么?秀而不藏,自取灭亡……”叶剑锋横眉冷对。 韩凤娇一脸艳羡。 柳含烟将红八路炮平九兑车,叶剑锋避兑走黑车2平8,黑棋平8的同时,也邀兑红二路炮。 谁知柳含烟既不兑炮,也不平边,反倒走了红炮二退二,之后黑卒7进1,红车八进五…… 行至第十四至十六回合,双方兑换了双马,红棋双车双炮四兵全士象对黑棋双车双炮3卒全士象。 红棋多兵,且中车把控黑卒林,前景可期。 黑棋虽车路较活,空间优势略大,但短时期无法组织有力进攻。 但几回合之后,前期的平稳布阵运子很快被后期的激烈对攻形势所取代。 柳含烟:双炮底线左右开弓,再与中车联合攻城,可谓来势汹汹! 叶剑锋:炮借车力稳镇中路,8路再借车使炮直下底线,可谓气贯长虹! 棋盘上短兵相接,比精度比速度比力度!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妄动—— 第089章 不落俗套 柳含烟叶剑锋在对攻中又兑掉一车,行至第四十九回合,叶剑锋漏算一着,走出昏着,不得不以黑车换红炮。叶剑锋神色一黯,哪里还有心恋战,遂投子认负。 朝云:“第一局,柳姑娘红先胜叶公子。” 韩凤娇见叶剑锋有些上火,便主动为他泡了杯绿茶替他降火。 叶剑锋睨她一眼:“这回你满意了。” 韩凤娇口是心非地道:“是很满意!我拍手称快,拍手叫好,额手称庆,我——” 韩承旭雪上加霜:“拍案叫绝、欣喜若狂——” 被他俩这么一说,叶剑锋心情反倒好转:“你兄妹俩一鼻孔出气,本公子不和你们计较,本公子要重振河山,东山再起——” 柳含烟端坐在木椅上,神情怡然,手指摆弄着一颗棋子。 萧雅尘对柳含烟道:“含烟姐姐,今儿晚雅尘要与白大哥和问笛大哥对战。” 路芷兰对柳含烟道:“含烟姐姐,芷兰也要与他俩对战!” 韩凤娇对柳含烟道:“含烟姐姐,凤娇也得与他俩挑战!” 郭如花对柳含烟道:“含烟姐姐,如花也得与他俩挑战!” 白江苦着脸对问笛:“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柳含烟:“好!……只是为何要跟含烟说?” 萧陌尘:“保持队形。” 叶剑锋整理好心情,打起精神,挺直了脊梁,拧起二路炮平至中路。 第二局,叶剑锋中炮对柳含烟的屏风马: 叶剑锋火力十足,但总体上还算攻守兼备; 柳含烟从容应对,使对方攻势得到有效遏制。 经过一番兑子简化局势后,行至第八十三回合,双方形成正和局势。 …… 当晚的舞文院,照例是灯烛辉煌,人影幢幢。 郭庄千金郭如花与萧韩二府的主力女棋手萧雅尘韩凤娇路芷兰,轮番与问笛白江交战。 柳含烟也向萧府三公子萧逸尘下了战书。 …… “第一局:小姑娘红先负白江。”朝云宣布。 “第一局:郭姑娘红先负问笛。”暗香宣布。 “第一局:柳姑娘红先胜三公子。”暮雨宣布。 …… “第二局:白江红先胜小姑娘。”朝云宣布。 “第二局:问笛红先胜郭姑娘。”暗香宣布。 “第二局:三公子红先负柳姑娘。”暮雨宣布。 …… 这个夜晚,萧府男女象棋混战的结局颇富戏剧性: 挑战白江问笛的女棋手们竟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而柳含烟则两胜萧逸尘! 萧雅尘伏在柳含烟怀里又哭得个泪眼婆娑: “含烟姐姐,为何开局雅尘明明占优势,可不多时便溃不成军了呢?雅尘是不是没有象棋天分呀?” 柳含烟掏出丝帕,一面替她擦泪一面温言开导: “瞧瞧,又钻牛角尖了,谁再说咱们小雅尘没天分,我可跟她急了呀。 任何技能的提升均不能一蹴而就,小雅尘只是完善了布局,可象棋属系统工程,有了完善的布局体系,还得有中局搏杀能力、残局运子能力的跟进,才会有棋力的全面跃进。” 萧雅尘双眸含泪:“那雅尘该怎么做呢?” 柳含烟拿过雅尘手中的《桔中秘法》,盯着她晶亮的眸子道:“此书习完,你的审局和中局能力会有长足进步。” 萧雅尘转悲为喜,随手翻了几页,犯难了:“不好,狂草字体!雅尘只识得楷书隶书行书字体呢。” 柳含烟道:“冷香姐姐能行,你二哥哥、笑凡哥哥也能识得草书。这几日你去找他们教你。含烟姐姐这几日有别的事,大概有些忙。” 二人正说着话,冷香便从大厅外面进来。 萧雅尘一把拉住冷香:“冷香姐姐,这几日你到折梅堂歇息,帮我识字,好不好?我让碧荷姐姐来此伺候含烟姐姐。” 冷香瞄一眼含烟,含烟示意:“你去吧,碧荷无需过来,有疏影姐姐就成。” 郭如花愁眉不展,试图在萧陌尘跟前求安慰求温暖:“原以为如花至少能胜一局两局,谁想竟输得如此狼狈。” 萧陌尘冷言冷语:“你瞅着柳丫头赚银子容易便以为自己也容易?你以为白江问笛是吃素的?你那棋除了会点旁门左道的开局,你还会点啥?” 郭如花凤目圆睁:“萧陌尘,你确信你这是在安慰人?” 萧陌尘淡淡然:“重病须得猛药治,本公子这是在替你开药方!收起你那些偏门布局,好好研究主流布局方为……”萧陌尘目送柳含烟步履轻盈地迈出舞文院,“心情不坏嘛,银子果然好使……本公子说到哪儿了?” 郭如花:“银子果然好使……” 萧陌尘:“上上句。” 郭如花:“方为……” 萧陌尘:“良策。” 郭如花央求萧陌尘:“寒哥哥,去你那儿替如花拆棋,成不?” 萧陌尘低声道:“省省吧,太晚了。这戏有点做不了下去了。那丫头根本不来劲啊,你索性早些回郭庄得了……” 郭如花:“还没赢你银子呢……” 萧陌尘:“赶紧回你的被窝——” 郭如花:“啥?” 萧陌尘:“做梦啊。” …… 萧陌尘送走郭如花,见慕秋院大门紧闭,里间灯火阑珊,本想前去叩门,可终未上前。 玉轮高悬下的萧府,显得格外平和。除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一旁草丛中蟋蟀的浅唱,再无别的声息。 萧陌尘的内心却无法摆脱喧嚣,走向安宁。 他有些烦躁,有些懊恼。 路经弄墨斋,萧陌尘遇上了另一位与他有着相似心境的男子——韩承旭。 二人一言不发,默契地走向忘俗亭。 坐在忘俗亭的围栏上,首先打破沉寂的是萧陌尘: “有何新情况?” 韩承旭低头,悠悠开口:“觉着自个儿的存在,便是给她添乱。” 萧陌尘朝韩承旭看去,略带戏谑地道:“可别告诉我今儿个她又救你了……该没人打劫吧?” 韩承旭抬头,笑笑:“打劫倒没有,不过差点滚下山崖。又被她救了!竟然又被她救了!” 萧陌尘失笑:“哟,笑凡兄,你的人生总这般不落俗套,想让你过点寻常人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二人不禁开怀大笑,先前的沉郁一扫而空,气氛非同一般的高昂和谐。 “那你呢?”韩承旭收了笑声,忽然问道。 第090章 想你了 月下忘俗亭,二杰密谈仍在进行。 陌尘自嘲:“非但无进展,反倒是更糟了。这回玩激将法似乎有点弄巧成拙了。” 承旭轻笑:“激将法?梦寒,怕不是这么简单吧?那尤物有几个爷们儿受得了?” 陌尘讪笑:“别说我,你不也被她弄得五迷三道的?你最初那眼神骗不了我。” 承旭辩解:“见了美女不动心那还能算爷们儿么,不过动心归动心,不该去招惹的,咱就不去招惹,可你倒好,非但要远观,还得跟她近距离暧昧纠缠!这回收不了场了吧?” 陌尘冷哼:“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这几日,柳丫头不理人,真叫人闷得慌。” 承旭正色道:“奉劝你少耍点心机,你那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主儿,比谁都精。在棋盘上,杀得多少爷们儿也没自尊!今儿她可是从承旭口袋里拿走不少银两。对了,明日她和你对阵,你可别手下留情!” 陌尘直戳要害:“你少跟我扮可怜,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玩的明明是用孩子去套狼的把戏!” 二人静默多时,陌尘低声询问:“你还没跟她表白?” 韩承旭跳下围栏,移步亭边,仰望长空,长叹一声,遂言:“梦寒,不怕你笑话,见了她便心里怦怦直跳,说话也不利索了,正眼也不敢瞧她……怎么表白啊?” 陌尘面授机宜:“你这是重症晚期,不过有神医在此,尚可救治。听陌尘一言,你别拿她当剑客,就拿她当小女人得了。她又没长獠牙不会吃人,你怕她作甚?再强的女人也有示弱之时。胆子放大些,脸皮变厚些,姿态放低些,当主动的主动,当动口的动口,当动手的动手——” “啥?动手?我有几条命敢跟她动手!”韩承旭就是不开窍。 “谁让你跟她打架呀,你这也太迂腐了,这男女之间,爷们儿不主动指望人家姑娘主动?你要这么畏手畏脚的,你们永远没戏……”萧陌尘循循善诱。 “萧陌尘,我发觉你特不靠谱……奇了,含烟也这么说。”承旭愕然。 萧陌尘乐了:“这丫头会跟你扯这些?” 二人又聊了一阵子,便各回住处。 折梅阁和慕秋院的灯还亮着。 萧陌尘毫不迟疑的走到慕秋院门前。 慕秋院,疏影早已入梦。 柳含烟正在写字台上飙书,听到敲门声,她便迅速将书收起来,蹑手蹑脚行至门边,低声问: “谁?” “陌尘。”萧陌尘低沉的声音传来。 柳含烟沉默半晌,便不动声色询问: “何事?” “想你了。” 柳含烟呆了好一阵子,仍淡然出声: “我要歇息了。你请回吧。” “只看看你,我就走。” 柳含烟靠在门上,心潮起伏,犹豫多时,还是狠下心说: “抱歉,我不想见你。” 柳含烟回到大厅,灭了烛火,黑暗中静坐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柳含烟慢慢起身,又轻手轻脚行至门边,小心打开院门,步出门去。 可院外空无一人,只剩下路旁婆娑的树影和头顶凄清的明月…… 第二日,向贤院卧房,叶已姗醒来,把左手缩回来。 暮雨笑道:“三夫人忘了,小姑娘昨夜没过来歇息。” 叶已姗莞尔:“大概习惯了吧。” 暮雨:“今儿早,碧荷说,小姑娘昨夜缠着冷香学得很晚。一部《桔中秘法》她学了半部。” 叶已姗浅笑:“一夜学半部,比我还猛!如此说来昨日连输四局倒成了好事。……就让她和冷香歇息吧,晚些再给她们送吃的去。” 忘俗厅的就餐氛围不同往常,很是安静。 萧陌尘深眸频扫含烟,可含烟头也不抬,只低头进食。 萧雅尘睡意朦胧地跑进大厅,责问一旁的碧荷:“吃早饭了也不叫我!” “小姑娘睡得那么香,奴婢怎么忍心叫你。”碧荷表示委屈。 雅尘抹着眼睛:“我要看二哥哥与含烟姐姐对战!” “要不,我与二公子午饭后再对局?”含烟平和的眸光扫向萧陌尘。 二公子?萧陌尘眼眸中情绪复杂,这一夜之间竟回到一月之前?萧陌尘不置一词。 萧雅尘打着呵欠:“不嘛,我看了再去歇息。” 韩承旭走过去,对她附耳低语几声,萧雅尘眉开眼笑:“好,雅尘这就去歇息,含烟姐姐可得等雅尘醒来哦!” 叶已姗狐疑的眼神看向韩承旭,韩承旭含笑:“秘密!” 午后的萧府跟过节一般热闹。舞文院外人头攒动,平地上临时搭建的一个高台上的大木棋盘格外打眼。 香草:“萧府内部赛事挂盘表演,尚属首次。” 问笛:“二公子身为桔国棋坛霸主,平常却少有行棋,今儿个终于可以亲眼看他下棋了!” 暗香:“此番联赛回来,二公子尚未和人交手。能让二公子动手的,都非寻常人士。” 白江:“前一回有位江湖异士向二公子挑战,二公子愣是没有接招。” 暮雨:“男女棋力甚是悬殊,柳姑娘会不会两败?” 疏影:“咱们姑娘也非等闲人物,前一阵在京城连胜异国高人,近日又重创江湖异士,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莫说萧府的仆从们对萧陌尘与柳含烟的对局兴致颇高,就连韩承旭、叶剑锋等男子顶级棋手对二人对局也莫名期待。 而所有人中,最想看棋的却是桔国的象棋天后叶已姗。 二人的对局是她一手促成: 一则她想二人以棋艺交流增进情感交流; 二则柳含烟将成为叶已姗在区域赛和全国个人赛上最强劲的对手。 她与柳含烟的决战将不可避免。 叶已姗令下人搬出府中最精致的棋桌,最精美的棋子。棋桌四围摆上小茶几,上置茶杯、鲜花,纸笔等。 除叶已姗韩承旭叶剑锋韩凤娇萧雅尘冷香在现场观棋外,其余人均聚集于院外的挂盘处。 柳含烟与萧陌尘双双落座,隔桌相望,眸光相遇时,尽皆情绪纷杂,难以言表。 一个清丽似白云出岫; 一个潇洒如玉树临风。 第091章 针锋相对 萧陌尘犀利的眸光略显放肆的打量着他的对手。 柳含烟,坐姿端庄,面容平和,便是着装简约素净,也难掩她脱俗超凡的气韵。 美则美矣,只是略显高冷。萧陌尘心中一叹。 “冷香,你替二公子与柳姑娘把记录纸拿过来。” 叶已姗道。 “好的,三夫人。” 冷香将纸笔墨,置于二人身畔。 “含烟姐姐加油,好好教训教训二哥哥。雅尘看好你哟。”倚在已姗身前的雅尘旗帜鲜明地站在含烟的阵营。 含烟转头轻言:“姐姐努力吧,估摸有不小难度。” 萧陌尘不满:“小雅尘,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哟——” “第一局姑娘执红先行,请问,姑娘与二公子准备好了么?”冷香发话了。 萧陌尘:“我随时可下。” 战幕尚未拉开,院外大棋盘处的人群便开始预测对局走向。 问笛:“此番柳姑娘执先手,走中炮的可能性大么?” 如花:“柳姑娘擅长冷僻布局,依如花看,剑走偏锋的可能性最大。” 逸尘:“二哥哥常规布局诸路皆精,棋风诡异多变,算度深远,柳姑娘如若跟他斗常规布局,不是自寻死路么?” 朝云:“柳姑娘走中炮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红炮二平五,黑马2进3。”冷香匆匆赶来,传递二人对局谱。 这一巴掌招呼过来,打得各位看客好生漂亮实在! “什么什么什么?”郭如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竟敢跟当今棋坛男子第一号人物走中炮!” 逸尘表示难以置信。 “含烟姐姐此局凶多吉少吧。” 路芷兰替含烟捏一把汗。 大厅中: 柳含烟面色沉稳,从容运子。 柳含烟的记录纸上又添了一着:红马二进三; 萧陌尘眸色坚定,淡定行棋。 萧陌尘在记录纸上飞速写下:黑车9进1。 当冷香将棋谱再次传到挂盘处,挂盘处又活络起来。 郭如花惊呼:“中炮对单提马横车!” 萧逸尘喜言:“这回好看了,这一布局黑棋弹性较大,对双方的行棋功力均是极大考验。” 白江轻叹:“单提马横车,小的执后手是决计不敢走的。” 冷香继续传递棋谱,一众人等立时安静下来。 “红车一平二,黑车9平4; 红兵七进一,黑4车进3; 红马八进七,黑马8进9; 红车二进四,黑车1进1; 红炮八平九,黑卒九进1;” 冷香入内后,长时期未传出棋谱,柳含烟应是进入了长考。 棋盘外的棋手们开始分析棋局。 萧逸尘:“二哥哥下一着必是跃马河口威胁红二路车。” 问笛:“红棋要么出九路车,要么车二平六先行兑车,要么先补士?” 就在此时冷香传出了棋谱: “红兵五进一!” 众看客先是吃惊,后思称妙。 萧逸尘赞不决口:“柳姑娘果然不愧为女中豪杰!这一着好生强悍!是应对黑马9进8的最积极有力的着法!” 暗香不明:“三公子,奴婢不明白,这一着怎么个有力了?” 萧逸尘答曰:“如若黑马9进8,红兵五进一,黑棋反受其攻。如若双方兑换了车,黑棋阵形尴尬,红棋还净多一兵。这显然不是二哥哥愿意看到的。” 大厅中,柳含烟的这一着法,让萧陌尘佩服不已。佩服之下,不由得对含烟又多看了几眼。 何等秀雅的姑娘,在棋盘上为何这般凶悍? 一旁的韩承旭、叶已姗也交换了赞叹的眼神。 萧陌尘陷入了长考。 一直专注于棋局的柳含烟端过茶杯,小抿一口,水样的眸子方始投向她强劲的对手。 一样的丰姿独具,一样的惊才绝貌,却少了些平日的轻浮,多了些别样的冷峻——令她熟悉而陌生。 在触及陌尘深沉的眼眸时,她迅速收回了眸光,再看棋盘,棋盘上已多了一着棋:黑车4平8,黑棋主动邀兑。 柳含烟毫不迟疑:红车二平四。 萧陌尘黑车8平2,再次控制2路,以防红九路车平八。 此时的柳含烟果断冲中兵:红兵五进一。 萧陌尘补士加固中防:黑士4进5。 柳含烟以大局为重,大胆弃兵:红兵五平四。 萧陌尘毫不客气接受弃兵:黑车2平4。 如此,柳含烟以牺牲过河兵为代价,顺利开出九路车:红车九平八。 萧陌尘跃马河口威胁红车与红兵:黑马9进8。 柳含烟暂避锋芒,以退为进,一石二鸟退车保兵:红车四退一。 萧陌尘黑车1平4联车,加固肋道,进可攻退可守,且随时有兑车的选择。 柳含烟挺起三路兵:红兵三进一,使红四路车的视野更开阔,子力更畅达! 萧陌尘不想再等了,抢先挑起冲突:黑卒3进1!红黑双方短兵相接,交兵局势日益紧张。 柳含烟不予理睬,不直接兑兵,而是跃车河口:红车八进四! 此时萧陌尘再次邀兑车:黑前车进2。 柳含烟再次避兑,进车反捉黑马:红车四进二! 萧陌尘绝不手软,针锋相对,平车对捉红马:黑前车平3! 大厅内,战将剑拔弩张; 院门外,看客屏气凝神。 二人的激烈缠斗,让一众棋客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郭如花嘴唇微张、凤目圆睁,唯恐错过精彩着法。 冷香不紧不慢传递棋谱: 红车四平二,黑车3进1; 红车二平七,黑象7进5。 冷香清了清嗓子,刻意强调了一着棋: 红车八进三! 柳含烟这一着如同平地惊雷,立马将人群炸飞了! “哇!柳姑娘竟然弃车!”如花惊呼。 “跟桔国男子第一高手过招,她竟敢弃车!”芷兰置疑。 “此种胆魄,此种锐气,此种果决,实令我等望尘莫及!”问笛赞叹。 大厅内,萧陌尘接受了弃子:黑象5进3,飞掉红车。 吃炮之后的柳含烟再吃一马一象,在激烈的中局对抗之后,布局进入残局阶段。 与中局的大刀阔斧、激越奔放截然不同的是,残局则显得细致精微、平和婉约。 行至第四十三回合。 柳含烟萧陌尘的眸光不期而遇,与上次不同的是,柳含烟未立即收回眸光,她试图从萧陌尘蕴藉深厚的黑眸中探出更多的信息…… “和了么?”萧陌尘柔声问道。 第092章 征服一位女人 大厅里安静异常,而院门外却是喧闹非凡。 问笛表示不服:“这也太强了嘛,萧二公子出马也降不住!” 郭如花低声惊呼:“哇!含烟姐姐如此了得,能顶和男子霸主,我输给她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香草由衷赞叹:“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此之谓‘巾帼不让须眉’!” ……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问笛表示不屑:“毕竟还是女子,再强还是强不过爷们儿!” 如花语出不善:“含烟姐姐也不过如此而已,棋坛霸主毕竟不是吃素的!” 香草沮丧:“男女棋力悬殊,果然是不争的事实!” 柳含烟步出院门,场外顿时陷入死寂,柳含烟静静越过人群,在一众人等异样的眸光中,缓步离开…… 萧陌尘出院门时,柳含烟的身影已消失在闻香亭外…… “寒哥哥,还是你最厉害!”…… 萧陌尘斜睨如花一眼,沉默离开…… 当舞文院的人群散去,叶已姗和韩承旭却很有默契地留下来。 叶已姗问韩承旭:“这回,梦寒是不是有点过了?第二局梦寒也就只多一兵,含烟提和,可梦寒死活不依。换了你,会这样么?” 韩承旭墨黑的眸子看向已姗:“换了我,也会不依。” 叶已姗摇摇头:“一盘棋的胜负就那么要紧么?情感要紧还是棋盘上的胜负要紧?” 韩承旭坦然道:“对爷们儿来说,棋力便是尊严,便是实力,梦寒是想在棋力上盖过含烟的,他不单单是在下棋,他是在征服一位女人,很强的女人……” 叶已姗颇显忧虑:“含烟那丫头此刻一定不好受。” 韩承旭反问道:“如若含烟两局战平,她就会好受么?” 叶已姗若有所思:“也不见得就好受了。她若对梦寒真的有情,她或许会希望梦寒比她更强也难说——” 韩承旭直言不讳:“所以说,女人,横竖都是别扭,这爷们儿没让着你吧,你觉着爷们不够体贴、不解风情;可要真让着你,又会觉着爷们儿实力不济、不够爷们儿了不是?” …… 品茗斋,叶剑锋与韩凤娇也探讨同一话题。 凤娇气呼呼:“梦寒哥哥太过分了。第二局,含烟姐姐提和了,就依她了吧,非得逞一时之勇,对含烟姐姐非得穷追猛打痛下杀手置之死地而后快!他跟她得有多大的仇啊?” 剑锋振振有词:“本公子以为梦寒没错!棋盘上就得见真章,就得鱼死网破你死我活。那些儿女情长,就不该拿到棋盘上来!” 凤娇低语:“含烟姐姐不知该有多伤心!” 剑锋不以为然:“有何可伤心的,不就是一盘棋嘛,输给梦寒她不丢人!” 凤娇:“你是铁人你是木头,你不懂!” 剑锋:“哎你个韩凤娇,说梦寒怎么就扯到本公子头上来了!” …… 大厅观棋的萧雅尘与冷香也对萧陌尘的作派甚是疑惑。 萧雅尘对冷香:“跟个姑娘死嗑到底,二哥哥怎么想的啊?” 冷香忧心忡忡:“姑娘骨子里很是要强,要没提和输棋也就罢了,主动提和表明姑娘对结局的走向已有相当的把握,二公子不同意便已很伤人了,而最终的结局竟与预判大相径庭,这更是伤人!” 萧雅尘听了冷香如是说愈想愈怕,拉着冷香道:“咱们赶紧去劝劝含烟姐姐哩,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冷香摇头:“这倒不致于。不过有些难受罢了。这事还得靠她自个儿调节,谁也帮不了。” …… 夕阳下的梓虚河,波光粼粼,安谧地流向远方…… 柳含烟去掉绣花绣,光着脚丫踩在乱石与细沙混积的河岸,任双脚裹满尘沙…… 【第一局: 陌尘:“和了么?” 含烟:“依你。” 第二局: 含烟:“和了么?” 陌尘:“抱歉,本公子尚有胜机。” 含烟:“你马炮兵仕象全对我马炮士象全,你能胜我?” 陌尘:“试试便知。”】 她弯腰拣起一块石子,往河中用力扔向远方,石子在水面几番起落,沉没,再拣起一块石子,再用力扔向远方…… 她拎着裙裾将脚丫泡在清凉的河水中,荡去脚上的尘埃,倘若可能,她也想荡去心上的尘埃与纷乱。 单单是一盘棋的胜负么…… 萧陌尘立在萧府门前,眸光追逐着河中的倩影,五味杂陈。 “不下去看看?”叶已姗不知何时也出了府门。 “此际,她最不想见的人便是陌尘了。”萧陌尘应答。 “后悔了么?” “一点儿也不。咱们进去吧。不要让她更为难。” 到了饭点,柳含烟修长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就俗厅门口,面容平和,云淡风轻,一如往常…… 弄墨斋,韩承旭对朝云说:“你自去下棋,不用管我。”朝云猜是叶已姗要来,点头称是。而当她打开门时,见到的却是萧雅尘。 “小姑娘来了?”朝云有些意外,象是问候,又象是询问。 萧雅尘扬一扬手中的书,兴致勃勃地说:“找笑凡哥哥替雅尘识字、讲棋来了!” 朝云不解:“你不是有柳姑娘冷香姐姐帮你么?” 萧雅尘:“含烟姐姐说有事,冷香姐姐只识字,不懂棋。” 抚琴院,门户洞开,烛火通明,里间不时传出敲棋声、笑语声,琴声…… 慕秋院,院门紧闭,悄无声息,柳含烟端坐写字台前,奋笔疾书…… 向贤院,叶已姗纤手摆弄棋子,行至一个局面,叶已姗自言自语:“此处明明可以马兵兑换,兑换后局势便更明朗了,为何那丫头没走出此着呢?是心乱干扰了行棋,还是特意输棋?” 弄墨斋,萧雅尘、韩笑凡在茶几上摆棋。 萧雅尘先复盘萧陌尘与柳含烟的第二盘对局: “笑凡哥哥,此处雅尘看来,是可以马兵兑换的,兑换之后,是不是红棋便很难有胜机了?” 韩承旭点头:“理论上是和棋,精确的说是马炮仕象全难胜炮士象全。但实战中受多重因素的影响,马炮仕象全一方也有打败炮士象全一方的先例。” 萧雅尘道:“那是双方实力悬殊,以雅尘之见,便是雅尘与二哥哥对战,雅尘执炮士象全一方,雅尘也有信心顶和二哥哥的。” 韩承旭绕开话题:“小雅尘,咱们还是研习《桔中秘法》吧。” 第093章 凌风入住 “雅尘妹妹,行棋,不可过于看重一兵一卒之得失,不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得有一种全局观。 适才过宫炮第十五局,先手方比后手方多失两兵,但先手方快速集结车马炮的攻坚队发动立体攻势,迅速攻下城池,这便是把握全局的范例……” 韩承旭黑眸闪出柔光,娓娓点拨。 萧雅尘朝眼前这位男子看去,愈看愈好看,此人通身散发出高品质爷们儿的独特气韵。好看也就罢了,讲棋偏偏还这般谦和,这般深入浅出,比冷香姐姐可强多了。难怪姗姨会动心? “过宫炮第十六局桔西金区杨崇焕红先胜桔南火区向伯山——”韩承旭继续讲棋。 “停,笑凡哥哥。”雅尘凑近《桔中秘法》,指着其中一字问,“这是‘焕’字么?” “是啊,有何问题?”韩承旭笑问。 “草书好难认啊。”雅尘眉心打结。 “如能写,便好认了。”韩承旭温言。 “笑凡哥哥教雅尘练草书,行不?”雅尘仰头问。 “你要扮小超人呀,什么都想学。好好好,我教你。我也想学学柳姑娘这草书字体。你可别告诉她哟。”承旭打趣。 “为何不能告诉她呀?”雅尘不解。 “给哥哥留点薄面哩。”韩承旭讪笑。 “好的。不说就不说。那雅尘也偷偷的学,一朝练成,震惊桔国!”雅尘朗声说。 慕秋院的烛火尚未熄灭,抚琴院的交响乐尚未终止…… 清晨,萧府的开阔地,叶已姗、叶剑锋,萧雅尘的剑术表演引来众多看客。韩承旭兄妹、萧逸尘、路芷兰也赫然在列。 叶氏兄妹行云流水的剑术自不必说,单是小雅尘的剑术便已是有模有样了。 韩承旭赞曰:“雅尘妹妹的剑术进展神速!” 路芷兰叹曰:“雅尘妹妹学什么都快!” 萧逸尘替萧雅尘擦汗,调侃道:“同样是爹娘的孩子,为何资质如此悬殊?” 雅尘开染房:“雅尘的飞刀技术可是百发百中哟!” 抚琴院、慕秋院、问菊轩门户紧闭。 比之于叶氏兄妹,萧陌尘、柳含烟、郭如花的作息便显得毫无规律。 晚睡是长期的,早起则是偶然的,早餐的缺席是屡见不鲜的。 象今儿早,萧陌尘、郭如花、柳含烟的座位都空着。 暮雨夹一块肉搁已姗盘里:“三夫人,小姑娘的杰作,尝尝!” 叶已姗问雅尘:“小雅尘何时学会做菜的?” 雅尘乐不可支:“不是做菜,是捕食?” “捕食?”叶已姗夹起肉,尝尝,“山鸡?” 雅尘得意:“早上出门,练飞刀,用石块砸中的。” 叶已姗惊异:“当年姗姨练飞刀可是好几年才练成的,小雅尘不到十日便已炉火纯青了?” 雅尘揭秘:“它自个儿撞上的。” 一众人等唏嘘不已…… 萧陌尘步出院门,抬眼见慕秋院门户虚掩,迟疑了一下,终未上前。 萧陌尘朝慕秋院再看了一眼,便往外走。郭如花已守候在路旁。 萧陌尘淡然开口:“今日本公子遣人送你回郭庄。” 郭如花央求:“就不能再呆几日么?如花还想跟你学学棋。” 萧陌尘冷言:“还怎么教?这几日不是都在教你?没资质,怎么教也不成。还是回去吧。” 萧陌尘心情不佳,未用早膳便出了萧府大门,他立在昨日柳含烟所立之处,试图揣摩昨日柳含烟的心境,却不得而知。 【“和了么?”】 柳含烟的眼神是何等自信。 当年已姗战胜他时便是此种神情。 正是此种神情刺激了萧陌尘的征战欲望。 明明没多大胜算的棋,却竟然被他拿下了。 他不知是喜还是悲。 萧陌尘再回眸时,发现萧府外的大道上竟多了一男一女。那男子竟是凌风? 他缓步登上山坡,正要下拜,却被凌风制止了: “萧公子,免礼!此处只有贾公子,贾凌风!” 陌尘:“贾公子光临寒舍,不知有何公干?” 凌风:“无公干,只是私事——想在贵府停留数日。” 陌尘:“既无公干,恕陌尘直言,此处不欢迎你,贾公子!” 凌风:“本公子可出巨资作补偿。” 陌尘:“抱歉,陌尘爱财,取之有道,此种钱财,宁可不取。” 凌风:“本公子无需招你待见,我只要见我师姐便可。” 陌尘:“私闯民宅,王爷与庶民同罪。你想以身试法?” 凌风:“我不闯,我让我师姐出来便可,萧公子总不会限制我师姐的人身自由吧。” 陌尘:“这么说,贾公子是非见不可了?” 月娥上前抱拳道:“非见不可,非住不可。” 陌尘冷笑一声:“凭什么?凭武力和权势?” 月娥对陌尘附耳低语,陌尘沉默多时,便对贾凌风伸手:“贾公子,里面请!” 此时,一辆马车驶出府门,却被萧陌尘拦住,车上郭如花打起窗帘。 “如花,再歇息几日,陌尘教你下棋。”陌尘道。 “太好了!”郭如花喜出望外。 …… “姗姨,此乃含烟之师弟,贾翰宁。” …… 凌风刻意隐瞒王爷身份,而以柳含烟师弟的身份住进了先前杨慕哲居住的拟词轩。 拟词轩,凌风问月娥:“你跟萧公子说了什么?” 月娥卖关子:“秘密。” 凌风正色道:“敢瞒本公子,下回把你卖了!” 月娥傲娇:“月娥不信您离得了月娥!适才,不是月娥接住草丛里飞来的石块,您早趴下了!” 凌风道:“不知哪家的熊孩子乱扔石子,也不看看人!太没教养了,要被本公子逮住了,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月娥道:“就凭您这身板?月娥接石子已觉劲道不凡,真要交手了,您只得认怂。” 凌风板着面孔:“找抽了不是?会不会说话呢。” 月娥笑道:“想端着又何必微服出巡?做王爷,享受万人叩拜岂不过瘾?” 凌风:“反了反了,这小蹄子,回头非得把你卖了!” 月娥上前替他捏捏肩,捶捶背:“好啦,都说卖一百回了。下回换个新鲜的词儿。” 凌风指指腿上:“此处也替我捏捏。” …… 第094章 何方小贼 萧陌尘目送柳含烟进了拟词轩。 郭如花问萧陌尘:“不去看看?” 萧陌尘淡然:“人家去见师弟,我去掺和什么?” 郭如花笑道:“你就矫情吧。如花明白,你把如花留下来,就是要在你和柳姑娘、贾公子之间寻求一种平衡?” 萧陌尘黑眸直扫如花的凤眼:“你的机灵有些超出我想象。” 萧陌尘说完,便朝拟词轩走去。 郭如花冲着背影喊:“你忘了适才怎么说了?” 萧陌尘没有理会。 萧陌尘举起手,正想叩门,可他放下了。 “师姐,萧陌尘没为难你吧?”凌风的声音。 “他犯得着吗?我又没碍着他什么他会为难我?”含烟莺啼一般的声音。 凌风:“你活得自在吗?” 许久没听到回复,萧陌尘有些迷惘。 凌风:“必是不自在了。要不,你随凌风一道离开萧府吧?” 萧陌尘心中一紧。 含烟:“跟你风餐露宿,浪迹江湖?” 凌风:“去王府也成。” 含烟:“那我还不如呆在萧府自在。” 萧陌尘听了心中略宽。 凌风:“那咱们去找一处山川秀美之地,盖数间茅屋,辟几亩薄田,凿一眼山泉,从此归隐山林品茗行弈,与世无争,岂不美哉?” 萧陌尘心中又一紧。 “哇!不想师弟竟有如此情怀,是挺美的——”含烟语气一转,“可为何是咱们一道呢?” 萧陌尘点头,颇以为然。和你一道倒不如和本公子一道。 “要去,也是和冷香一道。”柳含烟道。 萧陌尘杵在原地,心中颇不是滋味。 萧陌尘自嘲:原来本公子从来就不在她的人生规划之列。 他转身离开了拟词轩。 …… 弄墨斋,小雅尘立在书桌旁静观韩承旭在白纸上挥洒自如、临摹草书。 雅尘不由叹道:“原以为笑凡哥哥就会下棋弹琴的,不想书法也这般精妙,以雅尘的眼力,端的无法分辨笑凡哥哥与含烟姐姐的笔法。” 韩承旭一面笔走游龙,一面不以为然地说: “雅尘妹妹谬赞了,单从形体上看,二者倒没多大差异,但从技法与功力上,我便生涩了许多,毕竟是依样画葫芦,加之我是首次尝试草书,与柳姑娘的笔法相比,何止是天壤之别。” 萧雅尘略显忧伤地问道:“笑凡哥哥——” 韩承旭听她声音有异,抬眸关切地问:“怎么了?” 萧雅尘毫无预警地掉下泪来,弄得韩承旭慌了神,他停下笔,赶紧用衣袖替她拭泪,可萧雅尘的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洪流一般,根本收不住。 韩承旭静静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可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萧雅尘自个儿抹了泪,低声问:“有朝一日,雅尘想常去看你,你不会讨厌雅尘吧?” 韩承旭攀着雅尘的小肩膀,随她一同行至一旁的长椅上,韩承旭坐下,坦然盯着小雅尘的晶亮的眸子,柔声道: “怎么会呢?笑凡哥哥疼你还来不及呢!小雅尘是世上最有爱最乖巧最机灵的女孩,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讨厌你的人,你去替笑凡哥哥找找看。找出来,我就服你。” “白大哥,问笛大哥。”萧雅尘一本正经地说,“雅尘拿他们当靶子了。” “小雅尘内心最是柔软,对他们又不是故意的。我就不信他们会讨厌你。”韩承旭哄她说。 雅尘:“今儿早又差点砸中一个人,他指定恨雅尘。” 承旭:“谁呀?” 雅尘:“含烟姐姐的师弟。” 承旭:“是贾公子?” 雅尘:“大概是吧。雅尘是不是闯祸了?” 承旭:“没事,笑凡哥哥护着你,他不能把你怎样。只是你的飞刀可得克制点,别扔那么准——” …… “嗨!——” “何方小贼,胆敢再犯!”月娥接下小树林中飞出的石子,娇叱一声。 眼见一人朝一旁疾奔,月娥纵身直追,几步便追上,把那小家伙拎了过来。 一身玫红劲装的萧雅尘被迫立在凌风面前,忽闪着大眼,端详着眼前这位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么好看的叔叔,毁了容就可惜了,还好,没伤着你。” “叔叔?本公子有那么老么?” 月娥在一旁表示不解,怎么计较起称呼来了,不是该计较扔石头一事么? “敢问叔叔贵庚?” “本公子年方十六,你得叫哥哥——” “翰宁——原来你在此。”柳含烟一路寻来。 “含烟姐姐——”萧雅尘一见救兵来了,赶紧上前挽住柳含烟手臂。 “叫‘翰宁哥哥’,小雅尘。这是我师弟贾翰宁。你可得手下留情。”柳含烟低眸轻言。 凌风:“师姐你来得正好,你娘家唯一的亲人差点就送了命。” 雅尘:“含烟姐姐,你直管放心,有那狠人,我动不了他。”萧雅尘指了指一旁的月娥。 凌风:“没伤着我,难不成你还表示遗憾?” 雅尘:“我练飞刀在先,是你自个儿撞上目标,能怪我?” 凌风:“我不信,会有那么巧,你再扔个给我瞧瞧。” 雅尘果然拾了一块小石头往树林外一扔。 “哎哟,哪个兔崽子没长眼睛乱扔石子——” 雅尘眨眨眼:“就是这么巧。” “你再扔一块试试。” 雅尘二话不说拾起一块小石头再往树林外一扔: “小雅尘,你又要谋害姗姨了——”这回是叶已姗的声音。 雅尘高声道:“对不起啊姗姨,怨含烟姐姐的师弟,是他让雅尘扔的。” 雅尘回头对凌风道:“还要试么?” “算了,为了世界和平,你还是管住自己的手吧。”凌风打趣道,“本公子不和你计较了。” 树林外的大道上,萧陌尘与郭如花有说有笑地路过,凌风的眸光打量着柳含烟,柳含烟的表情并无明显变化。 柳含烟的水眸望向凌风:“去河边转转?” “好!” “我也要去!”雅尘嚷道。 月娥拉住雅尘:“你去做什么,成人的世界你少去掺和。” 雅尘指指凌风:“他,未成年!” “月娥,对小姑娘客气些。人家是主人。”凌风沉声道。 “是,公子。” 第095章 混合盲棋 韩承旭一面翻动《桔中秘法》,一面挥笔摹写,叶已姗敲门也没听见。 叶已姗款步移入,立在屋中,饶有兴味地打量投身艺术至忘我境界的韩承旭。 韩承旭,通身一股温润内敛之气,既清华高贵而又不失睿智灵动。 韩承旭兀自走笔疾书,叶已姗则静心观赏,也不惊扰他的举动。 “公子——叶姑娘也在啊。”朝云推门而入。 韩承旭这才抬头,惊异地问:“姗姐——你何时来的?” 叶已姗浅笑:“这可不能怨我哟——你呀,真够投入,敲门好半天也没听见,便擅自闯入了。” “你……下次能不能提醒我呀?”韩承旭略显局促,突然想起朝云,“朝云何事?” 朝云看看叶已姗,叶已姗道:“我去舞文院转转。” 韩承旭道:“姗姐,不用——姗姐不是外人,说吧,朝云。” 朝云迟疑了一下说:“姑娘这会儿哭得厉害,谁也劝不住。” 韩承旭问:“所为何事?” 朝云:“听人说夫人差人去替姑娘提亲了。” 韩承旭略感惊异:“提亲?是何人家?” 朝云:“夫人没说。” 韩承旭:“知道了,你先下去安慰姑娘,我一会儿就过去。” 朝云点头,匆匆走出房间,细心合上房门。 韩承旭叶已姗眸光不经意汇合,韩承旭眸色渐深,不再回避已姗的眼神:“姗姐——” “含烟着实让人着迷不是?”叶已姗转而盯着桌面上韩承旭奋战后的杰作,她随手拿起几张纸,不由道,“已姗怕是一生也写不出这般有神采的草书字体!” 韩承旭本来正酝酿感情的,冷不防又给她带偏了:“姗姐怎么突然夸起含烟来?” 叶已姗一手拿《桔中秘法》,一手拿韩承旭的手迹,叹道:“简直一模一样!你很欣赏含烟吧?” 韩承旭淡然道:“说不欣赏你也不会信的。” 叶已姗眸色也深起来:“如此说来,也喜欢她了?” 韩承旭道:“是啊——” 叶已姗感叹:“含烟,人美,善弈,工书画,简直无可挑剔,大概是个爷们儿都会喜欢吧——” 韩承旭走到叶已姗跟前,替她拿掉《桔中秘法》和手中的书法帖,两手扶着已姗的肩,深眸直视已姗那清潭般的眼眸,用低哑的嗓音道:“承旭是喜欢含烟,但与对姗姐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叶已姗垂下眼眸,低低地说:“还得去采些草药啊,药不能停——” 韩承旭:“……” 这话风不对啊—— 山水总是关情,花季男女们总爱时不时地与山水相伴。 柳含烟素喜登山,梓虚河畔时有萧府公子姑娘们流连的身影,这些便是明证。 萧陌尘与郭如花坐在梓虚河中的青石板上,饱览水光山色,感受美好韶光,陌尘背对如花,望着远山,轻描淡写地说: “如花,索性咱们搭伙过日子得了。男婚女嫁,生一堆的娃,成完满的家。” 如花对萧陌尘一阵暴捶:“萧陌尘,亏你说得出口,你心里想着含烟,口中却说要跟如花过日子,你当本姑娘傻呀!” 萧陌尘转身回眸,仔细打量如花,淡然道:“以为你会感激涕零的!” 如花道:“如花是承认,当初对你、对笑凡曾先后动过心,谁让你们那么好看,棋还下那么好,又有万贯家财,但后来明白你们的心意后,如花也就死心了——” 萧陌尘眼中放光:“哎,本公子发觉你此际倒是愈发迷人了——” 如花又一阵暴捶:“你少迷惑我,你迷惑我就是害我!” “这俩人倒是亲密无间。”站在萧府门前的凌风对含烟说道。 柳含烟面无表情:“你跟我何尝不是?以前我也没少捶你!” 凌风问:“要不要去跟他们汇合?” 柳含烟不答,回头没见着雅尘:“雅尘不是说要一道出来么?” 凌风:“到亭子时,被人拦截了,说是要和她下棋。这孩子倒挺有意思的。” 含烟:“可招人喜欢了。啥都想学,又能吃苦,就是情感脆弱了些。” 凌风:“毕竟还是孩子嘛……咱们也去河里玩玩?” 含烟:“不去。” 凌风:“去嘛,师姐,我想去。不是你说出来转转的吗?” 凌风不由分说拉着含烟下山。 萧陌尘黑眸直盯着凌风含烟二人下山。 凌风怕含烟摔了,下山时紧攥住含烟的手,含烟快到河岸时,还特意扶了含烟一把。 如花:“这俩人倒是亲密无间。” 萧陌尘漠然出声:“再亲密也越不过男女那道线!” 如花:“咦,你这会儿倒想得开。自己意中人跟别的爷们儿走那么近,你还能如此克制!” 陌尘:“凌风没戏!” 如花:“莫非你有戏?” 陌尘:“本公子也甚是迷茫,不过这丫头,本公子是要定了……” 眼看凌风含烟二人近了,如花与陌尘都默不作声。 “见了美女也不拉一把!”凌风对陌尘道。 “她也没伸手啊,再说了,这地也不高,她又没少胳膊少腿,用不着帮忙。”陌尘不冷不热地说,眸子放出的射线去捕捉含烟的表情。 “本姑娘不需要!”含烟拒绝了凌风伸出的手,也不看人,自个儿爬上青石板,掉头自顾自欣赏一旁的山色。 郭如花已备好娱乐节目:“咱们下混合盲棋,如花与寒哥哥一组,贾公子与含烟姐姐一组,轮番行棋,各位意下如何?” 萧陌尘不屑地说:“如花妹妹,不弄个调研就出节目了,你也没问问人家贾公子能不能下棋。” “在下没问题。”凌风朗声答,“在下与师姐执先手,毕竟是跟桔国棋坛霸主交手。” “本姑娘拒绝行棋。”柳含烟回复相当干脆。 萧陌尘紧盯含烟的星眸:“你们若胜了,本公子奉送二百银两每局——” “成交!咱们多下几局!”柳含烟星眸一亮。 “师姐,以前没见你这么爱财呢?”凌风不解。 “岁岁年年人不同。彼一时,此一时也。”柳含烟不温不火地应答,既而不假思索地抛出混合盲棋的第一步,“兵七进一——” 萧陌尘瞄一眼郭如花—— “不可提示!”柳含烟瞪一眼萧陌尘。 “本公子也没开口啊。”萧陌尘接上柳含烟的眸光。二人对视一瞬便又各自挪开眼神。 第096章 谁也不想嫁 赋竹轩,韩凤娇哭得个“泪痕红浥鲛绡透”,眼睛肿得跟春桃一般,朝云愈劝她愈伤心,愈劝她哭得愈来劲。 韩承旭推门而入,韩凤娇便冲到韩承旭怀里哭得更响了。韩承旭对朝云示意,朝云退了出去。 韩承旭扶着凤娇到一旁坐下,低眸温言:“妹妹哭这么伤心,是宇航欺负你了?” “哥哥,凤娇不想嫁人,你去跟我娘说——” 韩承旭:“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不合心意的人?” 韩凤娇:“谁也不想嫁!” 韩承旭拍拍韩凤娇的肩膀:“好好,不嫁不嫁,谁也不嫁,娘和哥哥养着你!韩府不缺这点口粮。” 韩凤娇听了,抬头说:“真的?” 韩承旭用丝帕替她擦擦眼泪道:“我妹妹要不乐意,便是物华天宝之地,也不必去。妹妹可想好了,谁也不嫁么?” 韩凤娇低语:“眼下凤娇还没准备好。” 韩承旭点头道:“好,哥这就让朝云回韩府劝劝娘退婚,你放心,哥决不会让你接受你不中意的爷们儿!” 韩凤娇把头埋在韩承旭怀里轻语:“还是哥哥最好了。” 韩承旭心生一计,对韩凤娇道:“你退婚这事先不急着跟宇航说。” 韩凤娇问:“这又是为何呀?” 韩承旭道:“傻丫头,哥自有道理。” 梓虚河上,柳含烟转头对凌风说:“两百银两到手,你一百,我一百。” 凌风:“都归你。” 柳含烟回眸对萧陌尘道:“再来!” 萧陌尘眼眸中锐芒立现:“贾公子深藏不露啊,早知贾公子棋力如此了得,本公子就不玩了。” “二公子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爷们儿最潇洒的做派便是撒银两的举动。”柳含烟道。 陌尘黑眸中意蕴颇深:“这么爱财,你本可走捷径的。” 含烟神色坦然:“未经多大心力的财物,用起来心里不踏实——” 陌尘:“桔国象棋个人赛,男子冠军二十万两,亚军十五万,季军十万;女子冠军十五万两,亚军十万,季军五万。此财路须得费些心力吧?” 含烟:“姗姨好富有哦。七连冠呀。” 陌尘:“那可不是!萧庄一年的租粮折合成银两也就十万两而已。” 含烟:“区域赛的奖励丰厚么?” 陌尘:“区域赛主要职能是确定全国个人赛的参赛人选。加之中央把地方财权收了,地方财力有限,故区域赛奖励不多,冠、亚、季军所奖银两依次为三、二、一万两——” 如花:“这棋到底下还是不下?” 陌尘:“开棋啊,就等你了。” 如花:“红炮二平五。” 含烟:“黑马8进7。” 陌尘:“红马二进三。” 凌风:“黑车9平8。” 如花:“红兵七进一。” 含烟:“黑炮8平9。” 陌尘:“中炮对左三步虎,这车亮得够快呀。红马八进七——” …… 半个时辰过去。含烟道:“四百两银子到手。” 如花不干了,“二位太强了。” 含烟反驳:“是二位太弱了。” 萧陌尘不服:“别动不动‘二位’‘二位’的,本公子是受连累的好吧?” 如花:“咱们不比象棋,换一种玩法,你们敢不敢应战?” 含烟:“说来听听。” 如花:“纸牌。如花可是郭庄第一高人。” 含烟:“有自吹的嫌疑?” 如花:“不信试试!” 凌风:“可哪来的纸牌啊?” 如花随手摸出一副纸牌,“装备随时携带。” 郭如花为在场人大秀洗牌手法,无论双手联动,还是单手操作皆流畅优雅。 凌风大赞:“郭姑娘果然是个中高人,单凭这洗牌功夫,便足可笑傲桔国了。” 含烟泼冷水:“无他,唯手熟尔。手上功夫,练练便成;脑中不足,无计可施。” 如花扬眉挑衅:“这回如花就让你输个口服心服!” 如花指指凌风,对陌尘说:“寒哥哥跟贾公子互换位置。咱们组队啊。” 萧陌尘在柳含烟身侧坐下,他侧身低眸对含烟:“这回还扮弱小可怜无助不?” 含烟回身睨他一眼,掉头看郭如花花式洗牌:“差不多就行了吧,洗再好也不如出牌好。” 于是四人拿牌。 郭如花跟开挂一般,手气好得惊人,连续三局独自主导全局,弄得柳含烟和凌风没了脾气。 “你在洗牌上动了手脚!此局含烟洗牌。”含烟道。 含烟纤手洗牌,动作极为笨拙,萧陌尘看不过意了,右手一伸说道:“还是我来吧,我洗牌你总没什么可怀疑的。” 含烟自我解嘲:“没练过,操作技能不熟。” 一局下来,含烟凌风获胜。 含烟将牌搁陌尘手中:“你再洗。” 一局下来,含烟凌风再获胜。 含烟再将牌搁陌尘手中:“还你洗。” 这局下来,依然是含烟凌风获胜! “咦,这就邪了门了,寒哥哥,你洗牌时动了手脚吧?”郭如花道,“不成,这局让贾公子洗牌。” “我动了手脚我会输这么惨?”陌尘反问。 “难说哦。搏美人一笑是有可能的。”郭如花道。 “想象力如此丰富,你为何不去写诗呢?”陌尘应道。 凌风洗牌,双方基本打成平局。 …… 夜间,叶剑锋独自一人在小树林练剑。 韩承旭找来:“宇航,你的晨练足足提前了五个时辰!” 叶剑锋充耳不闻,手起处,一根细竹应声而断。 “去为难一根细竹,宇航,你皮痒了不是?信不信,我削死你!”叶已姗的声音。 “姐姐,我错了。我不去为难竹子便是了。”叶剑锋老实收了剑,却没发现人。 韩承旭乐了:“姗姐还真能治你。” 叶剑锋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姐发话。” 韩承旭问:“这么说,你吃了她不少苦头。” 叶剑锋道不以为然:“她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就从未对我动过真格的。” 韩凤娇从一旁大道上走过,只瞟了一眼树林中的叶剑锋,便低头过去了。 叶剑锋神色陡然一黯,韩承旭道:“走,咱们叫上梦寒,去喝上几杯。” 舞文院,萧雅尘与问笛过招,首次与之战平,乐得手舞足蹈,把一旁观棋的凌风惊得目瞪口呆:“看不出小雅尘在象棋上有这般造诣,跟哥哥我下两局行不?” 雅尘:“才不跟你下呢。含烟姐姐说你好厉害的。” 凌风:“你不跟我下,那我跟你下,行不?” 雅尘:“敢偷学我的独门招数!我对姗姨就玩的这一招!” …… 向贤院,已姗独坐琴台前,苦练指法…… 慕秋院,含烟独自一人伏在写字台上,笔走游龙…… 含烟放下笔,将书收好,捏了捏手,忽然想起数日前梦寒为她拿捏时的情形,不觉有些怅然。 稍后,疏影回来,含烟提及下午玩牌时的情形,疏影便道:“玩牌?你不知郭姑娘和二公子是洗牌高手么?咱们和他们玩牌,都不让他俩洗牌。” 柳含烟呆了半晌,眸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对门的抚琴院…… 第097章 醉酒 残月当空,忘俗亭点上烛火,韩承旭、叶剑锋、萧陌尘在此把酒聊天。 叶剑锋小酌几杯便已大醉,萧韩二人倒颇为清醒。 叶剑锋歪着脑袋,眯缝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订婚,订婚有什么了不起啊?她那爆脾气,有几个人受得了。” 韩承旭笑道:“对对,她就那臭脾气,让她祸害别人去。” 叶剑锋道:“她有什么好啊,一身的坏毛病,居然会有人想娶她。什么眼光啊。” 萧陌尘接话:“小叔,你彻底解脱了,不用受她的窝囊气了!咱们为你脱离苦海而干杯!” 叶剑锋一手端酒杯,一手指着韩承旭道:“笑凡兄,你不够意思,你怎么能随便把你妹妹交出去受苦!” 韩承旭含笑说:“何谓‘随便交出去’,何谓‘受苦’,人家可是家财万贯、英俊潇洒、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秀才。凤娇就只等着过好日子了!” 叶剑锋打了个嗝,痛心疾首地说:“秀才不好!” 萧陌尘也不禁笑了:“秀才怎么个不好了?” 叶剑锋起身,跌跌撞撞行至护栏外,稀啦哗啦吐一地,韩承旭过去想去搀扶。 叶剑锋拂开韩承旭的手,又跌回座位,斜着眼睛瞧着陌尘,“秀才好什么好呀,秀才治不了她,也护不了她。” 陌尘问:“你脱离苦海就得了,她的苦乐好坏均与你无关。” 叶剑锋指着陌尘:“梦寒,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能眼见她去受苦吗? 我跟你说,凤娇,冒冒失失一个人啊,随时得出状况。平地也走不好,指不定啥时就会滑一跤什么的,你得时时把她盯紧了; 她下坡的时候,没准就冲到河里去了,你得提早作好防备; 她是个路盲,一不留神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得耐着性子找她; 象今儿早,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呀,她就得撞上一根木头; 明明浑身都是毛病的一个人,可就是让人放心不下……” 叶剑锋絮絮地念了一阵,就趴桌上睡熟了。 韩承旭萧陌尘良久无话,只缓缓举起了酒杯。 忘俗亭外的苍穹,一钩残月,让这个盛夏的夜,却多了一份萧索。 …… 韩承旭和萧陌尘一左一右将叶剑锋架回品茗斋,出来后,一个直奔慕秋院,一个直奔向贤院。 慕秋院的灯光早已熄灭,萧陌尘靠在门上,久久不愿离开。 韩承旭此时也立在向贤院门外,一任叶已姗卧房透过顽固窗帘的微光,撩拨着他那颗难平的心。 …… 桔北水区铁庄铁莲花的闺阁中,橘黄的烛光下,褐色书桌旁,铁莲花正如饥似渴地翻阅着何少游的象棋宝典——《桔中秘法》。 书中的狂草笔法,她似曾相识,可仔细思量,又想不起在何时何处见过。 …… 几颗难平的心历经夜的平复在第二日又恢复了常态。 叶剑锋完全不知或者忘却了昨夜酒后被拷问灵魂这一茬,拂晓时准点与叶已姗、萧雅尘进行团队剑术表演。 观众之列少不了韩氏兄妹,韩承旭的眸光一直不离叶已姗左右,韩凤娇则有意无意地扫视叶剑锋。 今日,萧府还多出两位看客:月娥与凌风。 “小雅尘,身手不凡。”雅尘剑术完成,收剑入鞘之后,凌风第一个奉承小主人。 “贾叔叔,冲你夸我这点,以后雅尘的飞刀绕着你走!”雅尘赏脸说。 “什么叔叔呀?叫哥哥。”凌风表示不满。 一身紫红劲装的叶已姗走过来,将小雅尘一缕乱发捋顺,爱怜地说:“咱们的小雅尘各项技能进展神速,这是要把我等摔死在沙滩上的节奏?” 萧雅尘撒娇:“哎呀,姗姨这么夸雅尘,雅尘会骄傲的。哦对了,姗姨,雅尘这把剑不太好使,啥时去为雅尘弄把好剑吖?” 叶已姗道:“改明儿让华叔去官方剑器行为你打造一把顶级好剑。” 凌风插话,“叶姑娘,不用的,在下倒有一把吹发立断的好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赠送。小雅尘既是需要,就送雅尘好了。”转而对雅尘说,“小雅尘,叫我一声哥哥,我就送你!” 萧雅尘觉着挺划算,就脆生生唤了声:“翰宁哥哥——” 凌风颇为受用的应了声:“哎——” “哟哟哟——”月娥表示受不了,连连摇头。 “来,哥哥我带你去取。”凌风挽住小雅尘的小手,走向拟词轩。 “这回可以跟我下盘棋了吧?”凌风得寸进尺。 “要排队哦。雅尘眼下很忙,等雅尘有空了再通知你。”傲娇小妞萧雅尘道。 “好好好,”凌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再长时间,哥哥也等!” 雅尘随月娥凌风进了拟词轩,月娥从包袱里拿出一柄长剑。 剑鞘十分漂亮,主要材质为金银,显然是经过精雕细琢而成。两边为金色狮子头,很是威武。 剑身雕刻着大量龙纹,剑柄镶嵌着宝石与玛瑙。剑柄上用隶书雕刻着二字“凌风”。 小雅尘早已看呆,不由赞叹道:“好美的剑啊。会不会太贵了?太贵了雅尘用起来似乎不太合适。” 凌风见到她喜欢就说:“只要雅尘妹妹喜欢,好好爱惜它就成。” 小雅尘犹豫了:“姗姨曾教导雅尘不能夺人所爱。如此贵重之物,我拿了翰宁哥哥就没有了。” 凌风反而急了:“本公子又不会剑术,拿着剑是暴殄天物。小雅尘拿着宝剑是物尽其用,只要你以后不叫我叔,多陪我下棋,凌风就心满意足了。” 雅尘忽闪着大眼:“真的?那雅尘就谢谢翰宁哥哥了。你放心,以后雅尘会保护你的。” 凌风笑道:“好,这就对了嘛。” ……… 就俗厅用早膳时,韩凤娇闷闷不乐,面容憔悴,只低头扒饭,也不夹菜。 叶剑锋破天荒替她夹了一块鸡肉搁碟子里,韩凤娇抬头,叶剑锋粗声粗气道:“别只顾吃饭呀,赶紧吃点肉,一会儿下棋没精神又该输棋了,输了棋又该乱发脾气了!” 韩凤娇瞪一眼叶剑锋,气呼呼说道:“嫌我脾气不好,就别管我,让我饿死算了!” 第098章 我不悔 舞文院,叶剑锋与韩凤娇各怀心事默不作声地下棋。韩凤娇错走一步平炮的棋,导致白丢一车。韩凤娇想悔棋拿起炮想复原位,可见叶剑锋正瞪眼傻瞧着自己,便道:“好,我不悔。” 谁知叶剑锋忽然道:“想悔就悔吧。” 韩凤娇惊异地望着叶剑锋。 她确信,这是她一生中从叶剑锋处听过的最平和的话语。 叶剑锋又用低哑地声音道:“横竖也陪你下不了多久了。” 韩凤娇低头看衣裙上的荷花刺绣图案道:“那不正合了你的意了。没人冲你乱发火了,又没人给你添那么多乱子了。你脱离苦海了哩。” 叶剑锋抬眸,双眼有些发红:“你不也讨厌我吗?三天两头要我跟你保持距离。这回你也解脱了。听闻那人性格最是温柔。该会对你不错。” 韩凤娇心里憋闷,想哭,可又强忍着,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 叶剑锋沉默了一阵,强抑内心的猛烈情绪,又用适才那般平和的音调叮嘱道:“凤娇妹妹,你那脾气往后也该收敛一二。” 韩凤娇咬着嘴唇不吱声,抬眸瞟一眼叶剑锋,又低头继续看荷花刺绣图案。 剑锋温言:“不是每个爷们儿都受得了你那脾气。” 观娇低语:“总之你是嫌我脾气坏了。” 剑锋依旧温言:“行走时,不要总是抬头看天,得盯着地面;便是使小性儿的时候也不要独自出门;下坡时,脚下得踩实了,别走那么急;下棋输了,也别上火……” 韩凤娇听得泪如雨下…… “姑娘,姑娘——”朝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韩凤娇赶紧用衣袖拭了泪。 朝云走到韩凤娇身前,笑着说:“姑娘,原来传闻有误,夫人只是说要跟姑娘提亲,但还没去。公子让我回夫人的话,让她暂时别急。夫人应允了。” “真的?”叶剑锋与韩凤娇同时出声。 韩凤娇脸上立即小雨转晴、语音轻快地对叶剑锋,“继续下棋。该我走棋了。”说着便要把炮挪回来,想重走棋。 哪知叶剑锋马上按住她的手:“落子无悔——” 韩凤娇泪痕犹在,声量却又意外拔高:“叶剑锋!你怎么能这样啊?” …… 弄墨斋,萧雅尘正在桌前练字,韩承旭在一旁指点。 “雅尘妹妹的楷书底子厚实,练草书便容易多了。倘若楷书底子薄,草书便易流于飘浮狰狞,缺乏厚重感。” “笑凡哥哥,《桔中秘法》经你点拨,雅尘棋力似进益不少。”萧雅尘一面练草书,一面道。 “你若让你二哥哥点拨,会更有进益。每人的布局体系与攻防理念是不同的,如能博采众家之长,取长补短,便极易精进。”韩承旭说。 “雅尘正有此意。含烟姐姐也让我跟二哥哥学中局搏杀与残局功夫的。” …… 区域选拔赛的迫近,使舞文院的行棋氛围日臻紧张。 韩凤娇与叶剑锋、路芷兰与萧逸尘、问笛与白江、朝云与暗香于院中成日或捉对搏杀,或擂台竞技,或群体研讨。路芷兰除了与萧逸尘拆棋对战以外,还常和萧雅尘对战。 郭如花已回郭庄。 凌风也到附近的景点观光了,说是过些时日再来。 柳含烟与萧陌尘依然处于冷战状态。 两人明明心存彼此,却偏生因骄傲而不肯率先低头,只是徒劳地等候着对方的让步。 萧陌尘的倾力指点,使萧雅尘开中残能力突飞猛进。 柳含烟飙书工作已告结束,这一日,到舞文院闲逛。 路芷兰与萧雅尘正一决高下。萧陌尘、碧荷在一旁观战。 柳含烟一来,萧陌尘先以审视的眼光对清新悦目的美少女柳含烟进行全局扫描,复又低头看棋。 “卧槽马杀法,小姑娘赢了。”碧荷卖力为小主人喝采。 …… “送佛归殿杀法,精彩,小姑娘又赢了!”碧荷再夸。 …… “双马饮泉杀法,小姑娘厉害!”碧荷盛赞。 …… 萧雅尘的强势崛起,让勤奋有余、天资不足的芷兰在与雅尘的对局中竟是屡战屡败,毫无胜机。 “含烟姐姐,雅尘这棋下得如何?”大获全胜的萧雅尘颇有些自鸣得意,挽住陌尘的手问。 “精进不少呢,这些日雅尘妹妹每日拿着《桔中秘法》往某处跑,成效非凡。”含烟抬眸盯了一眼陌尘道,“只是让本姑娘不明白的是,某人既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桔中秘法》不是早该熟练了么,还需要它作甚?” 梦寒变成了二公子,二公子又变成了某人了?一夜之间,仿佛一切由农耕文明又退回到采猎文明时代了。 萧陌尘好生郁闷。 雅尘待要开口,却被萧陌尘抢先开口:“顺道教雅尘识别草书字体,不可以么?” 雅尘再要开口,又被萧陌尘抢先发问:“你这些日深居简出,莫非又是在鼓捣什么象棋神作?” 柳含烟星眸微波:“你多次不让雅尘说话又是想掩盖什么?算了,本姑娘没兴趣知道。不过有一点,雅尘开中残能力突飞猛进,必定少不了你的悉力指点。你这兄长还算称职。” 柳含烟转身离去,萧陌尘的眸光追逐着那道熟悉而又陌生、邻近而又遥远的身影扬声:“便是作别的,也是称职的。” 柳含烟在门口停住,回眸专注地揣摩了一下萧陌尘的眼神,萧陌尘的眼神中诸种情绪揉和,就尤如他的棋风一般,莫测高深。柳含烟不置一词,只微微欠身,缓缓离去…… 承旭:“八年前,一位十三岁的少年,意外的遇上一位棋力高强的绝世美女,从此,这位绝世美女便在少年心中扎了——” 已姗:“药效不错,嗓音好多了,须得再采些草药加固药效才好……” 承旭:“……” …… 承旭:“……直至有一天,朝思暮想的人儿终于出现了,可那天她却披上了嫁衣——” 已姗:“笑凡,你觉着咱们家宇航人品如何?” 承旭:“……” 向贤院里,韩承旭对叶已姗精心酝酿的情感表白,一次又一次扼杀在叶已姗各色奇葩的话风直转中。 第099局 是陌尘不好 桔西金区象棋个人选拔赛即将拉开战幕。叶已姗、韩承旭、萧陌尘、柳含烟整日呆在舞文院拆棋、对战、点拨。 韩凤娇、路芷兰与萧雅尘几位女棋手尤显紧张。柳含烟加盟金区,使女棋手的竞争更显激烈。 区域赛前四名方能获得全国个人赛的参赛资格。象棋天后叶已姗与桔坛天才柳含烟的地位不可撼动。这就表明韩凤娇、路芷兰与萧雅尘,三位女棋手中必然有一人被淘汰。 倘使郭庄郭如花发挥超常,三位女棋手便只能入选一位。在别的州县如有实力新锐,竞争便更为残酷。 近日,韩承旭对韩凤娇的指点力度也空前强化。 韩凤娇与叶剑锋一局对战下来,韩承旭点评棋局: “妹妹开局没什么毛病,中局审局之时,须得反复比较各行棋方案,综合权衡利弊。此局,你飞象补仕太缓,宜径直伸炮过河,跃马前线,车控肋道……” 路芷兰与萧逸尘一组,萧陌尘也在此指点: “芷兰妹妹,残局阶段一兵一卒一士一象,均关乎棋局成败,阵形该修复的须得修复,保存我方有生力量与尽可能消灭对手有生力量须得双管齐下。你与子轩的对局中,残局对兵卒的争夺意识淡薄……” 听得路芷兰连连点头。 萧雅尘与白江对战,一局下来,雅尘与白江战平。 叶已姗与柳含烟两大美女强势围观、合力点拨。 叶已姗发话:“小雅尘开局很正,中局选点有力,残局阶段虽无大漏,但运子尚可精准一些。含烟,你说呢?” 柳含烟点头:“姗姨说的极是,雅尘妹妹开中局能力在女子中已属顶级。残局亦有相当水准,只是在行棋的顿挫与精细度上还须得仔细揣摩。这几日,妹妹不妨多与白大哥、问笛大哥、小叔实战,让你二哥哥替你拆棋。大概还有不小提升。” 小雅尘忽闪着大眼,听得极为虔诚、专注。 萧陌尘指点完路芷兰便移步至小雅尘桌旁,先唤声“姗姨”,再将眸光投向含烟,含烟正琢磨棋子上的文字。 白江:“三夫人,二公子,小的想与问笛下几局,可以么?” 已姗:“去吧。” 陌尘:“小雅尘此局棋输了么?” 雅尘:“二哥哥,雅尘和了呢。快夸我。” 陌尘:“夸你!” 雅尘:“太草率了。” 陌尘:“小雅尘有些膨胀了啊,这对比赛相当有害。须知,平和的心境有益于冷静审局。胜不可喜形于色,败不可垂头丧气,这也是好棋手应有的素养——” 雅尘:“咦,你跟含烟姐姐可真是心意相通啊——” “是吗?连小雅尘也如此以为?”陌尘的深眸很自然地扫向含烟,恰好与含烟的眼神碰个正着。含烟缓缓垂下眸子继续研究棋子。 雅尘:“可不是嘛,前些日含烟姐姐也如是说。” 已姗莞尔:“对此,姗姨可作证,小雅尘在梦里也说‘胜不可喜形于色,败不可哀声叹气’如此云云……” …… 柳含烟回慕秋院时,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凭直觉,她估摸是萧陌尘。含烟加快脚步,萧陌尘也快步跟上。 到慕秋院时,柳含烟想关院门,萧陌尘毫不迟疑地用手抵住院门,身形随之挤了进来。 “你出去,此处不欢迎你!”柳含烟用力推着萧陌尘,奈何萧陌尘跟铁桩一般纹丝不动。 柳含烟再要使力,却被萧陌尘紧紧抱住。 陌尘拥紧含烟,在含烟耳畔低语:“是陌尘不好!是陌尘错了——” 一度的强行疏离与伪装坚强终敌不过意中人此际的软语轻言,含烟渐渐将头埋在了陌尘的胸口…… …… 忘俗厅就餐时,陌尘自然地替含烟夹了块牛排,含烟抬头,回应陌尘的眸光已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已姗眼角笑意渐深:“今日天色不错……” 雅尘不解:“明明天黑了呀。” 韩承旭往雅尘盘子里搁一块兔肉:“雅尘妹妹,明日想不想去一个好去处?” 萧雅尘歪头:“想呀想呀,这些日都快闷死了。笑凡哥哥想去哪里?” 叶已姗疑惑地瞧着他俩。 前一段不是闹得挺僵么,啥时这般融洽了? …… 韩承旭说的“好去处”不过是距惊鹏客栈不远的一个鱼塘。 说是韩承旭带萧雅尘去钓鱼,实际上去凑热闹的还有叶已姗、萧陌尘、柳含烟、叶剑锋、韩凤娇、路芷兰、萧逸尘。 叶已姗在马车上说:“赛前放松一下,有利赛场发挥。” 路经惊鹏客栈,一行人到店中小憩。 祝枝水趴柜台上呼呼大睡。 小二上前招呼,问及需求,萧陌尘道:“我等小坐即行,上些茶水和小吃便可。” 叶已姗、韩承旭等人落座,而柳含烟却兀自盯着两棋客摆棋。 蓝衫棋客对青衫棋客道:“此棋是一位前辈所创,料你也无法解出。” 萧陌尘见柳含烟神情有异,便上前柔声道:“别看了,歇一会吧,站着不累么?” 柳含烟轻碰一下萧陌尘手臂:“梦寒,你瞧瞧此棋。你能解么?” 一旁萧雅尘对已姗附耳低语:“二哥哥与含烟姐姐好似和好了?” 叶已姗手掌轻抚小雅尘的小圆脸:“你呀,人小鬼大。” 棋盘上是一盘布局精巧的象棋排局。红黑双方各自子力相同,均只余双士双兵双炮。边兵边卒对峙,一兵一卒分锁敌方将门,黑红双方双炮两两对峙均不能离开所居列线。 萧陌尘沉吟道:“此排局谁先欠行,谁输。是数理在棋盘上的运用。我能解出的。此棋应是红胜,行棋原理应是动兵则齐炮,炮齐则动兵;兵不动则双炮间步数之和呈单数。” 柳含烟呆呆盯着陌尘,眸光中满是佩服。 “怎么,有误么?”陌尘低眸问道。 “正解。”柳含烟暗暗佩服萧陌尘的机敏,如此短暂的时间揣摩出一盘暗合算术原理的高难度排局。 柳含烟问蓝衫棋客:“请问小哥,谢高风前辈是你什么人?” 那棋客大吃一惊:“姑娘,你竟知此棋是谢前辈所创!小的以前曾在桔东沽舒城一家货铺打过杂,一次,店家让小的到柳府去送货,适逢无冕之王正与谢前辈琢磨此棋,小的觉着有趣,便记下了。” 柳含烟又问:“你可知谢前辈已迁居围棋国?” 蓝衫棋客道:“小的知道。小的还知近日谢前辈已回桔国。” 柳含烟急问:“小哥可知他所为何事?” 第100章 谁是你的人了 西区惊鹏客栈,蓝衫棋客道:“小的听说谢前辈此番回国是要参与桔北水区的个人选拔赛。” 柳含烟又一惊:“此话当真?” 青衫棋客接话:“空穴不来风。小的也曾听闻此事,大抵是真的。而况此事也没必要谣传。” 一行人出了惊鹏客栈,柳含烟一直沉默不语,神情颇为凝重。 萧陌尘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柳含烟遇歹徒尚且能镇定自若,棋盘上遇强手也能冷静平和,适才听谢高风回国竟是大惊。料想谢高风来头不小。 鱼塘规模挺大,是当年柳府西侧池塘的几倍大小。 鱼塘绿柳环绕,柳枝撩拨下的塘水却是一片浑浊。 雅尘:“笑凡哥哥,这水远不如梓虚河清凉。” 承旭:“所以,梓虚河无鱼,此处有啊。” 一众人等至鱼塘主人处租了钓具,各自摆开架势。 韩承旭先替右侧的叶已姗装上鱼饵,甩竿抛出鱼线;再替左侧的萧雅尘装上鱼饵,甩竿抛出鱼线; 末了才轮到自个儿…… 萧雅尘在鱼塘边跑来跑去,时不时地来看是否有鱼上钩,可始终不见一条。 “哇!一条上钩!”叶已姗捞起一条,笑颜如花,开心得象个两三岁的孩子。 “含烟也开张了!”柳含烟在不远处炫道。 “哈!第二条上钩!”叶已姗又捞起一条,乐不可支。 “姗姨,含烟也钓起一条!”柳含烟抛掉一度的矜持,暂时将谢高风回国之事抛在脑后,享受一下当前的垂钓之趣…… 萧陌尘、韩承旭只顾去看含烟和已姗,顾不上钓鱼。二人长时期一无所获,可见含烟、已姗心情大好,二人也甚为愉悦。 “叶剑锋,你能不能消停些,老晃来晃去把我的鱼都吓跑了!”韩凤娇数落走来走去的叶剑锋。 “自个儿笨,休怨别人!”叶剑锋反驳。 “你倒是钓一条上来给我瞧瞧!”韩凤娇道。 桔西第一美男韩承旭兀自出神,一代女侠叶已姗忽然闪到韩承旭身后,紧抓住韩承旭的手,惊呼:“笑凡救我!笑凡救我!” 韩承旭大惊,回身一看,见一只大黄狗正朝叶已姗跑来。 那边剑锋急吼道:“笑凡,我姐怕狗!” 韩承旭拣了一块石头朝远处一扔,狗走了。 韩承旭回身拍拍花容失色的已姗柔声道:“别怕,已走远了。” 韩承旭就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剑圣长女居然怕区区黄犬?” 叶已姗:“剑是拿来对付坏人的,狗又没犯法,有剑也不能乱用。万一伤了狗,主人会伤心的。” 韩承旭笑笑:“对对对,姗姐怕得有理!” 叶剑锋道出真相:“笑凡兄,我姐三岁时被恶犬伤过。” “是吗?”韩承旭盯着一旁惊惧之后略显难为情的已姗,又问,“宇航,你姐还怕什么?” “不许说!”叶已姗警告剑锋。 剑锋笑道:“还怕打雷!” “宇航,信不信我削死你!”人设全崩了的已姗没好气地道。 萧雅尘去查看柳含烟的战果,发现柳含烟的木桶里的鱼已有小半桶,气恼地向鱼塘中心猛扔出一块石头。 萧陌尘索性在含烟身畔蹲下,看含烟垂钓,趁闲时轻握住含烟的手,含烟瞧瞧左右,低声道:“有人呢。” 萧陌尘淡淡地说:“有什么要紧?横竖别人也明白,你是我萧陌尘的人。” “臭不要脸,谁是你的人了?”柳含烟抽出手,给了萧陌尘一拳,小脸腾地红了。 一会儿,鱼塘主人高呼:“有没有谁能告诉老夫,老夫的大鱼怎么平白无故翻白了?” 回府的马车上,侧身低眸问含烟:“开心么?” 柳含烟叹道:“那局棋名为‘破晓星辰’。不是谢伯伯开创的,实则是家父独创。谢伯伯在柳府停留期间,棋力精进,与家父已相差无几。” 萧陌尘:“前一回弟子受挫,此番是亲自出马了。” 柳含烟:“区域赛应不是他的目标,他必是奔全国个人冠军而来。” 萧陌尘将柳含烟的头轻揽入怀,软语温言:“你这是替陌尘操心了,陌尘很开心,是否拿冠军,已不是那么在意了。” 可我很在意啊,柳含烟心想。 回府后,柳含烟从床头柜掏出前些日手书的大作,坐在床前,心事重重。 【“依儿,你得答应为父,此书乃为父倾尽半生心力所成,你只可传与至亲,决不传与外人!” “好,可依答应您!”】 冷香进门,见此情形,便道:“姑娘是想给二公子么?这可使不得!姑娘是发过重誓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老爷当初也叮嘱过奴婢,说是此书只能传与姑爷、姑娘的孩子。如今姑娘尚未婚嫁,此书不宜给任何人。” “你说得是!”柳含烟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复又把书放了回去。 冷香走到含烟身侧,在一旁小凳上坐下,好言劝慰含烟:“姑娘且宽心,二公子天资过人,棋力超凡,便是谢前辈,也未必就动得了他。” 柳含烟仔细盯着冷香:“冷香姐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前些日你老往二公子房里去?还有,近些日你忽然对《桔中秘法》感兴趣了,成日拿着书念念有词的?” 冷香眼神有些飘忽,迟疑良久道:“姑娘,冷香决不会对不起姑娘的。常去二公子房里是因二公子想了解姑娘起居、身体、情绪、状况——” 含烟:“算了,你先去打点行李吧。” 冷香:“好,姑娘。《桔中秘法》奴婢还想看些日,好么?” 含烟:“想看就看吧,横竖我也用不着。” 冷香起身欲往外走,又被含烟叫住:“等等!” 含烟从柜子里掏出适才那本书:“带上这个!” 冷香叹了一口气,接过了书。 …… 桔中土区硼城皇宫近渊阁,当朝皇帝刘佩羽身着龙袍,端坐木椅上,正伏案疾书。神情极为专注,在他身前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不明书帖。 “皇上近日笔法已大有进益!与原书已别无二致!”一旁垂手而立的培森奉承道。 “培森,杨大人已有几日未来了?”刘佩羽问道,手上的笔并不停歇。 “回圣上,已有三日了。”培森欠身应道。 刘佩羽搁下笔,抬眼瞧着门外:“才三日啊?怎么觉着已有好长时日了?多稳重平和的一个人,近日也有些心神不宁了,你且先下去,让朕静一静……”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了。” 第101章 四公主求见 桔中土区硼城近渊阁,刘佩羽正眯缝着鹰眼冥想。忽听得培森报:“启禀圣上,四公主求见!” “宣!”刘佩羽颤巍巍起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嫣儿!嫣儿回来了?” 刘可嫣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见到刘佩羽却恭身下拜:“民妇刘可嫣参见皇上。” 这孩子完全跟皇室划清界限了。 刘佩羽再度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 “我儿平身。为何要跟父皇如此见外?快快起身,让朕瞧瞧瘦了没有?” 刘佩羽伸手扶刘可嫣,可嫣却没有起身之意。 她抬头盯着刘佩羽,眼中却尽是恨意。 刘佩羽一看自己的爱女,心如刀绞,才两月的时间,可嫣昔日那张圆润无邪、朝气勃勃的脸就变得形容憔悴毫无生气了。 “是不是杨慕哲那小子欺负你了,告诉父皇,父皇替你作主!” 刘佩羽双眼直视刘可嫣:“皇上,您能告诉可嫣您把思棋姐姐怎么样了吗?” 刘佩羽:“贺思棋么?她不是和你们在一块儿么?” 刘可嫣:“装!继续装!为何思棋姐姐一夜之间不见了?” 刘佩羽:“我儿休得冤枉朕。朕在硼城,贺思棋在金区杨府,她不见了朕怎么会知道?嫣儿起来说话,跪着脚不疼么?” 刘可嫣:“皇上,您当初是怎么答应可嫣的?您说了不干涉可嫣的生活?您做到了么?” 刘佩羽沉声道:“嫣儿,你的记忆里可有父皇失言之事?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岂会出尔反尔、敢做不敢当?贺思棋失踪跟朕毫无瓜葛,朕未做过之事,朕可不想硬扛,你瞧瞧朕的眼睛……” 刘可嫣呆呆地瞧着刘佩羽,刘佩羽的眼眸里尽是慈爱与坦然,不禁潸然泪下。 刘佩羽将可嫣扶起来,揽入怀里,可嫣号啕大哭:“父皇——嫣儿可咋办啊?” 刘佩羽拍着可嫣:“不哭不哭,是那臭小子让我儿受委屈了,我替你把他脑袋摘下来——” 可嫣跺跺脚:“不怨他,不怨他,父皇不要动不动便要人脑袋,可嫣还要跟他白头偕老呢——” “好好好,不摘不摘,嫣儿说啥就是啥——” …… 桔西金区萧府慕秋院洗浴室,柳含烟将身子泡在盛满温水的浴桶里,只露出个拥有非凡记忆力的脑袋,这只脸袋轻靠在浴桶的桶沿,一动也不动,双眼微闭,大概是在享受温水对柔滑肌肤所带来的舒适按摩。 冷香拎着干毛巾,催含烟:“姑娘到底还要泡多久,水快凉了吧?小心感冒了。明日得启程参与区域赛了啊。你呀,你呀,多大的人了,还不知爱惜身体,老爷夫人要是在天有灵,不知有多心疼——” 柳含烟闭眼,拖长音调道了声“啰——嗦——”。 “含烟——含烟——”萧陌尘的声音传进洗浴室。 含烟:“让他在外等着,冷香,赶紧的!” 冷香:“好好好,那你自个儿穿衣哦。” 含烟:“知道了。多大点事。” 萧陌尘迈入客厅,见冷香拎着毛巾从洗浴室走出来,便明白了含烟的所在了。 萧陌尘两眼放光,心中脑补某个不可描述的画面。 冷香立在洗浴室门口道:“二公子来得不巧哦。” “来得正当时,你把门挡着干嘛,你怕本公子去欣赏美人出浴么?” 冷香笑道:“二公子说那么直白,弄得奴婢都不好回话了。二公子就不能说点有技术含量的话?” 萧陌尘:“技术含量?别跟你家姑娘学那些曲径通幽、含蓄隐晦的做派,那东西特费劲,伤脑,有时,开门见山会轻松得多——” “有本事你在棋盘上也不要那么莫测高深——”柳含烟穿了件白色棉质浴袍出来,乌黑发丝滴着水,雪白的肌肤在温水的濯洗之后更具质感,整个人也更显清丽。 萧陌尘眼前一亮,幽深的眸子便被牢牢地吸附于含烟的躯体。 萧陌尘接过冷香手中的毛巾,很大方地替含烟擦拭头发。 冷香道:“姑娘,二公子,奴婢打点行李去了。” 含烟:“你不是才打点了么?” 冷香:“没准还有什么落下的。” 陌尘眼角含笑,冷香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陌尘扔掉毛巾,将柳含烟的脸捧起,两人眸光相合,一霎间似碰出万道火花,柳含烟渐渐闭上了眼睛…… …… “醒了么?”叶已姗从马车上醒来,发现自己竟倚在韩承旭胸前,韩承旭低眸轻语。 “我怎么会——”叶已姗直起身,突然想起,“哦,不对,是我自个儿要求与你同行的。” 韩承旭微微一笑:“想起来就好,姗姐说是要利用赶路之时替姗姐拆棋。” 叶已姗自嘲:“说来不怕你见笑,以往参与全国赛事,我也不曾如此紧张,此番区域赛便让我有些惶惶不安了。” 韩承旭坦言:“这也难怪,含烟天资卓绝,棋力非凡,确非常人能及。但姗姐也非常人啊。承旭只是稍稍提及近些年来的全国顶尖对局中的流行布局,姗姐便能豁然领悟、融会贯通,以承旭看来,姗姐的资质并不输于含烟……” 叶已姗一针见血:“我缺乏的不是记忆力和天资,我缺乏的是后天的资源积存。笑凡你忘了,含烟有着当世最完整的布局体系,她与陌尘的两局棋,在开中局阶段,她一直领先!此种实力,是我所不具备的。我和陌尘下,撑不了那么久——” “一直对姗姨的棋力心怀敬仰,说来好笑,相处这么长时间,竟没和姗姨下过一盘棋。这回区域赛,与姗姨的对战是不可避免了。”另一马车上,柳含烟对萧陌尘道。 萧陌尘:“快到陌尘身边来啊,为何总想跟我保持距离?” “强行把人家拉上你的车,真是弄不明白,路上也就一两天的事,离了还会死不成?”柳含烟见萧陌尘要起身,左手一指,“你老实呆那儿别动,再动我就跳车!” “呵——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萧陌尘见柳含烟一本正经之态实是超级无敌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既而低语,“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你把含烟当敌人啦,还兵法都用上了——” 第102章 区域个人赛开赛 区域赛的赛场设在金区白虎州白虎酒楼。各州棋手和棋迷接踵而至。 女棋手甲:“快瞧,象棋天后来了!好美好帅气!棋力超凡不说,还剑术盖世!此番女子冠军,非她莫属!” 女棋手乙:“那还用说,获取桔国冠军对她而言也如探囊取物!” 女棋手丙:“最前面的是桔国最帅的爷们儿,韩公子韩笑凡。” 女棋手丁:“不对,我以为桔国最帅的爷们儿是萧公子萧梦寒。” 女棋手戊:“萧公子身畔的那位姑娘好美,会下棋么?她跟萧公子为何走那么近?” 作为棋国顶级实力的萧陌尘、韩承旭、叶已姗一路吸引了不少仰慕的目光和五星级好评。 相比之下,柳含烟则没那么引人注目,除了她倾世的容颜。 白虎酒楼的楼上为住处,赛场设在底楼。 区域赛的前期工作由于比赛资金的有限而推进迅速。上半日便完成了签到、抽签、开幕式、宣誓等议程,下半日当即拉开本届区域赛第一轮的战幕。 区域个人赛采取积分循环赛制,高分碰高分,低分对低分,男子组和女子组均实行九轮比赛。 萧陌尘第一轮的对手是来自朱雀州的孟青河。孟青河很是奇葩,见了棋坛霸主非但不紧张,反倒是异常激动。他以无比崇敬的眼神盯着萧陌尘:“萧公子,肯否让你签个名?” 一旁的裁判不但不觉违和,反倒跟着说:“在下亦有此意,不知萧公子肯否赏脸?” 此类情形萧陌尘已屡见不鲜了,平淡无波开口:“拿来!”于是两人光速摸出口袋里备好的小册子,双手奉上,见到萧陌尘龙翔凤翥的字迹后,毕恭毕敬接过。 “万分感谢!”二人齐声致谢。 无独有偶,叶已姗也在另一桌上为对手和裁判留下墨宝,更有趣的是,一同让象棋天后签字的还有邻桌的一位男棋手。 不远处韩承旭含笑瞧着叶已姗,看得入神,其裁判不得不提醒他:“韩公子,比赛已开始了。”他才回过神来。 郭庄美女棋手郭如花就在柳含烟的邻桌。郭如花与柳含烟作了个眼神上的交流,便执茶慢饮。 第一轮棋,柳含烟遭遇青龙州的沈咏梅。 柳含烟的眸光扫视她的对手,敏锐察觉出沈泳梅脸上含蕴一私窃笑,料想对手是把自个儿当软柿子了。 此局沈咏梅执先走中炮急进中兵,柳含烟走屏风马平炮兑车。沈咏梅敢用此对局,估摸是欺含烟是无名小卒。 沈咏梅信心满满地行棋,原以为在不到二十回合便可致对手于死地。殊不料,行至十回合,她便暗感不妙,对手竟如铁柱一般坚不可摧。 沈咏梅拿棋子的手不淡定了,几次险些碰乱别的棋子;她的额头也不自在了,几颗豆大的汗珠格外引人注目;她的瓜子脸也不平和了,白净的脸颊开始泛红。 柳含烟则用不咸不淡的眸光打量着棋局,也揣摩着对手的神情变化。 比赛不到三十回合,沈咏梅的棋形便已支离破碎,她倒是个爽性的人,也不作无谓的抵抗,乖乖在记分表上签字。 “柳姑娘是哪里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呢?”搁下毛笔的沈咏梅问道。 “含烟是本地人,平素不曾参与比赛,属无名之辈。”柳含烟淡然开口。 柳含烟走出赛场前,扫视了一下赛场,她的眸光正好碰上萧陌尘喷火的眼神,她赶紧逃出赛场。萧陌尘嘴角勾出一抹迷死人的弧度。 萧陌尘、韩承旭第一轮棋不到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战斗,二人一同向赛场外走去,行经叶已姗时,二人不约而同用眼神去问候叶已姗,叶已姗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萧陌尘再去瞟一眼萧雅尘,见萧雅尘坐姿端正,表情郑重,举止沉稳,这和平常训练时却是判若两人,料想必是自己和含烟的双重开导起了作用。 萧陌尘扫了一下郭如花,再淡然离场。 萧陌尘走出场外,见韩承旭没有要走之意,便道:“姗姨那棋刚开局,比赛还不知啥时能结束,上屋里候着也不妨。” 二人说着话,萧雅尘飞也似地跑出赛场,开心地说:“二哥哥,笑凡哥哥,雅尘第一轮好轻松,完全没压力。二十二个回合便拿下了。” 韩承旭与萧陌尘一左一右去摸小雅尘的头,异口同声道:“小雅尘好生了得!” 第一轮棋下来,萧韩两家的参赛队员大获全胜。 晚上,一众人邀约去逛夜市,可柳含烟却靠在床背上歇息。 萧陌尘来看她,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便坐在床榻上,自然将手探向柳含烟的额头,停留片刻,柔声说:“不烫啊。哪里不舒服?” 柳含烟脸上一红,低语:“没事,过几日便好了。” 萧陌尘屋里的女孩子挺多,对女孩子的身心多少有些了解,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 “我去为你倒点温开水。”萧陌尘说道。 “梦寒——”柳含烟悠悠说道。 “何事?”萧陌尘回身站定,温润的眸光扫向含烟。 “算了,没什么?”含烟欲言又止。 “嗯?是没什么还是不想说?”萧陌尘疑虑骤生。 “是没什么。”含烟肯定地应道。 …… “全贵,你说什么?思棋姐姐被二人架上马车跑了?你没追上?”桔中土区硼城皇宫近渊阁,四公主刘可嫣正向全贵问话,刘佩羽静坐旁观。 “末将无能,末将有罪!” “真不是你干的?”四公主似信非信。 “末将可对天发誓,如有半点虚言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行了,下去吧!” “末将告退!” 刘可嫣在屋中转来转去,时而凝眸沉思,时而自言自语“到底去哪儿了呢”。 沉默良久的刘佩羽道:“嫣儿,朕有些不明白——” “什么?”可嫣回眸问道。 刘佩羽眸光炯炯,沉声道:“贺姑娘不见了,你不是集那臭小子的宠爱于一身,这不好么?” 可嫣不假思索地应道:“您不明白,思棋姐姐是多好的一个人!” 刘佩羽:“有时,好人恰好是最具威胁的。” 刘可嫣:“父皇易夸大人性之恶,可嫣只瞧见人性之善。” 刘佩羽:“这话若出自他人口中,得掌嘴一百下!” 刘可嫣:“出自嫣儿口中呢?” 刘佩羽:“罚嫣儿抱朕一下!” “不抱!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向嫣儿邀宠!”刘可嫣一阵风跑了。 “邀宠?” 第103章 初露锋芒 桔北水区玄武州玄武酒楼门口,一位长相清秀外表儒雅举止不凡的年轻人正往赛场内观望,他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时的杨慕哲。 他自萧府星夜离开后,一直马不停蹄四处打听贺思棋的下落。他估摸贺思棋是被强行带离金区的,那么十有八九是被人贩拐卖至秦楼楚馆去了。他将各地青楼寻了个遍,就是没获悉贺思棋的半点声息。 他又悲又喜……他最后一站到了水区个人选拔赛赛场,希望选拔赛上能遇上贺思棋,可他的期望再一次落空。 贺思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甚至不知生死…… 玄武酒楼赛场中部,一位眸色果决、面容冷峻、身材瘦挺、年逾不惑的棋手,正轻拈棋子、冷静行棋,他便是何少游生前的死党之一——谢高风。 没人关注他,毕竟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他曾败给女棋手一事,至于他后期的崛起却鲜为人知。 …… 桔西白虎酒楼,西区个人选拔赛已进行至第二轮。 萧雅尘,一位年仅十二的姑娘,在此时也不被人关注,毕竟她还太年轻,此前也还默默无闻…… 柳含烟的对手,也至多只是对柳含烟的美貌所震惊,实难将柳含烟与绝顶棋手建立一种内在关联。直至行到中盘,她发觉自个儿施出浑身解数,也难冲出对方所设包围圈,方知自己对对手棋力作出了误判。 叶已姗、萧陌尘、韩承旭行棋全无压力,一路顺风顺水。对手们见是桔国顶级棋手,早便失了斗志,不到残局便爽快签字。 第二轮棋下来,赛场外一群女棋手叽叽喳喳热议: 女甲:“此番拿到天后的墨宝,也不枉参赛一回。” 女乙:“天后的字咋样?” 女甲:“有力度!想想看,剑术奇绝的人,运笔还能不力透纸背?” 女乙:“有道理,那字形如何?” 女甲:“美得不太明显!” 女丙:“今儿跟我下棋的小姑娘,好厉害,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 女丁:“不是人家厉害,是你太弱了吧!” 女戊:“跟我对局的姑娘,那叫一个美,棋力当属世上罕见,让人根本无还手之力啊!” 女己:“但凡能胜你的,你都以为棋力旷古绝今……” …… 下半日进行选拔赛第三轮。此时一些强手开始碰面,第三轮柳含烟便碰上了作为假想情敌的郭如花。 “如花能直接认输不?”如花闪着萌萌的大眼。 “可以啊,如此倒省了不少心力!你也少了些许煎熬。”柳含烟明眸轻扫如花,心平气和地说道。 “跟你开玩笑啦。”如花笑道,“你还真以为如花不战而降?” “含烟还清楚的记得,那日十局盲棋某人只下了八局——”含烟旧调重弹。 “二位姑娘,能不能下完此局再聊?”裁判看不过意了。 “好,如花这就开始。”如花拧了二路炮平中—— 前两轮连胜的萧雅尘第三轮遇上来自朱雀州的另一位小棋手季兰英。 同样是连胜两轮的小棋手,但萧雅尘明显比季兰英高出许多,开局不到二十回合,萧雅尘便让对手弃甲抛戈,亮出白旗。 季兰英对萧雅尘好生佩服,出了赛场,便成了萧雅尘人生旅程的第一枚铁粉兼好友。 第三四轮棋,叶已姗姐弟与萧陌尘、韩承旭、柳含烟、萧雅尘均一路砍瓜切菜,胜棋毫无悬念。 当第四轮棋终结,白虎酒楼外的积分表处的看客无法平静了,有两位陌生的棋手赫然出现于积分表的上部! “谁是柳含烟啊?怎么四连胜!” “就是全场最美的棋手!” “还有个萧雅尘,也四连胜!这又是何方神圣?跟叶姑娘、柳姑娘、韩姑娘同为8分。” “是位小姑娘呢,听说年方十二!” “我去!区区一黄毛丫头会这般狠厉!她师傅是谁啊?” “听说萧雅尘是萧梦寒的妹妹,她的棋艺想必是萧公子所授。” 季兰英与萧雅尘也在积分榜前,季兰英问偶像萧雅尘:“说你呢!你小小年纪便这般了得,敢问你师从何人?” 萧雅尘粉嘟嘟的小脸颇感自豪:“我的师傅可多了,姗姨,三哥哥,二哥哥,笑凡哥哥都是。不过,对雅尘的棋力推动最有力的是含烟姐姐。” 季兰英表示不解:“如此说来,你含烟姐姐比萧二公子还强?” 萧雅尘双眼一瞪:“谁跟你这么说的,含烟姐姐实战能力未必就能比得上二哥哥,但她的授业理念绝对是至周全至有效的。” 二人正说着话,负责本次区域个人选拔赛的工作人员将第五轮对阵表贴出。 萧雅尘一见对阵表,惊呼:“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下一局对姗姨!” 那边韩凤娇也在一旁叫苦:“咋办咋办咋办咋办?下一局对柳姑娘!” 叶剑锋斜睨一眼凤娇,鼻中挤出一声冷哼,既而说道:“瞧你那点出息,一个柳姑娘吓你成这样!若是怕她,直接认负不就得了!” 韩凤娇直戳要害:“你是不怕,你多能耐呀,便是输给她,也感觉良好!” ……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硼城皇宫花园的乾清亭上,刘佩羽、杨崇焕正君臣同乐,共享黄昏的休闲时光。 “圣上适才这一步平炮的棋,可谓一石二鸟,既可冲锋前线,又可加固后防。”杨崇焕的思维和舌头似乎恢复了昔日的灵动。 刘佩羽吹了口茶沫儿,睛光直射,淡淡然:“终于活过来了,雁翔。家中的事理顺了?” 杨崇焕平车捉炮,也端起茶杯,平静回话:“圣上,微臣家中原本无事。也没那么错综复杂的关系须得调理。” 刘佩羽抿一口茶,波澜不兴地道:“若不伤及可嫣,你的家事朕也不想过问。只有一点:可别因私废了公才好。” 杨崇焕放下杯子,毕恭毕敬应道:“圣上直管放心,全国个人赛的筹备工作已安置停当。” 刘佩羽满意地点点头,清瘦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微笑:“此棋,你怕是回天乏术了,你原本既想攻又想守,殊不料,棋盘上往往攻守难以两全——” 第104局 二美对峙 西区白虎酒楼个人选拔赛赛场上,萧雅尘坐在红木椅上,交互搓手,坐立不安,紧张兮兮对棋桌对面的叶已姗道:“姗姨,这回雅尘能出线吗?” 叶已姗温柔一笑,从口袋里变戏法般地掏出一颗糖,纤手一舒,递给雅尘:“当下先吃糖,别想比赛的事……” 雅尘接过糖,去了糖纸,往嘴里一塞,深呼吸一口:“嗯!雅尘不想,雅尘听姗姨的。” 坐在柳含烟对面的韩凤娇则不能享此殊遇了。 柳含烟自顾自饮着温开水,眸光长驻于一侧墙壁上的宫装仕女图,偶回眸间,不经意接收到萧陌尘跨桌火热快递的超能电波。 绝世美女赶紧挪开眼眸转而投向她的对手。 韩凤娇力图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柔和一些,然而,她不时摩挲衣裙的手却出卖了她。 “含烟姐姐,你的发簪很美。”韩凤娇花式搭讪,借此缓解尴尬气氛。 “多谢,我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的。”柳含烟此时的情商基本为负数。 凤娇:“说来也怪,我与含烟姐姐竟无对战记录!” 含烟:“很快便有了。” 柳含烟选择中炮巡河炮开局,韩凤娇应之以左三步虎。开局不到十回合,双方便兑掉一车,至十四回合,又兑掉一车。双方进入了无车棋的较量。 在子力兑换过程中,含烟对兵卒的争夺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己方老帅也受到了对方炮马的联攻。好在含烟防守得法,几经闪转腾挪,便开始在敌方阵线发动反攻。残棋阶段,多兵卒的优势得以凸显。 最后在含烟炮马兵的立体攻势下,凤娇推枰认负。 萧陌尘与韩承旭结束战斗行经叶已姗萧雅尘身前时,叶已姗与萧雅尘的同室操戈已入白热化阶段。行至关键处,摆在叶已姗面前有三种行棋方案。 一是激进型行棋方案——采用车马炮强攻雅尘阵营,如若攻坚不下,己方阵营将无法抵御雅尘双车一兵的强大攻势。此之谓鱼死网破型方案。 二是温和型行棋方案——一车回撤缓解己方压力,马炮在前线伺机而动,此方案属攻守兼备型。但双方易成和棋。 三是保守型行棋方案——全方位回撤子力,御敌于国门之内,削弱对方的强大攻势。此方案推演下去,己方将很难在短时期内再度组织有力攻势,这便给对手以可乘之机,前景不容乐观。 象棋天后叶已姗素以棋风强悍、杀伐果断风闻桔国,可不知为何,此局她却选择了温和型行棋方案,最终二人握手言和。 赛场外,雅尘搂着叶已姗道:“姗姨对雅尘手下留情了么?” 叶已姗坚决否认:“是雅尘的咄咄逼人让姗姨压力甚大,姗姨方求平稳把控棋局,以图攻守兼备。” 雅尘与叶已姗战和,信心大增,这无疑成为其后期平稳发挥最坚实的心理保障。 …… 桔北水区个人选拔赛赛场外挂盘处,谢高风与水区棋王夏闻捷的对局正饱受棋迷关注。 棋盘上,谢高风执红棋,夏闻捷执黑棋。 棋局已入中盘,双方互有攻守。 棋迷甲:“迎初先生已考虑多时了。” 棋迷乙:“谢先生自围棋国归来,谁想其象棋棋力竟大为见长,这有点邪门!” 棋迷丙:“当前棋局,夏先生当如何应对?” 棋迷丁:“若你我知道便坐大厅里去了,还会在此观棋?” 众棋迷正议论着,见象棋新锐铁远志已结束比赛走出赛场,便兴奋唤道:“铁公子,你来瞧瞧此局面国手们当如何应对!” 不待铁远志开口,工作人员先将棋谱送来: “夏闻捷:黑马6进4。” 铁远志定睛一看,陷入了沉思。 黑棋马6进4之后的局面,《桔中秘法》恰巧有一变例,对原有桔国主流行棋手法作了修正。这一变例便是红炮八进三,之后红棋有一系列进攻手段。 铁远志道:“行此局面,国手们大多走炮八进四。” 一棋迷问道:“如轮到铁公子行棋,铁公子会怎么走棋?” 铁远志道:“红炮八进三。” 铁远志思忖,告诉你们也不妨。 棋迷甲:“这不是与主流行棋背道而弛了么?” 正说着话,工作人员又报:“红炮八进三。” 什么什么什么?铁远志大吃一惊,谢高风竟走出《桔中秘法》的变例。 铁远志开始替夏闻捷担忧,果然不出所料,不久谢高风攻势如潮,顺利攻下城池。 棋迷一片哗然,一棋客高呼:“莫非今年水区棋界得重新洗牌?” 铁远志心生不妙,适才谢高风目光之敏锐、手法之流畅、运子之精准、杀法之凌厉分明就是桔坛霸主萧陌尘的翻版。如此说来,谢高风将成为自己夺冠路上的另一劲敌? …… 桔西金区白虎州白虎酒楼外的大棋盘前,同样聚集了众多棋迷。此局棋是两位倾世容颜的对局。 叶已姗执红棋,柳含烟执黑棋。 萧陌尘、韩承旭、萧雅尘、叶剑锋已结束战斗,加入到观棋行列。 棋盘上黑棋已呈反先之势。但此时工作人员却久久未能传送棋谱。 一众棋迷议论纷纷: 棋迷甲:“叶姑娘一路大刀阔斧,竟无一败绩,只与萧家小姑娘和了一局,此乃绝对实力呀!” 棋迷乙:“邪门儿的是,柳姑娘也只与萧家小姑娘战平,余则尽胜!” 棋迷丙:“莫非此局将敲定金区女子的终局排名?” 棋迷丁:“此番金区女子个人赛会不会重新洗牌?” 棋迷戊:“目前棋局应是黑优,对吧?” 忽然工作人员传话:“柳含烟已主动认负!” 这下人群开锅了,萧陌尘韩承旭等震惊不已,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棋迷己高声道:“这怎么就认负了呢?会不会有幕后操作?” 萧陌尘萧雅尘等闻之色变。 大厅中,叶已姗脸都气白了,她追问含烟:“含烟,你这是怎么了?你是认为我是下不过你了?我叶已姗不需要你让!” 含烟平静道:“姗姨,我只是有点累。想休息了。” 叶已姗生气地说:“一句‘有点累’,如何堵攸攸之口,如何服众?我宁愿在棋盘上输与你,也不愿不明不白地胜你!” 第105章 将含烟拦腰一抱 “抱歉,姗姨,既认输了,这话便收不回了。含烟得去休息了。”柳含烟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柳含烟,你怎么回事?”萧陌尘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名带上姓,音量还高,显而易见,萧二公子已然上火。 柳含烟不理他,径直走向二楼,萧二公子紧跟着含烟进到二楼房里。 萧陌尘拉住含烟,将含烟的身子扳过来,见柳含烟脸色有些发白,眼圈有些发黑…… “身体不适么?肚子又疼了?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瞧瞧?”萧陌尘火气立消了七分,来了个三连问。 含烟将额头抵住陌尘的胸口,低语:“天大的事,也让含烟先睡一会儿……” 柳含烟抛掉绝世美人的矜持,索性双手抱紧陌尘,小脸往陌尘胸前一贴,小眼一闭,喃喃说道:“舒——服——容我睡醒再拷问含烟好么……” 陌尘叹口气,将含烟拦腰一抱,轻手轻脚送到大床上去:“死丫头是一夜没睡咋地?到底有啥心事不能告诉陌尘?” …… “将冷香那小蹄子板子一抽,不就问出来了。”在萧陌尘住处,暗香替陌尘打来洗脸水,递过毛巾,笑着对陌尘道。 萧陌尘擦把脸,沉声道:“这法子好啊,日后你若不听话,本公子就这么待你。可含烟的人,借本公子十个胆子,本公子也不敢动。若是动了她的人,她非得跟本公子拼命不可!本公子还要不要活了?” “二公子呀,您就是太宠着她了,才把自个儿弄得如此憋屈!”暗香接过毛巾,瞟一眼主子,无奈地道,“几月前,您可不是这样……彼时,任凭是谁家的姑娘也入不了您的法眼……奴婢看哪,您此生是栽在这么一个主儿上了!” 萧陌尘正色道:“暗香,在本公子面前说说笑也就罢了,若真在柳姑娘面前,你可得给我仔细着,若有半点怠慢之处,本公子可饶不了你!” 暗香蹲下身子替萧陌尘脱鞋,颇感委屈,眼圈不觉一红,低首低眸低语:“公子言重了吧,伺候公子这么些年了,公子也早该明白,奴婢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么?就连您也这般看重她,奴婢岂敢有半点逾矩之处?” 陌尘放缓了语气,道:“行了,不过随意说两句,把你委屈成这样。若不信你,会让你跟我这么长时日?你且先去三夫人处瞧瞧,替柳姑娘说道说道,就说柳姑娘确有不适,非刻意让棋……” …… 冷香在屋里收拾物件,听到细微的敲门声,跑去开门。门外立着的却是叶已姗。 “三夫人。”冷香低唤了一声,“姑娘不是刻意冒犯,实是太困了,加之身体也有些不适——” 叶已姗走进来,仔细瞧了瞧床上的睡美人,压低了嗓音对冷香说:“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回头到我房里拿点吃的,若她夜里醒来,便可食用……” 冷香:“您不生气啦?” 已姗:“说开了就好。我当时也是在气头上,谁让咱们是家人呢……” 桔北水区玄武州玄武酒楼个人选拔赛赛场,象棋新锐铁远志坐在了一路高歌猛进的谢高风的对面。 谢高风眼神平和,面色沉稳,自开赛以来便不发一言,让人甚至怀疑他是否具备表达能力。 铁远志尚未开棋,便有了几分压迫感。他的大拇指间或触碰前额,喉结亦时有耸动,斯文白晰的脸上有了一丝不安。 赛场外的挂盘前,众棋迷交头接耳: 棋迷甲:“这谢先生一路过关斩将,竟是八轮全胜积十六分!这在水区顶级赛上,简直骇人听闻!” 棋迷乙:“象棋新锐铁道生尚且和了一局,只积十五分。” 棋迷丙:“此番二人强强交锋,铁公子只能胜,连和棋也得与冠军失之交臂。” 棋迷丁:“为何咱桔国会让别国的居民参与象棋大赛,万一冠军让人夺去,这脸便丢大了。” 棋迷甲:“让异国参赛,方得凸显桔国风气开放,友爱邻邦,在下估摸桔国高层也是想以此吸纳异国高端人才吧……” 棋迷丁:“倘若谢先生一发狠,重创桔国顶级棋手,岂不有失国体?” 棋迷乙:“凡事有利弊,真要到那一步,也只能怪你我学艺不精,资质平浅,圣上也不会因噎废食,就此闭关的。” 赛场内,赛事主持人玄武州的州郡高声宣布:“本官宣布——桔国桔北水区第223届象棋个人选拔赛第九轮赛正式开始!” 第一台轮到谢高风执红棋先行。谢高风显然是有备而来,州郡的话音一落,他便毫不犹豫地拧了二路马进军边路!他不慌不忙在记录纸上落下“红马二进一”的字样。 铁远志寒意顿生,这起边马局在《桔中秘法》里鲜有提及,此布局他全然陌生。 象棋新锐尚未行棋便陷入长考,这在水区象棋竞技史上纯属罕见! …… 桔西金区白虎州白虎酒楼最后一轮棋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男子组第一台,萧陌尘与韩承旭对峙。 二位烂兄烂弟在全国赛场与区域赛场多次交手,此番再度相遇。无论胜败,二人均已提前晋级。 此局的交手属冠亚军争夺赛,因而备受关注。 叶剑锋与萧逸尘坐在男子第二台,二人也多次交手。萧逸尘因实力略逊于叶剑锋,比赛之前略显不安。 与男子组不同的是,女子组的前三名的人选尚不明朗,最后一轮比赛结果将直接影响比赛位次和晋级资格。 女子第一台高颜值棋手组合为叶已姗与郭如花; 第二台为小将萧雅尘与金区实力型女棋手韩凤娇; 第三台则是柳含烟与路芷兰。 她们不是故友重逢,便是同室操戈。竞争的残酷性可想而知。 柳含烟房中,冷香手执《桔中秘法》,来回踱步,口中低声朗读。 暗香推门前来,见此情形,便问:“冷香,你何时对象棋有了兴趣?” 冷香抬眼,点头,复又低头继续朗读。 “你不下去看棋么?”暗香问。 冷香摇头,指指《桔中秘法》,继续用功。 第106章 区域赛第九轮 桔北水区选拔赛的挂盘处,棋迷们一开场就沸腾了。 棋迷甲:“象棋新锐这是怎么了,这才开场啊。起局就这么难走么?” 棋迷乙:“起边马局虽属非常见布局,铁公子也不致如此谨小慎微吧?” 棋迷丙:“诸位,冠军不能落在谢高风的手中啊,咱水区可丢不起这人!” 棋迷丁:“谢高风手刃上届棋王也刀法利索,依在下看来,铁公子要躲过此劫挺玄。” 棋迷戊:“咱右眼跳得咋这么厉害呢?此非吉兆啊!” 棋迷丙:“咱们水区要把这冠军拱手送与异域棋手,就等着全桔国的人看咱们的笑话吧!” 高台上象棋解说员的面色阴冷得出奇,两手来回搓着,双腿在台上一刻也不曾停歇。 大木棋盘上,除红棋行了步“马二进一”,别的子力丝毫未动…… 这都多长时间了,铁道生不会昏过去了吧? …… 桔西金区白虎州白虎酒楼外挂盘处,依然是观者如潮。 工作人员传送棋谱: “韩笑凡:红炮二平五,萧梦寒:黑马8进7; 韩笑凡:红马二进三,萧梦寒:黑车9平8; 韩笑凡:红兵七进一,萧梦寒:黑卒7进1; 韩笑凡:红马八进七,萧梦寒:黑马2进3; 韩笑凡:红马七进六,萧梦寒:黑象3进5; 韩笑凡:红车一平二,萧梦寒:红炮8进4;” 与水区最后一轮男子第一台布局与行棋节奏迥然不同的是,韩承旭与萧梦寒则大斗常规布局,且开局时双方落子如飞—— 萧陌尘与韩承旭彼此知根知底,加之区域赛全无压力,双方心态闲适平和,自然走子迅捷。 非但随意,萧陌尘的眸光还不安分地投向女子组第三台的柳含烟:含烟眼神专注,秀美的脸庞经昨夜超长睡眠的滋养已添了些许红润,多好看的人哪! 萧陌尘收回眸光时,见棋桌上已多出一步棋——红仕四进五,而他的死党正略带戏谑地看着他。 美女的吸引力果然胜过棋局。 萧陌尘也上士:黑4士进5。 女子第一台,不用看棋形,只需关注郭庄三千金郭如花的表情,便知棋枰态势。 郭如花双手支着下巴,眉头紧锁,额间已渗出细汗。 叶已姗则坐姿笔挺,眸光灼灼,面容平和,整个人略带英气而又不失优雅。 与柳含烟相对的路芷兰,比郭如花还紧张。行棋之时,右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几次险些碰落别的棋子。 柳含烟似有些不忍。自京城回金区,路芷兰练棋比谁都勤苦,可比之于韩凤娇、近期的郭如花,路芷兰的天分还是略逊了些,三人中如有一人被刷,路芷兰的可能性最大。而况,近期面临萧雅尘强势崛起,三人中被刷的便极有可能是两人了。 如无柳含烟介入金区,路芷兰晋级尚有一丝可能。可如今,自己自半路横插一杠,路芷兰的前景可谓惨淡。 柳含烟端起茶,思维早已冲出赛场,奔向更广袤的时空…… …… 桔中土区硼城皇宫近渊阁,桔国皇帝刘佩羽深陷于书法艺术,正为力作无人欣赏而烦恼。听闻培森报“弈部杨大人求见”,便迫不及待地应允。 “微臣杨崇焕拜见皇上!”杨崇焕万分恭敬地叩拜道。 “爱卿平身!”刘佩羽头也不抬,犹自行笔。 “谢皇上!”杨崇焕起身恭立于书桌旁。 “雁翔,你且评评朕的手迹。”刘佩羽方始搁笔,抬眸扫视杨崇焕。 “启禀圣上,微臣不善书法,眼拙口笨,就怕措辞不当有辱圣上墨宝。”杨崇焕难免要谦逊一番,手上可毫不含糊地捧起刘佩羽的杰作。 “如何?”刘佩羽好半天没等来他要的奉承,有些着急了。 杨崇焕还真是被惊着了。刘佩羽的书法造诣比象棋造诣竟高出许多,眼前的手迹已显出非凡的功底…… “妙啊……”杨崇焕好半天冒出这两字。 “怎么个妙法?”刘佩羽自然不满足他那抽象模糊的赞誉,他还要更确切的奉承。 “万岁的笔法矫如骐骥,逸似行云,舒卷自如,神形俱朗,深得草书之精妙哇……若非微臣亲眼所见,必会以为是当朝草书大家之神作。”杨崇焕真心夸赞老大。 培森收了文房四宝,摆上棋盘棋子,奉上香茶,退至一旁。 刘佩羽挺了步七兵,杨崇焕一面挺七卒,一面压低声音道:“圣上,昨日微臣听闻一事——”杨崇焕瞧了瞧培森,欲言又止。 刘佩羽发话:“培森,你去禀告四公主,让她午间与朕一同用膳。” “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 桔西金区白虎州白虎酒楼柳含烟住处,冷香与暗香正在棋盘上对战。不一会儿,冷香牢牢掌控局势,穷追猛打,不一会儿,暗香便投子认负。 “不对呀,你初来时远不是我对手,这一阵子棋力如有神助,进步也太快了吧。”暗香输了棋,端的郁闷。 “果然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眼下冷香脑子里尽是谱子,跟你走棋,也不怎么用脑。前二三十步大多是前人的招法。”冷香胜了棋,端的自豪。 “那本棋书你看了多少遍了?”暗香若有所思地问。 “冷香也记不住读了多少遍了了。”冷香含笑道。 暗香:“你怎么就突然想起要熟读《桔中秘法》了?” 冷香:“说来你也不信,还是二公子让我研读的。” 暗香:“二公子可真疼你。居然会让你读棋书!” 冷香笑笑:“我那是沾姑娘的光好吧。” …… 白虎酒楼外的大棋盘正在演绎桔国顶级棋手萧陌尘与韩承旭的对局。解说员嗓音哄亮,吐字清晰,棋迷们静心倾听。 “双方经过开局的子力大兑换之后,目前进入马兵士象全的残棋拼斗。由于双方子力相当,局势趋于平淡,已呈和势。” 有棋手问:“如此局和了,名次怎么算呢?” 解说员道:“大分相同,看对手分。” 棋迷甲道:“适才小的加过二位公子的对手分,韩公子的对手分比萧公子的对手分略高。” 解说员道:“如此说来,此局战平,萧公子得屈居第二?” “对啊!”棋迷甲回话。 棋迷乙道:“今年萧公子的状态似不如韩公子,如此说来。韩公子能夺回桔国男子个人桂冠?” 第107章 戏剧性转折 硼城皇宫近渊阁,刘佩羽拎了八路马上前问道:“何事须得如此谨慎?” 杨崇焕也催八路马上前,沉吟道:“圣上可知谢高风回国了?” 刘佩羽放下棋子,眸色渐深:“可知他此行所为何事?” 杨崇焕面色凝重:“微臣听说他参与北区个人选拔赛了。” 刘佩羽执茶慢饮:“当年他曾败给梅若云,以他当年的棋力,应过不了梦寒、笑凡两关。” 杨崇焕忧心忡忡地道:“唯愿此番夏迎初、铁道生、铁威虎能克制他。如他在北区不能出线,那是再好不过。可赛场上满是变数,偶然性因素颇多,圣上须得有个心理准备。” …… 桔北水区玄武州玄武酒楼大棋盘处,工作人员宣布:“谢高风红先胜铁道生!”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众棋迷以为听错了,脑子发懵,人也变傻了。 一会儿,有人神补刀:“围棋国的侨民拿了桔国水区的象棋冠军!” 铁威虎、夏迎初面色惨白,觉着自己成了历史的罪人。 赛场内的铁远志签字之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呆坐在比赛的位置上,一任工作人员收拾比赛棋具,布置颁奖现场。 “此人太强了,桔国要完了!此人太强了,桔国要完了!”爱国主义棋手铁远志机械重复同样的话语。此时他忘却了小我,心存的是大国。 …… 桔西金区白虎州白虎酒楼的赛场上,萧陌尘黑眸转向韩承旭,淡淡地问一句:“和了吧?” 韩承旭点头,直接叫裁判。 萧陌尘轻声道:“笑凡兄,祝贺你啊。” 韩承旭笑道:“区域赛的桂冠,还是太小了。” 萧陌尘道:“所以,这人啊,欲壑最是难填!” 裁判给二位比了个手势。萧陌尘与韩承旭各自扫了一眼意中人,才缓缓离场。 萧陌尘、韩承旭一出赛场,韩凤娇便扑到韩承旭怀里呜呜大哭:“哥哥,怎么办,凤娇输给雅尘了,此番凤娇怕是出不了线了。” 那边萧雅尘却挽着萧陌尘的手臂,乐呵呵地道:“二哥哥,好开心啊,雅尘胜了凤娇姐姐,这回雅尘出线稳当了!”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韩承旭替凤娇擦泪,好言劝慰道:“此时下结论尚早,路姑娘与郭姑娘倘若输棋了,和你积分很是接近,你也有晋级可能。” 韩凤娇眼泪汪汪地道:“是吗?” 韩承旭道:“哥啥时骗过你啊,哥就担心你,一直关注你的大分和对手分呢。路姑娘输给含烟的话,路姑娘的大分比你还低一分。如和了,你的对手分应强于她,还是你出线。” 韩凤娇破涕为笑。 然而,赛场上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含烟心平气和地唤裁判:“我不小心碰落棋子了。我输了!” 这平淡无奇的一声分明裹挟着万钧风雷,震惊了门口的韩氏兄妹,也震惊了萧陌尘,更震惊了她的对手路芷兰。 以含烟的沉稳,怎么可能会乱碰掉棋子! 萧韩二府的所有人都表示怀疑,怀疑她又在让棋。 可含烟很平静地道:“我执茶杯时,不留神碰掉棋子了。” 世上没有任何一位棋手会如此平和地宣布自己因错误操作而带来的失败,除了柳含烟。 柳含烟签完字,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上楼。 “柳含烟,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疯了吗?你简直不可理喻!”萧陌尘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柳含烟不紧不慢朝住处走去。 萧陌尘紧随其后,怒不可遏地跟进柳含烟住处。 柳含烟大大咧咧往木椅上一坐,萧陌尘杀气腾腾立在她身前,双眸喷火,摆出一副不把柳含烟烧成灰便誓不甘休的架势。 柳含烟明眸如水,波澜不兴地道:“二公子,你这模样是要吃人吗?” “你凭什么这样?”萧陌尘把一口热气呼在柳含烟脸上。 “哪样?”柳含烟不温不火地问道。 “你凭什么操纵比赛结果?”萧陌尘声浪高起。 “别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失手碰掉了一枚棋子而已。”柳含烟轻描淡写地说。 “一枚棋子?你可碰得真有水平,你那枚棋子就要改写两个人的命运!”萧陌尘冷笑道。 “那我可管不了,莫非让我拾起重走?倘若裁判允许的话,我可以考虑。”柳含烟不咸不淡地说。 “你好意思提裁判?你的举动已触犯了象棋的准则,你在公然藐视比赛的秩序,你在触碰一位棋手的底线!”萧陌尘厉声道。 “二公子,你这无限拔高的本事可真大呢,一枚棋子的失手会犯了这么多事儿?棋子很无辜好吧?”柳含烟偏偏要激他。 “我问你,为何凤娇和芷兰的结局要由你来决定?”萧陌尘降低了声量,可语气仍很重,黑眸中锐芒毕显,“就因芷兰是萧府人,凤娇是韩府人对吧?” 柳含烟星眸直视萧陌尘,既不否认,也不认可。 “你只想着要帮芷兰一把,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如花、对凤娇、对其余棋手,都不公平。便是对芷兰,就算获得了一回晋级全国个人赛的资格,可此种送来的胜利又怎么能让她在更激烈的角逐中走得更远?”萧陌尘语气缓和下来。 “世界那么大,我管不了那么多人,操控秩序、维护规则是你们爷们儿的事,我一个小女人,我只要对我身边的人好就行。”柳含烟平静地道。 “我宁愿我表妹出不了线,也不愿意你成为挑衅秩序、藐视规则的人!”萧陌尘正色道。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么个爱使小性儿、注定小格局的人。我达不了你所要的高度!”柳含烟语气平和,而在萧陌尘听起来却是格外刺耳。 萧陌尘用略显悲伤的眼神瞄了含烟一眼,悻悻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回过身来,停顿片刻,温和说了声“抱歉,我话说重了”便合上了门。 柳含烟望着那道门,呆了半晌,眼泪方始无声滑过脸颊,滴落在她白色的衣裙上…… 她用手绢擦干泪,起身洗了把脸,抽身下楼。 第108章 绚烂瞬间 桔西金区白虎州白虎酒楼的选拔赛大厅门外的一角,韩凤娇泪雨滂沱,眼睛都哭肿了,叶剑锋在一旁看得心酸心疼,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大厅中参赛工作人员已撤掉厅中的比赛棋桌,留出厅中铺着褐红地毯的大片空地。大厅四围置官窑烧制的青瓷巨型花瓶,瓶中插满鲜花,布置停当方始开放前门。 一小会工夫,厅中已是人头攒动,来自桔西金区青龙州、白虎州、朱雀州、玄武州的棋手、棋迷们会聚一堂,迎接即将举行的本次选拔赛的颁奖典礼。 “……值此国泰民安之际,我金区四州三百四十八县的象棋名手与象棋棋迷,在此切磋技艺、弘扬国粹…… 本官宣布桔国金区第223届个人选拔赛男子组获奖人员——他们分别是韩笑凡、萧梦寒、叶宇航、潘震阳!祝贺他们成功晋级本赛! 女子组获奖人员分别是:叶已姗、萧雅尘、路芷兰、柳含烟,也祝贺她们成功晋级!”白虎州军政长官宣布。 台下掌声雷动。 男子组获奖人员韩承旭、萧陌尘、叶剑锋、潘峪民便在掌声中率先登台,接受奖品,并向台下示意。 男子组颁将结束轮到女子组获奖人员登台时,叶已姗、萧雅尘、路芷兰落落大方登台,稍候,柳含烟才从大厅门口姗姗而来,缓步走向前台。 人群中韩凤娇投向柳含烟的眸光中尽是怨恨。 打死她也不信,在韩凤娇手下也不开胡的路芷兰会胜了桔国顶级棋手柳含烟。她坚信,棋子被碰掉那不过是柳含烟让棋的借口。 柳含烟面上已看不出任何异象,一如往常的平和从容。 就在女子组颁奖典礼快结束之时,前台的路芷兰却朗声问长官:“大人,此番比赛资格是否可放弃?” 一句话惊倒全场人! 长官甚是惊异:“放弃晋级资格可就意味着本回比赛的第五名棋手自动获取全国个人赛的参赛资格!你可得想好了!” “芷兰想好了。我路芷兰放弃本回个人赛晋级资格!” 路芷兰神色庄重坦然,语音甚是肯定,吐字相当清晰。 “放弃是你的权利,但姑娘肯否告知我等放弃的缘由?” “最后一轮棋,芷兰的对手含烟姐姐是桔国的顶级棋手,她的失手纯属意外,她的棋力高出芷兰甚多。芷兰与她谋和也是奢望。 第五名凤娇妹妹与芷兰也曾多次交手,芷兰却是屡战屡败,芷兰的实力也不及凤娇妹妹。 赛场的结果并不能完全展示实力,金区的选手也是金区的代表,该由金区实力最强的选手晋级全国,芷兰若心存侥幸参赛,怕有辱金区盛名。 而况芷兰对含烟姐姐胜之不武,此心结将永难解除,芷兰也渴求重入全国个人赛场,希望那是在芷兰实力真正提升之时……” 全场爆出经久不息的掌声,路芷兰,一位容貌平平、资质平浅、在人群中极易被淹没的姑娘,此刻达到了她整个人生的燃点,恰似暗夜中的烟花,绽放只是那么一瞬,也足以绚烂整个夜空。 韩凤娇又一次泪如泉涌。 萧陌尘的眼神第一回自绝代佳人柳含烟身上挪开,移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表妹身上。此际,他的表妹路芷兰似乎比寻常时期靓丽了许多…… …… 颁奖典礼结束,萧陌尘远远看了一眼有些落寞的柳含烟,便大步朝楼上走去。 柳含烟一入房门,便坐在木椅上默然不语,只不停地喝着花茶。冷香在房里忙碌,打点去京城的行李,也来不及过问她的心情。 不过,也没人能猜出她此际的心情。 早知那丫头拿了一万两银子还要弘扬高风亮节、放弃参赛资格,她就该痛下杀手,至少亚军还有两万两银子可拿不是? 到头来,怎么着?她非但两万两银子未到手,就连一万两银子也不翼而飞,这还不说,她还被萧陌尘套上诸如藐视秩序等的若干罪名。她柳含烟是亏大了呀! 萧府与韩府两府的参赛人员兵分两路,一路是落选人员及侍从回归萧府韩府;一路是当选人员及侍从前往硼城。 柳含烟拉着冷香挑了辆僻静的马车,上了车,冷香道:“姑娘,你等着瞧,一会二公子得把奴婢赶下去的。” “不会,他跟我正闹别扭呢,我遭他嫌弃了,他巴不得离我远点呢!” 正说着,萧陌尘在马车下高声唤道:“冷香到暗香车上去。我得跟你姑娘说悄悄话,你在场不合适!”萧二公子此话说得好直白,说得好通俗,说得好露骨。 把冷香赶走,萧陌尘心满意足地上车,含烟斜睨陌尘一眼,扭头看窗外。 萧陌尘在她身旁坐下,深眸投向柳含烟的侧脸:“还生我的气呢?” 柳含烟道:“我哪敢啊?我怕拖你后腿,影响了你的格局,降低了你的品味!” 萧陌尘道:“这便是还在生气了!没事,本公子可无偿提升你的格局和品味!” 柳含烟回头回眸,瞧怪物似的瞧着陌尘。 萧陌尘:“怎么,是不是很感动啊?” 柳含烟:“萧陌尘,有些话,你还真能说得出口!” 萧陌尘握住柳含烟的手:“好啦,算陌尘语气不好、态度不善、措辞有误,千错万错都是陌尘的错,你就大人大量,饶了陌尘这一回。这么些天,咱们要僵着,这漫漫长路该有多寂寥啊。” “放开!”柳含烟想要甩开陌尘的手,岂知身经百战的萧陌尘早有预见性,反倒把她抓得更紧了。 “你就是个痞子!”柳含烟没好气地说。 “我便是痞子,也是丰姿独具、才华绝世的痞子。”萧陌尘似乎永不知谦逊为何物。 …… 另一辆马车上,叶已姗正与暮雨说话,冷不防听得有人敲车窗,暮雨打起窗帘,对叶已姗道:“是韩公子!” 叶已姗伸出头,见韩承旭立在马车旁,问:“何事?” “姗姐,承旭能有幸与你乘车么?” “别酸了,给我麻利地滚上来!”叶已姗笑道。 暮雨自觉下车:“三夫人,奴婢去暗香车上。” 第109章 要不你亲我一下 豪言放弃晋级资格的路芷兰内心坦然,也难免黯然。毕竟,作为棋手,最适合的舞台便是全国竞技赛场。 路芷兰登上返程的马车,她前脚上了车,萧逸尘后脚便跟着上了车。 “子轩哥哥?”路芷兰颇感意外? “你若不嫌我烦,我陪你说说话吧。芷兰妹妹。”萧逸尘温和地道。 萧逸尘,任何时候都一副好性子。没人见过萧逸尘发火的模样。萧府涵养最好的便是萧逸尘。 “怎么会呢?” 路芷兰此时的心情恰便是:求陪伴求安慰求温暖各种求…… …… 全国个人赛晋级资格,韩凤娇失而复得,喜悦之情自不必言说,然而更喜悦的绝对不是韩凤娇本人,而是叶剑锋。路芷兰放弃晋级资格之前,他的心情不会比韩凤娇更好受。 叶剑锋在情场上也算得上是后起之秀了,他经萧陌尘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忽然间明白了个道理,追美女必得将脸抹下来放兜里揣着,必得拿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气——厚颜大胆,再厚颜再大胆…… 叶剑锋瞧准机会,见韩凤娇与坠露上了一辆马车,他便趋步上前鼓起勇气在马车下猛敲车窗,坠露打起窗帘道:“是叶公子!” 韩凤娇伸出头:“干嘛?” 谁知叶剑锋一见韩凤娇就辞穷,准备好的台词全忘了,只是杵在那里:“忘了。” 韩凤娇叹口气:“想上来么?” 叶剑锋反而不好意思:“不好吧?” 韩凤娇抬高声量:“叶剑锋,磨叽干啥,想上来就上来!” 这一吼不打紧,这一狮子吼立时把一个叶剑锋吓得狼狈逃窜。 “姑娘,你好凶啊。瞧你把叶公子吓得……你那脾气好好改改吧,不然得把爷们儿全吓跑。” 韩凤娇见叶剑锋逃开,好生惆怅,眼睛瞅着坠露。 坠露道:“你别瞧奴婢啊,奴婢可不去请他。” 韩凤娇道:“敢跟我叫板是吧,这月的月钱我扣你二两,看你去不去。” 坠露:“算你狠,姑娘。奴婢这就去。” 凤娇:“死丫头,你跑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有了凤娇的经济威慑,坠露的工作效率顿时提升了不少。她生拉活扯将叶剑锋拉到马车前,还用力往车上推:“叶公子,姑娘有好东西给你!” 坠露无所不用其极,只管把叶剑锋哄上车就算完事。 叶剑锋傻乎乎上车:“什么好东西给我?这回可是你要我上来的!” 韩凤娇愕然:“什么好东西?……离我那么远干嘛,我要吃了你不成?过来啊!” 叶剑锋走过去挨韩凤娇坐下再问:“什么好东西?” 韩凤娇也懵:“什么什么好东西?” 叶剑锋方始明白:“着了那丫头的道了。” …… “含烟那丫头让人捉摸不透啊。你永远不知她在想什么、会出什么牌。”另一辆马车上,叶已姗对韩承旭道。 “想什么出什么牌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明白她心里有你们就行。”韩承旭道。 “这回区域赛跟她碰上可完全没施展开手脚啊。”叶已姗道。 “全国个人赛上,还会碰上的。”韩承旭盯着叶已姗,突然眼神便定住了,“姗姐别动。” “什么?”叶已姗瞧他一脸专注,竟有些局促了。 “承旭似乎发现一根白头发,要不要弄走?” “赶紧的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想扔就扔?” “迂腐之言!我可不讲究那些。动手!” …… “这回全国个人赛你可不能再让棋了!”萧陌尘车上,萧陌尘告诫柳含烟。 “开什么玩笑,冠军可是十五万。我柳含烟可不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意不去。” 柳含烟此话倒是肺腑之言。 “既是爱财,那你这回选拔赛为何要让棋?” “我心也在滴血啊。你以为我想啊。” “要不要补偿你的财产损失?” 柳含烟的眼眸一亮:“怎么补偿?” 萧陌尘掏出银票,放在柳含烟手心:“我的奖金,都给你。” “有附加条件没?”柳含烟警惕性颇高。 萧陌尘嘴角一丝坏笑:“小小的条件,毫无难度。” “算了,我看你没安好心。此银两烫手!”柳含烟将银票送回萧陌尘手里。 “我还没开口呢你就吓成这样,”萧陌尘把银票又塞到柳含烟手中,“亲一下,此银两就归你。” “臭不要脸!”柳含烟小脸一红,把银票扔到萧陌尘膝盖上。 “爷们儿都要脸了,人类早绝种了。臭不要脸是人类自身发展的强大动力!”萧陌尘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陌尘,你实乃人间奇才!”柳含烟夸赞道。 “下句呢?”萧陌尘知她话里有话。 “能为各色痞子行径寻求到理论依据。”柳含烟道。 “哦,咱们又回到适才的话题上,要不你亲我一下?” 萧陌尘还不死心。 “额头?”没想到见钱眼开的柳含烟还真动心了。 “好。”萧陌尘笑道。 “你别使诈哦?”柳含烟道。 “陌尘何需使诈,陌尘属于行动派。不需要玩弄阴谋诡计。”萧陌尘又把银票搁在柳含烟手里,“来啊。” “你闭上眼,不许偷看。”柳含烟道。 “好好好。”萧陌尘又一笑,把眼闭上了。 柳含烟行至陌尘跟前,怔怔的站着,直直的瞧着萧陌尘,萧陌尘慢慢睁开双眼,趁含烟迷茫失魂之际,拥她入怀,嘴唇自然地落下…… …… “所以,姑娘是特意不跟三夫人同车了?”碧荷问萧雅尘,“你似乎一夜之间懂事了。” “三姨说过,人总得长大;翰宁哥哥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长的相守也得有分离;含烟姐姐也说了,不要用自己的爱去束缚家人;二哥哥说了——”萧雅尘开始背亲友语录。 “停停停——我可服了你了,你得把全世界的人都说一圈……小祖宗,好长时间没见贾公子了。”碧荷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换了个话题。 “此人有点神秘,来无踪去无影的。瞧瞧此宝剑,此雕工,此材质,尽皆上品。含烟姐姐说此宝剑大有来头,让我妥善保管。”说着,萧雅尘便拔出剑,用软布轻轻擦拭起来。 第110章 选个吉日成亲 “再抱一会儿。” 被萧陌尘吻得虚脱的含烟想起身,萧陌尘在她耳畔低语道。把柳含烟搂在怀里,萧陌尘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 柳含烟到底还是无法拒绝,毕竟她对萧陌尘的情意是真切的。 此刻在萧陌尘炽热的眼眸里,她似乎寻到了她想要的专注,她不知当年萧然看梅若云时是否有此种神情。 下一刻会怎样她不知,先抓住当下再说…… “谢高风会不会成为北区的冠军啊?”柳含烟冷不丁冒出一句。 “躺在陌尘的怀里,你却惦挂着别的爷们儿——” “到底会不会啊?”柳含烟摇摇萧陌尘的手臂。 陌尘又小啄了一下含烟的红唇:“去了硼城不就知道了?” 含烟伸手捂住梦寒的嘴:“梦寒——” 陌尘挪开她的手:“嗯?” 含烟:“去了鹏城在开赛前找个时机与谢高风下两局彩棋。” 陌尘:“他若不和我下呢?” 含烟:“他爱财,倘若赌资丰厚,他必然接招。” 陌尘:“想试试他的水深?” 含烟:“算是吧,先探一下他的布局体系和攻防能力再思对策,集众人之力总好过他孤军奋战。” “含烟——”萧陌尘盯着含烟清潭般澄澈的眼眸,很是郑重地道,“让陌尘娶你,好吗?个人赛后,咱们便选个吉日成亲,让陌尘好生照顾你,疼你,好吗?” 含烟有些心动,也有些迷茫。 “我还得想想,个人赛之后再说吧。”含烟不拒绝,也不应允。 “你是想急死我吧?” 他能不急么,每日守着个逆天尤物,哪一刻不让他想入非非?当日他在梓虚河里对郭如花的戏言,却正是他无时不想跟柳含烟吐露的心曲。 …… “第210届联赛和个人赛上,中炮急进中兵对屏风马的布局风靡一时,进攻型选手执先手时有很大机率采用中炮急进中兵。 由于此布局后手反弹较大,进攻过于激烈,那年之后,在大赛上采用此布局的便大为减少……” 另一车上,韩承旭正与已姗分享他在近渊阁的观棋成果。 “不过才两月时日,觉着无形中我跟你和梦寒又差了一大截,”叶已姗放眼窗外往身后疾驰而过的远山近水,感慨道,“我就好比窗外的远山,你和梦寒就如飞奔的马车,同样是变化,方向却恰好相反。你们往前,我却往后——” “姗姐啥时这般多愁善感了,含烟也没那么可怕。她的开中局确实无可置疑,不过姗姐的残局功力在女棋手中却是登峰造极。你和她对局,谁胜谁负,实属难料。”韩承旭握了叶已姗的手,深眸专注地看向已姗。叶已姗手上微微一震,却没缩回来,任由他握着。 “姗姐,你为萧府殚精竭虑多时,梦寒、子轩现已成人,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个人——” “且慢!——”叶已姗打断韩承旭的话头,“停车!” 韩承旭一脸茫然:“姗姐,我说错什么了?” 马车停下,叶已姗象兔子一般奔出马车。 车夫道:“韩公子,前面打起来了。” “什么?”韩承旭赶紧下车,见叶剑锋正和四壮汉周旋。 叶已姗拔剑出鞘,一声娇呼:“宇航,去护着梦寒,这里有我就行了。” 那边萧雅尘也要拔剑,被碧荷拼死抱住:“小祖宗,你才练几日就拿自个儿当剑侠了?” 剑锋也过来,拉住小雅尘:“小雅尘,你放心,这四人不是你姗姨的对手。” 萧雅尘不依:“我不嘛,雅尘要去帮姗姨。” 碧荷道:“你先得确保你自个儿没事才行。来,这个给你,你别砸着三夫人就行。” 萧雅尘盯睛一看,见手上多了一块石头,她使力往劫匪一扔。 “哎哟!”一位劫匪的头部被不明飞行物击中!那劫匪四下张望,却不知攻击者为何人,吓得抱头鼠窜—— “太好了,打中了!”碧荷鼓掌!又为她拣了块石头。 萧雅尘又往劫匪一扔。 “哎哟!”一位劫匪的眼睛被不明物体砸中,那劫匪捂眼叫唤,也跑了。 “又打中了!又打中了!”碧荷喝采。 萧雅尘自行拾起一块石子…… “咦,人呢?”萧雅尘没发现目标。 “跑光了。”剑锋应道。 那边已姗收了剑对韩承旭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道行劫,藐视法统,我说呀,这桔国啥时也该加重对重刑的惩治力度了,非得搞什么宽刑薄税,薄税无可厚非,宽刑岂不纵容犯罪……” 韩承旭替已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问:“没受伤吧? 萧陌尘、柳含烟、萧雅尘、韩凤娇急奔过来,关心已姗是否安然无恙。 “没事!”叶已姗摸摸萧雅尘的小圆脸,“多亏小雅尘为姗姨助力,你小叔和姗姨战了多时没能退敌,小雅尘一出手,便吓退强敌。还是小雅尘最强!” 萧雅尘得意地道:“雅尘很重要吧?” “那还用说,谁敢说咱妹妹不重要,咱一巴掌拍墙上,抠也抠不出来!”萧陌尘打趣道。 “得了吧,你就一介斯文棋客,除了我,你那巴掌还唬得了谁?”柳含烟反打趣陌尘。 “娘子,你能不当面拆你夫君的台么?”萧陌尘在含烟耳边低语。 柳含烟小脸一红,往陌尘脚上一踩。 “臭不要脸!” …… 桔北水区赴京铁庄车队一马车上,铁莲花趴在车窗上,见铁远志无精打采地来回走动。 “阿弟,过来!” 铁远志磨磨蹭蹭过来:“阿姐——” “上来,陪姐说说话。” “哦。”铁远志上了车,挨着铁莲花了无情绪地坐下。 “你呀,死脑筋,不要把罪责都往自个儿头上扣。夏伯伯说了,谢高风的棋与当年何晓辰的棋已很是接近。这回,北区丢脸是小事,桔国丢脸才是大事。要不,把《桔中秘法》让爹和夏伯伯也看看?” 铁远志眼神呆滞:“你不懂,《桔中秘法》也治不了他。我对《桔中秘法》已滚瓜烂熟,我觉着此棋作也有诸多不完善之处。” 铁莲花不明所以:“何出此言?” 铁远志道:“布局体系不够完善,大多是主流布局,且是顶级对局的原味呈现,对棋局的评注也只是浅尝辄则,并未作深入探究,譬如对布局的创新、变例还很不够。” 铁莲花问:“你是说《桔中秘法》还算不上顶级棋作?” 铁远志点点头:“远志甚至怀疑,何晓辰有更高阶的棋作问世,而谢高风便拥有此棋作的理论体系。” 第111章 雷雨天气 萧韩二府赴京车队,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奔赴帝京。 这一日,已接近桔中土区。 正午时分,先前还晴朗的天空一霎间乌云密布、劲风袭人,不一会便电闪雷鸣、猛雨滂沱。 “到陌尘怀里来啊。”萧陌尘无孔不入,不放过任何与含烟零距离接触的机会。 “干嘛?”柳含烟横眉冷对。 “打雷了啊,你不怕?”萧陌尘道。 “打雷有什么可怕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柳含烟淡然开口。 “你装一下弱小可怜无助嘛。”萧陌尘黑眸含笑。 …… “赶紧到哥哥怀里来,凤娇妹妹。”恶劣的天气赐与叶剑锋追妻的思路与灵感。 “干嘛?”韩凤娇莫名其妙。 “打雷了啊,你不怕?”叶剑锋道。 “打雷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三岁不小孩!”韩凤娇颇感不屑。 “谁说怕雷一定得是小孩!” …… 一声惊雷将一代女侠叶已姗直接送到了韩承旭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韩承旭有些猝不及防,他才想起叶剑锋在鱼塘边上说过的话来。 韩承旭伸出温热的手将已姗的耳朵捂住,拿出哄三岁小孩的措辞温言安抚:“不怕不怕,有我在。”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风雨雷电,你们来得更猛烈些吧…… …… 雅尘的车上,雅尘腾地从车座上站起来着势要往外走,“我要下车。” 碧荷一把拉住雅尘:“小祖宗,下这么大的雨,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雅尘:“我姗姨怕雷,我得去陪她。” 碧荷:“哎哟哟,你这心操得……你姗姨不是有韩公子陪吗?” 雅尘:“以前打雷的时候是雅尘陪姗姨……” 碧荷:“奴婢知道啊。” 雅尘略显伤感,喃喃自语:“姗姨不需要雅尘了,姗姨不需要雅尘了,雅尘是多余的人了——” 碧荷赶紧哄她:“谁说不需要了,前些日,小姑娘才助三夫人打跑坏人呢。谁说小姑娘多余,碧荷可饶不了她!” 雅尘瞪眼:“本姑娘说的——” 碧荷陪笑:“嘻嘻嘻——” …… 待风雨雷电消停,天空放晴了。 人设尽毁的叶已姗想直起身,却被韩承旭圈在怀里,搂得更紧。 “让承旭抱一会儿,”韩承旭嗓音低沉,略带恳求,“……就一小会儿……” 叶已姗没动。 她清亮的眸子,渐渐模糊,直至被双眼皮全然遮盖…… 她安静地睡熟了,就在韩承旭的臂弯里…… …… 小寐后的柳含烟掀开傲人的眼皮,明眸捕捉到陌尘的影像,发觉自己又身处险境。她一面挣扎着起身,一面惊呼:“萧陌尘!你干嘛?” “抱你啊。”语气甚是平淡。 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么?这都抱多少回了,还不能纵情享受在意中人怀里醒来的舒适与温馨。 “放开!” “不放,再动就亲了!” 好生熟悉的场景与对白! 这回逼得柳含烟放狠招:“再不放,三天不理你!” 萧陌尘倏地松开了手臂,含烟得意地起身。 “哎哟,我的头!” …… 韩凤娇在叶剑锋怀里睁开眼,没有挣扎,没有惊呼,没有娇声喝斥,仿佛她原本就该是在他的怀里。 这个爷们儿有些呆,有些迷糊,更有些帅气。 可就是他,给了自己最多的守护。睡着了还能紧紧护住自己,这是出于护她的本能还是剑客独有的技能? 韩凤娇伸出右手食指,在叶剑锋的面部轮廓上轻轻比划着,好看!端的是好看! 韩凤娇露出天下花痴共有的神情。 …… 萧雅尘是在碧荷的怀里醒来的。 “小姑娘,你终于醒了。赶紧起来,奴婢的手都酸了!”萧雅尘一睡醒便遭碧荷嫌弃。 “不嘛不嘛,碧荷姐姐,我再躺一会儿。”萧雅尘赖在碧荷身上不肯起身。 “小姑娘,赶紧找个爷们儿吧,爷们儿的胸怀更宽广,臂弯更有力,你睡得更舒坦。”碧荷开始对十二岁的小姑娘萧雅尘进行情感启蒙。 “翰宁哥哥比我还弱呢,走一步都得月娥姐姐护着。”萧雅尘当即想起一个反面教材。 “不是他弱,是月娥太强。再说了,爷们儿的强大不一定是在剑术的精绝、筋骨的强健上,也可是灵魂的强悍上。你瞧你二哥哥,韩公子,他们的睿智、机敏、意志,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力量。”碧荷对小主子进行辩证思维的引领。 “哇,碧荷姐姐,我是小瞧你了,你这番高论是从何而来?” “有一回奴婢听柳姑娘跟冷香说的。” “我就说嘛,怎么那么象含烟姐姐的论调!” …… 旅程依然是那段旅程,景致仍旧是那些景致,这帮天才棋手们的棋力也无多大的提升,唯一不同的是,柳含烟对萧陌尘、叶已姗对韩承旭、韩凤娇对叶剑锋自内而外起了微妙的变化。 十月的硼城已褪去夏日的燥热,迎接桔国顶级棋手的是满城的流光叠翠。街头巷尾透射出京城特有的人文气息和顶级赛事带来的竞技氛围。 各参赛人员被高规格迎进皇家酒楼接待处,一番例行公事之后,便被送至二楼住处。这回萧韩两家的居住格局作了重大调整。萧陌尘住到了柳含烟对门,韩承旭也占据了叶已姗对面住房。 “到我房里去坐一会儿。”萧陌尘不肯松开柳含烟柔滑的纤手。 “想得美!”凡是萧陌尘要坚持的,柳含烟坚决反对。 “那我到你房里坐坐总该可以了吧?” 柳含烟甩开萧陌尘的手:“想想彩棋的事吧。立即去打探谢高风的住处。这事一刻也不能耽误。下完彩到我房里复盘。我这会儿累了,想去歇一会儿。” 柳含烟行了一步,蓦地停下,从怀里掏出银票,晃了晃:“大概这玩意儿能派上用场?” 萧陌尘含笑:“不用,给你的便是给你的。连这点小钱都出不了,我还怎么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 柳含烟撇撇嘴:“谁要你给了?本姑娘自己就能挣!” 说完,昂首离去,把一个骄傲的背影扔给了萧陌尘。 萧陌尘立在房门口,盯着柳含烟合上的房门,摇头笑笑,转身迈进了自己的房门。 第112局 分先两局三万两 硼城皇宫崇贤殿大厅,当朝皇帝刘佩羽正与爱女刘可嫣围着炭火吃烤肉。 刘佩羽大口嚼肉:“嫣儿,围棋国传来的此种食法如何?” 刘可嫣用小铁叉叉起一块羊肉搁在炭火上炙烤,一面道:“不赖!” 刘佩羽抬眼见刘可嫣,忍不住笑了:“嫣儿,你拿炭灰当胭脂干嘛?” 刘可嫣瞄一眼刘佩羽,也笑了:“父皇别笑嫣儿,父皇的尊容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可别来访客呀。不然,朕的形象可全毁了。” 门口培森拦住杨崇焕的去路:“杨大人,圣上正与四公主用膳,您可不能进啊。” “烦请公公通禀一声,本官真有急事面圣——” 培森无奈,只好高声禀报:“启禀圣上,弈部杨大人求见!” 刘佩羽不满道:“这雁翔可真会挑时候。不见!” 四公主道:“那可是我爹,父皇赶紧把他请进来一道用膳!” “什么你爹,朕才是你爹!” “宣!”此声音从四公主嘴里发出。 杨崇焕上得殿来,见到四公主,吃了一惊。 “微臣叩见皇上!” “平身!” “微臣参见四公主!” “平身!” 杨崇焕抬眼间见此父女俩都花着个脸,想笑,可又不敢笑,生生把笑容憋了回去。 “可嫣见过爹!”可嫣上前施礼,让杨崇焕一惊,内心颇觉惶恐。 “既赶上饭点,便陪朕喝上一小杯。”刘佩羽示意杨崇焕入座。 刘可嫣亲自替杨崇焕烤了一块羊肉,递到手上,再为杨崇焕斟上一杯酒。 “圣上,微臣有要事相告——”杨崇焕有些心神不宁,哪有心思进食。 “是谢高风拿了北区冠军?”刘佩羽一语中的。 “圣上料事如神,可不就是此事。如若谢高风单单只是拿了北区冠军,倒也没什么。令人棘手的是,他九战九捷,所向披靡,以绝对优势轻取冠军。此种棋力似与当年的无冕之王不相上下!” 刘佩羽放下叉子,举起酒杯,慢饮了一口,良久才道: “此事梦寒、笑凡可知?” 杨崇焕:“此事早已传遍硼城,满朝上下一片恐慌!” 刘佩羽:“你担心梦寒、笑凡力有不逮?” 杨崇焕:“孰胜孰负,还真难预料。” 刘佩羽:“得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谢高风夺冠!” 杨崇焕:“除了杀人灭口,别无良策。” 刘佩羽:“雁翔,有些事你还真敢想,若到了这一步,桔国丢的面子就更大了。传朕的话下去……” …… 皇家酒楼柳含烟住处,冷香手执《桔中秘法》,在房里来回走动。 柳含烟靠在木椅上冥想,“冷香,替我把书拿出来。” 冷香放下《桔中秘法》,力劝含烟:“姑娘万万使不得啊,那是老爷的心血,可不能随意传人!而况,在桔国,棋力便是生存之本,倘若姑娘不能独享此书,在桔国又如何能独步弈林?” 含烟叹口气,只好作罢:“好吧,你赢了。” …… 萧陌尘敲开某处房门,开门的中年人一愣:“公子找错地了吧?” 萧陌尘:“能让在下进去说话么?” 中年人心怀戒备,稍事犹豫之后,还是侧身打了个手势:“请吧。” 萧陌尘在茶几前坐定,单刀直入:“在下斗胆向谢前辈讨教一二。” 谢高风冷冷地道:“此番谢某前来桔国,不下彩棋,只打比赛。” 萧陌尘掏出一张银票,搁茶几上:“分先两局三万两,与你区域赛冠军所获财力相当,和棋、胜棋都归你。” 谢高风沉默良久,去拿棋盘—— …… 暮雨看到韩承旭进门的一刻便对已姗道:“三夫人,暮雨去小姑娘房里——” 已姗不解:“你去她房里做什么?” 韩承旭笑笑:“玩牌、拆棋、八卦,都是不错的选择。” 已姗不让,高声道:“暮雨,你愈来愈不象话了,你跑了谁来伺候我?” 韩承旭对暮雨道:“有我就行,你想玩多久便玩多久!” 已姗喝道:“暮雨不许走!” 韩承旭将暮雨推出门去,把房门一关,回身对已姗道: “姗姐,你这性子越来越坏了呢。你在韩府养伤时可不是这样。那时的姗姐可温柔了。” 叶已姗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那时动不了嘛,又跟你不熟——” 韩承旭在已姗身边坐下,作恍然大悟状:“哦——现在熟了,坏脾气就上来了——” 叶已姗拿手指往韩承旭头上一戳:“臭小子,我管我的下人,你瞎起什么哄!” “哎哟!”韩承旭被她狠戳了一下,便起身到房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在女孩子房里乱翻东西,你世家公子该有的沉稳、内敛到哪里去了?” 韩承旭走到叶已姗跟前,抓起叶已姗的手指,把它送到叶已姗眼皮底下:“瞧瞧瞧瞧,指甲得有多长了,快成杀人利器了都。” 韩承旭掏出一把指甲刀,硬是帮叶已姗修起指甲来。 “我下人你要管,我头发你要管,我指甲你也要管,你还有什么不能管的……”叶已姗一阵念叨。 韩承旭嘴角含笑,不理她,只专注修指甲。 叶已姗又叹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何苦抢下人的活,伺候我你不憋屈么?” 韩承旭停下手中的活,热辣的眸光扫过来:“为喜欢的姑娘做点事,有什么可憋屈的?承旭这条薄命也是姗姐给拣回来的,替姗姐修个指甲又怎么了?” 叶已姗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喝道:“要修你就好好修,想废掉我手指不成?” 韩承旭见她俏脸泛红,清丽中略带些微娇嗔,骄傲中含蕴丝缕柔情,不由得有些失神…… “姗姐好美啊……” “笑凡,你说梦寒能克制谢高风么?” “……” …… 谢高风收了银票,面无表情地对萧陌尘道:“公子棋力不凡,实令在下佩服,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萧陌尘道:“在下萧陌尘,比赛时大概还能碰上。在下告辞。” 萧陌尘步出谢高风的房门,直奔韩承旭的住处,推开门时,见叶已姗在替韩承旭修指甲,不觉一阵尬笑,“看来陌尘来得不是时候。” “能笑出声来,估摸是赢棋了。”已姗收回指甲刀,放进柜子里。 “没赢。”萧陌尘道。 “输啦?”叶已姗与韩承旭大惊。 “和了,”萧陌尘在一旁方凳上坐下,神情凝重,“是苦和,极度劣势下扳回和局。” 叶已姗跌坐进椅子里:“他竟然这么强!这可如何是好?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萧陌尘道:“咱们先去含烟房里复盘,再商议对策吧。” 第113章 《》 杨崇焕自近渊阁出来,四公主尾随而至。 至一僻静之地,杨崇焕蓦然回身:“不知四公主,有何吩咐?” 刘可嫣道:“爹,您叫我可嫣便成,不必拘礼。” 杨崇焕停顿半响,问道:“有什么事吗?” 刘可嫣道:“您可知文博哥哥不知去向?” 杨崇焕一惊:“我说这回没见着他,以为他区域赛发挥失常,未能入选……” 刘可嫣神色黯然:“他找思棋姐姐去了。” 杨崇焕问:“好好的,他去找贺姑娘作甚?” 刘可嫣泪眼盈盈:“思棋姐姐也不见了。到如今还不知生死,可嫣让父皇到各地搜寻思棋姐姐和文博哥哥了。” 杨崇焕见刘可嫣情感真挚,倒不象是装出来的,不觉有些费解。 杨崇焕沉默半响,问道:“不知文博对公主可有怠慢?” 刘可嫣好半天不吱声,只默然垂泪。 杨崇焕急问:“是文博怠慢了公主?回头微臣好好教训他!” 刘可嫣摇头:“可嫣要求不多,只要文博哥哥与思棋姐姐好,可嫣能守在他们身边,就满足了。” 刘可嫣让杨崇焕迷糊了,她彻底刷新了杨崇焕对女人的认知。刘可嫣与贺思棋不该是对立的存在么?可提及贺思棋时,刘可嫣眼神流露的却是真心的关切。 女人不该是这样的吧?不是说情人的眼里揉不进半粒沙子么? “公主不必担心,文博回来,微臣让他好好待您。微臣有急事,恕微臣先行告退了。” …… 萧陌尘、柳含烟、叶已姗、韩承旭四人围坐在小茶几旁,萧陌尘的手在小棋盘上移动,除落子的声音,房里再无别的声息。 复盘下来,四人心情俱是沉重。 叶已姗忧心忡忡地道:“两局棋的布局,《桔中秘法》均鲜有提及。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韩承旭也不无担忧地道:“谢高风明显深谙桔国流行布局,此番行棋,必定会避开桔国的主流布局。” 萧陌尘道:“冷僻布局对高手是有致命弱点的,估摸他的布局会介于主流布局与冷僻布局之间。” 独独柳含烟神色冷凝,一言不发。 此时,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冷香开了门,见暮雨领着杨崇焕立在门外。 萧韩叶柳均起身招呼:“杨大人好!” 杨崇焕进门,盯着茶几上的棋盘道:“这么用功啊!用功好!用功好!——说多少回了,这称呼得改改,都不许叫‘杨大人’,叫‘叔叔’多亲切!” 宾主安坐。 韩承旭率先发问:“杨叔叔是来找文博的吧?” 杨崇焕道:“不找他,和你们聊聊。” 萧陌尘道:“杨叔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是不是圣上有什么指示?” 杨崇焕笑道:“先告诉各位一则好消息。圣上将本赛男子组的最高赏赐提升至三十万,女子组的最高赏赐提升至二十五万。前提是须得桔国参赛人员获奖。” 叶已姗问:“坏消息呢?” 杨崇焕迟疑了半天才道:“……圣上要各位不惜一切代价夺冠!……圣上也是情非得已……” 四人闻之色变。 送走杨崇焕之后,叶已姗拉着萧陌尘道:“梦寒,你赶紧出国吧,这回比赛不用打了。” 萧陌尘神色冷静,从容言说:“家国有难便临阵逃脱岂是大丈夫所为,而况陌尘若走了,您和子轩、雅尘、芷兰怎么办,含烟怎么办?萧府那么多人怎么办?” 柳含烟扫一眼陌尘,腾地站起来,冷香捏她的手,给她使眼色。 柳含烟以命令的口吻对冷香道:“冷香,去拿来!” 萧陌尘、叶已姗、韩承旭不明所以:“拿什么?” 冷香违拗不过,只好自包袱里取了那本书,递给含烟。 含烟扔到茶几上:“一百四十七页,三百六十九页。” 众人一看,书的封面赫然写着“桔隐”。 萧陌尘拿起《桔隐》,翻至第一百四十七页,叶已姗、韩承旭也凑上前去一同观看……萧陌尘再翻至三百六十九页…… 萧陌尘放下书:“原来,谢前辈用的是《桔隐》的布局系统……” 萧陌尘、韩承旭、叶已姗重又坐下,一齐把眼神投向柳含烟。 冷香再度提醒含烟:“姑娘!您可是发过重誓的,您忘了老爷对您的嘱咐?老爷再三嘱托此书只能传家人!” 萧陌尘也对含烟道:“含烟,咱们不想为难你,如有难处,千万别勉强自己。” 柳含烟对冷香道:“萧家的人便是含烟的家人。家父再疼我可家父尸骨已寒,萧家待含烟恩重如山萧家的人却个个鲜活,到底是活着的人要紧还是死去的人更要紧?萧家的人要出了什么事,我柳含烟还能活得心安活得坦然么?” 冷香低下头,无言以对。 柳含烟对叶已姗、萧陌尘道:“《桔中秘法》是家父的初期棋作,主要是国内大赛顶级经典对局的原味呈现和简易评注; 《桔隐》则是家父后期的棋作,它填补了《桔中秘法》的布局漏洞,添置了冷僻布局,并对桔国的主流布局进行深入探究,对主流布局的变例、创新颇有建树。后日开赛,以各位的记忆力研习《桔隐》,一天的时日足矣。” 冷香已然释怀了,忽然问:“要不让小姑娘也来看看?” 含烟道:“好,去吧。” 已姗道:“小雅尘不识草书。” 韩承旭颇为自豪地道:“早会了。” 已姗吃惊道:“你教的?难怪近日此丫头跟你走这么近!暗地里下了不少工夫呀!” 含烟道:“姗姨也不识草书呀。” 叶已姗骄傲的说:“我也早会了。” 韩承旭吃惊:“那些日我替你念书也没见你认字呀。” 叶已姗道:“能背《桔中秘法》不会去逐一核对字迹么?” 萧陌尘不由得夸道:“我姗姨就是聪明!” 萧雅尘飞也似地跑进来,倚在已姗身侧:“冷香姐姐说有好事,什么好事啊?” 已姗道:“学你含烟姐姐的家传神作。” 韩承旭忽然犯难了,他对柳含烟道:“令尊只让传家人,在下学《桔隐》合适么?” 萧雅尘一语惊人:“你娶了我姗姨不就成了家人?” 叶已姗的脸一霎间红了,她低首低语:“小雅尘可别乱说。” 这回轮到萧雅尘开导叶已姗了:“笑凡哥哥多好的人哪,人帅又有才,性子还好,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如意郎君?要把你交给别人,雅尘也不放心哪。” 叶已姗心上涌起一股暖流,一时间竟道不出只言片语,只紧紧地搂着雅尘…… 第114章 未必你会吃人 几位神级棋手一目十行,一本八百页的《桔隐》只两个时辰便学完了,把一个等闲人物冷香看得目瞪口呆—— 冷香露出萌新四十五度角仰望大佬的神情。 韩承旭感叹:“真是好书!选例典型,境界阔大,忽然有一种登临远望之感——” 叶已姗乐不可支:“这回布局没明显漏洞了,以前跟郭如花下冷僻布局,我也没十足把握,现在不怕她啦。” 萧雅尘更是乐开了花:“含烟姐姐教棋之时便穿插了部分《桔隐》的经典棋局,而今重温这些棋局,理解似又加深了好些。” 萧陌尘放下书,眸光投向了一张椅子,含烟不知何时已在靠椅上睡熟了。 叶已姗看着熟睡的含烟,若有所悟地说道:“含烟这丫头近日扛事太多,想必每晚都睡不好觉。难怪上回赛场上非得认输说是困了。” 冷香过来解释:“三夫人,自听了谢高风回国参赛的消息以来,姑娘便没睡个好觉,她多次想把《桔隐》给二公子看,是奴婢阻止了她,还望二公子三夫人见谅。” 已姗温言道:“不能怨你,你践行承诺、忠于主子,含烟有你也算她的福分。” 叶已姗站起身对韩承旭、萧雅尘道:“咱们先回房吧,让含烟上床歇息。” 萧陌尘从椅子上抱起柳含烟,准备送到床上去,可柳含烟突然醒了,她掀开惺忪的眸子:“学完了么?” 萧陌尘低眸轻语:“学完了,他们回去了呢。” 柳含烟眯缝着眼、嘟着小嘴、酸溜溜地道:“如今含烟对姗姨没布局优势了。” 萧陌尘将柳含烟轻放到床上,替她拿掉鞋子:“后悔可来不及了。担心拿不了二十五万银两?没事,你若拿不了冠军,陌尘掏十万两给你。” “真的?你说话可得算数!”此消息好似给迷糊的柳含烟注了一针强心剂,她瞬间从床上坐起,水样的眸子光芒四射,哪里还有半点慵懒之态。 “不算数是小狗!”柳含烟还补充了一句。 萧陌尘看她见钱眼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柳含烟呀柳含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露骨地拜金?” 柳含烟:“这怎么能是‘拜金’呢?这是追求高品质的人生好吧。” 萧陌尘打蛇随棍上,忽然压低声量:“美人儿,看在十万两银子的份上能不能给哥哥我一点表示啊?” 柳含烟往后一缩:“过分了你!冷香在呢。” 冷香很配合地朝门外走,扬声道:“冷香她不在了——” 萧陌尘高声道:“表现不错,回头二公子有赏——” 柳含烟一个枕头劈头盖下:“臭爷们儿成天琢磨不着调的事儿——” “这就不着调了?还有更不着调的呢……”萧陌尘拿掉枕头,对含烟伸手,柔声道,“抱一下就走,不然,今儿晚陌尘甭想睡着了……” “你又使诈——”柳含烟仍处于一级战备状态。 陌尘挑眉:“要亲近自己的女人还得使诈,我是不是太惨了?” “没羞没臊的,谁是你的女人啊?”另一只枕头又朝陌尘招呼过来。 萧陌尘不紧不慢拿掉另一只枕头:“需要见证人么?皇上、笑凡、文博、翰宁够不够?……给个拥抱也不痛快,索性让我失眠得了……我走了!” 萧陌尘假装生气,朝外走—— 柳含烟这一回不吃他那一套:“走啊,我不信你明天就顶着个熊猫眼出席开幕式!” 萧陌尘认怂:“我亮白旗行了吧,我带你去吃烤肉串,行不?你不饿吗?” “你等等我。”柳含烟还真的饿了,下床时,就被某个阴险的家伙袭击。 萧陌尘如愿以偿地把柳含烟压在身下,两人的脸之间正好是一个拳头的距离。 陌尘的眼神专注起来,放出柔柔的光,将柳含烟密实地包裹起来,不容逃离…… …… “又输了!”韩凤娇房里,韩凤娇把棋子一扔,“怎么都下不过你!” 叶剑锋从地上拣起棋子:“你这爆脾气又上来了!说多少回了,输了棋别乱扔棋子,棋子是无辜的!再来一局!” 坠露趴一旁睡着了,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死丫头困了就上床去!”韩凤娇喝道。 韩凤娇拧了红炮平中,叶剑锋忽然拉起韩凤娇朝外走。 凤娇回头看茶几:“棋不下啦?这么晚了,要去哪?” 剑锋拽着她继续往前走:“去我房里。” 凤娇伸手去扳他的手,剑锋的手跟齐天大圣头上的金箍似的,纹丝不动,凤娇喊:“去你房里干嘛?” 叶剑锋继续拽:“你不敢去啊?” 凤娇虚张声势:“怎么不敢去,未必你会吃人?” 剑锋邪魅一笑:“难说哦。” 凤娇还不示弱:“我不信!” 剑锋开了门,直接将韩凤娇抵在门上。 剑锋居高临下:“这回可是你逼我的——” 凤娇忽闪着大眼,开门见山:“想亲我呀?” 这一招弄得叶剑锋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你想多了!” 韩凤娇趁他发傻的工夫,从他腋窝下嗖地钻出来,把他挤开,赶紧开了门,三步并着两步扑进自己的房里,把房门砰地一关,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 “哎呀妈,好险!”她靠在门上,抹了抹胸口,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回轮到叶剑锋也把自个儿吓得够呛:“我我我……我这是怎么了?适才差点就……” …… 萧雅尘房里,雅尘看暮雨与朝云下棋,暮雨棋力弱于朝云,被朝云杀得人仰马翻。 暮雨向小雅尘求助:“小姑娘,指点一下迷津啊。” 朝云抗议:“观棋不语真君子。” 暮雨道:“小姑娘是淑女,不受君子的规则约束。” 萧雅尘淡淡说了一句:“平车肋道——” 朝云慌了神:“小姑娘,您可是区域赛亚军,你可不能这么欺负无名小卒。” 暮雨车八平六,朝云上象加固后防。 暮雨问:“接下来怎么走?” 萧雅尘道:“这还看不出来啊?这不是赢棋了么?红车八进五杀士,黑士5退4,红马八退六挂角,黑帅出不来……” 暮雨好不容易胜了一局,就想开溜:“我回房去了。” 雅尘一把将暮雨拉住:“你回去合适么?” 暮雨想想,重又拿起了棋子。 第115章 荡舟硼湖 美轮美奂的皇家酒楼经精心修饰后更是流光溢彩。 个人赛的开幕式有条不紊地进行,来自全国五大区的40名男女棋手绕场向观众示意,掌声、欢呼声、加油声响成一片—— 上届个人赛冠军萧陌尘和叶已姗理所当然地成为人群关注的焦点。 “萧公子加油,萧公子必胜!”有棋迷高呼。 “天后加油,冠军必属于你!”有棋迷尖叫。 “铁公子加油,我看好你哦!” 人群中也有为象棋新锐铁远志加油的,毕竟在三月前的联赛上,铁远志打败了棋坛霸主萧陌尘。 “柳姑娘加油!桔国感谢你!” 人们没忘记三月前为桔国扳回颜面的柳含烟,他们期待柳含烟能有更不俗的表现。 “韩公子加油,韩公子必胜!” 支持韩承旭的棋手没忘记,三月前的联赛上,韩承旭是男子第一台中唯一大获全胜的棋手。 瘦高冷峻的谢高风安静地行走在队列中……他不是不被人关注,而是被棋迷们刻意忽略……棋迷们企图以对本国棋手的支持来压制异国棋手带来的恐慌…… 开幕式后,谢高风尾随柳含烟进了她的住处。 “可依,是你么?”谢高风神情激动,“你杀入全国个人赛了?” “谁是可依?你认错人了吧!”柳含烟一脸冷漠。 “我是谢伯伯呀,你不认识啦。当年住桔东木区何府的谢伯伯!”谢高风道。 “抱歉,我不认识你。我真不是什么可一可二的,我叫柳含烟。”柳含烟依然平静。 “可依,你放心,你的身世我会保密的。此番回国,我会替何家,替晓辰报仇的!”谢高风安慰含烟。 柳含烟坚定地道:“对不起,我真不是可依,什么身世什么报仇的,我全不明白。” 萧陌尘推门进来,柳含烟一见他,便跟见了救兵似的,赶紧跑到萧陌尘身边:“梦寒,这位谢先生老说我是东区何府的什么可一可二的,你跟他说说我是谁。” 萧陌尘对谢高风道:“谢先生,又见面了!谢先生有误会吧。这位姑娘是土生土长的金区人,她是我小姨的孩子。叫柳含烟。” 谢高风喃喃自语:“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姑娘!莫非在下真的认错了。抱歉,打扰了,在下告辞!” 谢高风走到门前,又回过头对萧陌尘抱拳道:“我说小公子这般厉害,原来是个人赛冠军!失敬失敬!” 萧陌尘回礼:“先生谬赞了!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先生的棋力比在下强,此番夺冠可能甚大——” “梦寒——”叶已姗推门而入,“果然你在此——” 谢高风道:“赛场上见!在下告辞!” “姗姨,何事?”萧陌尘问道。 叶已姗目送谢高风出门:“他怎么来了?……下午没事,咱们去硼湖划船。放松一下,如何?” “那敢情好。含烟你看呢?” “我可不会游泳,万一掉水里咋办?”聪明人的担忧总多过常人。 陌尘:“有我呢。别担心。” 含烟:“万一姗姨也掉进水里呢?” 陌尘:“姗姨会游泳。” 含烟:“万一雅尘也掉水里呢。” 陌尘:“雅尘也会游泳——” 含烟:“那好吧……” 萧韩两府的参赛人员沐浴着午后硼湖的晴光,在柳风吹拂下,用一只只船桨搅动一湖秋水,荡开湖上的浮萍,将生机注入原本静谧的湖面…… 萧雅尘立在船头,开心地舞剑,把一个碧荷吓得小脸发白:“小祖宗,你练剑也不看地儿,赶紧下来!” 萧雅尘不理她,犹自耍帅,直至听到叶已姗的声音“雅尘,在船里安分些”才收了剑。 “好,姗姨——雅尘听您的!” “三夫人的话比圣旨还好使,奴婢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碧荷发牢骚。 “只因她是姗姨!”萧雅尘脆生生地答道。 …… 那边柳含烟划船,船在原地打转,好半天没前进半步。 萧陌尘打趣道:“含烟,你这是花样划船啊。人家的船只会走直线,你的船能划圈。” 含烟拿船桨威胁萧陌尘道:“信不信,我让你来个花样落水?” 萧陌尘站起身,走向含烟道:“别逞强了,划不来就让我来。” …… 叶已姗悠闲地坐在船尾。韩承旭把小船划得飞快,不多时,便甩开人群,将小舟荡进了一片芦苇丛,停了桨,与叶已姗并排坐在船尾。 “笑凡,以你现在的棋力,跟谢高风对局,你有胜算么?”叶已姗侧身回眸,纤手碰了一下笑凡。 韩承旭早有些心猿意马,哪有心情考虑比赛的事。他没立即回答,只悄然伸手揽住叶已姗的肩头—— 叶已姗略为抖动一下,两人静默许久…… “看《桔隐》之前,是没什么把握的,看《桔隐》之后,有五分把握吧……”韩承旭顿了一下,话音略转,“姗姐,昨日雅尘说的话——” “你别放心上,她还小——”叶已姗低头轻言。 “她的话就是承旭——” “咱们还是回去吧。”叶已姗打断韩承旭的话,走向船头,拿起船桨。 韩承旭紧跟过去,从叶已姗手中拿掉船桨,将叶已姗的身子转过来,扶住叶已姗的双肩,深眸与之对视,热切而真挚地道:“姗姐——” “叶剑锋,你开那么快干嘛?”韩凤娇的声音猛然从身后响起,“哥哥,原来你们在此——” 叶已姗触电似地与韩承旭分开,默然拿起船桨,将船象箭矢一般划出了芦苇丛…… 叶剑锋也将小船划入芦苇丛,停桨小憩。叶剑锋仰面躺在船尾,闭目养神。 “好长时间没有文博哥哥的消息了!”船尾韩凤娇幽幽一叹。 “怎么提起他来?”叶剑锋忽地起身,“文博兄身边可是有贺姑娘和四公主了!” “提也不能提?提一下就是想成他的女人么?”韩凤娇永远不知含蓄为何物。 叶剑锋到韩凤娇身边坐下,转身低眸道:“那你想成为谁的女人?” 韩凤娇站起身,跑到船头坐下,叶剑锋又追到船头:“梦寒吗?你想都别想了,梦寒已有含烟了!” “不想嫁人!”韩凤娇气呼呼地说。 “那怎么行,你不能吃娘家的口粮吃一辈子呀!”叶剑锋急了! 韩凤娇挑眉:“咦,我吃我娘家的口粮,你着什么急呀?” “你这样就不对了,桔国的姑娘都跟你一样,桔国还怎么存续——你干啥?” “有条鱼!”韩凤娇伸手到水中去捞鱼,剑锋心生不妙,待要伸手时,却为时已晚…… 第116章 秋日的暖阳 韩凤娇一不留神栽进湖中…… 叶剑锋纵身入湖,就近一阵好找。韩凤娇就跟平地蒸发了一般,硬是没找着。 叶剑锋这下急了,又一头扎进湖里急搜,还是没找着,把一个硬汉活活吓哭了:“凤娇——凤娇——你可别吓我呀——” 哎,不对呀,叶剑锋忽然想到了紧要处,凤娇是会游泳的啊。 叶剑锋往一旁芦苇丛中一搜,果然把兀自旁观的肇事者给揪出来,狠狠拎到船上去。 叶剑锋泪痕未干便暴吼起来:“韩凤娇,你想玩儿死我呀!看我难过你很痛快是吧,你变态呀!要不看你是女的,我早抽你了!” 叶剑锋再不理凤娇,黑着脸荡起双桨,将小舟急驶出芦苇丛……韩凤娇自知理亏,可被叶剑锋一阵臭骂心中也有不平,于是,两人一路崩溃无话…… “哟,小叔,你俩河中捞鱼去了?”萧陌尘一见两人浑身湿透,好生狼狈,甚是惊讶。 叶剑锋没好气地道:“我河中捞人去了!” 萧陌尘笑了:“凤娇妹子会游泳的啊,你不察敌情,轻举妄动,才会弄得如此狼狈吧……” 叶剑锋道:“敢取笑小叔,信不信我削你!……” 叶剑锋作势要打人,萧陌尘高喊:“姗姨,小叔要打陌尘——” 那边叶已姗道:“宇航你又皮痒了不是?信不信我削死你!” 叶剑锋伸伸舌头:“算你狠!” 柳含烟道:“小叔快回酒楼了吧,别把凤娇妹妹弄感冒了。” 叶剑锋听了,瞧瞧一旁直哆嗦的凤娇,摇船而去。 柳含烟嘲弄陌尘:“这么大的人了,好意思动辄让姗姨帮忙。” 萧陌尘:“借机邀宠,刷的却是姗姨的存在感……你不懂!” 柳含烟:“你……这也太狡猾了!” 那边叶已姗对萧陌尘道:“梦寒,咱们和雅尘先回了。” “好的,姗姨。”萧陌尘应道。 柳含烟扯一扯萧陌尘的衣角:“梦寒,咱们也回了吧。” 萧陌尘诡秘一笑:“急什么,咱们好戏还没开场呢。” 柳含烟急了,高声唤:“姗姨等等我——” 萧陌尘一把将柳含烟的嘴堵住:“宠不是这么邀的!你当我是劫匪啊,这么怕跟我独处?” 柳含烟推开陌尘的手掌道:“你可不就是劫匪!” 萧陌尘握了含烟的手,温声道:“你都快折磨死我了你知道么?” 含烟抬眼,隐隐觉察出陌尘眼眸中似有炽热的光焰,轻声说:“有那么难受么?” 陌尘:“心仪的绝色美人儿,近在眼前偏生又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有几个爷们儿受到了的?” 含烟:“对你,为何我没这般难受?” 陌尘:“大概男女的感觉略有差异吧,莫非你喜欢我还不够?” 含烟老实说:“很是喜欢呀。” 陌尘在含烟的手上亲了一下:“终于承认了。那你还抗拒我?” “说来也怪,没接近时想接近,接近时又怕接近。”含烟的声音低如蚊虫。 陌尘将含烟轻揽入怀,在含烟耳畔低语:“陌尘若只是让你害怕,便不配拥有如此美好的你!明白吗?” “哦?……明白,可又不很明白……” 秋日的暖阳透过轻薄云层的孔隙,懒懒的倾泻而下,斜照在深情相拥的一对恋人身上,使随波逐流的小船更增了几分旖旎与安祥。 “梦寒——” “嗯?” “与谢伯伯的对局,你有几分胜算?” “五分以上吧。含烟——” “嗯?” “谢谢——” …… 个人赛尚未开赛,皇家酒楼外的广场四围便穿梭着执勤的御林军将士,高台挂盘前早已挤满了热情似火的硼城棋迷。 棋迷甲率先发问:“此番萧梦寒能夺冠不?” 棋迷乙心存怀疑:“我看挺玄,上回联赛萧公子败给了铁道生,铁道生夺冠可能更大。” 棋迷丙颇为不屑:“错,前霸主韩笑凡夺冠可能最大,上回联赛,他可是唯一不败的第一台。” 棋迷丁面色沉重:“你们似乎还不明状况,围棋国的侨民谢高风在北区杀得铁道生、夏迎初毫无还手之力,萧公子韩公子有此棋力吗?” 棋迷甲面色亦冷凝起来:“如此说来,桔国有危险了!” 棋迷乙颇感忧虑:“那可不是!桔国的冠军若是丢了,桔国棋手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棋迷丙不由慨叹:“想想你我棋力平平又何尝不是件幸事。棋力愈强,维护国体的责任愈大!此时的萧公子韩公子远比你我更沉重!” …… 然而内心最沉重的不是萧陌尘韩承旭,而是桔国皇帝刘佩羽。 刘佩羽心事重重地与刘可嫣对弈,不多时,便输了两局。 刘佩羽放下棋子,端起茶杯:“嫣儿此番去金区,棋力见长了。看来,那小子教你棋了?” 刘可嫣:“文博哥哥哪有闲情教我呀,是思棋姐姐教我!” 刘佩羽若有所思地道:“难怪你对贺姑娘有真情。” 刘可嫣:“那是自然,父皇,思棋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女人。若不是她,可嫣又怎么能呆在文博哥哥的身边。” 刘佩羽:“你不吃醋?” 刘可嫣:“可嫣是第三者好不好?” 刘佩羽不满:“你贵为公主,便是第三者也该后来居上!” 刘可嫣板起面孔,批评刘佩羽:“父皇,您这是皇权本位思维,感情是不讲贵贱的,当年梅姨为何喜欢萧伯伯不喜欢您?” “嫣儿休得放肆!”刘佩羽大为恼火。 “戳中要害了不是?”刘可嫣落井下石,“富贵未必就是情感的助推器,愈是富贵,束缚愈多,没准当年梅姨便是惧怕皇宫的束缚才远离您的……” 刘佩羽被刘可嫣这么一说,心里反倒舒坦了许多:“如此说来,若云不是嫌弃朕这么一个人……” “父皇,到底还下不下的?” “下下,这才两局呢……嫣儿,你说这回谢高风能拿冠军不?” “不会不会!这下满意了吧。两盘棋,问了十回了……” …… 皇家酒楼底楼大厅里,谢高风面无表情地执茶慢饮,他的对手——来自桔中土区的朱家盛神情颇不自然,弯曲的食指时不时地触碰一下鼻子,甚至焦急地自座位上站起来,不安地左顾右盼—— “本官宣布,桔国第223届全国象棋个人赛第一轮比赛正式开始——”杨崇焕的声音响彻大厅。 第117章 实力碾压 桔国全国象棋个人赛与区域个人选拔赛一致,采用积分循环赛制。 比赛九轮,以积分排名,先看大分,大分相同看对手分,对手分相同看直胜,无直胜则加赛两局快棋。违反行棋规则直接判负。 与谢高风对局的朱家盛,开局不久便已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中局不久便被凌虐至死,整个赛场,他最先签字。 朱家盛出了大厅,便被棋迷问及比赛情况,他苦着个脸,连连摇头:“招架不住,太猛了。” “怎么个猛法?” “……你是要让在下细谈死的过程?……” 第一轮棋,优秀棋手大多如砍瓜切菜般轻松,毕竟势均力敌的棋手在第一轮很难碰上。 萧韩二府的全部男女参赛棋手在第一轮,皆大欢喜,全胜而归。 到了饭点,萧韩两家的参赛棋手及侍从朝餐厅走去。韩凤娇与叶剑锋以往就餐时常坐在一处,今日韩凤娇特意挑了个离叶剑锋远的位置。 韩凤娇脸色发白,时有轻微咳嗽。 韩承旭问:“妹妹受凉感冒了?” 韩凤娇又咳一声:“哥哥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叶剑锋瞄了一眼凤娇,想说什么终未开口。 韩承旭问:“吃药没有?” 坠露状告韩公子:“公子你得好好劝劝姑娘,昨儿个奴婢让姑娘吃药姑娘偏不听,还把奴婢弄的药给扔下楼了。” 韩承旭道:“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撒气。这回回房得把药吃了,不然哥哥可得生气了。” 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韩承旭在凤娇面前还是有绝对权威的。 韩凤娇低头回道:“好,哥哥。凤娇知道了。” 叶已姗为缓和气氛,问萧雅尘:“小雅尘第一轮和谁下的?” 小雅尘道:“姗姨,雅尘的对手是土区马淑贞姐姐。” 柳含烟问:“用的什么布局?” 小雅尘得意地说:“此局我执后手,她走中炮,我走龟背炮!结果我稀里糊涂的赢了。” 萧陌尘警告雅尘:“小雅尘,你这是能蒙一个算一个,我跟你说,跟高手对战最好别用冷僻布局。” 韩承旭附和道:“冷僻布局驾驭不好,易招致速败。” 萧雅尘道:“雅尘记下了。” 叶已姗略显担忧地说:“听说跟谢前辈对战的棋手二十几回合便认负了。刀法也太利索了吧。” 萧陌尘明白她是为自己和韩承旭担忧,安慰她说:“姗姨,不用担忧,陌尘与笑凡会好生应对的。” 柳含烟也道:“对局回合的多少不乏偶然性因素。刀法利索得双方配合,未必就是胜者太强,是败者太弱或败者的作战方案易招致速败也难说。” 萧雅尘现身说法:“对呀,区域赛上凤娇姐姐跟雅尘只走了二十多个回合,凤娇姐姐跟含烟姐姐却战了三十多回合,能够说雅尘比含烟姐姐更强么?” 凤娇表示很无辜。你举例为何要把我带上? 叶剑锋连忙转移话题:“你们说话就饱了么,吃菜呀!” …… 韩凤娇吃过饭往住处走,叶剑锋远远的跟着,眼见凤娇要进房里,他咳嗽一声,韩凤娇停下,但没回过头。 “那个……记得吃药啊!”叶剑锋硬着头皮说道。 “要你管!”韩凤娇头也没回便进了房里。 叶剑锋望着房门发呆。 …… 下午赛场门口,叶剑锋见坠露陪凤娇自门口过,叶剑锋想上前招呼,可还是未能开口。 坠露偷偷告诉叶剑锋:“姑娘把药吃了。” 叶剑锋一愣:“病了是该吃药啊。” 萧陌尘攥着柳含烟的手,到赛场门口才放开:“含烟,你先进去,我跟小叔说说话。” 萧陌尘搁了两颗糖在叶剑锋手里,附在叶剑锋耳边面授机宜:“有错就赶紧认错,没错设法找错也得认错,记住一点,女孩子永远是对的!” 叶剑锋发懵:“我没错干嘛要认错,干嘛给我糖啊?” 萧陌尘摇头:“小叔,你是没的救了……” 叶剑锋趁人不注意悄悄把糖塞到韩凤娇手上,而后若无其事走开。 …… 与柳含烟相对而坐的是桔南火区联赛替补女棋手田蕙敏。田蕙敏虽未与柳含烟直接交手,但她目睹了柳含烟棋盘上手刃异国高手李丹与魏丽纯的全过程,对柳含烟自然是又敬又怕。 “柳姑娘棋力不凡,为何是首次参与赛事?”田蕙敏没话找话。 柳含烟吹了吹茶沫,小抿一口,温和地说:“以前不爱下棋,而今喜欢了。” “可有缘由?”田蕙敏刨根究底。 柳含烟平心静气地道:“姑娘请开棋吧。” …… 木区女名手丁美芙见对面的棋手是年龄最小的棋手萧雅尘,微微一笑:“又见面了,雅尘妹妹!” “美芙姐姐好!”萧雅尘脆生生地喊道。 二人在上回联赛中遭遇过。当时萧雅尘的棋力略逊于丁美芙,故此番相遇,丁美芙是志在必得了。 此局番轮到萧雅尘执先手,萧雅尘拧了二路炮平到中路,并快速在记录纸上写下“红炮二平五”的字样。 丁美芙欺她年少,料她才疏识浅,便走了鸳鸯炮的冷僻布局。不想萧雅尘现买现卖及时运用《桔隐》中的破解之法——先炮巡河口再平炮肋道,快速打乱丁美芙的战略布署。 行棋计划被打乱不致马上输棋,但对棋手的心理会有巨大影响。 后期萧雅尘稳扎稳打,持续扩大先手,终于让桔东名将丁美芙罢战签字。 …… 个人赛第二轮女子组,总体上未能强强相碰。 但男子组就不同了,有好几台对战均是硬仗。 萧陌尘对战桔东木区棋王张喜枰; 韩承旭遭遇桔北水区象棋名手铁能谱; 铁远志对战桔南火区棋王向伯山; 叶剑锋则遇上异域高人谢高风。 广场上的挂盘每轮棋只演示三盘男子对局和一盘女子对局。 上届个人赛男子冠亚军和女子冠军的棋均在演示之列。 高台最右侧正演示叶已姗与桔北水区棋手温秀琴的对局,大多数女棋迷聚集于此。 棋盘上,叶已姗车炮马三军兵临敌方城下,对温秀琴老将形成全方位打击之势。 一女棋迷叹道:“实力碾压!实力碾压啊!” 紧接着,叶已姗吃士踹象擒将,一气呵成。 此棋迷又叹道:“毕竟是象棋天后啊!这手法跟剑法一般流畅!” 另一棋迷道:“此番个人赛冠军,非叶姑娘莫属!” 第118章 不能动粗呀 比赛大厅一角,花容月貌的柳含烟坐姿优雅、神情恬淡,可落子却是无比迅捷,着法也无比凌厉,不一会工夫便杀得对手田蕙敏措手不及。 田蕙敏一面签字,一面恭维:“柳姑娘棋力非凡,实非等闲人物能及,蕙敏输得口服心服!” 柳含烟美眸轻扫一下某位丰神俊朗的年轻棋客,慢腾腾地步出大厅,出门便遇上刚结束战斗的萧雅尘。 萧雅尘上前亲热地挽住柳含烟,乐呵呵地道:“含烟姐姐,这回可怨不得雅尘了,这回是那位姐姐出的冷着!” 柳含烟问:“拿下了?” 萧雅尘自豪地说:“当然!姐姐教的招法太管用了,美芙姐姐走的鸳鸯炮,我就用巡河炮打乱了她的行棋规划,此局雅尘赢得好轻松……” 柳含烟提醒雅尘:“下一轮可得仔细了,对手十有八九是强手。” 萧雅尘道:“听你这么一说,雅尘有点小紧张呢。” 柳含烟道:“小雅尘不怕,你现已是桔国一流棋手,有最完善的布局系统,比赛时只要心无旁骛、下出应有水平便可。” 叶已姗在广场挂盘前向含烟、雅尘招手,含烟、雅尘朝挂盘走去。 …… 酒楼大厅男子第一台,桔西金区萧陌尘与桔东木区张喜枰正激烈交战。 萧陌尘默然端坐,目不斜视,面容极是平和,毫无暴戾之气。落子也平稳轻灵,不见杀伐之态。 可就是这平淡无奇的举止,却给桔东木区棋王张喜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数年来,张喜枰与萧陌尘交手多次,他哪一次不是输给了这只轻灵的手而布下的棋局? 这一回,他依然未能幸免。 “输了。”张喜枰在成绩单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输了。”邻桌的铁能谱也被韩承旭打败。 …… 广场上,工作人员宣布: “张立德红先负萧梦寒;” …… “韩笑凡红先胜铁威虎;” …… “铁道生红先胜向安平。” 此三台的选手一结束棋局便直奔广场挂盘处,密切关注叶剑锋与异域高人谢高风的对局。 叶已姗、柳含烟、萧雅尘、韩凤娇站在观棋者行列,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棋盘。 广场上的棋手棋迷此际共同的心愿是希望桔国的叶剑锋能力克强敌。 叶剑锋万年不变的先手中炮、后手屏风马的布局格局也被打破,他在本局后手棋用的是顺炮,可他用得并不顺溜。 开局不久,叶剑锋就被谢高风车炮盘头马压迫得狼狈万状,而后又在劣势下被迫一车换双,想要苦撑的意志最终瓦解于谢高风摧枯拉朽的强力进攻之下。 工作人员“谢高风红先胜叶宇航”的声音在广场上方显得格外惊悚。 观众席上有人悲呼:“根本抵不住啊!” 还有人惊叹:“谢高风哪里是人,分明就是魔啊!” 人群中的韩承旭、萧陌尘、叶已姗、柳含烟、韩凤娇,心情极是沉重,不只为叶剑锋。 叶已姗握了韩凤娇的手:“凤娇妹妹,你得劝劝宇航呀,他这人是死脑筋,我怕他转不过弯来。” …… 叶剑锋独自呆在住处,红着个眼圈,抱着个酒瓶,对着桔黄的烛光借酒消愁…… 他颓然自语:“硬骨头,啃不动啊!” 他痛苦出声:“剑锋无能,对不起大伙了!” 韩凤娇推门不开,便将门擂得个震天响。 叶剑锋拧着酒瓶,脚步踉跄,东倒西歪去开门,见是凤娇。 叶剑锋一口酒气喷在韩凤娇脸上,眼神迷离,舌头打结,歪着脑袋,指着凤娇:“韩……韩凤娇!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韩凤娇把门关上,将叶剑锋扶到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拎了个瓶子,她与叶剑锋相对而坐:“你一人喝酒怪无趣的,凤娇来陪你喝酒。” “好!喝酒好!” 韩凤娇说喝便喝,抱起酒瓶咕咚咕咚跟灌凉白开一般朝肚子里灌酒。 叶剑锋乐了,举着大拇指夸道:“够朋友!…剑锋就喜欢你这点……来,咱俩喝个痛快!” …… 夜已深,坠露不见凤娇回房,先去敲叶剑锋的门,敲不开,便求助于韩承旭。 韩承旭让坠露先去歇息,自己去敲叶剑锋的门。 叶已姗见韩承旭敲不开叶剑锋的门,便气势汹汹地过来,作势要踹门,却被韩承旭死命地抱住。 韩承旭道:“姗姐不能动粗呀,这不是萧府韩府,这可是王爷开的皇家酒楼,踹坏门事小,惊动了王爷可就事大了——” 叶已姗愤然道:“臭小子敢对凤娇妹妹乱来的话,我非踢残了他不可!” “宇航的人品你这当姐的还不了解么?我自家的妹子我都不担忧。好啦好啦,先回房歇着吧……”韩承旭攀着叶已姗的肩头,送她回房里坐下。 韩承旭在一旁数落:“瞧你,多清雅绝俗的一人儿,又有超凡脑力,可偏生老想着动用武力!有些麻烦动武是解决不了的,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你这性子也该好好改改了……” 叶已姗自小弄刀舞剑,活得率性粗疏,不曾受人如此走心的劝导,她听起韩承旭的话来非但不反感,反而颇觉受用。 叶已姗象个小孩子眨巴着眼,一副洗耳恭听大人教诲的模样。 “记住了吗?”韩承旭盯着叶已姗清亮的眸子问。 “记住了。”叶已姗老老实实地回答。 …… 叶剑锋房里,性情中人韩凤娇抱了个酒瓶跟叶剑锋对饮。 两人你来我往,比酒量,比豪情,比痛快,不一会儿便喝得烂醉都喝趴下了。 美女趴茶几上,美男趴椅子上。 半夜里,解酒较快的叶剑锋先醒了。他醒来见茶几上趴着的韩凤娇手里攥个空瓶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将凤娇慢慢抱上床,轻手轻脚替她拿掉鞋子,小心翼翼盖好被子,怔愣瞧着凤娇红朴朴的脸半晌,不觉有些耳热心跳,费了好大劲才挪开眼神移开身子。 叶剑锋走到窗边,开窗纳凉。 窗外,明月高悬,天清气朗。 微风抚面,却怎么也抚不平叶剑锋躁动的心绪…… 第119章: 力与美的调和 清晨,叶已姗怒气冲冲守在叶剑锋门口,却见叶剑锋自韩凤娇房里出来。叶已姗上前一把揪住叶剑锋:“臭小子,你没把凤娇妹妹怎样了吧?” 韩承旭见了,赶紧上前拉住叶已姗:“昨晚才说的好好的,今儿早又管不住自个儿了?” 叶剑锋委屈巴巴:“姐,我就是有那个胆也没那个脸见你和笑凡呀。你没见我从凤娇房里出来啊,凤娇在我房里歇息。” “承旭就说嘛,宇航是靠谱的人,”韩承旭拿开叶已姗揪住叶剑锋的手,“你呀,还是惯常的拳头开路作派,把事情先弄明白了再动手不迟啊。” 几人正说话,凤娇和坠露自叶剑锋房里出来。 韩凤娇见叶氏姐弟和兄长韩承旭立于门口,颇有些难为情。 还是韩承旭打破尴尬气氛:“到饭点了,咱们去用早点吧……” …… 萧陌尘敲开柳含烟的房门,冷香如逢救星:“二公子,你来了正好,姑娘赖着不起床了。说是不用早点一会儿直接去赛场。” 萧陌尘:“交给本公子就行。” 萧陌尘凑到床边,对着发丝散乱、杏目紧闭的睡美人道:“懒虫,起床用早点了。” 柳含烟裹紧小被单,闭目咕哝:“不用早点。困,容我再眯一会儿。” 萧陌尘好性子哄道:“下棋也是桩体力活,空腹上战场,可别到时棋没输,人先饿晕了。” 柳含烟仍不肯起身,拖长音调:“啰——嗦——” 萧陌尘道:“再不起挠痒啦。” 柳含烟索性卷着被子滚到大床里侧:“扰人歇息是不道德的行为。” 萧陌尘问:“二十五万银两不要啦?” 柳含烟顿了一下、倏地掀被坐起:“对哦!” “外衣不脱便睡了?” “什么不脱,冷香今儿早才套上的。”含烟跳下床,朝外喊,“冷香——赶紧替我收拾!” 一阵淡淡的体香朝陌尘袭来,陌尘抿嘴暗笑。 …… 个人赛经过前两轮的大浪淘沙,使真金逐渐浮出水面。 柳含烟和萧雅尘由最初不起眼的位置逐渐调整到女子组的第二台、三台。 熟悉积分循环赛制的人大概明白,此种赛制下,顶级对手的相遇未必就是在比赛的最后轮次。 个人赛第三轮角逐的火药气息已浓郁非常。 女子组上届个人赛冠亚军叶已姗、铁莲花同台竞技; 柳含烟对战上届个人赛第四名崔秀梅; 萧雅尘遭遇邻家姐姐韩凤娇。 男子组棋坛霸主萧陌尘对战水区棋王夏闻捷; 上届亚军韩承旭对战桔坛新秀铁远志。 桔北水区棋风强悍、长相文静的铁莲花,打量着与之相对的叶已姗——这位在容颜与棋力上都远胜于己的对手。 叶已姗衣着考究,坐姿优雅,明眸中放出的光波平和温润,这位绝世美女便是恬然端坐、便是不发一言也能给铁莲花以莫名的威压感。 叶已姗轻握茶杯的右手无比纤柔嫩白。 可就是这只纤柔的右手,在棋盘上演绎出致人于死地的精妙棋局;也是这只纤手让“落霞”剑划出了让行凶恶徒心胆欲裂的寒气;也还是这只纤手,在峭壁上自死神手中夺回了桔国顶级棋手韩承旭的性命。 这只手是力与美的完美调和,如同刚柔相济的叶已姗。 韩承旭在与叶已姗相处以外的任何时候,都能维持着世家公子的优雅与从容。 “笑凡兄,咱俩又碰面了!”铁远志客气地招呼韩承旭。 韩承旭礼貌地回了句:“道生,你好!” “上回联赛笑凡兄那步‘炮3平6’实是精妙绝伦,令在下始料未及啊。” 韩承旭笑笑:“都事隔数月了,铁公子还不能释怀么?” “本官宣布桔国第223届全国象棋个人赛第三轮正式开始——”杨崇焕的声音中断了两人的对话。 “道生,请——”韩承旭做了个手势。 铁远志鉴于上回联赛先手中炮七路马失手于韩承旭的屏风马双炮过河,便挺了步七兵。 【“如若他仙人指路,你便来个卒底炮。……”】 韩承旭竟想起柳含烟数月前的话来。 韩承旭拧起2路炮平至3路,在记录纸上飞快落下潇洒的字迹“黑炮2平3”。 …… 广场高台挂盘处,工作人员不紧不忙传送棋谱: “萧梦寒:红相三进五,夏迎初:黑象三进5;” “铁道生:红兵七进一,韩笑凡:黑炮2平3;” “周晋阳:红炮二平五,谢高风:黑炮2平5;” “铁莲花:红炮二平六,叶已姗:黑炮8平5;” 才走第一回合,棋迷们便忍不住要说道一番。 棋迷甲:“水区棋王要跟飞相圣手斗飞相局!这下好看了!” 棋迷乙:“铁公子与韩公子再度相遇,不知能否一雪前耻?” 棋迷丙:“谢高风走列炮,这分明是硬派棋风啊!” 棋迷丁:“铁娘子竟然选择温和型布局过宫炮,一反常态啊,是被象棋天后杀怕了么?” …… 萧陌尘在此局中,进入中局阶段便采用了《桔隐》中的变例,连续设置了三道陷阱。 夏迎初成功绕开第一道陷阱,不久又识破了第二道陷阱,但最终未能避开第三道陷阱。此后,夏迎初的盘面急剧恶化,不多时便被萧陌尘击溃。 夏迎初签完字,对隔桌的翩翩公子道:“萧公子的棋云谲波诡,令在下无所适从,公子的棋艺越发精进了!” 萧梦寒没有答话,他的眸光投向了女子组第二台的柳含烟。 柳含烟自然不会给他以回应,柳含烟正全神贯注,专事对弈。即便轮到对手走棋,她也决不东张西望。 此时,她的对手崔秀眉柳眉微蹙,苦思对策。 绞尽脑汁依然无计可施的秀眉长叹一声:“哎,我还是放弃了,不作无谓的挣扎了。裁判——我签字!” …… 男子第二台的铁远志再次被韩承旭万般凌迟,他痛苦万状签下“铁远志”的大名,很不甘心地问韩承旭:“在下就不明白了,才三月的时间,为何笑凡兄的棋力似比先前还强了许多?” 韩承旭也没回话,他也看绝世美人去了—— 他的姗姐正朝大厅门口走去,她刚战胜铁远志的长姐铁莲花。 韩承旭快步追上叶已姗,笑容可掬地唤道:“姗姐,等等我——” 第120章 一箭穿心 尽管在区域赛上韩凤娇曾败给萧雅尘,但她依然未丧失战胜萧雅尘的信心。她确信,萧雅尘毕竟年纪太小,就算天分再高也难免会心浮气躁,必定会在行棋中出现疏漏。 韩凤娇万万没想到,萧雅尘此局在开中局阶段便掌控了行棋的主导,此后,萧雅尘以超越实际年龄的沉稳,冷静行棋,一步步将韩凤娇逼上绝路。 签字的一刻,十六岁的韩凤娇竟在一位十二岁的小姑娘面前流下了眼泪。也在那一刻,萧雅尘意识到竞争的残酷性。 萧雅尘步出赛场见到柳含烟时,没象以前那般口无遮拦、毫无顾忌地表达胜利的喜悦,只是礼貌地唤了声“含烟姐姐,我下完了”。 “输了么?”萧雅尘的沉静让柳含烟质疑比赛结果。 “凤娇姐姐发挥不好让雅尘侥幸赢了。”萧雅尘瞄了一眼掩面奔向楼上的韩凤娇,轻声说。 含烟略感惊异:“小雅尘,你今儿个转性了?” 雅尘面露愁容:“看着凤娇姐姐哭了,雅尘心里也不好受。” 含烟:“我也讨厌竞争,可咱们桔国,咱们棋手,注定是要直面失败的。无论你再强,你终归有被人击败之时。赛场就是这么无情。” 雅尘:“她输给你和姗姨,大概会好受些。” “说什么呢?”叶剑锋从赛场出来。 萧雅尘拉着剑锋:“小叔,你去劝劝凤娇姐姐吧,她心里不好受。” 叶剑锋捏了一下萧雅尘的圆脸:“小家伙刀挺锋利的,又把你凤娇姐姐给宰了?” 萧雅尘老气横秋地说道:“迫不得已,赛场就是这么无情。” 叶剑锋:“哟哟哟,您老高寿?一场比赛下来,就成老太太了?” 叶剑锋噌噌上楼后,广场挂盘处发出刺耳的唏嘘声。 萧陌尘修挺的身影缓步过来。待他走到身前,含烟问陌尘:“谢伯伯又胜了?” 萧陌尘颔首,攀着萧雅尘的小肩膀,与含烟并肩朝楼上走:“连小叔都抵不住,周前辈就更难了。谢前辈目光敏锐,着法强硬,反先之后,不给周前辈任何机会。残局阶段,一系列算度精深的大胆弃子,直接成杀。” 含烟问:“眼下,就只你和笑凡、谢伯伯是六分。下一轮你是硬仗啊。你不和笑凡下,就得和谢伯伯下。” 萧陌尘道:“也未必,是笑凡对谢前辈、我对一位4分的棋手也难说。不过强手迟早得碰面,也没什么可怕的。” 萧雅尘插话道:“二哥哥,下一轮棋,雅尘也不好过!” 萧陌尘问雅尘:“妹妹三连胜了?” 萧雅尘点点头。 陌尘:“情绪不对啊!” 含烟:“她把凤娇杀哭了,正自责呢。” 陌尘低头盯着萧雅尘的眼睛:“没什么可自责的,人若想往高处走,一得忍住自己的眼泪,二得惯看他人的眼泪。棋盘上没人情可言!” “所以,上回含烟姐姐跟你提和,你坚决不同意?”萧雅尘一箭穿心,直击萧陌尘要害,弄得萧陌尘好一阵沉默。 萧陌尘悄然握住柳含烟的手,却被柳含烟猛地甩开。 三人到了饭厅,拣位置坐下,暗香冷香碧荷赶紧忙着去选菜。 萧陌尘为自己找台阶:“小雅尘,虽说棋盘上不讲人情,但棋盘外却不能六亲不认,该往死里疼的还得往死里疼……” …… “来,你喜欢的凉拌鸡!” “喝点银耳汤,养颜润肺!” 萧陌尘在餐桌上向含烟旁若无人地大献殷勤,弄得含烟颇觉尴尬,低声说:“你倒是替雅尘妹妹夹菜呀……” …… 韩凤娇房里,韩凤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那妞儿才十二岁,我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输给她,我就这么差吗?” 坠露一面替她拭泪一面说:“赛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这回输了下一回遇低分弱手,你就拿分了。你要这回胜了,下一回遇高分强手譬如柳姑娘叶姑娘,不得还是输棋?两轮之中必有一输,早输晚输不一样吗?” 韩凤娇久经沙场岂能不明这个理,但她确如雅尘所说,输给雅尘,她心有不甘。 凤娇:“坠露,你替本姑娘拿酒来!” “昨晚才喝得烂醉,你又想醉酒了?下午还有一轮棋呢。”坠露不大乐意。 凤娇:“去不去?不去扣你月钱!” 坠露:“好好好,你是姑娘。我算怕你了。” 坠露开门,一头撞上门口拎了个酒瓶的叶剑锋,坠露抚着被撞的头,问道:“叶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去,你立在门口做什么?” 叶剑锋大步进门,将酒瓶搁茶几上,对眼圈红红的韩凤娇说:“来,哥陪你喝几盅。” 不想韩凤娇一把夺过酒瓶:“喝什么酒,下午还比赛呢!” 叶剑锋摸门不着:“不是你要喝酒的么?” …… 午间,杨崇焕在皇家酒楼某贵宾室小寐,书僮四喜听到敲门声,便去开门,一见来人不由得惊呼:“公子,是你!” 不错,门外正是前一段时日情场上得意又转眼打脸的杨慕哲。 杨崇焕睡眠尚浅,听到声音便醒了。 杨慕哲垂头丧气地进门,失却了几月前的从容气韵。 一番礼仪之后,父子落座。书僮泡上茶便识趣地走开。 “我儿为何弄得如此狼狈!”杨崇焕先发话。 “爹,孩儿不想活了,思棋不见了,遍寻不着!”杨慕哲苦着脸说。 杨崇焕沉下脸:“说什么胡话!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不是还有四公主么?为父见公主待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要负了公主!” 杨慕哲道:“只怪孩儿一时糊涂,才受了可嫣的诱惑。如今孩儿只想一心待思棋。” 杨崇焕恼了:“你好糊涂呀!你现在要扮专情可来不及了!四公主怎么办?你当她是手纸用完便扔?当前你必须善待公主!” 杨慕哲:“当初也是爹劝孩儿不要跟皇室有什么牵扯,如今劝孩儿善待公主,又是为何?” 杨崇焕板着面孔道:“问题是你已经跟她好上了!把人家祸害了就想撒手,她爹可是掌控杨门生死大权的圣上。不善待公主,你这颗脑袋不保不说,只怕你爹你娘杨家满门都得为你恣意妄为陪葬!” 第121章 龙虎相争 第四轮棋尚未拉开战幕,皇家酒楼里里外外便弥漫了紧张气息。组委会已将第四轮棋的对阵表贴出。 第四轮棋男子组,韩承旭将与谢高风对决;女子组,萧雅尘遭遇柳含烟。 对阵表前,棋迷们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棋迷甲:“韩公子拿过两届个人赛冠军,属桔国最高棋力的代表之一,此番对局,可谓事关桔国命运!” 棋迷乙:“倘若此局失手,咱桔国可就真的要完了。” 棋迷甲:“对呀。萧韩二人棋力相当,若韩公子扛不住,萧公子也玄啊。” 棋迷丙:“萧雅尘是谁,怎么没听说过啊!怎么她也积六分?” 棋迷丁:“据说是‘梦之队’今年联赛的替补队员,萧梦寒的妹妹。” 棋迷甲:“柳姑娘上回杀围棋国的高手倒是很痛快,此番能拿前三么?” 棋迷乙:“在下看挺玄,据说她金区选拔赛也仅拿第四名!” 棋迷甲:“果真如此,她进前三是无望的。” …… 谢高风比韩承旭来得更早,他来到赛场第一台,不声不响坐在靠椅上,眼神集中于桌上某棋子,作冥思状,无人能洞悉他此刻的内心。 稍后,韩承旭颀长的身影也出现在大厅门口,一众女棋迷开始窃窃私语,露出倾慕的眼神。 水区女棋手汤梦婷低呼:“哇,好有型哦,瞧那仪表,那气度,端的是倾倒众生啊!” 火区女棋手代晓涵低语:“听说韩公子尚未婚配,姐姐还有机会哦。” 土区女棋手阳碧瑶自言自语:“若能与之相守一月,本姑娘便是立即化灰化烟也是值了。” 就连女子第一台从不左顾右盼的叶已姗也将灿若星辰的眸光驻留于桔西第一美男的面庞。不过,此时,叶已姗的眼神更多的是忧虑。是的,是忧虑。 叶已姗与再强的棋手交战,未紧张过;独立与群匪周旋,未紧张过;萧家遭遇变故,她勇扛萧家重担,她也不紧张。可此刻,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韩承旭一落座便将目光朝女子第一台一扫,与叶已姗的眼神不期而遇。韩承旭的眼角瞬间绽出一丝捎带柔情的笑意。就是这笑意,为忧心忡忡的叶已姗送去了些许安慰。 无敌潇洒的萧陌尘端坐于男子第二台棋桌前,时不时地朝女子第二台瞄一眼。 女子第二台的位置还空着,那是柳含烟和萧雅尘的位置。姗姗来迟是柳含烟的惯常作风。 “怎么还不进去,雅尘妹妹?”柳含烟问在门口张望的萧雅尘。 碧荷应道:“小姑娘说怕你,不敢进赛场呢。” “不怕不怕,就算输了棋,也有机会拿前几名的。我对小雅尘有信心。比赛就当练棋吧。还是不要把成败看得太重。”柳含烟握了萧雅尘的小手走进赛场。 柳含烟将萧雅尘送上位置,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雅尘:“尝尝,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雅尘说:“不用,雅尘有。那是二哥哥给你的,你吃了二哥哥会开心的哦。” “小鬼!……好吧。”柳含烟朝男子第二台看去,正好与萧陌尘侵略性的眼神碰个正着,柳含烟赶紧低下头,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本官宣布,桔国第223届全国象棋个人赛第四轮比赛正式开始——”弈部尚书杨崇焕程式化的声音点燃了第四轮比赛的战火。 成百上千的棋迷挤在皇家酒楼外广场高台的挂盘前,关注桔国顶级棋手韩承旭与异国高人谢高风的对局演示。 “今儿下午只演示一盘棋?”有棋迷问道。 “对,只展示韩公子与谢先生的对局。”一棋迷应道。 棋迷们焦灼地等待着棋谱的传送。 “来了来了!”在广场的一角出现了工作人员的身影,他手上的棋谱,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工作人员步上高台,高声念谱: “谢高风:红象三进五,韩笑凡黑炮2平4!” 工作人员扔下这短短的棋谱信息又匆匆走了。 “这么长时日,才一个回合!”棋迷们显然不满足。 “起象局对士角炮!” “谢先生走飞象局,摆明了是要跟韩公子大比内功啊!韩公子的应着也不落俗套!” “等待真是一种煎熬!” 对桔国皇帝更是一种煎熬,他听杨崇焕说韩承旭迎战谢高风,根本不敢临场观战,只和刘可嫣在乾清亭下棋。 刘佩羽拿掉黑棋一枚卒子问:“嫣儿你说笑凡能胜谢高风不?” 刘可嫣伸炮过河:“父皇,您拿嫣儿当神了,嫣儿若有此前瞻性,何愁寻不着思棋姐姐和文博哥哥?” “别开口闭口贺姑娘,她能消失指不定就是天意,让那臭小子专宠你不好么?”刘佩羽平了步车。 “不好!爷们儿想的是最远的那个。梅姨走了多时,你不是时常念着她吗,您考虑过要专宠母后么?”刘可嫣跳马。 “死丫头说话能噎死人!”刘佩羽板着面孔佯装生气。 “得了,父皇,您就惜福吧。偌大一皇宫,偌大一桔国,就只嫣儿能跟您说真话!” “还有一人——”刘佩羽的眼神朝向东方…… “何叔叔,可他已作古了吧?……父皇有悔了么?” 刘佩羽没作出回答,此际,他只想知道皇家酒楼大厅男子第一台的对局进展。 皇家酒楼外广场上,工作人员传送棋谱。 “谢高风:红兵三进一,韩笑凡黑马2进3;” “谢高风:红兵七进一,韩笑凡黑车1平2;” 台上解说员道:“谢前辈两头蛇,马的活动空间好大。 韩公子双马受制,但出车神速——” 工作人员再传棋谱。 “谢高风:红马八进九,韩笑凡:黑炮8平5;” 解说员指出:“韩公子还中炮,倒不失为强硬的着法。” “谢高风:红车九进一,韩笑凡:黑马8进7;” “谢高风:红车九平六,韩笑凡:黑士4进5;” “谢高风:红车六进五,韩笑凡:黑车9平8;” “谢高风:红仕四进五,韩笑凡:黑炮5进4;” 解说员又道:“谢前辈横车对黑棋士角炮有扼制作用,又能控制黑棋卒林,压制黑马,可谓一箭三雕;但韩公子出车迅捷,炮镇中路着法积极,前景可期。” 众棋迷凝神观棋,不敢少动,偌大广场,只闻传递棋谱和解说棋谱的声音…… 第122章 养出一帮废材 叶已姗此局的对手是来自桔南火区的齐圆圆。 自贺思棋离开火区“飞鹰队”之后,齐圆圆便成了联赛火区“飞鹰队”的女子主力。齐圆圆在桔国女子棋坛至多算二流棋手,棋力略逊于韩凤娇、路芷兰等,比之于象棋天后叶已姗,则更是云泥之别。 叶已姗心系韩承旭的对局,想要速战速决,故行棋节奏迅捷、杀伐果断、一番子力调度之后便对敌营进行狂轰烂炸…… 其势如奔雷如劲风,岂是区区齐圆圆所能抵挡的,行至二十多回合,齐圆圆便缴械投降。 齐圆圆签字之时,叶已姗瞧了瞧邻桌的萧雅尘,见萧雅尘耷拉着小脑袋,眉头打结,正苦想冥思。 盘面上二人兑掉双车双炮,已进入马兵残棋的较量。含烟净多双兵,双方士象俱全且阵形严整。 萧雅尘最佳谋和路子便是与柳含烟兑换双马,但柳含烟不会给她此种机会。 萧雅尘思虑再三,终于爽快扬声:“裁判——我签字!” 叶已姗安抚性地摸了摸萧雅尘的脑袋,安慰她:“能与你含烟姐姐下至此局面,实属不易。” 叶已姗眸光不经意扫了一眼男子第一台面无情的韩承旭,便随柳含烟、萧雅尘朝广场走去。 挂盘前的人群已密不透风,不容三人挤至前台。好在三人目力甚强,便是遥隔人群,亦能看清挂盘。 韩承旭一改往常稳健棋风,行棋异常凶悍,两人针尖对麦芒致使战况惨烈非常,棋盘上几经攻守互换、优劣易手…… 这对观棋者内心何尝不是一种残酷凌虐,盘面的复杂已超出解说员的认知能力,解说员不知所措,只茫然地盯着大棋盘。 “怎么不讲棋了,韩公子会不会输棋啊?”终于有人沉不出气了。 解说员嗫嚅:“恕在下棋力有限,不敢枉下定语……” 正在此时,萧陌尘峻拔的身影翩然现于大厅出口。 “萧公子来了,让萧公子审审棋局……” 人群自动为萧陌尘让出一条通道,萧陌尘向叶已姗、柳含烟、萧雅尘招手,几人一道进到前台。 解说员央求:“萧公子,您能上台为大伙讲讲棋局么?” 台下有人附和:“有劳萧公子!” 萧陌尘也不推辞,当即潇洒从容登台,若在往常,此处当有尖叫声、呼喊声。 但今日的广场却少了这份澎湃的激情。 萧陌尘的黑眸往大棋盘一瞄,清了清嗓子,送出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双方防御体系残破、将位尴尬、子力大致相当,应是互有顾忌。” “您看此棋笑凡君会输么?”一棋迷追问。 萧陌尘沉吟片刻,眸光停在叶已姗美丽的面庞:“估摸此棋和了……” 工作人员匆匆赶来,抛出此局结果:“谢高风红先和韩笑凡!” 人山人海的广场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桔国的棋手明白,此番和局,实则虽和犹败。 桔国最高统治者绝对无法容忍和棋,萧韩二府人员命悬一线。 台下的叶已姗面色惨白,几欲休克。柳含烟与萧雅尘一左一右扶住叶已姗。 萧陌尘面容平静地步下高台,随叶已姗等人一道回住处,行至皇家酒楼大厅门口,与赛罢出场的谢高风狭路相逢。 谢高风的目光挟枪带剑,冷冷地道:“萧公子,在下是来求胜的,不是来求和的。明日一战,定要分出高下——” 萧陌尘气定神闲:“如此甚好,前辈心意与在下不谋而合!” 乾清亭,杨崇焕告知刘佩羽韩承旭与谢高风下和的消息,刘佩羽勃然大怒:“朕良田重金竟养出一帮废材!即刻给朕拿下——” 杨崇焕面有难色却不敢吱声。 幸有刘可嫣阻拦刘佩羽:“父皇万万使不得!” “怎么?”刘佩羽瞪眼。 刘可嫣挽了刘佩羽的手,娇声问:“您是想明日萧公子输棋么?” 刘佩羽:“胡话!” 刘可嫣:“棋手没良好的心态能下出高水准的棋么?您若对韩公子动手,萧公子势必负重前行,失手的机率就更高了。” 刘佩羽:“那依你看,当如何是好?” 刘可嫣朗声道:“须得父皇安抚棋手并承诺无论胜败,均不追究棋手责任才好。” 刘佩羽:“萧公子不好好下棋怎么办?” 刘可嫣:“他傻呀?三十万两现银是他萧庄地里好几年的收入,他会拱手让人?再说了,棋手的尊严和桔国的尊严,他不想维护?您就放一万个心,您若宽宏大量了,您的子民只会感激涕零,加倍为您为国尽忠的!” 此番话本是杨崇焕想说的,由公主说出来,使杨崇焕对刘可嫣忽然有些刮目相看了。 刘佩羽问杨崇焕:“爱卿以为如何?” 杨崇焕道:“公主深明大义,所言极是!” 刘佩羽当即下令:“传朕口谕……” …… 皇上的口谕让叶已姗萧陌尘等倍感振奋。 晚膳后,叶已姗韩承旭柳含烟萧陌尘齐集萧陌尘住处,共商对策。 叶已姗:“谢前辈几局棋均采用《桔隐》的布局体系。梦寒在布局上的优势不大。” 韩承旭:“确如梦寒所言,他采用的是介于主流与非主流之间的布局。” 柳含烟:“不知姗姨笑凡梦寒注意到没有,他似乎力求避免布局上的重复。” 萧陌尘点头:“含烟说的没错,我与他下彩前去问过水区的棋手,他在水区的九轮棋的布局也各个不同。” 柳含烟道:“咱们是否可以力求打乱他的战略布署?明日由梦寒执先手,先手对布局走向往往有一定的主导性。他不愿重复,咱们偏生让他重复!梦寒在对局选择时不防引入他原有的布局套路。” 韩承旭:“对呀。先将他在水区与硼城下过的棋全部精准复盘,找出其行棋弱点。明日梦寒如能将其布局成功引至他曾有的布局体系,大概取胜的机率会大许多。” 叶已姗问:“梦寒,你还记得他在水区的全部棋局吧。” 萧陌尘应道:“当然。” 几人说干就干,纷纷动手打开茶几上小棋盒,取出棋子。萧陌尘开始逐一复盘谢高风在水区与硼城的全部棋局,包括在谢高风住处下过的两局彩棋。 为了萧府韩府的命运,也为了桔国的尊严,几位象棋天才的心第一回牢牢地拧成了一根绳。 第123章 替本公子宽衣 暗香替四位俊男美女沏好茶,在一旁拿崇拜的小眼神朝天才们发呆。 叶已姗清眸放出柔光:“估摸谢前辈以为梦寒会用飞相局吧。照以往的行棋习惯,梦寒与强手对决时喜用飞相局大斗中残功夫。谢前辈会不会着力在飞相局上下功夫?” 韩承旭黑眸作沉思状:“没准此时谢前辈便在住房里苦想梦寒的布局了。如在下是谢前辈,梦寒是否走飞相局在下不清楚,但在下至少以为梦寒不会走中炮。” 柳含烟星眸璀璨:“谢伯伯以为梦寒会用飞相局,咱偏不跟他来飞相局。谢伯伯以为梦寒会避开主流布局,咱偏跟他使最流行的先手布局。梦寒明日先手不妨行中炮!” 萧陌尘深眸中溢出睿智:“如若想将其引入预设布局,除中炮,别无选择。他在水区和硼城应对先手中炮采用了单提马、列手炮、顺炮,反宫马,飞象局——” “独独缺屏风马——”韩承旭若有所悟,“姗姐梦寒含烟,他应对先手中炮敢用单提马、列手炮、顺炮、反宫马,飞象局,大概也因对手棋力相对较弱,加之《桔隐》对此四五项布局论述有力,倘弱对手是梦寒,他是否敢行此五项对局?” “笑凡,如梦寒用中炮,你后手用什么?”已姗平淡无奇的话却发人深省。 “还是只能用屏风马。尽管明知梦寒对此布局熟识。”承旭应道。 “所以,明知对手熟悉中炮与屏风马的套路,但鉴于屏风马应对先手中炮目前还是最强的防守体系。如若强强相遇,后手用屏风马应对先手中炮的可能性依然最大。”含烟道。 菜鸟级棋手的暗香被几位神级棋手的言论弄得一头雾水,不久便昏昏欲睡。 陌尘对暗香道:“暗香,困了便去歇息吧,不用管本公子。” 暗香打着呵欠道:“奴婢先小睡一会,如若公子忙完了,再唤奴婢。” 萧陌尘道:“不用,你安心歇着吧。” “咱们当前便着重探究中炮对屏风马的各路布局。”已姗轻言细语地说。 …… 皇家酒楼的一间上房,明明灼灼的烛光中,一番修整后的杨慕哲已然恢复桔西第三美男的潇洒丰韵。他阅着棋书,喝着小茶,再三掂量杨崇焕的说辞。 【“公主待你情深义重,非但让圣上差人四处探寻贺姑娘的下落,就连你的朋友,也仪义相救。” “她贵为公主,对皇上也随性自在,却偏生对为父以礼相待,若非对你用情至深,又怎么会这般委曲求全?” “姑且不论她对你的情义,单凭她为公主,你就不能慢待了她!”】 杨慕哲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 来人正是当朝四公主刘可嫣,刘可嫣经过精心修饰后更显温婉可人。 “怎么是你?”杨慕哲冷冷地问。 “文博哥哥——可算见着你了——想死可嫣了……”刘可嫣娇怯怯地道。她怕杨慕哲把她赶走。 在刘佩羽面前能恣意任性的刘可嫣见了杨慕哲却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在情感的领地,杨慕哲便是刘可嫣与贺思棋的最高统治者。 杨慕哲锐眸审视着刘可嫣眼眸中隐约可见的泪花,不发一言,只缓步行至刘可嫣身前,攥住刘可嫣的手,拉进了房里。 “替本公子宽衣!”儒雅公子杨慕哲使出了帝王般的派头。 …… 萧陌尘房中,萧韩柳叶的象棋探究仍在进行。 叶已姗:“……此局反宫马,谢前辈可谓苦心经营,显示了硬核实力。第十步挺边卒,似拙实巧,为三路马边路出击伏笔……综观全局,算无一漏,如此功力,实是罕见……” 韩承旭:“《桔隐》中对五六炮对反宫马的论述颇多,谢前辈此局算是对《桔隐》研究成果的成功运用。” 萧陌尘问含烟:“含烟,陌尘有一疑问,谢前辈的每一对局无一例外能在《桔隐》中寻出原型,令尊不是再三叮嘱《桔隐》须得传家人,为何谢前辈会如此熟稔?” 含烟掀眸:“这也是让含烟费解之处。莫非家父与谢伯伯相处的一段时日,曾将《桔隐》与之共享?” 年龄稍长的叶已姗担忧萧韩二府命运,提醒陌尘:“梦寒,谢前辈因何故获悉《桔隐》且放下不提,还是先揣摩棋局要紧……” 萧陌尘:“姗姨说的没错,咱们继续吧……” …… 四人潜心研习,不多时便将谢高风在水区与硼城下的十五盘棋研究了个透,并着重为陌尘明日一战出谋划策。 叶已姗见备战进行得差不多,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梦寒早些歇息吧。” “在下也回房了,梦寒,你别太晚啊。”韩承旭也站起身。 萧陌尘送叶已姗、韩承旭出门。 “我也回房了,好晚了。”柳含烟也跟着出门,却被萧陌尘一把拉住,“你得呆一会儿。” 萧陌尘合上房门,自身后拥紧含烟,感受含烟的气息良久,才在含烟耳畔低语:“不想我输棋,就给点动力……” “就一下——”柳含烟转过身,合上幽潭一般的眸子。 “好——”萧陌尘眉梢带笑。 …… “萧陌尘,你个大骗子——”柳含烟扔下一句人品鉴定,一阵风跑了。 萧陌尘倚在门口,含笑目送柳含烟狼狈的身影回房…… 嘴唇横遭袭击致紫红的柳含烟哐当关上房门,见冷香安然独坐、犹自研习《桔中秘法》,便到行李包里翻出《桔隐》扔到她手里:“你也是家人,学学这本,棋力提升更快。” 冷香大喜,起身道:“姑娘!你对奴婢可真好。学了《桔隐》,奴婢就不怕朝云姐姐了。” 含烟打趣道:“你就不能有更高的追求么?” …… 第二日,应广大女棋手的要求,组委会将第五轮比赛男子组与女子组间错开来。男子组上午进行,女子组下午进行。 这一日的广场,不到开赛,已被硼城棋迷挤得水泄不通,其拥挤程度不亚于上一回柳含烟迎战围棋国李丹、魏丽纯。 第五轮男子对阵表已贴出,第一台萧陌尘对谢高风的字样格外打眼。 第124章 泪流满面 广场上、大厅中,处处弥漫着紧张、恐慌、焦躁相混合的气息,一个异国棋手的参赛紧绷了所有硼城人的神经。 比赛前的广场,恰如山雨欲来前的小楼,已是劲风来袭、极不平静。 “此番萧公子执先手会用中炮么?”棋迷甲问。 “萧公子遇强素喜飞相局,此局也不例外吧。”棋迷乙答。 “萧公子抵得住谢先生么?”棋迷丙问。 “在下看很难,萧公子三月前与铁公子对阵尚且输了。谢先生比铁公子厉害多了。”棋迷丁质疑。 “若是此番谢高风拿了桔国冠军,我就改学围棋杀到围棋国去!”棋迷甲道。 “桔国不能输棋啊!”棋迷戊悲呼。 挽着叶已姗手臂的萧雅尘旗帜鲜明地维护兄长:“二哥哥不会输的!二哥哥最聪明!谢伯伯下不过二哥哥!” 木区女棋手崔秀梅道:“萧公子可是咱桔国棋界的领军人物,咱们对他得有信心。” 柳含烟站在挂盘前,盯着棋盘上红棋方的标签“萧陌尘”,眼前瞬时浮现出那位翩翩公子来…… 她忽然间忆起昨夜陌尘的那个长时的拥抱,大概真是想从她身上获取力量? 柳含烟挤出人群、缓缓走向大厅…… 整个大厅的棋手都在关注着萧陌尘。 身负众望、肩扛重任的萧陌尘一袭白衫、身姿笔挺地坐在第一台,面容沉稳、眸色平和。 与陌尘隔桌相对的中年人谢高风则面容冷峻、眸色锐利。 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萧陌尘蓦然转身,柳含烟纤长绝美的身姿豁然出现,二人深情的眸光隔空相会……彼时,含烟欺霜赛雪的脸上,绽出了温润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笑容,它传递着只有陌尘才能明白的信息…… 时间已然凝固,世界已被遗忘…… “本官宣布桔国第223届全国象棋个人赛第五轮正式开始!”杨崇焕的声音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萧陌尘长指轻拈二路红炮平至中路,用笔在记录纸上轻快落下神采飞扬的字迹“红炮二平五”,谢高风一愣,萧陌尘走中炮绝对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柳含烟再度站在了挂盘前,与萧雅尘、叶已姗、韩凤娇一道密切关注大棋盘。叶已姗握萧雅尘的手心已渗出汗珠。 广场上寂静无声,棋迷们和解说员神经紧绷,焦灼地等候着棋谱的传送。 候了多时,工作人员终于匆匆赶来,传递棋谱: “萧梦寒:红炮二平五,谢高风:黑马8进7;” “萧梦寒:红马二进三,谢高风:黑车9平8;” “萧梦寒:红车一平二,谢高风:黑马2进3;” “萧梦寒:红兵三进一,谢高风:黑卒3进1;” 台下叶已姗与柳含烟交换了一下眼神……谢高风果然迫于萧陌尘的强大压力不得已选择了最强的防御体系。 台上解说员道:“……萧公子谢先生双方,到此形成了五八炮互进三兵对屏风马的布局。萧公子此番先手未选择飞相局,倒令人意外……” 广场上的大棋盘演绎着两位顶级棋客的智勇对决,而杨慕哲的帐幕中却进行着妙龄男女的身体沟通。 人类的质朴人性在此得到张扬…… 杨慕哲心里确实有贺思棋的,但远方的倾国倾城,又怎敌得过眼前的软玉温香? 广场上工作人员继续传递棋谱: “萧陌尘:红车二进六,谢高风黑象7进5;” “萧陌尘:红马八进九,谢高风黑车1进1;” “萧陌尘:红炮八进四,谢高风黑炮8平9;” “萧陌尘:红车二平三,谢高风黑马3进4;” 解说员解读棋盘形势。 “……当前局势红棋九路车略缓,但三路车控制卒林压制黑马,中炮瞄准黑中卒,仍保持着小先手;黑棋阵形严整、右马与双车活跃,蓄势待发……” 杨慕哲香帐里,杨慕哲与刘可嫣的身体对话转入语言交流。 “文博哥哥,你不去欣赏你朋友的对局?”刘可嫣的声音如婉转莺啼。 “棋局的魅力又岂如美人的精彩与诱惑?”儒雅的杨慕哲已死,野性的杨慕哲复生。 “文博哥哥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你的斯文到哪里去了?”刘可嫣咯咯轻笑。 “蝶恋花是花儿的错,谁让花儿如此迷人……”杨慕哲打趣可嫣。 广场上工作人员再传棋谱: “萧梦寒:红车九进一,谢高风:黑炮9退1;” “萧梦寒:红车九平六,谢高风:黑炮9平7;” “萧梦寒:红车三平二,谢高风:黑车8进3;” “萧梦寒:红炮八平二,谢高风:黑马4退3;” “萧梦寒:红车六平八,谢高风:黑炮2平1;” 解说员分析棋局:“……双方兑换一车后,萧公子红棋车位畅达,红右炮右马灵活,易构成车马炮的联攻,前景可期,略显不足的是防守阵型略差,三路和底线易受红炮的干扰……” 大厅中,男子第二台韩承旭与水区名手夏闻捷已进入残局阶段。韩承旭防守阵形严整,多双兵,各子呼应较强。 夏闻捷士象残缺,子力分散,斗争意志逐渐瓦解,不久便主动签字。 男子第三台,与铁远志交战的叶剑锋,无所畏惧,竟发挥超常,进入中局后越战越勇,攻势如潮,不到残局阶段便让象棋新锐弃甲抛戈、推枰认负。 韩承旭与叶剑锋疾奔广场大棋盘处,二人眼前一亮,非为棋局,却为台上的新解说员。 新解说员不是别人,是桔国七连冠的象棋天后叶已姗。 集智、勇、品、貌于一身的叶已姗,如同一个发光体,散发着灼灼之光,成为整个广场最美的风景。若在往常,台下非得暴动不可,然而此际,只听见叶已姗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红黑双方对攻激烈,黑棋左翼重兵集结,直扑红棋将营;红棋双车一炮一马,联动性强且占位极佳,权衡之下,红棋速度更快,不出意外,红方胜定!” 叶已姗毫不怀疑地下结论,给在场人吃了颗定心丸。 果然,不久之后工作人员笑眯眯地宣布:“萧梦寒红先胜谢高风!” 台下一瞬间炸开了,欢呼声响彻云宵—— 台上的叶已姗和台下的柳含烟同时泪流满面…… 第125章 再犯,你就罚我 “哇,不得了啦,下午姗姨和含烟姐姐对阵!”萧雅尘望着女子组对阵表惊天动地喊。 叶已姗抬眼看了一下身侧的柳含烟:“今儿中午你还是小睡一会比较好。” 含烟笑笑:“应该不会犯困了。” 叶已姗柔声道:“含烟,终于见你笑了。你来萧府我还没见你笑过,你应该多笑笑的——” 韩承旭附和:“的确如此,含烟,在下记忆中你都绷着个脸,今儿算是历史性转折了。不过……你还是不要笑算了——” 叶已姗睁大眼:“啊——什么话?” 韩承旭道:“会出人命的!不知迷死人的罪犯,官府得判个多少年……” 叶已姗忍不住给韩承旭左臂上一拳:“你不皮会死人啊?” 韩承旭摸摸火辣辣的左臂,咧嘴控诉:“姗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留你身边得随时套盔甲呀。你这动不动扁人的习惯也得改改——姗姐一点都不心疼承旭!” 叶已姗还真觉着理亏,柔声问:“真疼啦?你怎么这么不禁打呀?” 韩承旭佯装生气:“你以为人人象宇航那般扛揍?承旭又没练过把式——” 叶已姗赶紧认错陪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保证不打你了——” 柳含烟在一旁想忍住笑硬是没忍住。 叶已姗发懵:“你笑什么,含烟?” 含烟含笑:“姗姨你好可爱呀——” 已姗一本正经地说:“笑凡说得是,这毛病确实得改改了,家父曾教导我,功夫是拿来对付坏人的,如若用来对付家人朋友,便比坏人还坏。年少时,有一回我拿剑去威胁欺负宇航的邻居,被家父罚跪了两天两夜——” 韩承旭道:“姗姐还有此种黑历史!怎么没听宇航提起过!” 已姗对承旭道:“往后我若是再犯,你就罚我。怎么罚,由你作主。” 韩承旭乐了:“那你现在再揍承旭一下哩——” 已姗嗔道:“想罚我呀?没门儿!” 萧陌尘潇洒的身影一出大厅,便被众生仰望被万众感激,才刚停歇的欢呼声掌声尖叫声又一次高起—— 叶已姗冲到萧陌尘身前,当众就给他肩头一巴掌:“梦寒,你都吓死姗姨了!” “哎哟,姗姨,你问候的方式有点令人招架不住呢!”萧陌尘摸了摸肩膀,“你对陌尘越来越粗暴了。” 韩承旭、柳含烟一齐笑了。 萧陌尘的眸光瞄准柳含烟的笑魇,心里不觉一暖。 “天气不错啊!”萧陌尘抬头看天。 …… 杨慕哲准备出门,回头对刘可嫣道:“白日里你爱去哪就去哪。” 刘可嫣低语:“可嫣想跟文博哥哥呆一块儿。” 杨慕哲道:“爷们儿得有自己的空间。俩人要是凑得太近,易起冲突不说,也易感官疲劳,明白么?” 刘可嫣无奈:“那好吧,可嫣去陪父皇下棋……” 杨慕哲正色道:“既是想跟本公子好好过日子,最好是离皇宫越远越好。本公子的脾性你是了解的,自己掂量掂量吧。” 刘可嫣委屈巴巴:“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 …… 下午男子组停赛,皇家酒楼大厅中将进行女子组第五轮比赛。 赛前,广场上人流已是摩肩接踵,热闹非常。 硼城乃至全桔国的人都是叶已姗的仰慕者。就连男子顶级棋手也不例外。 比赛前的广场,话题围绕叶已姗展开。 火区棋王向伯山道:“今年个人赛,不出意外,叶姑娘将成就‘八连冠’的神话。” 金区棋手潘震阳道:“没有意外,叶姑娘不可超越!” 木区棋手郑长春道:“柳姑娘前一回杀异国高人展示了不俗的实力,此番会不会顶和叶姑娘?” 土区棋王姜尚贤道:“姜还是老的辣,毕竟柳姑娘缺大赛经验,发挥不稳定。总体实力当弱于叶姑娘。” 潘震阳接话:“对啊。咱金区选拔赛时,柳姑娘险些落选。可见实力有限。” 叶剑锋夸姐已成一种习惯:“咱姐最厉害!是吧,笑凡?” 韩承旭笑笑:“对,姗姐最厉害。” 收拾得一丝不苟的杨慕哲也来到广场,与一帮死党打过招呼。叶剑锋道:“晚上咱们四杰聚聚。” 萧陌尘默不作声,只静静瞧着大棋盘上“柳含烟”的标签,眼前浮现出一个翩若惊鸿的倩影,似远实近,若离若即…… 皇家酒楼大厅,两位倾世容颜同时进场,引来全场的注目礼。 已姗含烟跟第二台的萧雅尘打过招呼便走向了第一台。 已姗与含烟落座,神级对话由此展开。 已姗浅笑:“不困了?” 含烟莞尔:“不困了。” 已姗又提醒:“不会碰掉棋子了?” 含烟轻笑:“含烟会仔细些。” 已姗柔声道:“谢谢你啊……你明白的……” 含烟轻声道:“家人,应该的!” 已姗:“作为棋手,你无须跟我客气,拿出你最狠的着是对对手的尊重。” 含烟:“含烟明白了,姗姨。” 大厅门口,大内高手撵走一波又一波前来膜拜美女棋手的棋迷。 “本官宣布桔国第223届全国象棋个人赛女子组第五轮正式开始——” …… 广场上,韩承旭问萧陌尘:“梦寒,你姗姨与含烟,你期望鹿死谁手?” 萧陌尘不假思索地道:“姗姨。” 韩承旭吃惊:“在下以为你会希望含烟胜的。为什么呢?” 萧陌尘笑而不答,指指一旁工作人员:“棋谱来了。” 工作人员朗声报棋: “柳含烟:红兵七进一,叶已姗:黑炮2平3;” “柳含烟:红仕六进五,叶已姗:黑马进7;” “柳含烟:红炮八平五,叶已姗:黑马2进1;” “柳含烟:红马八进七,叶已姗:黑车1平2;” “柳含烟:红马七进六,叶已姗:黑象7进5;” “柳含烟:红马六进五,叶已姗:黑马7进5;” 工作人员去了大厅,广场进入候棋的间隙。此时的广场不似先前那般局促,多了些轻松与随意。 杨慕哲道:“呵!二位美女开局挺麻利的嘛,不错,思维够敏捷!” 土区棋手孔一飞道:“仙人指路对卒底炮,此布局我走不好,正好可以学学。” 第126章 平和中演绎激情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 “柳含烟:红炮二平六,叶已姗:黑车9平;” “柳含烟:红马二进三,叶已姗:黑炮8平7;” “柳含烟:红相七进五,叶已姗:黑卒7进1;” 柳含烟的布局打乱了解说员的解说思路,才开局他就不知如何解说了。于是乎,解说员再度将难题扔给台下的萧陌尘。 作为护国功臣、棋坛巨星、仪表堂堂的萧陌尘从容登台,广场上掀起又一波追星热浪,场面一度失控,女棋迷尤显激奋,御林军将士连呼“克制”亦收效甚微,而萧陌尘略举手势,便使广场回复了平静。 木区棋手周傲南问:“萧公子,不是说炮不轻发么?此局棋柳姑娘红马行了多次,与黑马互换只是为了夺取一个中兵?” 萧陌尘从容说道:“叶姑娘黑棋的棋路倒是中规中矩,柳姑娘红棋的棋路有些不落俗套。” 火区棋手柯振东问:“不落俗套就是野路子了,言下之意,柳姑娘的棋缺乏足够的理论支撑,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布局可行性不大。” 萧陌尘侃侃而谈:“布局创新风险较大,但也屡见奇效。咱桔国自立国以来,象棋艺术日新月异便得益于桔国棋手的不断创新。” 土区棋手蒋语实问:“以萧公子之见,当前局势孰优孰劣。” 萧陌尘沉吟片刻,谨慎措辞:“柳姑娘获取中兵,炮镇中路,获得实惠,但双车未动,行棋节奏过缓,如能在黑棋全面进攻前出动双车,物质优势亦可成为致胜的因素; 叶姑娘中路失守,但行棋效率较高,大子出动速度快,控场能力强。应是各有利弊吧。” 水区前棋王夏闻捷问:“萧公子,行此局面,你愿下红棋还是黑棋?” 萧陌尘毫不犹豫:“在下愿下黑棋。笑凡兄,你呢?” 台下韩承旭笑笑:“在下也愿下黑棋。” 木区棋王张喜枰也附和:“叶姑娘高瞻远瞩,不计局部小卒得失,着眼全局,不愧为女中豪杰。” 一女棋迷尖声问道:“如此说来,叶姑娘此局胜定?” 萧陌尘正色道:“棋局尚在开局,下此结论为时过早。棋盘形势瞬息万变,如若黑棋无有效进攻,红车顺利开出或成功兑车,红棋优势立显——” 萧陌尘解说间,工作人员再传棋谱。 “柳含烟:红相七进五,叶已姗:黑卒7进1; 柳含烟:红兵五进一,叶已姗:黑车2进4; 柳含烟:红兵一进一,叶已姗:黑卒3进1; 柳含烟:红兵七进一,叶已姗:黑车2平3;” …… 皇家酒楼大厅比赛现场,没有交谈声,没有咳嗽声,就连女棋手们落子的声音也甚是细微。 第一台的两位绝代佳人,坐姿优雅,面容娴静,运子从容,于平和中演绎激情,在无声中感受风雷…… 第二台萧雅尘熟练的开局、灵动多变的中局让享誉桔国的铁娘子疲于奔命,不到残局,铁莲花棋局便已呈败势。她何曾料到,短短三个月间,名不见经传的萧雅尘便已成长为能与之并驾齐驱的劲敌。 败于成熟老练的象棋天后,她不觉遗憾,败给稚气未脱的萧雅尘,她如何能心甘? 签字的一刻,萧雅尘毫不掩饰的笑容也深深灼伤了铁莲花的内心。她追着萧雅尘出了大厅。 莲花:“萧雅尘,你是怎么做到的?” 雅尘:“莲花姐姐,雅尘不明白你所指何事。” 莲花:“你如何在短时期从一位三流棋手摇身一变成为顶级棋手的?” 雅尘:“这得归功于含烟姐姐。她让雅尘先看《桔中旨趣》,后研习《桔中秘法》——” 说到此雅尘似乎意识到犯错误了。 “什么什么?你手中竟有何晓辰的《桔中秘法》?” 雅尘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看棋了——” 萧雅尘一溜烟跑了,他紧张地跑到韩承旭身边,碰了碰韩承旭,韩承旭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萧雅尘哭丧着脸,低声道:“笑凡哥哥,雅尘可能犯大错了。适才莲花姐姐问雅尘如何学棋的,雅尘不小心说出了《桔中秘法》!” 韩承旭攀着她的小肩,安慰她:“不急,咱们先不能乱,保持冷静,静观其变。” 广场上,工作人员仍在传送棋谱。 “柳含烟:红炮六进四,叶已姗:黑卒7进1; 柳含烟:红兵三进一,叶已姗:黑卒9进1; 柳含烟:红车一平二,叶已姗:黑车进9; 柳含烟:红马三退二,叶已姗:黑卒1进1;” 萧陌尘低沉的声音持续回响:“……行此局面,红黑兑换两大子力,红左车依然按兵不动,如若黑棋边马奔出,与车马联功,红棋前景不容乐观……” 工作人员报: “柳含烟:红炮五退一,叶已姗:黑卒9进1; “柳含烟:红马二进三,叶已姗:黑马1进2!” 萧陌尘:“黑棋果然着法积极,边马跃出!” 工作人员报: “柳含烟:红炮五平八!叶已姗:黑车3平2。” “柳含烟:红车九平七,叶已姗:黑炮3平1。” “柳含烟:红车七进三,叶已姗:黑炮9平7。” 萧陌尘忽然陷入长时期的沉默。台下大多数棋迷和棋手不明其故。 女棋迷甲高声问:“萧公子,为何不作声了?” 萧陌尘看看台下的韩承旭,情绪复杂地叹道:“小妮子为了银两果然是拼了,只怕姗姨这回要失手了。” 叶已姗在桔国人心中已然成为女神,在萧陌尘、韩承旭、萧雅尘、叶剑锋心目中又何尝不如此。姑且不论叶已姗对萧家的倾情奉献而在萧陌尘身上产生了亲情回应,单单是萧陌尘作为棋坛霸主,对叶已姗这位棋后,更是惺惺相惜。 他不愿有人去撼动他心中的女神,即使这人是他的意中人。 女棋迷乙问:“萧公子,能不能说明白点?” 萧陌尘平复一下情绪,继续解说:“红棋及时以中炮兑掉黑马并顺利开出左车,从此,中兵以及车马炮兵的兵种优势得以凸显,如若不出大的纰漏,红棋前景 可期。” “叶姑娘要输了?”女棋迷丙问。 萧陌尘没有回答,台下也异常安静。 萧陌尘仰望长空,一轮夕阳正缓缓下落,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第127章 时代终结者 大厅第一台的棋盘上,开局的和风细雨已然过去,柳含烟集结车马炮三军于黑棋将营,势必要掀起腥风血雨。叶已姗将双炮一车回撤,加固城池。 硝烟愈燃愈浓,战火愈烧愈炽…… 叶已姗的面色依然温润,她如明镜一般的眼眸投向棋桌对面的柳含烟…… 柳含烟面容绝对平和,眼眸古井无波,欲取黑将性命的棋子纤手在握…… 工作人员几近哽咽地宣布: “柳含烟红先胜叶已姗——” 他宣布的岂止是一局棋的结果,又何尝不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没有欢呼声,没有掌声,没有尖叫声,偌大的广场有的是一片死寂…… “——不——我的姗姨不会输——”雅尘尖厉的哭声破空而出,划破广场的寂静—— 叶剑锋这位硬汉也静静地流泪了…… 对叶剑锋来说,那位同父异母的长姐叶已姗,那位教他剑术、教他象棋、教他认字、护他、宠他、无所不能、坚不可摧的叶已姗,分明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心中的完美女神。 韩承旭、萧陌尘没有流泪,但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柳含烟在皇家酒楼大厅门口站了一下,看到了广场上异样的目光,她识趣地朝楼上走去。 她让棋想拉家人一把时说她藐视规则挑衅秩序,不让棋时想捞银子一大把她又成了国民公敌。横竖都是她的错,她好无辜…… 娴静温润的叶已姗一出大厅,萧雅尘便冲到叶已姗怀里,哇哇大哭…… “怎么了,我的小雅尘输棋了么?” “是姗姨输了。” “姗姨输,小雅尘为何要哭啊?” “就是想哭嘛。” “你想把姗姨弄哭啊。” “那雅尘不哭了。” 叶剑锋上前温柔地唤了声“姐姐”。 “你眼圈怎么了?” “进沙子了。” 桔国的棋迷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可以忍受萧陌尘被铁远志打败,却无法忍受叶已姗被柳含烟战胜。 一位女棋迷上前对叶已姗道:“叶姑娘,不要难过。” 叶姑娘若无其事地说:“我不难过呀,反倒挺轻松的。” 土区棋手蒋语实上前对叶已姗道:“叶姑娘,你是在下心中不灭的神话。” 叶已姗温和平静地说:“神话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世上本没有神,你们想要获得一种信仰,便造了神。” 韩承旭觉得,那一刻的叶已姗甚至比高台上的叶已姗愈显动人愈显美丽。 萧陌尘上前,攀着叶已姗瘦削的肩头,低头瞧着叶已姗的一汪清潭,眼眸中放出柔光:“拿不拿冠军的姗姨都是完美的姗姨!” …… 铁莲花拉着铁远志回到住处,问铁远志:“阿弟,三月前你带念伊去见柳含烟时是什么个情况?” 铁远志道:“阿姐怎么忽然想起念伊来?” 铁莲花道:“别的不管,你先说念伊见到柳含烟时有何举止表情?” 铁远志凝神回想:“念伊立时哭了,当时远志好纳闷呢。” 铁莲花道:“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说,萧雅尘手中有《桔中秘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柳含烟就是何可依。何可依并没有死!” 铁远志大惊:“阿姐,此话可不能乱说,何门是死罪,她要是没死岂不是欺君大罪?” 铁莲花道:“不唯如此,包庇罪犯与罪犯同罪,萧府与韩府也难辞其咎。” 铁远志道:“阿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不能为排位不惜让萧府韩府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铁莲花早已被妒火迷失了心智:“我不管,一个叶已姗已压制了我多年,半道上又杀出个柳含烟,这都忍了,就连一个奶气未干的萧雅尘也能爬到我头上!” 铁远志痛心疾首:“阿姐,你也算资深棋手了,为何还不能参透胜败?输棋咱也不能输了人。输棋是小输,输人可是大输了。我不想阿姐为赢棋而不择手段!” 铁莲花言辞激动:“这怎么叫不择手段了,咱们为人臣,是不是该忠于圣上,有欺君之罪的是不是当绳之以法以正君威以正国威?……” …… 夜里,冷香放下《桔中秘法》,对一旁抿着小茶的柳含烟道:“怪了,姑娘赢了棋,二公子却不来道贺。” 柳含烟漫不经心地道:“道贺?我手刃他心中的完美女神,他恨不得生啖我肉呢。。” 冷香笑道:“想不到姑娘这般通透,太精明了不好,有时得装装糊涂。” 含烟放下茶杯:“替我再掺点水……装糊涂?装了两年多,还嫌你姑娘装得不够?” “嘭嘭嘭——” 就在主仆二人闲聊之时,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 “估摸是二公子来了……”冷香乐呵呵开门。 “圣上驾到!”培森提灯引路,黄袍大叔刘佩羽在两宫女陪同下威风八面地步入房门。走廊齐齐刷刷站了两排御林军将士。 柳含烟与冷香伏地恭迎。 “民女柳含烟叩见皇上!” “奴婢冷香叩见皇上!” …… “……遍寻不着,思棋怕是遭遇不测了……” 桔西四杰正在萧陌尘房中叙谈…… 忽然碧荷来报:“二公子,大事不好了。皇上在柳姑娘房里问话!小姑娘也被带去了!问话的人还有铁姑娘!” “什么?”萧陌尘闻讯立时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叶已姗也闻讯赶来。 叶已姗一脸着急,手握萧陌尘:“怎么办呀,小雅尘可从未见过皇上,可别把她吓坏了。” 萧陌尘冷静劝慰:“姗姨别急,咱们先搞清状况再作打算。” 韩承旭立时明白了。 他说:“雅尘一时失口向铁姑娘道出了《桔中秘法》,大概铁姑娘怀疑柳姑娘便是何可依了。” 萧陌尘沉默半晌,对已姗温声说:“如真是此事,倒无大碍。姗姨,此事陌尘早有安排,您且先回房里歇着静等消息,一切有陌尘呢。” 韩承旭道:“姗姐,你放心,承旭随梦寒一道面圣,多个人多个帮手。” 萧陌尘道:“笑凡兄,此事原与你韩府无关,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韩承旭道:“咱们萧韩两家还分你我么?萧府的事就是在下的事。闲话少说,咱们还是救人要紧。” 叶剑锋道:“梦寒,我也去。” 萧陌尘道:“小叔,不用。你在此陪文博说说话吧。” 萧陌尘、韩承旭还没到柳含烟门口就被御林军拦下:“此处乃禁地,二位公子请留步!” 萧陌尘拱手:“在下与笑凡兄有急事面圣,烦请军爷通报一声。” 第128章 皇上问话 培森凑近刘佩羽,附耳低语。大棋迷刘佩羽一听象棋偶像来了,躬亲传语:“梦寒、笑凡请进!” 刘佩羽没忘记是谁扼制了异国高人谢高风的嚣张气焰,他更没忘记是谁给咄咄逼人的谢高风致命一击。 萧陌尘、韩承旭步入房中,伏地问安。 刘佩羽让萧陌尘、韩承旭起身回话。 萧陌尘抬眼见柳含烟、冷香、铁莲花跪地,而萧雅尘却端坐于一旁木椅上,神情煞是悠闲。 刘佩羽神情严肃地手捧宝剑,朝萧雅尘走去,萧雅尘自然起身。 萧陌尘韩承旭定睛一瞧,皇上手中所持宝剑正是凌风赠与萧雅尘的“凌风”剑。在桔国,持剑面圣是一大忌。 萧陌尘大骇,连忙拱手:“启禀皇上,雅尘年幼,不知礼数,如若冲撞了圣上,还望圣上恕罪。” 刘佩羽不作回答,只温声问雅尘:“小姑娘,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萧陌尘不慌不忙应答:“回皇上,民女萧雅尘乃萧梦寒之小妹。雅尘此番随兄一道进京参赛。” 刘佩羽将宝剑搁雅尘手里,神情并无异样。 萧雅尘将宝剑置于身旁茶几上。 “来,小雅尘陪朕说说话。”出人意料的是,刘佩羽竟握了萧雅尘的小手随自己一道回主位就坐,让萧雅尘紧挨自己坐下。 “年方几何?”刘佩羽侧身凝视雅尘。 “回圣上,雅尘年方十二。” “你说你进京参赛,当前成绩如何?” “五轮下来,雅尘积八分。只输给含烟姐姐,余则全胜。” “哇!高人啊!待本赛终场,可愿陪朕玩几局?” “雅尘不敢。” “这又是为何?” “万一雅尘赢了您,您不高兴咋办?” “朕答应你不生气。” “真的?” “君无戏言!” 二人只顾瞎掰,拿地上腰板挺直的柳含烟、铁莲花、冷香和垂手而立的萧陌尘、韩承旭当空气。 刘佩羽不经意瞟一眼柳含烟…… 一众人等心想,这回该进入正题了吧…… 谁想刘佩羽又收回目光,继续跟雅尘闲聊。 “小雅尘,你可知你手中宝剑是何来历?” “回圣上,雅尘不知啊。莫非圣上知道?能告诉雅尘么?” 刘佩羽想了想,道:“还是让翰宁告诉你吧……铁莲花——” “民女在!”铁莲花脚都跪麻了,发愣间忽然被叫到,赶紧应道。 “你说你怀疑柳含烟便是何可依,有何证据?” 莲花道:“启禀皇上,萧雅尘手中有《桔中秘法》,《桔中秘法》系何可依之父何晓辰之作。萧府中近期外来人员唯有柳含烟和念伊。念伊当初是舍弟的一名丫环,她亲口说此棋作系何晓辰口授、何可依亲书。” 刘佩羽直视柳含烟:“柳含烟,你对此作何解释?” 柳含烟不紧不慢道:“启禀皇上,含烟与念伊之前没任何联系。雅尘手中有《桔中秘法》,确实是念伊所给,也不能证明含烟便是何可依。” 铁莲花道:“《桔中秘法》明明给了舍弟,为何念伊还能给萧雅尘?若不是何可依本人,一个丫环如何能做到?” 萧陌尘扬声:“这事不难理解,念伊能背啊。能背再让萧府的人写一本不就成了?” 铁莲花惊异道:“能背?莲花只听闻何可依过目不忘,没听说念伊也记忆力不凡。” 柳含烟终于明白这些日子冷香手不释卷的原因。原来是萧陌尘提前布好局了!柳含烟星眸朝萧陌尘投去感激的一瞥,萧陌尘立时回抛了一个深情无限的眼神。 两位俊男美女公然在皇帝面前眉目传情,刘佩羽淡淡一笑。 萧陌尘眸子转向铁莲花:“不信啊?你检验一下不就清楚了。” 铁莲花从兜里掏出《桔中秘法》翻至一处道: “过宫炮,第九局——” 念伊:“桔国第211届个人赛桔西金区梅若云胜桔北水区金兰艳。 红炮二平六;黑车9进1 红马二进三;黑象3进5 红车一平二;黑车9平4 红马八进七;黑马进9——” 铁莲花:“停——起象局,第十八局——” 念伊道:“第189届联赛桔中土区张跃非负桔东木区钟天山。 红相三进五;黑炮平4 红马二进三;黑马进7 红车一平二;黑卒7进1 红兵七进一;——” “停——”铁莲花合上书,对念伊说,“我信了。只是为何你要把《桔中秘法》给萧家呢?” 念伊道:“念伊孤苦伶仃,是萧家收留了奴婢,奴婢用《桔中秘法》换取他们对奴婢的优待,有何不妥?” 铁莲花点点头:“好象有理,不过,如仅凭萧雅尘手中有《桔中秘法》我倒不能确定。皇上请看此棋谱记录单!再看看《桔中秘法》!”铁莲花自兜里摸出一张纸条。 培森将纸条与《桔中秘法》呈上,刘佩羽接过,随意翻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莲花:“怎样?” 铁莲花道:“圣上不觉得二者同出一人?柳姑娘的棋谱记录的笔法为何与《桔中秘法》如此神似?皇上不觉得太巧了吗?” 柳含烟何曾想到铁莲花会去核对笔迹,正考虑措辞时,萧陌尘道:“这有何大惊小怪的,天下笔迹相类者众矣。” 铁莲花道:“那劳烦公子为我找出几位瞧瞧,若真有,我就信了!” “这有何难,在下不妨一试。”萧陌尘朗声道。 此言一出,不说连铁莲花质疑,就连韩承旭、柳含烟也大吃一惊。以二位对萧陌尘的了解,萧陌尘以行书、楷书见长,并不曾研习草书。 “备笔墨纸砚!”刘佩羽道,“三位姑娘起身说话。” “谢圣上!”柳含烟、铁莲花、冷香异口同声。 冷香扶柳含烟站起身,萧陌尘见柳含烟快立不住了,便恳请刘佩羽:“启禀圣上,含烟体质欠佳,万望圣上垂怜赐座。” “准!” …… 宫女备齐笔墨纸砚,置于一旁方桌。 “梦寒,有请!”刘佩羽发话。 “草民遵旨!” 萧陌尘行至桌前,举笔在宣纸上从容落下几行草书字迹“桔国第211届个人赛桔西金区梅若云胜桔北水区金兰艳”。 培森将墨宝呈给刘佩羽,刘佩羽拿来跟《桔中秘法》仔细比对,二者竟是形神皆同。 刘佩羽失声赞叹:“妙啊!妙啊!” 培森将墨宝再递给铁莲花,铁莲花仔细琢磨之后一时语塞。 “铁姑娘,莫非在下也是何可依?”萧陌尘问道。 铁莲花思索良久,弱弱开口:“纯属巧合吧。萧公子若能再找出几例,莲花便服了。” “雅尘愿意一试。”刘佩羽身畔的萧雅尘突然开口,房中人除韩承旭外,都惊呆了。一位十二岁小姑娘下得一手好棋本已够难,要写得一手狂草字体更是难上加难了。 “妹妹,这可不是胡闹的时候。”萧陌尘阻止雅尘。 “让她试试。”刘佩羽的好奇心上来了。 第129章 留下来陪你?滚! 在萧陌尘、柳含烟质疑的目光中,萧雅尘屁颠屁颠蹦至方桌前,就坐于木椅上,冷香见她个头矮了,便替她找来一个座垫…… 萧雅尘腰身挺直,小手握笔,饱蘸浓墨,往白色宣纸上挥毫疾书,一手狂草字体跃然纸上如水银泻地,把一旁培森冷香看得眼都直了…… 见观者神色有异,刘佩羽也坐不住了,不待培森呈上,径直上前近距离观摩萧雅尘书法表演…… 刘佩羽不由得念须颔首赞许,刘佩羽招呼众人:“诸位且来瞧瞧,惊世小才女横空问世……,此构架,此韵味,此笔力,端的是绝了!” 萧陌尘、柳含烟、韩承旭等人上前强势围观,都不由得暗暗称奇。 若论笔法,萧雅尘比之于萧陌尘、柳含烟尚有差距,但如此年纪如此短暂的时日能有此种造诣,确属奇迹。 铁莲花惊得目瞪口呆,以她的书法造诣,她完全分辨不出萧雅尘手迹与《桔中秘法》书体的差异。 “怎么,莲花姐姐,雅尘也是何可依么?”萧雅尘放下笔,仰头问莲花。 铁莲花支吾半天,仍不死心:“柳姑娘入住萧府,萧姑娘、萧公子与柳姑娘感情日笃,刻意以《桔中秘法》为摩本练字也难说。” 萧陌尘:“铁姑娘,你这就有点故意刁难的意味了,在下与小妹无非是表明字体相似者众矣,单凭字体便认定谁是谁,未免简单粗暴——” 韩承旭开口了:“铁姑娘,在下不是萧府人,在下也不妨一试。” 萧陌尘:“笑凡,你这又是何苦——”以萧陌尘对韩承旭的了解,韩承旭以隶、楷见长,偶有行书,却不曾习得草书。 韩承旭笑笑:“梦寒,你与雅尘妹妹书写这般酣畅淋漓,引得在下也内心雀跃啊——” 刘佩羽道:“好啊,笑凡,今儿朕可大饱眼福了——” 萧雅尘让出座位,心领神会地对韩承旭道:“雅尘让你,笑凡哥哥,雅尘看好你哦!” 韩承旭攀着萧雅尘的小肩膀,低头含笑:“小雅尘表现不俗,连圣上也夸你了。我可得好好努力,不然跟小雅尘的差距太大招某些人嫌弃可就不好了。” 萧雅尘脆生生地说:“你放心,谁嫌弃你,雅尘也不能嫌弃你。” 此话把一众人等逗乐了。 韩承旭挽起长袖,纤指握笔,一挥而就,薄薄的宣纸便落下数行狂放洒脱的字迹…… “铁姑娘,在下也是何可依么?”韩承旭问铁莲花。 铁莲花仍不甘心:“诸位与柳姑娘过往甚密——” “铁莲花——”刘佩羽沉下脸,“这就有点过分了,你跟萧府、韩府到底有多大的过节?非要置萧府、韩府于死地?数月前,你棋盘上失手,韩公子还为你求过情,不知报恩也就罢了,连一点感念之情也没有,没有感念之情也就罢了,还要恩将仇报,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铁莲花慌忙跪地:“莲花知错,莲花知错,请圣上息怒。” 刘佩羽执过笔,蘸上墨,对地上的铁莲花道:“朕与含烟非亲非故,如若朕亲自试笔,是否有说服力?” 铁莲花磕头如捣蒜:“莲花不敢,莲花不敢,皇上恕罪!” 刘佩羽道:“嘴上说不敢,心里却不以为然,得,今儿个朕也不拿皇威压你,朕便用事实说话——” 刘佩羽说完便埋首疾书,宣纸旋即落下数行张狂不羁的字体…… 一众人等当场懵了…… 当朝最高统治者亲自出马为嫌犯提供人证便够令人震撼了,而他笔下还能产生出跟嫌犯手迹一样狂放不羁的字体,这就更令人费解了。 除了柳含烟,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看到了一个假皇帝。 柳含烟的平静让萧陌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起了几月前柳含烟在皇宫的停留和她提及的秘密。或许当前刘佩羽的作为便与此秘密有关。 铁莲花无言以对。刘佩羽也彻底震住了她。 “朕想跟柳含烟单独谈谈,余人且退下!” 众人施礼退出房。 …… “含烟姐姐没事了,萧府韩府也安全了,姗姨。”雅尘跑得最快,搂着立在房门口的叶已姗邀宠。 “太好了太好了,”已姗眸中泪花若隐若现,“吓死姗姨了都。” “含烟怎么没出来?”已姗发现了重点。 萧陌尘:“圣上想跟她单独聊聊。” 叶已姗:“不会有事吧?” “不会,”萧陌尘肯定的回答,“今儿多亏了笑凡,姗姨可得好好谢谢他。” “不过举手之劳,说‘谢’就见外了。”韩承旭往叶已姗深情一瞥,柔声道,“太晚了,明日还有比赛呢。姗姐早些歇息。” 萧陌尘附和:“是啊,姗姨早些歇息。陌尘先回房了。” “承旭也回房了。”韩承旭低声道,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叶已姗一把拽进了房里。 “怎么了?”韩承旭低下头,温声问。 “别动,借你的肩头靠一下。”叶已姗将脸伏在韩承旭肩头,韩承旭张臂轻拥住已姗。 两人静默多时,叶已姗挣脱韩承旭的怀抱,转身朝里走:“你回房吧。” “姗姐——”韩承旭盯着叶已姗寂寥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 “我没事。” 韩承旭动情地说:“承旭留下来陪你?” “滚!”叶已姗温和地吼了一声。 韩承旭哑然失笑,摇摇头,叹口气,退出了房门…… 萧陌尘也没回房,他盯着柳含烟房门发呆,见韩承旭出来问:“笑凡兄有睡意不?” 韩承旭道:“梦寒,到我房里坐坐。” 二人进了韩承旭住处,朝云打着呵欠招呼:“公子可算回来了。萧公子好。” 韩承旭道:“朝云,你先去歇息。” 朝云替萧韩二人倒了两杯茶便去歇息了。 “姗姨心情不好吧?”萧陌尘问。 “嗯。头一回输棋,又遇上铁莲花闹这么一出,这搁谁身上谁受得了……”韩承旭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内心颇觉怅然。 “笑凡兄,你啥时把草书练得如此炉火纯青了?”萧陌尘也瞧了瞧紧闭的房门…… “在下炉火纯青?比起你和含烟,笔法稚嫩多了,只不过把铁莲花糊弄过去罢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差距。难得的是小雅尘的草书也有模有样啊!最令人费解的是圣上……”韩承旭强行收住话,“为什么呀?” 萧陌尘道:“或许含烟是小姨的义女,又或许他想弥补一下含烟……圣上,令人捉摸不透啊……” 第130章 像只温顺的小猫 萧陌尘一面与韩承旭闲扯,一面留心门外的动静,听到一连串骚动复归平静之后,连忙放下茶杯道:“笑凡,时候不早了,我回房了。” 韩承旭含笑点头,也不说破。 萧陌尘敲开柳含烟的房门,含烟一愣:“以为是冷香。” 萧陌尘合上门,一言不发,径直将大美人搂在怀里,收紧双臂……含烟将脸贴在陌尘的胸口,感受陌尘温热的胸膛和快速的心跳,像只温顺的小猫,慵懒而乖巧…… “今儿把你最崇敬的姗姨给伤了,你不怨我?”含烟梦呓般的语音率先打破二人的沉寂。 萧陌尘闭目吮吸含烟秀发的丝缕清香和少女身体特有的淡淡幽香,良久才送出低沉的音符:“若能拥你入怀,感受你生命的鲜活和气息的温婉,别的都不是事。” “梦寒——” “嗯?” “你是洗牌高人?你啥时练的草书?你怎么想着让冷香背《桔中秘法》?” “那些都已成过往,咱们还是把握此刻吧。” “梦寒——” “嗯?” “你的心跳得好快——” 萧陌尘猛地从怀中扣住柳含烟小巧的下巴,略一使力让其微微上扬,深海一般的眸光锁定含烟清丽绝伦的面庞。 含烟眼眸蕴蓄柔情,俏脸浮上红云,最让人无法招架的,却是两片薄唇…… 含烟闭上双眸,静静体验陌尘气息的迫近…… 贴合的不只是两张诱人的嘴唇,还有两颗滚烫的心…… “你今儿晚吃大蒜了?吃大蒜是不可以的!”柳含烟玉掌推开萧陌尘…… “大蒜很是无辜吧……”萧陌尘好不甘心,又颇感无奈。 “那本姑娘的……它就有错了么?”柳含烟瞪眼,将萧陌尘推出房门,“本姑娘累了,明日还比赛呢。走好,不送!” “你这狠心的……”萧陌尘呆立在长长的走廊,眼睁睁瞧着那道碍眼的门合上,“小仙女……居然嫌弃本公子!……” “二公子,晚安。”冷香拼命忍住笑,行了个礼,上前叩门,“姑娘,是我。” …… 铁莲花端坐于桌前,正奋笔疾书,桌上的宣纸留下了几行惊悚的文字。她写了一阵,蓦然抬头,昏黄的烛光映照出铁莲花白皙美丽的脸,此时,这张脸尽是烦闷纳闷。 铁莲花扔下笔,负气将桌上宣纸揉成团,使力扔到墙角,纸团瞬间混入墙角的一堆纸团中…… 铁莲花拿起桌上摊开的书本,瞧着书中奔放的文字,喃喃自语:“莫非草书本该如此?就连万岁爷的墨宝也是这般模样!为何本姑娘写不出此种韵味的字来?是本姑娘天分太弱吗?果然还是本姑娘错了?那柳含烟跟何可依没任何联系?” …… 杨慕哲房里,杨慕哲与刘可嫣好一番温柔缱绻之后,刘可嫣蜷在杨慕哲怀中,娇滴滴地问道:“文博哥哥,为何思棋姐姐走后,你便不碰棋了?” 杨慕哲将头埋在刘可嫣的颈窝,略显惆怅地道:“她走了,慕哲的心一下便空了,失却方向了,什么也提不起兴致,除非……” 刘可嫣:“你是真这么在意她,还是不甘心失去她?” 杨慕哲捏一捏刘可嫣的小圆脸:“除了喜欢我这事你比较糊涂,别的倒还明白通透?” 刘可嫣叹道:“明知这样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不过可嫣又转念一想,父皇坐拥佳丽数千,文博哥哥唯有思棋姐姐和可嫣,比起母后,我算是强多了。” 杨慕哲:“你挺能替自己开脱的。女人们若都这般晓事,天下可就太平多了。” 刘可嫣不以为然:“女人的争风吃醋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这世上的争端大多是爷们儿挑起的,天下不太平,也是爷们儿贪欲太多。别把天下纷争的责任推给女人,这锅,女人不背。” 杨慕哲:“呵,小妮子,好一张利口,跟你爷们儿叫上板了,你可知道后果?” 刘可嫣继续说:“爷们儿单单想着女人们明理,就不能为女人们考虑,譬如父皇,既然疼不了那么多女人,却偏生要去招惹——” 杨慕哲道:“这你就不明白了,那是生存所迫。爷们儿家大业大,须得满堂的儿孙方能传承家业,单凭你母后能担此重任?” 刘可嫣忽然不作声了。 “怎么不说话了?” “文博哥哥,往后你也会妻妾成群吧?” “往后的事,咱管不了,此刻让哥哥好好疼你吧……”杨慕哲伸手将可嫣推倒,二人继续原始娱乐项目…… …… 第二日,当和煦的阳光将皇家酒楼外的广场温柔包裹时,桔国全国象棋个人赛第六轮的战鼓已擂响。 昨日的对手铁莲花与柳含烟今朝再次交锋。 二美人端坐在女子组第一台,在一阵短暂沉默之后,铁莲花开口了:“那个……柳姑娘,昨日之事,莲花深感抱歉,是莲花不明是非,是莲花一时头昏……” “是非?有些事对错难料,倘若三月前你因几局棋便被圣上重惩,你还会认为自己死有余辜死得其所,就因是圣上所罚?如若我真是何可依,你处心积虑想置我于死地就因我是何大人之女而何大人是圣上治罪?”柳含烟说这番话时,面无表情。 铁莲花低下头:“莲花昨夜也想明白了,其实上回若不是柳姑娘为桔国扳回颜面,莲花是死是活尚难预料。这个意义上说,是柳姑娘拣回了莲花这条薄命。此番头脑忽然发昏,还是莲花输棋度量过小所致。真的抱歉。棋手不当如此,舍弟说得好,棋手当直面失败———” “二位姑娘能比赛后再闲聊么?”裁判见别的棋手已然开棋,而此二美女棋手却唠个没完,忍不住提醒道。 “铁姑娘,请开棋吧。”柳含烟温言细语地道。 男子第一台,萧陌尘与铁远志二位美男已然交火。 铁远志上回以飞相局挫败“飞相圣手”萧陌尘,此番交手,他先手行棋,也以飞相局开路,意欲重现历史辉煌。 广场高台上西侧的第一挂盘吸引了绝大多数棋迷。 第131章 霸主VS新锐 “铁道生:红相三进五,萧梦寒:黑象7进5; 铁道生:红兵七进一,萧梦寒:黑卒7进1; 铁道生:红马八进七,萧梦寒:黑马2进1; 铁道生:红车九进一,萧梦寒:黑车1进1;” 赛场工作人员传送棋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送至挂盘处—— 棋谱一出,台下哗然。 棋迷甲甚是兴奋:“竟然又是起相局!对手不变,布局不变,先后手互换!此局棋端的是耐人寻味!” 棋迷乙满怀期冀:“铁公子与萧公子飞象局再搏,到底是铁公子再创辉煌还是萧公子洗雪前耻?” 棋迷丙看好象棋新锐:“铁公子上回重创萧公子飞相局,必是对起象局轻车熟路、胜券在握,在下以为铁公子胜算较大。” 棋为丁力挺成名霸主:“萧公子昨日力挫谢高风可谓锋芒正盛,铁道生却不敌谢高风,两相比对,高下立分。在下看好萧公子!” 工作人员再传棋谱。 “铁道生:红马二进四,萧陌尘:黑车1平4; 铁道生:红车一平三,萧陌尘:黑士6进5; 铁道手:红兵三进一,萧陌尘:黑炮平7; 铁道生:红炮二退一,萧陌尘:黑马进6;” …… 比赛大厅中,男子第一台,铁远志精神焕发,信心十足,执茶杯的手也不见任何抖动。有了上回的胜利,萧陌尘不再是他的梦魇。他投向萧陌尘的眼神,不再是三月前的仰视与敬畏…… 赛场上的萧陌尘与跟柳含烟独处时的萧陌尘全然不同。 跟柳含烟独处时,萧陌尘多少带点侵略性、带点邪气; 而赛场上的萧陌尘却甚是冷静平和,不见分毫浮躁与张扬,从他的眸光、举止,你看不出半点绝世高人应有的锐气,他落子的动作甚至可以算得上优雅…… 萧陌尘曾告诫萧雅尘:行棋的力度不是用在手上,而是用在智慧上;真正强者的内心通常是平和的。 “铁道生:红车九平六,萧梦寒:黑车4进7; 铁道生:红炮二平六,萧梦寒:黑车9平; 铁道生:红炮六平九,萧梦寒:黑卒1进1; 铁道生:红仕四进五,萧梦寒:黑车进3; 铁道生:红炮八进四,萧梦寒:黑车平6;” 工作人员再传棋谱。 台上解说员道:“红黑双方兑掉一车,黑棋占位略好,但短时期难寻突破口。” 台下有棋迷问道:“当前局势,莫非双方已陷入僵局?” 解说员道:“也可以这么说。飞相局的灵魂就在于稳健平和,节奏缓慢,讲的是积小胜为大胜。” 开赛已多时,赛场上男子第二台,谢高风的位置久不见人影,裁判问杨崇焕:“杨大人,这谢高风是睡着了么?需要派人去他房里探探?” 杨崇焕道:“不等他了,迟到多时,直接判负。” 广场上工作人员的棋谱传送加剧了观棋的紧张气氛。 “铁道生:红马四进二,萧梦寒:黑车6平; 铁道生:红马二退四,萧梦寒:黑车平6; 铁道生:红马四进二,萧梦寒:黑车6平; 铁道生:红马二退四,萧梦寒:黑车平6; 铁道生:红马四进二,萧梦寒:黑车6平;” 有棋迷高声问:“萧公子是下赖棋了么?怎么在6路8路上来回移动。” 解说员道:“萧公子的着法属一捉一闲,是符合行棋规则的,在缺乏进攻良策时利用棋规重复行棋以赢得思索时间,恰好是棋手战斗经验丰富的体现。” 一棋迷道:“此战略相持状态当何时打破,简直急死个人呀!” 另一棋迷道:“是啊,此种软磨硬泡的行棋节奏连看的人都快失了耐性!不如中炮局那般过瘾……” 工作人员继续行使本职工作。 “铁道生:红车三平四,萧梦寒:黑炮2退1; 铁道生:红车四进二,萧梦寒:黑炮7平; 铁道生:红马二退三,萧梦寒:黑卒7进1; 铁道生:红车四进三,萧梦寒:黑卒7进1;” 棋迷甲又兴奋起来:“有进展了!有进展了!” 解说员清清嗓子,朗声道:“黑棋七路卒偷渡成功,势必对红棋造成困扰。” 棋迷乙问:“不明白红棋为何不去掉黑卒。而是红车骑河。” 解说员考虑再三,以不确定的语气解析:“或许是怕黑棋沉底威胁红马,如若红棋退象,黑棋再炮2平3,给红七路以巨大威胁……毕竟,顶级棋手的思路,在下也不是特别清楚……” 当朝皇帝刘佩羽屏退侍从,端坐书房闭门攻书,棋桌上摆放的是一部顶级棋书——《桔隐》。 【昨夜柳含烟房中,刘佩羽与柳含烟进行了一番密谈。 …… 柳含烟:“多谢圣上极力维护,含烟感激不尽!” 刘佩羽:“知道就好。朕向你讨一样东西作为回报如何?” 柳含烟:“圣上请讲……” 刘佩羽:“《桔隐》!” 柳含烟:“这……” 刘佩羽:“不爽快啊,你记忆力超凡,你不知道再写一本?” “圣上,《桔隐》可以给您,不过先父曾叮嘱含烟不得外传,今不得已交由圣上,还望圣上能独自赏阅,勿传他人才是。” “好,朕依你便是!” ……】 刘佩羽打开桌上棋盒,取出棋子打起谱来。他打完一局,端起茶杯,他的眸光往东,想穿透厚厚的墙壁,穿越遥远的时空,将心中的烦闷送达某处。 何晓辰啊何晓辰,你断言朕没行棋天分,你说朕读了《桔中秘法》没用,那朕倒要瞧瞧,读了你的《桔隐》是有用还是没用…… 皇家酒楼大厅第一台,前时期的风平浪静已然过去,萧陌尘正用他工书善画的手指在棋盘上掀起涛天巨浪。 偷渡成功的黑兵干掉红中兵直捣敌营,并与左路车马炮密切配合,横扫千钧…… 铁远志面上的自信荡然无存,他慌乱间抬头,发现萧陌尘的眸光一如先前般平和,落子一如先前般优雅……他似乎明白了,他与萧陌尘存在的不仅仅是棋力上的差距…… “在下签字。”铁远志无力地说道。 第132章 谢高风回国 “你胜了,萧公子!”签完字的铁远志对萧陌尘说道,眼神中尽是挫败…… “胜败乃兵家常事。”萧陌尘淡然出声。 “起初盘面上明明没什么棋,为何突然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飞相局讲究个厚积薄发,前期调兵遣将无非就是为了蓄积力量静待时机成熟,一旦发力便势如破竹……”萧陌尘坦然应道,缓缓起身,习惯性地将眸光搜向女子组前台…… 他的目光锁定女子第一台某个目标,可惜他只能瞧见柳含烟的背影,那背影瘦削、安静而美好。单单是一个背影便足以让陌尘浮想联翩了……小妮子真是别扭啊,昨儿个明明气氛好好的……今儿可没吃大蒜了……萧陌尘眼眸中笑意渐生…… 看不清柳含烟的面容,可柳含烟对手铁莲花的神情倒是清晰可辨,昨日面圣时的嚣张已被当前的不安所取代…… 如此看来,小妮子又快拿下一局了…… 男子第二台,桔西第一美男韩承旭正与桔西第四美男叶剑锋肉搏。 叶剑锋青筋暴起,眸如冷电,落子有声,恨不得让韩承旭一招致命。此时他面对的,不再是朋友,俨然是半道行凶的劫匪。 而韩承旭则与行棋时的萧陌尘气质相类,便是棋盘上已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他也能维持沉稳、从容的气度…… 女子第二台萧雅尘已败下阵来,打败她的正是她最崇敬的叶已姗。 萧雅尘签完字低头跑出大厅,叶已姗快速追上她,一伸手揽至身前,低头轻问:“小雅尘生姗姨的气啦?” 萧雅尘小脸贴住叶已姗,不吭一声,好半天才仰头,眼圈红红:“雅尘忍住没哭哦。就是有点难过。果然跟含烟姐姐和姗姨还有差距。” 叶已姗蹲下身子仰头看雅尘,温言开导:“你还小呀,你好比刚出地平线的太阳,你有的是上升空间。一旦升至高处,必定会放出万道光芒。你的条件不比姗姨和含烟姐姐差,有朝一日你羽翼丰满,姗姨和含烟姐姐也会仰视你的。” 萧雅尘大眼放光,圆脸瞬时现出酒窝:“真的?我也会跟姗姨一样?” 叶已姗柔声道:“甚至更出色!我对我的小雅尘有信心!……此番赛事还有三轮棋,好好下,你还有机会拿前几名。” “嗯,听姗姨的!”萧雅尘攥住叶已姗的手,“姗姨,咱们去餐厅了吧,您的雅尘饿了。” 叶已姗笑笑:“会不会太早了,还得有一个时辰才到饭点呀,走,去姗姨房里弄点零食垫底。” “嗯!”萧雅尘开心应道。 …… 午间餐桌上,柳含烟见萧陌尘在挑清淡的食品,暗自发笑,便替他夹了块凉拌鸡。 萧陌尘低声对含烟道:“你想害我呀,这里面有姜蒜!”柳含烟往他手臂上使劲一掐,也附耳低语:“你成天都瞎想些什么呀。” 那边韩凤娇八卦地问一句:“梦寒哥哥,你跟含烟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呀?” 萧陌尘瞧一眼身旁的绝世美人,故作暧昧地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柳含烟又往他手臂上一阵狠掐。 “再虐我,一会儿可得罚你。”萧陌尘低声警告。 柳含烟赶紧缩回了手。 邻桌聚餐的是火区“向氏三雄”。 老三向叔川问道:“大哥、二哥可听说谢高风回国了?” 向仲原问:“还没比赛完,就回去了?” 向伯山纳闷:“以谢高风的棋力拿个前几名绰绰有余,连奖也不拿,此番桔国之行他干什么来了,难道是为了观光?” 向叔川道:“叔川听说他是奔冠军而来,别的都没兴趣。如今在萧公子那里受挫,估摸冠军无望便回国了。” 向仲原叹道:“幸亏有萧公子,不然,凭谢高风那猛劲,你我谁也抵不住。” 向伯山道:“小点声,别给人听见了。” 不让人听见是不可能的,毕竟两桌相距太近。 “本公子脸上有痣?”萧陌尘不习惯萧府韩府一众人等欣赏感激的目光。 “夸你呢,二哥哥。”萧雅尘骄傲地道,“我二哥哥最强。” 叶剑锋附和:“梦寒是强,我在他手上就没开胡过。连和棋也不曾下过。” 韩凤娇道:“宇航哥哥,你索性下女子组得了。” 萧雅尘火上浇油:“下女子组也过不了我姗姨、含烟姐姐这两关。” 叶剑锋挑眉:“哟哟哟,韩凤娇小雅尘,你们损人还兴个组团,你们当这是打联赛?” 邻桌话头又起。向叔川又道:“叔川还听闻谢高风扬言明年还来!” 向伯山道:“他还来,难不成他不拿个人赛冠军不死心啊。” 向叔川道:“有人说他是要组队打联赛。” 向伯山不禁笑了,信心十足地说道:“打联赛?这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联赛可不是单兵作战,别说‘飓风队’它过不了,连‘飞鹰队’它也过不了。” 向仲原也道:“围棋国组队打桔国的象棋联赛?这不就成了国际象棋对抗赛了?” 向伯山道:“我就不明白了,既是对桔国无法割舍,他又跑围棋国定居干嘛?” 向叔川道:“什么原因不要紧,咱们不怕围棋国是一定的,女棋手咱们有叶姑娘、柳姑娘,男棋手咱们有萧公子、韩公子,我就不信,围棋国还能变出两个谢高风来。” 向伯山道:“问题是‘梦之队’‘陶然队’各自为政、未实现强强联手啊。” 萧陌尘、韩承旭听了只低头夹菜,饭桌一度陷入沉寂。 “为何萧府和韩府不能联手啊?”柳含烟直言不讳。 柳含烟见众人只顾夹菜,没人回答,便问身旁的萧陌尘:“梦寒,有什么不可克服的障碍吗?” 萧陌尘瞧了一眼韩承旭,转头对含烟道:“你就别问了。”陌尘的语气略重。 含烟颇觉委屈,负气说道:“好,算我多事。” 含烟快速吃了饭,独自离开。 叶已姗瞧着柳含烟离去的背影,开口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住了。 冷香回屋,见柳含烟还在木椅上生闷气。 第133章 珠联璧合 “萧韩二府不能联手,此事疏影跟奴婢只是略有提及,说是跟二公子、韩公子的个性有关。”冷香拎了只小凳靠含烟坐下。 “什么个性?”柳含烟掀眸问道。 “姑娘别看二府交情甚厚,一方有难,另一方势必倾力相助,但二公子跟韩公子私底下却是暗自较劲。无论联赛个人赛,都在较劲。个人赛上二公子、韩公子互争霸主,霸主位置屡次易手。联赛也各自组队,想比拼谁能首先斩获联赛桂冠。”冷香道。 柳含烟颇感不屑:“切,多大点事,我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过节,这根本就是两个臭爷们儿的瞎矫情!这清高自尊自负未免有点过头了吧,这些年联赛成绩也不好,宁可联赛上一败涂地,也要维护可怜的自尊,不肯向朋友主动示弱?” 听见敲门声,柳含烟毫不迟疑:“不开!说我睡下了。” 冷香走到门边低声问:“请问是谁呀?姑娘睡下了。” 萧陌尘沉声道:“开门!”声音不高,却不怒自威,容不得一个婢女拒绝。 冷香无奈,打开了门:“二公子——” 萧陌尘大步进房,冷香小步出房,掩上了房门。 “萧府对二公子没有禁区,莫非这皇家酒楼对二公子也没有禁区?”柳含烟冷眸直视萧陌尘。 萧陌尘拎了张凳子在柳含烟身前坐下,黝黑的眸子长驻于柳含烟紧绷的脸上,却不吱声。 “怎么,本姑娘脸上有痣?”柳含烟没好气地问。 萧陌尘握住柳含烟的一只手,放在嘴上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为何你生气的样子也如此迷人?本公子真的是没救了,完全被你迷住了。” 柳含烟抽出手,明眸中冷芒并未消失:“问你话呢,为何你总是毫无顾忌地进出别人的住地?谁给你的权利?” 萧陌尘正儿八经应道:“本公子想去的地儿无须任何人授权,任何阻挡本公子接近心上人的障碍必得清除,包括那扇碍眼的门。” 柳含烟气呼呼:“该清除的不是障碍,是你这自大狂!” 萧陌尘忽而语带暧昧:“今儿可没吃蒜了……” 柳含烟小脸唰的一下红了:“臭爷们儿成天想什么恶俗的玩意儿……人家下午还得比赛呢……” “逗你的,别生气了,好好休息。一会儿陌尘来叫你。”萧陌尘看着柳含烟的小脸,碰了一下柳含烟的手,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这回轮到柳含烟怔怔望着大门好半天,直至冷香进门…… 接下来的几轮棋,柳含烟、叶已姗、萧雅尘都过关斩将、顺风顺水,连续得分。 皇家酒楼比赛大厅男子组第一台,韩承旭最后一轮碰上萧陌尘,二人再次打成平手。 酒楼外积分表前已挤满了硼城棋迷和参赛棋手。 桔国第223全国象棋个人赛的名次即将接晓。 工作人员陆续将最后轮次的成绩输送至积分表上。人群躁动起来。 “柳姑娘九连胜,新的女棋王诞生!叶姑娘八胜一负屈居亚军!” “十二岁的小姑娘竟然拿了全国女子组季军。” “额滴个神,女子前三均出于萧府!” “萧公子八胜一和蝉联霸主!韩公子七胜两和再获亚军!” “桔国地域之广,人口之众,男女冠军竟然均诞生于西区萧府!这让其余四区情何以堪!” “西区萧府端的是象棋天才的摇篮!” …… 第九轮比赛之后,颁奖典礼隆重举行。 桔国皇帝亲临颁奖现场,以示对赛事的重视,对人才的重视。 “……在下宣布桔国第223届全国象棋个人赛男子组四至八名的获奖名单:第八火区向安石;第七火区向安平;第六水区铁道生;第五金区叶宇航;第四水区铁威虎,每人获银五万两…… 女子组第四至八名的获奖名单:第八木区丁美芙;第七火区齐圆圆;第六水区铁莲花;第五木区崔秀眉;第四金区韩凤娇,每人获银四万两…… 有请获奖棋手上台,有请工部肖大人为获奖选手颁奖……”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韩凤娇、叶剑锋等人便在掌声中登台领奖……获奖棋手纷纷向台下致意…… “……获得本赛男子组季军的是水区夏迎初先生,获银二十万两;金区韩笑凡韩公子蝉联亚军,获银二十五万两;获得本赛女子组季军的是金区小棋手萧雅尘姑娘,获银十五万两,金区叶已姗叶姑娘获女子组亚军,获银二十万两。祝贺各位!有请获奖选手上台!有请弈部尚书杨大人为获奖选手颁奖……” 皇家酒楼大厅掌声更响了,呼声更高了……端坐台上的桔国皇帝刘佩羽与民同乐,也笑得合不拢嘴,他对一旁的杨崇焕道:“小雅尘获奖说明什么?说明咱桔国国运昌隆,棋坛后继有人啊……” 夏迎初走前面,韩承旭紧随其后,萧雅尘牵着叶已姗的手跟在韩承旭后面。 萧雅尘乐呵呵地对叶已姗道:“姗姨,雅尘有钱啦,雅尘赚的银子让您替雅尘保管。” “这样也好。要用就跟姗姨说。” 台下萧陌尘悄悄攥住柳含烟的手,柳含烟怎么使力却摆脱不了,只好任由他握着。 台上,亚军居中,季军居两侧,正好让叶已姗与韩承旭站在一起。二人往台中心一站,其绝世风华立即闪瞎在场人的眼睛。 台下男棋手往叶已姗看,高呼:“完美女神啊!” 女棋手的目光集中于韩承旭,惊叹:“才貌双全的男神啊!” …… “……在下宣布,本赛男子组的冠军是来自金区萧府的萧梦寒萧公子,获银三十万两;女子组的冠军是同样来自金区萧府的柳含烟姑娘,获银二十五万两。祝贺二位!有请萧公子柳姑娘登台领奖,有请圣上亲自为男女冠军颁奖!……” 台下棋迷们迅速在人群中捕捉到萧陌尘与柳含烟,发现萧柳二人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 一时间,人群沸腾了!尖叫声、呼喊声、掌声响彻全场! 既然被发现了,握半晌是握,握一个时辰也是握。 萧陌尘索性落落大方攥着满面通红的柳含烟上台。 萧陌尘与柳含烟往台中心一站,世间一切美景都黯然失色了。台上台下一片嘘唏之声。 “恭喜二位双双夺冠,二位真是珠联璧合啊!”刘佩羽将奖品送至萧柳手上,不由赞叹道,“萧公子,把好日子可定下了?” 萧陌尘道:“谢圣上恩典,回圣上,日子……应当快了。” 第134章 美色可餐 杨慕哲本想去看颁奖典礼,可老远见到刘佩羽的身影便心里发慌,没敢进大厅,又折身回住处。 刘可嫣正对镜抹胭脂贴花黄,见杨慕哲回来:“可是父皇来了?” 杨慕哲去捏捏刘可嫣娇嫩的小脸蛋:“你怎么知道?” 刘可嫣撇撇嘴,扭头看杨慕哲:“能让你如此紧张的,还能有别人?” 杨慕哲紧盯着刘可嫣轻薄红艳的小嘴唇:“女人太机灵了可不太好。会吓跑爷们儿的。” 刘可嫣咯咯轻笑:“怕女人太机灵,那是爷们儿怕驾驭不住吧。莫非文博哥哥怕了?” 杨慕哲冷不防将刘可嫣搂紧,略一使力便打横抱起,朝里间卧室走去,一面俯下脸问:“能否驾驭试一下不就明白了?” 刘可嫣踢着双腿:“还来!都多少回了……可别把可嫣的妆弄花了……” 皇家酒楼比赛大厅前台,柳含烟纳闷,问萧陌尘:“梦寒,什么日子?……含烟如何不知?” “原来二位尚未达成共识啊……”刘佩羽笑了,转而对柳含烟道,“柳姑娘,这回你可是让朕刮目相看了,九连胜夺冠,实力空前啊。‘梦之队’有你强势加盟,联赛夺冠有望了。” 柳含烟难免要谦逊一番:“圣上谬赞了,含烟棋力尚浅,本赛夺冠也实属侥幸。” 颁奖典礼结束,天色已晚。 刘佩羽正欲起驾回宫,却忽然想起一事,他让培森将叶已姗韩承旭唤至身前。 刘佩羽和颜悦色地对俊男美女道:“叶姑娘,韩公子,朕想与小雅尘切磋几日,萧府与韩府可暂缓离京,滞留时期所需一切资费均由皇室开支,不知叶姑娘韩公子意下如何?” 刘佩羽以九五之尊征求臣民意见,也是敬叶已姗韩承旭人品棋力家世不凡,不过是场面话而已,岂容拒绝?叶已姗韩承旭是明白人,当即领命。 柳含烟住处,柳含烟斜靠长椅浏览奇书,冷香在房里来回走动,忙着打点返程行李。 萧陌尘不请自来,进门时瞟一眼神情专注的柳含烟,对忙碌的冷香道:“冷丫头,不必打点了。还得小住几日。圣上想跟小雅尘切磋棋艺。” 冷香应道:“知道了,二公子。那奴婢往二公子房里和暮雨下棋去。” “死丫头,怎么他一来,你就要走?你到底是伺候本姑娘还是伺候暮雨?”柳含烟闻言放下书,抬头板起面孔阻止冷香。 离了冷香,柳含烟可没什么安全感。 萧陌尘笑笑,魔爪将冷香推出房门,食指勾了下冷香的下巴,压低声量意味深长地道:“这般晓事,待你家姑娘过门后,二公子也不会亏待你!” 望着合上的门,冷香抚着被陌尘触碰过的下巴,难免有些想入非非,怔愣良久才去敲对面的房门。 “看什么书呢?”萧陌尘拿起茶几上的书本,“《围棋国易容术大全》,易容术?你想易容?你这容颜已旷绝古今了,哪里还用得着易容啊!你易容不就成了毁容了?” “只是好奇而已。含烟闻听围棋国易容术已登峰造极,便是最亲近的人,易容之后也无法辨识。并且声音形体亦可改造。会不会有些夸大其辞?”柳含烟仰脸看陌尘。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况此种技艺古已有之,也未必就是言过其实。”萧陌尘放下书,毫无预兆地将柳含烟拦腰抱起,朝里间大步走去。 “你干什么萧陌尘!你大白天耍什么流氓?”柳含烟两腿扑腾得欢。 “日已下山。”萧陌尘附耳低语。 “你……你就不能稍稍克制一下……”柳含烟小拳头捶打陌尘胸口,“放开我!” “本公子已够克制了!”萧陌尘将柳含烟扔到床上,身子随即压了上去。柳含烟去推、去掐萧陌尘的纤手,被萧陌尘有力地制住…… “一会儿要打盲棋车轮战,去……去准备一下吧……”柳含烟紧张兮兮地道。 “这会儿就天塌地陷,也休想让陌尘将你放开!”萧陌尘语声铿锵。 “到饭点了……梦寒,我饿了……”柳含烟弱弱地说。 萧陌尘将极致的面庞凑近柳含烟,喉咙里送出低沉魅惑的嗓音:“美色可餐,眼前的公子尽管食用。” 柳含烟凝视陌尘的眼眸波光动荡:“梦寒,还真别说,你真的好好看吖,你这眉毛你这鼻子你——” 柳含烟的嘴被牢牢地堵住了…… 晚上,皇家酒楼底楼大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大厅里二十五张棋桌已摆上棋子。 按照惯例,每年个人赛的男子冠军在比赛结束的当晚,须在皇家酒楼的比赛大厅举行盲棋车轮战。 所谓盲棋就是不看棋盘,并非是蒙眼下棋。按照盲棋车轮战的规则是霸主下盲棋执后手,而对手执先手却不必下盲棋。 除了男子参赛棋手不能报名参与,女子参赛棋手与男女棋迷均可报名。凡能胜霸主的,奖银一千两,与霸主下和的,奖银五百两。资金由桔国财政拨付。 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与往年萧陌尘盲棋车轮战一对十八不同的是,今年是萧陌尘一对二十五。由于名额有限,棋迷们报名甚是踊跃,只盏茶的工夫便将名额用完了。 在报名处,萧陌尘手执名单念念有声:“柳含烟、叶已姗、萧雅尘、韩凤娇、崔秀梅、铁莲花……我嘞个去,尽是熟面孔!参赛的女棋手都参加啦,能不能通融一下,把前三位划掉?本公子这是下盲棋车轮战好不好?” 经办人道:“对不住萧公子,咱们是按旧例行事。” 萧雅尘数落陌尘:“竟然想把姗姨、含烟姐姐和雅尘的对局资格取消,二哥哥居心叵测!” 萧陌尘连忙看看雅尘,又瞧瞧一旁心不在焉的柳含烟和好整以暇的叶已姗,打趣道:“三位美女,能不能网开一面?陌尘好紧张哦。” 叶已姗往陌尘肩膀一拍:“紧张个头啊,鬼才信你!又不是没下过……” “哎哟,姗姨,您这动辄扁人的毛病得改改了,陌尘这只手早晚得废在您手上!”萧陌尘抚着手臂道,“姗姨一点也不疼陌尘。” “哎呀梦寒,不要紧吧,我一激动就忘了。”叶已姗紧张说完,既而瞅一眼一旁的韩承旭……韩承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有请萧公子上台就座!”盲棋车轮战的主持人道。 第135章 盲棋车轮战 享有桔国盛誉的棋坛霸主萧陌尘挺拔的身影在一众人等膜拜的眼神中潇洒登台,背朝台下车轮战棋手坐上一张红木太师椅,此太师椅配有厚厚坐垫与柔软靠背,让萧陌尘倍感舒适。一旁的茶几上,茶烟袅袅,为激烈的竞技平添一分惬意。 柳含烟往台上一望,只能瞧见萧陌尘的头与收束齐整的黑发。 叶已姗也望了望台上,遂转身对一旁柳含烟低语:“含烟,这盲棋车轮战你也能下。” 柳含烟诚恳说道:“姗姨,含烟看来,您要下盲棋车轮战,成绩当比含烟还好。” 叶已姗星眸中带着质疑:“怎么会呢?你比我强啊!” 柳含烟明眸中怀着坦诚:“此话还真不是恭维您,您和含烟棋力相当、记忆力相当,但论起精力、体力,含烟差您太多。” 叶已姗打趣道:“那你可得在体质上多下功夫啰,不然,怎么替咱萧家造一大帮小天才出来?” “姗姨——”柳含烟小脸唰的红了,娇嗔出声,“说棋就说棋,怎么就扯到……” “桔国纪元二百二十三年棋坛霸主萧梦寒一对二十五盲棋车轮战表演赛正式开始。”主持人见台下二十五位棋手、二十五位工作人员已准备就绪,便朗声宣布道。 台下第一桌工作人员报:“第一台柳含烟——” 柳含烟犹自出神。 工作人员不得不再次提醒:“第一台柳含烟——” 叶已姗碰了一下柳含烟:“含烟,该你开棋了。” 台上萧陌尘也忍不住起身回头瞄了一下意中人。 正回想某个儿童不宜的场景的柳含烟小脸红红,赶紧平了步中炮。 主持人提醒萧陌尘:“萧公子,车轮战全程中,请不得回头。” 萧陌尘笑笑:“好。” 第一台工作人员清清嗓子再报: “第一台柳含烟:红炮二平五。” 台上工作人员报:“萧梦寒应柳含烟:黑马进7。” 台下:“第二台叶已姗:红炮二平五。” 台上:“萧梦寒应叶已姗:黑马2进3。” 台下:“第三台萧雅尘:红炮二平五。” 台上:“萧梦寒应萧雅尘:黑马8进7。” 台下:“第四台韩凤娇:红炮二平五。” 台上:“萧梦寒应韩凤娇:黑炮2平5。” 台下:“第五台崔秀眉:红象三进五。” 台上:“萧梦寒应崔秀眉:黑炮2平5。” 台下:“第六台铁莲花:仕四进五。” 台上:“萧梦寒应铁莲花:黑炮2平5。” …… 车轮战是允许现场观摩的,但观棋者不得支着,不得有影响赛场秩序的举动。 一个人独自面对如此庞大的进攻阵容,储存、处理如此浩繁的信息并作出有力回应,非精力充沛者不可为,非智力超群者不可为,非棋力非凡者不可为,非意志力坚韧者不可为…… 大多数观战棋迷见此阵仗,单单听听前几台第一回合的棋谱,便觉头晕目眩,浑身不适。 叶剑锋叹道:“这竟然是人能做到的?若非亲眼所见,打死剑锋也不肯信!” 工作人员提醒叶剑锋:“请叶公子自觉维护赛场秩序,保持肃静!” 叶剑锋连连点头,做了个认可的手势,虎眼不经意朝第五台韩凤娇看去—— 台下:“第十六台汤梦婷:红兵七进一。” 台上:“萧梦寒应汤梦婷:黑炮2平5。” 台下:“第十七台罗小刚:红炮八平五。” 台上:“萧梦寒应罗小刚:黑炮2平5。” …… 底楼萧陌尘在楚河汉界燃起硝烟,二楼杨慕哲也在香帐中挑起战火—— 一对少男少女正用曼妙的躯体演绎着人类亘古不变的最简单的人性。 大厅中的工作人员还在传递棋谱。 台下:“第二十二台夏有才:红炮八平四。” 台上:“萧梦寒应夏有才:黑炮2平5。” 台下:“第二十三台钟艳:红仕四进五。” 台上:“萧梦寒应钟艳:黑炮2平5。” 台下:“第二十四台张文莉:红马二进一。” 台上:“萧梦寒应张文莉:黑炮2平5。” 台下:“第二十五台肖佳露:红相三进五。” 台上:“萧梦寒应肖佳露:黑炮2平5。” 一、二台柳含烟与叶已姗听了萧陌尘第一轮的应手不由得相视一笑。 叶剑锋旧病复发,低问一旁韩承旭:“笑凡兄,她们笑啥?” 韩承旭含笑应道:“有趣!梦寒对四台至二十五台的应手全是炮2平5,可真是以不变应万变啊。” …… 杨慕哲住处香帐微开,杨慕哲披衣下床:“慕哲去大厅瞧瞧盲棋车轮战。” 刘可嫣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可嫣也想去看看。” 杨慕哲不冷不热地道:“想引起骚动,你就去哩。” 刘可嫣委屈巴巴:“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人家都闷死了。” 杨慕哲掀开蚊帐,轻抚刘可嫣粉嫩无比的脸道了声“听话——”便合上了蚊帐。 杨慕哲衣冠楚楚地下楼,进大厅挤至韩承旭身前,被车轮战的阵容惊呆了:“一对二十五,这也太强悍了吧!笑凡兄,这都第几回合了?” “马上第四回合。” “第一台柳含烟:红马八进七。” “萧梦寒应柳含烟:黑马2进3。” “第二台叶已姗:红兵七进一。” “萧梦寒应叶已姗:黑车9进1。” “第三台萧雅尘:红兵七进一。” “萧梦寒应萧雅尘:黑卒7进1。” …… 工作人员清晰地交换台上台下的对战信息,如同萧陌尘准确地疏理信息、处理棋局…… 叶剑锋对韩承旭道:“我只记得我姐的对局,你能记得多少?” 韩承旭轻描淡写应道:“二十五局。” 杨慕哲不由惊叹:“笑凡兄梦寒兄,真乃神人也。” 韩承旭含笑说道:“柳姑娘、姗姐、小雅尘也能的。” 杨慕哲连连摇头:“作为地球人,列位的脑力竟强似这般,列位不觉得惭愧吗?赶紧出地球吧。” …… 皇宫近渊阁,烛火灼灼,黄袍大叔刘佩羽屏退左右,用钥匙打开一处书柜,抽出一本用红绸包裹的棋作——《桔隐》,他将《桔隐》置于书桌,翻至书签处,专心致志打起谱来。 …… 酒楼大厅,盲棋车轮战仍在进行。 台下:“第十五台纪红玉认负。” 台下:“第十六台汤梦婷:红象一退三。” 台上:“萧梦寒应汤梦婷:黑车6进8!” 一旁看棋的棋手向伯山指指棋盘,对向叔川低声道:“瞧瞧,天地炮杀法,红棋输了。” 台下:“第十六台汤梦婷认负。” 台下:“第十七台罗小刚:红炮六退三。” 台上:“萧梦寒应罗小刚:黑马8进7。” …… 一旁棋迷很是抓狂:“小的看一盘棋也觉着累,看两盘棋就得崩溃,亏得萧公子得下二十五盘棋,还是盲棋!” 第136章 抛绣球么 “第十台顾飞燕认负。” …… “第六台铁莲花认负。” …… “第二十二台夏有才认负。” …… “第四台韩凤娇认负。” …… 皇家酒楼演艺大厅盲棋车轮战已进入扫尾阶段。除前三台仍在对局,台下大部分棋手已相继败下阵来。 观棋人员将前三台围了个密不透风。 台上台下工作人员不紧不慢交换棋谱信息。 台下:“第一台柳含烟:红车一平七。” 台上:“萧梦寒应柳含烟:黑象7进5。” 台下:“第二台叶已姗:红炮四进二。” 台上:“萧梦寒应叶已姗:黑马7进5。” 台下:“第三台萧雅尘:红马八进七。” 台上:“萧梦寒应萧雅尘:黑炮9进3。” 韩承旭对叶剑锋道:“梦寒对雅尘这棋也太猛了吧,没当亲生妹子来对付啊,倒象对付有血海深仇的敌人一般。连弃两马还嫌不够,这会儿又弃车!” 叶剑锋道:“小雅尘这盘棋势必成为全场最精彩的棋。” 杨慕哲由衷赞叹:“舍子取势,分明就是超强全局意识的极致范例!” 一女棋迷不解:“这车说不要就不要了?萧公子牺牲会不会太大?” 对于观众议论,工作人员起初还要干涉,到后来深感精力有限也就充耳不闻了。 萧雅尘耷拉着脑袋,绷着小脸,撅着小嘴,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 “第一台柳含烟:红炮八进五。” 柳含烟面无表情地运子。 “萧梦寒应柳含烟:黑卒7进1。” 萧陌尘回应迅捷,没有任何犹豫。 “第二台叶已姗:红相七进五。” 叶已姗从容不迫地落子。 “萧梦寒应叶已姗:黑车1平2。” “第三台萧雅尘:红炮九平六!” 几位棋迷低声道:“萧公子丢车了!” “萧梦寒应萧雅尘:车8进9!” 一旁棋迷躁动起来:“这是要搞事了!萧姑娘有麻烦了。” 韩凤娇道:“瞧瞧这几位和台上那位,好好的全国竞技生生演绎成家庭比武!” 叶剑锋挑了挑眉道:“你本可阻止此种悲剧的发生,你倒是多坚持几回合呀。” 韩凤娇一针见血:“你行你上!别以为梦寒哥哥下盲棋就治不了你!” “第一台柳含烟:红车七进二。” 轮到萧陌尘走棋,台上好半天没动静。 台上工作人员道:“三位姑娘请稍候,萧公子正饮茶!” “茶会不会太凉了?” 柳含烟随口一说,担心的眼神朝台上一望。 一旁男棋迷听了,对萧陌尘不由得心生羡慕嫉妒恨:“这也太体贴了吧,能享受到绝世美女的贴心问候,萧公子好有福分!” 叶已姗也不无担忧地说:“茶不抵用,得进点食才行,这盲棋车轮战极耗精力体力。” 韩承旭安慰道:“姗姐不用担心,有侍女来问过梦寒‘需要进食不’,梦寒说‘不用’。” 水区棋手铁远志表示不服:“本公子受不了了!列位公然炫亲情炫儿女情!真拿这儿当萧府了啊!” 台上:“萧梦寒应柳含烟:黑炮8进3。” 台下:“第二台叶已姗:红车二进五。” 台上:“萧梦寒应叶已姗:黑士4进5。” 台下:“第三台萧雅尘:红帅五平六。” 台上:“萧梦寒应萧雅尘:黑炮9平7。” “叫将了,叫将了!萧姑娘只能上将了啊。”土区棋手孔一飞神情激动地说。 “旁观者不得支着!如有再犯,直接轰出大厅!”工作人员忍无可忍了。你闲聊只要无关棋局爷都忍了,这会儿竟直接说棋了!爷不发威你当爷是病猫啊。 台下:“第一台柳含烟:红马六退七。” 台上:“萧梦寒应柳含烟:黑炮8进1。” 台下:“第二台叶已姗:红车九平六。” 台上:“萧梦寒应叶已姗:黑后车进3。” 台下:“第三台萧雅尘:红帅六进一。” 台上:“萧梦寒应萧雅尘:黑炮5平4!” “妙杀呀!竟有此种闷宫。红棋自个儿把路全堵死了,红炮发不出去!” 萧雅尘红着眼圈,低低道一声“输了”便一溜烟奔出大厅。 叶已姗立时站起来想要去追,却被叶剑锋一把拉住:“姐姐你尽管下棋,我去看看!” 工作人员高声道:“第三台萧雅尘认负!” 萧雅尘到底是小孩,从小便被人宠着哄着惯着,虽说只是在棋盘上被虐了,但内心却颇觉委屈。萧雅尘一出大厅,豆大的泪珠便一个接一个往下掉。 小魔女往大街上一阵狂奔,随手拣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撒气,她使出全身力气将石子往拐角处一扔—— “嘿!”只听得一声娇叱,而后又是一阵叫骂,“哪位兔崽子不长眼睛乱扔石子!”拐角处闪出一位碧衫女侠,却是月娥,手中握着块小石子! “啊哈!冤家路窄啊!萧姑娘!”月娥扬起罪证逼近萧雅尘,“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萧雅尘陪笑,进而奉承道:“月娥姐姐……好身手!” 稍后,拐角处走出一位风度绝佳身材一表的白衣少年来,却是凌风。 “小雅尘,你这是跟哥哥我抛绣球么?在金区抛了没打中又追到土区来抛!” 萧雅尘撇撇嘴:“别自恋了,咱可不喜欢你这么弱的!” 月娥抿嘴在一旁轻笑:“遭嫌弃了。” 凌风上前捏了捏雅尘的小脸,见雅尘泪痕未干,生生将想要继续打趣的话语变成了温言劝慰:“谁欺负你了,小雅尘?跟哥哥说,哥替你讨回公道。” 萧雅尘本已平复的心,被他这么一撩,又给搅乱了,止不住搂着凌风哇哇大哭:“二哥哥杀雅尘好惨啊!他是不是我亲哥啊!” 凌风与月娥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萧陌尘就是没人性!怎么能六亲不认呢?”凌风俯下身子,拿了罗巾替雅尘擦泪,“咱们结成统一阵线一道讨伐他!” “讨伐谁呢?”叶剑锋赶到,“哟,贾公子,这桔国是太小了还是咱们真的有缘?自你离开萧府后就不见人影,这一阵子神不知鬼不觉又到京城里来了……怎么不看棋啊?”…… 皇家酒楼大厅,萧陌尘与叶已姗柳含烟的同室操戈尚未结束。 “第一台柳含烟:红车五平三。” “萧梦寒应柳含烟:黑马3进5。” “第二台叶已姗:红马四退六。” “萧梦寒应叶已姗:黑炮6平5。” “第一台柳含烟:红马六进五。” 柳含烟举手问工作人员:“我向对手提和?” 工作人员高声问:“第一台柳含烟提和,萧公子是否应允?” 萧陌尘继续走子。 “萧梦寒应柳含烟:黑车8平5。” 居然又不予理睬!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柳含烟正要发作,直至听得萧陌尘“我向含烟提和”的声音,面色才和缓下来。 工作人员道:“第一台柳含烟红先和萧梦寒。柳含烟获银五百两。” “第二台叶已姗红车三平五。” “萧梦寒应叶已姗:黑车1进3。” …… 大厅人员忽闻“咚”的一声,盯睛一看,原来是静立观棋的女棋迷晕倒在地。 萧陌尘听台下一阵骚动,问一旁工作人员:“何事?” 工作人员道:“有人休克了,大概是车轮战为时过长她站立过久所致。” “第二台叶已姗:红仕五退六。” “萧梦寒应叶已姗:黑车1退4。” …… 倒下的姑娘被扶走了,盲棋车轮战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137章 住一起就不远了 “萧梦寒一对二十五盲棋车轮战的成绩是:二十三胜二和。用时两个时辰又一刻……”主持人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劲爆的掌声、欢呼声、叫喊声中。 萧陌尘尚未下台便被一众女棋迷包围了,索要签名的,送鲜花表敬意的,送点心献爱心的,询问近期人生规划的,奉承陌尘棋艺的,探讨人生哲学的……应有尽有。 萧陌尘如浩瀚宇宙般深邃的眸光,越过拥挤喧嚣的人群,与台下人群中的柳含烟星辰般闪耀的眸光相接。柳含烟见萧陌尘并无倦意,忽然想起叶已姗的话来,不觉面部又有些发烫…… “萧公子再陪小女子下盘棋,好么?”土区女棋手顾飞燕问道。 “不好。再下,我心上人该要生气了。”萧陌尘指指台下的柳含烟,拨开人群,大步朝台下柳含烟走去。 柳含烟兀自出神,冷不防被萧陌尘攥住朝楼上跑。 柳含烟被他紧握的手汗涔涔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她不明白为何牵个手竟会有这般神奇反应,明明已牵过多少回了啊。 含烟上气不接下气:“那个……你还不累啊?跑那么快干嘛。” 陌尘:“不快点能甩掉那么些人么?” 含烟:“你饿没饿?” 陌尘不怀好意:“饿了,你让我吃?” 含烟杏目圆睁:“人家正经问你话呢,你这人好生奇怪,下棋时跟与我相处时怎么就判若两人呢?” 陌尘拽着含烟进了自己的住处,搂着含烟躺在长椅上:“还真有些累。便是钢筋铁骨也架不过两个多时辰的鏖战。” 柳含烟依在陌尘怀里,低语:“你炮8平7时,我便想认负了。” 陌尘道:“那才二十二回合呀,你心疼我了么?那为何又没认负?” 柳含烟吞吞吐吐:“那……那个下和下赢了不是还有银子可拿么?” “你挣钱没个够啊,你不是才挣了几十万么?” 柳含烟的应答瞬间萌翻了萧陌尘,也激发了萧陌尘的活力…… 叶剑锋到叶已姗房里,叶已姗见叶剑锋独自回来,颇感诧异:“雅尘呢?” 叶剑锋道:“凌风说带她去他府上聚聚下下棋话话家常什么的,明日送她去宫里和圣上下棋。” 叶已姗沉下脸:“那怎么成,一个小姑娘跟不明底细的男子走了,你竟然不阻拦?” “他是含烟的师弟,应该不会有事吧。” 叶已姗道:“此人身份诡异,形踪不定,除了他是含烟师弟之外,别的底细一概不知。我可不能让小雅尘跟他走得太近。” 叶剑锋道:“要不去问问含烟,兴许含烟对他更为了解。” 叶已姗先去敲含烟的房,见含烟不在,便去敲萧陌尘的房。 萧陌尘打开门,唤了声“姗姨来了”,侧身让过。叶已姗走进房来,见慌忙起身行礼的含烟小脸绯红,发丝散乱,装着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见,问道:“含烟,你师弟领着小雅尘去他住所了,此人靠谱不?” 柳含烟沉吟半晌道:“翰宁跟含烟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他的背景虽跟含烟略有提及,但他的为人我还真不敢下定语。您是知道的,便是先前靠谱的人,历经人世沧桑,也会生出诸多变化的。” “这可怎生是好?”叶已姗不觉焦灼起来,她可是拿萧雅尘当亲生闺女看待的。 “您别急,姗姨,”萧陌尘握住叶已姗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好言相劝,“妹妹机灵着呢,且身手不凡,单凭一个凌风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咱们不要总往坏处想,没准凌风是真疼雅尘也难说。再说了,圣上这些日要跟雅尘切磋,仅凭这一点,凌风便不能把她怎样。” “对呀姗姨,今日太晚了,明日探探风声再作打算吧。”柳含烟接口说道。 …… 刘凌风握着萧雅尘的手,在一轮朗月陪伴下,漫步在王府的亭台楼阁。二人在一处凉亭的长椅上坐下。 雅尘颇感好奇,问凌风:“你家好有钱的样子!这是你家么?你会不会是寄人篱下啊,翰宁哥哥?” “喜欢吗?”凌风问道。 雅尘:“太大了。比萧府大多了。会不会迷路?” 凌风:“你记忆力超群,记路对你应该没难度吧。你还没回答我呢,喜欢这儿吗?” 雅尘毫不迟疑:“不喜欢!” 凌风顿了一下,又问:“为什么?” 雅尘:“太空旷了。住的地儿大了,这人与人就隔得远了。找个人还得半天,那得有多无聊啊。” 凌风沉默片刻,平静地道:“住一起就不远了。” 凌风背对月光,雅尘看不清凌风的表情。 雅尘吃惊的脸却清晰可见:“住一起?谁和谁?你和月娥姐姐吗?” 凌风淡然问道:“你想和谁?” 雅尘轻笑:“我只想和姗姨住一起。” 凌风笑道:“多大的人了还粘着你姗姨!” 雅尘不服:“我大么我大么?我才十二好不好?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把我叫来是干什么的呢。” 凌风:“没事就不可以找你玩么?……小雅尘,我问你,你二哥哥对你含烟姐姐怎样?” …… “凌风对雅尘会不会有想法?”萧陌尘住处,萧陌尘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柳含烟,问道。 柳含烟轻咬一口,漫不经心反问:“什么想法?男女之情?雅尘才多大啊?” 萧陌尘把玩着茶几上的白瓷茶杯,陷入沉思状:“雅尘总会长大的。凌风比她大四岁,年龄倒也合适。” 柳含烟摇摇头:“问题是目前她还小啊。凌风不会考虑那么长远吧。” “难说哦。换了我,指定不会。我只对触手可及的美女有兴趣。”萧陌尘滚烫的眸光停在含烟俏脸的两片红云上,“含烟,咱们回去就挑个日子把事办了吧。” 含烟差点被苹果噎住:“什……什么?办……办什么事?” “拜堂!洞房!”萧陌尘盯着含烟的眼眸加重了语气。 含烟的脸一霎间更红了:“你说什么呀。谁要跟你……那个了。哎呀,不跟你聊了!”柳含烟扔下苹果,夺门而出,身形甚是狼狈。 “倒是把苹果带上啊。”萧陌尘哑然失笑…… 第138章 咱们一起睡啊 凌风牵着小雅尘去住处,一路行来,侍女们纷纷招呼“公子回来了、小姑娘好”。凌风猜想是月娥下去做了点文章。 小雅尘瞧着头顶的雕梁画栋,身前络绎不绝衣饰不凡的侍女和室内数不清的珍奇古玩,好奇地问凌风:“翰宁哥哥,令尊是干什么的呀,怎么这么富有?” “做过大官,曾做着特别来钱的营生。”凌风笑笑,赶紧岔开话题,“好了。别管他是做什么的了。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离开你姗姨你一个人住不怕么?今晚要不要哥哥陪你啊?” 萧雅尘不解:“陪我?陪我是怎么个意思?” 凌风面无表情:“咱们一起睡啊。” 殊不料,萧雅尘倏地挣脱凌风,猛地退后两步,以最迅捷的速度抽出宝剑,剑指凌风,凤眼圆睁:“你让我来就是想跟我一起睡?男女有别你不懂啊!” 一旁侍女吓呆了,月娥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凌风与雅尘中间。 “萧雅尘,你可不能乱来,你可知此地是何处?” 凌风道:“月娥,此地没你的事了,你先去为小姑娘张罗洗浴之事,此地有我就行。” 刘凌风面不改色地走向萧雅尘,淡然道:“那么激动干嘛?哥哥我也就是想陪陪你,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再说了这不是征求你意见嘛!” 萧雅尘将信将疑。凌风替她收剑入鞘,温和地道:“剑客尤需冷静,误伤了好人铸下大错,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凌风攀着雅尘的小肩膀送至一旁椅子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下,对雅尘道:“你对人戒备心很强呢。你瞧我象坏人么?” 雅尘瞧着凌风白皙俊美的面庞,朗声道:“人不可貌相,坏人面上又不会刻字。适才月娥姐姐问我可知此地是何处是什么意思。” 凌风不慌不忙解释:“她也就提醒你我是此间的主人,你闯入我住处威胁我不太好吧。” …… 四公主妆容精致地立于杨慕哲门外,久等杨慕哲不归。 “到底去哪儿了?这么晚还不回来。”刘可嫣喃喃自语。 杨慕哲与叶剑锋在韩承旭房里下棋,韩承旭、萧陌尘旁观。 杨慕哲将八路炮进四,问叶剑锋:“两月不见,宇航的棋便不可同日而语了,这刀法利索了不少啊。” 叶剑锋马3进4,颇为得意:“这回个人赛一不留神拿了个第五。也算小有成就了。” 萧陌尘道:“在下看来,不是小叔进益不少,倒是文博下滑神速。这些日也总不见你,莫不是金屋藏娇、沉溺于温柔乡不能自拔?” 杨慕哲失笑:“哪里哪里,只因前些时日四处奔波寻觅思棋耗费了不少心力——” “该你走棋了。”叶剑锋催道。 “这棋我输了。”杨慕哲说道,又摆上了棋子,“再来一局。” “这么晚了还下呀?”叶剑锋问,“下了十局了。” 杨慕哲道:“横竖明日你也休息,今日索性玩个痛快。” “好!难得今儿个手顺,就陪你下个够!” 刘可嫣立在空荡荡的长廊,还在苦等杨慕哲的归来…… 柳含烟住处,冷香替柳含烟脱下长衫,又替含烟摘下胸前贴身佩戴的玉佩,瞟一眼“芝兰润百年”的字样,才用丝绸小心包裹起来,置于床头柜上的小木盒中。 柳含烟钻进被窝,合上眼准备入睡,却听见冷香在床前的低语声“姑娘,二公子待您不错,您就好好考虑一下他吧”,不禁又睁开了眼。 她犀利的眸光瞥见冷香脸上蹊跷的两抹红云,问道:“冷香姐姐,二公子跟你说了什么?” 冷云低下头:“没……没说什么,姑娘。” 柳含烟也不追问,只是反问:“姐姐认为二公子为人怎样? 冷香道:“很好啊。天下只怕没有比二公子更好的人了。” 柳含烟不动声色:“怎么个好法?” 冷香:“家世好,才艺好,品貌好,最要紧的是对姑娘好。您不知道,二公子暗地里为姑娘做了许多却只字不提,您刚来萧府不久,他还为姑娘发过火,让下人们善待姑娘——” 柳含烟默然半晌,又道:“兴许他看重的是对他小姨的承诺。” 冷香道:“姑娘真以为他对姑娘好仅仅是因为他小姨?姑娘会不会有些过虑了?” 柳含烟道:“听义母说,当初萧大人对义母也是百般体贴呵护的,可后来怎么样了?之前你还说‘男人的心最是虚浮’。二公子见了郭如花难道不曾心动?他屋里的那些姑娘,跟他的关系有那么纯粹……?” “姑娘……您的思想又钻进死胡同了……” “是本姑娘的脑筋太死,还是你们的思想太活泛?算了,不说他了。睡觉!” 柳含烟再度合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自己对萧陌尘早已情窦初开,却偏偏有一声音在阻止自己向他继续靠近…… …… “水温适宜吗,小姑娘?” 萧雅尘躺在盛满温水的木浴盆里,后脑勺搭在盆沿,闭目享受着一群侍女的温柔按摩。 “再掺点热水!”萧雅尘说话时,仍未睁开双眼。 “奴婢遵命!”一位侍女站起身,至一旁的炉子上打来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往浴盆中注水。 “月娥姐姐来了。”有侍女报。 “月娥姐姐,你今晚陪我一起睡觉,好不好?”萧雅尘睁开眼,回过头瞧着正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浴巾的月娥道。 “奴婢可不敢,没公子准许,咱们奴婢是不能跟主子一道就寝的?”月娥用浴巾替雅尘搓着背,轻声说。 “什么地儿那么多破规矩,我最烦这些破规矩了,在萧府,我就时常让碧荷姐姐陪我。”萧雅尘恨恨地说,“雅尘还以为他是不拘小节的人呢。” “其实公子在外也不拘小节的,小姑娘。”月娥回头对一位侍女道,“青莲你去公子那里请示一下,说小姑娘让月娥陪她。” 月娥替雅尘搓完背,又替她按摩,小雅尘好生享受:“月娥姐姐,雅尘今日跟二哥哥下棋都累死了,你这么一拿捏呀,觉着浑身舒服。翰宁哥哥可真有福分。” 月娥羡慕道:“小姑娘这皮肤可真好,简直吹弹得破,同样是练把式的,为何肤质如此悬殊?” “月娥姐姐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也算是一大美人了。月娥姐姐,我问你,翰宁哥哥是不王爷?”萧雅尘单刀直入,一箭射中靶心。 月娥惊住了:“小姑娘何出此言?” 雅尘双眸炯炯:“建筑的规模、样式、陈设、侍从人员还有作为绝顶高手的你……对了,还有那把剑,都极似皇宫或王府的配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月娥试探地问。 “是的话,雅尘往后可得跟翰宁哥哥保持距离,招惹王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是的话,偶尔找翰宁哥哥下下棋也未尝不可。” 月娥眼神飘忽,开始编故事:“不是的……老爷以前是一品大员,也做过丝绸、瓷器的营生——” “雅尘听说桔国的大员不能从商啊。再说了,也没听说有姓贾的一品大员啊。”雅尘的机灵让月娥头皮有些发麻,她正犯难时,就有人来解围了。 “月娥姐姐,公子说你好好服侍小姑娘就行。让你在主卧添个小床陪小姑娘。”青莲来回话了。 “太好了!”萧雅尘一乐,也忘了适才的话头。 第139章 公子的主卧 “睡了么?”美少刘凌风有如临风玉树般的身形迈入萧雅尘所在的卧房。 “嗯,”月娥低声应答。 刘凌风轻挑罗帐,眸光停留在小雅尘粉嘟嘟红朴朴的小脸上,眉梢笑意渐生:“招人喜爱的小天使。” “月娥,你出来一下。”放下罗帐后,凌风步出里间,在外间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明日你护送她去宫里,本王就不去了。本王若跟圣上接触过多,怕引起小姑娘疑心。” 月娥道:“小王爷,小姑娘精着呢,问过你是否是王爷。” 凌风略惊:“不能啊,本王跟萧公子柳姑娘韩公子打过招呼隐瞒身份的啊。” 月娥道:“她自己猜到的。从王府的格局还有剑。” 凌风站起身,踱了两步,回头问月娥:“她还说什么?” 月娥道:“她还说您要是王爷的话,她就得远离您。说不想招惹您。” 凌风道:“那就更不能跟她说了。明日本王先去皇兄那儿请他为本王保密。你随后送她进宫。” 月娥道:“她迟早得知道啊。” 凌风道:“知道时再说。” …… 第二日,除金区萧府韩府参赛人员,各区选手照理是要离京的。但赛场上提供的交流平台发挥的作用受比赛轮次的限制其实是有限的,故相当一部分参赛人员在个人赛终场时也迟迟不愿离京,而进行了大规模的自发交流。毕竟个人赛上汇聚了全国各区顶级棋手,如此难得的切磋机会,棋手们自是不愿放过。 所不同的是,萧韩二府参赛人员及随从是由皇室提供资金,而各区参赛人员赛后资费需自掏腰包。 皇家酒楼餐厅,叶已姗独自用早点,问一旁替她选完菜的暮雨道:“一个个尽在贪睡?” 暮雨道:“可不,这也怨不得公子姑娘们,毕竟比赛最是劳心劳力,听说昨晚公子们下棋很晚。” 叶已姗问暮雨:“你去弄一钵汤来,你也坐下吃。” 主仆二人用完早点,便有一帮女棋迷围将过来:“天后,可以跟你谈点事么?” 叶已姗擦擦嘴,正色道:“什么天后?别替我乱戴帽子了,叫我叶姑娘就成。说吧,什么事?” 土区女棋手钟艳道:“咱们想跟柳姑娘来个车轮战,行不?” 叶已姗眉毛一挑:“跟柳姑娘下棋,本姑娘可作不了主。用过午膳,列位来此问她本人吧。这会儿休去扰她。” …… 萧雅尘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睁开眼,打量眼前梦幻般的布景。 粉色的绸被,粉色的枕巾,粉色床单…… 还有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阻隔了自微开窗户透进的秋凉,空气里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似花香又似檀香…… 萧雅尘伸了个懒腰,喊道:“月娥姐姐——” “您终于醒了。我的小祖宗,您足足睡了五个时辰。” 萧雅尘跳下床,好奇地问:“这地方布置得跟公主的寝宫一般,是谁住的呀?” 月娥一面替雅尘套上外衣,一面道:“是公子的主卧啊。” 萧雅尘笑了:“一个爷们儿弄得这么……红艳,翰宁哥哥的品味够独特呀。” 月娥道:“那倒不是,也就是瞧着小姑娘来了,才这般布置的,平常的布景甚是淡雅,可没这么招摇。” 月娥替雅尘拾掇好,就领她到外间用早点。 小圆桌上的各色早点,能叫出名字的,不能叫出名字的摆了一桌……“得有多浪费呀,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怎么不见翰宁哥哥?昨日把他吓到了?” 月娥逗她:“是啊。小姑娘,您往后可别动不动拔剑吓唬人了。” “不对,你又在逗我了,昨日雅尘亮剑之时,也没见他有多紧张……这会儿他去哪儿了?”小雅尘喝了口牛奶道。 “公子有事出去了。让月娥陪您去宫里。” “月娥姐姐,翰宁哥哥和皇上很熟么?”小雅尘嚼了口面包又问。 “何出此言?” “上回皇上见了‘凌风’剑,便明白是翰宁哥哥的剑,还说此剑有特别来历。” 月娥又拿假话搪塞雅尘:“老爷是一品大员,时常携着公子面圣,公子不就和圣上熟了?” …… “不和她们下,”萧陌尘心疼含烟,力劝柳含烟,“车轮战太累人了,即便不是盲棋,你这体质也吃不消的。你刚打完比赛,得好好调养。” 恋爱也是要耗体力的吧?有那么些多余的体力何不留与本公子…… 餐桌前的柳含烟放下竹筷,挑眉对钟艳:“如萧公子所言,累人的活,眼下咱可接不了。” 钟艳好性子地道:“咱们有二十位男女棋迷自凑银两向柳姑娘讨教。当是向姑娘学习。” “哦?有银两啊?”柳含烟眸光立时一亮,“‘学习’当如何解释?” 钟艳道:“无论胜负,每人给你二百两银,你看成不?” “不成,四千两太少了。一人与二十人对战,体力精力消耗过大,况且有男棋手参与,柳姑娘可是顶级国手,她也不缺这点银两,”萧陌尘强烈反对,“含烟,你想要银子,哥给你。不用去接此种费力的活。” 柳含烟脑中灵光一闪,发财的路子豁然开启,她不慌不忙为钟艳指点迷津:“本朝女子举行车轮战属首例,列位何不联名上书请求财政支持?如是每盘棋能提升至两千两,本姑娘便勉为其难地与诸位切磋。” 一男棋迷问:“请问柳姑娘,是否可增加参与名额?” 柳含烟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本姑娘倒是不介意。” 面对萧陌尘颇感无语的眼神,柳含烟淡然一笑:“苦是苦了点,不过比区域赛夺冠还合算呢。” 联名上书直送达弈部,杨崇焕自是大力支持,随后拟了个财政报表到户部,户部尚书征得刘佩羽应允后当即拨了款,差人送至皇家酒楼。 刘凌风面圣归来时,月娥正领着雅尘登上马车。刘凌风在马车下对雅尘有些不舍,和颜悦色地道:“小雅尘去了宫里再回此间,我还没跟你下棋呢。” 雅尘明确拒绝:“不成,姗姨该着急了。雅尘可从未在陌生人那里过夜。” “陌生人?本公子连主卧也让给你了,咱们还不熟啊?” “不陌生也不熟悉。要下棋就来皇家酒楼或萧府,雅尘随时奉陪!”萧雅尘催着马车上路。 刘凌风立在黄叶满地的马路上,衣袂飘然,目送着马车绝尘而去…… 第140章 身心的极致体验 “这棋容朕悔一步。”硼城皇宫御花园乾清亭,刘佩羽与小高手萧雅尘正切磋棋艺,刘佩羽行到关键处,错走一步马,导致白丢一车。刘佩羽想把马退回去,改走车,拧着马的手悬在空中问雅尘。 一旁送甜点、掺茶水的宫女掩嘴轻笑。当朝最高统治者一位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儿竟向一位小姑娘讨饶悔棋。 萧雅尘想想,还真让他悔了:“好吧,让您悔这一步,这往后可得仔细了。” “好好好,小雅尘最好了。”刘佩羽如蒙大赦般将马放回原位,将卒林的车平出。 悔棋还是未能改变输棋的命运。不久之后,刘佩羽便苦着个脸:“这棋朕输了。” …… “这棋朕又输了。” …… “这棋朕认输。” 小雅尘可没管他是皇帝,该下狠手时决不手软。 不到一个时辰刘佩羽竟连输三局。 “这棋好好的怎么就输了呢,小雅尘,你替朕讲讲,适才这局棋,朕防守出了什么疏漏?”刘佩羽诚挚的眼神望着对面腰板挺直神情专注的萧雅尘。 萧雅尘放下棋子,大眼闪着灵光,郑重其事地点拨:“陛下的棋不是防守出了问题,是战略出了问题。” 刘佩羽虚心求教:“什么问题?” 萧雅尘示意让一旁宫女端过热水,雅尘洗了手,去拿了个甜点往嘴里塞,咀嚼几口才反问刘佩羽:“陛下可曾见过世间有摧不垮的防线?” 刘佩羽想起梅若云这座顽固堡垒,他就不曾摧垮过。是他火力不够,还是进攻手段有误?他至今尚不明白。 刘佩羽:“朕也拿不准。你认为呢?” 萧雅尘不说自己的结语,先抛出萧陌尘的论断:“家兄对此倒有霸气十足的断语。” 刘佩羽:“是梦寒么,他怎么说?” 萧雅尘:“家兄以为‘只有不够强的火力,决无摧不垮的防线。’” 刘佩羽一副跟学术大佬探讨学术的口吻:“朕以为令兄此言有失偏颇,堡垒的坚固与否固然跟进攻者的火力与意志有关,更与防守者的意志有关。有些事不是单方面能决定的。同样的堡垒,张三去攻,有可能费尽心力却一无所获,如换了李四去攻,没准会不费吹灰之力一举破城。” 萧雅尘点头:“陛下似有道理,但陛下所说的堡垒是带引申意义的吧?二哥哥所说的如用在象棋上、军事上大概毫无问题。就拿陛下适才这盘飞象局,您自始至终全面防守,全局无任何进攻性子力过河,您既然对我毫无威胁,我便无所顾忌全力进攻,在此局面下你是顾此失彼防不胜防,再强大的防线也是容易被摧垮的。” …… 今天的皇家酒楼很不宁静。晚膳时,各区棋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桔东木区棋手黄傲南叹道:“这回硼城可真是精彩不断啊,咱们棋手可有眼福了。” 桔南火区棋手柯振东问:“黄兄何出此言?” 黄傲南眉飞色舞:“明儿上午是柳姑娘一对三十车轮战;下午是叶姑娘对水区铁道生十局快棋彩棋。你说过瘾不?” 柯振东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没搞错吧。怎么铁公子和叶姑娘卯上劲了?” 周傲南故作神秘:“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明里是铁公子与叶姑娘对战,背后的庄家却是韩笑凡萧梦寒与铁威虎。” 柯振东更迷糊了:“在下就更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退回两刻钟以前。萧韩二府人员和各区未离京棋手至皇家酒楼餐厅用餐。 起初,各区各桌棋手埋头夹菜,就餐气氛倒还和谐。 到后来铁庄棋手铁能谱一行到了,北派棋手的豪放、高谈阔论打破了餐厅先前的平静。 夏闻捷一面饮酒,一面感叹:“天数有变,新旧更迭,咱们这帮老棋手不中用啦。” 铁能谱也咕咚咕咚往肚里灌酒,一眨眼,半瓶白酒下肚:“是啊,就连‘七连冠’的叶已姗也让位于毫无大赛经验的柳含烟!” 铁远志道:“叶已姗不行了。叶已姗的时代已终结了。” 叶已姗听了,依然平静地吃菜。 叶剑锋腾地站起来,将剑唰地拔出,叶已姗赶紧按住他:“不要冲动。” 而那边萧陌尘、韩承旭却不约而同地行至铁远志身前,萧陌尘冷眼对铁远志:“铁公子,你说叶已姗不行了,你有何依据?莫非你和她下过?” 不等铁远志回答,铁能谱先放出大话:“女子那棋有什么看头,道生还用得着和她下?” 韩承旭用极平和的声音道:“在下愿出二十万两白银作赌注,我赌叶姑娘与道生行棋,叶姑娘胜算更大。” 萧陌尘也不温不火地道:“在下添二十万两。” 两人的话助推餐厅气氛瞬间升级,许多棋手围过来瞧热闹。铁能谱在三分酒力催发下,放出豪言:“十局快棋,叶姑娘如能与犬子战平或者胜五局以上,在下出五十万两!”】 周傲南道:“事情大抵就是这样。” 木区棋手周骏良道:“五十万两!这也太离谱了吧,相当于联赛亚军的赏金。这铁庄主是钱多了没地方开销咋地?” 木区棋王张喜枰道:“晋阳君,你这就不明白了。这点银子对铁庄主来说是九牛一毛,铁能谱可是北区首富,经营十几处煤矿不说,单单是丝绸铺子便开了上百家。今年联赛,组建‘飓风队’,他从桔南火区向庄挖走贺思棋姑娘,你猜他用了多少银子?” 周骏良问:“多少?” 张喜枰:“一百万两!” 周骏良瞠目结舌:“一百万两!这可是联赛冠军奖金。贺姑娘独得一百万,铁庄还得拿银子支付别的队员,铁庄岂不亏大了?” 木区棋手郑长春接话:“人家要的是荣誉,要的是脸面!” …… 叶已姗房里,叶已姗对萧陌尘与韩承旭道:“几句闲话就当耳旁风得了,你们还当真了。” 萧陌尘道:“闲话?说陌尘可行,说姗姨的就是不行。” 韩承旭也道:“对,别说宇航,就连承旭想动手的心思都有了。” 柳含烟也道:“姗姨,梦寒笑凡说的没错,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先。明日您直管跟那铁公子下,送上来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含烟看好你哦。” 叶剑锋也笑道:“姐姐赚了银子请咱们吃大餐。” 叶已姗被众人这般护着哄着,心里一个暖呀,就好似那阳春三月的桃花雪遭遇日中时的艳阳一般,像要融化了似的。 杨慕哲与刘可嫣此时好一番雨狂云荡,身心的极致体验已不是春雪融化的暖能准确描画的了,那感觉,分明就是电闪雷鸣,是火山喷发,是天崩地裂…… 第141章 美人出浴 一对激情少男云歇雨收之后,杨慕哲搂着刘可嫣突然叹道:“这棋再不下得废了,连宇航也下不过了!” “要不,可嫣陪你下棋吧。” “你陪我下,我这棋会下滑更快。”杨慕哲低头捏着刘可嫣绯红的俏脸,“下午得找宇航再杀几局。” “老嫌弃人家,还是思棋姐姐最好。思棋姐姐从不嫌弃可嫣。” 听到贺思棋的名字,杨慕哲陷入片刻沉默。 每日跟刘可嫣的火热纠缠,竟让他差掉忘记了贺思棋的存在。他以为他对贺思棋的情感已是刻骨铭心,可到如今他甚至连她的模样似已淡忘…… 杨慕哲:“可嫣妹妹,你认为你思棋姐姐还在不?” 刘可嫣:“在的,可嫣有种直觉,她就在某个地方,活得挺自在。好希望再能见到她呀……” 刘可嫣不经意的几句话让杨慕哲颇受触动,他不曾料到以刘可嫣的机灵如何能在情感上显得这般纯粹…… 他双手不觉一紧…… 午餐,刘佩羽命宫女收拾起棋桌,与雅尘在乾清亭就餐。 小雅尘嘴里啃着不明生物的细腿:“万岁爷,您可真有口福。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美味,萧府的厨子该换了。” 刘佩羽喝着汤:“好吃你就多吃点,怎么朕也觉着该换厨子了呢。” 萧雅尘眸中俏皮立显:“圣上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把嘴养刁了。” 刘佩羽眼中带笑:“没准你也是哦。” 二人吃过午饭,接着再战。 这回刘佩羽改弦易辙,转守为攻,一度逼得萧雅尘手忙脚乱。 “果然,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刘佩羽颇为得意。 然而他得意还是过早了,由于他以攻代守,造成后防空虚,待萧雅尘化解攻势、稳住局势后,立即转入反攻,他纸糊的防线便一触即溃。 “朕又输了?”刘佩羽不服,“全面进攻也是不行?” …… “在下又输了?在下不服。”杨慕哲复原棋子,“宇航,再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不过两三月的时间,就杀不过你了!” 一旁看棋的韩凤娇道:“文博哥哥,你不服不行啊。这几月来,宇航哥哥每日练棋,你在忙什么?” 他在忙着追女人,寻女人,祸害女人…… 杨慕哲转移话题:“适才见笑凡兄、梦寒兄还在,这会儿去哪儿了呢?” 韩承旭在萧陌尘房里取经:“为何你对含烟倒能为所欲为?你姗姨每回跟我打太极,这当如何是好啊?” “为所欲为?你当我是文博啊?含烟那丫头别看生的文静,没姗姨的功夫,但最是有主张,尺度一旦拿捏不好,随时得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姗姨别看她手上功夫厉害,其实对亲人朋友内心却很纯粹柔弱。你对她不妨大胆些,步子迈得大一些……” 五好青年韩承旭发懵:“大……大胆?步子大一些?” 萧陌尘含笑:“对啊,你放心,她不会揍你的。对我,倒是有可能。”若是知道萧陌尘在教别人如何对自己使坏的话…… 韩承旭进叶已姗房里时,叶已姗刚出浴,穿个纯白棉袍,一头披肩发丝正滴着水,暮雨拧了块浴巾正准备替叶已姗擦头。 “暮雨,让我来。”韩承旭立即抓住这个为女神服务的机会。 暮雨将浴巾递给韩承旭,又借故走开。 韩承旭将叶已姗的头发捋至身后,露出叶已姗清丽的面庞和清潭一般的眸子,再用浴巾裹住叶已姗的发丝,反复擦拭起来,动作甚是轻柔。 一股沐浴乳的香味淡淡袭来,配合着叶已姗似有若无的体香,再加上已姗轻薄穿着产生的特殊视觉效应,让血气方刚的韩承旭呼吸愈来愈急促,韩承旭思想的野马正纵横驰骋于广袤天地时,忽然听到叶已姗温柔的声音:“笑凡,擦个头要擦半天呀。” 韩承旭扔掉浴巾,猛然捧起叶已姗的绝美的面庞,眸光瞬间温柔专注起来—— “姗姨,雅尘回来了。”蓦然入房的萧雅尘将浪漫情节强行中断。 叶已姗迅速与韩承旭分开,将萧雅尘搂在怀里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韩承旭一言不发,退出了房。 已姗问:“小雅尘个人回来的?你在贾公子那里没什么事吧?你跟圣上棋下得怎么样了?用过午餐了么?” 雅尘拉着叶已姗一旁坐下,倚在叶已姗身畔道:“姗姨的问题可真多。雅尘挨个儿回答吧。” …… 柳含烟一对三十车轮战和叶已姗与铁远志重金对决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日,车轮战尚未开始,皇家酒楼底楼大厅里里外外便塞满了前来观战的棋迷。 “不是自发的比赛么?怎么还会有御林军执勤?”大厅门口的韩凤娇问韩承旭。 萧雅尘骄傲地说:“是雅尘请圣上帮忙的。雅尘猜想若不是御林军出面,兴许场面容易失控……” 叶已姗夸道:“哟,小小年纪考虑如此周全,值得表扬。” 萧陌尘柳含烟一对璧人立在报名处,萧陌尘检查名单:“潘震阳,周傲南,孔一飞,朱家盛,蒋语实……这些不是参加个人赛的男棋手吗,一帮爷们儿来跟一位女棋手车轮战?咱们的时代怎么了?” 潘震阳陪笑:“咱们也是对新任女冠军心存仰慕,想趁机向女冠军讨教一二,还望萧公子多多包涵。” 叶剑锋受叶已姗委托负责主持车轮战,叶剑锋高呼: “参赛选手尽快入场,车轮战马上开始!” 萧陌尘对叶剑锋道:“小叔,车轮战需得含烟绕场逐个对弈,闲杂人等多了不利于场面把控。陌尘建议场内只留工作人员、护卫人员和特许观众。” 叶剑锋点头应允,清场工作随即完成。 参与车轮战的棋手陆续进场,三十张棋桌将大厅台下的空间几乎填满,男女棋手大致各占一半。 萧陌尘拉住含烟体贴地问道:“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我让暗香去准备?” 柳含烟温柔应道:“没事,不是盲棋,问题不大的。” “车轮战期间,各选手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东张西望,不得随意走动,柳姑娘行至选手身前,各选手须得即刻行棋,柳姑娘的用时不作要求。行棋结束的选手当即离场,不得逗留场内——” 叶剑锋洪亮的声音响彻皇家酒楼大厅…… 第142章 “梦寒,抱我——” 将巨大的人潮拒之于底楼大厅相对狭小的门外,可真难为了执勤的护卫人员。 “这位军爷,小的大老远自乡村赶来,女棋手举行车轮战,这可是当朝首例!”一位衣着质朴的男棋迷伸着脑袋要往大厅里看,苦哈哈地求守卫,“小的就只瞧一眼,只瞧一眼!” 守卫架不过他的苦求,就警告他:“瞧一眼就走!” 那棋迷立在门口往里一看,顿时差点丢了魂,好半天才发出惊叹:“我嘞个天!生的这么美,是瑶池的仙女下凡了么?仙女也能下棋?” 一青年守卫将他拖走:“能下,人家可是全国冠军!” “这位军爷,个人赛期间,小的家里出了点事没能前来观棋,这回你让小的看一眼,不然不好向家里交差。”另一位男棋迷也苦求守卫,他又得逞了。 “好家伙,这美的……,还有男棋手啊。他们到底会不会下棋啊?不会是来看美女的吧?”男棋迷往里一看。 “不会下棋?男棋手大多是个人赛的参赛棋手!好了,看了赶紧走!车轮战快开场了。别干扰柳姑娘下棋!”守卫一面解释,一面又将棋迷拖走。 叶剑锋见门口的喧嚣缓和了些,回头瞟一眼第一台前亭亭玉立的柳含烟,便宣布:“柳含烟一对三十车轮战正式开始!” 大厅内部瞬间安静下来,柳含烟眸光温润,面容沉静,在第一台纤手运子之后,款步移至第二台快速落子,然后是第三台,第四台直至第三十台。 她在任何台前停留时间都极为短暂…… 何少游夫妇赋予了柳含烟最强的记忆、最敏捷的思维及最周全的布局系统,就连以记忆力、思维力著称的萧陌尘、韩承旭也不能不佩服柳含烟棋感的优越、棋思的敏锐。 在场看棋的除了萧陌尘、韩承旭,还有杨慕哲、叶已姗、韩凤娇、萧雅尘。 萧雅尘挽着叶已姗的手臂,低声对叶已姗道:“瞄一眼就走棋,就没见她考虑过呢,啧啧啧,含烟姐姐这脑子不简单呢……” 柳含烟自三十台回到了起点第一台。 连韩承旭也对萧陌尘夸道:“这妞儿哪象是在下棋,分明是在散步!” 杨慕哲也道:“瞧她那神态,娴静中捎带自信,优雅中凸显优越,倒更象是长官在检阅战士!” 叶已姗也道:“战线不长的话,完全不用担心她的体力会撑不住。” 萧陌尘没吱声,只是用寂静的眸光追逐着场中曼妙轻灵的身影,心绪却久久不能宁静……他突然想起在萧府与她下的第二盘棋,是她故意要让他赢的么?他在盲棋车轮战上与她下的那盘和棋,会不会是她不着痕迹的让棋? 眼前这位小女人的实力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呢? 韩承旭低声对陌尘:“在下忽然对何晓辰的棋力颇有兴趣了,倘若何晓辰尚在人世,不知以你我当前的棋力,是否能与之抗衡?” 萧陌尘的黑眸继续追逐着含烟,嘴上只反问了一句:“笑凡兄,以你目前的棋力能创造出与《桔隐》水准相当的棋作么?” 柳含烟又回到了第一台…… 韩承旭摇头:“感觉不能。” 萧陌尘又道:“能创造出超越《桔隐》的棋作么?” 韩承旭又摇头:“更不能。” 萧陌尘道:“看看场里的那丫头,你就知道何晓辰的可怕。” 柳含烟的步态依然轻盈,眸光依然平和,行棋依然从容…… 韩承旭叹息:“何晓辰再可怕,也成了一堆白骨。” 萧陌尘将声量压得更低:“关于生死,如非亲历,传言终是虚妄,既然何可依能活,为何何晓辰就不能活?” 韩承旭:“被你这么一说——” “第二十八台孔一飞认负。”工作人员宣布。 韩凤娇难以置信:“不会吧,这么快?” 孔一飞出了大厅便被众棋迷包围,一棋迷问道:“孔先生感觉如何?” 孔一飞摇摇头:“抵不住,着法不一般的凶悍!残局竟被她连弃双车一炮成杀!” 大厅里工作人员宣布:“第十八台蒋语实认负!” 蒋语实走出大厅,也被棋迷包围:“蒋先生,你好歹也算咱土区的名手,怎么这么快就输了呢?” 蒋语实道:“此丫头深不可测,布局路子太野了,让人摸门不着,老夫糊里糊涂便输了棋……” “第十一台阳碧瑶认负!” …… “第一台纪红玉认负!” …… “第八台丁美芙认负!” …… “第三十台夏有才认负!” …… “下不过!跟她下简直是蚍蜉撼树!” …… “太生猛了,哪里象美女下的棋!” …… “棋路见所未见,杀法闻所未闻!” “果然,这冠军是实至名归!”…… 一个个败下阵来步出大厅的棋手和他们的行棋感言沸腾了大厅外棋迷的情绪,炽热了这个凉意渐生的季节,重构了他们因叶已姗失手而一度失落的信仰! 不到一个时辰,参与车轮战的棋手便陆续退出了场,只剩第二十三台一位男棋手还在顽抗。 神经紧绷的萧陌尘见柳含烟在二十三台停留片刻,男棋手仍无动静,便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男棋手连忙道:“萧公子无需紧张,这棋在下认输了,想让柳姑娘替在下复盘点拨一下,可以么?” “不可以。”萧陌尘道。 “可以。”柳含烟道。两人同时应答。 工作人员赶紧报:“第二十三台罗小刚认负!” 叶剑锋宣布:“柳含烟一对三十车轮战终场成绩,柳含烟三十胜零平零负!” 罗小刚正准备复原棋子,柳含烟道:“不用摆棋,你记好了,十七回合,红棋马踹黑中象一马换双象操之过急,无后续手段,白白损失一进攻性子力不可取;二十一回合,红棋回炮底线防守,尚可支撑一时;二十六回合,红棋出帅招致速败,不如……不如回炮……蹩住马腿——” 柳含烟的声音越来越慢,萧陌尘见她脸色苍白,赶紧扶住了含烟。 柳含烟有气无力地对萧陌尘道:“梦寒,抱我——”说完,含烟一歪头,倒在了萧陌尘的怀里—— “含烟,你怎么啦?含烟你别吓我!”萧陌尘神情焦灼,将柳含烟打横抱起来,朝楼上走—— 叶已姗立刻吩咐叶剑锋:“宇航,赶紧去叫郎中!” 叶剑锋正要朝门外跑被韩凤娇叫住:“宇航哥哥,皇家酒楼就有郎中,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去。” 第143章 娇花照水 床上的柳含烟,面色苍白、杏目紧闭,越发如娇花照水般婉约,坐在床沿的萧陌尘忧心忡忡地问一旁正在把脉的郎中:“她这体质可有大碍?” 郎中替含烟仔细把了把脉,回身对萧陌尘道:“萧公子尽管放心,柳姑娘并无大碍,不过气血略亏加之心力消耗过大导致短暂性昏厥而已。” 叶已姗听郎中这么一说,一根紧绷的弦立时放松下来,对萧陌尘道:“梦寒,这回你该放心了吧,我说没事,瞧你适才那脸色,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萧陌尘抬头问雅尘:“我有么?” 萧雅尘道:“有!太有了,那简直跟天塌地陷一般。”郎中忙活一阵,递给萧陌尘一纸包:“老夫此番替她配的几味药方,熬汤服下可立见成效。”萧陌尘交纸包递给暗香:“即刻差人熬制。”暗香领命而去。 萧陌尘又问郎中:“能辅之以食物疗法么?” 郎中:“能辅之以食疗则再好不过,公子不妨试试红枣银耳燕窝枸杞粥或是花生大枣蹄花汤,如能常食用红糖、鸡肉也是不错的,不过单是注重饮食还不够,还须注重休养才是……” 柳含烟苏醒过来,美眸微睁,一眼瞧见床沿上的萧陌尘,再看看房里的设置,问道:“咦,一觉醒来怎么房里的格局也变了。冷香呢?你怎么会在此?” 萧陌尘替含烟捋了捋额前的发丝,低眸柔声道:“你在我房里呢,见你无大碍,我便让他们出去了……” 柳含烟表示不解:“什么无大碍?为何我在你的房里?” 萧陌尘低语:“你晕过去啦,你下回可不能这样吓我了。” 柳含烟回想了一下,点头:“想起来了,车轮战,我心慌气紧头晕来着……哎,不对,我的银子呢?” 萧陌尘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柳含烟:“柳含烟呀柳含烟,你上辈子是穷死来投胎的么?你到底有多缺钱啊?” 柳含烟振振有词:“谁还会跟银子过意不去,有钱不挣,你当我是神仙啊。” 萧陌尘刮了一下含烟的鼻子:“这回为了六万两银子真够拼的,早知道你会出这种事,我说什么也该拦着你的!” 柳含烟看似受教的眨眨眼,点点头:“我承认你说得有理,不过,能否先告诉我银子在哪?” “六万两一丝一毫也不少,银票让冷香替你收着了!你就只在意钱!”萧陌尘没好气地回答。 柳含烟掀开被子要下床,被萧陌尘一把拦住:“你给我老实躺着!郎中说了得好好休息。” 柳含烟见萧陌尘绷着个脸,摇着萧陌尘的手臂,好言央求:“我没事了,梦寒,我去瞧瞧姗姨下棋……五十万两的赌资呢。” 萧陌尘是彻底被她的价值观给打败了。 “这还没到晌午呢,姗姨的彩棋还早。”萧陌尘黑眸中带着三分不满,语音气陡然加重了几分,“让你歇一会儿怎么就那么费劲!” “哦,那我再歇一会儿。听你的!”柳含烟听陌尘话里有三分不悦,温顺了不少,又乖乖回到被窝里,拿一双大眼偷瞄陌尘,见陌尘依然绷着个脸,便用手轻轻碰碰他手腕,“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嘛。绷着个脸就不好看了。” 萧陌尘见柳含烟示弱了,颇感受用,想进一步巩固爷们儿的权威,于是故意板着面孔道:“往后可别再干此种过劳之事!” 柳含烟乖巧地应道:“好!” 萧陌尘感觉越发良好:“大赛以外的高强度行棋,须得本公子点头!” 柳含烟很配合地应道:“行,听你的!” 萧陌尘沉声道:“现在罚你补偿本公子……” “好,这就补偿你!”一只绣花枕头朝萧陌尘劈头盖下…… 用过午膳,叶已姗房里,暮雨替叶已姗解下长衫,取下腕上玉镯,好言劝道:“韩公子说下午有场恶战,让您歇会儿。” 叶已姗缩进被子:“老是韩公子韩公子,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到底是他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 暮雨理了理被子,柔声道:“韩公子对您可是真好。这回听外人说您闲话,他急成那样,说掏二十万银两,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叶已姗大眼朝着天花板,没有吱声。 暮雨又道:“上回柳姑娘遭质疑,换了别人避之犹恐不急,他倒好,还一个劲地朝前凑,那弄不好可是掉脑袋的事。” 叶已姗口是心非地道:“他跟梦寒是至交哩——他这是为兄弟两肋插刀——” 暮雨道:“您是聪明人,韩公子是否纯粹为二公子,您心里应该有数吧——” 叶已姗嗔道:“死丫头,絮叨个没完。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暮雨连忙道:“好好好,您歇着,一会儿叫您。” 酒楼大厅的广场上有众多棋迷,吵着要看叶已姗与铁远志的对局。韩承旭却力主将叶已姗与铁远志的对局改在相对封闭安静的贵宾室进行,只让至亲挚友旁观。 广场外棋迷闲着无事便在底楼大厅结伴切磋,闲聊。 “男女顶级棋手下彩在桔国可不多见。” “当年谢高风与梅若云赌棋可不是对等的,梅若云只赚不赔。这一回叶姑娘赌棋,风险可不小。” “那可不是,四十万两对五十万两,这可不是小数!” “叶姑娘新近状态不佳,前景似不容乐观。” …… 为确保行棋秩序,按铁能谱提议,双方除行棋者外,只能有三位观棋者。 铁远志一方观棋者是铁能谱、夏迎初、铁莲花; 叶已姗一方观棋者是萧陌尘、韩承旭、柳含烟。这就意味着把萧雅尘排斥在贵宾室外。 小雅尘差点急哭了,她挽着叶已姗的手,眼巴巴地恳求道:“雅尘也想去看姗姨下棋。为了看含烟姐姐姗姨下棋,雅尘连跟圣上的对局都推了。” 叶已姗自是不忍,便对铁远志道:“雅尘不会影响行棋的,只要跟她说好,她会很安静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她看看棋?” 铁远志回头看看萧雅尘,萧雅尘赶紧表态:“威虎哥哥,雅尘一定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不吵不闹不蹦不跳,你就让雅尘看看棋吧。” 铁远志架不过她的软语与天真,温言道:“好啊,你可不能干扰行棋!” 萧雅尘乐得一蹦三尺高:“嗯!威虎哥哥真好!” “一般啦!”雅尘夸铁远志一下,他还当真了。 第144章 愿服从约定 铁莲花见下棋者与观棋者均已落座,正要合上贵宾室的门,却见碧荷匆匆赶来。 “稍等,”碧荷对铁莲花道,“铁姑娘,能让咱家姑娘出来一下么,来了位客人。” 萧雅尘闻言到门口问:“何事?” 碧荷神色慌张:“贾公子来找您下棋,就在咱们房里。” 萧雅尘不慌不忙:“告诉他雅尘今日没空。让他先回府。” 碧荷问:“倘若他不回呢?” 萧雅尘道:“自然是让他先候着!待本姑娘观棋终了再作安排。” 碧荷迟疑:“奴婢怎么办?” 萧雅尘指给她一条生路:“如能将他赶走,你就不用考虑怎么办的事了。去吧,棋没完别再来烦我!” 夏闻捷看看叶已姗和铁远志,朗声道:“道生与叶姑娘的对局按比赛规则操作,分先行棋,行棋不语,落子无悔,倘若行棋中运子有悖行棋规则,直接判负。首局叶姑娘先行,而后交换先后手。二位对此可有异议?” “无异议!”叶已姗、铁远志异口同声应道。 “二位准备就绪,就请叶姑娘开棋吧。”夏闻捷道。 众人将眸光投向叶已姗。 叶已姗脂粉薄施,眸光清亮,着装雅致,肃然端坐,纤白手指运子迅捷。 面对桔国一流的男棋手,她毫不示弱,走了最强硬的起炮局,与铁远志大斗桔国流行布局——中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 开局第七回合,双方便兑掉一车,此后又陆续兑掉两枚大子。经一番子力调度,铁远志黑棋车马炮开始在红方帅营挑起事端。叶已姗毫不示弱,一车一炮在前线冲锋陷阵,另一炮遥相呼应。 黑棋兵种优势明显,但黑棋将位不安,士象残破。 黑棋虽有攻势,却因后防的不稳固始终无法做到放手一搏。 红棋兵种略差,但红棋对黑棋将营的打击一刻也不曾停歇。 柳含烟、萧陌尘,萧雅尘均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而韩承旭的深眸在观棋间歇却有意无意落在叶已姗端丽的面庞。棋盘上已是炮火连天硝烟弥漫,而叶已姗面上却是不见波澜风轻云淡。 行到残局,叶已姗大胆弃子取势,利用中炮将黑棋一马一炮拴在中路,再利用小兵过河逼死黑马。 “在下输了。”铁远志见大势已去不得不认负。 夏闻捷道:“第一局:叶已姗红先胜铁道生。” 见叶已姗旗开得胜,叶已姗身侧的萧雅尘不禁展颜一笑,她暗自观察一众人等的表情,发觉铁能谱铁远志与铁莲花面上失意情绪明显,而萧陌尘、柳含烟、叶已姗、韩承旭的面上却不见喜色。 在萧雅尘房里,凌风端坐在木椅上,冷眼环顾四周,眉宇间自带三分王者之气。 碧荷面对眼前的气质小生,莫说她无法狠下心来将凌风赶走,就连让她正常行事说话也有相当难度。 碧荷的小心脏狂跳不已,手脚不知如何摆放,说话也不利索了…… “公子……您随便坐……您……随便瞧……”可怜的碧荷已陷入严重的语言障碍。 凌风:“你姑娘平常都做什么?” 碧荷:“下下象棋练练剑,玩玩飞刀写写字。” “写字?她会写什么字?”凌风眼前一亮,“给本公子瞧瞧她的墨宝!可有现成的?” 碧荷低声道:“容奴婢找找。” 碧荷从柜子里抽出一张宣纸,恭敬递给凌风:“姑娘今儿午间写的,公子您请看。” 凌风展开宣纸,被宣纸上的草书字迹“月明今古同”惊到了:“她可真是天才!这是小雅尘的手迹?她能将草书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怎么看起来象我师姐的笔迹?” “小姑娘练的就是柳姑娘的笔法呀!” “此字帖本公子拿走了。你不用跟她提,她若要问起,就说当废纸扔了,”凌风将字帖卷起来道,“本公子先回府了,改日再来。” “哦。”碧荷还没反应过来,凌风便已走远。 贵宾室的战斗正激烈非常,铁远志双车炮马集结前线对黑营发动猛攻,叶已姗被迫调兵回防,奈何铁远志火力太猛,叶已姗终未扭转颓势…… “第二局,铁道生红先胜叶已姗。”夏闻捷宣布第二局对战结果。 萧雅尘察觉,铁能谱、铁莲花、铁远志面露喜色;萧陌尘、韩承旭、柳含烟、叶已姗依然面无表情。 萧雅尘似有所悟,这莫非就是天才和普通人才的差异? …… “第三局,叶已姗红先胜铁道生。” …… “第四局,铁道生红先胜叶已姗。” …… “第五局,叶已姗红先胜铁道生。” …… “第六局,铁道生红先胜叶已姗。” …… 耐人寻味的是,铁远志与叶已姗无论谁执先后手,均只较量一种布局——中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并且谁拿先手谁拿分。 行至第八局,双方依然是秋色平分。 行至第九局,叶已姗铁远志仍以同样的布局开局,叶已姗行棋顺利,到中盘已呈胜势,不出意外,铁庄的五十万两白银便会收入囊中。 然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 就在叶已姗快敲定胜局之时,叶已姗的水袖不小心将一枚棋子碰离了原位。 在场人都愣住了。 夏闻捷瞅着铁能谱:“威虎兄,你看这——” 不想铁能谱竟大气地道:“道生,咱们爷们儿须得讲规则讲约定,但对女子多一些包容也无妨。” 铁远志点点头:“爹所言甚合吾意,孩儿可不想别人背后戳咱的脊梁骨说咱胜之不武。” 叶已姗沉默半晌,温言细语道:“这棋我输了,棋枰上,男女都一样,规则不能因人而异。既是有约在先,已姗愿服从约定。” 萧陌尘也平静地道:“对规则的维护如同对使命的坚守,咱们作为桔国的顶级棋手,应奉行这一人生信条。所以,我支持姗姨的决定。” 柳含烟水眸中泛出异常光泽,那一刻,她似乎理解了区域赛上萧陌尘的雷霆之怒。 韩承旭也温和地说:“既是叶姑娘有此胸怀,咱们爷们儿为何不能成全?” “第九局叶已姗红先负铁远志。”夏闻捷洪亮的声音充斥着相对闭塞的空间,震动着在场人的耳膜。 此情此景让小雅尘颇受感触,她的姗姨身体力行为她传递着一种理念:对于棋手,还有比胜负更紧要的存在! 第145章 你的灵魂来了 “第十局,铁道生红先和叶已姗。铁道生与叶已姗的对战结局:铁道生五胜四负一和胜叶已姗!”夏闻捷说道。 铁远志对叶已姗道:“叶姑娘,承让了!萧公子,韩公子,在下就不客气了!”铁远志满心欢喜地收了银票。 “铁公子留步——”铁远志起身要走,被一声婉转莺啼留住了脚步,说话人是拥有惊才绝貌的新任女冠军,柳含烟。 铁远志转身,心存疑问:“姑娘有何见教?” 柳含烟平静地说道:“本姑娘想跟铁公子讨教一二,不知铁公子肯否赏脸?” 柳含烟果然还是无法容忍萧陌尘与韩承旭的个人赛奖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去了大半。 “含烟?”萧陌尘想阻止含烟,却被萧雅尘拉住。 柳含烟款款迈向铁远志,眸光中带着坚定:“铁公子,表个态啊。” 铁能谱怂恿铁远志道:“道生,能与新任女冠军当面切磋,这是你的荣幸啊。” 不料铁道生拒绝含烟甚是干脆:“抱歉,柳姑娘,本公子甘拜下风。” 柳含烟眸光如星:“谦逊是美德,可我不觉得你有啊。是不敢了么?” 铁道生笑道:“激将法对在下没用。除非能有让在下看得上的好处。” 柳含烟道:“含烟手里有三十万银两,不知铁公子是否瞧得上眼?” 铁道生听她只有三十万,随口说道:“五十万两!五十万两在下就和你下!” 柳含烟回头对叶已姗道:“姗姨,能向您借点银子么?” 叶已姗道:“你说,你要多少?” 柳含烟道:“二十万。” 叶已姗道:“没问题。一会儿我差人去官方银铺替你换成银票。” 柳含烟对铁远志:“五十万两,现在有了。” 铁远志本想抛个难题为难含烟的,他不曾料到含烟会动真格的。 铁远志正犹疑间,却被铁能谱拉到一旁低声训道:“道生,人家一姑娘主动拿银子跟你过招,你若不应战就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咱们铁庄可丢不起这人儿。输银子没关系,再多的银子爹替你出。” 钱多人傻的铁能谱对含烟道:“谢高风当年与梅若云下彩,梅若云是不用下注的。难得柳姑娘如此豪气,咱铁庄也不想太占姑娘便宜。这样吧,本庄主再加五十万两,但时间,场所,方式,由我定,成不?” 我嘞个乖乖,柳含烟一听到再加五十万两,灵魂快飘上了天,激动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放出一万道只有萧陌尘才能察觉的射线:“你说!” 铁能谱道:“明日巳时皇家酒楼外广场上挂盘下棋。两局定胜负。你胜,铁庄百万两归你;道生胜,姑娘的五十万归道生,平局则不动本金,成不?” 柳含烟明眸灼灼:“你确定要这么做?大广场上?” 下两局棋为何要如此招摇?你这么肯定那位丢人现眼的就不是你儿子? 铁能谱眸光咄咄逼人:“你不乐意?” 柳含烟泰然自若:“我没问题啊,就怕令郎有异议。” 铁远志道:“就这么定了!” …… “本公子就不信这个邪了!还真下不过了?”叶剑锋房里,杨慕哲又连输三局,直输得红了眼。 一旁观战的韩凤娇落井下石:“文博哥哥,这两日你都输了多少回了,可由不得你不信。” 坠露也火上浇油:“对啊,杨公子眼下已不是叶公子的对手了。不信去问问咱家公子。” “问本公子做什么?”韩承旭走进房来。 “哥哥,叶姑娘的棋下完了?胜负如何?”韩凤娇连忙迎上来。 韩承旭淡然道:“姗姐本是赢棋的,可不小心碰掉棋子,就输棋了。” 叶剑锋负气将棋子一扔:“什么?家姐素来手稳,怎么会发生此种失误?” 韩承旭道:“过了的事就不作计较了。宇航,文博,凤娇,眼下有一桩更令人激奋之事!” 杨慕哲、叶剑锋、韩凤娇异口同声问道:“何事?” “明日巳时柳姑娘与铁公子举行百万银两的彩棋。并且是挂盘现场表演!” 韩凤娇凤目圆睁,发出惊天尖叫:“一百万两!柳姑娘太猛了嘛。” 叶剑锋惊道:“柳姑娘疯了么?她哪来那么多银两!” 杨慕哲不由叹道:“过瘾!明儿有好戏看了!” “过瘾!太过瘾了!”大厅里的棋迷接到此消息,一个个喜出望外奔走相告,关注点很快自叶已姗与铁远志的对局上转移开去。 “在下今儿个也不回家了,就近找个住处得了。”棋迷甲兴致勃勃道。 “咱也不回了。”棋迷乙道。 “这可是桔国开国以来最高价位的彩棋!”棋迷丙无比兴奋。 萧雅尘房里,萧雅尘因叶已姗意外输棋而闷闷不乐。碧荷安慰道:“明日让柳姑娘替三夫人报仇!” 小雅尘依然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碧荷转移她的注意力:“玉树临风的贾公子说改日还来找您下棋!” 雅尘白她一眼:“酸死了,还玉树临风的假公子!就玉树临风的真公子也没劲!” 碧荷若有所悟:“您还别说,贾公子会不会是假的,您看他年龄不大,派头倒不小,必是大有来头——” 萧雅尘没好气地说:“我管他真假。我管他什么来头,姗姨输了提谁都没劲!” 碧荷再转移她的注意力:“明日你进皇宫不?” 雅尘道:“先看含烟姐姐下完棋再说。” 柳含烟被萧陌尘拉进房里,抵在门口逼问:“借个钱还向姗姨借,为何不跟我伸手?” 柳含烟撇开萧陌尘,往长椅上一坐:“渴死了都,替本姑娘倒点茶先。” 萧陌尘一听赶紧去炉子上取水,很快将杯子送到了柳含烟手上。 “白开水呀。茶叶都省了?姗姨输个棋,这生活水准立时下降?”柳含烟怏怏不服。 “你气血不足,郎中说了不建议喝茶。”萧陌尘爱抚地摸摸含烟的头,好言道。 柳含烟轻抿一口,小嘴一噘,好一阵念叨:“喝个茶还能把小命丢了?没有茶叶的人生是没有灵魂的,我柳含烟宁可体内少点血液,也不愿杯子里没有茶叶!” 萧陌尘架不过她的念叨,又拧了杯子去忙活。历经一道道专业化程式化的工序,一杯淡香袭人的茉莉花茶递到了倾世美人的手上:“你的灵魂来了!” 如愿以偿的柳含烟小抿一口,眸光漾出一抹赞许:“茶艺见长了,二公子!” 第146章 我可得好好罚你 韩承旭步出叶剑锋时,却发现一袭紫衫的叶已姗立在自己的房门口,好生意外:“姗姐这是在等我么?朝云不在房里?为何不进屋里坐着,站着怪累的。” 叶已姗的星眸迎接着韩承旭极具温度的眸光、俊朗的面庞、修挺洒脱的身形,忆起往日种种,内心竟是涛翻浪涌、百感交集。 “找你有点事。屋里没人。不累,我可不是含烟。”叶已姗温柔一笑。 叶已姗随韩承旭进屋,在茶几前坐定,掏出一张纸券递给韩承旭。 “这是什么?”韩承旭接过,黑眸中尽是疑问。 “怎么看也是一张银票。”叶已姗浅笑。 韩承旭展开银票一看面额,瞬时明白了,又将银票伸过来放在叶已姗身前:“这可不行,姗姐。彩棋是我提出的,谁主张谁担责任——” “笑凡——我思来想去颇觉不妥,结局只因我快意逞强而让你和梦寒意外受损,这真金白银的,又不是小数,既然下棋的是我,逞强的也是我,我就不能对结果不管不问——” 韩承旭沉下脸,眸色与声音尽带不满:“姗姐跟我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既然姗姐这么爱算账,你又替我算算,承旭这条命值多少银两?韩府那么多条命又值多少银两?” 叶已姗见韩承旭生气了,赶紧拿回银票:“好嘛,我收回就是了。” 韩承旭板着脸道:“姗姐有此种想法便是错的,你好伤人心的,知道么?” 叶已姗心怀忐忑,眼睛偷瞄韩承旭,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声嘀咕:“人家也是心疼你嘛。打比赛那么费劲,二十五万银两一眨眼间去了二十万——” 韩承旭走到叶已姗身前,将她拉起来,握住她一只纤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俯身低眸凝视叶已姗眼眸里的那一汪清潭:“感受到没有?” 叶已姗感受到韩承旭快速的心跳和温暖的气息,如水的眼眸漾出丝缕不安,她想说韩承旭的心跳好快,可冲口而出的却是:“感受……啥?” 韩承旭郑重其事地道:“莫说二十万两,就算是韩府的全部家产,韩承旭的这颗心,这条命均可交付于你——” 只闻一声脆响,叶已姗一个巴掌拍在韩承旭的一只手臂上:“臭小子,整这么肉麻,想甜腻死谁呀!” 这一巴掌可真拍实了,直拍得韩承旭咧嘴叫唤:“哎哟,姗姐你个暴力狂,你这揍人的毛病又犯了!承旭这只胳膊迟早得废在你手上!你说该不该罚?” “对不起对不起,真疼啦?我怎么又忘了!我领罚。”叶已姗连忙致歉,颇觉愧疚。 “这可是你说的,”韩承旭眉梢出现一抹笑意,他不想放过如此难得的推进二人情意的机会,“我可得好好罚你。” “罚我什么?”叶已姗渐感不安,“你可别——” 她生生将“乱来”二字咽了下去。 韩承旭耳畔响起了损友萧陌尘的声音“不妨大胆一些”和另一损友柳含烟的声音“否则,你们永远没戏”…… 韩承旭色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手一捞抱起叶已姗直奔里间卧室—— 身体突然失控的叶已姗没任何惊慌与抵制,却很是享受被韩承旭抱在怀里的感觉…… …… 刘凌风来寻柳含烟,推开柳含烟的房门,见暗香冷香正在下棋。 冷香道一声“姑娘在对门”便又与暗香走起棋来。 刘凌风去敲萧陌尘的房门,却没人开门,他推开门,见萧陌尘又在骚扰他师姐—— “二位继续,”凌风优雅合上房门,“成人们都忙。” 刘凌风去敲未成年宝宝萧雅尘的房门,碧荷见是凌风,惊道:“贾公子不是说改日再来么?” 刘凌风旁若无人走进房来,见萧雅尘情绪低落地坐在椅子上:“怎么了这是?见了哥哥我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萧雅尘头也不抬。 碧荷道:“三夫人输了棋,她生闷气呢。” 刘凌风端了张椅子到萧雅尘身前,眸光直直盯着萧雅尘的小圆脸:“小雅尘,哥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碧荷道:“这可得跟三夫人请示。” 碧荷敲不开叶已姗的房门,径直推门而入:“三夫人——” 叶已姗慌忙推开韩承旭,红着脸起身,快步行至外间:“什么事?” 碧荷道:“小姑娘心情不好,贾公子想带小姑娘去散心。” 叶已姗不假思索地道:“不行!” 韩承旭却道:“姗姐,孩子总得长大,你不能管得太死。该放手还得放手。碧荷,你让贾公子早些带她回来。” 叶已姗听韩承旭这么一说,竟也没吱声,算是认可了。 “好。”碧荷领命而去。 韩承旭见她俏脸略泛红晕,默然不语,便小心凑近叶已姗:“姗姐生气了?” 叶已姗低头慌乱起身:“我去看看雅尘——” 她狼狈逃出韩承旭的住房,立在走廊上,目送贾凌风挽着小雅尘的手远去…… 她想出声阻止凌风,可终未张口。 她听到身后的门开了,她没敢回过头,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韩承旭目送她纤长的背影消失在打开又合上的门里。韩承旭立在房门,盯着叶已姗的房门静默良久…… “翰宁哥哥,什么好玩儿的地儿呀?”萧雅尘与刘凌风上了马车便问凌风。 “去了便知。”凌风和颜悦色地应道。 “可不能太晚了,姗姨叮嘱了的。”萧雅尘道。 “这可不能保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凌风淡淡开口。 “不成,我不能让姗姨担心。”萧雅尘语声铿然。 凌风侧身看看小雅尘,没再说什么。 马车行进至一座山麓,凌风挽着小雅尘下得车来。 山门口有重兵把持,见了凌风便主动开了门毕恭毕敬让路。 凌风看了看人群中的月娥,微微点头,领着小雅尘徐徐登山。 小雅尘问:“为何那些看门的军官见了你那般恭顺?” 凌风道:“此为硼山,归家父所有,那些看门的自然是家丁,家丁见了主子不得恭敬顺从?” 小雅尘道:“可他们身着将服呀,看起来象是有品级的呢,萧府的家丁可没有那身行头,也没个品级!” 凌风的头皮开始发胀,他开始理解到当初月娥撒谎的难处了。 凌风岔开话题:“小雅尘,你看此处风景不错吧?” 第147章 雄鸡 暮雨见叶已姗神情恍惚,俏脸红红,手里端杯茶瞅着房门方向,到茶水不冒烟了也不曾小饮一口。 暮雨心下明白,嘴上却什么也不表。 “暮雨,你瞧我这玉镯子好看不?”一代女剑客叶已姗忽然捋起衣袖,露出韩承旭送她的玉镯,偏过头去看暮雨,问出了个特别小女儿气的问题。 “好看!三夫人戴啥都好看!”暮雨真心奉承道。 “你瞧我眼下会不会显老气了?”叶已姗惴惴不安地问。 “怎么会呢?三夫人皮肤白白嫩嫩的,看起来跟小姑娘一般,前日韩姑娘还夸三夫人显年轻,说三夫人的皮肤比她还好呢,”暮雨去拿了面小铜镜放她眼前,“您自己瞧瞧,是不是要多美有多美,您都不知那些男棋迷看您的眼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看韩公子这人怎么样?”叶已姗顿了顿,问道。 暮雨瞧瞧房门方向,慢条斯理说道:“韩公子啊,为人最是和气仗义,棋力超凡,模样又俊,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公子!奴婢可没发现他有什么恶劣习性,您发现了没有啊?” “有!我跟你说说啊,他呀,爱训人,爱发火,还爱管闲事——仔细想想,毛病还真不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叶已姗神情颇为认真,却颇为享受。 暮雨打趣:“他胆儿够肥了!他敢训三夫人、敢对三夫人发火、还敢管三夫人?您不一掌把他拍残了么?”“不能拍不能拍,拍了可得要……”叶已姗连连摇头,想起某个少儿不宜的场景,不觉小脸又有些发烫了,把“受罚”二字果断咽了回去。 …… “凤娇妹妹,二路马与文博兄的兵兑换了就和了。”叶剑锋房里,叶剑锋为正与杨慕哲对弈的韩凤娇支着。 “本姑娘明白着呢。此棋难度不大。”韩凤娇撇撇嘴,不领剑锋的情。 “哇,姑娘好生了得,跟杨公子也下和了!”坠露在一旁为主子喝采,接着往杨慕哲伤口上抹盐,“杨公子,您下不过叶公子便想欺负咱家姑娘,这回明白了,咱家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对吧?” 杨慕哲将手中黑将往桌上一扔,喟然长叹:“哎!果然下滑太多!三月前,举国女棋手也就叶姑娘能与在下抗衡,不想在下如今与韩姑娘对战也难有胜算了。”杨慕哲失手于叶剑锋,他还只是略为不甘;杨慕哲败于韩凤娇,他便陷入深度的挫败感。 “文博兄,不是在下打击你,以你如今的棋力,在柳姑娘面前基本开不了胡。”叶剑锋不惜再捅杨慕哲一刀。 “你还别说,我还真没和她下过?她真有这么厉害?在下还真想向她讨教讨教。”杨慕哲求胜欲被叶剑锋和韩凤娇给挑起来了。 韩凤娇道:“估摸她不会和你下,这些日把她累得够呛,车轮战那阵势你是见识过的,她扛到最后还是没熬过,这才刚消停,明日又得与铁公子死拼……” 硼山脚下,刘凌风握住小雅尘的小手沿石板路徐徐前行,一路尽是苍松翠柏奇花异草与涓涓流泉,有时还自草丛里倏然蹿出的珍禽异兽…… “有没有一种‘行遍千山万水,此间风景独好’之感?”凌风侧身低眸问雅尘。 “酸!在雅尘看来,哪里的山水都千篇一律!”不料萧雅尘回答却甚是淡定平和,这已远超她的实际年龄了。 凌风大感意外,萧雅尘还是第一位入得此间对眼下大好美景不以为然的姑娘。 凌风耳边回荡起数月前一位姑娘的话语。 【“哇!此地好美呀,好多不知名的花,这水好清凉呀,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为何本姑娘无福消受这样的美景?” 如今说这话的人已去了围棋国。她不是别人,正是乌酉峰下盲棋的小姑娘,封宝宝。 封宝宝对所有新奇事物都能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随刘凌风一道出访围棋国又被围棋国的风土人情所吸引,于是留在了异国他乡。】 刘凌风颇感不服:“千篇一律?小雅尘,你说说看,你金区有如此美妙的景致?” 萧雅尘侃侃而谈:“梓虚山远比硼山更壮阔,梓虚河的水比这道水更清澈,金区的天空远比硼城的天空更高远,金区的姑娘桔国最美,譬如我姗姨——”十二岁的小雅尘成了爱乡模范,在她眼里,哪里的景致都不如家乡好。 “公子,我到前面为您和小姑娘弄点吃的。”月娥神不知鬼不觉追上凌风与雅尘。 萧雅尘道:“月娥姐姐不用,雅尘呆不了多久,即刻回酒楼。” “才来就回去?小雅尘,月娥的厨艺可是顶级的,你不想尝尝?”凌风不知出于何故,他不想小雅尘就这么匆匆离开。 “皇家的美食雅尘也尝过了,月娥姐姐再强不会比御厨还强吧?还是早回好。”萧雅尘铁了心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凌风面对一位十二岁的小姑娘,竟有一种无力感,他沉默半晌,将雅尘拽到路旁,指指那道绵长的流泉,温言道:“用手探探。” 雅尘伸手摸摸:“哇!翰宁哥哥,水是温热的呢!舒服!” 月娥知道凌风的心意,赶紧趁热打铁:“山间平地可有一大温泉池呢。您梓虚山有温泉么?您此生泡过温泉么?您想得知畅游温泉池的感受么?那就跟随公子和月娥的步伐前行吧!” “你俩说话都不正常!”萧雅尘说完,蓦地以刘凌风无法看清的速度弯腰拾起一块石子往一旁草丛中一扔,而后潇洒拍拍手道,“既然翰宁哥哥和月娥姐姐这么有心,就请二位吃顿野味吧。” 凌风惊呆了,月娥也惊呆了。 雅尘:“去呀,月娥姐姐,那边草丛有惊喜呢。” “野鸡!”月娥自草丛里拎了只羽色艳丽的野鸡出来。 “这手法绝了,是怎么做到的?”凌风犹自惊讶。 “雄鸡!”萧雅尘道,“雄鸡毛色艳丽,雌鸡毛色暗沉——” 十二岁小雅尘为年长帅哥靓姐普及生物学知识! 148章 钱! “雅尘还没回来!眼看太阳快下山了,莫不是又要在外过夜?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跟贾公子走的。”叶已姗时常仗剑的纤手已将手中丝帕绞坏了两条。 萧陌尘好言劝道:“雅尘也不小了,她手上也有些功夫,脑子也好使,她跟翰宁在一块儿,没人欺负的。” 叶已姗道:“我就担心那位贾公子不靠谱。” 萧陌尘是清楚刘凌风的真实身份的,他对叶已姗不好明说,只是委婉说道:“姗姨,那贾公子好歹也算是体面人物,他不会对雅尘怎么样的。” 叶已姗:“这都到饭点了,她在外该饿肚子了。” 萧陌尘道:“贾公子不缺钱粮的,没准她吃得比咱们还好!” …… 萧雅尘踏上硼山山顶,一座行宫直入眼帘,行宫规模不大,格调雅致简约,环温泉池而建。 萧雅尘随刘凌风到了一处三面封闭、一方开敞的水榭,对着温泉池,坐等月娥奉上野味。 “令尊可真会享受,这地儿果然是块风水宝地。”萧雅尘望着眼前的雾气氤氲的温泉池、间错有致的红枫、千姿百态的怪石……不由赞叹道。 不一会儿,月娥呈上一大盘色泽黯黑、造型奇特的恐怖菜式,一股浓郁的焦糊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顶级厨艺’?”萧雅尘用木筷夹起一块惨不忍睹的战利品,质问刘凌风,心下大呼上当。 刘凌风装糊涂,故意板着面孔问一旁月娥:“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是不是技术失误、发挥失常了?” 月娥不解风情,当面拆台:“奴婢平常哪里做过菜呀?保护你为你铺床叠被打杂还忙不过来呢。” 刘凌风继续演戏:“你上回做的香辣鸡丁可不就是人间美味?” 月娥继续拆台:“那是春香做的好不?” 刘凌风:“你上上回做的糖醋排骨也鲜香可口——” 月娥:“那是冬雪做的——” 刘凌风:“上上上加——” “行了,你就别编故事为难月娥姐姐了,翰宁哥哥,”趁二人拌嘴之时,萧雅尘已吃好几块野鸡肉,见凌风的台阶不好下,便插话道,“还别说,这玩意儿糊是糊点,味儿还真不错。” 月娥一听,也操了家伙扑向野味,凌风却是纹丝不动。 萧雅尘抹了抹嘴角,对凌风道:“雅尘而今可算是看明白了,翰宁哥哥,你是习惯于谎言欺人?你的姓也是假的吧?” 凌风不动声色,不认可,也不否认。 萧雅尘:“假的真不了,无论怎么遮掩,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何必呢?” 刘凌风风轻云淡:“有些谎言是无关大局的。小雅尘。” 萧雅尘站起身:“不管你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也没兴趣了。眼下,我得回去了。雅尘想姗姨了。” …… “再来个鸡蛋,”酒楼餐厅,柳含烟本已放下筷子却又被萧陌尘分配了一项饮食任务,“上回车轮战让你再吃点东西你不听,后来怎么啦?……事实证明了不听本公子的话是要吃苦头的!” “这回就两盘棋问题不大。”柳含烟嘴上持异议,但一瞧见萧陌尘担心的眼神,还是乖乖接受了指令。 柳含烟与铁远志的天价彩棋定在巳时举行,可皇家酒楼外的大广场在辰时已是人满为患了。 在那个信息工具落后、文化生活相对贫乏的时代,对此等非常之事能有如此高效的信息传输,不能不说是棋手棋迷们自发地奔走相告甚至不惜四处张贴告示的结果。 高台上大棋盘上柳含烟与铁道生的标签格外打眼。 看客们纷纷预估此番较量的前景。 土区棋王姜尚贤道:“男女棋力悬殊是不争的事实,女子要想跟男棋手抗衡是很难的。在下看,道生胜算大些。” 木区棋王张喜枰道:“当年梅若云便胜了谢高风,女子的棋力也不容低估。” 火区棋手柯振东道:“柳含烟不是梅若云,铁道生也不是谢高风,而况,两局棋,偶然性颇大,还真是胜负难料。” 铁远志随铁能谱先到了高台,在桌前坐下。 铁能谱低声对铁远志道:“道生,你行棋节奏放慢些看棋仔细些。” “爹,孩儿记住了。您下去吧。” “来了来了!——”有棋迷低呼。 酒楼门口出现一群丰姿卓绝的俊男美女,广场上立时起了一阵骚动。 柳含烟绿衫白裙,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白色镶边绸带系在脑后,清丽如广寒仙子。 她被萧陌尘、叶剑锋、叶已姗、韩承旭等簇拥、护卫着上了高台,坐在了铁远志的对面。 广场上的女棋迷不淡定了。 她们有的窃窃私语: “瞧瞧,咱桔国棋力最高模样最俊的人扎堆了!” “柳姑娘可真有福气,能劳动桔国最有魅力的公子为她捧场!” “羡慕也没用,人家生的那么好看,还那么有才!”她们有的甚至高呼: “萧公子加油!韩公子加油!” 一旁男棋迷道:“关萧公子韩公子什么事?是柳姑娘与铁公子对战!” “柳姑娘加油!”男棋迷在一旁高呼! 暗香为二人送来茶水,对柳含烟道:“二公子特意吩咐的。” 铁道生看了一眼隔桌面容沉静的柳含烟,低唤一声“柳姑娘”。 “嗯?”柳含烟掀眸瞄一眼铁道生。 铁道生问:“姑娘跟在下这么拼棋,为了什么?” “钱!”柳含烟脱口而出。 大棋盘一侧的萧陌尘嘴角勾起无敌迷人的弧度,这丫头还挺实诚! “你这么爱钱,铁庄愿出重金请你为铁庄打联赛,行不?”铁道生居然当着萧陌尘的面挖萧家的墙角! 萧陌尘心下郁闷,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他想看看柳含烟的回应。 “不行!”柳含烟回答很干脆。 “为什么?”铁远志颇觉纳闷,“二百万两够么,你不是很爱钱么?” “还有比钱更要紧的,就是家。”含烟淡淡说道。 “家?本公子可以给你。”铁远志坚信有钱无所不能。 柳含烟轻抿香茶,良久才悠悠开口:“你给不了。”“为什么?”铁远志也抿了口茶。 “含烟的心在萧家。”柳含烟的美眸接上了萧陌尘深情凝望的目光,那一刻,二人的心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走得更近。 叶已姗仗剑在一旁守护含烟,心事重重。 一是为萧雅尘一夜未归,二是为被韩承旭夺走的初吻。 仔细想来,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做了这么些年萧然的三夫人,可连萧然的手也不曾碰过。 立在大棋盘另一侧的韩承旭也颇觉惶恐,昨日见叶已姗慌忙离开,今日又见叶已姗愁眉不展,便越发不能确定昨日之举是否有些轻率盲动。 第149章 你个混蛋 只因叶剑锋英俊年少、宗气十足、精壮有力,柳含烟与铁远志一致认同由叶剑锋任双方对战裁判并负责场面掌控。 叶剑锋虎眼一扫全场,朗声道:“各位——”偌大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众看客们一齐将目光汇聚于前台。 叶剑锋继续发言:“柳含烟与铁道生对战由在下担任裁判,由萧梦寒、韩笑凡负责挂盘,由叶已姗专事保全。 首先请容在下宣布二人对战规则:分先两盘,柳含烟第一局执先手;落子无悔,行棋不语;各自计时,每局棋每人用时不得超过半个时辰,超时判负;如有违反行棋规定者,直接判负。 在下宣布,柳含烟与铁远志二人对战第一局正式开始!” 台上台下的千百双眼睛一齐看向即将冲锋陷阵的二位战士。 高台上,隔桌相对的铁远志与柳含烟,一个生得斯文白净,只在一双鹰眼中迸出万般杀气;一个出落得秀雅婉约,却在如水眼眸中透出几分从容。 铁远志的鹰眼盯住柳含烟右手,见她纤指拈上二路炮,以为她要平中,心中一喜,不料柳含烟魔法般的手指却越过中宫直达七路。 铁远志倒抽一口冷气,柳含烟竟以冷僻布局欺他! 叶剑锋道:“柳含烟:红炮二平七!” 萧陌尘将大棋盘上的二路炮平到七路。 台下看客面面相觑,眼神里传递出棋手们能读懂的信息。百万巨资的对局,面对桔国一流男子棋手,女棋手柳含烟却走出了在大赛中并不多见的金钩炮! 第一步棋便陷入了长考,铁远志在大赛中遇上谢高风是这样,不想此番与柳含烟对战,也是这样。 这也不能怨铁远志,毕竟,在他的理论体系中,金钩炮还属于盲点,对不熟识的布局,显得谨慎,是所有棋手的共同特征。 铁远志经过长考后,走了边马。 叶剑锋道:“铁道生:黑马8进9。” 韩承旭在大棋盘上及时将铁远志的着法进行演示,运完子,韩承旭忍不住朝坐在柳含烟一旁的叶已姗看了看,他只能瞧见叶已姗瘦削的侧脸。 叶已姗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 无法揣度叶已姗的表情,让桔西第一美男韩承旭的内心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叶剑锋的声音开始持续回荡在高台,萧陌尘与韩承旭也在挂盘上忙碌起来。 “柳含烟:红马二进三,铁道生:黑象3进5; 柳含烟:红兵三进一,铁道生:黑车9进1; 柳含烟:红马八进九,铁道生:黑车9平4; 柳含烟:红仕四进五,铁道生:黑卒3进1。” 铁道生以边马飞象局横车应对柳含烟的金钩炮。 开局阶段前五回合,铁道生黑车出子迅速,并快速占据要道,柳含烟则左翼子力拥塞,只车未动。 柳含烟坐姿优雅,眸色平和,专注于身前棋盘; 铁远志正襟危坐,眸光冷厉,行棋时常抬眼四顾。 叶剑锋继续报棋谱,萧陌尘韩承旭继续进行挂盘演示。 “柳含烟:红车一平二,铁道生:黑马炮平7; 柳含烟:红炮七平四,铁道生:黑马2进3; 柳含烟:红炮四进五,铁道生:黑士4进5; 柳含烟:红炮四进一,铁道生:黑车4进3——” 韩承旭墨黑的眸子再看向叶已姗,叶已姗依然没有回应,只关注柳含烟行棋,目不斜视。 …… 柳含烟与铁道生在广场上进行棋艺表演; 杨慕哲与刘可嫣在香帐中抵死里一缠绵; 萧雅尘在硼山温泉池举办个人游泳展,刘凌风与月娥在岸上远远地观看。 蛙泳、潜泳、仰泳、自由泳,萧雅尘似都能游刃有余……刘凌风、月娥赞叹不已。 “好长时间了呢,能让她歇会儿么?”月娥赞叹之余又颇感忧虑。 刘凌风面无情地望着水中移动的小脑袋,平静地道:“她能乖乖听你我的?” “不能。” 刘凌风语声淡淡:“这不就结了?游累了,她自会歇息。” “公子确信要这么做?”月娥小心翼翼试探道。 刘凌风沉声道:“让你去你就去!” “奴婢遵命!”月娥朝山下疾奔而去。 萧雅尘累了,就将头靠在池沿上休息,闭了眼让身体静静感受泉水的温度与浮力,听到池沿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弱渐强,脚步声停留于耳畔,遂归于沉寂。 两人的静默紧缩了山顶的空间,冷凝了池畔的空气…… 萧雅尘睁开眼,见凌风白衣飘飘立在池沿,深不可测的眸光正不可一世地扫来。 萧雅尘反手一推池沿,又慢慢滑向了池中心。 “游得再久,终得上岸的。”刘凌风道。 “贾凌风,你个混蛋!”萧雅尘在池心背向刘凌风吼道,眼泪如泉水般涌出,“含烟姐姐是我二哥哥的,我不会让你抢走的——” …… “第一局:柳含烟红先胜铁远志。稍后,进行第二局。”叶剑锋宣布了第一局的对战结果,台下又开始躁动起来。 “谁说道生胜算大,这一局不是柳姑娘胜了么?” “适才这局柳姑娘开中残均表现出非凡的实力啊。每步棋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呀!” “就算是韩公子、萧公子未必就能胜柳姑娘!” 台上的萧陌尘、韩承旭听了,一齐打量柳含烟,柳含烟只低头啜饮香茶,将周遭的人与事,通通屏蔽。 叶已姗依然忧心忡忡,她不确定萧雅尘一夜未归是出于萧雅尘的贪玩任性还是凌风的刻意挽留。对韩承旭,叶已姗也不曾去看一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怕一旦再多瞧上一眼,便要撼动自己继续做萧然三夫人的决心。 “柳含烟与铁远志二人对战第二局正式开始!”叶剑锋的声音引燃了棋枰战争的导火索。 铁远志这回起手跳了马,柳含烟如法炮制,也上了个马,二人开局阶段,思索短暂,落子迅捷。 叶剑锋接连不断地报棋,萧陌尘、韩承旭接二连三地挂盘演示…… “铁道生:红马八进七,柳含烟黑马进7; 铁道生:红兵七进一,柳含烟黑卒7进1; 铁道生:红炮八平九,柳含烟黑马2进3; 铁道生:红车九平八,柳含烟黑车1平2——” …… 杨慕哲做完二人功课,重新装扮得人模狗样,只扔下去一句“你且歇着,我去看柳姑娘下棋”便大摇大摆步出房门。 “杨慕哲,你个混蛋!”蜷在被窝里的刘可嫣,发出细如蚊虫的声音,杨慕哲自然不会听到。 第150章 绝不反抗 “啊哟这阵仗,太浮夸了嘛,私人竞技整得比国家大赛还隆重!”出了酒楼的杨慕哲不由惊叹。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台韩凤娇身边,侧身问:“凤娇妹妹,怎么只你一人?” 韩凤娇对着台上:“台上呢。” 桔西第三美男杨慕哲盯睛一望,见高台上他的那帮死党一个个容光焕发气宇轩昂光芒四射,颇有一种横遭遗弃之感。 杨慕哲内心感喟不已,这一段时日的颓废与放纵,无疑拉低了自己的棋力,又何尝未疏离了与这帮故友的情感?柳含烟、叶已姗这对绝代双娇真正是旷代尤物,如何跟自己就不能有更多牵扯呢? “文博哥哥,你瞧瞧这棋,到底是孰优孰劣?”韩凤娇的声音将杨慕哲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拉出来。 杨慕哲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看棋的。 杨慕哲仔细瞧瞧大棋盘,清清嗓子,低声道:“柳姑娘这棋不大妙啊。” 韩凤娇低声问:“柳姑娘黑棋车炮双士竟不如铁公子红棋炮马兵士象全?” 杨慕哲低声应答:“虽说铁公子红棋子力分值略亏了些,但棋盘上的优劣判定,往往棋形大过分值。柳姑娘黑棋棋形残破,将位不安,红棋炮马兵子力靠前,一旦三子配合抢攻有效,随时可拿下黑棋。” 韩凤娇:“那含烟姐姐这棋就全无指望了?明明棋力上占优势。” 杨慕哲道:“得看她的残局功夫了。后期柳姑娘如能扼制住铁公子的攻势,防守的同时有效反击,她也不是没有取胜可能。” 高台上的铁远志面容越发阴沉,眸光越发狠厉,拿捏棋子的手越发有力,他恨不得像拿捏棋子一般将对面的绝世美人捏在手心。 铁远志红棋对柳含烟黑棋阵营发动狂攻,台上台下旁观者探索的目光齐聚柳含烟—— 柳含烟眸光清亮如山间甘泉,面容明媚如秋日暖阳。面对铁远志的孤注一掷,她放慢了行棋节奏,纤手轻执茶杯,品起了她视为灵魂的香茶。 此时的柳含烟陷入了与铁远志行棋以来的初次长考。她甚至抬眼看了一下挂盘边桔国最智慧的男子——萧陌尘,萧陌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柳含烟收回眸光,再度凝神于棋盘,精准推算着棋局…… 温泉池里的萧雅尘平复了情绪,游到池子的另一侧,麻利上了岸,在一帮侍女簇拥下去更衣。 从里间出来的萧雅尘穿一身玫红劲装,手持“凌风”剑,撇开温泉池旁的刘凌风要朝山下走去。 “雅尘妹妹——”刘凌风高声道。 “什么?”萧雅尘停下脚步,没回头。 刘凌风明知故问:“想去哪里?” 萧雅尘道:“当然是回酒楼,难道还想在此间长住?” 刘凌风慢条斯理地道:“倘若你拿本公子的士卫当废物的话,你只管下山——” 萧雅尘转过身来,气势汹汹地朝刘凌风奔来,唰地将剑拔出,又一次剑指凌风:“贾凌风,本姑娘毛了是要宰人的!” 一旁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小姑娘,可使不得呀。” “小姑娘,放下剑,有话好说!” 吓归吓,但对主子的保护却毫不含糊。几位侍女立在了刘凌风身前。 刘凌风拂开众人,威严出声:“都给我退下!去备好午膳,本公子得招待小贵客。” “公子——”侍女们还想坚持。 “怎么,本公子的话不好使了么?”刘凌风加重语气。 侍女们纷纷退下,远远地看着二人。 萧雅尘用剑指着凌风:“你别过来啊——可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哪知刘凌风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朝雅尘迈近—— 弄得萧雅尘反而一步步后退:“我警告你!贾凌风,再往前一步,本姑娘就要动手了!” 凌风缓步走到萧雅尘跟前,萧雅尘将剑尖抵在凌风的喉咙上。 凌风毫无惧色,柔声道:“雅尘妹妹,你若真认定翰宁哥哥罪恶涛天,你就拿剑划破我的喉咙,我凌风绝不反抗。” “你若不是坏人,为何要强留雅尘?”萧雅尘尖声问道。 “只有此种方法,才能换来与你含烟姐姐一段共度的时光。”凌风的声音依然平和,“我还有别的方法能让她来么,你替我想想。” 萧雅尘道:“强人所难就是不对!” 凌风温声道:“我只想试一试,不会对师姐怎么样的,如真不行,我会放了她。再说了,你怎么能认定,你二哥哥便是最适合你含烟姐姐的?真情如经不起检验,还有何值得留念?” 小雅尘圆睁的双眼渐渐涌上泪花,将“凌风”剑一扔,蹲下身子,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间,嚎啕大哭起来—— …… 皇家酒楼外的广场,高台上的大棋盘上红棋与黑棋正进行着殊死搏斗。 铁远志红棋马炮兵在柳含烟黑棋阵前形成多元一体的进攻态势,对黑将进行强势打击。 铁远志已杀红了眼,整一款吃人模样! 柳含烟腰身笔挺,冷静思考、从容运子,眉目间一副任凭你涛翻浪涌我自闲庭信步的悠然之态。 铁远志的涛天攻势终被化解在柳含烟的纤纤玉指之下。 柳含烟瞅准良机,开始利用车炮在红方帅营制造间歇性摩擦,无奈之下,铁远志调炮回防,可严整的阵形依然架不住柳含烟诡异多变的进攻套路。 铁远志先是不慎被抽了兵,后又被肢解了仕相,想要谋和的幻想也泯灭于柳含烟不留余地的残酷打击中…… “柳含叶与铁道生的个人对战最终结果:柳含烟以两胜零平零负的成绩战胜铁道生!”叶剑锋高声宣布。 柳含烟在震天的喧闹声中从铁远志手中接过天价银票,轻描淡写道一声“承让”转身交到叶已姗手中,“姗姨,有劳您先替含烟收着,含烟带着没安全感。” 台下一棋迷高呼:“有劳萧公子韩公子替我等点评对局,以解我等殷勤观棋学棋之意——” 其余人随声附和:“有劳二位公子!” 萧陌尘见柳含烟一脸疲惫,对冷香道:“你扶姑娘回房歇着,到饭点了我去叫你们。” 冷香应了声,便扶着柳含烟下了高台朝酒楼走去,逐渐将喧嚣的人群抛在了身后。 第151章 绑匪哭了 柳含烟与冷香行至酒楼门口,见冷香频频回头看高台,便道:“冷香,你近日棋兴浓了不少呢,你去听二公子说棋吧,我自个儿回去就行,没几步路呢。” 冷香闻言大喜:“姑娘上楼可仔细了,小心别摔着了。” 柳含烟道:“行了,我没那么弱不禁风。这几步路还能出什么差子?快去,错过听棋就不好了。” 柳含烟行至二楼,却见月娥在门口候着,喜出望外:“月娥姐姐好,翰宁来了?” 月娥抱拳:“柳姑娘好!小姑娘让奴婢来请姑娘去王爷处玩。” 柳含烟立时拒绝:“王府,本姑娘可不去。你跟雅尘说,让她赶紧回来,她在外过夜让姗姨好生挂念。” 月娥温言道:“小王爷想柳姑娘了,想请柳姑娘前去叙旧。” 柳含烟正色道:“这翰宁好生奇怪,想我了来看我就行,他又不是不知本姑娘不愿去王府。” 月娥不觉头皮发胀,她揉揉太阳穴,索性摊牌,桔国功夫第一人用世间最平和的语气道:“小王爷说了,请您务必随月娥去一趟。月娥不想跟姑娘动手。” 美丽动人的柳含烟听了武林至尊月娥这番语气极为平常的威胁,没有震惊,没有恐惧,没有喊叫,只是默然半晌,温和地道:“本姑娘跟你走。” 月娥伸手将柳含烟挽住:“让月娥搀着姑娘吧。” 柳含烟由她搀着,轻声细语道:“未必本姑娘会跑了不成?本姑娘跑了小雅尘怎么办?” 月娥讪笑:“姑娘多心了,您看起来甚是娇弱,让月娥不由得想扶着姑娘。” 二人下楼到广场上,柳含烟掀眸痴迷地瞧瞧台上某个风华倾世的棋客,依依不舍地离开。 月娥领含烟上了一辆马车,从兜里掏出一块黑布对柳姑娘道:“久闻姑娘记忆力超凡,小王爷特意吩咐得将姑娘的双眼蒙上方可前往,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柳含烟道:“依你便是。” 柳含烟被蒙上黑布,车夫策马前行。马车在马路上先往东行,后又绕路转了一圈,再往西行。柳含烟明白车夫是干扰她对方向的判定,心里暗自发笑,嘴上却并不点破。 “姑娘棋力卓绝,生的又这般好看,最难得心性还如此平和,难怪让小王爷这般惦念!”月娥对柳含烟的奉承一则想减轻强行带走柳含烟的负疚感,二则想干扰柳含烟对行路方向的感知;三则缓和二人沉默所致的尴尬气氛。 …… “……纵观全局,柳姑娘审局精准,行棋严谨,杀伐果断,显示了非凡的综合实力……下一局有请笑凡兄为列位点评一一”皇家酒楼外广场高台上,气度不凡的萧陌尘点评棋局娓娓道来,夸意中人夸得相当顺溜…… “姑娘可知小公子这些年游历四海所为何事?”奔向硼山的马车上,月娥问柳含烟。 含烟:“不知。” 月娥:“不妨猜猜。” “游赏名胜,遍尝美食,饱览世情,广结友人?”柳含烟信口说道。 “不只为这些,他每到一处,必遍寻当地象棋高人,或拜求指点,或交流棋艺!”月娥道。 “哦?”柳含烟颇感诧异,“那日梓虚河混合象棋,见他棋艺精进不少,原是事出有因!” “只因小王爷当年每与姑娘交手,总落下风,才有此两年来的勤勉刻苦,姑娘何曾料到姑娘会成为小王爷的不竭动力?”月娥动情说道,“他只想变得更强以追上您的步伐。” “难得翰宁竟如此用心!”柳含烟不由赞叹,“其实无论棋艺高低,我都会拿他当师弟。” “兴许小王爷想跟你走得更近些……”月娥终于把话挑明。 “可他当前行径只会将本姑娘推得更远!他拿小雅尘作人质要挟我,这是一个有出息的爷们儿该干的事吗?”柳含烟一针见血。 月娥不再为难自己去粉饰真相,她带走含烟虽情非得已,却并不认同此种行为。 “抱歉……月娥有罪!”绑匪竟对着人质委屈地哭了。 柳含烟摸索着月娥的手,反过来劝慰她:“此事怨不得姐姐,姐姐不过受命行事,身不由己!” 谁知柳含烟不劝则已,一劝反而让月娥哭得更响,月娥一面哭一面进行无情自责:“瞧月娥干的啥事?姑娘这般温婉解意,月娥竟舍得对姑娘下手!呜呜呜……” 月娥索性为含烟去了蒙面巾,狠狠扔到车厢地面:“把这劳什子扔了。小王爷要罚奴婢都认了!” 柳含烟却地面拾起蒙面巾又自行系上:“还是戴上吧,犯不着为此等小事为难姐姐。其实蒙上感觉还不坏,看的少了,烦恼也就少了。” “……此局柳姑娘于紧要处算度精深,冷静行棋,防守得法,一番有力反击之后,终得此局。柳姑娘的棋艺可谓炉火纯青,以在下看来,当年梅前辈的棋力,怕是也不过如此……”皇家酒楼外的广场上,韩承旭借点评棋局的良机,也大肆奉承萧府家族的成员柳含烟…… 众棋迷看了两盘高水准棋局,又经萧陌尘韩承旭精心点评,一个个意犹未尽,哪肯就此离开,于是有人提议让水区夏闻捷再与女子新冠军较量。 夏闻捷为人低调,不事张扬,一听众人主张便极力回绝。 众人提议集体筹资为他助力,看客中不少京城富商,一长期往返于西洋与桔国的船商将资费出到二十万,铁能谱也道:“迎初兄,你若与柳姑娘试剑,在下愿出资二十万助你。” 夏闻捷好歹拿了个人赛季军,获银二十万两,加上长年比赛所得和自铁庄所获,也算是身价不菲之人。如今被众人怂恿资助,若再四推辞,只恐他人耻笑,便松了口:“五十万两,盲棋分先两局,如柳姑娘肯赏脸,在下愿意奉陪。” 水区铁庄主铁能谱道:“男女顶级棋手盲棋对战!这在桔国也属里程碑事件吧!” 桔西金区杨慕哲道:“只要能有棋看,怎么下都成!” 棋迷夏有才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请萧公子去问问柳姑娘的意思啊。” …… 刘凌风亲自到硼山门口迎接柳含烟,老远便热情招呼:“师姐来了,月娥,谁让你如此无礼的?还不快把劳什子去了!” 这口锅月娥背得稳稳的,也只好认命,月娥待要上前为含烟解下蒙面巾,却被刘凌风推开。 刘凌风亲自为柳含烟解下蒙面巾,露出柳含烟纯美的面容,无比小心地唤了声:“师姐,让你受委屈了,只怪月娥不懂事,回头我替你好好训她。” 柳含烟瞄凌风一眼,没有吱声,刘凌风大胆上前挽了柳含烟的手往山顶走去。 第152章 遇上了克星 行至山腰,柳含烟不着痕迹甩开凌风的手,凌风心怀忐忑地用余光瞟了眼含烟,见含烟神情无任何变化。 “雅尘怎么样了?”柳含烟首先打破长时的沉默。 凌风轻声道:“很好。” 含烟静问:“怎么个好法?” 凌风:“吃得好玩得好。” 含烟:“心情呢?” 凌风无法回答,只惶恐不安地道:“师姐——对不起!” 含烟回头看看月娥,温和地道:“月娥姐姐,麻烦你快些到山上给雅尘报个信,说我来看她了。” 月娥瞧瞧凌风,凌风点头。月娥飞奔而去。 待月娥的身影消失,柳含烟走到凌风面前站定,只听两声脆响,小王爷刘凌风的俊脸上便挨了含烟的两记耳光,凌风毫不躲闪,一副待宰模样。 按凌风预测,接下来就该是一段声泪俱下的控诉了。可出乎意料的是,柳含烟打完就没了后续手段,华丽转身朝山上走去,情节超出预期把凌风反而弄得不自在了。 凌风紧追几步,拦住含烟去路忙不迭说道:“师姐消消气,你就再打我几下吧,只要你不生气,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三夫人二公子,您们就打奴婢一顿吧,打我骂我,奴婢会好受些——”皇家酒楼叶已姗房里,冷香跪在面结寒霜的叶已姗萧陌尘面前泣不成声,“姑娘说让奴婢去听二公子讲棋,奴婢便扔下姑娘走了,早知要出什么差子,借十个胆子给奴婢,奴婢也不敢离开姑娘啊。” 叶已姗因雅尘未归就颇感郁闷,这一会又见含烟也凭空消失,两件事赶一处了,无名火顿时蹿起万丈高—— 当下对冷香一阵怒骂:“这帮蹄子,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好性子的惯着你们,你们倒好,一个比一个有主张,一天比一天爱使性子,话不听了,活也不干了,这一阵子连主子的死活也不顾了,今儿个不给你们点厉害尝尝,你们就不知谁是你们的主子——” 叶已姗不知从何处弄了条鞭子,要抽冷香。萧陌尘赶紧上前抱住叶已姗,好言劝道:“姗姨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人已丢了,打人也于事无补。” 一旁的韩承旭也上前劝道:“对呀,当下还是找人要紧,咱们全员出动,再请硼城的棋友们帮忙,将硼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柳姑娘找出来。” 萧陌尘对冷香暗香暮雨碧荷等:“一个个还不赶紧找人去!” 萧陌尘内心又何尝不急,可此时他需要冷静,叶已姗分明已乱,如果他再乱了,还怎么解决问题? 他强抑内心的焦躁,静思对策。 他先让杨慕哲跟杨崇焕取得联系,设法禀报当朝最高统治者刘佩羽,想获取皇权的助力,增大解决问题的可能。 刘佩羽一听柳含烟失踪,立即调集重兵声援,政府军快马加鞭封锁各主要通道并张贴告示,不惜重金悬赏寻人,京城各大路口均被桔国军队把控。 其次萧陌尘采纳韩承旭的建议,遍请硼城棋迷和在京各地棋手助力寻找柳含烟。得知柳含烟失踪的消息,京城本地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棋手们都帮着萧府走街串巷地寻人…… 皇家酒楼餐厅晚膳时刻,萧韩二府就餐饭桌上持续低气压,雅尘外出未归和含烟的突然失踪让大家无心交谈,甚至无心进食。 晚膳期间,大家都闷声不响。 叶已姗柳眉紧锁美眸含愁,滴食未进,早早离席回房。 萧陌尘拉韩承旭至僻静处道:“笑凡兄,你替我劝劝姗姨,我想去王府看看。先把雅尘接回来再说,雅尘回来对姗姨好歹是种安慰,雅尘再不回来,只怕姗姨得疯掉了。” 韩承旭见萧陌尘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不似当初梅若云离世时的颓废和消沉,心下暗自佩服。当即应道:“梦寒,我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萧陌尘,韩承旭去叶已姗住处,暮雨一见韩承旭,就如同见了大救星道:“韩公子,可算把您盼来了。” “怎么在门外?” “三夫人这一阵子谁也不见,独自生闷气。” 韩承旭敲门,见没有动静,便直接推门而入。 叶已姗立在窗前发呆,韩承旭进门,她也没任何反应。 韩承旭走到她身边,一声不响地伸出手来,将她的头揽至胸前,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叶已姗不听则已,一听竟是有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伏在韩承旭胸前好一阵抽泣。 叶已姗捏了个拳头捶着韩承旭的胸口道:“为何不让我收拾那蹄子?” 被叶已姗凌虐过的胸口就跟火烧一般,韩承旭咧着嘴忍着痛好性子地劝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含烟走失跟冷香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冷香是含烟娘家带来的,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啊。你也不想想,若伤了含烟的人,这以后含烟回来了,你让梦寒怎么跟她相处呀?” 这一提醒让叶已姗冷静了不少:“我真是气糊涂了,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多亏了你提醒啊。” “想想你办的什么事呀?小雅尘才十二岁,你送她宝剑后,就念着你的好了。你却拿她当人质,得多伤她的心啊!”硼山山腰,柳含烟平静地对凌风道,“一会儿你只管配合我,咱们就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得先把她哄好了,再作计较。” “只要师姐不生我的气,你说什么都行。”凌风做贼心虚,“只是有一点,我的身份还望师姐为我保密。” “行!”含烟应道。 凌风领着含烟上山,侍女们一路招呼:“公子好!柳姑娘好!” “雅尘在哪?”柳含烟无心赏景,一见月娥便问。 月娥领含烟凌风到一旁的养心阁,刚走到门口,一颗棋子飞将出来,月娥伸手稳稳接住:“小姑娘,使不得!你含烟姐姐来了!” 萧雅尘一听柳含烟来了,飞也似地冲到门口,扑进柳含烟怀里哇哇大哭,边哭边控诉:“翰宁哥哥大坏蛋!” 含烟:“嗯,大坏蛋!” 雅尘:“翰宁哥哥太可恶!” 含烟:“嗯,是不讨喜!” 雅尘:“翰宁哥哥一点不疼雅尘!” 含烟:“咱不稀罕!疼雅尘的可多了去!” 雅尘:“咱不理翰宁哥哥!” 含烟:“不理不理!” 凌风不声不响地立在门前接受二人的联合批判。 一旁侍女掩嘴轻笑,一位名叫春香的侍女低声道:“咱们小王爷,一表人材气度不凡,对咱们威风八面,可见了他师姐和萧姑娘,却是老老实实低眉顺眼的。” 另一侍女冬雪道:“春香姐姐,这叫‘一物降一物’。咱们的小王爷这是遇上了克星!” 第153章 还疼吗? 待雅尘情绪渐稳,柳含烟便拿了丝帕替雅尘擦泪,挽了雅尘的小手,在棋桌旁坐下。 萧雅尘问含烟:“月娥姐姐对你动手了么?” 含烟道:“好好的,她为何要动手?” 雅尘奇了:“她不是抓你去了么?” 含烟道:“不是抓我,是接我,听说我也想来硼山瞧瞧,你翰宁哥哥怕我不安全,便派了桔国功夫最强的人来保护我。月娥姐姐对我可好了。” 一番话说得一旁的月娥恨不得掘道地缝哧溜一声钻进去! 一旁凌风听了也随声附和:“对呀,小雅尘是误会我了,是你含烟姐姐自己要来的,不是我要她来的。” 雅尘不解:“那为何你昨日不让雅尘回酒楼,还跟雅尘说只有留着雅尘才能让含烟姐姐来?” 凌风愣住,正待要组织措辞,却听柳含烟为他开托道: “只因你翰宁哥哥喜欢你啊,他舍不得你走,想多留你些时日。” “对对对,就是喜欢小雅尘啊。谁让咱们小雅尘什么都会,会飞刀会游泳会舞剑又能下棋,就连草书也不一般的强!”凌风这番说辞,倒不全是奉承。 “翰宁哥哥喜欢我?”萧雅尘睁大眼睛,小圆脸竟红了,“那你为何不明说?” “不好意思嘛,谁让你动不动拿剑威胁我!”凌风指指脖子道,“瞧瞧,血印为证!” 柳含烟不知背后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水眸不觉斜睨凌风一眼,那眼神里除了略带不满,似还有别的韵味。 萧雅尘近到刘凌风身前要察看伤口,刘凌风道:“小伤,无碍。” 萧雅尘回头对月娥道:“月娥姐姐,你弄点药来,我替翰宁哥哥上药。” 月娥开心应道:“好呢,幸亏有小姑娘,奴婢让他上药,他就是不听。”月娥说完,眨眼间消失,转眼间又回来了,手里添了药瓶和棉签。 萧雅尘小手用棉签抹了液态药往凌风颈项的血痕处轻涂细抹,甚是仔细,低声问道:“还疼吗?”小雅尘眸中旧泪未干,又添新泪…… 刘凌风颇受感动,越发觉着对不住纯真可爱的小雅尘,也从兜里掏出丝帕替她抹泪:“哥哥自找的!是哥哥不好。哥哥没说明白让雅尘妹妹伤心了。” …… 萧陌尘打听到小王爷住处,借着月色,策马前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富丽堂皇的府邸。 萧陌尘翻身下马,上前敲门,开门的小厮一见萧陌尘,上前深施一礼:“萧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萧陌尘道:“小哥,在下深夜叨扰实属无奈,请转告小王爷,在下来接舍妹回府,家人对舍妹甚是惦念。” 小厮道:“小王爷外出未归,萧姑娘上回来过便不曾入府。” 萧陌尘又问道:“小王爷在京可有别的去处?” 小厮道:“恕小的一无所知。” 萧陌尘又问:“敢问月娥可曾回府?” 小厮道:“月娥姑娘随侍小王爷左右,也外出未归。” 萧陌尘了无情绪地步出王府,立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踩着细碎的落叶,仰望长空玉轮,一任夜风轻拂长衫,内心一片空茫…… 妹妹你在哪儿?含烟你在哪儿? 萧陌尘忽然心中一动,莫非含烟失踪与雅尘未归有直接关联?莫非含烟也和凌风在一块儿?如真是这样,倒可以让人心安,至少含烟是安全的。 萧陌尘无法想象以含烟的倾国之姿落在陌生人手中会是什么遭遇。那一刻他甚至祈祷含烟是被凌风带走的! 然而,凌风又在哪儿? 凌风在硼山养心阁下棋,和桔国女子个人赛季军萧雅尘对战,大美人柳含烟默然旁观。 萧雅尘执先手走五七炮,凌风后手应以屏风马横车。 此局,二位少年棋思敏捷,落子神速,不一会儿,萧雅尘河口马兑换了黑棋中炮,紧接着,双方兑换一车。 萧雅尘红棋形势渐趋恶化,刘凌风一步大刀剜心一举攻城。 一局终了,二人迅速摆开第二局,第二局,凌风居然让雅尘逼平。 第二局终了,二人迅速摆开第三局…… 不到一个时辰,二人已交手二十局。彼此互有胜负,刘凌风略胜一筹。 刘凌风抬眼间见含烟已有困意,便让月娥领她去洗浴,萧雅尘投子起身说:“我也去!” “你在温泉里泡一天还没够?”刘凌风问道。 “没够。”萧雅尘挽了含烟的手随月娥出了养心阁。 刘凌风起身,步出养心阁,瞧着柳含烟与萧雅尘离去的背影,不知是喜是悲。 自己处心积虑策划的这场尴尬闹剧,无形之中便被不吵不闹的柳含烟轻易主导了,受害人与主犯意外地和谐了,接下来剧情将如何发展,刘凌风内心一阵迷茫。 就跟马路上独自望月的萧陌尘一般。 …… 皇家酒楼杨慕哲住处,杨慕哲与刘可嫣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又一次迎来了生命的大和谐。 听到敲门声,杨慕哲老大不乐意地中止高强度运动,高声问:“大半夜的,谁呀?” “萧陌尘!” 杨慕哲一听是萧陌尘,赶紧披衣下床,胡乱系上纽扣,蓬着长发便去开门:“梦寒兄!柳姑娘和雅尘妹妹还没下落?” “文博,你能见到四公主么?”萧陌尘扫落枝叶,直奔主题。 杨慕哲正思忖着要不要说刘可嫣在此,刘可嫣已穿戴齐整地自里间出来:“萧公子,有什么需要可嫣帮忙的,只管道来!” 杨慕哲瞬间面红耳赤,神情极为尴尬。 萧陌尘无心去研读他的表情,恭身向刘可嫣行了个礼道:“公主可知小王爷有别的住处?” …… 硼山某洗浴室,萧雅尘与柳含烟各自泡在浴桶里,单单露出个脑袋,享受着侍女们对冰肌雪肤的洗涤按摩。 萧雅尘把下巴搁在桶沿上,问闭目养神的柳含烟:“含烟姐姐为何不去泡温泉?你去泡了一回就完全停不下来,恨不得变成鱼,从此与水为伴了!” 柳含烟道:“呵,那你索性长住此间得了……姐姐就算了,姐姐不会游泳呀。” 萧雅尘道:“池边水浅,再说了,雅尘能保护姐姐。” 柳含烟只是摇头,没吱声。 萧雅尘又道:“昨日,雅尘好伤心的。看来是雅尘误会翰宁哥哥了。” 柳含烟也没吱声,一桩计划就此成形…… 154章 那就领罚吧 “怎么自作主张就露面了,你也不问问我的意思?”送走萧陌尘,杨慕哲对刘可嫣语声含愠。 “更深夜静的,若非急事,谁又会来招人烦了?既是急事,还计较这些细节干嘛?我刘可嫣是见不得人的么?”刘可嫣抬高音量,第一回对杨慕哲直陈不满。 刘可嫣自小被万千人哄着宠着护着惯着,就连皇帝对她也甚是骄纵,只因仪表不凡的杨慕哲的救命之恩才让她由感激感恩生出仰慕之心,又由仰慕到以身相许、委曲求全,前一段时日对杨慕哲可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杨慕哲除二人功课颇为恣意妄为,别的方面,对她也算得上是体贴有加,如今杨慕哲忽然放下脸来责怪刘可嫣,刘可嫣自是觉着委屈。 刘可嫣动气,杨慕哲却并不买账,反而板着面孔说教:“公主殿下这就要跟草民翻脸了?当初公主非得要跟慕哲过日子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杨慕哲倒不是要金屋藏娇。你若是思棋,此地若是金区,我带你满世界乱跑都成,只因思棋是平民。 只可惜,你不是思棋,你是万金之躯的四公主,此地也不是金区,是土区皇城。 如领着你抛头露面,若不能对你周全礼仪便让你有失公主体面,你该心下不自在了;若是动辄三跪九叩的,又岂不约束了我的这帮朋友,我的朋友们也该不自在了。 横竖都有人不自在,这又是何必呢? 公主若是觉着委屈,你明日就回宫做你万人朝拜的公主吧!” 有些女人的情感难免盲目,刘可嫣便是如此。她对杨慕哲的情感便陷入魔怔状态,离了杨慕哲便觉生无可恋。 今见杨慕哲不吃她那一套,反而慌了神,便上前挽住杨慕哲的手臂,头倚在杨慕哲手臂,好言陪笑:“文博哥哥,是可嫣一时糊涂,竟忘了这些道理,多亏了文博哥哥提醒,往后,可嫣全听文博哥哥的。” 杨慕哲想乘胜追击,借机将她治得服服帖帖,便故作生气地甩开她的手臂:“公主身娇肉贵的,我杨慕哲不过山野村夫,跟我在一起就怕辱没了公主。公主还是回宫去吧。” 这回把刘可嫣差点急哭,再次挽了杨慕哲的手臂,一个劲地软语告饶:“不会的,不会的,可嫣实则一无是处,棋下不好,又别无长处,是可嫣配不上文博哥哥。可嫣心里,文博哥哥最大,可嫣错了,文博哥哥别撵可嫣走。往后,可嫣再也不乱发邪火了。” 杨慕哲侧身,勾起刘可嫣圆润的下巴,冷眸迫向刘可嫣眼眸中的那团水雾,霸气十足地问:“从此还跟本公子耍公主脾气不?” 刘可嫣诚惶诚恐摇头:“不敢了。” 杨慕哲将头凑近刘可嫣耳畔:“那就领罚吧。”一只魔爪娴熟地伸向刘可嫣的裙带…… …… 同一座酒楼的叶已姗住处,叶已姗在韩承旭安抚下好不容易趋于平稳的情绪,却又被刚回酒楼的萧陌尘带向了谷底。 “不在王府,雅尘岂不有危险?”叶已姗一遇上雅尘的事就无法冷静。 爱会让人变得勇敢,也会让人变得怯懦。 “不会。姗姨,一个人眼神里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便是心之所在,当初我见贾公子看雅尘,倒是真心疼爱的,不然,就不会送雅尘宝剑了。”萧陌尘安慰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韩承旭道。 “我得连夜去一个地方,此番回酒楼不过是报个信,以免大伙挂念。”萧陌尘道。 “天这么晚了,明日再去不行么?”叶已姗问。 “一刻也不想耽误了。在酒楼岂能安睡?我去了,一有消息,我立马报信。”萧陌尘急匆匆下楼,再次投入朗朗月色之中…… “我要含烟姐姐陪我睡。”萧雅尘去挽着含烟,眸光执拗地对月娥道。 月娥嗫嚅:“这个——得请示公子——奴婢作不了主。” “多大点要求,还得请示!”萧雅尘踢掉绣球,径直蹦上床,一面去拉柳含烟,“姐姐也上来。” 不料柳含烟却道:“雅尘妹妹,姐姐这几日心中烦闷,喜独处,与人共眠不易入睡。” 萧雅尘听柳含烟这么一说,也不好坚持,眼睁睁地看着月娥用一只手臂将柳含烟细细的胳膊圈牢了,带出了房间。 柳含烟明白,凌风这回下这么大的决心,不是一个萧雅尘便能随意撼动的。柳含烟也需要一个跟他独处、彻底摊牌的机会。逃避从不是柳含烟的风格。 一袭拖地纯白棉袍、秀发披肩的含烟被带进了一间较大的寝房,进屋的瞬间,含烟的内心竟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无论是紧贴北墙的一张大床,还是室内其他陈设,均低调而大气。其整体格局竟与当年含烟在何府时的闺房相类。 “是按小王爷的吩咐布置的。”月娥低声道。 “月娥姐姐替我沏一杯花茶便自去歇息,不用管我。”柳含烟声音甚是平和,却自带一种无形的力量。 月娥行了个礼,意味深长地道:“还望姑娘不要扣上门,兴许小王爷想和姑娘聊聊。” “我明白。”柳含烟平静地说。 柳含烟自然明白,有了月娥,世间没有一道门闩能阻挡凌风的脚步。 月娥退下后,柳含烟到一旁衣柜里挑了套浅碧色正装,换下了纯白睡袍,找了条白色绸带将半干的青丝收束起来,再端坐于茶几旁,轻握茶杯,慢呷一口,任茶香随思绪同飞……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由低微至粗重,快至门口时顿住小半会儿,刘凌风的翩翩身影才出现在开启的门口。 柳含烟站起身,清亮的眸光迎着一袭白袍的刘凌风。 “师姐,你请坐。”凌风带上门,恭敬地扶柳含烟坐下,再亲手为柳含烟添上一杯热茶,方始在柳含烟身前缓缓坐定。 二人的目光静静相遇,一个震惊,一个淡定。 “师姐,好美……不是该歇息了么,怎么……还把正装换上了?”刘凌风问道。 “穿睡袍迎客,是否有失庄重?”柳含烟眸光和声音里尽是质疑。 “发丝未干,怎么就系上了绸带了,这易染上风寒、引发头痛,师姐也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了……”刘凌风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并起身道,“让师弟替你拿掉绸带吧。” 柳含烟轻伸玉臂微微挡开刘凌风的手臂,柔声道:“师弟,你且坐下,我有话和你谈谈。” 第155章 想娶她为妃 有时,越是温柔的,也越是强悍。 柳含烟悦耳的声音、温柔的语调、平和的眼眸便让刘凌风无法违拗。刘凌风再度与柳含烟相对而坐,蕴藉深厚的眼神却逡巡于柳含烟绝美的面庞,须臾也不愿离开。 “师姐,你说。” 柳含烟手执茶杯,轻啜小口,再轻放回茶几,清眸盯着茶几上的一团水渍,朱唇微启:“师弟,此间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不由得让人回想起了两年前的时光。” 刘凌风也不由叹道:“那时跟师姐每日下棋,每日输棋受罚,可心里却是美美的,踏实的——” “造化真是弄人,转眼竟是物是人非,爹娘去了,义父义母也去了,我柳含烟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才会让上苍今生如此凉薄于我?”柳含烟语带苍凉,情绪却无太大波动。 “师姐,你还有我,此生刘凌风定会善待于你的——”刘凌风动情地握住柳含烟的手,“师姐,就让凌风照顾你一生吧。” “翰宁啊,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亲人,我的师弟,”柳含烟停顿片刻再作强调,“也只能是师弟。” 柳含烟自刘凌风握住的双手中轻轻抽出手,缓缓端起茶杯。 “可凌风希望……咱们能走得更近些,要不咱们相处试试?”凌风仍不死心。 “不能!”柳含烟抿一口茶,语气与眼神同样决绝,坦然相告,“师姐的心里有人了。”她明白优柔寡断对双方都无益,与其慢刀凌迟,倒不如一刀毙命。 “这两年来,我一刻也没停止找寻师姐。”凌风不无伤感地道,“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师姐成为我的王妃。” “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柳含烟瞬间抓住了紧要信息。 “抱歉。师姐,我就是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缘由。” 柳含烟抬眸盯着刘凌风的双眼,颇为感伤、很是诚恳地说:“除了你和冷香,我柳含烟娘家已没有多余的亲人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师弟。” 刘凌风不笨,柳含烟含蓄地告诉他,倘若他对柳含烟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就连师弟也做不成了。 刘凌风此前对柳含烟尚存一丝幻想,此时却是不抱任何奢望了。对柳含烟,他也无法用强。 刘凌风站起身,体贴地道:“时候不早了,师姐歇息吧。”凌风转身要走,不料,柳含烟也站起身,缓步行至刘凌风身前:“翰宁,师姐求你一事——” …… 萧雅尘光着脚,手持长剑,用一只耳朵贴在柳含烟住房门上听动静,准备随时破门而入营救准嫂子。 月娥在角落里含笑瞧她。 萧雅尘听到里间似无大碍了,便蹑手蹑脚回房了。 月娥越发觉得萧雅尘的可爱。 …… 萧陌尘所说的去处便是硼山。 萧陌尘快马行至硼山山脚打听到柳含烟、萧雅尘的消息,心中一块大石倏然落地,当下托人捎信回酒楼,自己则直奔硼山山顶。 “她人呢?”萧陌尘一见月娥,劈头就问。 月娥指指一旁的卧房,萧陌尘大步过去,径直推门而入,见凌风身着睡袍正与柳含烟相对而立,上前当即给凌风两记重重的耳光。 刘凌风抚着火辣辣的脸,一言不发地退出房门。 萧陌尘拉住柳含烟上上下下打量。 “寒烟,可算让我找着了!你有没有事?”陌尘拥含烟入怀,紧紧搂住紧紧搂住,好半天也不松开。 “陌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萧陌尘喃喃说道,语声哽咽。 人生有着惊人的相似。 【数月前,劫后余生的柳含烟对萧陌尘一脸悲戚:“含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良久,柳含烟从陌尘怀里抬眼看陌尘,见萧陌尘眸中带泪,一脸风尘一脸焦灼。 想想自己突然被带离该给了他多大的打击,居然让他连夜找到此间,又该经历了多少的曲折探访、奔波劳累,内心不觉一痛。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柳含烟却不近人情地推开萧陌尘,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啊。我不过迷路了,被小王爷撞见了!” 柳含烟明白,如不这样说,一个大活人,在皇家酒楼莫名失踪,后又在硼山刘凌风处寻得,刘凌风势必难辞其咎。 “迷路?在皇家酒楼迷路?你当我是傻子啊?”柳含烟粗暴推开萧陌尘已让萧陌尘郁闷,这会又编出个超纲的剧情,让萧陌尘更是无语。 萧陌尘指指门外质问含烟:“是不是小王爷支使月娥强行带走你的?” “都跟你说了不是。”柳含烟在茶几前再度坐下。 萧陌尘紧跟过去,坐在柳含烟对面:“不是被强行带离,为何不能跟姗姨和我说一声?你知道你惊动了多少人么?整个硼城都震动了!圣上也知此事了!你别想随便编两句说辞就能替小王爷瞒天过海!” 柳含烟道:“我回酒楼后忽然想出去买点小物件,便独自出门,因一路选货,不知不觉中便走远了。 迷路间正好遇上翰宁,翰宁说想去硼山温泉池看看,我没泡过温泉,我说我也想去。就跟他一道来了!” 萧陌尘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知你这话最大的漏洞在哪?” 柳含烟低眸继续研究茶几上的一团水渍:“事实就那样,你不信我也没法。” “有悖人情!”萧陌尘道,“你拿我和姗姨当路人吗?以你的聪明,你不知你不明不白地消失会让姗姨和我着急么?若是寻常的相遇寻常的离开寻常的事由,报个信是起码的礼仪和人之常情吧?此其一; 以你当世最强的记忆力,会迷路?此棋二; 适才我揍小王爷,为何他没任何辩解,这不是做贼心虚吗?此其三; 以你矜持的个性,你会主动随小王爷单独前来?此其四; 其五——” 萧陌尘托起柳含烟的下巴,逼使柳含烟的清眸与自己的眸光相对,“你若没刻意掩饰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接雅尘算不算个理由?”柳含烟拂开陌尘的手,眼神又飘忽起来。 这个极好的借口马上就被萧陌尘否定了。 “真要是接雅尘,就大方说接雅尘得了,又编出迷路、泡温泉这些说辞不是欲盖弥彰吗?接雅尘也没有理由不辞而别吧!” “信不信由你,我眼下好好的不就行了,你就别再寻根究底了。”跟萧陌尘编故事,柳含烟颇感乏力。面对萧陌尘的质问,她深感头痛。柳含烟揉了揉太阳穴,她承认,对精明的人撒谎确实是一桩高难度的技术活。 “还有,深更半夜的,小王爷为何穿着睡袍进你的住房?是不是对你有不实之想?” 柳含烟索性道:“是我主动来找小王爷的,他在自己房里为何不能穿睡袍?” 萧陌尘腾地站起来:“你主动找小王爷?半夜三更的来找他叙旧下棋?小王爷房里的陈设碰巧跟你的喜好一致?” “本王喜欢师姐,本王想娶她为妃。”换了正装的刘凌风落落大方走进房里,朗声道,“本王深夜到她房里就是为此事而来。” 第156章 怒 听情敌公然叫板,萧陌尘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嫁娶一事只怕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含烟的心里没有你,你趁早收了这心思,会少受一些煎熬。” 刘凌风缓步行至萧陌尘身边,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没我?” 萧陌尘再度开启智能推断模式:“其一,她心里有我,情感具有排他性,有我了,就没位置给你了; 其二,你说你深夜来访,含烟头发未干却着正装,连头发也系上了,这说明含烟是要跟你保持距离,含烟在最亲近最在意的人面前便无需这么拘谨,比如我——” 刘凌风沉吟片刻道:“万事万物无时不在变动之中,情感也是可变的,此前的含烟心里有你,但跟我相处之后,没准便有我了。” “变动也是有条件的,当前含烟与我情感稳定,非外部条件能轻易撼动——”陌尘自信满满地说道。 “本王承认,含烟心里有你,但含烟心里还有诸多别的,你怎么那么肯定,她对你的在意就一定胜过对其余事物的在意呢?”刘凌风说得很暧昧。 “你是说钱财吗?”萧陌尘说得很直接。 “钱财可能是其中之一。”刘凌风道。 柳含烟在一旁不停地品茶,神情悠闲地欣赏二位美男分析自己的情感走向,看起来颇为受用。 两位高品质美男继续进行辩论,语调平和,但不友好。 萧陌尘:“这么跟你说吧,铁庄用二百万银两请含烟替飓风队打联赛也没能动摇含烟,她拒绝的理由是,她的心在萧家,而家比钱财更紧要——” 凌风郑重其事地道:“二百万两不行,就三百万,四百万,咱王府的钱财均可以交付于她,并且,本王可以承诺,此生只娶她一个女人——” 此话一出,萧陌尘与凌风均陷入了沉默,柳含烟的内心也不由起了波澜。 她想起了梅若云,她的义母,萧陌尘的小姨。 当年梅若云便因风流将军萧然的得陇望蜀、广播情种而负气嫁给对她情有独钟的柳郁庭,柳郁庭对她百般呵护始终如一。柳郁庭因陷害忠良、贪腐等重大犯罪被砍头时,梅若云本可生还却以死殉情…… 梅若云对真爱的舍弃到底是幸与不幸,只怕他人很难作出公正的评判。毕竟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幸福就是自己对现状的一种满足状态吧。梅若云的幸福,只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柳含烟见萧陌尘陷入沉默,一股莫名的失落与愤懑自内心骤然升起,沉默?这不该是你表明决心的时候么? 沉默是什么玩意儿!沉默是示弱么?沉默是没把握么?沉默是表明你萧陌尘无法做到对柳含烟始终如一?没准你还在想着郭如花,将来还会有郭如叶,郭如草,郭如树…… “承诺不过是瞬间过期的事物,一生的幸福不是一句承诺给得了的——”萧陌尘冷冷地道。 “至少他敢于承诺,而你连承诺的决心、态度也没有,你的心意就连此时尚不能确定,还谈得上未来?”柳含烟自茶几旁站起来,走向萧陌尘和刘凌风。 “态度?对无法把控、瞬息万变的未来许诺是一种轻率的态度!是不理智之举!谁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萧陌尘眸光灼人,“一瞬间的感动,有用么?承诺的人必定会比不承诺的人做得好么?” 再智慧的女性在情感上也是容易步入死胡同的。此时的柳含烟便认定萧陌尘是不愿用誓言来束缚他以后的人生,认定萧陌尘压根儿就不想对她始终如一,在情感上,兴许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步风流将军萧然的后尘了。 柳含烟本是以凌风为幌子刺激一下萧陌尘的,而萧陌尘当前的反应却让她颇为受伤。 她清波微澜的眸子紧盯着萧陌尘的黑眸:“在情感面前你为何要显得那么理智?我现今才发现,你我分歧太大,只会渐行渐远,我得考虑一下是否要跟你回萧府了。” “就因我不肯给你一句轻率的誓言,你竟打算跟我决裂?甚至不惜与萧府划清界限?”萧陌尘内心怒火中烧,可表面却显得十分平静,他沉默半晌,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跟柳含烟道,“含烟,你年纪也不小了,人不可以这么任性的,有些任性得以一生作代价!” 柳含烟内心一阵辛酸,还掺杂着几分委屈、几分不满足,几分纠结。 柳含烟口是心非地道:“我想好了。” 缄默许久的萧陌尘对刘凌风道:“我住哪?” 萧陌尘直至被侍女领走时,也没再瞧柳含烟一眼。 “我也想歇息了。”柳含烟无力地对刘凌风说。 第二日清晨,太阳尚未至东方升起,萧陌尘便领了萧雅尘在柳含烟身前,盯着柳含烟美眸中的血丝,温和地道:“历经一夜的斟酌,你该想明白了吧,马上跟我和雅尘回酒楼,后日,咱们就回萧府。” “抱歉。”柳含烟冷漠地道。 夜能掩盖很多问题,却解决不了很多问题。柳含烟长期的困惑、挣扎与疑虑不是一个糟糕的睡眠和萧陌尘温和的语气便能解决的。 萧雅尘上前挽住柳含烟,含泪仰望含烟,哀哀恳求道:“含烟姐姐,你心里明明有二哥哥的啊,跟咱们回酒楼吧,姗姨和冷香姐姐在等咱们啊。你舍得下二哥哥舍得下姗姨舍得下雅尘么——”萧雅尘已泪如泉涌,柳含烟心如刀绞,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 萧雅尘又去拉萧陌尘的手,哭着道:“二哥哥,你有何对不住含烟姐姐的,你赶紧认错呀,雅尘不想离开含烟姐姐,萧府不能没有含烟姐姐呀!” 萧陌尘眸色冷凝地攥着哭声震天的萧雅尘,挺拔倔强的身影在一众人等的黯然注视中头也不回地下山—— 一旁的凌风也不觉凄然,月娥更是哭得泪眼朦胧…… 萧雅尘的声音渐弱,萧氏兄妹的身形在柳含烟的泪眼中模糊直至消失。伫立山头的柳含烟,遥望萧氏兄妹消失的方向,任清晨的山风拂乱衣裙和愈觉空茫的心…… 她果然还是太矫情了么?她甚至有点恨自己了,为何内心有那么多纠结和弯弯绕绕,为何就不能象刘可嫣和当年的叶已姗那样为爱义无反顾! “师姐,你别难过,没准他过两天就来接你了。”刘凌风立在柳含烟身后,便是没看见柳含烟的眼泪,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绝望。 “不会的。”柳含烟知道,萧陌尘这回是真生气了,是跟她来真的了。 回酒楼的马车上,萧雅尘安慰陌尘,又象是自我安慰:“二哥哥,你别难过,没准过两天她就回酒楼了。” “不会的。”萧陌尘已领教过柳含烟的执拗,他深深明白,柳含烟就是痛死,也不会低下她骄傲的头颅。 157章 绑也得绑回来 萧陌尘、萧雅尘了无情绪回到酒楼。叶已姗一见萧雅尘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萧雅尘搂着叶已姗哭得个声撕力竭,边哭边喊:“含烟姐姐不要咱们了!” “找到含烟了?她在哪?怎么没带她回来?她不要咱们是什么意思?”叶已姗见一旁萧陌尘面如死灰,吃惊地问道。 萧陌尘阴沉着脸,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应道:“她……在贾公子处,她不想回萧府了,她要跟我和萧府划清界限。” “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样?”叶已姗愣在原地。 萧陌尘扔下“他跟我闹翻了,姗姨,我回房静静”便回房了。 萧陌尘把自己放倒在大床上,两手枕着后脑勺,睁着空洞的大眼仰望天花板,想起往日与含烟的种种场景,不觉心灰意冷…… 硼山山顶,柳含烟与刘凌风坐在温泉池旁的山石上,炮轰萧陌尘。 柳含烟掐碎一片枫叶恨恨地道:“以为我柳含烟非他不嫁了!” 凌风扔一块石子进了温泉池:“对!瞧他那自大的口气,说你心里有他,再容不下别人!他哪来的自信!” 柳含烟柳眉倒竖:“长得好看的爷们儿,多了去!” 凌风虎目圆睁:“棋下得好的爷们儿,也不只他萧陌尘一个!” 含烟又掐碎一根青草:“示一下弱会死人吗?” 凌风又扔了一块石子:“说句好话能掉块肉吗?” 含烟噘起迷人的小嘴:“瞧他那傲然离去的样子准以为我会哭着回去求他!我偏不回!” 皇家酒楼萧陌尘房里,桔西四杰集体讨伐柳含烟。 萧陌尘呷一口茶,愤愤不平地道:“居然跟我玩计谋,以为我萧陌尘非她不娶了!” 杨慕哲也端茶抿一口,声援萧陌尘:“对!天涯何处无芳草!迷恋哥的美女随处可找!” 叶剑锋剑眉倒竖:“长得好看的姑娘多了去!” 韩承旭附和道:“棋下的好的姑娘也不只她柳含烟一个!” 萧陌尘板着面孔控诉含烟:“清高!矫情!还心眼多!简单纯粹点就那么难吗?” 叶剑锋指指萧陌尘道:“你一直将她好性子的捧着护着,她还不知足!” 杨慕哲放下茶杯,义愤填膺:“女人可不能这么惯着,不然,家中的体统何在,爷们儿的颜面何存?” 萧陌尘:“瞧她那决绝冷漠的样子准以为我会再去好言哄她!我偏不去!” 硼山山顶,柳含烟凌风二人谈话继续进行。 凌风:“要不,师姐,你就跟我一块儿过算了,我凌风一生专宠你一人。” 含烟:“可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凌风:“他那么多毛病,还要他作甚?” 含烟:“长处还是不少的。” 凌风:“说来听听。” 含烟:“好看,怎么看都是最好看的。 棋好,竟然能跟二十四人下盲棋车轮站,我就做不了。 精明,想耍什么花样似乎都瞒不过他。 牌打得好,琴弹得好,字也写得好,他似乎无所不能呢。 性子大多数时候也是极好的,暗地里护我甚多却不事张扬…… 他怎么就那么完美呢?世间就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翰宁,我这回闹这么一出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皇家酒楼四杰谈话仍旧进行。 杨慕哲:“要不立马找别的姑娘试试,我看那郭如花就比她强多了。” 韩承旭道:“对对对,比柳含烟乖巧娇媚得多。” 叶剑锋道:“郭姑娘绝对没柳含烟那么多弯弯绕绕!” 萧陌尘:“可我心里就只能搁得下她!” 杨慕哲:“她那么多毛病,你还念着她?” 萧陌尘:“仔细想来长处也不少。” 韩承旭道:“说来听听。” 萧陌尘:“人美,特别美,怎么看也是天下最美的一个; 棋好,一个女孩子能与三十人举行车轮战,还能完虐男子顶级棋手,真是太了不得了; 聪明,记忆力与世无双;机智,能与歹徒周旋;工书法,一手狂草笔法冠绝天下; 为人最是善良,也最是无私,性子大多数时候也是温柔的。 仔细想想,她怎么就那么完美呢,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笑凡,这回我跟她赌气会不有点过头了?” 硼山山顶凌风道:“师姐,你得扛住!连半日都不到你便要动摇了!一旦示弱从此永难翻身啊!” 月娥在一旁对刘凌风道:“小王爷,有你这么劝人的么?你还嫌姑娘不够烦?” 刘凌风道:“她有啥不明白的!也不过使使小性罢了!” 皇家酒楼杨慕哲道:“梦寒,你得忍住!连一天都熬不过就想投降了!一旦让步便是万劫不复啊!” 推门而入的叶已姗道:“笑凡,文博,宇航,你们这帮损友,有你们这么劝人的么?你们还嫌场面不够乱?” 韩承旭连忙起身陪笑:“姗姐勿怪,梦寒心里明镜似的,智者何需多言,咱们也就是替他撒撒气而已。” 叶已姗走到萧陌尘身前,朗声对起身的萧陌尘道:“梦寒,你放心,姗姨这就替你把人给弄回来,我叶已姗就是绑也得把她给绑回来!这么个稀世奇珍,就是烂在手里,也不能让外人抢走!” 萧陌尘一听,吓得赶紧握了叶已姗的手:“姗姨,您可不能对含烟动粗啊,您要真这么干,陌尘和含烟可真就走到尽头了。陌尘和您一块儿去。大不了多赔点不是!” 此时,碧荷挽着萧雅尘走进房里,萧雅尘对叶已姗道:“姗姨,雅尘也要去接含烟姐姐!” 碧荷劝萧雅尘:“小祖宗,您就好好呆在酒楼吧,您刚回来又要走啊?” “不嘛,我就要去!”萧雅尘嘟着嘴唇。 叶已姗摸了摸萧雅尘的小圆脸,温柔地道:“小雅尘,你在酒楼呆着,姗姨和你二哥哥去去就回,用不了多久的。” “姗姨,雅尘想去嘛。”萧雅尘摇晃着身子撒娇。 韩承旭劝道:“姗姐,就让她去吧,萧家主人一道前往硼山,也能显出萧家的诚意,兴许含烟会好受些,梦寒你说呢?” …… 叶已姗与萧陌尘兄妹乘坐马车前往硼山。 萧雅尘对叶已姗道:“姗姨,雅尘发觉笑凡哥哥的话比较好使。” 叶已姗道:“他说得有理啊。你姗姨可是从善如流的,凡是合理的建议,必定听取——” “哦——”萧雅尘故意拖长音调,作恍然大悟状。 萧陌尘催车夫:“大叔,您能快些不?” 第158章 救美 “我想去泡会儿温泉!”柳含烟扔掉手中的青草,作出一个她自认为大胆的决定。 “这可不行,师姐,月娥刚走,你万一不小心落入深水了咋办,凌风可救不了你。”刘凌风当即阻拦。 “我会很小心的。雅尘说边上水浅!”柳含烟坚持己见。 …… 硼山山门外,叶已姗与萧雅尘下车,见路旁有卖糖葫芦的,便挽着萧雅尘去买。 那边萧陌尘早已等不及了,说了声“姗姨,我先上山了”,潇洒的身影转眼进了硼山大门。 看门卫士一见是棋坛霸主萧陌尘,也没多问,直接放行。 萧陌尘一路疾奔,老远听见有人唤“来人啦,有人落水啦”,抬眼见温泉池前围了些侍女,作势跳水的刘凌风被一群侍女死命拉住。 萧陌尘右眼猛跳,心生不妙,箭步冲到温泉池旁。 “快,救师姐——”被侍女拽住的刘凌风指指水里。 萧陌尘当即为各侍女们发福利——当众表演脱衣秀,他三下两下去了长袍,果着个上身,扑通跃入水池—— 萧陌尘在温泉池里一阵猛搜,很快便抓住柳含烟柔软的娇躯,将柳含烟带出水面。 一众人等七手八脚将含烟弄上岸,见柳含烟面色发白,杏目紧闭,已晕了过去。 “各位请回避。”跃出水面、赤着上身的萧陌尘对侍女与王爷道。 心急火燎的萧陌尘让柳含烟仰面躺在平地上,让其口鼻畅通,用左手掌根下压柳含烟的额头并同时捏住柳含烟的翘鼻,右手上抬柳含烟的下巴,用嘴唇完全包裹住含烟的丹唇,并用力吹气…… 不多时,柳含烟悠然醒转,一口水喷将出来,乍见萧陌尘的性感造型,也来不及深究,只声若游丝地道了声“梦寒,我不是在做梦吧——”便流泪了。 “含烟,对不起,是陌尘不好,陌尘让你受苦了——”萧陌尘搂紧柳含烟,在柳含烟耳畔低语。柳含烟的脸感受到陌尘胸膛的温热与奇异的触感,心跳不由急促了几分…… 叶已姗领着萧雅尘赶到山顶,见二人相拥于地的场景,马上蒙了萧雅尘的眼睛道:“怎么了,这是?” …… 柳含烟与萧陌尘各自更衣出来,萧陌尘凝望柳含烟眼神再也无法挪开,萧陌尘握住柳含烟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师姐,你可把我吓死了。”凌风大步过来表达迟来的问候。 “贾公子,把人交给你不过一天,你就差点弄出人命!”萧陌尘兴师问罪。 “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刘凌风连忙陪笑。 “她们人呢?姗姨和雅尘不是来了么?”含烟问道。 刘凌风指指温泉池道:“水里泡着呢。” “舒服。不想走了!”叶已姗闭了眼,靠在水池边自言自语道。 “姗姨,咱们在此多呆几日吧。”萧雅尘像条鱼游到叶已姗身畔,发出风铃般的声音。 “主意不错!” …… 萧陌尘拉住柳含烟,温言道:“咱们得赶紧回酒楼,笑凡、小叔他们还盼着呢。” “我还没想好呢。谁要跟你回去?”柳含烟仰头看天,一脸傲娇。 “我的祖宗,你就原谅陌尘了吧,陌尘都依你,陌尘一生专宠你一人,行不?”萧陌尘赶紧讨饶。 “缺乏诚意。你口是心非!你言不由衷!”柳含烟眉眼带笑。 “我萧陌尘若是对你有二心,我就——” 柳含烟赶紧将萧陌尘的嘴蒙住:“起什么誓?我信你就成。” …… 回酒楼的马车上,车夫道:“小的是新来的,不识得路。” 柳含烟道:“大叔,你听我的,直走,前方左拐——” …… “快速出右车,可嫣,你右翼子力按兵不动,是要让我半边子力么?”皇家酒楼杨慕哲住处,杨慕哲破天荒指点刘可嫣下棋。 “文博哥哥,你怎么突然有心思教我下棋了?”刘可嫣娇莺婉转,明眸流盼。 杨慕哲淡淡一笑:“发觉你还不错,不象某些姑娘那么令人头痛——” 刘可嫣笑道:“文博哥哥终于明白可嫣的好啦。” 杨慕哲眸光流连于刘可嫣的两片朱唇,低声坏笑:“哥哥我也会加倍对你好的——” …… 韩承旭在酒楼门口时而踱步,时而朝广场张望,好不容易见了萧陌尘与柳含烟,却不见叶已姗和萧雅尘,急问:“梦寒,含烟,怎么只有你俩?姗姐和雅尘呢?” 萧陌尘不关痛痒地说道:“姗姨与雅尘喜欢上硼山的温泉了,说在那里泡几日再回!” 韩承旭大感意外:“怎么她俩还留在了硼山?你怎么不劝劝她们回来呢?” 萧陌尘说:“我觉得挺好啊,姗姨难得放松一回。”韩承旭怅然若失地道:“说留就留了,也不——” 萧陌尘拍拍韩承旭的肩膀,故作轻描淡写地道:“没几日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柳含烟忍不住插话:“梦寒你就别逗人家了,瞧把人家急得——笑凡,姗姨和雅尘在后面呢,马上就该回了。” “是吗?”韩承旭如释重负,圆黑的瞳孔倏然放大,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稍后,便见叶已姗挽着萧雅尘有说有笑地出现在大广场上。 叶已姗声音温柔如三月和风:“慢点,小雅尘,别噎着了。” 萧雅尘嘴边沾满了黏黏的糖渣:“姗姨,糖葫芦就是好吃,你怎么不吃呀?” 叶已姗:“姗姨怕长胖。” 萧雅尘:“不会的,我姗姨每日练剑,魔鬼身材怎么吃也吃不坏!” 叶已姗抬眼瞧见酒楼前儒雅倜傥的韩承旭,不觉面上一热,忙收回眸光,低头看路。 萧雅尘老远便向韩承旭招手,高声唤道:“笑凡哥哥——” 韩承旭也优雅地打了个手势,脸上明媚如雨霁的天空。 “笑凡哥哥,你是专程来接我和姗姨的吧?” 萧雅尘把最后一个糖葫芦解决了,快步跑到韩承旭身前。 韩承旭黑眸往叶已姗扫去,叶已姗继续看路装路人。 韩承旭低头替萧雅尘擦尽嘴角的糖渣,低声道:“哥哥在此赏景。” 萧雅尘好奇:“广场就一个光秃秃的大坝,有什么可赏的呀?” “有倾世美人啊。”韩承旭说道,深情的眸光投向行至身前的叶已姗,叶已姗依然瞅着地面。 叶已姗左手拽着萧雅尘的小手上楼,余光偷瞄着身体右侧的韩承旭,忐忑间,右手忽地被韩承旭伸出的左手给轻轻握住了,不觉手心热热的麻麻的酥酥的,想要矜持地甩掉,却终未能舍得。 第159章 色胆包天 “姗姨,笑凡哥哥,雅尘先回房了。”萧雅尘转眼消失在某房里,韩承旭依然未放开叶已姗的手。 韩承旭低眸找寻已姗躲闪的眸光:“姗姐,我去你房里坐坐?” 叶已姗犹豫半晌,抬眼看一下韩承旭满是期待的眸子,轻轻抽出右手,想寻找拒绝的理由:“我……我想……我想……”哪知韩承旭径直攀了叶已姗的小肩膀推开叶已姗的房门。 “三夫人——韩公子——奴婢去找碧荷下棋——”暮雨一见一对绝色佳偶进门,立即借故离开。 “暮雨你给我站住!”叶已姗娇呼一声,一手拉住暮雨,不让她离开,“替我倒茶!” “去吧去吧,”韩承旭自叶已姗手中抽出暮雨的手,“有我呢,伺候姗姐是承旭的福分!” 将碍眼的暮雨打发走,韩承旭色胆包天,竟粗暴地将叶已姗抵在门上,一手搂紧叶已姗的纤腰,一手轻抬起叶已姗光洁如玉的脸,可紧盯叶已姗水眸的眼神却瞬间温润柔和起来…… 皇宫里,刘佩羽与杨崇焕在近渊阁对弈。 刘佩羽自杨崇焕口中得知柳含烟此前是去了刘凌风硼山住处,便未作深究。 刘佩羽自近渊阁出来,遣走跟随的太监、宫女,微服闲逛,见路旁棋亭有两位宫女下棋闲聊,便于一旁驻足观看倾听。 一宫女一面伸炮卒林一面问道:“彩云,你是否见过当今圣上?” 彩云一面进车河口,一面道:“想也甭想,像咱们这种姿容平平之辈,想要一睹天颜比成象棋天后还难。红袖,莫非你见过?” 红袖马奔卧槽道:“这棋你输了……我……只是匆匆一瞥,再见面也未必认得。听说万岁爷模样很俊,棋力不凡,好想跟万岁爷当面切磋——” 刘佩羽听有人夸他,心下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拱手道:“二位姑娘好,可容在下向二位讨教棋艺?” 两位姑娘连忙起身,见一位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中年大叔立于身前,也都行了礼。 彩云因刘佩羽穿着普通服饰,便以为他是普通官员或官家侍从。饶是如此,彩云见了陌生男子也很是紧张木讷,手脚与舌头同时变得不利索了。 倒是红袖却落落大方地行礼:“红袖不敢当!如蒙官爷不弃,红袖愿与官爷切磋一番。” 彩云让出座位,在一旁垂手而立。 刘佩羽从容落座,深邃如浩瀚苍穹般的眸光朝红袖扫去,一股迫人气息排山倒海般扑向红袖。 红袖隐约想起什么,不觉头皮有些发紧,先前的大方转眼消失殆尽,慢挪红炮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红袖年纪约摸十七上下,五官倒还周正,皮肤也还算白皙,但若是与后宫众多姿容出众的佳丽相较,则太过平淡。只是一双大眼倒显得灵动精神。 “你叫红袖?”刘佩羽跳马,锐眸再度嗖嗖射向红袖。 红袖舌头打结:“回……回官爷,奴婢正是。” 刘佩羽平车道:“怎么个来历?” 红袖也上马,低眸应道:“回官爷,奴婢与彩云是……是浣衣房的,今日……不当值,便在此闲谈行棋。” 刘佩羽既而良久不语,专心下棋,时不时用冷眸凌虐红袖一番—— 刘佩羽与红袖下了两局分先。两局棋竟被红袖下和,心下暗暗称奇,却也不置一词。 …… 望着刘佩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红袖两腿发软,跌着在石椅上,两眼失神地对彩云道:“彩云,这回你可算见着当今圣上了!” “什么什么?!适才那位……竟是皇上?”彩云难以置信,忽而间也两腿发软,却跌坐在了地上,“想不到我彩云有生之年竟见着皇上了……你怎么不早说!” 红袖两眼直勾勾望着桌上的红帅:“你傻呀,圣上微服出行便是想图个自在随心,我若去戳破,对咱们对圣上反倒不自在了。而况宫中诸多礼仪你我未必尽识,万一言行失当冒犯天威,你摸摸你项上有几颗脑袋瓜子够拿去治罪。倒不如大家装糊涂反倒自在一些。” 彩云道:“我说平常见你为人老成持重颇有见地,如今见了个陌生人反倒无端紧张起来,原来是认出他是当今圣上了?那你两局棋是故意下和的?” 红袖道:“不下和还能怎样?胜了,会让龙颜不悦,败了,又岂能显出我的实力?” …… “不想下彩。没个那心思。”皇家酒楼的大广场上,许多棋迷在此等候柳含烟的回话,柳含烟传出的回话却让人大失所望。 于是,在萧陌尘房里,一群人正在力劝柳含烟与水区老棋王夏闻捷对战。 “含烟姐姐,你就和夏先生下两局吧。”韩凤娇劝道。 “不想下。”柳含烟握着个官窑烧制的白瓷茶杯,盯着茶杯中的白色细沫,慢腾腾地道。 萧雅尘道:“含烟姐姐,你若和夏伯伯对战盲棋,雅尘帮你出十万赌资。可以么,姗姨?” 叶已姗笑道:“小雅尘的资金,由小雅尘自行支配。” 柳含烟浅笑:“用小雅尘的钱,我的良心不会痛么?” 叶已姗也劝道:“含烟哪,你才赚了一百万,便是输了,还有五十万呢。没准又赢了呢。咱们桔国女子很难有机会与男子对战的,你若能出面应战,也算为咱们女棋手争体面了。” 柳含烟温柔道:“姗姨,这些日的折腾,让含烟着实累了,含烟想好好歇息一阵。” “盲棋是你的强项,何不试试?”叶剑锋道。 “怪累,不想试。”柳含烟头也不抬地说道。 “为何转眼间对银子又不感兴趣了?”韩承旭问道。 柳含烟抬起深潭一般的眸光瞟一眼身旁的萧陌尘,莺啼数声:“溺水前一刻,只想着能活,能见着你们便好。别的都不紧要。” 含烟说完又低头去琢磨茶杯里的茶沫儿。 满屋之中,唯有萧陌尘没吱声,只是静静地瞧着柳含烟。 门外先是一阵喧嚣,遂响起敲门声。 冷香去开门。 进门的是一位身材瘦挺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他对各位抱拳道:“各位好!在下黄富鸣,酷爱象棋,只可惜棋力甚浅,此番专程进京欣赏吾国顶级棋艺。倘使柳姑娘肯出面与夏先生一战,在下愿为柳姑娘承担输棋风险!” “好!我下!”柳含烟闻言美眸一亮,脱口应道。 室内的人都咧嘴笑了,觉着那个本来的柳含烟又回来了。 “请问姑娘何时方便行棋?”人傻钱多、棋臭瘾大的黄富鸣转向柳含烟问道。 “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上半日便可。”柳含烟淡然应道。 门口一位棋迷听了激动狂奔:“柳姑娘同意了!柳姑娘同意了!” 走廊上爆出一阵欢呼声。 “太好啦!又有好棋可看了!” “咱们京城又热闹了!” 第160章 放声大哭 皇家酒楼萧雅尘的住房里,萧雅尘睡得正酣,碧荷在细心打理内务,听见敲门声,便去开门。 培森与几名侍卫立在门外。 “皇上有旨,召萧姑娘进宫!”培森道。 碧荷立时慌了神:“咱家姑娘尚在梦中,奴婢马上去唤她。” “等等!”培森道,“皇上说了,对萧姑娘得以礼相待,倘使姑娘没睡好没吃好没喝好没玩好,便是奴才们的不是。就让萧姑娘再歇一会吧。” 碧荷惶恐不安道:“圣命重于天,岂能怠慢?” 培森低声道:“姑娘且宽心,你家姑娘皇上也得让她三分,这回皇上想向姑娘学棋呢。” 碧荷见培森与几位侍卫低眉顺眼垂手而立,觉得过意不去,想请各位进屋小坐喝茶又觉不妥,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见萧雅尘懒洋洋的声音:“碧荷姐姐,谁在外边喧哗,扰本姑娘清梦!” 碧荷如蒙大赦,赶紧跑至萧雅尘身前,扶着碧荷小肩膀起身:“小祖宗,您可算醒了,圣上召您进宫下棋,圣上还想让您教棋呢。” 萧雅尘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不以为然地道:“教棋?桔国男高手那么多,女子棋手我又不是最强,为何皇上单单要我教他下棋?” 碧荷一面替她拾掇一面道:“这您得问圣上了,圣意岂是奴婢能揣测的?” 碧荷替萧雅尘麻利套上的小绣鞋,被萧雅尘一脚踢掉:“还穿这双呀?这双短了!” 碧荷惊道:“一觉醒来姑娘又长了呀?奴婢这就去三夫人房里找新鞋,前些日见三夫人才为姑娘做了一双。” 到叶已姗房里,碧荷道明来意。 叶已姗命暮雨替碧荷取了鞋子,叮嘱碧荷:“你得劝劝小姑娘,面圣时脾气可得收敛些,在萧府韩府放肆些都没事,大伙都会宠着她哄着她。在圣上面前她可不能乱使性子,圣上是需要臣民们的尊崇呵护的,这秩序可不能乱了——” 碧荷连连点头:“三夫人,奴婢明白!” …… “三夫人的话可记住了?”萧雅尘出门时,碧荷问道。 “雅尘记住了。”萧雅尘道。 培森和一众侍从领着萧雅尘进宫,到近渊阁见了刘佩羽,萧雅尘盈盈叩拜道:“民女萧雅尘叩见皇上!” “平身!”刘佩羽亲手扶起萧雅尘,见萧雅尘嘴上还沾着饭粒,额头上汗涔涔的,便用袍袖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和嘴上的饭粒。动作甚是自然,眸光甚是慈祥。 萧雅尘五岁丧父,久未曾体验过父爱,今见刘佩羽如此慈祥温和,竟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 把一个刘佩羽弄得慌了神,又用袍袖替她擦泪:“怎么了,小雅尘?是没歇息好被吵醒了,是走急了让肚子疼了,还是挨你姗姨训了?” 不问则已,一问让萧雅尘眼泪掉得更猛,到后来竟是放声大哭,边哭边道:“雅尘想起爹了——” 这一哭不打紧,把一旁自小离家的培森也给惹哭了……侍卫们先是听到楼上小姑娘大哭,又见到培森掩面哭泣自楼上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侍卫问道:“公公,这是什么情况?” 培森的擦泪道:“太感人了!” …… 刘佩羽想起当年萧然冤死,固然有柳郁庭嫁祸之故,可自己也难逃失察之过,不觉深感怆然。 刘佩羽不但不追究萧雅尘御前失仪之罪,反倒搂着萧雅尘好言哄道:“小雅尘不哭了,小雅尘有很多人疼的……往后小雅尘有何委屈,就跟朕说,朕替你撑腰……” 听了刘佩羽这番暖死人的话语,萧雅尘渐渐收了声:“真的?” 刘佩羽道:“君无戏言,往后,小雅尘对朕也不必过于拘礼,自在就好。” 萧雅尘道:“姗姨说对圣上不能太放肆了。” 刘佩羽将萧雅尘拉到椅子上坐下,逗她:“你姗姨还说什么了?” 萧雅尘眸中泪痕未尽,便又笑嘻嘻地说道:“还说做臣民的当尊崇呵护圣上。” 萧雅尘抬头见棋桌上有本《桔隐》颇觉吃惊,“圣上手里怎么会有《桔隐》?” 刘佩羽实话实说:“此为柳姑娘所赠,朕手中还有《桔中秘法》,也是柳姑娘几月前为朕手书的。” “想学好棋,圣上得先把这本《桔隐》收了。”萧雅尘一脸严肃地对刘佩羽道。 “《桔隐》不是顶级棋作吗,为何要朕收起来?”刘佩羽不解道。 “陛下若真想提升棋力,还得讲究个循序渐进,由浅入深,这好比造楼,得先把地基做实了,方可搭建二楼三楼以至高楼。”萧雅尘说得甚是认真。 刘佩羽听得甚是专注,虚心求教道:“依小雅尘之见,朕当如何呀?” “怎么倒茶的也没一个呀?”萧雅尘不满地道。 “朕这就为小雅尘倒茶!” 桔国天子竟要为子民服务!这要换了别人,定会诚惶诚恐跪地求饶了。可萧雅尘却颇觉心安理得,她把她姗姨的嘱咐早已抛到九宵云外了。 别看皇帝平常身边花团锦簇前呼后拥,可普天之下,寂寞莫过于皇帝。 刘佩羽作为九五之尊惯看了各色谄媚巴结,惯听了各色花言巧语,偶见一位心直口快真诚相待之人竟视为稀世奇珍。而况萧雅尘身上有一种让所有人都禁不住想去呵护怜爱的独特气韵。 “小心,可别烫着了!”刘佩羽替小雅尘掺好茶,送到萧雅尘身前,温言道。 萧雅尘仰着红朴朴的小脸,忽闪着圆溜溜的大眼,脆生生问:“圣上可有《桔中旨趣》?” 刘佩羽连忙到书柜旁,抽出《桔中旨趣》,递到萧雅尘手中,笑迷迷地说道:“天下棋作,朕这御书房里可都齐备了。” 萧雅尘扬了扬《桔中旨趣》,问道:“此书圣上可已精熟?” 刘佩羽摇头,遂解释道:“当初见此棋作中尽是定式和棋、定式胜棋、基本杀法及常见布局,以为甚是粗浅,估摸于棋艺无多大裨益,便不曾用心学习,只随意翻阅了少许——” “万岁爷若能按雅尘之法勤学苦练,日后必成高人。”萧雅尘以当初柳含烟对她的口吻对刘佩羽说道。 “真的?朕也能成高人?小雅尘真这般认为?”酷爱象棋的刘佩羽在象棋上本来就底子很薄,加上当年心气极高的何少游的无情打击,让他对棋力很不自信。如今听到小雅尘的鼓励,竟喜从天降。 “全听小雅尘的!”刘佩羽毫不含糊地表决心。 培森进门俯身道:“启禀圣上,门外小王爷求见。” 刘佩羽对培森使眼色道:“传朕的话,朕白日没空,晚上方可得闲。” 培森这才会意,领命下楼见了刘凌风附耳低语:“萧姑娘在为圣上讲棋呢。小王爷若撞上可不大好。” 刘凌风曾叮嘱过刘佩羽要替自己隐瞒身份,听了培森的话便先行告退。 “皇兄啥时跟小雅尘这般融洽了?” 第161章 赏她一顿鞭子 “圣上须得按先《桔中旨趣》再《桔中秘法》后《桔隐》的次序研读熟记,并与高人实战,棋益方可精进。”皇宫近渊阁萧雅尘将自己的学习经验分享与桔国皇帝刘佩羽。 “还得熟记啊?朕以为读读便可。”刘佩羽道。 “不熟记如何能灵活运用?圣上与雅尘的第二盘棋,如圣上读了《桔中旨趣》第一百二十八页,便可下和。圣上与雅尘的第三盘棋,如圣上读了《桔中秘法》第二百七十三页和第二百七十四页,布局阶段就不会那般被动——” “哇,小雅尘如此了得,三本书你全记得么?”刘佩羽露出了膜拜大神的眼神。 “那是自然,姗姨、含烟姐姐、二哥哥、笑凡哥哥全记得。”萧雅尘不紧不慢地说道。 “朕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倘若朕记住这三本书,便可成桔国一流高手?”刘佩羽眸光闪烁。 萧雅尘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说道:“如真能熟记三本书并时有高水准实战的跟进,成桔国一流棋手应该无悬念。” 刘佩羽闻言一愣,思绪跌入了让他至今仍旧耿耿于怀的一段回忆…… 【三年前的一天,在同样的地点,刘佩羽最佩服的象棋天才无冕之王何少游便坐在当前萧雅尘坐的位置。 刘佩羽在棋盘上被无冕之王何少游一番狠虐后,刘佩羽问何少游:“何爱卿,依你看来,朕在棋艺上当如何使力方可大有作为?” 天资与心气俱高的何少游颇为不屑地道:“皇上,恕微臣直言,圣上资质平平,无论如何勤勉用功,也不会有多大作为。” 刘佩羽听了大为恼火,也极不心甘,他辩解道:“天资固然紧要,勤勉也很是紧要。若后天勤苦研习便能弥补天资的不足。” 何少游毫不客气地批驳道:“材料不对,再怎么努力也不成。木杵只能磨成牙签,磨不成绣花针。”】 这回刘佩羽暗下决心:“朕这回势必在三本棋作上痛下功夫了,朕倒要看看,是小雅尘的论断精准还是何少游的论断精准。” 萧雅尘颇为不解:“圣上,无冕之王不是不在人世了么,怎么听起来圣上还在跟他较劲?” 刘佩羽的眸光忽然黯了下来,良久无话…… …… 皇家酒楼叶剑锋房里,天分较高却疏于练棋的杨慕哲又一次被天分不高、勤勉行棋的叶剑锋杀得怀疑人生。 杨慕哲将二路炮平中,愤愤不平地道:“我就不明白了,行棋不是最讲究个推演算计的么?这天分不高也可行?” 叶剑锋不吱声,只静静地跳了8路马。 一旁观棋的韩凤娇道:“文博哥哥,你与宇航哥哥便是例证,不容你不服啊。” 杨慕哲上二路马道:“梦寒兄天分便极高,也没见他在象棋上下多大功夫,可他这棋坛霸主不是照样当得好好的?” 叶剑锋也不吱声,只安静地将9路车平到8路。 坠露递了杯茶到韩凤娇手上,插话道:“但萧公子他发挥也极不稳定啊,霸主地位也不稳固,咱家公子也拿过两任霸主好吧?” 杨慕哲将一路车平到二路,瞄一眼韩凤娇道:“笑凡兄确实了得,仔细想想,他竟不曾有过失手的记录。梦寒兄尚且败于铁道生,可笑凡兄竟是金刚不坏。他这棋也太稳健了吧。我倒想看看,有生之年能否目睹笑凡兄的失手。” 久不发话的叶剑锋将2路马跳上3路,冷不丁冒出一句:“好好的你竟咒人家输棋?” 坠露递了杯茶给叶剑锋道:“叶公子,请用茶!” “有劳姐姐了!”叶剑锋含笑接过。 杨慕哲抬眼看坠露:“本公子的茶呢?” 坠露很拽:“要喝,自己倒去!” 杨慕哲道:“我说坠露姑娘,你这亲疏可分得真够明显的!” 坠露噘嘴道:“谁让你咒咱家公子输棋的!” 杨慕哲对韩凤娇道:“瞧瞧瞧瞧,凤娇妹妹,你的人你也不好好管管!” 韩凤娇笑道:“我可治不了她!要不,你替我治治!” 杨慕哲淡然答道:“赏她一顿鞭子,立马老实了!” 韩凤娇道:“想必文博哥哥就是这么收拾墨画的?那你家的下人可不好做啊!” 叶剑锋出言阻止韩凤娇:“凤娇——” 可韩凤娇却不依不饶地道:“今儿个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了,平常见你也生的斯文,可谁想你的作派竟是——” “凤娇——”叶剑锋怕伤了和气,再度阻拦韩凤娇道,“文博也不过开开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 “真不开玩笑,宇航,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中这爷们儿立不起来,势必大乱,女人就得听爷们儿的,奴才就得绝对服从主子!”杨慕哲郑重其事地道。 一场天分与勤奋之争最终演变成两性之争、主仆之争。 “是吗?”韩凤娇瞧着杨慕哲体面的装扮斯文的脸,一股寒意自脚底骤然涌起——“难怪——算了,宇航哥哥,我回房了。” 韩凤娇挽着坠露的手默默朝门外走去…… “凤娇——”叶剑锋想说点什么,却苦于木讷不知该说点什么。 韩凤娇窝着一团无名火不知该向何处发泄,回房后,便气鼓鼓地坐在了软椅上。 坠露红着眼圈,往凤娇身边一蹭,竟毫无征兆地哭了。 韩凤娇侧身盯着坠露的红眼圈和断线的泪珠道:“你这蹄子,本姑娘没打你没骂你怎么还哭了?” 坠露搂着韩凤娇的肩头抽泣道:“姑娘待奴婢太好了!夫人和公子待奴婢太好了!坠露平常说话也没个轻重,可姑娘也不和奴婢计较。遇上姑娘这样的主子,真是奴婢的福分!” 韩凤娇替坠露擦眼泪道:“原是为这个呀,吓我一跳。姐姐请放心,在我心里就拿你当最亲的姐妹,别说是不舍得打你,就是骂你也是不舍得的。” 坠露抬眼对凤娇道:“姑娘,适才奴婢对杨公子有些失礼,是有缘由的。” 韩凤娇奇了:“是何缘由?” 坠露道:“墨画姐姐曾跟奴婢说过,说她有一回只因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的?” 韩凤娇大骇:“是杨慕哲干的?” 坠露道:“不会错的。这种事谁敢拿出来乱嚼舌根。墨画姐姐还说,你别看杨公子平常衣冠楚楚的,可他若是咳一声,下人们也会吓得没了魂。” 韩凤娇叹道:“下人也是人,下人为主子终日劳苦,比主子还累,咱们做主子的,若不知体恤爱惜,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没想到杨公子竟是这般心狠之人,亏得当初我……四公主与贺姑娘在他手上岂不很惨?” 坠露道:“说来也怪,说他对四公主和贺姑娘倒是很体贴的,这人真是很怪——” 韩凤娇:“体贴?贺姑娘会跑?” 坠露道:“这奴婢就不大清楚了。” 第162章 我不反抗 萧雅尘在皇宫中与刘佩羽研究象棋已有一个时辰,杨慕哲在皇家酒楼叶剑锋房里已输掉六盘棋…… 柳含烟在松软的大床上悠然醒转时已是日上三竿,明明灼灼的日光从窗户的孔隙中穿透进来,在空旷的卧室里形成若干道浮尘翻动的光柱。 “冷香姐姐——”柳大美人惺忪的美眸顾盼左右,娇声唤道。 “这一觉姑娘可睡舒服了?”应声而入的不是冷香,却是萧陌尘的侍女暗香。 暗香上来替柳含烟打理:“二公子说让您好好歇息,姑娘这一觉可睡了五个时辰。” “怎么是你呀,暗香姐姐?冷香上哪儿疯去了?”柳含烟揉了揉眼睛,抬眼问道。 “二公子让冷香去为你弄吃的了。还让我时不时地来瞧瞧,”暗香替柳含烟套上上衣,“姑娘用的什么香水?真好闻。” 柳含烟道:“什么什么香水?我不用那劳什子。” 暗香奇了:“姑娘竟自带一股香气?” 柳含烟纳闷:“冷香也说过,我怎么没感觉?” 柳含烟冲口问道:“二公子身上也有么?” 柳含烟说完,脸上不觉一红,一个姑娘家问爷们儿身上的气味,似乎不妥,便又道:“我也就随意问问,兴许每人身上都有某种气息?暗香姐姐也有么?” 暗香长期服侍萧陌尘,萧陌尘身上的气息她岂能不知。暗香替含烟系着纽扣,她作出一项大胆揣测:“姑娘,人的某些体香会不会易被喜欢的人所感知?” 柳含烟没作回答。 她想起了昨日萧陌尘救起她将她搂在怀里时的性感造型,当时她似乎也闻到一股特有气息,感觉挺好闻……她不确定是否是香气…… 柳含烟洗漱梳理完毕,直至冷香将早餐送来,她一直在想暗香的话语和萧陌尘身上的气息……她决定下回好好闻一闻,很快她被这一决定吓了一跳,呸呸呸,她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柳含烟夹着一块排骨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暗香笑了:“姑娘,肉香和人的香是不同的!” 冷香弄得一头雾水:“什么肉香人香的?” 萧陌尘进屋时,三美人都缄口不言了。柳含烟低着头装着专注地夹菜喝粥。 萧陌尘锐眸停在含烟俏脸的一抹红霞,回眸再瞧瞧冷香暗香异样的神情,故意板着面孔训暗香道:“背地里说本公子坏话了么?” 暗香赶紧陪笑,马上想把柳含烟卖个干净:“哪里的话,是柳姑娘想知道——” “咳咳咳——”柳含烟猛咳起来了。陌尘、冷香、暗香一齐看向柳含烟—— “是柳姑娘想知道二公子——”暗香想锲而不舍地出卖柳含烟。 “咳咳咳——”柳含烟又猛咳起来了。陌尘、冷香、暗香又一齐看向柳含烟。 “是柳姑娘——” “暗香姐姐,你若真要说出,我就不理你家二公子了!”柳含烟娇蛮地说道。 萧陌尘赶紧阻止暗香:“暗香你可别说了,你可别害我!” 伺候完大美人柳含烟用完早点,冷香被暗香拉到萧雅尘房里和碧荷下棋。 柳含烟打开棋盒想琢磨一下棋局,萧陌叭嗒一声替她关上:“今日好好休息,别想棋的事。” 萧陌尘揽着柳含烟的小肩膀道:“去姗姨房里,姗姨等咱们呢。” 柳含烟发觉这是个进行人体科学研究的最佳机会。她冷不妨把萧陌尘拦腰一抱,小脸和小翘鼻子紧贴在萧陌尘的胸前,把一个毫无思想准备的萧陌尘立马整懵了。 乖乖,这可是桔国第一美人的投怀送抱! “别动!”柳含烟命令道。 “好好好,我不反抗。”萧陌尘内心雀跃,一向矜持的柳含烟前所未有的主动,让他格外好使的脑子也差点短路。 他心里暗想,千万别对我客气,有什么大招直管放出来! 可柳含烟嗅了半晌,遂抬头,却放开那个美男,自言自语道:“唯有紧促的心跳啊——莫非是衣服太厚?” 柳含烟扭头朝门外走,却被萧陌尘一把捞了回来。 点了火就想开溜,萧陌尘可不想放开那位肇事者。 “姗姨在等咱们呢,是你说的。”柳含烟渐感不妙。 萧陌尘搂紧柳含烟,嘴唇在柳含烟耳畔轻轻摩挲着,喉咙里发出魅惑的声音:“就让她多等一会儿。” “就在门外!我听见了——”柳含烟急了,萧陌尘手上一松,柳含烟的身子便像泥鳅一般滑了出去,一阵风般刮出房——门外哪有叶已姗的影子? “小妞竟然使诈——”萧陌尘英挺的身影立在原地,静静的笑了。 …… “门没关,请进!”叶已姗听到敲门唤道,见柳含烟推门进来,便招手,“含烟,来,咱们今儿个联手治治笑凡与梦寒!” “姗姨好,韩公子也在呀。” 柳含烟见韩公子在一旁洗牌,问道:“今儿不下棋呀?明儿含烟可想大赚一笔呢。” 叶已姗道:“放松一下吧,下棋太累。明儿你随便下,无需顾虑,横竖不用你掏钱!……这梦寒让他去叫人,自己倒落下了……” “来了来了,姗姨。”萧陌尘进得房来,挨着柳含烟坐下,问叶已姗:“姗姨真要和含烟组队?要不姗姨和我换一下。” 柳含烟道:“我反对,谁要跟你组队了,我跟姗姨一队。” 萧陌尘黑眸瞄一眼柳含烟,想起适才的情形,沉声道:“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 “谁输谁赢还没个准儿!”柳含烟撇撇嘴。 “笑凡,你这牌得洗多久啊?”叶已姗问道。 柳含烟见韩承旭纤长的手指跟玩戏法似的洗着牌,手形甚是优美流畅,心想不会这家伙跟郭如花、萧陌尘一样也能随心自如地控制牌的分配吧。 韩承旭将牌安放在茶几中央,俊男美女们开始取牌…… “红桃!”手里没拿几张牌,叶已姗便叫主了…… 叶已姗眉眼带笑:“这回要把笑凡、梦寒虐惨……” 六个定主,叶已姗就拿了五个,自绝一门副牌……叶已姗主导了全局。 萧陌尘表示不服:“笑凡兄,你这是怎么洗牌的?” 韩承旭含笑:“手气太邪了,要不你洗洗!” 柳含烟本想阻拦萧陌尘,可她想了想却没阻拦。 柳含烟见萧陌尘用他那双能舞文弄墨、抚琴对弈的手娴熟地拨弄着纸牌,就好象拨弄着琴弦一般,千变万化,优雅灵动……彼时,似有一段婉转的久违的琴律在柳含烟心底悠然响起…… “这俩人洗牌就跟弹琴一样!”叶已姗叹道。 这回轮到柳含烟的牌好得出奇,柳含烟掌控了全局。 “梦寒,你这是怎么洗牌的?”韩承旭表示不满。 “手气太邪了,要不你洗洗!”萧陌尘笑笑。 韩承旭洗牌…… 叶已姗乐得像两三岁的小孩:“笑凡,这回你们又惨了!” 萧陌尘洗牌…… 柳含烟嫣然一笑:“梦寒,这回你们完了!” “文博兄,这棋你完了!”叶剑锋房里叶剑锋对杨慕哲道。 杨慕哲房门外,刘可嫣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久久徘徊…… 第163章 把人带上来 皇宫的青石板路上,夕阳将刘凌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刘凌风老远见他的皇兄刘佩羽竟拽着萧雅尘的小手在一众侍从的陪同下漫步。他火速闪在一棵大树后,隐约听见刘佩羽与萧雅尘的对话。 “今儿个辛苦小雅尘了,陪朕研习象棋一整天!朕得好好犒赏你才是,你想要什么赏赐?”浑厚低沉的,是刘佩羽的声音。 “雅尘不要什么赏赐,只想能真心帮到圣上。有朝一日圣上成了桔国一流高人了,便是对雅尘最好的赏赐。”清脆悦耳的,是萧雅尘的声音。 “那朕一定勤学苦练,不负小雅尘对朕的期望!”刘佩羽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就好。其实圣上不必送雅尘的,雅尘自己回酒楼就好。”萧雅尘又说道。 刘佩羽道:“朕正想散散心,送送雅尘也好。” 刘佩羽将萧雅尘带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在御林军护卫下朝皇家酒楼进发…… 萧雅尘右眼跳得厉害,心下感觉不妙,不禁将怀中的小物件摸了摸。 萧雅尘悄悄掀起帘子朝外一看,见一位侍从装扮的壮汉拔剑纵马朝御辇奔来,一旁侍从人员大喊:“护驾!护驾!有刺客!” “狗皇帝,拿命来!”刺客已近到身前,因事发突然,后边侍卫完全没反应过来。 “小雅尘小心!”刘佩羽第一反应是将萧雅尘搂过来护住,将随身宝剑拔出。 萧雅尘却用力挣脱刘佩羽怀抱:“圣上莫怕,有雅尘在!”萧雅尘右手快速拔出“凌风”剑,往窗前一横,正好挡住了刺客自窗口斜刺进来的第一剑。萧雅尘左手两枚棋子疾射而出,说来也巧,两枚棋子一左一右不偏不倚恰好击中刺客的双眼。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刺客捂着眼睛痛苦叫唤!后边的侍卫旋即赶到,无数的刀剑飞向刺客的头颅、脖颈、身躯,鲜血飞溅,刺客在刀光剑影中倒下…… “血!……杀人了!雅尘杀人了!”十二岁的萧雅尘反复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刺客倒下的地方…… 浑身是血的刺客已被带走,夕阳映照下的地面,除了两枚棋子,还有一滩殷红的血液,璀璨绚丽如西面天空中的残阳…… 刘佩羽静静收剑入鞘,也替萧雅尘收了宝剑,将萧雅尘拉到身边坐下,缓缓开口:“小雅尘是自卫,他若不倒下,倒下的便可能是朕和你,如有必要,咱们手中的剑可刺向任何人的胸膛!” 培森和一众侍从在马车外跪了一地:“奴才有罪,奴才护驾不力,惊了圣驾,请圣上恕罪!” 刘佩羽神色泰然,镇定自若地道:“平身!朕遇刺也不是头一回了。培森,即刻遣人去查查此人的底子,速速回话。” “奴才遵命!” 培森又问:“启禀圣上,圣上是否起驾回宫?” 刘佩羽平静地道:“不能!朕专程送客,岂可半途而回?” 马车继续前行。 刘佩羽锐利的眸子扫向神色渐趋平和的萧雅尘,柔声道:“小雅尘护驾有功,小雅尘有何心愿,但凡是合情合理、朕能做到的,朕定当满足。” 萧雅尘想了想道:“启禀圣上,有朝一日,倘若萧韩二府有重大过失,恳请圣上能网开一面,容萧韩二府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刘佩羽奇了:“小小年纪不纯粹为己考虑,却为家族谋福利!这是何等的胸怀!好,朕答应你!朕有一疑问,望小雅尘能实话实说。” 萧雅尘道:“是棋子么?” 刘佩羽越发奇了:“小机灵,这你也能猜到!朕见你将棋子揣进兜里,还以为你是无意拿的,如此看来竟是有意拿的?” 萧雅尘道:“启禀圣上,今儿个雅尘出门时,右眼跳得厉害,雅尘便多长了个心眼……再说了,与圣上同行,压力蛮大的……明日,雅尘可赔圣上一副好棋!” 刘佩羽一阵大笑…… 另一车上的培森心下纳闷:不是才差点丢命么,怎么转眼间就能笑出声来,主子的心,可真是难测! …… 叶已姗房里牌局仍旧进行。 韩承旭与萧陌尘轮番洗牌,叶已姗与柳含烟轮番主导棋局。 柳含烟端起茶杯,慢啜一口,巧笑嫣然:“今儿个二位公子可真是煞费苦心!难怪姗姨要和含烟组队。” 萧陌尘手上洗着牌,黑眸却看向柳含烟,问道:“高兴不?” 柳含烟星眸一闪:“高兴!” 房门豁然洞开,萧雅尘箭一般地射进房中,一头扎进叶已姗怀里,哇哇大哭。 叶已姗轻抚萧雅尘抽搐的肩膀,温言问道:“怎么了这是?有谁欺负咱的小雅尘?你跟姗姨说说,姗姨去削他!” 萧雅尘索性将叶已姗搂得更紧,哭得更凶:“姗姨,您差点就见不到雅尘了!雅尘杀人了!” 屋里人大骇。萧陌尘放下纸牌,走到雅尘身前:“妹妹,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萧雅尘抬起头,叶已姗接过韩承旭从兜里掏出并递过来的丝帕,替萧雅尘抹起泪来,焦急地问道:“杀人是怎么回事,快跟姗姨说说。” 萧雅尘便将刘佩羽送她返酒楼途中遇刺的惊险经历道出。叶已姗听了又将萧雅尘搂进怀里,少不了好言安慰一番。 众人嘘唏间,叶剑锋也冲进房里:“不好了,不好了!文博被圣上抓走了!” “什么?”韩承旭惊问,“可知其中缘故?” 叶剑锋道:“兴许跟四公主有关。” 【话说刘佩羽送萧雅尘至皇家酒楼,老远见一位小姑娘在走廊上张望,那姑娘一见刘佩羽,立即闪进一间房里,将房门一关。 刘佩羽问培森:“是朕眼花了?适才那位姑娘不是四公主么?” 培森俯身道:“启禀圣上,奴才瞅着也似四公主。”刘佩羽大步走到门前,高声道:“嫣儿,开门!” 里边毫无动静,刘佩羽厉声道:“再不开门,朕便把这道门卸了!” 刘可嫣战战兢兢开了门,往刘佩羽身前一跪:“父皇,原谅嫣儿不辞而别!” 刘佩羽沉着脸,独自进屋扫视了里屋外厅,步出房门:“来人,去把杨慕哲给搜出来绑了!送进宫里听候朕处置!”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刘可嫣抱住刘佩羽的大腿,“此事怨不得文博哥哥!” 刘佩羽面无表情,又吩咐道:“将公主送回宫里好生看管!”】 叶剑锋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得设法救救文博才是!” 柳含烟淡然开口:“凭你我与圣上的交情又怎么抵得过四公主、杨大人与圣上的交情,这事若四公主豁得出去,那杨公子便无大碍。” 萧陌尘面色凝重地道:“虽无大碍,但圣上遇刺心情原本不佳,又遇上四公主这一闹心事,文博这回怕是得吃一番苦头了!” “把人带上来。”皇宫中某密室,坐在龙椅上的刘佩羽好整以暇地吹着茶沫儿,神情平和地对培森说道。 第164章 父皇手下留情 培森引路,两位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五花大绑的桔西第三美男杨慕哲进入烛火辉煌的密室。 “启禀圣上,人已带到。”培森躬身道。 “绑松了,杨慕哲留下,余人退出!”刘佩羽头也不抬,声音平淡无波。 两位侍卫麻利替杨慕哲松了绑,与培森一道退出了密室。 解除肉体束缚的杨慕哲胆怯的眸光快速瞄了一眼龙椅上正细细品茶、不怒自威的刘佩羽,不由得背脊发冷,双腿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低头低声道:“草民杨慕哲叩见皇上!” 刘佩羽只是安静地盯着青瓷茶杯中逐渐下沉的茶叶,眸光与表情不见波澜,良久无声。 狭小的密室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反常平静么?是雷霆之怒之前的铺垫蓄势么? 杨慕哲的内心就在沉闷的气氛中经受着万般煎熬。 讨厌死了的沉寂!是打是骂,你倒是整出点动静来吖!半天连屁也不放一个,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抬起头来!”刘佩羽总算想起了地上的大活人。 杨慕哲被动地抬起头来,他惶惑的眼神与刘佩羽犀利的眼眸做了个电光石火的短暂碰撞,他赶紧收回了目光。 “模样儿是很俊,”刘佩羽缓缓起身,朝杨慕哲走去,走到杨慕哲身前站定,审视的眸光将地上的美男全面罩住,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难怪嫣儿会对你这般着迷——”刘佩羽的手仍未放开那个硼城官窑产的青瓷茶杯。 杨慕哲内心一阵哆嗦,他担心刘佩羽那高贵的手会将他手中精致的茶杯随时扣向自己的头部。 杨慕哲的余光死死追随着刘佩羽握茶杯的右手。 一个人的怒火大多时候是需要手的助力。掴耳光?投物砸人?用剑削人?刘佩羽的腰间的剑也很是瘆人…… 动了,刘佩羽抬起手,杨慕哲双眼一闭,却没听到声响。他睁开眼,却见刘佩羽只是悠闲地喝茶…… 长悦殿,刘可嫣想要出殿,却被一群宫女拦在门前,一位宫女上前道:“请四公主留步,圣上有旨,四公主不得擅离长悦殿!” 刘可嫣窝着火折回殿内,将殿内的花瓶、茶杯之类的易碎物件一阵猛摔,摔完叉腰道:“本宫今日非得要出去,不怕死的就阻拦试试!” 一群宫女跪地哀求:“请公主息怒,圣命难违,公主若执意出殿,奴婢们的脑袋便保不住了!” 刘可嫣心中惦念着杨慕哲的安危,顾不了那么多了,趁宫女们跪地的工夫,象兔子一般蹿出了长悦殿。 “四公主请留步!”一群侍卫上前拦住刘可嫣的去路。 刘可嫣从一位侍卫的腰间猛然抽出宝剑,果断横在自己雪白细嫩的脖颈间,斩钉截铁地道:“速速带本宫去见父皇,若有半个不字,本宫便死在尔等面前!” 侍卫们哪敢拿公主的性命冒险,一个个乖乖将刘可嫣带到密室外。 吊起来用鞭子猛抽?五花大绑用棍子暴捶?……刘可嫣头脑里构建了一幅又一幅的恐怖场景…… …… 皇家酒楼叶已姗的房里也在讨论杨慕哲的处境。 萧陌尘手执茶杯:“死倒不致于,皮肉之苦是难免的。” 韩承旭放下茶杯:“多半用鞭笞之刑。” 叶剑锋双手抱于胸前:“棒捶也是可能的。” 叶已姗替萧雅尘削好苹果,递给萧雅尘:“用剑将他凌迟?” 萧雅尘头接过苹果咬一口:“虐完之后四公主咋办?” 柳含烟轻抿香茶,清眸扫向萧陌尘道:“圣上可不可能对文博以礼相待呢?” “不可能!”萧陌尘、韩承旭、叶剑锋、叶已姗、萧雅尘异口同声说道。 …… “父皇!父皇手下留情——”刘可嫣提了剑冲进密室,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可当刘可嫣入得房里时,却并没瞧见什么令人惊悚的血腥场景,瞧见的却是一幅翁婿同乐的和谐图景:刘佩羽正和颜悦色地与杨慕哲下着棋。 “草民又输了,圣上棋力不凡,草民自叹弗如!”杨慕哲恭维刘佩羽,跟杨崇焕如出一辙。 刘可嫣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呆若木鸡立在当地。 “傻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快替你夫君掺茶?”刘佩羽头也不抬朗声道,右手拎了红炮平至中路。 夫君? 刘可嫣脑袋继续短路。 杨慕哲非但没受罚,还获得了法定地位?当着父皇的面,他不是该对自己行礼吗?父皇居然要自己替杨慕哲倒茶? “大胆,圣上的话也不听了么?”杨慕哲的惯常作派也使出来了。 “听听听,可嫣这就去办!”刘可嫣手忙脚乱为杨慕哲掺茶,一面偷偷打量着刘佩羽与杨慕哲。 可怜的四公主脑子已完全不够使了,父皇啥时跟文博混成一路人了?原本该成为对立面的俩人竟然合伙对付起原本该成为盟友的自己! “去替圣上掺茶!”杨慕哲胆大包天,竟然当着天子的面使唤起天子的女儿,可那位平素对自己百般骄纵的父皇为何不生气呢? “是,可嫣这就去办!”刘可嫣替刘佩羽掺好茶,恭敬地唤了声,“父皇请用茶!” 刘佩羽与杨慕哲又下了两局棋,刘可嫣怀着感伤与感动的矛盾心理为二人掺茶递水摆棋…… 临行时,刘佩羽拍着杨慕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文博哪,朕对可嫣疏于管教,倘若她有什么逾矩之处,还望文博能多加指正。” 杨慕哲恭身应允。 刘佩羽又回头对刘可嫣道:“嫣儿,宫中的礼数你不遵从也就罢了,你既已成杨家人,杨家的礼数你可得遵从。” “嫣儿遵命。”刘可嫣含泪答道。 刘佩羽送走杨慕哲与刘可嫣,瞧着二人远去的方向,久久站立,一动也不动,深邃的眸子渐渐溢出老泪…… …… 皇家酒楼叶已姗房里,大伙犹在揣测圣意。 萧陌尘:“皮开肉绽是难免的了。” 韩承旭:“伤筋动骨也在所难免!” 叶剑锋:“不休养一月半月怕是难以痊愈了。”…… “看来,在下未受重处让诸位失望了!”杨慕哲领着刘可嫣大摇大摆进入房里。杨慕哲衣冠齐整,意气风发,哪有半点受虐迹象? 屋里人一见刘可嫣,赶紧起身,待要行礼时却被刘可嫣阻止。 “列位免礼,往后,列位收了这些俗套礼节便是对我的好了,我刘可嫣一心想做文博哥哥的女人,还想和列位做朋友,若多出些许礼节,反倒让彼此不自在,此番心意,万望诸位成全!” 萧雅尘一听,连忙跑到刘可嫣身前,挽住刘可嫣的手臂道:“可嫣姐姐,你这位朋友,我萧雅尘是交定了!” 第165章 信不信我削你 杨慕哲对叶剑锋道:“宇航,再上你房里杀几局?谁我都服,我就不服你!” 叶剑锋笑道:“哟哟哟,这还跟我较上劲了!去就去,谁怕谁呀。” “小叔,雅尘去为你擂鼓助威!”萧雅尘挽着叶剑锋的手道。 “我去为文博哥哥助威!”刘可嫣赶紧挽着杨慕哲的手道。 杨慕哲、叶剑锋、萧雅尘、刘可嫣出了房,屋里转眼就只剩萧韩叶柳四人了。 “还要玩牌么?”叶已姗问道。 “不了,”柳含烟到一旁把棋盒拿过来,“摆棋!明日拿五十万!” 叶已姗笑道:“含烟这丫头忘记啥都不能忘了银子!” 萧陌尘主动走到柳含烟对面,替她摆黑棋:“她呀,昨儿个还把人家的胃口吊着,说是不想下了,一瞧见有人愿做冤大头了,马上就改口了。这脑袋瓜里打的尽是如意算盘。” 柳含烟摆着红棋,嗔道:“钱是好东西!但若让本姑娘冒太大风险,也不大乐意!” 韩承旭马上抬杠:“含烟,你与铁道生那盘棋可是百万,你下注也是五十万啊。” 叶已姗道:“听冷香说,含烟不过是想替你和梦寒把银子给讨回来。” 韩承旭瞬时眉开眼笑了:“是吗?还有这种好事!那我可得好好谢你啊,含烟。” 萧陌尘黑眸扫向含烟:“那你可真是我的摇钱树了,我也得好好感谢你才是。” 含烟盯着萧陌尘的眼眸,故作不满地道:“二位公子也不客气一下,哪怕假装推辞一下也好。” 萧陌尘笑道:“不能推辞,你会当真的。钱是好东西,你都这么有诚意了,笑凡与我却之不恭啊。” “却之不恭,梦寒说的是!”韩承旭也在茶几旁坐下来,“瞧在二十万银两的分上,在下便倾尽所学为你略尽绵力吧,含烟。” 叶已姗站起身:“等等我,我也要看棋,我先替你们掺点热茶就来。” “你坐下,姗姐,我去。”韩承旭立志做一位有道德有文化的好青年,但凡有能为他心爱的姗姐服务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 韩承旭拎了茶杯去露台炉子上掺水,柳含烟道:“丫环们的活,主子们争着做,萧韩二府的丫环们命可真好,这么喜欢做事,又买那么多丫环——” 只听哐当一声,叶已姗像箭一般射将出去,问道:“怎么了,笑凡?” “小烫伤,没事。我是不是太笨了?”温柔低沉的,是韩承旭的声音。 “赶紧泡在冷水里。”温柔焦急的,是叶已姗的声音。 萧陌尘扬声问:“笑凡没事吧?” “没事没事,大老爷们儿,小烫伤不能咋地。”韩承旭回话道。 露台上,韩承旭在水里泡了一下就抽出来,却被叶已姗一把拽回来按在水里。 “得多泡一会儿。”叶已姗霸道地说。 韩承旭低语道:“姗姐不用紧张,只起了小片红点,没事了。咱们出去摆棋了吧。” “再动,信不信我削你!”叶已姗道。 “好好好,我听姗姐的。”韩承旭赶紧求饶。 屋里萧陌尘笑了,低头对含烟说:“暴力妞真可怕,幸好你不会功夫。” 叶已姗高声道:“梦寒,我可是听见了的!” 萧陌尘赶紧认错:“姗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啦。” 柳含烟在一旁掩嘴而笑,眉眼里是道不尽的光彩,把萧陌尘看得呆了。 萧陌尘蹭到柳含烟身边,握住柳含烟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柳含烟又羞又急,压低声音道:“姗姨房里呢。你收敛点!” 柳含烟想抽回手,却被萧陌尘死死攥住。 萧陌尘凑近柳含烟耳畔道:“在你房里是不是就可放肆点?” 柳含烟轻声细语道:“兴许我该到硼山上去泡泡温泉了。” 萧陌尘立时撒手道:“姑奶奶你还泡呀,你泡一回都把我吓死了。” 柳含烟纤手一指茶几对面:“给我老实呆着。” …… 小王爷刘凌风到近渊阁时,刘佩羽正在烛光下打谱,手里捧着那本梅若云著的《桔中旨趣》。 刘凌风上前行礼:“臣弟拜见皇兄!” “平身!”刘佩羽收起《桔中旨趣》,指指一旁的椅子道,“王弟,过来陪朕说说话。” “谢皇兄!”刘凌风在木椅上坐下,看着桌上的棋子笑道,“皇兄可真够用功啊。遇险后犹能勤习棋技,此等心气实令臣弟望尘莫及。” 刘佩羽将头靠在躺椅上,叹道:“王弟啊,小雅尘可真是个旷世奇珍,今儿若不是她的两颗棋子,只怕朕就不会有眼下的闲情逸致了。” “臣弟也听说了。皇兄对她……莫不是还有别的想法?”刘凌风竟生出一丝醋意来。 “一派胡言!她才多大?朕就拿她当个孩子!王弟,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你对柳姑娘不死心,可又惦记着小雅尘,你可真够贪心。”刘佩羽板着面孔道。 刘凌风故作惊讶地道:“这话是从何说起,皇兄可冤枉臣弟了!” 刘佩羽眸光如炬:“别以为你干的那点事朕不清楚。朕且问你,柳姑娘无端消失是怎么回事?整个硼城都惊动了,第二日,柳姑娘从你硼山回来。你作何解释?” 刘凌风默然不语。 刘佩羽又道:“含烟与梦寒,人家二人情投意合,就连朕也没有非分之想,你倒好,敢动用武力胁迫人家,此事若换了旁人,就是关个三年五载也是够的,是人家柳姑娘念在旧日情分上不和你计较。朕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刘凌风低声道:“多谢皇兄对臣弟的维护!” 刘佩羽正色道:“含烟是桔国的功臣与才女,又是梅若云的孩子,朕不允许你对她再有任何不实之举!” 刘凌风保证:“臣弟谨记皇兄教诲!” …… 皇家酒楼叶剑锋房里,叶剑锋与杨慕哲二人对弈甚是认真。杨慕哲不想在刘可嫣面前失了颜面,叶剑锋也想保住难得的优势。 叶剑锋与杨慕哲的棋局陷入僵局时,萧雅尘看到此盘面在《桔隐》中有一变例对叶剑锋黑棋极为有利,便脱口道:“小叔,你且试试黑卒3进1……” 杨慕哲打趣道:“小雅尘,你不曾听过有‘观棋不语’之说么?你得学学你可嫣姐姐。” 刘可嫣在一旁安静地观棋,崇拜的小眼神未曾离开过杨慕哲。 萧雅尘不以为然:“文博哥哥可真小气,你和小叔下的又不是彩棋,更不是比赛棋,我好心有好点子让你们开开眼,你不知感激反倒责备于我。你若真嫌我多嘴了,我就缄口不言!” 杨慕哲道:“好一张利口,一个姑娘家,这般要强,往后看谁敢娶你?” 叶剑锋不乐意了:“文博,这就有点过头了吧?小雅尘可是稀世珍宝,你不懂得欣赏不表明所有人都不懂得欣赏。” 第166章 唤声梦寒哥哥 皇宫近渊阁刘佩羽将《桔中旨趣》收起,放回书柜,悠闲地欣赏着书架上的藏书,漫不经心地道:“王弟来宫中不会只是为了问候朕吧?” 刘凌风慢慢将棋子放入棋盒,一面收拾,一面道:“皇兄可曾听闻易容术?” 刘佩羽回过身来:“杨大人有所提及,听说围棋国精谙此术者众矣?” 刘凌风合上棋盒,行至刘佩羽身前道:“前一回,臣弟出访围棋国,此传闻也获得了证实。” 刘佩羽道:“王弟是担忧何晓辰易容潜入桔国?” 刘凌风道:“正是。皇兄前一回让死囚犯替换了何氏夫妇,并命其出桔国且永世不得入内,不得与其女相认,可倘若他易容而入,带走何可依,让何可依加入围棋国。皇兄也奈何不得。” 刘佩羽道:“何晓辰现已是外籍,他要易容入桔国,朕也奈何不了他。但朕当前可阻止柳含烟出桔国。还可下旨禁止桔国国民采用易容术!” 刘凌风提醒刘佩羽:“皇兄若单独禁止柳含烟出桔国,势必引起柳含烟的疑心。” 刘佩羽道:“朕自有办法。王弟,有劳你再出一回国,替朕带个话给何晓辰……” …… 皇家酒楼叶已姗住处,韩承旭为柳含烟分析夏闻捷的棋风: “夏先生与我的对局少说也有十来局吧,他先手尤以中炮见长,后手以屏风马、反宫马居多……” 叶已姗盯着笑凡被烫过的手道:“笑凡,你的手还有没有事,要不,你替含烟把你与夏先生下过的棋尽数复盘吧。” “姗姐,早就没事了,你擦的膏药挺管用。你瞧瞧——”韩承旭给叶已姗抛去个温柔的眼神,说着伸出手来,给叶已姗看,“不肿不痛的,没事的……” 二人旁若无人地撒狗粮! 萧陌尘笑问:“二位需要我和含烟回避不?” 韩承旭一阵尬笑:“回避什么,摆棋要紧摆棋要紧!” 小财迷柳含烟清眸一亮:“对,摆棋要紧!” 韩承旭便将近年来在全国联赛与个人赛上与夏闻捷下过的每一盘棋进行复盘。 萧陌尘、柳含烟、叶已姗、韩承旭几位象棋天才对每局棋进行精心推演,明长处,找纰漏,思对策…… 韩承旭复盘之后对萧陌尘道:“梦寒,夏先生在你手上从未开胡,连和棋也不曾有过。我听人说,夏先生最怕的人便是你!” 柳含烟轻轻碰碰不知何时又蹭到柳含烟身畔的萧陌尘,莺啼两声:“该你了!让我瞧瞧你的棋。” 萧陌尘偏就纹丝不动,只低眸看向柳含烟眼中的一潭秋水,故意激她:“唤声梦寒哥哥!” 柳含烟往萧陌尘胳膊上狠掐一下:“要听,去金区郭庄找你的如花妹妹去!” 韩承旭轻咳两声,打趣道:“二位需要姗姐与我回避不?” 萧陌尘面不改色道:“正有此意!” 柳含烟嗔道:“再不摆棋我回房了!” 萧陌尘这才将自己与夏闻捷的对局一一复盘,并点出自己对每一局棋的运筹算计…… “……此局棋是上前年第220届全国个人赛上下的……二十六回合,弃马抢攻,我当时算出我车炮兵出击联攻,至多十五回合便拿下棋局,夏先生车马卒联攻最快也得十七回合…… 此局棋是前年第221届全国联赛上下的,第十八回合时,我当时有三种选择,马六进七,仕六进五,炮八退八的选择。 马六进七看似主动,实则孤军深入、浮躁盲动,倘使夏先生车炮卒先行发力,速度应快我两步棋。仕六进五看似加固了后防,实则延缓了进攻节奏。 而炮八退八则是攻守兼备,既可随时声援后方,又能与前线车马遥相呼应……” 萧陌尘的象棋智慧就在对一盘盘棋的精准把控中凸显无余。 “梦寒,你太强了!含烟你说是吧?”叶已姗不由赞叹道。 柳含烟看向萧陌尘,嘴角带出一弯弧度:“是挺强,往常竟没觉察出……” 萧陌尘道:“姗姨,含烟,快别夸了,当着笑凡夸自己人也不觉脸红!” 韩承旭笑道:“在下没有异议!你这做霸主的,早该适应举国的赞誉之词才是!” 叶已姗道:“夏先生对笑凡与梦寒的十八盘棋,先手十局棋中七局中炮,两局仙人指路,一局起象;后手八局棋中三局屏风马,三局反宫马,一局起象,一局左中炮,果然如笑凡所言,先手以中炮见长,后手以屏风马、反宫马居多,那含烟明日便尽力避开他惯用的布局,如何?” 柳含烟快速处理好从萧陌尘、韩承旭中获取的棋局信息,再结合《桔隐》《桔中秘法》的象棋理论,初步形成了对夏闻捷的对局方案。 柳含烟的清眸投射出两炳烛火:“姗姨说得是……” …… 韩凤娇窝在房里做流苏,坠露在一旁打下手。 坠露问韩凤娇说:“姑娘为叶公子做的么?” 韩凤娇抬眼瞧一下坠露,两手继续拨弄着绿色的丝线编织着穗子:“先前你还说本姑娘心里装着另一位。” 坠露八卦地问道:“那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嘛?” 韩凤娇道:“大胆,越发放肆了,本姑娘还是该学学杨公子,时不时让你尝尝鞭子的味道。” 坠露却毫无惧色,摇摇韩凤娇的手臂,央求道:“好姑娘您就跟奴婢说说嘛,您心里到底有没有过那位狠人?” 韩凤娇在坠露手上轻轻一拍:“死蹄子,本姑娘真是把你给惯坏了……兴许有那么一点……哎呀,还真说不清。不过,往后,这心里再没他的位置了。” 坠露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幸好您及时回头,您要真跟了杨公子,您绝对受不了他那臭脾性,您瞧瞧他那副唯我独尊、轻狂自大的模样,奴婢就不明白了,为何公主也会对他唯唯诺诺的!” 韩凤娇收了线,将流苏递到坠露手上:“兴许公主对他是看对了眼,没准公主挺适合他也难说。坠露,你说叶公子会不会跟杨公子一样?” 韩凤娇说着就将坠露手上的流苏揉一揉,往地上一扔,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说道:“没准他也一个样!天下爷们儿都喜欢四公主那样温柔贤淑的姑娘!” 坠露将地上的流苏拾起来,拿到脸盆里用水清洗。 “姑娘,您这急性子又上来了。您说得过于绝对。叶姑娘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吧,为何咱家公子一心惦挂着她?还有柳姑娘,说温柔也温柔,可脾气上来时,连萧公子也得让她三分,即便如此,萧公子不是照样对她死心塌地?” 坠露将流苏挂在窗台外,窗外,一钩残月正安静地挂在东边的天空。 第167章 柳姑娘,救救奴婢 萧陌尘、柳含烟从叶已姗房里出来,已是更深时分。 在柳含烟房门口,萧陌尘握住柳含烟的手,温和地说:“时候已不早了,赶紧歇息吧。毫无风险的对局,没必要给自己压力,好吗?” 柳含烟轻声应道:“好。” 就在柳含烟转身要进房里,萧陌尘又将柳含烟拥入怀中,萧陌尘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含烟,对陌尘来说,你才是最要紧的。” 相对封闭的走廊由于缺乏月色的青睐和灯光的看顾,显得很是昏暗,柳含烟仰起脸,看不清萧陌尘的表情,却在内心明显感受到几许光明。 “对不起,梦寒!”柳含烟温柔道了一声,挣脱陌尘的怀抱,转身走进房里,合上房门,将昏暗与迷茫留给了长廊里的萧陌尘。 萧陌尘就在暗黑的走廊里仔细揣摩着柳含烟话中的意蕴,是对硼山之举迟来的致歉,还是对自己深情厚意的明确拒绝。温柔的语气看似致歉,转身离去的态度又颇似拒绝。女人,聪明的女人,果然难测。 想想杨慕哲那小子,倒挺有福分,刘可嫣那般温顺纯粹。 可转念一想,若真要把柳含烟换成刘可嫣,萧陌尘又摇头,还是对柳含烟更有感觉啊。 “二公子,该歇息了。”暗香打开门,催萧陌尘就寝了。 暗香替萧陌尘打来洗脸水和漱口水,萧陌尘洗漱时,心绪仍不能平静。 “你可以走了,该歇息了。”叶已姗房里,叶已姗替韩承旭上完膏药,对韩承旭下逐客令了。 韩承旭瞧着叶已姗泛水的眼眸、秀美的薄唇,物理外壳与内心都不免有一丝萌动。叶已姗瞧着韩承旭突然变得专注的眼神,警觉地道:“别过分哦。” 韩承旭柔声道:“就抱一下。” 叶已姗没吱声,韩承旭将叶已姗轻揽入怀,闭眼吮吸着叶已姗的发香,道声“姗姐,晚安”,嘴唇快速在叶已姗的额头上触碰片刻,整个人旋即撤离现场。 “臭小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叶已姗盯着合上的房门,恨恨地说完,轻抚被韩承旭嘴唇碰过的额头,又发了一阵呆。 第二日,冷香伺候柳含烟起床时,暗香突然跑进里间,往地上一跪,惨兮兮地道:“柳姑娘,救救奴婢!” 柳含烟吓一跳,让冷香将暗香扶起来:“暗香姐姐起来说话,怎么回事?” 暗香跪地不起,哭道:“只有姑娘能救奴婢呀。二公子他不要奴婢了,想把奴婢送人了。” 柳含烟吃惊:“这怎么可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暗香哭道:“不知昨日姑娘说了什么,二公子一晚上没怎么合眼,今儿早就说要将奴婢送走。” 柳含烟下了床,亲手将暗香扶起,温言劝道:“暗香姐姐,别担心,我这就去问问他。你先在此候着。” “头发还没梳了呢。姑娘。”冷香道。 柳含烟披散着三千青丝进了萧陌尘的房里,一见仰面躺在床上的萧陌尘,便一把将他拉起来,劈头就问:“萧陌尘,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暗香送人?” 萧陌尘跳下床,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秀发披肩不饰粉黛的清纯美女,不冷不热地道:“姑娘,大清早这么精神,妆容不整便来爷们儿的房里撩人!本公子会把持不住的!” 柳含烟板着面孔一本正经地道:“少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想送暗香走是怎么回事?” 萧陌尘握住柳含烟的双手让她贴近自己,低眸看她:“还不是为了你!你不该高兴吗?你不是嫌我身边丫环太碍眼了么?” 柳含烟摸不着头脑:“什么为了我?我有让你送丫环的么?莫虚有的罪名,恕不接受。” 萧陌尘将含烟搂在怀里:“那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柳含烟不解,仰脸问陌尘:“我啥时拒绝过你?” 萧陌尘盯着含烟的水眸道:“昨晚。” 柳含烟哭笑不得,手指往萧陌尘头上一戳:“瞎想些什么呀,我那不是跟你道歉么?再说了,若要安心拒绝你,你把丫环送完,也无济于事。” 萧陌尘心情大好,非礼之心骤生:“为此事本公子一夜没合眼,你得补偿一下本公子的精神损失——” 柳含烟象兔子一般挣脱魔爪,紧急出逃:“本姑娘还没洗漱呢,今日得赚银两!” “小气!”萧陌尘嘴上不满,唇角却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柳含烟回房跟犹自抽泣的暗香说:“暗香姐姐,没事了。” 暗香难以置信,这么快就搞定了? 暗香喜极而泣,连忙跟柳含烟磕头:“多谢柳姑娘,奴婢会一生铭记姑娘的大恩大德!” 柳含烟扶起暗香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二公子是误会我了。他也不过是拿你探探我的口风罢了,未必是真要送走你。他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离了姐姐还活得成?” 暗香悄悄抹掉眼泪回萧陌尘房里,偷瞄一眼萧陌尘,发觉萧陌尘面色不错,才安下心来,替萧陌尘打来洗脸水。 “暗香,本公子可小瞧你了,居然会搬救兵了!”萧陌尘洗过脸,将脸帕递给暗香,一双锐利的眼眸停在暗香泛红的小脸上。 暗香低眸垂首搓着脸帕。 萧陌尘上前抬起她的下巴,见暗香眼圈红红,遂放手沉声问:“怪本公子了?” 暗香继续搓着脸帕,委屈万端地说道:“奴婢哪敢?” 萧陌尘故意道:“既然不怪本公子,那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此言一出,暗香再也忍不住了:“二公子好狠心,奴婢伺候公子少说也有十来年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养只小猫小狗也该有点念想,奴婢竟连小猫小狗也比不过了……”暗香说着,眸中先前已收住的眼泪又跟断线的珠子一般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萧陌尘替她拿掉脸帕放进脸盆里,将她拽到身前,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小肩膀道:“好了好了,是本公子言行失当。本公子那是气话,哪里舍得送你走啊。离了你,本公子也别想活命了。” 暗香抽泣道:“奴婢此生只愿伺候公子,若公子嫌弃奴婢了,奴婢情愿一死。” 萧陌尘放开暗香,手掌托起暗香的下巴,正色道:“这话本公子可不爱听,本公子心里有谁你最清楚。若她容不下你,本公子便要对不住姐姐了。姐姐若是想长久守着本公子,先得把那位哄好了。” 暗香赶紧收了泪,恭顺地应了声:“奴婢明白!” 第168章 神的世界凡人难懂 暗香在一旁偷偷打量萧陌尘,这位跟她看似如此亲近实则如此遥远的男人—— 萧陌尘立于窗前,静观楼下的人潮涌动。 初秋清晨的阳光斜照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为他平添了几分静谧明朗与清华高贵。 暗香将视线再投向窗外的广场,不由叹了声:“硼城人起得可真早!” “去瞧瞧柳姑娘梳洗好没有。”萧陌尘目不转睛地瞧着楼下来往的人群,头也未抬地说道。 “好。”暗香应道。 “请进,门没关。”含烟屋里的冷香听到敲门声高呼。 暗香进门时,见冷香替含烟挽个了垂鬟分肖髻,正将一根白玉簪子斜插入髻,再将燕尾缀上几颗浅粉玛瑙珠子。如此精简的配饰、和谐的色调与柳含烟白衣粉裙的着装相映生辉,更与柳含烟清丽的气质浑然一体,很见品味又无比养眼。 “冷香姐姐手可真巧。”暗香赞叹道。 “是咱家姑娘天生丽质,怎么装扮也好看。”冷香奉承道。 冷香替柳含烟拾掇好,挽着含烟随冷香一道出门时,萧陌尘已候在门口。 绝代佳丽柳含烟瞄一眼倾世美男萧陌尘,默不作声往餐厅里走去,萧陌尘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欣赏着含烟清雅的着装与婀娜的背影。 到了餐厅,冷香暗香点菜,萧陌尘挨着柳含烟坐下来。 柳含烟指指一旁的位置对萧陌尘道:“一边去,餐厅那么大,你偏生挤在我身边是何道理?” 萧陌尘侧身低眸看她:“督促你用餐。你今儿个休想随便喝点稀粥吃几根青菜就想过关。” 柳含烟头皮发胀,苦着脸:“吃点东西你也想管我,精力那么好,为何不学学姗姨舞刀弄剑?” 萧陌尘淡然开口:“你就惜福吧,四海之内,有多少人想让本公子看顾,本公子还顾不过来呢,本公子的精力是为你而储备的。” 柳含烟撇撇嘴:“自我感觉良好!” 稍后,韩承旭、叶已姗、朝云和暮雨也来了。 韩承旭、叶已姗很自然地在萧陌尘柳含烟的一旁坐下。 “含烟,你可得多吃点,今儿个你可是硬仗!”叶已姗一坐下就叮嘱柳含烟道。 柳含烟好不乖巧地应道:“好的,含烟听姗姨的!” 一旁萧陌尘的唇角又有了些许不易觉察的笑意。 叶已姗没见着萧雅尘,便对一旁选菜的暮雨道:“暮雨,你去小姑娘房里瞧瞧!瞧瞧她起床没,再问问她今日去宫里下棋不。” 暮雨道:“三夫人,奴婢已问过碧荷,碧荷说小姑娘已用过早点了,她今日不进宫,她想瞧柳姑娘下棋。” …… 皇家酒楼的广场外已是喧闹非常,为观看桔国高水准的混合盲棋对战,硼城人几乎倾巢出动。一些郊外的居民也赶来看棋了。 刘凌风与月娥也一大早乘坐马车来到现场。 见比赛还未开始,凌风甩开月娥,上了二楼萧雅尘住处。 碧荷打开门,见是刘凌风,正要大惊小怪地向萧雅尘通禀,却被刘凌风用手势制止。 萧雅尘腰身挺直、一丝不苟地练着书法。 刘凌风轻手轻脚地走在萧雅尘身侧,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萧雅尘和她的字。 “墨色淡了,赶紧替我磨墨。”萧雅尘吩咐碧荷道。 刘凌风朝碧荷使了个眼色,挽了挽衣袖,亲手为萧雅尘磨起墨来,眸光被萧雅尘的行书字体所吸引。 “二哥哥的笔法可真是炉火纯青,也不知啥时能有他的造诣。”萧雅尘在宣纸上走笔。 碧荷在身后道:“姑娘不必过谦,奴婢瞧着您那笔法与二公子的笔法已很是接近。” 萧雅尘提了笔去蘸墨水,抬眼见到刘凌风,却很是平静地责备碧荷:“这蹄子,来客了也不通禀一声。” 碧荷申辩道:“贾公子不让。” 萧雅尘便对着刘凌风的眼眸道:“不让人通禀,翰宁哥哥图谋吓唬人?” 刘凌风盯着萧雅尘红朴朴的小脸道:“吓唬人?好像没什么效果嘛。” “对不起,让翰宁哥哥失望了。”萧雅尘埋头疾书,一眨眼间,雪白的宣纸上就落下了一首隽永的小诗。 刘凌风拿起宣纸,轻声诵读: “南园抒怀 东风着意过篱墙, 闲洒南园一径香。 花事沉浮终有因, 人生起落最无常。 好诗好字!堪称双绝呀!” 萧雅尘道:“雅尘可写不了这么好的诗。此诗是二哥哥七年前萧家遭难时写的。只因雅尘甚是喜欢,便时有书写。” 刘凌风问:“此诗能送哥哥么?” 萧雅尘道:“字不怎么样,翰宁哥哥若喜欢,待雅尘笔法精熟了再送你哩。” 刘凌风坚持道:“此字帖便已是上品了。哥哥要了。” “随你!……”萧雅尘说着,往楼外一看,见柳含烟与夏闻捷已至广场,便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看棋去吧。” 刘凌风很自然地握了萧雅尘的小手,朝楼下走去。 “公子小姑娘来此处!”月娥一见刘凌风萧雅尘便在台前招手。 刘凌风护着小雅尘挤到台前,往台上一望,见台上东侧新增了两面小屏风,柳含烟与夏闻捷应在其中。 如此设置也是萧陌尘与叶已姗的意思,虽说桔国风气开放,但柳含烟以倾世之颜若在台上直面观众,便过于招摇,势必增大安全隐患。 台上西侧挂盘上棋子已复原,柳含烟与夏迎初的标签已贴好。 挂盘前韩承旭身姿挺立如玉树临风,吸引了众多棋迷的视线。台上却不见萧陌尘、叶已姗、叶剑锋的踪影,估摸是在屏风内。 御林军与皇家酒楼的安保人员共同维持对战秩序。 台下挨着凌风的一位车夫对另一位棋迷道:“适才上台的小仙女,前日自硼山回皇家酒楼,还乘过老夫的车,若不是她替老夫指路,老夫还到不了皇家酒楼。”月娥不信,问车夫:“老伯,你确信没看错人?” 车夫道:“错不了!长那么好看,桔国也就只有叶姑娘能和她比了。人生的这么好看,不想她竟能下盲棋,可真是难得。” 萧雅尘道:“老伯,下盲棋算什么呀,含烟姐姐可是桔国象棋个人赛的女子冠军。” 车夫大惊:“老夫可真是有眼无珠了。” 刘凌风用眼神询问月娥。本王不是让你将她双眼蒙上么? 月娥无辜地说道:“奴婢啥时违背过您的指令?” 萧雅尘好奇地问:“月娥姐姐,什么指令?” 月娥掩饰道:“任何指令。公子的任何子令奴婢都不折不扣地执行。” 直至叶剑锋在台上宣布“柳含烟与夏迎初盲棋对战正式开始”时,月娥还没从对柳含烟旷代无双的方向感与记忆力的惊叹中回过神来。 “神的世界,凡人难懂!”月娥叹道。 第169章 凝望佳人 “月娥姐姐,什么神啊凡人啊的,赶紧告诉我怎么回事?”萧雅尘问月娥。 月娥眼巴巴地向刘凌风求助,刘凌风回以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月娥当日强行带走柳含烟,为干扰柳含烟对方向和路的记忆,特意将柳含烟双眼蒙上,谁想柳含烟下山时,依然能凭超强的方向感和记忆返回皇家酒楼。 这事在柳含烟是开创了又一段记忆奇迹,在月娥却是一段难以启齿的黑历史。她堂堂大内高人竟胁迫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就范,这要被同道中人听了,会被唾沫星儿活活淹死! 无奈中,月娥只好敷衍萧雅尘道:“老伯说柳姑娘能记路,这本事可了不得,奴婢就是个路盲,行不了多远就得迷路。” 萧雅尘轻描淡写地道:“皇家酒楼到硼山那点路有什么可难的,你若蒙了本姑娘的眼睛,本姑娘也能记得!” 此话一出,月娥的眼珠子一个变作了两个大:“不会吧,小姑娘,你也有这本事?” 萧雅尘撇撇嘴:“还不信?咱姗姨、二哥哥、笑凡哥哥想必都有此种本领。” 月娥对萧雅尘肃然起敬,赶紧双手握紧了萧雅尘那只未被凌风握住的手,激动万分地道:“小姑娘,从此,您就是奴婢的神了!” “月娥姐姐,你把雅尘的骨头快捏碎了!”萧雅尘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月娥赶紧缩回了手。 一旁的凌风,也忍不住低下头来仔细打量着萧雅尘。 “翰宁哥哥,你手心冒汗了!”萧雅尘盯着凌风的黑眸说道。 “哥哥的心上也冒汗了!”刘凌风道。 …… 高台屏风内,青春玉女柳含烟与沉稳大叔夏闻捷隔桌相对,由于角逐是盲棋对战,桌上除茶具,别无他物。 棋坛霸主萧陌尘以其惊人的记忆负责记谱并将棋谱报给叶剑锋,叶剑锋再将棋谱传送给桔国男子象棋亚军韩承旭,由韩承旭挂盘演示。桔国女子象棋亚军绝世美女叶已姗安静坐在柳含烟身侧,沦为对战棋手的保安。 如此强大的服务阵容,如此高标准的比赛配置,若不是沾柳含烟的光,夏闻捷单凭其桔国男子第三名的头衔又岂能享受得到。 “红炮二平五。”夏闻捷首局执先手,他果断以中炮开局; “黑炮2平5。”柳含烟以列炮回应。 萧陌尘对叶剑锋道:“夏迎初,红炮二平五,柳含烟黑炮2平5;” 叶剑锋行至挂盘处告知韩承旭“夏迎初,红炮二平五,柳含烟黑炮2平5;” 韩承旭挪动棋子进行挂盘演示。 开局双方落子迅捷,叶剑锋频频传送棋谱。 “夏迎初:红马二进三,柳含烟:黑马2进3; 夏迎初:红马八进九,柳含烟:黑马8进7; 夏迎初:红车九平八,柳含烟:黑卒7进1; 夏迎初:红炮八平六,柳含烟:黑车9平8;” 皇家酒楼杨慕哲房里,刚睡醒的刘可嫣正欲披衣下床,却被杨慕哲一把拽住,妄图飙车。 “文博哥哥,折腾一晚,你还不累?带可嫣去看棋吧。”刘可嫣软语央求道。 被中世纪某些核心价值观长期束缚的杨慕哲一旦获得了一个张扬身心的机会,岂肯就此轻易放过?面对刘可嫣的请求,他以无声的行动作出了高效应答。 杨慕哲手上略一使力,便将软玉温香收入怀中,再行云流水地塞进被窝……杨慕哲此时的内心除了与刘可嫣一道高扬人性的大旗,哪里还有他一度心心念念的思棋妹妹的半点影子? 广场上的大棋盘上,柳含烟与夏闻捷的对阵局势尚不明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首局夏闻捷以中炮开局,柳含烟以列手炮应着已避开了夏闻捷的惯常套路。 低矮的屏风能遮住台下观众饥渴的视线,却挡不住晴空倾洒而下的暖阳,也挡不住萧陌尘追逐柳含烟的幽深的眸光。 阳光的照射让柳含烟纯美的脸上泛着异常光泽,而对财富积累的强烈热衷又让柳含烟的双眸更是光华灼灼。这个美丽的小妞正妄图用其结构复杂的中枢系统、纤细灵动的手指打桔国棋坛响有盛誉的男棋手的脸。 萧陌尘对夏闻捷竟有了一瞬间的同情。 夏闻捷正襟危坐,目光锁定桌上的茶杯,决不正视倾城红颜柳含烟,他不能容许自己的思维和棋局受到不必要的干扰。 台下围观棋迷有些躁动。 “柳姑娘竟以列手炮起局,这应手很是强悍呀!” “再强也是个姑娘,她的对手可是桔国男子顶级棋手!” “铁道生也是顶级棋手,还不照样投子认负!输棋还分什么男女!” “铁道生毕竟出道不久,行棋经验不足,夏迎初可是老江湖!” 铁远志在旁黑着脸,内心遭受着一万点暴击。 “夏迎初:红车一平二,柳含烟:黑炮8进4; 夏迎初:红仕四进五,柳含烟:黑车1平2; 夏迎初:红车八进九,柳含烟:黑马3退2; 夏迎初:相三进一,柳含烟:黑马2进3;” 叶剑锋英挺的身姿在台上来回晃动,台下韩凤娇与坠露的目光也随之左顾右盼。 坠露拍拍韩凤娇道:“姑娘,叶公子是好看。不过没咱家公子好看。” 韩凤娇凤眼瞪她:“让你看棋,你却盯着人看。” 坠露不服:“说奴婢,姑娘的眼神可从没离开过叶公子。” “你找削呢。”韩凤娇凤目生辉,“不过……是挺好看的!” 一旁月娥在问她的新偶像萧雅尘:“小姑娘,您替奴婢说说这棋,怎么样了?” 萧雅尘瞄一眼凌风:“翰宁哥哥比我强呢,你怎么不问他?” 月娥瞄一眼自己的主子对萧雅尘道:“奴婢对公子是有求必应,公子对奴婢是百求不应。” 萧雅尘脑中灵光一闪,心生妙计:“那本姑娘用银子把你买下来,你弃暗投明。本姑娘教你下棋写字练飞刀,都不成问题。” “好主意!好主意!”月娥内心雀跃,期待的小眼神看向刘凌风。 刘凌风冷眸一扫,硬梆梆地抛了一句:“想都甭想!” 一句话将阳光下的月娥送回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 台上西侧挂盘处的韩承旭对东侧屏风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演示的间隙,韩承旭的眸光习惯性地看向叶已姗,可叶已姗的眼神却毫无回应。 凝望佳人,追忆旧事,韩承旭的心绪再也无法宁静。 八年前的初相识在棋盘上叶已姗对自己的狠虐,七年前叶已姗出嫁之日对自己的出手相救,三月前叶已姗对自己和家人的再度相救并负伤,前不久悬崖上叶已姗对自己的第三次相救以及近日以来的亲密接触……一幕幕,点点滴滴,纷至沓来,挥之不去。 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无缘,还是有缘? 第170章 不能揭他的皮 全场除了对战的柳含烟和夏闻捷,最忙碌的便是叶剑锋了。 “夏迎初:红兵七进一,柳含烟:黑马7进6; 夏迎初:红炮六进一,柳含烟:黑炮5平7; 夏迎初:红炮五平七,柳含烟:黑炮8平5; 夏迎初:红相七进五,柳含烟:黑车8进9; 夏迎初:红马三退二,柳含烟:黑象3进5;” 叶剑锋在台上持续传递棋谱。 看着叶剑锋的佩剑,台下坠露问韩凤娇:“姑娘做了坠子为何又把它收起来了?” 韩凤娇道:“不给他了!他心里又没本姑娘,干嘛要作践自己?” 坠露力挺主子:“不给就不给,干嘛要主动找不痛快!” 一旁萧雅尘架不过月娥的央求,开始分析挂盘上的棋局形势。 “含烟姐姐黑棋及时与红棋兑换了双车并炮镇中路,中炮与中卒的战略地位日显要紧,黑棋4路马活跃,黑棋已然反先了,”萧雅尘说着,去看一眼刘凌风问,“翰宁哥哥,雅尘说得对不?” 刘凌风从大棋盘上收回眸光,转而投向小雅尘黑亮的双眸:“小雅尘分析中肯,审局精准,你可真让哥哥我刮目相看了。你这小脑袋瓜子是什么材料做的,为何这般好使?” 萧雅尘瞅着刘凌风漆黑的眸子,蓦然想起含烟说起凌风喜欢自己的话来,小脸不觉一热,连忙甩开了刘凌风发汗的右手,缩回自己的左手,转而回头去把月娥的手臂挽住,低了眸子道:“翰宁哥哥说笑了。” 萧雅尘倏然转变的情态让刘凌风心上不觉一动,却不露声色地再转向大棋盘:“哥哥说的可是真话。” “真话?硼山上哥哥的真话可真让人震惊,”萧雅尘小眼圈一红,竟又有想哭的冲动,“雅尘是太小了,不明白翰宁哥哥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了。” 月娥狠狠把刘凌风一瞪,眼神里竟是讨伐与谴责,瞧瞧你造的什么孽,这么可爱的小天使,你竟敢糊弄,这么纯洁的小心灵,你竟敢迫害! 刘凌风让月娥将柳含烟强行带上硼山这事,他对柳含烟并没多大的自责。 唯有最初哄雅尘上硼山的动机并不纯粹却让他内心多少有些不安,尤其听月娥说萧雅尘曾仗剑在柳含烟门外守护含烟,以及听刘佩羽说萧雅尘明明是个孩子却敢冒死护驾……之后,刘凌风的罪恶感与负疚感便更强了…… 除此之外还有内心的震撼与感动,兴许,真有些小小的心动也难说了…… 刘凌风盯着大棋盘,想说“对不起”,可又觉单单是一个“对不起”似不足以表达此时的心情。 刘凌风此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王爷,荒唐的事没少干过。 为追求柳含烟不惜将雅尘骗走又让月娥将柳含烟绑架只是其中之一;他还长期混迹江湖遍访象棋名手;他还挥金如土,带的盘缠花光时多次将月娥卖掉又让月娥自己逃回,事后才进行财力补偿…… 快意恩仇、我行我素的人生,便是他不懈的追求。他何等洒脱何等不羁的一个人,除了对柳含烟颇有不甘,何曾为别的人而心绪烦乱过?而这两日来,尤其是此际,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却让他心乱如麻了。 叶剑锋继续在台上传送棋谱。 “夏迎初:红兵九进一,柳含烟:黑炮5退1; 夏迎初:红兵三进一,柳含烟:黑卒7进1; 夏迎初:红相一进三,柳含烟:黑炮5平1; 夏迎初:红马九进八,柳含烟:黑炮1平3; 夏迎初:红马八进七,柳含烟:黑炮3退1;” “含烟姐姐黑棋及时用中炮谋取红棋边兵,既使黑棋获得尽多两兵的物质优势,又及时让出中路为黑方中卒的进军开道,黑3路炮退1,既离开险地,又压缩红马的活动空间。行棋至此,黑棋已呈胜势!” 明明只是分析棋谱,可当萧雅尘稚气的声音持续震动刘凌风的耳膜之时,却偏生象千斤巨石一般在刘凌风的心湖中荡起巨浪! “月娥,赶紧随本公子回府!”刘凌风道。 刘凌风在萧雅尘质疑、委屈的眸光中匆匆挤出了人群……一旁的车夫对萧雅尘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讲得好!……怎么哭了啊?有谁欺负你?” “坏人!”萧雅尘恶狠狠地道。 这个无比脆弱的小姑娘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噌噌噌上了台,跑到屏风后叶已姗身边,一头栽进叶已姗的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叶已姗先对柳含烟、夏闻捷道:“二位继续——” 夏闻捷倒是个爽利的人,他放弃抵抗道:“此局在下认负。” 萧陌尘对刚进门的叶剑锋道:“夏迎初认负。” 叶剑锋道:“二位稍事休息,稍后再进行第二局。” 柳含烟、萧陌尘、叶剑锋朝萧雅尘围了过来。 萧陌尘问萧雅尘:“妹妹,好好的怎么哭了?” 萧雅尘犹自哭泣,不作回答。 叶剑锋道:“适才见小雅尘与贾凌风在一起。” 萧陌尘看向柳含烟:“又是你师弟!” 叶已姗恨恨地道:“碰上他准没好事!下回让姗姨逮住了,姗姨非揭他的皮不可!” 谁知萧雅尘听了哭得更凶了:“不能揭他的皮!” “好好好,不揭!不揭!”叶已姗哭笑不得。 叶剑锋道:“小叔替你扇他两耳光,总可以了吧?” 萧雅尘摇头:“不可以。” 萧陌尘道:“那二哥哥骂他大坏蛋行不?” 萧雅尘也摇头。 叶已姗犯难了:“打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姗姨可没辙了。” 柳含烟低声对萧雅尘道:“跟姐姐说,怎么回事?” 萧雅尘的脸埋在叶已姗怀里,仍旧哭:“雅尘也不知,就是好难过……” 柳含烟似有所悟,对叶已姗道:“姗姨,不用担心,她没事的。” 叶剑锋对萧陌尘道:“小姑娘的心思好难揣测。” 萧陌尘指指在一旁喝冷茶的夏闻捷对叶剑锋道:“小叔,你似乎还有职责未履行。” 叶剑锋恍然大悟,急忙走出屏风到台前宣布:“夏迎初柳含烟二人盲棋对战第一局:夏迎初红先负柳含烟。各位稍事歇息,稍后进行第二局。” 台下瞬时开炸开了锅。 “不会吧,才十几回合就完了?” “夏先生这么快就丧失斗志了?好歹也该再扛一会儿!” “不过瘾,不过瘾!交战不够激烈呀!” 适才与刘可嫣共赴巫山的杨慕哲已收拾齐整,领着微服的刘可嫣上广场看棋。 杨慕哲见了韩凤娇问道:“凤娇妹妹,这就结束了?” 韩凤娇对杨慕哲没有好感,没好气地答道:“自个儿不早来,怪谁呀!” 第171章 老盯着我瞧 韩凤娇雪肌玉肤,身形娇小,一袭浅粉衫裙越发衬出她的珠圆玉润。 韩凤娇绝对是个压缩版的顶级美人。 只是她性格过于直率,表达过于直白,像只带刺的玫瑰,让人既想亲近又怕受伤。 杨慕哲曾一度在韩府陶然亭与韩承旭、萧陌尘、叶剑锋等人逍遥快活,跟韩凤娇也多有接触,对如此美人岂会毫无感觉? 遇上贺思棋、刘可嫣之前,杨慕哲对韩凤娇也可算得上呵护宠溺,可跟贺思棋与刘可嫣闪电相识相恋之后,他对女子包括对韩凤娇的态度便有了些微的转变。 态度有所转变,内心的萌动、臆想却并未终结。 对贺思棋与刘可嫣的征服,让杨慕哲最终突破了斯文本分小生的人设,开始向往花团锦簇的幸福美好生活。 “凤娇妹妹今儿个很美,这身装扮很衬你的肤色!”杨慕哲竟当着刘可嫣撩妹,而且是撩他死党的妹。 刘可嫣也不吃醋,就当他是对故交的客套话。 可韩凤娇身旁的坠露却愤然出声:“美与不美,都与杨公子无关!” “本公子跟你家姑娘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你若再不懂规矩,本公子倒乐意把你买下来,好好教教你如何顺从主子。”杨慕哲语声平平,而鹰眼裹挟的锐气却不由得让坠露不寒而栗。 见坠露噤声不语,杨慕哲进而挑衅道:“坠露,怎么?想尝试一下全新的生活么?” 韩凤娇站出来替坠露撑腰:“杨公子,坠露姐姐的话便是本姑娘想说的话。还有一点,你可得记牢,咱家的丫环,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 “哟哟哟,凤娇妹妹似乎对慕哲有敌意呢。” 刘可嫣神情紧张,劝杨慕哲道:“文博哥哥,看在韩公子的份上,你就少说两句吧。” “韩公子,能否替我等分析此局为何夏先生就此放弃对局?”台下有棋迷向桔西第一美男韩承旭求助。 挂盘处的韩承旭往前慢行几步,面向台下观众,幽深的双眸扫视全场,略一挥手,台下立即安静下来。 韩承旭缓缓开口:“双方行至此局面,红棋净少两兵,且前方红马受制毫无出路,黑棋若是别人,红棋或可心存侥幸,抱一丝谋和的奢望。可黑棋是柳姑娘,夏先生便不愿作无谓的抵抗,也不能不说是明智之举。” 台上屏风内毫无存在感的夏闻捷,放下茶杯,问叶剑锋:“敢问叶公子,第二局何时可开始?” 叶剑锋看向陪在萧雅尘身侧的柳含烟,柳含烟掀眸温声细语地对夏闻捷道:“抱歉夏先生,咱家小妹心情不好,含烟想过一会儿再下,恳请夏先生多多包涵。” 柳含烟的绝世容颜加上天籁之音,令夏闻捷好不悦目悦耳,岂可忍心拒绝。 “好,就依柳姑娘。”夏闻捷也温和地说。 哪知叶已姗怀里的萧雅尘听了,立时停了抽泣,仰脸瞧着含烟:“含烟姐姐,雅尘哭好了。你还是下棋要紧。” 叶已姗熟练地往怀里一摸,抽出一块丝帕,替萧雅尘抹起泪来,那块丝帕还是前日韩承旭递给她的。 “咱们小雅尘是水做的骨肉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泪水呀?”叶已姗打趣的声音也甚是温柔悦耳。 萧雅尘偏头倚在叶已姗身侧撒娇:“这都怨姗姨。” 叶已姗很是无辜:“这还怨上我了……” 萧雅尘道:“谁让姗姨这么疼雅尘?有人疼的娃就爱哭嘛!……哎呀,含烟姐姐赶紧下棋吧,雅尘就在此地听棋。” 柳含烟爱怜地替萧雅尘捋顺了发丝,再度端坐于桌前。 叶剑锋问:“二位准备就绪了么?” 夏闻捷与柳含烟同时点头。 叶剑锋出屏风至台前宣布:“柳含烟夏迎初盲棋对战第二局现在开始!” 萧陌尘也在夏闻捷身侧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距离大棋盘较近,便于向叶剑锋传送棋谱,更便于窥视柳含烟。 柳含烟先不开棋,抬眼接上萧陌尘掠夺性的眼神便道:“梦寒,你转过身去。” 萧陌尘不解道:“好好的,不让我瞧美女去瞧大老爷们儿是何道理?” 柳含烟招呼叶剑锋:“报告裁判。” 叶剑锋道:“含烟,你有何要求?” 柳含烟嘴角带笑,纤指顽皮地指向萧陌尘:“小叔,梦寒干扰我行棋思路,老盯着我瞧!” 此话成功逗笑了在场人士,就连不苟言笑的夏闻捷也抿嘴轻笑了。 叶剑锋含笑道:“要求合理,梦寒,劳烦你转过身去。比赛未结束,不得擅自回身。” “小妞儿的要求挺多。瞧也不让人瞧。”萧陌尘嘴上不乐意,身体却转向了大棋盘。 暗香替柳含烟、夏闻捷掺上热茶。 柳含烟轻执茶杯,细品一番,才慢启朱唇,送出“红相三进五”的婉转音符,星眸中智慧与淡然并存。 夏闻捷道出“黑炮8平5”之后,神情复归沉稳。 萧陌尘对叶剑锋道:“柳含烟:红相三进五,夏迎初:黑炮8平5;” 叶剑锋迅速将棋谱送至挂盘处。 叶剑锋朗声对韩承旭:“笑凡兄,柳含烟:红相三进五,夏迎初:黑炮8平5;” 韩承旭按谱挪动棋子。 台下,桔西第三美男杨慕哲身侧聚集了一帮迷哥迷妹。 杨慕哲对刘可嫣讲棋:“柳姑娘选择了稳健的飞相局开局,其战略意图明显。柳姑娘若能下和,便拿下今日的交战。面对柳姑娘的稳健开局,夏先生回以中炮,算是强硬和积极的应着,其战略思路也可谓清晰。” 韩凤娇与坠路也在一旁认真听杨慕哲讲棋。 刘可嫣问:“柳姑娘求稳,夏先生求胜,是否意味着此局夏先生的胜率更大?” 杨慕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别说这只是第一步棋,就是十步棋之外,全局的动向也通常难有定论。最终的结局还得靠长久的子力运作方能锁定。” 叶剑锋继续传送棋谱。 “柳含烟:红兵三进一,夏迎初:黑马8进7; 柳含烟:红马二进三,夏迎初:黑车9平8; 柳含烟:红炮二进二,夏迎初:黑炮2平4;” 飞驰的马车上,刘凌风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月娥叹道:“明日小王爷便要出访围棋国了,这一走,也不知何日能见到小姑娘。” 刘凌风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即蹦出个鲜活的影像——不是她一直最在乎的师姐,而是一位十二岁的黄毛丫头—— “雅尘是太小了,不明白翰宁哥哥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了——”萧雅尘稚气的声音一直在刘凌风耳畔回响,须臾也不曾消失。 一个小屁孩竟有干扰他心神的能力?刘凌风被这个事实吓了一跳。 第172章 “血!” 皇家酒楼广场柳含烟萧陌尘对战现场,气宇轩昂的叶剑锋继续传送对战棋谱。 “柳含烟:红马八进七,夏迎初:黑马2进3; 柳含烟:红炮八退一,夏迎初:黑车8进4; 柳含烟:红炮八平二,夏迎初:黑车8平6; 柳含烟:红马三进四,夏迎初:黑车1平2;” 台下杨慕哲在几位棋迷的怂恿下,又开始分析棋局。 “此局棋,柳姑娘先手红棋布局新颖,使炮得法,一招左炮右移很是灵动,只是出车过缓稍显不足,黑棋五六炮开局,双车出子速度较快,控局能力较强。” 韩凤娇听杨慕哲讲棋时,偶尔往杨慕哲一瞄时,总能被杨慕哲蕴藉复杂的眼神逮个正着,她便倏地收回眸光,几经反复之后,她再不敢盯着杨慕哲讲棋了。 韩凤娇回想起几月前,杨慕哲每每看她时,眸光甚是温润;与她说话时,语气甚是平和;言行儒雅中正,何来锐气? 几个月时间,是什么彻底颠覆了杨慕哲旧有的形象?是贺思棋与刘可嫣两位小女人吗? 杨慕哲继续点评柳含烟与夏闻捷的对战棋谱,听到后来,韩凤娇却只字未听进。 韩凤娇忽然在内心来了个奇怪的假设,倘使自己跟杨慕哲好上了,会不会也被他治得服服帖帖?韩凤娇很快被这个假设吓了一跳,她确信自己绝不愿意变成贺思棋与刘可嫣的样子。 “姑娘,叶公子又过来了。”坠露碰碰韩凤娇的手臂。 韩凤娇认真看向台上英气无比的叶剑锋,内心瞬间明朗与温暖起来。可惜这呆子,眼里似乎只有棋谱,从不曾正眼瞧台下的自己。 木头木头死木头!韩凤娇心里骂完,舒服多了。 木头人叶剑锋的声音在台上持续响起。 “笑凡兄,柳含烟:红车九进一,夏迎初:黑车2进7; 柳含烟:红车九平六,夏迎初:黑士4进5; 柳含烟:红后炮进一,夏迎初:黑卒3进1; 柳含烟:红车一进一,夏迎初:黑炮5平6;” …… 皇宫近渊阁,刘佩羽谢绝一切访客,独自按《桔中旨趣》快速打谱,他决定按小天才萧雅尘的点拨,按部就班地提升棋力。 他是在较劲,跟名义上死亡、实则移民他国的无冕之王何少游较劲。何少游断言他在象棋上不会有多大提升空间,他偏要竭尽全力证明何少游论断的荒谬性。 刘佩羽按照《桔中旨趣》的基础理论打谱,一局局例胜例和棋局、一例例基本杀法、一个个常见布局在他的手指下逐一演示,刘佩羽有一种跳出井底、境界豁然阔大之感。 皇家酒楼广场上,杨慕哲继续讲棋:“行至此局面,演变成车马炮兵仕相全对车双马卒士象全的角逐。柳姑娘红棋车马炮兵明显有兵种优势,但若要将优势转化成胜势,还将历经一番苦斗。” 杨慕哲讲棋时,其颇含深意的眸光时不时扫向韩凤娇,可韩凤娇的明眸再也没投向他,而是痴痴追随着台上叶剑锋的身影。 “文博哥哥,你怎么不讲棋了?可嫣想听你讲棋。”刘可嫣对杨慕哲的眼神里尽是仰慕,她自始至终视杨慕哲为神为天,即便他当前的棋力已不能稳居桔国男子棋坛第四。 兴许正因刘可嫣过于乖巧柔顺,反倒让杨慕哲觉着少了一点什么。 恋爱如同两军交战,如实力悬殊,便少了一分撼人心魄的激越。 恋爱又如同对弈,总是要棋逢对手,才易维持长久的兴致与激情。一度被被人艳羡的杨慕哲突然开始羡慕起他的一帮死党来。 无论是萧陌尘与柳含烟、还是韩承旭与叶已姗,甚至叶剑锋与韩凤娇,他们彼此除了情感的共鸣,还存在心智、灵魂上的理解与契合。 “夏先生竟以马换兵,想求和?此局若是下和,夏先生不也输了么?”韩凤娇的声音将杨慕哲的思绪唤回观棋现场。 大棋盘上,局势已相当明朗。 柳含烟红棋剩车马炮仕相全,且占位极佳,虽帅位不安,但并无大碍。 夏闻捷黑棋只剩车马士象全。理论上还存在和棋,如能以黑马兑换红炮,再舍黑车砍红马,这棋便和了。但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困难。 台下的观众已不能平静了。 “这棋还下什么呢?黑棋哪还有什么机会?” “继续抵抗下去还有何意义?” “柳姑娘胜定了!” 不多时,叶剑锋宗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柳含烟夏迎初二人盲棋对战第二局:柳含烟红先胜夏迎初。二人对战的结果:柳含烟以两胜战胜夏迎初!” 台下瞬间沸腾了。尖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柳姑娘竟完胜桔国男子季军!这也太强了吧!”杨慕哲也不由得赞叹道。 台上柳含烟自夏闻捷手里接过银券,礼貌地道了声“夏先生,承让了”。 夏闻捷真心奉承道:“柳姑娘布局新颖,中局有力,残局细腻,技术全面,实力高出在下,令在下心服口服!” 柳含烟浅笑道:“先生谬赞了!区区两局,偶然性因素颇多,不足以尽显实力。含烟行棋随意,运子未必经得起仔细推敲。” 柳含烟欠身行了个礼,转身又将银票往叶已姗手上一搁:“劳烦姗姨替含烟先收着!” 叶已姗嫣然一笑:“好,需要时只管向姗姨开口。” 广场西北蓦然蹿出二三十位持刀壮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来就不平静的广场更加混乱。 一时间,棋迷们哭的哭,喊的喊,叫的叫,纷纷四下逃散。 萧陌尘第一时间赶到柳含烟身前。 叶剑锋和御林军已和壮汉们交手。 “雅尘、梦寒、含烟紧跟姗姨!”叶已姗早已拔剑在手,萧雅尘也抽出了“凌风”剑。 萧陌尘拽着柳含烟,紧跟着叶已姗。 萧雅尘亮剑在手,对含烟道:“含烟姐姐别怕,有姗姨和雅尘在!” 三名壮汉朝叶已姗柳含烟等人疾奔而来,叶已姗一扬左手,两枚飞刀呼啸而过,两名壮汉应声而倒。 萧雅尘没有飞刀,也没棋子,情急之下抓起桌上的茶杯甩将出去,另一名壮汉瞬间爆头,鲜血顺着头部汩汩而下。 “血!”节骨眼上,具备晕血体质的含烟竟要命的休克过去了,她正倒向地面的娇躯及时被萧陌尘接住。 “含烟,含烟,你怎么了?你醒醒!——姗姨,姗姨您慢点,含烟晕过去了!”萧陌尘抱起含烟朝叶已姗紧走几步。 “笑凡,你快过来。”叶已姗朝挂盘处的韩承旭焦急喊道。 一位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欲架在韩承旭脖子上的长剑被叶已姗用飞刀弹落在地。 第173章 你要干什么 韩承旭一百般潇洒万般斯文棋客抓住叶已姗击落来犯者长剑的可乘之机,竟向来犯者的脚趾果断猛力一踩,做出了他迄今为止最为暴力的举动!踩完赶紧朝叶已姗跑来,边跑边汇报:“姗姐,他被我踩了,我没事!” 叶已姗长剑撂倒一位凶徒,夸道:“知道动武了,有进步!” “我的脚趾!我的脚趾!”歹徒蹲下身子,忍痛拣起地上的剑朝韩承旭猛追,眼看就要被追上,却被一紫衣紧身装扮的绝世美人拦住。 “美人儿——把银票交出来,哥哥便好好疼你——”歹徒右手长剑扫来,被叶已姗“落霞”剑一挡,左手欺胸而来,竟臭不要脸地吃叶已姗的豆腐。 苍茫人世间,威武我已姗。 叶已姗先一脚踹飞恶徒的外挂装备长剑,再一脚踢飞恶徒本体。恶徒在空中滑行一段,变作自由落体运动,啪地落在台下韩凤娇坠露身侧。 韩凤娇坠露忐忑不安地看看他,他抬头睁眼说了句“美人,你好——”遂两眼翻白,两腿一伸,头一歪,去见他老祖宗了。 “你好?”韩凤娇不解,“现在的抢匪素质可真高。” “姗姐好生厉害!”韩承旭不忘为他的姗姐点赞。 韩凤娇与坠露没受到横死的凶徒的干扰,继续立在台下观赏叶剑锋勇斗恶徒的激烈场景。 “坠露你看,放倒一个!宇航哥哥厉害!”韩凤娇鼓掌。 “又放倒一个,叶公子好生了得!”坠露鼓掌。 “宇航,小心身后!”韩凤娇娇呼。 “凤娇快走,别管我!”叶剑锋一剑将身后的歹徒放倒,对台下急喊。 杨慕哲挽着刘可嫣到了大厅门口,见韩凤娇坠露二人傻站在广场上看叶剑锋打斗,他让刘可嫣先上楼,自己赶紧跑回来硬拽着韩凤娇就跑。 “你干什么?”韩凤娇突然被杨慕哲拽住,倍感惊愕。 “你傻呀,你这是在害宇航,让他分心!”杨慕哲边跑边骂。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韩凤娇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抽不出。 杨慕哲眸光紧盯着韩凤娇警告道:“你再乱动,信不信本公子抽你!”此威胁立即奏效,韩凤娇吓得不敢吱声了。 杨慕哲对墨云对坠露如何,姑且不论,至少对韩凤娇还算客气,如今对韩凤娇态度格外强悍,还是首次。 兴许正是由于杨慕哲鲜见的强势让杨慕哲在斯文中平添出几分男子气概,让韩凤娇内心竟生出一种久违的萌动,连被杨慕哲紧握的手也有些汗涔涔的了。 韩凤娇意识到这点立即开始炮轰自己:韩凤娇呀韩凤,冷静冷静千万要冷静!你心里只有叶宇航好不好!别的爷们儿都不是你的菜!眼前这人就是鹤顶红,离他越远越好! …… 广场台上的通道全被抢匪和御林军、叶已删、叶剑锋等人填满,根本走不了人。 抱着柳含烟的萧陌尘索性在椅子上重新坐下,瞧着柳含烟苍白的脸,连声呼唤:“含烟,你醒醒,含烟你别吓我呀——” 萧陌尘怀中的柳含烟美眸紧闭,气息微弱,仍然毫无动静。 萧陌尘情急之下,使出了拿手锏,他在柳含烟耳畔喊道:“柳含烟,银子来了——” 奇迹出现了!柳含烟慢慢睁开眼,低吟一声:“给我!” “你可算醒了!”萧陌尘大喜,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往柳含烟眼前一晃。柳含烟纤手一伸,却没抓住转瞬被挪开的银票。 “你个赖皮,萧陌尘!……这是何处,为何有刀剑之声?”柳含烟精气神立时抖擞起来,从萧陌尘怀中探起身,想站起来。 “别动,再抱一会儿,走不了了,路被封住了。”萧陌尘收紧手臂。 柳含烟的高智能处理器这才完成对当前状况的数据处理:“还在台上呀!姗姨,雅尘怎么了?快放我起来,我要瞧瞧!” “不放,不许瞧,万一你又晕过去了,吃苦的可是我!”萧陌尘将手臂收得更紧。 柳含烟想想有道理,她也无法保证她不再度晕血,便将头枕在萧陌尘的手臂上,闭目养神,一丝倦意袭来…… 半睡半醒之间,她的唇瓣处忽地传来轻柔的触感…… “梦寒,别——有人看呢——” “别人瞧不见。向着屏风呢。” “不嘛——” 然后,柳含烟再发不出声响。她鲜嫩的嘴唇被彻底地堵住了…… …… 杨慕哲拽着韩凤娇狂奔,甩开了坠露,没进自己的房里,直接将韩凤娇带进了韩凤娇的住房,将门扣上。 “你要干什么?”呼吸急促的韩凤娇甩开杨慕哲的手惊问。 杨慕哲攀上韩凤娇的小肩膀,略一使力带到茶几旁的座椅上,温和地道:“想跟你聊聊。” 韩凤娇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杨慕哲紧盯着韩凤娇的大眼:“我跟你有啊!” 韩凤娇惊叫:“杨慕哲,你疯了吗?你是不是我哥的好兄弟,是不是宇航的挚友?” 杨慕哲不答话,好整以暇地沏好两杯茶,送一杯到韩凤娇身前,自己端了一杯,在茶几旁坐下,抿一口茶,抬眼看向韩凤娇的双眸,这才缓缓开口:“是啊,可这跟咱们相处有冲突吗?” “朋友妻,不可欺,你不懂吗?”韩凤娇愤然出声。 杨慕哲平静地问:“朋友妻?你是谁的妻?宇航吗?他向你求过亲吗?他向你表白过心意吗?他有亲过你吗?你们私下定了情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瞬间问住了韩凤娇。 杨慕哲道:“都没有吧!你们甚至连恋人也说不上!” “恋人?恋人是什么样子的?”韩凤娇的声音低了许多,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袭来…… “让本公子来告诉你恋人该有的样子!”杨慕哲放下杯子,走到韩凤娇身前一把将她拉起来。 “你要干什么?”韩凤娇好不紧张的盯着具有危险气息的杨慕哲,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来! 杨慕哲审视韩凤娇紧张的表情,温和地道:“别紧张,凤娇妹妹,哥哥我只是想让你瞧瞧恋人该有的样子。” 杨慕哲把韩凤娇拉到窗前,对她说:“瞧楼下,棋台上屏风内!” 萧陌尘与柳含烟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亲昵行动会被杨慕哲拿去当韩凤娇的恋爱教材。 透过窗户,韩凤娇只能看见萧陌尘的背影,躺在萧陌尘怀里的柳含烟的娇躯,却看不见二人的脸,但从二人的身形与重叠、运动的头部便大致可推断出二人的举动。 就这么一个并不十分明朗的场景,韩凤娇就看得面热心跳,她渐渐收回眸光,精神有些恍惚。 “所以,你现在并不属于谁,”杨慕哲饶有兴味地研读着韩凤娇的表情变化,将她带离窗前,让她与自己相对而立,两手抚着她的双肩,锐眸盯着韩凤娇的双眼,温声细语道,“男女之间,身随情动,身心契合,这是自然之理,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而在两性之中,男人大多数时候充当了两性互动的主导。宇航对你可有亲昵之举?” “宇航哥哥心里没我吗?”韩凤娇犹自回想适才的暧昧场景,又被杨慕哲这么一带,内心顿时一阵迷茫。 第174章 陌尘负伤 “姑娘开门,姑娘您还好吧?”坠露赶到门前轻声敲门。 “哎,我来了——”韩凤娇想去开门,却被杨慕哲往身前一带,韩凤娇娇小的身躯便落入杨慕哲的怀中。 “你干什么?”韩凤娇压低声音,惊愕地盯着杨慕哲。 “让你明白男人与女人的情趣!”杨慕哲低头瞅着怀中的惊惶的韩凤娇道。 外边坠露再问:“姑娘来了么?” 韩凤娇两手想撑开杨慕哲,又一次压低声音:“你这算什么呀?你放开我!我喜欢的不是你!”可她怎么使力,杨慕哲也纹丝不动。 杨慕哲扣住韩凤娇的下巴,韩凤娇十分被动地迎上杨慕哲的眸光。“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杨慕哲眼神竟如苍穹般深邃,竟让韩凤娇有些迷失了。 外边坠露敲门的声音渐大渐猛:“姑娘,你回个话呀。需要叫人不?” “我没事,我想跟杨公子说事儿,你先去别处玩。”不知韩凤娇出于何种心态,她竟打发坠露离开。 “这就是了!”韩凤娇只一瞬间的犹豫,便被杨慕哲敲定局面。 外面的敲门声终止了。 杨慕哲一手搂紧韩凤娇,一手让韩凤娇娇美的脸庞上扬…… …… 广场棋台西侧,众志成诚,勇斗恶匪。 “姗姐,左前方!” “姗姐,右前方!” “姗姐,身后当心!” “姗姐,最厉害!” 韩承旭一刻也不闲着,他在一旁为叶已姗视察敌情兼助威。 萧雅尘也不闲着,她将地上能扔的小物件都扔光了。她每出一次手,便击中一位匪徒,这对叶氏兄妹和御林军不能不说是如虎添翼。 叶已姗等人已将恶徒放倒大半,只剩几位身手不凡者在负隅顽抗。 广场棋台东侧屏风内,萧陌尘忘情骚扰柳含烟。忽听得一声脆响,萧陌尘脸上挨了的一记结实的耳光。“不可理喻!亲热也得分场合!” 柳含烟心中窝火,站起身,抬眼瞧见楼上的热情看客,更是又羞又气。 “含烟回来,危险!”萧陌尘紧追含烟。火气正盛的柳含烟想越过打斗人群回住处,当她行经一倒地正佯装死亡的恶徒身畔之时,恶徒自身上摸出匕首向柳含烟偷袭而来。 阳光灼灼,血染利刃…… 倒在血泊中的却不是桔国棋坛女子冠军柳含烟,而是一位年轻男子,他就是桔国棋坛霸主萧陌尘,就在歹徒举刀之时,他以超越他此生极限的速度推开心上人、接下了刺向心上人的利刃。 “梦寒!”叶已姗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声,她三下两下把手中的恶徒摆平,又将袭击含烟误伤陌尘的歹徒结果了,一把抱起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萧陌尘,“梦寒,梦寒你别吓唬姗姨呀!”叶已姗痛哭失声…… “二哥哥二哥哥,你醒醒,你看看雅尘呀——”随后赶来的萧雅尘摇着萧陌尘的手臂,放声大哭。 被突然推开又听到呼声的柳含烟猛然回头,惊骇地目睹了萧陌尘倒地的全过程,巨大的悲痛与自责让她大脑陷入空白,失去思考的力量,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符,只是静静地任泪泉无声滑过双颊…… “梦寒,是姗姨不好,是姗姨没保护好你……”叶已删哭得梨花带雨。 “二哥哥,你起来教雅尘下棋呀……二哥哥,雅尘已没了爹娘,雅尘不能没有你呀……”萧雅尘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一个匪徒也解决了,叶剑锋等人也迅速围了过来,见此情形,也不觉黯然。 韩承旭冷静得出奇,让叶剑锋火速去叫大夫,自己则先用“落霞”剑将自己的长衫裁下一长段,替萧陌尘先行包扎起来,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梦寒,梦寒,你让姗姨怎么去见浩天哪?” “二哥哥,你不要扔下雅尘好不好?”萧雅尘嗓子也快哭哑了…… 韩承旭处理完后轻轻拍拍叶已姗萧雅尘,柔声道:“姗姐,小雅尘,现在不是哭的时侯,咱们得赶紧抢救才是……” …… 皇家酒楼韩凤娇房中,杨慕哲的薄唇移向韩凤娇的唇瓣时,韩凤娇头脑海里迅速闪过叶剑锋幽怨的眸光。“噢,不!!” 瞬间清醒的韩凤娇猛地推开杨慕哲,她神色严肃起来,她盯着杨慕哲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的是叶宇航!是叶宇航,你再敢碰我一根指头,我就喊人了!” 杨慕哲愣在原地,平复了情绪,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收到!你放心,对女人,我杨慕哲是不会用强的!” “包括下人么?比如墨云。”韩凤娇冷冷地问道。 “墨云?”杨慕哲重新在茶几前坐下,端茶抿了一口,“你是听坠露说了些什么吧?我知道她俩最是要好!她定是说了本公子吊打墨云之事对不对?” “敢做,还怕别人说?”韩凤娇道。 “本公子从来敢做敢当,我承认我是把墨云吊打了,而且打得不轻,若不是看她服侍本公子多年,打死她也不足惜!”杨慕哲不咸不淡地说。 “就因说错一句话?”韩凤娇挑眉问道。 杨慕哲很长时间没吱声。 “没话说了是吧?理屈了是吧?” 杨慕哲去炉子上替两杯茶掺上热水,将一杯送到韩凤娇身前,自己慢饮热茶,静默良久才抬眼看向韩凤娇道:“她竟是这么说的?” 韩凤娇一愣,似乎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而你竟然信了?想不到在你韩凤娇眼里我杨慕哲竟是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杨慕哲紧盯韩凤娇的双眸,眼神中凄凉尽显。 韩凤娇迷惑了,眼前这个男人就像迷雾一般让她是非莫辨、善恶莫辨。 杨慕哲道:“本公子与坠露,坠露和你走得更近,你自然会更信坠露;本公子与墨云,墨云与坠露更近,坠露自然更愿相信墨云,但人世间,一切真相必是掌握在最亲近之人的手上么?” “告诉我你所知的真相。” “家丑,恕不奉告。” 杨慕哲的神情很是严肃,眼中并无虚浮闪烁之色,看起来不像是刻意捏造事实、不像是为自己开脱……韩凤娇不知该相信谁了,是杨慕哲城府过深掩盖真相,还是墨云另有隐情避重就轻? “打搅了!”杨慕哲品完一杯茶,从容起身,潇洒往外走…… “文博哥哥——”韩凤娇站起身,唤道。 “嗯?”杨慕哲站定,却没回过身。 “对不起!”韩凤娇低声道。 “对不起什么?”杨慕哲拨开门闩,回过身来。 “不知道!就是想说。”韩凤娇低眸说道。 …… 第175章 房门被踹开 柳含烟傻站着看着韩承旭与御林军将士将萧陌尘抬上担架自身边过,柳含烟忘了挪步,除了无声流泪,她似已失去认知能力。 她在叶已姗的搀扶下被带到了萧陌尘住处。 萧韩二府的主人和侍从齐集萧陌尘房里,关注着萧陌尘的伤势。 叶剑锋找来郎中,坠露便与叶剑锋附耳低语,被韩承旭听见,二人闻之皆惊。但比之于萧陌尘伤势,韩凤娇与杨慕哲的独处算不了什么。 “公子,姑娘会不会有事?”坠露急问韩承旭。 “不会,文博是我兄弟,他该有分寸的,”韩承旭道,“眼下不是关注姑娘之时,待萧公子的伤势有了定论再作计较。” 宫中刘佩羽听说劫匪袭击盲棋对战现场,伤了桔国棋坛霸主,勃然大怒:“这帮畜牲竟敢在皇城撒野,在朕眼皮子底下寻衅滋事,朕不发威是拿朕当病猫不成?” 刘佩羽一面让人严加追查始末,一面派出桔国外科医术最高的御医火速前往救治萧陌尘。 “救不了梦寒,你就随梦寒一道上路!”刘佩羽对御医下死命令。 …… “叶姑娘,萧公子应是疲劳与失血过多导致的昏厥,幸好伤口包扎及时,若能精心护理救治,伤势一月即可痊愈。”御医与酒店郎中对萧陌尘肋下伤势的诊断大致相似。 “真的?”眼圈红肿的叶已姗再一次泪如雨下,她激动握住柳含烟的手,“含烟含烟听见了么?梦寒有救,梦寒他不会死!” 萧雅尘也大哭起来:“太好啦——”叶已姗搂住萧雅尘安慰道:“你二哥哥舍不得咱们,他不会丢下咱们的!” 韩承旭叶剑锋松了一口气。 …… 韩凤娇房里,杨慕哲折身回去走近韩凤娇,手掌托起韩凤娇的下巴,低眸紧盯韩凤娇水波微漾的大眼:“你不用道歉,本公子对你也不纯粹。” 韩凤娇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不纯粹又是怎样?” 杨慕哲用邪魅的声音低声道:“想把你变成我的女人……” 韩凤娇望着杨慕哲眼中渐浓的危险气息,愈加迷茫,迷茫又惶恐,惶恐却又期待。 她眼睁睁看着杨慕哲俯下脸,凑近自己。杨慕哲侵略性的眼神一刻也没停止观察韩凤娇的反应。 韩凤娇没有排斥,她忘了拒绝,或者说根本怀着一丝期待。在杨慕哲的薄唇完全贴上韩凤娇的唇瓣之前,她有充余的时间抗拒,可她没有,韩凤娇的娇躯一震……一个危险而充满诱惑的世界向她展开。 而本已被拨开门闩的房门就在杨慕哲吻上韩凤娇的一刻被叶剑锋一脚踹开……那浪漫刺激的一幕在门外看客叶剑锋韩承旭刘可嫣坠露的心与脑中形成最强的冲击波……那一幕甚至比三月前韩承旭叶剑锋看到萧陌尘柳含烟的拥吻更具震撼力! 门内表演者与门外的看客同时被对方惊吓到了! 韩凤娇猛地推开杨慕哲,本能地看向叶剑锋,她看到了叶剑锋面如死灰万念俱灰的绝望神情,甚至看到了那位钢铁汉子双眸中若隐若现的泪花。 韩凤娇内心一紧,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楚和羞愧交加的情感体验自灵魂深处清晰地传递出来。 “妹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韩承旭责问韩凤娇。 “文博哥哥,原来你喜欢凤娇姐姐?”刘可嫣泣不成声,“为何你从不曾提及?” “可嫣……”杨慕哲回头看见泪流满面的刘可嫣也从内心生出一种莫名痛楚来,可他无法解释他刚才的举动。 “宇航……我……”韩凤娇百口莫辩,因为人们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剑锋什么也没说,只留给了韩凤娇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种无以伦比的无望与伤痛潮水般涌向韩凤娇,绵延不绝。 刘可嫣哭着对杨慕哲道:“文博哥哥,你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受,你心里有别的女人我也可以忍受,可我受不了你心里没有我却偏要装出一副疼我喜欢我的样子! 我原以为守在你身边就够了,可我还是错了,我的心胸还是太小了!咱们的关系该作个了断了,从此,你自由了!你跟谁好,都与我刘可嫣无关!” 刘可嫣哭着跑了,杨慕哲似听见了世界坍塌的声音……,就在刘可嫣离去的一刻,杨慕哲才清晰地感受到刘可嫣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韩承旭走向杨慕哲,杨慕哲以为韩承旭会抽自己耳光。可韩承旭只是将手轻放在杨慕哲的肩膀,心平气和地问杨慕哲:“文博,你喜欢凤娇,为何不早说,你会对她负责么?你会一视同人对待她和四公主么?” “笑凡兄……我……”杨慕哲面色惭愧,不知当作何解释…… “倘若凤娇真的喜欢你,我会和家母替她考虑的,尽管我并不看好她跟你……”韩承旭情绪复杂,语气倒还平和。 “哥哥我……”韩凤娇惴惴不安地道。 “文博,我想跟凤娇单独聊聊。”韩承旭对杨慕哲下逐客令,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笑凡兄,我会解释的。”杨慕哲行礼退出房,合上了房门,把目瞪口呆的坠露挡在了门外。 杨慕哲走了几步,又停住,他唤道:“坠露——” 坠露小心翼翼地行至杨慕哲身前,低眉垂手而立。 杨慕哲回身盯着坠露道:“下回碰上墨云,你可问清了本公子吊打墨云的真正缘由,问完再来告诉本公子墨云该不该打。” 坠露恭顺应道:“奴婢记下了!” 杨慕哲转身大步离去,坠露立在原地,目送杨慕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 萧陌尘房里,叶已姗见到柳含烟死死盯住萧陌尘苍白的面庞,泪流不止却发不出声音,知她悲痛过度,便让冷香将她带回房里。 可柳含烟死活也不肯离开,叶已姗叹了口气,说道:“由她!” 萧雅尘上前拉住柳含烟的手,仰脸道:“含烟姐姐,别难过,你听见了么,郎中说二哥哥没事了,想哭就大哭出来吧,别憋着,哭出来就好了。” 许久不曾吐出只言片语的柳含烟忽然用低哑的声音道:“姗姨,含烟想和梦寒单独呆一会儿。” 叶已姗轻抚柳含烟的头部,柔声道:“好,姗姨依你。别太伤心,一切会好起来的!啊?” 就是叶已姗温和的声音最终冲决了柳含烟的情感防线,她伏在叶已姗肩头抽泣起来,直至像小孩一般大哭…… “姗姨,是含烟害了梦寒!含烟该死!含烟不走,梦寒就不会受伤!” 第176章 陌尘苏醒 萧陌尘房中,其余人陆续散去,只留下萧陌尘与柳含烟。 喧闹的卧房渐渐归于宁静。 柳含烟搬了张椅子,静坐在床前,双手轻轻握住萧陌尘的一只手贴在脸颊,直勾勾地盯着萧陌尘立体俊美的脸庞,与萧陌尘相遇相识相恋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泪水再度决堤而出…… 柳含烟似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她想表达对萧陌尘一直以来默默守护她的感激,想表达因她给萧陌尘带来有意无意伤害的歉意,想表达他一直都在她心里不曾离去…… 可柳含烟终觉一切的言语都显苍白,都无法表达她此际的心情,她除了流泪到抽泣到痛哭,她什么也没说,就在人群散去之后。 柳含烟趴在床塌边不知哭了多久,嗓子都快哭哑了。 直至感觉到头上似有一只温暖的手的触摸,她才停了哭泣,却没抬头,她怕这是自己的错觉。 “是陌尘不好,陌尘吓到你了,含烟……”人世间最美的音符自萧陌尘的喉咙里流淌出来,充溢了整个空间…… 柳含烟又一次痛哭失声,依然是趴在床塌上…… 最柔美最悦耳的韵律再度响起:“陌尘不甘心啊,陌尘怎么能走啊,陌尘还没娶桔国最美丽最聪明的姑娘啊!” 每一个音符的流动都能重重叩击着含烟的心弦,都能引发柳含烟更强的情感喷发,柳含烟哭声更响了…… “陌尘饿了,含烟……” 柳含烟一听,立即中止了哭声,却不看陌尘,背向萧陌尘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替你觅食……” 萧陌尘瞧着柳含烟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暖意乍生,视线不觉有些模糊了…… 送食品的不是柳含烟,却是冷香,既而是一大帮闻讯而来的亲友,却没有韩承旭兄妹。 …… 韩凤娇房里,韩承旭坐在外屋正中,面色阴沉,眸光冷凝,一言不发。 韩凤娇走到韩承旭身前,双膝一跪,抚着韩承旭的膝盖,凄凄惨惨戚戚出声:“哥哥,凤娇错了,凤娇错了,凤娇是一时糊涂……” 韩承旭不看韩凤娇,闷声不响喝茶,良久才看向低头抽泣的韩凤娇,严肃地道: “咱们韩府也算得上家大业大了,可祖父一生只有祖母一个女人;咱爹心里也只有咱娘……专情单身的爷们儿你不挑,你偏偏要去招惹已有两个女人的爷们儿!咱们韩家的姑娘就这么轻贱自己?” “哥哥,凤娇错了,你就打我两下吧……”韩凤娇可怜巴巴望着韩承旭。 韩承旭盯着韩凤娇的泪眼继续道:“感情兴许真没什么该与不该,只讲有与没有,你若真喜欢文博,待回了金区,哥和娘便挑个好日子替你俩张罗喜事——” “不!不要!哥哥,凤娇心里没有文…杨公子!”韩凤娇流着泪,抚着韩承旭的膝盖哀告,“求求你,千万别把凤娇嫁给杨公子!” “心里没有他?你当哥哥的两只眼睛是摆设吗?当时之情形,你是意乱情迷还是为人所迫,你自己该比我更清楚。” 那个吻,不过是面对往日心动因场景特殊使身体欲望急剧增加的产物。灵与肉的渴望在某些条件下是可以分离的。 韩凤娇当时的反应更多是出于对男性的好奇并被曾经的心动杨慕哲所主导了,而杨慕哲也更多是为韩凤娇的美貌所吸引。 “哥哥……我……”韩凤娇实是难以启齿,在她那个时代,她很难给出一个合乎常理的解释。 难道她能表明自己当时是受了杨慕哲身体的吸引,而内心迷恋的原本是叶剑锋? 韩承旭盯着韩凤娇的双眸问:“前些日你跟哥哥说不想嫁人,眼下你想了么?既是这样,哥哥会成全你的。文博家境不坏,又与哥哥是至交,你嫁过去作妾是委屈了些,好歹也是衣食富足,更紧要的是你真心喜欢——” “哥哥,凤娇真的不喜欢杨公子——” “不喜欢?却乐于跟他有肌肤之亲?你成什么人了?男女身体是神圣的,只给喜欢的人,这是人之常情!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韩承旭起身,拂袖而去。 韩凤娇颓然地坐在地上,坠露从门外进来,赶紧将她扶起,抛出的第一句话又让她心塞:“姑娘竟喜欢杨公子,叶公子怎么办呢?” 韩凤娇念及此生因一时的冲动便可能与叶剑锋擦肩而过了,她禁不住悲从中来,才刚停歇的眼泪又奔泻而出。 坠露继续火上浇油:“姑娘,仔细瞧瞧杨公子也蛮有风度——” “呜——呜——呜——”韩凤娇哭得更响了。 坠露再浇油:“姑娘不用担心,公子是开明的人,但凡是姑娘喜欢的,公子必会为姑娘作主的。” “呜——呜——呜——”韩凤娇放声大哭。 “姑娘是等不及想嫁给杨公子么?”坠露的话句句戳中要害。 韩凤娇爬到窗台上去。 “姑娘竟以跳楼相威胁,奴婢这就去求杨公子把您领走。” 韩凤娇打开窗,瞧着楼下太高,感到害怕,怒骂道:“死蹄子,还不来拉住你家姑娘。” 坠露上前拉住韩凤娇道:“姑娘,跳楼的死相很难看。” 韩凤娇跳下窗台:“总比上吊好些!” …… 皇宫近渊阁,刘佩羽正潜心打谱,桌上《桔中旨趣》已接近尾声。 门外培森禀报:“启禀皇上,四公主求见!” “准!” 刘佩羽暗笑,小妞儿自打跟了杨慕哲,比往常守礼多了。 刘可嫣一路小跑上楼,见到刘佩羽便磕头参拜:“可嫣拜见父皇!” “平身!”刘佩羽站起身迎上前来,“嫣儿今日怎么得闲了?还以为你把父皇忘了。” 刘可嫣起身,一头扑进刘佩羽怀中,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把个当今圣上弄得六神无主了,拍着刘可嫣的背问道:“嫣儿这是怎么了?是杨慕哲那小子犯浑了?待父皇将他抓来,暴扁一顿替你出气!” 刘可嫣哭着喊:“嫣儿不想理他了,父皇也别去理他。” 刘佩羽扶正刘可嫣的小身板,用袍袖替她拭干泪,低头严肃地问:“不理他?这是跟他分手了?小两口闹个别扭说开了就好,动辄分手可非明智之举。” “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刘可嫣气鼓鼓地说,“有了思棋姐姐和可嫣他还不满足!” “朕当什么大事,你父皇后宫数千人,也没见你母后跟我闹什么别扭。” “她是不敢。” “你就敢了?朕不是让你安守杨家媳妇本分么?不要总耍公主脾气,这不利于家庭和睦。你能喜欢上文博,就不许别人喜欢文博?杨家业大,爷们儿妻妾成群方能传承家业!” “父皇,您怎么替他说话?” “来人——” 培森入门听命:“圣上有何吩咐?” “传朕旨意,即刻绑了杨慕哲入宫,听朕发落!” 第177章 亲了她一下 “公公等等——”,刘可嫣一听慌了神,连忙向刘佩羽跪下,哀求道,“父皇息怒,嫣儿已不和他计较了,父皇适才不是还替他说话么?怎么转眼又要责罚他了?” 刘佩羽板着面孔,仰脸看天花板,发狠道:“谁让臭小子惹公主不开心了,冒犯公主就是跟朕过意不去!朕得好好教训这个目无君父的狂徒!” 刘可嫣吓得赶紧抱住刘佩羽的腿:“父皇息怒,父皇开恩,嫣儿已不生他的气了!” 刘佩羽不理会刘可嫣的请求,朝培森断喝一声:“培森,还不快去!” 培森俯身应道:“奴才遵命!” …… 萧陌尘房里,叶已姗与萧雅尘一人握住萧陌尘的手,哭得个稀里哗啦。 “梦寒,你把姗姨吓个半死了都。”叶已姗抹泪道。 “二哥哥,雅尘以为你再也不要雅尘了。”萧雅尘抹泪道。 萧陌尘先哄大的:“姗姨,不哭了,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叶已姗很任性很顽皮:“我不管。我还没哭够。” 萧陌尘再哄小的:“不要妹妹,我到哪里去找这么无所不能的妹妹?” 萧雅尘思维很跳跃很清奇:“二哥哥,你把含烟姐姐都吓傻了,你知道不?” 萧陌尘将眸光又搜索了一下全屋,确信还是没发现柳含烟。 萧陌尘好不容易劝住了叶已姗、萧雅尘,却又瞥见叶剑锋含着泪花,一副失魂落魄样。 陌尘断不会天真地以为叶剑锋为自己受伤而悲痛沉沦,料想他的失魂状态跟韩凤娇有关。鉴于在场人颇多,不便细问。 稍后,韩承旭进了萧陌尘的卧房,径直走到萧陌尘跟前,将萧陌尘的肩膀一拍,微微一笑:“梦寒,在下以为你上路了,寻思着霸主宝座该稳当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陌尘笑道:“笑凡兄,对不住啊,此事不能怨我,阎王不肯收我我有啥法?阎王掐指一算说我须得再任几届霸主,便放我回来了。” 韩承旭回头见叶剑锋心灰意冷之态,颇觉歉意。 待一众人等散去,房里只剩下叶剑锋和韩承旭时,萧陌尘便问:“小叔,状况不对呀,要不咱们找上文博聚聚。” 韩承旭叹道:“只怪小妹不懂事啊。只怨我这当哥的没管教好。” 韩承旭说话的工夫,杨慕哲便来了。 杨慕哲见了叶剑锋、韩承旭颇感歉意,却不失礼貌地招呼道:“宇航,笑凡兄。梦寒,恕在下来迟!在下也是才听说的。实是惭愧!你能醒过来是太好了。” 萧陌尘招呼叶剑锋、韩承旭、杨慕哲坐下,萧陌尘道:“到底怎么回事,陌尘错过了什么紧要情节?” 杨慕哲看看叶剑锋道:“还是由在下说吧。此事怨不得凤娇妹妹,只怨在下被凤娇所吸引,鬼迷心窍,竟诱导了凤娇妹妹。” 萧陌尘也不绕弯,直入主题:“到哪一步了?” 杨慕哲沉默小会儿,坦然道:“在下亲了她一下。” 叶剑锋终于爆发了,冲过来一手揪住杨慕哲胸前的衣服,另一手拎了拳头想给他一拳却终没能砸下去:“你个斯文败类,有两个女人了还去招她!若不见你没练过把式,早把你这张脸给打烂了!” “对不住,宇航。”杨慕哲真心致歉。 叶剑锋放开杨慕哲冷冷地道:“你怎么就对不住我了!你这是对不住凤娇,你都碰了人家,你打算怎么办?” 杨慕哲不咸不淡地问:“宇航,你希望我对她负责?” 叶剑锋凄然道:“这和我有关系吗?凤娇喜欢的是你,招惹凤娇的也是你!” 韩承旭盯着叶剑锋故意道:“适才承旭把凤娇给打了,是她举止失当,这事承旭也有管教不力之过——” 叶剑锋心疼了:“笑凡兄,你怎么能打她呢,凤娇那么柔弱,她怎么样了?没伤着哪里吧?” 韩承旭仍盯着叶剑锋,疾言厉色地道:“女孩儿不自重,难道不该管教么?回了金区我和家母还得家法伺候!非吊起来鞭笞一百下,再饿上三日三夜不可!” 叶剑锋急了:“笑凡兄,你没听说主要怨文博吗?你这样对凤娇,凤娇还有命么?梦寒,你赶紧劝劝笑凡,你的话他兴许能听进去。” 萧陌尘明白韩承旭的苦心,也故作严肃地道:“咱们桔国只许爷们儿花心,对女人的要求到底还是苛刻些,她既未明确抗拒爷们儿的肌肤之亲,除了嫁给这位爷们儿,她还能有别的选择么?还会有哪位爷们儿愿意要她?换作是小叔,你乐意么?指定不乐意,对吧?” “谁不乐意谁是混蛋!”叶剑锋情绪激愤地说。 萧陌尘与韩承旭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下释然了。 屋里寂然片刻,叶剑锋悠悠道:“剑锋担心有二,一是凤娇是真心喜欢文博——” “不可能!”韩承旭萧陌尘杨慕哲异口同声道。 “二是担心凤娇会想不开——” “也不可能!”韩承旭萧陌尘杨慕哲道。 话音刚落,坠露便心急火燎地冲进房里,惊天动地地喊:“公子不好了!姑娘要跳楼了!” 叶剑锋把自己变作了一道闪电,唰滴闪出了萧陌尘的卧房,嗖滴再闪入了韩凤娇的住房。 叶剑锋见韩凤娇颤巍巍立在窗台上,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韩凤娇环住往怀中一带:“凤娇妹妹,使不得!”韩凤娇瞬间落入叶剑锋的怀中。 韩凤娇泪眼盈盈瞧着眼前英气无比的男人,羞愧、感动、悲伤等诸种情绪一齐涌上心来。 韩凤娇泪流如注:“为何你还要管我?凤娇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不值你这样待我!” 叶剑锋用衣袖替韩凤娇拂拭珠泪,柔声道:“傻瓜,我不理你理谁去?哥哥我是个笨人,也不明女人的心事,哥哥就只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要是没我,我叶剑锋也就死心了,从此便撒开手,若是有我——” 韩凤娇明眸如水,低声问:“便如何?” 叶剑锋盯着韩凤娇认真地说道:“谁也别想从剑锋手里把你抢走!” 空气一霎间变作了固态,韩凤娇的眼眸中再度溢满泪水…… 木头人又不知所措了,气呼呼地说道:“怎么又哭了,你说呀,到底有没有?” 韩凤娇双手突然吊在叶剑锋脖子上,直起身,对叶剑锋的脸颊来了个突然袭击,叶剑锋瞬间老实了…… 趴在门上的坠露,激动地走入萧陌尘房里,放声大哭—— “坠露你哭啥?”韩承旭问道。 “就是想哭——”坠露道。 第178章 把杨慕哲吊起来 话说韩凤娇的香唇在叶剑锋脸上快速盖了个章,虽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一啄,却在叶剑锋心海里引发了大规模的海啸,久被封印的情感亦在此际瞬间爆发…… …… “都是彩棋给害的,那么招摇,不被歹徒盯上才怪!本姑娘再也不跟人下彩棋了!”柳含烟房里,眼圈红红、小脸红肿的柳含烟自言自语地道。 “姑娘已自责了大半日了,还不能释怀!二公子已获救,您该宽心了才是!”冷香打来洗脸水,拎了脸帕,递给含烟,“二公子也让奴婢好好劝劝您,让您别把一切罪责都揽自个儿身上。” 柳含烟擦过脸,对镜一照,见小脸依然红肿,问道:“二公子房里的人散了么?” “散了,早散了,韩公子,叶公子,杨公子早回房了,二公子还说让您好好歇着,不必惦挂他——哎呀,姑娘怎么又哭了?姑娘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了,姑娘在何府可不是这样。” “自个儿受伤了,还要替人家操心,弄得人家跟废人似的。”柳含烟嘀咕道。 冷香道:“姑娘若是不放心二公子,就去看看哩。” 柳姑娘指指红肿的脸蛋:“糗死了难看死了,让我去见人,还不如死了才好。” 冷香低低笑道:“那就忍着别哭呀。这一日,您快把一生的眼泪都哭尽了。那脸上不红肿才怪。” 柳姑娘道:“你快去问问二公子伤口疼得厉害不,肚子饿不饿,还需要些什么,暗香一个人伺候得过来不,索性你去帮忙得了。” 冷香又笑:“奴婢这就去,姑娘眼下是越来越唠叨了……” 柳含烟道:“嫌本姑娘唠叨就伺候二公子去!” 冷香还笑:“姑娘便是离了奴婢能活,只怕二公子也会心疼。” 柳含烟恼了:“这蹄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本姑娘看你是欠收拾。改明日本姑娘也得立个家法什么的,弄个奴婢守则一百条,本姑娘就不信治不了你。” 冷香连忙起身:“奴婢守则一百条,姑娘也太狠了吧。奴婢这就去。” 冷香出屋,去敲萧陌尘的房门,听见“请进”便推门而入。 萧陌尘在里间问:“是含烟么?” 暗香道:“是冷香姐姐。” 萧陌尘道:“冷香进来说话。” 冷香进门行礼,萧陌尘指指床塌边的小凳。 冷香在凳子上坐下低头道:“姑娘打发奴婢问问二公子伤口疼得厉害不,需要帮忙不?” 外间的暗香道:“冷香姐姐,你能替二公子擦下汗么,我现在手头正忙,马上得出去买点日用品。” 冷香自小伺候柳含烟,进了萧府也未曾伺候过爷们儿,闻言小脸不觉一红,却也无法拒绝,低声应道:“好。” 萧陌尘见了,心里颇觉有趣,面上却不露声色,嘴上不温不火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冷香出了卧房,已不见暗香人影,便自去露台上打来热水,面红耳赤替萧陌尘去了棉袍,见了萧陌尘半果的身体,羞得满面通红。 萧陌尘命令道:“你立在床下怎么擦,上床来呀。”冷香拎了毛巾,上床跪坐在萧陌尘一旁,低头轻轻替萧陌尘擦拭躯体,心中小鹿乱撞。 萧陌尘锐利黑沉的眸子审视着冷香,饶有兴致地道:“脸红了,汗也出了,姐姐似乎很不适应呢。” “奴…奴婢又没伺候过爷们儿!”冷香越发紧张了,小脸更红了,心中小鹿子蹦得更欢了,连握毛巾的手也不断颤抖。 萧陌尘却不想放过她,打趣人可让萧陌尘转移注意力,减轻伤口的疼痛。 萧陌尘用手指勾起冷香的下巴,盯着冷香俏脸上的两片红云,附耳暧昧地道:“往后娶了你家姑娘,姐姐便是本公子的人了,这身子迟早须得姐姐打理,眼下早些熟悉也好。” 冷香硬着头皮将萧陌尘的手拿开,低声道:“二公子请收敛些,二公子如此,让奴婢很难做事……” 暗香忽然来报:“二公子,杨公子又被御林军绑走了!” 萧陌尘道:“他这叫自讨苦吃,当初招惹公主就该料到有今日。上回他没事,这一回料也无妨。” …… 皇宫近渊阁,培森报:“杨公子带到!” 刘佩羽道:“带入密室!替朕备好马鞭,绳索,棍子和剑!” “奴才遵命!” 刘可嫣吓得瘫坐在地。 刘佩羽将刘可嫣从地上拎小鸡似地拎起来,面无表情地道:“随朕去看好戏!” 刘可嫣被刘佩羽攥着踉踉跄跄朝楼下走去,出了近渊阁一眼便瞧见被五花大绑的杨慕哲,二人四目相对,百感交集。 刘佩羽攥着刘可嫣走在前面,御林军架着杨慕哲跟在身后。杨慕哲瞧着刘可嫣娇小的身影,想起这个连皇帝都视为掌上明珠的人却对自己唯命是从,可自己还不珍惜,心中不觉又酸又痛。 一众人等行至小密室,刘佩羽坐在密室正中,拽着刘可嫣坐在身侧。 刘佩羽威风凛凛地道:“把人带上来!” 御林军架着杨慕哲行至刘佩羽父女身前。 “松绑!余人退下!”刘佩羽淡然开口。 刘可嫣心中一喜,以为上一回的和谐桥段会再度上演。 小密室的闲杂人等散去,只余刘佩羽父女和杨慕哲。 杨慕哲朝刘佩羽父女恭敬地跪拜:“草民杨慕哲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慕哲还是首次向刘可嫣行大礼,刘可嫣见到地上恭顺的杨慕哲,已没有了昔日的风流气度,内心颇觉酸楚、不忍。 刘可嫣待要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却被刘佩羽拉回按在座位上。 “杨慕哲,你可知罪?”刘佩羽冷着脸沉声问道。 杨慕哲:“草民知罪!” 刘佩羽:“何罪之有?” 杨慕哲:“承蒙公主错爱,草民却不知怜惜,辜负了公主。草民不求公主宽恕,但求公主珍重贵体,勿以草民为念!” 刘可嫣早已情不能自已,泪水夺眶而出。 “既已知罪,那就休怪朕对你不客气了!”刘佩羽阴沉着脸说道,“来人——” 两名将士应声而入。 刘佩羽喝道:“把杨慕哲吊起来!” 刘可嫣一听刘佩羽要动真格的,吓得跪地哀告:“父皇息怒,求父皇看在嫣儿的面上饶了文博,嫣儿心里还有他呀!”听得杨慕哲更是羞愧难当。 第179章 要打要杀全凭你 皇宫某处小密室,刘可嫣苦求刘佩羽放过杨慕哲,刘佩羽却不为所动,铁了心要惩戒杨慕哲。 杨慕哲对刘可嫣道:“公主不必为草民求情,草民自知罪不可恕,草民甘愿领罚。” 两御林军用绳索将杨慕哲双手缚住。 杨慕哲的身体被稍稍带离地面,被吊在了横梁下。 刘佩羽对御林军道:“二位退下!”御林军行礼退出密室。 刘可嫣犹自抱住刘佩羽一只大腿苦求:“父皇息怒,父皇开恩,嫣儿已原谅文博……” 刘佩羽拎起刘可嫣到前一回翁婿对弈的桌前。 此时的桌上已没了棋子,而是几件令刘可嫣心惊胆颤的物件:宝剑一柄,军棍一条,马鞭一支。 刘佩羽板着面孔对刘可嫣道:“自选物件一枚,要杀要打全凭你!如有包涵,朕必重罚!朕在室外守候!” 刘佩羽说完便退出了密室。 刘佩羽一出密室,刘可嫣便拎了长剑走向杨慕哲,在杨慕哲身前站定,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杨慕哲,泪泉瞬间涌出。 刘可嫣剑指杨慕哲,语声哽咽:“自始至终,你心里就没有我,对吧?你搂着我的时候,心里却念着别的女人?” 杨慕哲眸光温润地看向楚楚可怜的刘可嫣,爱意、怜惜与自责渐深。杨慕哲低声道:“草民该死,有负公主厚爱,草民愿领一死!” 刘可嫣挥剑一扫,杨慕哲闭眼领死。 宝剑割断的不是杨慕哲的喉咙,却是悬挂杨慕哲的绳索。 杨慕哲安然落地后,刘可嫣又割断缚住杨慕哲双手的绳索。 二人在烛光中静立良久,眸光蕴藉复杂。 杨慕哲双膝跪地:“草民深知罪责深重,恳请公主重责草民!” 刘可嫣泪流成河:“可嫣只想知道两件事,你得如实回答可嫣。” 杨慕哲道:“公主请讲。” 刘可嫣问道:“其一,你真喜欢凤娇姐姐么?” 杨慕哲毫不迟疑道:“喜欢——” 刘可嫣发愣间,杨慕哲口气一转:“但非男女之情。那日只怨草民一时动了邪念,草民有罪!” 刘可嫣又问:“其二,你喜欢过可嫣么?你瞧着我的眼睛回答。” 杨慕哲抬头正视刘可嫣泛水的眼眸,诚恳说道:“自公主转身离去的一刻,慕哲便发现公主早已在慕哲心里扎根!” 刘可嫣一听,止不住放声大哭,扔了宝剑,双膝也往杨慕哲身前一跪:“可嫣以为文博哥哥再也不要可嫣了!” 杨慕哲轻拥刘可嫣,任刘可嫣在怀中释放情感。 待哭声渐弱,抽泣声渐停,杨慕哲才一手扶住刘可嫣的脸,一手替她擦泪:“是哥哥不好,让妹妹受委屈了。你就打哥哥几下出气吧。” 刘可嫣要扶杨慕哲起身:“文博哥哥快起身,别将膝盖跪坏了。” 杨慕哲却执拗地不肯起身:“可嫣妹妹,你就罚哥哥几下吧,让哥哥长个教训。” 刘可嫣正色道:“文博哥哥不起可嫣也不起,我男人是一个大写的人,一个立着的人,我男人的膝下是有黄金的,可嫣不准任何人践踏我男人的尊严,包括你自己和我自己!” 杨慕哲忍了很久的泪水一瞬奔泻。 刘可嫣扶起杨慕哲,也用手去擦拭杨慕哲的泪水,柔声道:“爷们儿的泪也是金贵的,可不要轻弹。” 二人执手相看泪眼,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地缠绵一阵,刘可嫣倏然抬头,对杨慕哲道:“糟了。父皇让可嫣好好责罚你,可嫣得假装抽你几鞭,你得装着被打疼了才是。” 杨慕哲道:“那你就抽我几下嘛。不抽几下,恐难复命。” 刘可嫣道:“打你?我可舍不得。” 刘可嫣到桌前,握了马鞭行至墙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马鞭狠抽在墙上,伴随着鞭声故意高声问道:“本宫且问你,从此还敢不敢花心!” 杨慕哲高声道:“哎哟,公主息怒,草民不敢了!” 刘可嫣举鞭再抽往墙上:“痛不痛?” 杨慕哲高声道:“哎哟,好痛啊。公主息怒,公主就饶了草民吧!” 刘可嫣再抽:“往后对本宫当如何?” 杨慕哲高声道:“哎哟,往后对公主当一心一意,如有二心,不得好死!” 刘可嫣表演上了瘾,再拿军棍往棋桌上狠抽:“再让你尝尝军棍的厉害!” 杨慕哲高喊:“哎哟,公主息怒,草民知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 刘可嫣抽得小脸红红,眉心冒汗,杨慕哲道:“公主累了,要不歇会儿再抽?” 刘佩羽和闻讯赶来的杨崇焕在门外没差点笑出声来。 刘佩羽对杨崇焕低声说了句“雁翔,你去善后”便扬长而去。 “微臣遵命!微臣恭送圣上!”杨崇焕望着刘佩羽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好长时间杨崇焕才走进密室,刘可嫣用军棍抽得挺欢,杨慕哲叫得挺响。 杨崇焕猛咳几声,扬声道:“二位不用演了……” 二位演员弄得好不尴尬。刘可嫣反应过来,连忙扔了军棍,跑上前去十分亲热地唤了一声“爹来了”。 “微臣杨崇焕参见公主。”杨崇焕为人素来谨慎,君臣之礼从不含糊。 “爹跟可嫣不必拘礼。”刘可嫣道。 杨崇焕道:“公主辛苦了!公主手疼没有?文博不懂事,让微臣替您教训教训他。” 刘可嫣讪笑道:“爹言重了,都怨咱们晚辈不懂事,让爹劳神了。眼下,可嫣跟文博哥哥和好了。” 杨崇焕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杨慕哲上前问杨崇焕:“爹怎么来了?圣上呢?圣上火消没有?” 杨崇焕道:“圣上已回近渊阁了。圣上并未发火,适才吓唬你,不过是想考察公主与你的感情,本意绝非责罚于你。不然,就不会让公主单独留下了。” 杨慕哲恍然大悟,颇为动容:“圣上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 皇家酒楼韩凤娇房中,韩凤娇拿着个流苏发呆,坠露进房多时,她握流苏的姿势也没变化。 “姑娘,叶公子他……怎么了?”坠露试探地问主子。 韩凤娇的耳朵已屏蔽了一切信息,她依然保持着坠露进门时的姿势。 “姑娘,”坠露忍不住上前碰了碰韩凤娇,“姑娘怎么了?” 韩凤娇猛然惊醒:“什么?你适才说什么?” 坠露将八卦精神贯彻到底:“姑娘到底和叶公子……那个没有啊?” 韩凤娇小脸唰地直红到耳根:“那个……那个是什么呀?” “就是那个呀……哎呀,奴婢也不明白……” 韩承旭拿上流苏出了房门,想去敲叶剑锋的门,可走到门前,又折身回来。 坠露却拽着凤娇,直接上前敲门:“叶公子,姑娘有事找你!” 叶剑锋打开门,坠露将韩凤娇往门里一塞,再替他二人拉过门来。 第180章 容你拷问哥的灵魂 兀自发懵的韩凤娇经坠露的一掌助推,又一次准确地落入了意中人强有力的臂弯。 当那扇碍眼的门自身后合上,突如其来的相拥便暧昧了当前时间与整个空间。 “怨她,是她把我推进来的!”韩凤娇嗫嚅道,将脸贴在叶剑锋结实的胸膛,聆听叶剑锋渐趋加速的心跳,借此避开叶剑锋喷火的眸光。 “效果都一样!”被此前的韩凤娇宣判为木头人的叶剑锋情感封印一旦被打开,血气方刚的他的把妹技能瞬时爆表,“既然凤娇妹妹如此大方,哥哥我也不敢小气。” 叶剑锋经杨慕哲与萧陌尘的示范点化,终于在泡妞上进展神速,当即便扫落枝叶直奔主题,将韩凤娇搂在怀里一阵狂吻,把个娇弱的凤娇吻得娇喘微微,差点背过气去。 韩凤娇手中的流苏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韩凤娇好不容易才瞅准机会逃出魔爪…… “凤娇——”叶剑锋目送韩凤娇匆匆跑出房间,傻傻地站立一会,忽然瞧见地上的流苏,便弯要拾起…… …… 萧陌尘的房门外,敲门声和问候声频频响起。 冷香:“二公子歇息没有?” 暗香:“还没。有事么?” 冷香:“没事,就问问。” …… 冷香:“请问二公子歇息了么?” 暗香:“还没,有事么?” 冷香:“没事,我就问问。” …… 冷香:“二公子睡着了么?” 暗香:“睡着了,有事么?” “开门,”冷香接着对一旁的柳含烟道,“姑娘,您可放心进了。” 暗香打开门,将柳含烟让进门里。暗香低声道:“才睡着,适才还念着姑娘呢。” 柳含烟往光线昏暗的里间一瞧,低声问:“伤口疼得厉害不?” 暗香低声应道:“二公子说‘麻药没过’,‘不疼’。” 柳含烟叹道:“他哄人的,麻药早过了,那么长一道伤口不疼才怪。” 暗香无语:“……”知道疼你还问?暗香怀疑自己是看到了一个假柳含烟。果然,恋爱最伤女人智力,她眼前的姑娘一定不是桔国的女子象棋冠军。 “我去瞧瞧。” “要再点支蜡烛么?” “不用。姐姐去歇息吧,我坐一小会儿就走。” “好的,姑娘。那奴婢去了。” 暗香进了小卧房,将空荡荡的大厅和一只孤单的红烛留给了柳含烟。 柳含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怕直面清醒时的萧陌尘,是伤感、愧疚还是羞怯,她也说不清。 卧房里光线较暗,但大厅发散出的微光让柳含烟依稀可见里间陈设的轮廓。 柳含烟轻手轻脚在床边靠近萧陌尘的小凳上坐下,微光中,她看不清床上那张俊美的脸庞,也未听见陌尘粗重的呼吸。可这一切,并不影响她对陌尘的感知。 萧陌尘的面容、声音、气息早已为她所熟知。 无论睁眼与闭眼,无论幽暗与光明,无论临近与遥远,但凡她需要,一个立体鲜活明晰的萧陌尘便扑面而来,有声有色,似笑非笑,若离若即。 柳含烟脑海里重复最多的画面是萧陌尘中刀倒下的一幕,连同叶已姗凄厉的呼声。萧家长房幸存的唯一血脉差点因营救仇家的义女而神灭形消! 那样的场景,若将陌尘换作自己,面对陌尘被刺,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毫不犹豫地取代陌尘去承受歹徒的利刃。 她怕痛呀,更害怕死亡,怕得要命哪! 当年何门遭难,她宁愿选择独自面对危险的大千世界,也要延续生命! 陌尘对她的奋不顾身,彻底瓦解了她对陌尘的顾虑和防线。 生命中能有一位可以生命呵护她前行的人,她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不知何时,不争气的眼泪又悄然滑落。 昏暗的光线里伸出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 “含烟,又在瞎想了?”萧陌尘低沉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你骗人啊,不是说你睡着了么?” “哥想你了——” 简单的几字,就在柳含烟的心海里掀起了狂澜。 简单的几字,便静默了萧陌尘与柳含烟共享的狭小空间,二人相对良久,只在昏暗的光线中感受彼此的存在,两只温柔相扣的手,连接的仿佛不是二人的躯体,而是二人的心脏。 “累了么?”不知过了多久,萧陌尘问道。 “有一点。”柳含烟低声应道。 “到哥身边躺下歇一会儿。咱俩说会儿话。” “碰上你伤口咋办?”柳含烟的声音很是温柔。 “伤口在右侧,你到我左侧就行。” “嗯。”柳含烟去了绣鞋,温顺地上了床,萧陌尘替含烟掀开被子,含烟钻进被窝。 萧陌尘很自然地伸出左手,柳含烟很乖巧地枕在了萧陌尘手臂上。 “手会麻的。”柳含烟惴惴地说。 “手麻有什么要紧,为你就是丢掉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萧陌尘说来很是中听,可却是肺腑之言。 “梦寒——” “嗯?” “你好傻!” “比起你来是有那么一点。” “明明你还有那么多家人疼你在意你,却为了一个外人去冒险,你多不值呀——” “别那么说,我不许你拿自个儿当陌尘的外人。几月前,小姨把你托付给我时,我就拿你当我的媳妇儿了。” “原来你是为你小姨的嘱托才想要娶我的?”柳含烟酸溜溜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自己的个人魅力让你动心了呢。” “你说你酸不酸,你的超凡脑力除了用来挣钱就是用来钻牛角尖了!”萧陌尘忍不住捏了捏柳含烟的脸蛋。 “不开心,本姑娘要回房了。”柳含烟佯装生气。 “好了好了,哥容你拷问哥的灵魂,有问必答。”萧陌尘轻笑道。 “休想糊弄我!回答前一个问题先。”女象棋天才在情爱面前也不能免俗。 “没见你时,自然是为了嘱托。可乍见你时便彻底被你的花容月貌给打败了,当时陌尘寻思,天下竟有这般美貌的女子,若能娶你为妻,就是让陌尘立即化灰化烟也是值了。” 柳含烟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 柳含烟听着听着便睡着了,醒来时,东方已发白。 柳含烟偷偷溜下床,待要离去时,却又抽身回来仔细打量一番熟睡中的倾世美男,不觉有些想入非非,好半天才蹑手蹑脚地回了房。 冷香见她回来也不多问,便径直伺候她梳洗。 第181章 表白 时间再倒回头一晚,即陌尘负伤的当晚,叶已姗房里,叶已姗端坐在方凳上,烛光映照下的清丽面容上已挂上几分倦意,白日的惊险拼斗已消耗她太多体力,又为陌尘受伤一事而劳心劳力…… 暮雨替叶已姗捏着肩膀,心疼地说:“再强悍的身躯也是要疲劳的,三夫人累坏了吧?” 叶已姗却道:“最累的怕是韩公子吧?先是立在挂盘边演示棋谱多时,后遇劫匪折腾,梦寒受伤后又替梦寒忙前忙后,接着又为韩姑娘闹心。我好歹练过把式,他就一斯文棋客——” 暮雨替叶已姗捏完肩膀,又替她捏着胳膊,笑道:“在三夫人的眼里,凡是没练过把式的爷们儿都是文弱体质,仿佛一阵微风就会把他们卷走似的!其实他们没那么弱吧,也就没练过把式而已。” 叶已姗掀眸道:“打架也不会,还不弱?你不知道韩公子是怎么斗歹徒的。” 暮雨好奇:“韩公子还会打人吖?” 叶已姗俏脸上绽出两片酒窝,浅笑道:“他那也叫打人,他踩人家脚趾!他怎么不扯人家头发不替人家挠痒?小雅尘也比他强!” 暮雨再替叶已姗捶背,不以为然:“小姑娘也练过把式呀。韩公子二公子也就跟你比起来显弱,若是跟韩姑娘柳姑娘比起,那就很是强壮了,对吧?” 叶已姗想想,点头道:“也对哦,我不能拿我去衡量他们。” 暮雨问:“三夫人要不要去跟韩公子道谢?” 叶已姗站起身,一拍脑袋:“瞧我都急糊涂了,是该好好谢谢他。你先去歇息吧,不必等我。” …… 韩承旭房中,朝云替韩承旭擦脚道:“公子今日累坏了,早些歇息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朝云没好气地道:“公子今日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韩承旭问道:“是谁呀?” 门外的叶已姗放下手,犹豫半晌,还是回去了。 韩承旭套上鞋子,跑出门,见叶已姗刚合上房门,连忙去敲门。 “姗姐,有事么?” “没……没事,你去歇息吧。”叶已姗靠在门上,故作平静地说道。 “开门——让我进去。”韩承旭在门外静立片刻,温声道。 “都说没事了,我进里屋了。”叶已姗嘴上说,人却没动,眼眶不觉有些湿润。跟韩承旭近距离接触的这一段时日,叶已姗似乎越来越小女人气了。 韩承旭立在门外没走,凭直觉,他觉着叶已姗似有情绪了。 朝云出来,挽了韩承旭的手臂,连拉带劝:“公子,太晚了,还是回屋吧!” 韩承旭随她一道进了里屋,坐在床沿,冷眸扫向朝云,高声道:“朝云,本公子何时允许你代替本公子作决定了?平常待你们和善些,你们便不知轻重了!你去跟叶姑娘陪不是!她不原谅你,你就别回来了!” 朝承旭对下人素来温和,如此严肃地对朝云训话还是首次。朝云吓得颤声道:“公子别生气,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向叶姑娘陪不是!” 朝云含泪跑出门,韩承旭只听她在门外道:“叶姑娘,奴婢错了!奴婢适才不知是姑娘您!奴婢给你陪不是!奴婢给您跪下了!” 韩承旭出了房,见叶已姗将委屈巴巴的朝云扶起。 叶已姗说道:“没什么,我哪有那么小气?” 朝云低声告状:“公子说了您不原谅奴婢就不要奴婢了!” 叶已姗拽着朝云到韩承旭跟前,瞅着韩承旭的黑眸道:“那么大的火气!跟谁学的呀?” 韩承旭直勾勾瞧着叶已姗眸中的流波:“朝云,往后还自作主张了么?” 一旁朝云恭顺地答道:“奴婢不敢了!” “还不回自己房里好好反省去!” “奴婢遵命!”朝云毕恭毕敬行礼回房。 韩承旭便要揽着叶已姗的小肩膀去叶已姗房里。 叶已姗脚生了根,对韩承旭道:“走错方向了,你的房在那边。” 韩承旭毫不理会,手上略一使力,便将叶已姗带进了房里。 叶已姗正思忖着,力气还蛮大,不是斯文琴客棋客么? 韩承旭见她神忽恍惚,便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抱在怀里,低问:“在想什么呢?” 叶已姗突然推开韩承旭,眸光盯着地面,言不由衷地道:“笑凡,从此,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韩承旭惊问:“姗姐怎么了?姗姐生气了?” 叶已姗低眸道:“没生气,我想了很久,觉着不能耽误你,你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韩承旭急了,连忙握住叶已姗的手:“姗姐,你可别吓我,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我一定改!” 叶已姗甩开他的手,到椅子上坐下,低头低声说道:“你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你该有更年轻更好的姑娘……是我……配不上你……” 韩承旭默然片刻,缓缓走向叶已姗,他在叶已姗身前蹲下,握住叶已姗的双手,眸色坚定地看向叶已姗眼眸中的那团水雾,一字一顿地道:“姗姐你听好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除了你,我韩承旭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我的幸福只与你有关!你一日不接受我,我便等你一日!你一月不接受我,我便等你一月!你一生不接受我,我便等你一生!” 此番话说得叶已姗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咱们不合适!” 韩承旭掏出丝帕替叶已姗擦眼泪:“怎么不合适?除非你心里嫌弃我,除非你心里没有我——” 叶已姗凄然道:“你我之间隔着高墙,隔着鸿沟,还有许多的阻碍——” 韩承旭盯着叶已姗的水眸,诚挚地说:“那就让咱们共同去翻越高墙,跨越鸿沟,扫除障碍,好吗?姗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证明我拥有让你幸福的能力,好吗?” 叶已姗声如蚊蝇:“我都老了……” 韩承旭柔声道:“哪有,姗姐年轻又好看,一点也不显老……” “我有白发了。” “明明是满头青丝,没见什么白发。姗姐以前是扛事太多,今后让承旭替你分担一二,白发自然没有了……” “你太好看太出众了,我怕守不住你……”叶已姗声音更小了。 “对你,我若是敢有二心,你不得打断我的腿?”韩承旭打趣道。 叶已姗嗫嚅道:“对家人动武……似乎不太合适……” 韩承旭的手又一次握住叶已姗的手,轻轻摩挲起来,烛光中叶已姗的眸光柔和起来…… …… 第182章 两道禁令 不许悔棋!” “姑娘,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赖皮!” 韩凤娇房里,韩凤娇主仆二人在棋桌上酣战,听到敲门声,韩凤娇问也不问便对坠露道:“别去开门。” 坠露道:“这又是为何?” 韩凤娇道:“让你别开就别开。” 敲门声持续响起,伴随着“坠露,开门”的声音。 “是公子,要开么?”坠露斜睨一眼凤娇。 “赶紧的!”韩凤娇道。 坠露飞也似地打开门,韩承旭进门便道:“妹妹,我让宇航送你先回府,以免娘挂念。” 韩凤娇一听要跟叶剑锋独处,感觉很危险……便道:“哥哥,凤娇想跟哥哥一同回家,硼城的风景,凤娇还没看够呢,皇家酒楼的饭食凤娇也没尝够,哥哥,你就让凤娇留下吧。” …… 萧陌尘受伤迟滞了归家的行程。韩承旭本想请叶剑锋护送韩凤娇先行返家,以免王玉环挂念。谁知韩凤娇死活不肯离京。于是,萧韩两家赴京人员全员驻留。 …… 今日的皇家酒楼不太平静,不平静源自皇家酒楼外张贴的两道禁令。 萧陌尘房里,柳含烟拎了只小凳子靠在床榻边,两手支着玲珑下巴,仰脸瞧着床上的帅气公子萧陌尘,絮絮谈起酒楼外的两道禁令。 “一道是禁止桔国人釆用易容术,说是为了维护桔国秩序;一道是禁止桔国各行业的顶级人才出国,违者斩首,说是为了防止人才外流。梦寒,你如何看?” 萧陌尘摸摸含烟的手臂爱怜地说:“小凳坐着不舒坦,上来挨着哥哥坐。” 柳含烟杏目圆睁:“大白天呢,叫人瞧见了多不好!” 萧陌尘拉过柳含烟的一只手,放唇边轻轻一啄,低声道:“大白天不成,那妹妹晚上来陪哥哥,好不好?像昨晚那样?” 柳含烟俏脸飞红,想抽回手,却被萧陌尘的魔爪紧紧攥住。 萧陌尘两眼放光,扬言:“你若不答应,我就不放。” 柳含烟咬着嘴唇,低语:“陪你一会儿就回去……这下该放了吧。” 萧陌尘还是不放:“看在哥哥替你挡刀的份上,就让哥哥再握一会儿。一朝受伤,断了万种生趣,得把哥哥我憋坏了。” 柳含烟没有吱声,任由萧陌尘握着。 “你还没回答呢,圣上这两道禁令你不觉着蹊跷么?”柳含烟再问。 “事出必有因,两道禁令应是有密切关联的。禁止人才外流须得禁用易容术的配合。打个比方,倘若你想移居国外,如是易容了,出国也不会被觉察。”萧陌尘道。 柳含烟眸光闪烁:“有道理!两道禁令若早下,谢伯伯出国就难了,桔国还能多留住一个人才。” 外间暗香报:“小姑娘来了。” 柳含烟赶紧缩回手,站起身朝外走:“梦寒,我去去就来。” “二哥哥好点了没?含烟姐姐怎么出去了呀!”萧雅尘跑进卧房,便跑到萧陌尘身前,抓住萧陌尘的手问。 “小雅尘来瞧哥哥,哥哥心情一好伤势便好多了,”萧陌尘戏谑地说道,“妹妹今日没进皇宫教棋?” 萧雅尘双眸灼灼:“雅尘把含烟姐姐教我的法子尽数教给圣上了,圣上自个儿便可研习。只不过须得辅之以实战。” 萧陌尘点头:“杨大人棋力不凡,可与圣上进行实战,助圣上一臂之力。” 萧雅尘偏头问:“二哥哥,雅尘算不算顶级人才?雅尘可以出国么?” 萧陌尘拍拍萧雅尘的小肩膀,笑道:“妹妹是桔国女子象棋季军,当然是顶级人才了。怎么,你想出国呀?” “听翰宁哥哥说围棋国、跳棋国比较好玩,原本想出国瞧瞧的。”萧雅尘颇感惋惜。 萧陌尘道:“这有何难?圣上那么疼你,想获得圣上的特许,应非难事。只是你走那么远,姗姨和我会担心的。” 萧雅尘道:“雅尘也就随便说说,离了姗姨和二哥哥,雅尘也活不了。” “小雅尘为何要离开姗姨呀?”叶已姗从外间走进房。 “姗姨来了——”萧陌尘唤道。 “姗姨,”萧雅尘一见叶已姗,立即用小短胳膊将叶已姗的纤腰环住,小脸贴在叶已姗胸口,“舍得谁都舍不下姗姨,哥哥最强,姗姨最亲!” “真乖!”叶已姗抚着萧雅尘的头,问萧陌尘,“梦寒今日还疼得厉害不?想吃啥跟姗姨说。” 萧陌尘的伤口很是疼痛,但他却若无其事地道:“今日疼痛轻了许多,姗姨别担心!酒楼的饮食已够丰盛,不必特意为陌尘开小灶的!” 叶已姗问:“含烟没来么?” 萧陌尘叹道:“刚来过,小妮子心事很重,总觉心里有愧……姗姨你跟陌尘说实话,倘若陌尘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会好好待含烟么?” 叶已姗沉吟半晌,缓缓说道:“这事原不能怨她,替她挨刀是你主动决择的。姗姨冲着你这份痴心,也会好好维护她的。” 萧陌尘沉默片刻,轻声道:“姗姨,您待陌尘真好。” “傻话!”叶已姗拍拍萧陌尘的肩膀,又拍拍萧雅尘便出了卧房。 “二哥哥,雅尘去替你叫含烟姐姐,”萧雅尘诡秘一笑,“你这会儿最想见的是她,对不?” 萧陌尘怕含烟太累便道:“不用,二哥哥想歇一会了。” …… 叶已姗在走廊碰上刚从韩凤娇房里出来的韩承旭,叶已姗见韩承旭情绪不高,便问:“和凤娇妹妹闹别扭了?” 韩承旭到叶已姗身前,低声道:“想让凤娇先回金区报个平安,凤娇不肯,说想和我一道回府。” 叶已姗迟疑半晌说道:“笑凡,是梦寒让你和凤娇妹妹受累了。要不,你和凤娇妹妹先回金区吧。” 韩承旭低眸凝视已姗,叶已姗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我脸花啦?” 韩承旭低声问:“离开我,你舍得么?” 叶已姗口是心非地道:“有啥舍不得的!又不是从此见不着了!” 韩承旭黑眸中情意渐浓:“可我舍不得!再说了,把梦寒和你扔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叶已姗心中甚是感动,面上却不说,只低头道了声“随你”,便匆匆回了房。 韩承旭看着叶已姗的房门,静立良久,转身去轻叩萧陌尘的房门。 第183章 突如其来的怒火 皇宫近渊阁,书桌旁的刘佩羽合上《桔中旨趣》,闭目回想棋谱良久,复又开卷,自首页开始打谱。 “准!”听到楼下培森“启禀圣上,四公主与杨公子求见”的声音,刘佩羽头也不抬地应道,运子的手没有丝毫停留。 杨慕哲挽着刘可嫣上楼,双双跪拜行礼。 “草民杨慕哲拜见圣上!” “儿臣可嫣叩见父皇!” 刘佩羽瞄一眼地上的金童玉女,继续摆棋,漫不经心说道:“道谢就不必了,如无别的事赶紧走人,别妨碍朕习棋!” 杨慕哲道:“启禀圣上,前些日草民不知礼数,而圣上非但不责罚草民,反倒极力帮扶草民,让草民深感惭愧!草民愧对公主厚意,现今已然悔悟——” “说正题!”刘佩羽眸色平和,依然低头摆棋。 “草民想娶公主,恳请圣上成全!” 刘佩羽运棋子的手走了几步棋,终于停下,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刘佩羽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杨慕哲。 他在翩翩美少年杨慕哲的身前站定,一扬手给了杨慕哲两记重重的耳光。 “父皇——”刘可嫣惊呼!最高统治者的怒火来势如风,毫无征兆,岂是年少单纯的刘可嫣所能领会的? “圣上息怒!草民有罪!草民知错了!圣上如不能消火,草民可自己动手!”同样是少年,同样是面对圣上突如其来的怒火,杨慕哲却显得似有所悟…… 杨慕哲欠刘可嫣一场婚礼,足足欠了几个月!别说两记耳光,就是让杨门灭族也不足为奇。 刘佩羽不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却仔细确认杨慕哲的眼神,遂负手在地上来回踱步,良久才淡然出声:“朕会让内务府牵头承办,婚礼不日举行!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别老让朕为你们收拾残局!退下吧……” 送走一双璧人,刘佩羽抬眼瞧着楼梯口良久,才收回眸光,继续打谱…… …… 韩凤娇与坠露上街购物,韩凤娇频频回头,坠露问道:“姑娘看什么?” 韩凤娇道:“总觉着有人盯梢!” 坠露回头,见长长的街道行人甚少,并无可疑人员。 “姑娘疑心是叶公子么?”坠露问道。 “兴许是本姑娘的错觉。”韩凤娇道。 “姑娘似在躲避叶公子呢,叶公子来也不给开门!是不是叶公子欺负姑娘了?”坠露对八卦一如既往地热衷。 韩凤娇在一旁小摊点上停下,随手拿起一个青瓷茶杯,对坠露道:“他哪天不欺负本姑娘?” “二两银子,姑娘!”摊主陪笑道。 “只有银票,”坠露道,“怕你找不开!” “姑娘小看小的了,您只管拿来!”摊主笑道。 坠露掏出一张银票给摊主看,摊主正自发呆,银票却不翼而飞,一道闪电自韩凤娇二人身侧划过! “抓强盗!抓强盗!青衣瘦高个凸顶——抓强盗!抓强盗!青衣瘦高个凸顶!……”韩凤娇大喊,坠露却在一旁发呆。 坠露好奇地问道:“姑娘您是怎么看清的?” 韩凤娇道:“我就随便……抓强盗!抓强盗!青衣瘦高个凸顶!……你帮不了忙别干扰本姑娘吖!完了完了,这回个人赛的奖金算是白拿了!抓强盗!抓强盗!青衣瘦高个凸顶!” “还要逛不?”坠露傻傻地问道。 “银票没了,还逛啥?往回走吧!你适才为何不帮我唤一声?”韩凤娇好不沮丧。 “奴婢好怕呀!奴婢魂都快吓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世道好黑暗,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劫——青衣——瘦高个——凸顶——”坠露低呼。 “马后炮!马后炮!这会儿喊破喉咙也没用!早跑远了!”韩凤娇撇撇嘴道。 坠露:“不是,姑娘仔细瞧前边!” 凤娇往前一望:“哎呀玛,青衣——瘦高个——凸顶,好像是适才的抢匪!太像了!” 坠露手心冒汗:“正朝咱们走来呢!” “跑,赶紧跑!”凤娇攥住坠露朝反方向跑,抢匪也开始跑起来! 坠露:“姑娘跑什么呀?” 凤娇:“怕他劫色呀。” 抢匪:“姑娘别跑!” 韩凤娇与坠露吓得花容失色,脚下跑得更快了…… 不过,抢匪的脚力更强,又跑成了一道闪电,从韩凤娇坠露身前掠过,径直跪在了路中央,拦住凤娇与坠露,双手高举一张银券:“还姑娘银票!” 韩凤娇与坠露瑟瑟止步,不敢向前,坠露甚至躲在凤娇身后。 凤娇道:“坠露,你去拿!你是姐姐,你更大!” 坠露摇头:“姑娘,您去拿,您是主子,姑娘最大!” 韩凤娇凤眼圆睁:“你个蹄子是这么护主子的?” 坠露牵着凤娇的衣角道:“姑娘胆儿更大,是姑娘护着奴婢。” 地上的抢匪很无语:“二位姑娘,小的手也举累了,劳烦二位把银票领走!” 韩凤娇似信非信:“万一你使诈怎么办?” 抢匪快哭了:“小的都这么有诚意了,您还不信!” 韩凤娇道:“是不是有位剑眉虎眼的公子让你这么做的!” 抢匪矢口否认:“哪来的公子?是小的良心发现,放下屠刀,金盆洗手……这年月做个好人容易么我?” 韩凤娇不信:“骗人!哪有这么巧的事!” “姑奶奶,信不信由你!银票搁地上了,小的走了!”抢匪将银票扔地上,起身走了! 韩凤娇拾起银票,反复确认是自己的那张银票,拽住发愣的坠露往回走。 “姑娘,可先拿货,后付钱!”韩凤娇身后传来摊主的声音。 …… 韩凤娇回酒楼立即去敲叶剑锋的门,谁知叶剑锋睡眼朦胧开门。不像是从外边回来的样子。 叶剑锋潇洒笔挺的身影立在门旁:“想哥哥我了么?” 韩凤娇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叶剑锋,歪着脑袋问道:“你才从外边回来?” 叶剑锋居高临下,虎眼放出射线,对着头冒热汗,圆脸红红的凤娇道:“想跟哥哥约会就明说,不要绕弯套话。” 凤娇不死心:“你没出去啊?” 叶剑锋挑眉:“说什么胡话,你没见我在酒楼么?” “奇了奇了,这年月抢匪抢了巨额银票居然主动退还!”韩凤娇喃喃自语往回走。 叶剑锋眉梢眼角尽是笑意,亲切唤一声“凤娇妹妹——” 韩凤娇停步,看向一步步走近的叶剑锋:“你真没出去?” 叶剑锋掏出让手帕替韩凤娇很自然地抹汗,动作很是轻柔,眸光也温润起来…… “你真没出——”叶剑锋成功让她闭嘴了…… 第184章 已受严重内伤 韩凤娇伸出手将叶剑锋的嘴蒙住:“走廊里耍流氓,我可不想因此出名!” “这还不容易!”叶剑锋当即伸手将韩凤娇一抱,带进了自己房里。 韩凤娇在叶剑锋的怀里挣扎,喊道:“不许亲我!不许亲我!” 叶剑锋抱着韩凤娇往长椅上一坐,将韩凤娇搁自己脚上,让韩凤娇的头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低眸盯着怀中美人儿:“亲一下有益身心,往后还得跟哥哥我洞房呢!” 韩凤娇小脸绯红,嘟着嘴娇滴滴软绵绵地道:“谁跟你那个……上回你亲人家差点让人家回不过气来,你不知温柔点么?” 叶剑锋轻笑:“哥哥改!难怪你要躲着我!” 韩凤娇娇声道:“累了,宇航哥哥帮我捏捏。” “好的,包管让妹妹舒服。”叶剑锋轻轻将韩凤娇放椅子上,用一个靠枕垫在凤娇后背,为凤娇去了绣鞋,替凤娇拿捏起来…… 萧陌尘卧房里,柳含烟拿了一盒精致的水晶象棋到萧陌尘床前,打开棋盒,对萧陌尘道:“梦寒,横竖你闲得慌,咱们拆拆《桔隐》,好不?” 萧陌尘吧嗒一声盖上棋盒,捏了捏柳含烟的小翘鼻子:“不拆!小坏蛋,哥哥我身体受了折磨你还嫌不够,还想让我的意志受摧残!” 柳含烟望着萧陌尘俊美却略显苍白的脸,叹口气道:“咱桔国棋坛真是无人了!我真不知你是如何混上霸主宝座的!就没见你好好拆过棋!还有笑凡也是!你们在象棋上就没点忧患意识?” 萧陌尘眸光中透出无敌自信:“有一个词叫‘天分’,明白吗?” 柳含烟颇显忧郁地看着萧陌尘,温言细语劝道:“天分再好,也须得勤勉助力,天下天分好的人多了去,只有天分与勤勉兼备的人才可能真正地引领时代!” 萧陌尘眸光中带着审视:“含烟,你是不是对我没信心?” 含烟迎上陌尘的眸光,依然平和地说道:“我对你的潜力有信心!梦寒,你天分这么好,却没善加利用,你不觉可惜么?你每回也就遇强手前才临阵磨枪,倘若碰上比谢前辈还狠的角色,临阵磨枪也是不抵用的!” 萧陌尘不悦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对我没信心!” 柳含烟把象棋拿到椅子上,上前握住陌尘的手,柔声道:“不拆棋就不拆棋,犯不着生气。” 萧陌尘的思维也陷入死胡同,他酸溜溜地说道:“你一而再再二三地拒绝我,是质疑我的人品,还是质疑我的才华?” 柳含烟好言劝道:“学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家钻牛角尖,我何时质疑你的才华了?在我心里,你是最出众的。” “比令尊还出众么?”萧陌尘问道。 柳含烟站起身,行至窗前,俯视阳光下的广场,低声道:“家父已作古了,还提他作甚?” “果然在你心里,陌尘还是比不过令尊?”萧陌尘的执拗劲上来了。 柳含烟看着广场上稀疏的人影和零落的秋叶,不温不火地说道:“恕含烟直言,倘使家父健在,依你当前的棋力是不敌家父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自负的萧陌尘没有吱声,他被柳含烟笃定的结论给深深打击到了。 他曾以为以自己的天分,他的棋力或可与“无冕之王”何少游相抗衡,而柳含烟却毫不含糊地否定了他的想法。他表示不服。 “我甚至没与令尊较量,你就下此结语?”萧陌尘的语气与眼神,表明他已受严重内伤。 柳含烟有些不忍,上前拍拍萧陌尘手臂,温柔无比地说道:“好了,含烟错了,不该提他的。横竖他已不在了,你已然是霸主了,他是否胜过你都不要紧了。” 萧陌尘直视柳含烟:“陌尘想知缘由?” 柳含烟瞧看陌尘黑沉的眸子,认真地说:“他比你勤勉。” 柳含烟的话静默了卧房狭小的空间,二人相对无言…… “拿棋来!” …… “凤娇妹妹,感觉好些了么?哥哥这手法可是一流的。”叶剑锋房里,叶剑锋捏着韩凤娇的小脚板,韩凤娇没应答。 叶剑锋抬眸,见凤娇已进入了梦乡。 叶剑锋去拿了条薄毯子替凤娇轻轻盖上,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熟睡中的小美人儿。 韩凤娇眉弯睫长,鼻挺唇薄,白皙中透着红润的脸此时挂着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像是要把叶剑锋的心融化似的。 “必是宇航哥哥,对吧?”韩凤娇喃喃说起梦话。 “你如何知道?”叶剑锋低声问。 “宇航哥哥最疼我,他无时不在护着我。” 叶剑锋顿了顿问道:“你喜欢他么?” “好喜欢好喜欢……” 叶剑锋瞅着那张娇美的面庞,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了。 叶剑锋步出房门,再轻轻掩上房门,对刚出房门的坠露道:“睡着了”。 坠露问:“叶公子,今日奴婢与姑娘出行时遇劫匪了,劫匪把姑娘的银票夺走,后又还回来了,姑娘总说是您在帮姑娘,奴婢说不是,您不是在酒楼么?” 叶剑锋豪爽一笑:“你以为劫匪突然良心发现放下屠刀金盆洗手?” 坠露圆睁双眸:“还真是你呀!快说与奴婢听听!” 【原来叶剑锋在走廊舒活筋骨时,见韩凤娇与坠露下楼,叶剑锋不放心,便暗中尾随凤娇二人。 叶剑锋不想让二人发现,便一面行走,一面隐藏自己。 凤娇在货摊前大呼“抓强盗!抓强盗!青衣瘦高个凸顶”时,叶剑锋正欲仗剑跃出时,却见劫匪朝自己疾奔而来,于是按兵不动。 当劫匪跑到转角处时,叶剑锋长剑一伸拦住劫匪去路:“选择有二,一是主动归还银票,但不要说是本公子之意;二是随本公子去见官。”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愿主动归还银票!”劫匪颇识时务。 叶剑锋收回长剑,劫匪拔腿就跑。 劫匪跑成了一道闪电,可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叶剑锋。 叶剑锋追上劫匪,再度将剑架在劫匪脖子:“若敢再逃,便只有一种选择了!顺便告诉你,本公子姓叶名剑锋!” 劫匪一听,立马跪了:“小的有眼无珠,小的不知是桔国轻功第一的叶公子,小的全依您!您怎么说,小的怎么做!” 叶剑锋于是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 “事情就那样,”叶剑锋不冷不热地说道,“可别告诉你家姑娘。” 坠露不解:“这又是为何?” 叶剑锋道:“本公子自有道理。” …… 叶已姗在房里正翻阅一本关于易容术的奇书,韩承旭神色慌张地闯进房里,双手握住叶已姗的手臂道:“姗姐救我!姗姐救我!” 叶已姗腾地站起身,瞬间闪到韩承旭身前,唰地亮出宝剑:“别怕!有我呢!” 第185章 怀中便多了一人 叶已姗美眸圆睁,摆开迎敌架势:“何方小贼,速速前来受死!”凭叶已姗直觉,能让丰姿卓绝沉稳内敛的桔西第一美男如此仓惶的,必是旷代劫匪。 韩承旭轻咳两声:“姗姐,小贼在我房里!” “入室抢劫?这还了得!” “比劫匪更可怕——姗姐,姗姐——”韩承旭抬眼间,叶已姗已没了人影。 韩承旭快步赶到自己房里,叶已姗问:“小贼何在?” 韩承旭指指里间:“卧房里!” 叶已姗屏气凝神,执剑前行,行至卧房处,娇叱一声“嗨”,身形随剑而入。 叶已姗衣柜间搜,被子里寻,床底下探,却不见任何人影。 叶已姗回眸询问韩承旭:“不见人影啊?” 韩承旭也好生纳闷,忽地指指窗帘:“窗帘上!” 叶已姗定睛一瞧,笑了:“一只老鼠让你紧张成这样!”叶已姗一扬手,两只飞镖疾射而出,分别命中老鼠的左右耳,将老鼠连同窗帘钉在了墙上。老鼠发出吱吱惨叫声。 叶已姗步出卧房,韩承旭一把拉住叶已姗,指指墙上的小生灵:“姗姐,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替我弄走吧!” 见绝世美男俊容失色,叶已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放出狠招:“放心,掉不下来,挂它一天一夜震慑同类,包管房里一月不见鼠辈!” 韩承旭抱拳作揖:“好姐姐,你赶紧替我弄走吧,那东西挂在那儿,承旭晚上别想合眼了。” 叶已姗仔细打量韩承旭:“遇劫匪也没见你如此狼狈!” 韩承旭振振有词:“老鼠还不可怕?可咬人,可致病,可……姗姐,你这也太麻利了吧——” 韩承旭话音未落,叶已姗已用剑挑了老鼠,将老鼠准确无误地扔进楼下垃圾桶中,随即走到阳台上清洗“落霞”剑和纤纤玉手。 韩承旭跟到阳台上,淡然出声:“老鼠比打雷可怕多了是吧?” 叶已姗收了剑,明眸绽出柔光:“好,你怕得有理,咱们算扯平了,往后灭鼠就交给我好了!” 韩承旭立即回应:“雷雨天气陪你,就交给我好了!” 叶已姗随口应道“好”,可又觉得不妥,改口道“不好,不劳烦你陪我”。 就在此时,一声霹雳在楼顶蓦然炸开,惊动山河,响彻天地,直劈得整个皇家酒楼震颤不已,像随时要开裂一般—— 韩承旭尚未反应过来,怀中便多了一人。 “落霞”剑被主人无辜弃掷,当的一声跌落在地…… 第一声响雷,叶已姗的娇躯尚在地面; 第二声惊雷,叶已姗的躯体已然腾空; 第三声惊雷,叶已姗的身体已被安放到自军棋国进口的红木制成的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第四声惊雷,韩承旭猛扑上大床、想要一亲芳泽的举止却遇上小小阻碍,原来叶已姗的身体如泥鳅一般嗖地钻进了自五子棋国进口的蓝色锦缎面料缝制成的被子里。 “姗姐,你怎么钻被窝里去了?”韩承旭对着隆起的蓝色锦被苦笑道。 “雷声停了再叫我!”叶已姗在被子里道。 “被子捂着不难受么?姗姐快出来!”韩承旭纤长的魔爪试着去掀被,而被子却被叶已姗顽劣的凤爪死死攥住。 “雷声停了,姗姐——”韩承旭唤道。 “你骗我!”叶已姗道。 “真的,停了,不信你仔细听!”趁叶已姗松手的间隙,韩承旭掀开被角,只露出叶已姗的头部。 经这么一闹腾,叶已姗的发簪已不知去向,解除束缚的发丝已无比零乱,数缕青丝的遮掩让清丽绝俗的面庞若隐若现…… “是不是停了?”韩承旭轻拂开叶已姗额前的青丝露出叶已姗澄澈的双眸和可人的面庞,柔声说道。 “世界瞬间静了……”叶已姗喃喃说道。 韩承旭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姗姐——” “老鼠!”叶已姗倏然叫道。 “在哪儿?”韩承旭一惊,仓惶四顾,待回头时,哪还有叶已姗的踪影…… 韩承旭错失良机,仰面躺在床上扼腕叹惜,背上却被一硬物硌着,摸出一看,却是叶已姗不慎遗落的发簪…… 在萧陌尘的房里,几声干雷对快速打谱的萧陌尘与柳含烟毫无影响。 他们摆完冷僻布局之后,又开始摆常规布局,摆到一处,柳含烟停下黑棋,瞄一眼对面的迷人公子,问道:“感觉如何?” 萧陌尘由衷感叹:“愈是打谱,愈是觉察出《桔隐》的深不可测,令尊的棋力确实令人望尘莫及!” “咱俩还算不上拆棋,不过是纯粹复盘而已!” “拆棋费脑子,而况《桔隐》本身便似无懈可击,很难查出纰漏。” 柳含烟慢慢收拾水晶棋子,叹道:“以你的棋力,也找不出《桔隐》的破绽?” 萧陌尘握住柳含烟的手:“哥哥我这会儿对棋毫无动力,待过了这一段,哥哥再好好拆棋,好吗?” 柳含烟轻轻抽出手,低头慢腾腾收棋,低声道:“下回不用这水晶象棋了,看着华丽,用起来却直晃眼睛。” 柳含烟收好棋,拎着棋盒站起身,说道:“我出去一下。” “含烟——”萧陌尘担心的眼神看向含烟。 柳含烟回眸一笑:“我就回来。”笑容纯净明媚,令陌尘内心怦然一动。 柳含烟将水晶象棋带回自己房里,换了副木质象棋。 冷香问:“姑娘怎么突然想拆棋了?” 柳含烟想想还是道出了原委:“昨晚本姑娘做了个梦,说是有异国象棋高手前来挑战,二公子与韩公子先后败下阵来,圣上震怒,要杀二公子与韩公子。我被吓醒了。” “难怪姑娘要找二公子拆棋!姑娘且宽心,梦大多是相反的,再说了二公子韩公子棋力盖世无双,便是有外来棋手,也不足为虑。” “但愿如此,”柳含烟拎了棋盒又往外走,她笑容可掬地走进萧陌尘房里,“来,梦寒,咱们继续打谱。” “不摆了!”萧陌尘变脸不干了。 “听话,再摆完仙人指路对卒底炮的棋局就歇一会儿。”柳含烟摆着棋子,好言相劝道。 “不摆!“萧陌尘语气加重了些。 柳含烟好性子地劝道:“要不,只摆几局就行。” 萧陌尘眸色冷凝道:“含烟,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别拿着假想敌人来吓唬自个儿!让我静心养伤不行吗?” 柳含烟陪笑道:“我也就怕你无聊嘛,闲着也是闲着。你实在不乐意,咱们就不摆了。”柳含烟纤手收好棋子,搁一边椅子上。 萧陌尘黑眸扫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含烟,想缓和一下气氛:“来哥哥身边坐坐,你也该累了。” “明日再摆?”柳含烟抬眸,笑魇如花。 第186章 洞房 桔西第三美男杨慕哲经由男欢女爱的情感体验完成了他自儒雅男士到浪荡公子、再由浪荡公子到担当爷们的两次人生转型,他对四公主刘可嫣的情感终于尘埃落定。 皇宫长悦殿,张灯结彩,龙凤喜烛高照,在欢乐喜庆的氛围中,一对新人杨慕哲与刘可嫣走完婚礼的大部分程序,各种喧嚣复归宁静,大多数闲杂人员相继退场。 身着大红喜袍的杨慕哲从宫女手中拿了根秤杆,小心翼翼挑起刘可嫣的大红盖头,露出刘可嫣娇羞可人的面庞。杨慕哲深不见底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新娘,心中感触颇深。 与此同时,刘可嫣也在仔细打量着眼前气韵仪表超凡脱俗的男人。 “哇!文博哥哥,你模样好俊吖!”新娘刘可嫣对新郎杨慕哲直抒胸臆,馋得像是要流出口水。惹得一旁的宫女掩嘴浅笑。 刘可嫣道:“通通给本宫出去!本宫和驸马爷不需人伺候!” 一宫女上前行礼:“有请公主驸马爷饮交杯酒!饮罢交杯酒奴婢们方可离开!” “赶紧盛上来!”新娘一副迫不及待的猴急模样,本该猴急的新郎反倒不急不躁,一副从容之态。兴许这也是大多数顶级棋手必备的素质。 杨慕哲刘可嫣饮完交杯酒,一众宫女全被刘可嫣赶出大殿。四公主刘可嫣还特意细心地拨上门闩。 杨慕哲走到门边,拦腰抱起刘可嫣,低眸对着刘可嫣那双眸中的一鸿秋水,戏谑地问:“角落里都搜遍了?” 刘可嫣傻乎乎得意洋洋地道:“没人了!” 杨慕哲坏笑道:“怕动静太大了么?” 刘可嫣小拳拳朝杨慕哲问候过来:“文博哥哥太坏了!” “从今往后,哥哥对你使坏是有法律保障的了。”杨慕哲将刘可嫣往柔软的大床上一扔,放下罗帐。 “还没灭灯呢!” “想瞧见你的幸福!” …… 皇家酒楼萧陌尘房里,柳含烟自暗香手中接过汤药道:“我来就好。” “小心,烫手,”萧陌尘反而替柳含烟操心,“放床头柜上便可,我自己来。” 柳含烟小抿一口,说道:“是有点,我替你吹吹。” “药不能乱尝,傻丫头,你当这是品茶么?放下我自己喝。”萧陌尘温声细语道。 柳含烟不听,嘟着小嘴往药碗里轻轻吹气,萧陌尘的心就一直悬着,担心她会随时打翻药碗。 “你就安心让本姑娘伺候你吧!”柳含烟浅笑,“本姑娘也就对你有此耐性,对别人,本姑娘还不乐意呢。” 柳含烟吹了一会,再抿一口,将勺子盛了药汤伸到萧陌尘嘴边:“可以了。” “姑奶奶,我自己来吧,弄得我跟生活不能自理似的。我手脚没残呢。”萧陌尘抿了药说。 “你是伤员,有人伺候你就好生配合着,拿出你伤员该有的样子。”柳含烟执药勺的手又伸过来。 “好,我配合。有柳大美人的倾力呵护,本公子不胜荣幸!”萧陌尘喝下药道。 “知道就好。”柳含烟素手盛了一勺药又伸向萧陌尘。 柳含烟伺候萧陌尘喝完药,又拿帕子替他擦净嘴角的药汁,将药碗和帕子递给暗香,心里美美的,感觉成就了一桩丰功伟业。 柳含烟稍稍停歇,见萧陌尘额头冒汗了,便拿了把小圆绸扇替萧陌尘轻轻扇着。 “舒服不?”柳含烟邀功。 “诚惶诚恐,胆战心惊,”萧陌尘说道,“妹妹快去歇息了,跟暗香抢着活干、伺候我一整天,早该累坏了。” “不累,再陪你说会儿话。”柳含烟温柔笑道。 …… “姑娘,都这么晚了,还逼着人学棋,还让不让人歇息。” “谁让你跟暗香姐姐、冷香姐姐下棋老输,你输棋,本姑娘面上也无光。” “奴婢伺候好主子才是本分,展现才华不是奴婢们的使命。” “碧荷姐姐,你今儿不把马七步擒士学会,今儿个就别想休息。” 萧雅尘房里,小魔头萧雅尘逼着侍女碧荷跟自己苦练象棋基本功,萧雅尘先从例胜例和教起。 碧荷对象棋缺乏热情,内在动力不足,学起来很是被动,学习进展迟缓,一个单马擒士雅尘教了几次碧荷也没学会。 萧雅尘苦思对策想刺激碧荷的习艺热情。 萧雅尘问道:“姐姐最喜欢什么?” “姑娘。”碧荷不假思索的回答。 本是极寻常的一句话竟把萧雅尘弄哭了:“姐姐对我最好了。” 碧荷赶紧跑过来替她擦眼泪:“我的祖宗,奴婢不对您好,奴婢该对谁好嘛。” “那除了本姑娘,你最喜欢什么?” “三夫人。”碧荷想了想道。 “除了人以外呢?” “银子。”碧荷咯咯笑道。 “对了嘛,”碧荷道,“往后碧荷姐姐的棋力若每提高一层,本姑娘都有赏。” “真的?那您再把单马七步擒士好好教奴婢,适才奴婢没仔细听。” 萧雅尘于是将单马七步擒士替碧荷再摆了一遍,碧荷很快便学会了。 “姑娘,您再教点别的。”物质激励果然管用,碧荷学棋上瘾了。 萧雅尘打着呵欠道:“今日晚了,该歇息了。” “好姑娘,只教一例。” “你个蹄子,还让不让本姑娘歇息了!” …… 叶已姗房里,暮雨伺候叶已姗洗完头,叶已姗孩子气地嚷道:“我要喝酒!” 暮雨出去一会儿便弄来点酥花生米和一瓶红酒。 叶已姗披散着滴水的发丝,吃着酥花生米,喝着闷酒。暮雨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朝云回金区了,你去将韩公子屋里的窗帘换了!”叶已姗道。 “好!奴婢这就去办!” …… “韩公子,三夫人让奴婢替韩公子换窗帘。”暮雨敲开韩承旭的房门,向韩承旭道明来意。 “那就有劳姐姐了,你三夫人睡下了么?” “没有,刚洗了头,这会儿正喝闷酒呢!” “我去瞧瞧!”韩承旭道。 …… 韩承旭拎了“落霞”剑和叶已姗的发簪,推开叶已姗的房门。 “都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叶已姗抬眸瞄一眼韩承旭,继续喝酒。 “陪你喝酒!”韩承旭把“落霞”剑和发簪放在茶几上。 叶已姗瞧瞧“落霞”剑和发簪,回想起打雷时的情形,脸上隐隐发烫,她抬眸瞧见韩承旭似笑非笑的表情,嗔道:“不许笑!” 韩承旭笑了:“姗姐成霸道女王了啊,哪有不让人笑的道理。翻遍世间所有律法,都没有不让人笑的这一条。” 叶已姗站起身,韩承旭轻碰了叶已姗的手臂,柔声道:“我自己拿。” 叶已姗美眸圆睁:“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去拿什么你也知道?” 韩承旭去拿了个杯子,往叶已姗身前一放,淡然道:“只因你是我姗姐!看什么?今日才认识我么?” 叶已姗拿起酒瓶望空杯子里倒酒:“我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187章 已姗初见萧然 韩承旭与叶已姗轻碰了一下酒杯,便放唇边小抿一囗,深眸瞄一眼秀发披肩的叶已姗,喉部送出低沉的音符:“我还不简单明了?一是喜欢姗姐;二是明白姗姐。” 叶已姗掀眸扫一眼韩承旭,在碰上韩承旭的眸光后又快速收回目光,也小抿一口红酒,轻声道:“明白?那你说我眼下在想啥?” “姗姐,明白人并不意味着知道此人任何时候的任何想法,那是神才能做到的事。”韩承旭再抿一口酒。 “不是明白想法,又是明白什么?”叶已姗明眸中怀着期冀。 “明白你大多时候的心境。”韩承旭锐眸淡扫已姗,笃定地说。 “明白我的心境?”叶已姗表示质疑,她以为她的小心思永不为外人知悉。 “我想我是明白的。”韩承旭举杯,二人默契地又碰了一下杯,遂各自抿酒。 “说来听听。”叶已姗双眸中映射出灼灼烛光…… “其一你心里有我;其二你心里顾虑重重;其三……兴许是我多虑了,”韩承旭往烛光看去,“快燃完了,蜡烛在哪?” “我不清楚,”叶已姗道,“没找过蜡烛。” 韩承旭便翻箱倒柜地去找蜡烛…… “我的世界你似乎比我还熟悉,上回是找指甲刀,这回是找蜡烛……”叶已姗看看韩承旭忙碌的身形,眸光闪烁,情绪莫辨。 “找到了!”韩承旭很快从里间床头柜里找到不少蜡烛,遂抽出两支拿到外间。 韩承旭抽出一支放到烛火上小心取火。 韩承旭手里的一支蜡烛由暗到明,烛光映照下韩承旭无比俊逸的脸,此际神情专注而坚定。 韩承旭转眸看向叶已姗,见到叶已姗凝神关注自己的表情,不由温情一笑:“熟悉姗姐的世界原因有二,一是因姗姐的世界未对我上锁啊;二是我比姗姐更关注你的世界。” 韩承旭说话的工夫,又点上了第二支蜡烛,叶已姗看着韩承旭眼中的烛火由弱至强,而此际,她的内心似乎也热起来。 这位比他小三岁的爷们儿,虽没有练过把式,虽没有足够强壮的躯体,但数月来成了她强有力的精神支撑,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心里还有他么?”韩承旭低头饮酒。 “你不是挺会猜么?”叶已姗也低眸饮酒。 “你们怎么认识的?可以说吗?”韩承旭不答,反问叶已姗,“还能想起他的模样么,七年了都?” 叶已姗握着酒杯,思绪回到了尘封已久的过往…… 【七年前的一天,桔国皇帝刘佩羽在降虎山举行围猎大会,邀请了当朝众多勇武之士前往。 叶已姗的父亲——有“剑圣”美誉的叶征明也在受邀之列。年方十七的叶已姗前去观猎。 “姗儿,不可乱跑,此地有猛兽出没!”行至降虎山,叶征明叮嘱爱女道。 “爹只管放心,女儿非弱质女流,女儿的飞镖与“落霞”剑可不是吃素的,再厉害的兽类也不能把女儿怎么样!” “若遇上猛虎呢?”叶征明问道。 “那女儿就剑挑了它的皮,为爹做虎皮大衣。”叶已姗豪气干云地说道。 “好胆气!真不愧是我女儿!”叶征明抚着叶已姗的肩膀说道,“宇航就比你差多了!” “爹,你小瞧宇航了,宇航的脚力很强,只是剑术稍弱而已!往后女儿多教教他。”叶已姗为叶剑锋辩解道。 围猎大会之初,由一重臣主持集体碰面会,交待操作规则奖励方案,后分头行动。 身着橙色骑装貌若天仙的叶已姗忙成了一只蝴蝶,轻灵穿梭于杂草茂林,手中的飞刀一刻也不停歇,时而击杀一只兔,时而命中一只鹿…… 叶已姗乐得手舞足蹈,银铃之声不绝于山林。就在叶已姗得意忘形之时,一只恶狼从草丛中蹿出,扑向毫无防备的叶已姗。 好在已姗反应甚是机敏,就在恶狼快要咬住叶已姗的细腿时,叶已姗右手拔出了“落霞”剑,及时挡住了恶狼的袭击,左手一扬飞出两枚飞刀,正好命中恶狼的双眼。叶已姗趁势挥剑一扫,瞬间割断了恶狼的喉咙。 “我让你张狂!我让你张狂!”叶已姗狠踢几脚已然断气的恶狼,心里好不痛快! 叶已姗喘息方定,身后又袭来一头恶狼,经过一番激烈搏斗,这只恶狼也中剑身亡。 与两只恶狼的拼斗已消耗了已姗的半数体力,叶已姗倚在山石旁喘着粗气。 她的左腿在与恶狼搏斗中被莉棘划伤,火辣辣直痛,渗出的血迹已将骑装染红一团。 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将是更凶悍的猛兽。 一阵劲风过后,伴随着震动山林的一声长啸,茂密的山林中跳出一只斑斓猛虎! 猛虎朝山石旁犹自喘息的叶已姗猛扑过来,其势快如闪电。就在电光石火的紧要关头,叶已姗的身形腾空而起,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纤腰在空中连续翻腾,躲过猛虎势如破竹的前三次猛扑。 叶已姗惊魂中抬眸一看,搂住她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老子,五官精致瘦削调和成一种王者之气,锐利灼人的双眸只淡扫叶已姗一眼便让叶已姗呼吸为之紧促,思绪为之空茫。 彼时,时间为之滞留,山河为之失色,叶已姗忘了思考,也忘了危险…… 天地万物不复存在,唯留一双令人失魂的双眼。 叶已姗呆呆地凝望来人,来人搂着她闪转腾挪,直至他单手制服猛虎,她的眼神也未离开过他的脸庞。 “想以身相许么?本将倒是不介意。”来人俯下身来,锐眸锁定早已意乱情迷的叶已姗。 “可以么?”叶已姗颤声问。 “那就做本将的三夫人。本将姓萧名然——”] …… “那以后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叶已姗自回忆中抽离出来,开始大口饮酒。 “姗姐,酒不要喝太急,这红酒的后劲足,喝多会吃不消的。” “想喝,”叶已姗将杯中红酒喝了个底朝天,指着韩承旭道,“笑凡,你在取笑我对吧?” 叶已姗明显已有醉意。 “姗姐,你醉了。” “我没醉,我还能喝……喝一瓶!”叶已姗有些语无伦次了。 叶已姗头往桌上一趴,继续道:“我没醉,我没醉!我叶已姗千杯不醉!……” 韩承旭放下酒杯,去拿毛巾替叶已姗擦头,低唤道:“姗姐起来,头发没干,不能睡!” 第188章 一二三四五六七 叶已姗的酒量并不大,浅尝辄醉,平常时间很少饮酒。 近些日,久久遏制的热情与情感经韩承旭的催发,而渐趋浓烈。 韩承旭对叶已姗心境的论断可谓一针见血。面对韩承旭出众人品才华与万般柔情,她再怎么心如铁石也成绕指柔了。她想往前跨出一步迎接新的人生,可又苦于萧然三夫人身份的束缚而踌躇不前。 红酒的酒力暂时终结了她的烦恼,她趴在桌上絮絮叨叨。 “笑凡,我没醉,我心里明白着呢!不信你考我,我能计数的,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笑凡,老鼠不可怕,有我问候它!” “笑凡,劫匪来了,打不过赶紧跑啊,踩脚趾多危险啊,你若伤着了,叫我怎么办?” “笑凡,梦寒的伤多亏了你……为何你能那么冷静我就不能呢……” 韩承旭手上忙着替叶已姗拧头发,耳朵里听着叶已姗的花式酒话,内心颇不是滋味。 韩承旭换了好几条干毛巾,终于把叶已姗的头发弄得半干了。叶已姗已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姗姐,去床上歇息。”韩承旭弯腰抱起叶已姗,俯身打量着怀中的美人。 叶已姗寻常时期无比清丽的面容此时因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无比娇媚,那具蕴蓄强大体力的娇躯此时也显得柔弱无骨。 已姗淡淡体香、酒香与洗发水相结合的混合香味让正值英年的韩承旭又有些焦躁与心猿意马了。 焦躁归焦躁,韩承旭所饮下的酒量还不足以让他不顾一切。 韩承旭将叶已姗放在床上,替她去掉绣鞋,拉上被子。 “韩公了,奴婢已替您换好窗帘了。”暮雨的声音中断了韩承旭纷乱的意绪。 “三夫人睡着了么?”暮雨走进卧房。 “喝了点酒,兴许睡着了。谢谢姐姐,我回房了。”韩承旭瞄了一眼烛光里的睡美人便退出了卧房。 …… 杨慕哲与四公主刘可嫣在宫中腻腻歪歪地过了几日,终不习惯宫中的诸多束缚,便禀明刘佩羽,一齐出宫,住进了皇家酒楼。 如此一来,杨慕哲可随时探望萧陌尘,可与叶剑锋等人切磋棋艺,还可随萧韩一道回归金区。 再有一点,在宫中,杨慕哲还得维护公主体面,出了皇宫,刘可嫣对杨慕哲可算是言听计从,杨慕哲活得颇有爷们儿尊严。 萧陌尘在柳含烟等人的精心护理下已能下床活动,所谓活动也至多是从卧房行至客厅,不能进行诸如乘车等剧烈活动,故萧韩二府赴京人员还得在京停留一段时日。 …… 刘佩羽几日之内便完成《桔中旨趣》的多次学习,刘佩羽自觉象棋基本功已很是厚实。于是微服行至当日与红袖下棋的棋亭,可巧,红袖彩云又在此行棋。 红袖二人知他是皇帝,并不挑明,对他虽甚是恭敬,也至多只是维持寻常礼数。 刘佩羽信心满满的与红袖下棋,可奇怪的是每回与红袖下棋,均是和棋。到底是自己棋力未有进益还是红袖隐藏了实力。他想弄个通透。他知道如果让别人与自己对弈,必定问不出实情,于是他想起了萧雅尘。 萧雅尘被请入皇宫与刘佩羽下棋,萧雅尘依然是完胜刘佩羽,但萧雅尘真心夸赞刘佩羽棋力有明显提升,基本功明显扎实多了。 刘佩羽便道出与红袖对战的事情。 “会不会红袖姐姐知道圣上的真实身份?”萧雅尘道。 刘佩羽:“朕是否需要挑明身份呢?” 萧雅尘:“不能啊,圣上不挑明身份,她还能与您下和棋,若挑明了身份会怎样?” 刘佩羽:“她必会输棋?” 萧雅尘:“所以,圣上继续微服与之对弈,多一个象棋陪练不好么?” 刘佩羽眉头一舒:“有道理!” …… 萧雅尘被护送回皇家酒楼,先不回房,径直去叶已姗房里搂着叶已姗亲热一阵,后又去萧陌尘房里查看萧陌尘的伤势,最后才回自己房里。 “小祖宗,您可算回来啦!”碧荷一见萧雅尘,很是兴奋。 “今日赢棋了?”萧雅尘在椅子上,瞄一眼上来替自己扇风的碧荷,说道。 “姑娘是神算子么?连这您也能算出。”碧荷说道。 “这有何难的?平常你见了我,哪有现在这么开心?”萧雅尘道,“别扇风了,替本姑娘捏捏腿。” 碧荷说:“得到床上才好拿捏。” 萧雅尘偷懒:“姐姐抱我,我不想动。” 碧荷捏了下萧雅尘的小鼻尖:“小祖宗,您好歹是个习武之人,竟让奴婢一个弱质女流抱?” 萧雅尘耍赖:“横竖姐姐没少抱我。” 碧荷拦腰抱起萧雅尘,萧雅尘搂着碧荷在碧荷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算是给碧荷发了份意外的福利。 “哎哟祖宗,您赶紧嫁人,去骚扰您爷们儿去,至于奴婢,还是请您高抬贵手吧!”碧荷对小主人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永远不放过你,便是本姑娘嫁人了,你得随本姑娘伺候姑爷去!本姑娘得一生缠着姐姐!”萧雅尘霸气地说道。 碧荷将萧雅尘抱到床上,替她挽起裙摆,露出萧雅尘的小短腿,替她好好拿捏。 “说吧!”萧雅尘躺在床上,闭眼道。 “今日和暗香姐姐下棋,赢了暗香姐姐一盘,以前可从未赢过,”碧荷捏着萧雅尘的腿道,“力度适中不?” “本姑娘有赏!……力度适中!” “姑娘今日再教点奴婢基本功,好不好?”碧荷央求雅尘道。 “觉着好使了吧?行,一会儿再教你几招。”萧雅尘乐呵呵地道。 …… 萧陌尘房里,萧陌尘坐在椅子上,暗香替他扇风。 杨慕哲领着刘可嫣前来探望萧陌尘。 萧陌尘待要行礼,被杨慕哲一把按住:“梦寒兄免礼!且不说你有伤在身,便是身心康泰也不必拘礼,礼数多了,朋友间就生分多了。” 刘可嫣也附和道:“是呀,梦寒哥哥,礼多怪不自在的。文博哥哥与我正因受不了宫中的约束才出宫的。” 萧陌尘淡然应道:“既然公主与驸马爷喜自在,草民也无话可说。” “这称呼也得改了,听起来怪不自在。”杨慕哲道。 “就叫我可嫣就行。”刘可嫣再附和道。 萧陌尘笑道:“既然二位有意亲民,陌尘也只好从命。” 暗香替杨慕哲、刘可嫣各泡了杯茶,毕恭毕敬奉上。 第189章 拖出去砍了 金区萧府芳毓台上,一位容貌平常、衣饰华丽的姑娘一大早便立在此处凭栏俯瞰,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她便是在区域选拔赛上主动让出全国个人赛资格的路芷兰。 自金区选拔赛回来,她每日起得很早,睡得很迟,全天打谱拆棋。而助她拆棋的是萧府三公子萧逸尘。 “芷兰妹妹起得可真早,要学棋也没必要这么拼。”不知何时,路芷兰身后多了位斯文俊逸的白衫公子,萧逸尘。 “三哥哥早啊!”路芷兰回眸莞尔,“不拼不行啊,芷兰资质平浅,想要进军全国个人赛,就得勤勉刻苦!” “这些日芷兰妹妹的棋力已有不少提升,中局审局更准,残棋运子更精细了。”萧逸尘行至围栏前,与路芷兰一道赏景。 红日东升,阳光斜照,先前尚有些灰暗的萧府瞬间亮堂起来。 “这段时日的苦练,让三哥哥受累了。”路芷兰转过身,温柔的眸光落在了萧逸尘的身上。 “芷兰妹妹见外了,咱们是家人,不该彼此提携么?……开始吧,下两局便去用早点?”萧逸尘的目光投向路芷兰。 “好,就依子轩哥哥。”碰上萧逸尘眸光的路芷兰低眸轻声说道。 萧逸尘与路芷兰在棋桌边相对而坐,摆起了棋子。 “二哥哥已多时未归,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路芷兰挪起二路炮平至中路,眸光飞速瞄一眼萧逸尘,旋即收回。 萧逸尘跳马:“芷兰妹妹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姗姨二哥哥与小雅尘定能平安归来!” 路芷兰上马,而她的思绪则天马行空:“含烟姐姐加盟‘梦之队’,明年联赛‘梦之队'或能创造佳绩。” 萧逸尘平车,叹道:“金区明明拥有实力最强的棋手,在联赛上却成绩平平,这不能不说是咱金区棋界的一大憾事!” …… 桔国皇帝刘佩羽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又意外出现在朝堂之上,众大臣揣测,定有非常之事发生。 果不出所料,刘佩羽一落座便放出一爆炸性信息:“众爱卿,围棋国来使传达围棋国国君旨意,有意组建一只围棋国国家象棋代表队与桔国明年象棋联赛的冠军联队角逐,并恳请朕将赛事提前至明年初举行!众爱卿可就此各抒己见。” 刘佩羽接过培森手里的茶杯,慢慢品茶,任由众大臣自由讨论。 众大臣面面相觑片刻,便七嘴八舌讨论开来。 “围棋国到桔国挑战象棋,这摆明了就是挑事!咱们不应战得了!” “不应战?其一,有违国际艺术交流准则;其二,桔国以象棋立国,邻国以己之短攻吾国之长,不应战势必成为国际笑柄!桔国丢人就丢大了!” “如此说来,只能应战!” “前一回谢高风便扬言参加桔国联赛,不想这么快便有了准信!” “谢高风不可怕,咱们有萧公子!此番个人赛,谢高风不敌萧梦寒!” 刘佩羽放下茶杯,锐眸一扫全场,大殿立即安静下来,刘佩羽风轻云淡地说道:“朕只插一句,围棋国有远胜谢高风的象棋高人!” 刘佩羽口中的“象棋高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桔国名义上被刘佩羽砍头实际上却被刘佩羽责令移民的何少游。也就是柳含烟的生父! 只不过,知悉何少游尚存一事除刘佩羽外,便只有小王爷刘凌风与培森了。准确地说,刘凌风当初只知何可依被调包,何少游夫妇也被调包一事却是最近才知道的。 刘佩羽继续执茶慢饮,整个大殿再度陷入混乱! “远胜谢高风?岂不是比萧梦寒还强?围棋国竟有如此厉害的象棋高人?” “与桔国最强队角逐?桔国目前最强联队是水区‘飓风队’,‘飓风队’无一人能胜谢高风,更别说比谢高风更强的高人了!” “前一回,水区最强女棋手铁莲花可是败给围棋国的李丹魏丽纯了!” “如此说来,桔国以现行联赛阵容十有八九是不敌围棋国的!” “这可如何是好?” 众臣一齐看向刘佩羽。 别看此时的刘佩羽心平气和,一副悠然品茶之态,以众臣对刘佩羽个性的了解,刘佩羽可在盛怒之下宽恕人,也可在谈笑间虐杀人。 仪表不凡的弈部尚书杨崇焕神情凝重,一言不发,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败给围棋国的后果。他作为主管象棋的国家要员,责无旁贷。如若桔国战败,于杨崇焕而言,免职是轻罚,杀头也不为过。 大殿中讨论仍旧进行。 “年初举行?这可提前了好几月!距今不过三四月时间!” “个人赛的选手才刚离京,只金区选手尚未离京,若早些获悉此讯,各区选手也好有个准备!” …… 大殿讨论气氛维持多时,刘佩羽与杨崇焕均闷声不响。 刘佩羽两杯浓茶下肚,大殿讨论之声渐弱直至安静下来。 “工部肖爱卿——”刘佩羽点到工部尚书肖朝贵。 肖朝贵上前行礼:“微臣在!” 刘佩羽锐利的眸子直视肖朝贵:“爱卿适才高论,不妨说来听听。” 肖朝贵一听“高论”一词,便有些飘飘然了,以为圣上独巨慧眼,首肯自己适才的言论,便上前施礼,清了清嗓子道:“启禀圣上,微臣以为,桔国与围棋国对抗,桔国是凶多吉少,前景不容乐观一——” “是吗——”刘佩羽似笑非笑,又端起了茶杯,吹着茶沫儿,“说下去——” 杨崇焕隐隐感觉不秒,开始替肖朝贵捏一把汗,当年刘佩羽斩杀吴四桂时便是此种神情。 肖朝贵对要到来的危险却浑然不觉,依然着力渲染桔国的严峻形势…… “肖爱卿——能听朕一言吗?”刘佩羽对犹自唾沫横飞的肖朝贵道。 肖朝贵闻言强行中断发言。 “所以,朕养了一帮废物?”刘佩羽脸色一变,手中青瓷茶杯破空而出,被狠狠砸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瞬间碎成数十片…… 整个大殿立即悄无声息,人人屏气凝神。 “大胆肖朝贵,大敌当前,竟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来人啦!拖出去砍了!……” 肖朝贵被拖下去了,大殿上众臣心惊胆颤,唯恐城门之火殃及池鱼。 刘佩羽冷凛的眸光扫向他的死党杨崇焕,单刀直入:“弈部杨爱卿——” 杨崇焕整整衣衫上前行礼:“微臣在!” 刘佩羽灼人的目光逡巡于杨崇焕平静的面庞,淡然道:“朕不要听那些怨天尤人的没用措辞,朕只要听可行性意见。” 第190章 开门有赏 杨崇焕不温不火冷静应答:“启禀圣上,以微臣之见,当下最要紧的是通禀各区选手,责令各区强化备战力度,如有必要,可由国家财政支持提前入京集训,以切实提升各队实力。” 刘佩羽放下茶杯,站起身徘徊沉吟多时,方道:“杨爱卿所言极是,只因赛事紧迫,提前入京集训甚是可行,责令当前各区未离京的联赛选手联赛终止前不得再离京——” 杨崇焕又躬身道:“启禀圣上,桔北水区‘飓风队’部分人员刚离京不久,可快马追回;火区‘向氏三雄’估摸也能快马追回……” 刘佩羽当即传旨,快马追回各区联赛成员,非联赛成员的各区选手回本区催促尚未进京的联赛选手火速进京。各区张贴告示,告知举国国民联赛相关事宜。 此消息经杨崇焕传到皇家酒楼,萧韩二府在京人员齐聚萧陌尘房中,就此商议对策。 叶已姗与柳含烟的神色最是凝重。 叶已姗看着萧陌尘说道:“围棋国竟然有远胜谢高风的棋手,梦寒哪,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萧陌尘语气平和地道:“姗姨别担心,陌尘心里有数。” 韩承旭道:“姗姐,传言最易夸大事实,不可尽信,梦寒已是桔国的霸主,还会怕围棋国的棋手?” 一直品着茉莉花茶、默不作声的柳含烟闻言放下茶杯,平心静气问道:“含烟想问问姗姨,含烟算萧府的家人么?” 叶已姗笑道:“啥话呢?早就拿你当家人了。” 含烟又问萧陌尘:“梦寒以为呢?” 萧陌尘宠溺地道:“明知故问,自领你进家门的第一天起,就拿你当家人了。” 萧雅尘也道:“含烟姐姐,谁拿你当外人,雅尘第一个不答应。” 柳含烟道:“既如此,含烟自认为对联赛有建议权。笑凡,梦寒,四海之大,人才之众非常人所料,对未知人与事,咱不盲目拔高,也不可无端轻视,保持适度敬畏绝非多余。” 萧雅尘也顺着含烟的话道:“以雅尘之见,姗姨与含烟姐姐的话颇为在理。遇含烟姐姐前,雅尘便以为姗姨是不可战胜的女棋手,含烟姐姐出现了,甚至打败了姗姨,雅尘才明白姗姨所说‘对未知的人与事,不可枉下定语’的真正内涵。” 韩凤娇也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没看见的人才,不能当他们不存在!哥哥,梦寒哥哥,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叶剑锋插话道:“围棋国不足为虑,笑凡与梦寒均是当今棋坛天才级棋手,梦寒一对二十四的盲棋车轮战,笑凡一对十七的盲棋车轮战,这是何等超凡的天分,自笑凡梦寒笑傲棋坛以来,便是人才辈出,也未曾失掉霸主之位——” 就近期内萧韩二府主力棋手要不要强化训练,男女棋手们分裂成两大阵营,男女棋手各持一端,各自呈一边倒趋势。女棋手主张谨慎从事,强化合作学习,男棋手则主张顺其自然,各自随心练棋。 前一问题未达成一致意见,柳含烟又抛出一问题。 “组队,也是一大问题,以当前的‘梦之队’、‘陶然队’能问鼎桔坛么?据我所知,萧府‘梦之队’韩府‘陶然队’迄今为止尚未拿过联赛冠军,而论个人实力金区数桔国第一——” “含烟,你不必管了,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不行的。”萧陌尘阻止含烟。 “为何不行?有什么无法克服的障碍么?”柳含烟也执拗起来。 叶已姗也使眼色给柳含烟,可柳含烟先扫一眼韩承旭,转而盯着萧陌尘,一针见血地道:“笑凡,梦寒,我想提醒二位,这是联赛,打的是整体实力!整体实力!‘梦之队’‘陶然队’唯有联手才可确保各台配置的最强!” “含烟,跟你说了不行,你偏不听!”萧陌尘疾言厉色地道。 “含烟,这还真不行!”韩承旭肯定地道。 柳含烟双眸直逼萧陌尘:“给我个理由!” “不行就是不行!”萧陌尘厉声道。 柳含烟紧盯一眼萧陌尘,用温和的语气道:“意气用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柳含烟站起身行了个礼,退出了萧陌尘的住房。 叶已姗心里也不痛快,说了声“梦寒,记得吃药,我出去走走”便出了门。 韩凤娇也借故回房了。 “小叔,笑凡哥哥,二哥哥,就怨你们,姗姨、含姻姐姐、凤娇姐姐指定是生气了!” 韩承旭追出门,就不见了叶已姗的人影。 叶剑风去敲韩凤娇的门,房里韩凤娇对坠露道:“你敢去开门,本姑娘就把你吊打三天三夜!” 坠露圆睁双眼:“姑娘,您这是跟谁比残暴呀?您这是比杨公子还狠呢!” “凤娇妹妹,开门!”叶剑锋锲而不舍,“哥哥带你去吃好东西!” 里面毫无动静。 叶剑锋又敲门,调整进攻策略道:“坠露开门,开门有赏!” 坠露果然眼眸一亮,站起身对韩凤娇道:“好姑娘,那可是奴婢讨银子的良机……” 韩凤娇道:“你不去开门,本姑娘也有赏!” 坠露问:“您能给多少?” 韩凤娇道:“一两!” 哪知坠露高声道:“叶公子,您就别敲了,姑娘也说了要赏奴婢银子。” 叶剑锋问:“她给多少?” 坠露应道:“一两。” “本公子给二两!”叶剑锋高声道。 坠露惊呼:二两!相当于月钱! 坠露拿眼神瞧着韩凤娇,言下之意,您看着办! “本姑娘给三两!”韩凤娇赌气道。 坠露惊呼:三两!比月钱多一半! “本公子给四两!”叶剑锋算是跟韩凤娇杠上了! 坠露惊呼:四两!月钱的两倍! 凤娇:“本姑娘给十两!” 坠露惊呼:十两!月钱的五倍! “本公子给二十两!” 坠露惊呼:二十两!月钱的十倍! “本姑娘给一百两!” 坠露惊呼:一百两!可做小本生意了! “本公子给一万两!” 坠露惊呼:一万两!奴婢发了! 坠露在一旁,眼晴越睁越大,声音越来越响,神情愈来愈兴奋! “你去开门吧。”韩凤娇近乎绝望地道。 “奴婢去了!”坠露边走边看生无可恋的凤娇,“姑娘,奴婢去开门了!” 韩凤娇抛出一句:“去吧!去了就跟他过!”韩凤娇心里竟有万般委屈,她恨自己就连赌气也赌不过叶剑锋! 坠露走在门前,恋恋不舍地道:“姑娘保重,奴婢去了!” 韩凤娇竟掉下泪来:“你过你的好日子去吧,本姑娘的生死好坏跟你无关了!” 坠露赶紧跑回来,去替韩凤娇擦泪:“姑娘,奴婢逗您的呢!便是姑娘舍得奴婢,奴婢也舍不得姑娘啊!” 韩凤娇凤眼圆睁:“死蹄子,你这是要玩死我呢!” 第191章 强强联手 叶已姗说是出去走走,到中午饭点时未归,下午未归,到晚上饭点也未归!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这下让韩承旭着慌了! 让萧陌尘着慌了! 让叶剑锋着慌了! 让暮雨也着慌了! …… 饭桌上,萧韩两家主仆面面相觑无心进食。 萧雅尘来得晚,四顾未见叶已姗,大声急问:“我姗姨呢?” 暮雨哄她:“小姑娘,三夫人出去办事了!” 见一众人等的表情,萧雅尘走到叶剑锋身边问:“小叔,姗姨还没消息,对吧?” 叶剑锋抚着萧雅尘的头,柔声劝道:“小雅尘别担心,你姗姨剑术精绝,不会有事的!” 萧雅尘两行珠泪盈出眼眸:“功夫好,这说明不是被带走的,不是被带走的,那便是主动走的!姗姨走了!姗姨离开咱们了!” 萧雅尘揪住叶剑锋的外衣大哭:“姗姨是不是不要咱们了?你说呀,姗姨是不是不要雅尘了?” 萧雅尘的话惹得暮雨暗香等人也伤感起来。 韩承旭神色黯然,思忖良久,便行至雅尘身前俯身对道:“小雅尘,我不信她会舍得咱们!就算舍得下梦寒、含烟和我,也舍不下小雅尘的。 前一回,小雅尘一夜未归,你姗姨都急哭了!比赛回来第一声总是问‘小雅尘回来没,小雅尘棋下得怎样’,离开小雅尘,她比你还难受。咱们等等吧,她的家人在此,她迟早会回来的!” 萧雅尘委屈巴巴、眼泪汪汪地道:“那她会去哪儿呀?” 柳含烟道:“兴许是被别的事给耽误了,比如救人什么的。” “真的?”萧雅尘跑到柳含烟身边,问道,“含烟姐姐,你也认为姗姨会回来?” 柳含烟替萧雅尘抹泪,眸光如水,肯定地说:“你笑凡哥哥说得是,咱们是她的家人,小雅尘,她来的时候你才五岁,你现在都这么高了!对你,对这个家,她倾注了多少的心血?你想想看,若让她扔下你,扔下家人,她舍得吗?” 萧雅尘经柳含烟这么一说,心宽了不少:“她不会不要雅尘的,对吧?” 碧荷上来挽着雅尘到桌前坐下,劝道:“当然不会了,小姑娘这么爱三夫人,让三夫人丢下小姑娘,三夫人才没那么傻呢。您好好吃东西,吃好了才有力气等她。没准一觉醒来,就见着三夫人了。” …… 一众人安慰萧雅尘,又何尝不是自我安慰?对叶已姗的去留,其实谁都没有谱。 晚饭后,韩凤娇柳含烟萧雅尘各自回房。 韩承旭叶剑锋又到萧陌尘房里 小聚,稍后杨慕哲也来探望萧陌尘。 杨慕哲不解:“叶姑娘心胸开阔,断不致无故出走,此前几位可与叶姑娘产生过分歧?” 萧陌尘道:“提及围棋国的象棋高人,在下与小叔、笑凡兄以为不足为虑,姗姨与含烟主张我等强化合作学习。” 杨慕哲道:“诸位,围棋国象棋高人你们可别不信,那可是真有其人,前些日家父出国时曾与之较量过,说是棋力深不可测,家父三战三败,那是毫无还手之力。” “杨叔叔可知他来历?”叶剑锋问。 杨慕哲道:“家父也不清楚,听说不是当地人,还说是易过容的。” 韩承旭若有所思地看看萧陌尘:“梦寒,如此看来,姗姐与含烟的顾虑也是在理的。” 萧陌尘小饮一口茶,眸光朝房门处一望,叹道:“含烟丫头必是生气了,用过晚餐也不来看我了。细想一下,咱们到底还是矫情,让咱们练练棋又怎么啦,不管咱们能否下得过,提升实力总是没错。” 叶剑锋也顺着话头道:“凤娇也不和我说话了,心里怪难受的。她若理我,别说是让咱练棋,就是让咱做点更过分之事,咱也会去做。” 韩承旭走到窗前,盯着广场上稀疏的人影,无比沉重地说道:“姗姐不知去向,在下当前的心情你们能理解么?” 萧陌尘瞄一眼韩承旭道:“笑凡,我能理解。姗姨离去,我心里也堵得慌。我一闭上眼,就想起姗姨为萧家所做的点点滴滴。 我寻思着,她会不会是太累,才想要离开的。 这些年来,她一个大姑娘家顶着个名不副实的三夫人的头衔,养一帮并无血缘关系的大孩子,还要练剑习棋处理家务。 咱们心里有她,可细想起来竟未对她做过任何实事!她累了她苦了她痛了她需要什么咱们又切实关心过么?” 萧陌尘的一番话竟把叶剑锋一个硬汉说得差点掉泪。 萧陌尘喝口茶,接着说道:“有一回,她也向我提及过萧韩两家联手的事,我毫不含糊地对她说‘这事您别管了’,她明显是受了委屈,毕竟他也是为萧韩二府好,那之后,她再没提起过,但我心里清楚她心里是不自在的。 笑凡,姗姨一走,这心里一下便空了!如若姗姨回来,让我去杀人越货也想去做!” 韩承旭眼前一亮:“那咱们就废了祖上的破规矩,组建一只萧韩联队?” 萧陌尘黑眸中带着坚定:“早该这么做了!” 叶剑锋道:“那咱就为你们当陪练,咱也乐意。” 杨慕哲笑道:“宇航,还是你打第三台吧,这些日我棋力下降不少,近日与你对局也总是输棋。” 萧陌尘道:“小叔,文博,二位也不必推让,以陌尘之见,赛前二位大战二十局,凭实力出战,如何?” 韩承旭也表示赞许:“凭实力说话,甚是公正。” 杨慕哲道:“也行,这对在下也是个激励!” 叶剑锋点头:“就依梦寒的!” 韩承旭在萧陌尘身旁坐下,对萧陌尘道:“含烟这回该高兴了!姗姐若知道了,也不知该有多高兴,只可惜……” 萧陌尘安慰韩承旭,也更是在自我安慰:“笑凡兄,我不信姗姨就此消失了!我坚信她会回来的!” 叶剑锋道:“我去告诉凤娇妹妹。” 韩承旭拉住叶剑锋:“宇航,对凤娇还是先保密吧。” “这又是为啥呀?”叶剑锋问。 “自己想想吧!”韩承旭道。 叶剑锋想想,微微一笑:“我不信凤娇妹妹这么小气!萧韩两家联赛能打出好成绩比啥都要紧,由谁上有那么要紧吗?” 萧陌尘再饮一口茶,淡然道:“迟早得说的。” …… “凤娇妹妹,萧韩两家强强联手了!”叶剑锋又在韩凤娇房门外敲门。 “那没我啥事了!”韩凤娇隔着门道。 “你若难过,哥哥可以借肩膀给你!” “谁难过了!”韩凤娇把门打开,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第192章 面对叶已姗的凭空消失,萧府众多女性中,柳含烟是最冷静的一位。 “姑娘,三夫人能回来么?”冷香问柳含烟。 “能!”柳含烟的回答十分肯定。 “为什么呢?”冷香。 “她最疼和最疼她的人都在此,她的家人在此,她没有理由割舍,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更能吸引她的存在么?”柳含烟喝了口茶,眸光投向窗外,想透过茫茫的夜色直达某处的叶已姗。 冷香不解:“那为何她要离开呢?” 含烟再抿口茶,眸光在烛光下愈发清亮:“兴许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想偶尔放纵一下,要么是遇上偶发性事件……” “那咱们怎么办?” “等待……” 听到敲门声,冷香去开门。暗香笑迷迷走进来,兴奋异常地说道:“姑娘,告诉你天大的喜事!” 柳含烟掀眉,淡然开口:“哦?” 暗香道激动道:“二公子与韩公子同意联手打联赛了!” “早该如此了!”柳含烟饮一小口茶,不冷不热地道。 “二公子也这么说!” “二公子还说什么了?” 暗香看看冷香,遂在含烟身畔附耳低语:“二公子说想姑娘了。” 柳含烟挑眉,不为所动:“让他想去!” 暗香低声哀告:“姑娘就别生气了,二公子说奴婢办事不力,就得受罚。” 柳含烟柳眉倒竖,放下茶杯,起身道:“这横人!本姑娘找他说理去!” 暗香对冷香道:“冷香姐姐,可以和你下两盘棋么?” 冷香高兴应道:“好啊,正闲着没事。” 柳含烟气势汹汹闯进萧陌尘卧房,一碰上床上的伤员萧陌尘温情的眸光时,便忘了来访的初衷,柔声问道:“药敷了没?伤口还疼吗?” 萧陌尘直勾勾地瞧着柳含烟,眼底是一览无余的忧伤:“外伤还没好,又起内伤了!含烟,我心里真的有点害怕——” 柳含烟在萧陌尘床前小凳坐下,轻握了陌尘的手,温言劝道:“姗姨舍不下你和雅尘的,哪一回遇险,她不是说‘宇航,保护好梦寒’,多少的风浪,你们都挺过来了,你们之间有亲情,更有对同为世间顶级人才的欣赏与惺惺相惜,姗姨在任何一个地方,她获取的愉悦也不及此间,不及在你、笑凡、雅尘身边。” “果然你也如此认为?”萧陌尘抽出手,拍拍柳含烟的小脑袋,“坐小凳子怪累,上来陪哥哥说说话。” 柳含烟爽快去了鞋,在萧陌尘左侧靠着床背,萧陌尘伸出左手揽住柳含烟瘦削的小肩膀。 “这吃的肉都到哪去了?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我虐待家人。”萧陌尘捏了捏柳含烟的肩头。 “若不是姗姨凭空消失,你和笑凡还下不了决心?”柳含烟轻声细语道。 萧陌尘侧身,黑沉的眸子锁住柳含烟的精致绝伦的面庞:“吃姗姨的醋了?” 柳含烟苦笑一下,老实承认:“还真有一点,我发觉在情感上我还真是个俗人,我怎么劝解,怎么生气,你和笑凡都不为所动,姗姨只是静静消失,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萧陌尘仰头看天花板:“傻丫头,两类不同的情感,你偏生要扯在一处比较——” “梦寒,我在意,”柳含烟打断萧陌尘的话,低头看锦被上的碧莲绣图,“但我理解!我也欣赏姗姨,喜欢姗姨,在我心里,她也弥足珍贵!” 萧陌尘听了颇受感触。 柳含烟吸引萧陌尘的难道仅仅是旷绝古今的容颜吗?柳含烟又何尝不是在心智才华上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人呢? 萧陌尘揽紧了柳含烟,亲昵说道:“跟妹妹说话毫不费劲呢!哥哥犒赏你一下!” 柳含烟一听不对,想跑,却被萧陌尘一把揪住,往身前一带:“别动,伤口会疼的。” “疼你还——” …… 是夜,桔黄烛光笼罩下的近渊阁格外静谧,烛光中共享这静谧氛围的是一张桌旁,一本棋谱,一个孤独的人。 《桔中秘法》静静躺在书桌上,未曾开启。 身着黄袍的刘佩羽安静躺在龙椅里,眸光朝向某处,喃喃自语:“晓辰,你要回来了是吧?” 刘佩羽翻开《桔中秘法》,又合上,遂传令:“传朕口谕,宣弈部杨大人火速进宫——” …… 皇家酒楼韩承旭对着忽明忽暗的烛光辗转反侧,神色黯然,脑子里全是 第193章 你要抗旨吗 “微臣杨崇焕叩见圣上。不知圣上深夜诏见微臣,有何要事?”近渊阁,杨崇焕伏地见礼。 “免礼。坐!”刘佩羽收起《桔中秘法》,眸色冷凝地指指书桌对面。 “谢圣上!”杨崇焕缓缓起身,却不就座。 刘佩羽看着眼前这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中年人,任何时候总是神情庄重,态度恭顺,礼仪周 《桔隐》第193章 你要抗旨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