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请君梦中游》 第一章 我从梦中来 清脆的鸟叫声随着微凉的清风在林间久久回荡,但此时听在荆非耳中却仿佛催命的恶鬼。 偶尔溜下来的阳光在血色昏暗处竖起一道光柱,好似无边血狱中最后的圣洁,荆非快步走入其中,金色阳光下略显疲惫的面孔上多了一丝红晕,他仰着头睁大眼睛想看看天空,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刺眼的金黄。 也许阳光太过刺眼,荆非眼眶中沁出点点斑斓,胸中的气闷恶心也消融了不少。 这是一片满是猩红森林,头顶有着化不开的红色粘稠,近百米的枫树生平仅见,十人合抱的树干漆黑皲裂,红色带刺的长藤杂乱的缠绕在树干上,藤蔓深处不知名动物的尸体散发的恶臭让人心烦意乱,荆非侧身躲开一片飘落的枫叶,那是一种透着血腥的红。 荆非在这片森林里走了五个小时,这片修罗地狱般的密林好像没有尽头,干燥的喉咙和来自躯体的疲惫让他愈发焦虑不安。 他清楚的记得几个小时前是和惜若在一起,那是由他们亲手搭建的梦世界,当他牵着惜若的手走进一道霞光后,昏暗血色的密林里只留下自己形单影孤。 起初他以为这是惜若玩的小游戏,可找遍四周都未寻到惜若的身影,冷静下来后他恍然发觉自己已不在梦中。 他曾多次尝试入梦,可闭上眼睛看到的只有那一望无际的血色枫林,不安的情绪在这陌生环境中越发狰狞。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调整情绪后荆非步履蹒跚继续赶路,茂密枝叶遮掩着天空,繁茂的树冠四面都一样,荆非只能跟着感觉走。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荆非听到了水流声,他强打起精神朝着前方快步走去,远处出现一个光点,“是出口”,荆非心中惊喜,光点越来越大,荆非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啊啊啊啊.....” 明媚的阳光下荆非放声高呼,惊起林中片片飞鸟。回头望去,那三米多高的树洞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涓涓细流清澈见底,水中游鱼在波光荡漾中嬉戏,荆非阴郁的心情在这片祥和中慢慢融化。溪流两侧近百米高的红色枫林像两片悬崖耸立,荆非相信,只要沿着溪流终会炊烟袅袅之地。 清澈的溪水中的映出一个面孔,那是一张残留着笑意的脸,没来由想起了惜若,如果她在身边该多好。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荆非拘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溪水冰凉,驱散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颗石子砸在背上,荆非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老人站在不远处警惕的盯着自己。 “您是附近的人吗?”荆非激动的站起来向老人走去,那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站那儿别动。”老人后退一步呵斥道。 荆非有点疑惑,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迷路人,老人的警惕从何而来? 他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对方。老人花白的头发扎着发髻,一身深蓝色麻布长袍,下摆高高束在腰间,身边地面上放着一捆略带新芽的木柴和柴刀,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奇怪的短弩,短弩巴掌大小,箭头上繁杂的符文闪动着微弱流光。比起短弩,荆非觉得那双眼睛更具威慑力,那是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眼神,凌厉,冷漠,像把刀。 “站那儿别动。”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老人背后探出一颗小脑袋,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扎着羊角辫,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自己一眼又把头缩了回去。 “鉴妖录第一条。”老人开口道。 小姑娘又把脑袋探了出来,故作严肃的说道:“野外遇生人,千万要谨慎,问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说罢缩回脑袋。 “什么意思?”荆非感觉莫名其妙。 “你听不懂人话吗。”老人的语气像在审问犯人,严厉而不带一丝温度。 “你...”荆非气笑了,这都遇见的什么人啊,可如今欲有求于人,便随口回道,“我从梦中来,欲往梦中去。” “爷爷,他是妖,射他。”小女孩探出头机警的盯着荆非开口喊道。 看着老人手中缓缓抬起的短弩荆非吓了一跳,不会要来真的吧,赶紧开口解释道, “等一下,等一下,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片森林里,我走了好久才走出来,本打算沿着这条溪流去寻有人居住的地方,结果就遇到了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哪儿。” 老人紧紧盯着荆非的眼睛,见其面色慌张目光躲闪,短弩又抬高了三分。 “你来自哪座城?”老人问道。 城?这询问有点奇怪,略作犹豫回道“北京城。” “北京城?”老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没听说过。” 这可把荆非雷到了,说着跟自己一样的话却说不知道北京城,这是穿越了吧。 “鉴妖录第二条。”老人接着说道。 “人妖难辩别,灵符额头贴,灵符若自燃,是妖必无疑。”小姑娘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漂亮的布袋,比香囊略大,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符纸,在符纸中包了一块小石头后往荆非那儿丢了过去。 荆非看出了点名头,这似乎是野外遇到陌生人的盘问流程,这让荆非对着地方更加好奇。弯腰捡起符纸,触感柔软光滑,符纸上是一些自己看不懂的红色符号。回忆着小姑娘说的话,应该是要符纸贴在额头,符纸没反应自己便安全,符纸燃烧则事出有妖。 “真是荒唐。” 荆非咕哝了一句,把符纸贴在额头。符纸上有一股微弱的吸力,紧紧的贴在额头,放下手竟然没有掉下,这让荆非惊讶的同时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荆非脑门上贴着符静静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傻。 几分钟后符纸依旧没有动静,小姑娘抬头对老人说:“爷爷,没有问题。” 老人微微点头,但荆非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透着古怪,老人实在放心不下,便再次开口道: “鉴妖录第三条。” “灵符非全法,或许是大妖,心中有疑虑,复把血瓶拿。血瓶有五色,对应五境妖,赤橙蓝靛紫,一二三四五。” 小姑年说完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扔到荆非脚下。 荆非紧握着拳头脸色变得铁青,贴什么蠢符也就罢了,如今还要验血,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见荆非久久没有动静,小姑娘催促道:“你最好快点,根据涵渊城律法,如果有人拒绝检测,可就地射杀。懂不?”说完还对着荆非吐了吐舌头。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古人脾气真好,荆非复又捡起瓶子,触手冰凉,瓶身非玻璃非塑料,瓶塞是一种柔软的木料。 “有刀吗?”荆非抬起头问。 “干啥,想反抗啊。”小姑娘好奇的问。 “没刀我怎么放血。”荆非额角青筋直冒。 “瓶塞下面有根木刺,不用取太多。”小姑娘翻翻白眼。 荆非无言以对,他只想赶快检测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一刻也不想和这对爷孙待在一起。殷红的血液流到瓶子内,良久无变化。荆非将瓶子包到符纸里面扔了回去转头就走。 “喂,你干嘛去?”小姑娘好奇的问。 “我去哪儿你管得着吗,怎么,验完血还要做个胸透啊?”荆非说完沿着小溪头也不回的离去。 “爷爷,不管他了吗?”小姑娘扯了扯老人的袖子。 “他是人,又不是妖,管他作甚,你看他穿着奇异,说话也透着古怪,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老人说着收拾起东西招呼孙女离去。 松软的泥土透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走在上面舒服安心。 荆非回味着小姑娘口中的涵渊城暗忖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他也曾游历过不少地方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百米高的血色枫林,穿着古朴的爷孙,涵渊城...,荆非愈发觉得这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 走了三四里后荆非回头瞅了瞅,发现那爷孙俩远远吊在身后,渐斜的骄阳将影子拉得狭长,小姑娘背着小萝筐一蹦一跳的踩着荆非的影子玩。 忽然荆非瞥到溪中的鱼儿开始乱窜,他非常确定那是受到惊吓的表现,停下脚步,地面微微震动,两侧密林惊起成片的飞鸟。他听到背后有动静,不等他回头只觉身旁刮起一道劲风,定睛望去只见那老人夹着孙女向前急掠,每一步都跨出两三丈距离,荆非目瞪口呆,这还是迟暮老人吗! “是?兽,快跑啊。”远处,小姑娘焦急的冲着荆非喊了一声。 身后震动声越来越大,荆非没有迟疑迈开步子跑了起来,饥乏交迫的他没跑几步路便喘了起来,前方爷孙俩身影越来越小,回头瞥了一眼只觉背脊发凉,那是一个小山般的巨兽。 踉跄中荆非绊倒在地,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继续玩命狂奔。即使要死也得先跟惜若道个别,万一真有神鬼之说也能黄泉路上好相伴,这是荆非此时唯一的念头。 剧烈运动致使大脑严重缺氧,恍惚中他看到远处升起一道霞光,霞光在空中炸开形成一朵红色花蕊。 那矫健如豹的老人不知何时开始回返,他每跨一步都在地面扬起大片沙尘。他来到荆非身前将其扛起来就跑,荆非紧紧地抓住老人的衣服,有那么一瞬他感觉非常温暖,如同躺在天鹅绒软被上,那是只有和惜若在一起才有的感觉,那种被人关怀感觉让人沉醉。 老人厚实的肩膀撞击着荆非的胃囊,荆非从那温暖中瞬间醒来,剧烈的晃动让他恶心难受,“你是个好人。”说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刺鼻的浑浊物洒满了老人的前襟,老人的脸顿时绿了。 这一吐让荆非舒服了不少,仿佛宣泄一天的压抑。他转动脖子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那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巨兽,体高三丈,身长八丈有余,身躯布满锋利的尖刺,被蹭到的树干上树皮纷飞,狭长的头颅显得不太协调,绯红的眼睛中闪烁着残忍与贪婪。 身后一声炸响,两人吓了一跳,尘土飞扬中荆非看到老人之前落脚处多了一个五尺大坑,再看那凶兽,一条长满肉刺的殷红舌头如毒蛇般缩回口中。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荆非大声喊道。 老人没有开口,只是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老人一个急转,矮身钻入旁边树林,松软的腐叶卸去了劲道,荆非明显感觉老人的速度变慢,只是老人似乎很有经验,专挑树木密集的地方走,疾驰中后背永远对着树干。 这个办法起到了作用,身后凶兽越来越远,远远能听到树木倒塌声和愤怒的咆哮声,急行两三里后老人扛着荆非钻出树林,天空豁然开朗。 “爷爷。”不远处老人孙女从草丛中爬了起来,看到爷爷出现后激动的招手。 “快走。”老人低声喊道,经过孙女身边时拎起来夹在胳膊下继续狂奔。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荆非再次发问,他知道小姑娘会告诉自己答案。 “那是三阶?兽,身躯坚硬如铁,舌生肉刺,结群而出,喜食人脑。”小姑娘回道。 “什么,你说结群,也就是说那东西不止一只?”荆非无奈苦笑一声,心中默念老天保佑。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安全。”荆非问。 “等神护府的人来救,或者躲到小镇里面。”小姑娘此时同样一脸忧色。 老人左肩膀扛着荆非右胳膊夹着孙女沿着溪流急奔,迎面风呼呼灌耳,两边的树木飞快倒退,荆非好奇老人的身份,这不是自己原来世界该有的身体素质。 “抓紧了。”老人低声提醒一声。 荆非回过神来一看,前方道路已是尽头,溪水从高处争先跃下。 老人身形一顿一步跨出,在空中做鹰飞状,双腿蜷曲。就在此刻身后一道破空声响起,荆非只觉背后一凉便落入水中,落水后老人拖着两人往水潭深处下潜,潭水冰凉。 荆非感觉背后火辣辣的,透过冰凉的潭水他看到那头凶兽正在瀑布上方徘徊,猩红的舌头贴着水面似乎在寻找他们的踪影。 不对,这是另一头,模糊中荆非看到凶兽额头有一个狰狞的疤痕。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两个眼皮似千斤沉重。 梦里,一片黑暗中,荆非听到一阵刺耳的破风声,接着远处轰隆声,最后凄厉的惨叫声在无尽黑暗中久久回荡...。安静了许久,荆非感觉一只细腻的手轻抚着自己的侧脸, “惜若,是你吗。”荆非轻声问道。 第二章 围炉夜话 惜若的手软软的还带着点湿润,荆非迷迷糊糊中抓住惜若的手,怎么会有毛? 荆非从梦中惊醒,一个毛茸茸的脸正伸着湿哒哒的舌头舔自己的脸。 荆非倒吸一口凉气,终究还是落入妖兽手中。 慌忙间爬起身来后退,咚的一声,后脑勺磕在墙壁上,这一磕似乎让头脑清醒了些,抬头看去,一只大黄狗前腿搭在床边直愣愣看着自己,湿漉漉的石头软软的抖动,见自己醒来,一溜烟跑了出去。 抬手摸着右脸,粘粘的,心里顿觉一阵恶心。 这是一间阳光非常好的屋子,青砖墙壁,平整的青石板地面一尘不染,靠墙一座雕花的木制柜子,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雕花装饰简单而融洽,屋子中间是一张原木色四方桌,桌子上放着一摞叠的整齐的衣衫。摸摸后背,火辣的感觉消失不见,衣服背后却是缺了一大块。 挪到床边找到自己的鞋,鞋子被清洗过,穿了鞋下了床,腿脚酥软脚步轻浮。 “醒了啊,是不是肚子饿了,正好赶上饭点。”老人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老人穿着一身清布长衫,面容慈祥略带微笑,很难将前日冷静矫健的身影联系到一块儿。 荆非双手抱拳,模仿着古人的礼仪弯腰致谢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这你真得谢我,要不是你也不会引来妖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祸难料啊。”老人摇着脑袋说了一番让荆非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给你找的衣服,洗漱一下换好衣服先吃过饭再说。”说罢老人转身出了门。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三人是怎么逃出生天的?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想了想猜不出来,一番收拾后向门外走去。 院子不大,四四方方,左边是一棵红色叶子的不知名大树,树不高,叶子红而不邪,树上稀疏挂着几颗红色的果子,树下一把躺椅轻晃。右边院子青砖铺就,靠墙一座兵器架,刀枪剑棍种类齐全,旁边木桩沙袋石锁看着有些年头,看不出老人家境还挺殷实。 “你醒了。”小姑娘如今换了一身枣红细裙,端着碟子正从厨房走出,见到荆非高兴的招呼道。 “嗯,还得感谢你爷爷救命之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荆非问道。 “张果儿,你叫我果儿就行,来这屋吃饭吧。”果儿说完拐进一个格局更大的房间。 饭桌上,菜不多,一叠花生米,两份酱菜,一盆炖肉,一壶酒,酒香肉香四溢,刺激着荆非的味蕾。大黄狗蹲在果儿旁边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相互寒暄几句开始动筷,老人帮果儿夹块肉笑着说: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你爷爷我也是第二回吃。” 荆非好奇什么肉这么精贵,夹了一块放嘴里,肉质有点粗糙,有嚼劲,味道也不似牛羊猪,滑入肚中暖烘烘的,这是一种从没品尝过的香。 荆非问什么肉,果儿说就是追我们的那只妖。 伸向炖肉的筷子顿时停在空中。 “妖兽也能吃?”荆非问道。 “妖能吃人,人为什么就不能吃妖。”果儿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妖吃人,人再吃妖,那不就等于人吃人了吗。”荆非终究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在这个逻辑点上有点较真。 似乎关于人吃人的话语影响了老人的食欲,老人沉着脸说道: “人是人,妖是妖,怎能混为一谈呢,不吃拉倒,果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补补。”说罢又往果儿碗里加了几块肉。 荆非夹着酱菜默默的吃着米饭,桌上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果儿左看看右看看,夹了块肉放荆非碗里说道: “吃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吃了改善提体质,力大无穷,听说对于修炼的人也有帮助。” “这东西能提升修为?”荆非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字眼。 “我爷爷是这样说的。”果儿说道。 荆非看了老人一眼,老人没有理睬,犹豫片刻也跟着吃了起来,心中安慰自己,就当是入乡随俗吧。很快一盆炖肉去了大半,老人用筷子狠狠地敲了荆非手背,荆非吃痛,这才发觉一盆肉有一半进了自己肚腩,尴尬的笑了笑,低头扒起了米饭。 夜幕降临,窗外袅袅炊烟在瑟瑟秋风中显得更加虚幻。酒足饭饱,荆非和果儿收拾了碗筷,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桌角支着一根杯口粗的白蜡,桌子正中摆放着一个二尺高的黄色铜炉,里面烧着重枣木,据老人说重枣木重若青石,耐烧无烟,镇里的人都用这个。 荆非起头随便聊了几句暖场,老人名叫张景昌,年轻时在武威卫天风营担任队率一职,炼体二阶修为,熟悉各种妖兽,解甲归田后常在山林砍柴采药打发时光,荆非心想难怪能在三阶妖兽追击下逃生,果然不是常人。 “昨天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荆非问道。 “昨天?你小子都昏迷三天了。”张景昌嗤笑道。 大烟杆子唆了口,烟雾缭绕中张景昌讲起了三人跳入水潭后的事。 涵渊城治下百姓无论男女都要在岁时征召入伍,三年役满领了俸禄打哪来回哪去,那时会人手发放一个行军袋,袋中有鉴妖录一本,鉴妖符一张,鉴妖血瓶一个,破妖弩一把,信箭一枚。 鉴妖录分两册,上册为鉴别妖兽的方法,下册为妖兽图鉴,鉴妖符可鉴别三阶以下妖兽,鉴妖血瓶可鉴五阶,破妖弩可杀伤二阶以下妖兽,信箭则是信号支援。 成平县内设有神护府,府中常驻行走五人,三阶修士一人,二阶四人,神护府不参政事,只负责妖兽和神异之事。说道此处张景昌考问果儿《鉴妖录》第十条,果儿回答道:“遇妖入险境,快把信箭拉,报仇加抚恤,活也赚,死也赚。” 张景昌唆了口烟解释道,遇到妖兽优先拉响信箭,神护府行走会第一时间赶来支援,斩杀妖兽后发现者可分得两成,如遇难则拨五成作为抚恤,一只一阶妖兽市价百两黄金,二阶万两,三阶百万两。 要知道,普通五口之家一年几十两银子就可无忧,但普通人遇到妖兽往往十死无生,这钱不要也罢。说到此时老人一阵唏嘘。 那天果儿拉响信箭后张景昌所要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好在神护府行走及时赶到,一番争斗终是将?兽斩杀。 ?兽舌生肉刺,可于五十丈外伤人,且舌刺带有剧毒,普通人中者盏茶毙命。也亏得神护府赵明德大人及时祛毒荆非才保住性命。当时赵大人为你祛毒时曾检查过你的身体,人类血脉,体质下等,识感上等,而?兽最喜欢吃识感天生强大的人。 听到这里荆非方知前日凶险,至于自己识感强大,应该与长期入梦有关。 赵明德,驻成平县神护府三阶修士,荆非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以后有机会必当厚报。 “那两只妖兽都被杀死了?”荆非好奇道。 张景昌诧异的看了荆非一眼,他也是神护府斩杀?兽后才知道共有两头,没想到这小子观察的如此仔细,不觉之间对其评价又高了几分。 发现三阶妖兽可得两成,经此一遭,虽凶险万分却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荆非想到之前张景昌所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来是这个意思。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荆非没有问所得几何,以后也不会去问。 之后荆非又问了许多问题,对于这个是世界也有了一些了解,他终于确定,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最后张景昌提到明天要去县衙报备,荆非身份问题还需要仔细审查,叮嘱其早点休息。荆非应了声便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月明星稀,突然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 因为清明梦得以再见惜若,如今也因清明梦来到了这片陌生的世界,也许一切的答案都在梦中。荆非缓缓闭上眼,在不断自我暗示中,显意识与潜意识达到一种平衡... 金色的沙滩上一个婀娜身影驻足远眺,白色的海浪一波接一波轻吻着女子的趾尖,白色纱巾被一阵风吹落肩头,女子微笑着转过头说道: “你来了。” 那是一张美的让人心碎的脸。 荆非走上前去,牵起惜若的手轻轻吻下。 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两人只是静静的伫立在沙滩上,看天边云起云散,看海中潮起潮落。 “还记得那道霞光吗,霞光背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良久,荆非说道。 “知道,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在排斥我们的梦境,你看。”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惜若说着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穿过手心落到地上,惜若举起手掌,手心多了一个六角形的空洞。 荆非看的有些心疼,捉起惜若的手掌指尖轻轻拂过,那六角的空洞很快被补上。“不用担心,这是一个神异的世界,也许有一天我们的梦境会变成现实,到那时,你就可走入现实了”荆非安慰道。 惜若双手捧起荆非脸,荆非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即使真有那么一天,恐怕我也等不到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对我的爱就是我对你的爱,但你可曾真正明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危险与奇迹并存,你是时候迈出真正的脚步了,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惜若的身躯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接着变得透明,大雪纷飞中终于随风而散。 “惜若。”荆非跪坐在沙滩上,泪水浸湿衣襟,喊叫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那一夜,梦境破碎; 那一夜,惜若不在; 那一夜,荆非彻夜难眠...... 第三章 千寻 天色微蒙,晨光熹微。 “起床了。”果儿站在门外敲着门,一阵长一阵短,或急促或舒缓,像是某种曲调。 荆非侧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惜若走了,走的突然,走的猝不及防,两人亲手筑建的梦境世界也随着惜若的离去坍塌消散。他试着重建梦境,却发现如今新梦非旧景。 想起惜若最后说的话,内心一阵惆怅,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也许等将来真正做到反转梦境,惜若就能回来吧。 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洗漱后来到正厅吃早餐,爷孙俩今天换了身新衣裳,一个精神矍铄一个兴高采烈,与荆非一脸抑郁萎靡形成鲜明对比。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果儿伸长脖子打量了荆非一番好奇的问道。 “估计昨天炖肉吃多了,上火。”张景昌笑呵呵的说道。 收拾好东西三人出了院门,果儿认真叮嘱黄将军(大黄狗)看好家门,这个时辰小镇百姓还在睡觉,街上静悄悄的,凉风吹过,荆非打了个哆嗦。 临溪镇距离县城六十里路,是成平县辖下十八个镇中距离县城最远的,镇子背靠血枫林,林中血枫木,重枣木,还有一些稀有药材都是县城非常受欢迎的东西,所以临溪镇也是附近最富有的小镇。 小镇街道宽广由青石板铺就,两侧房屋青砖黑瓦,路过一个朱红色的大门时,张景昌介绍说这是武备库,如有妖兽进犯,每个小镇居民都有义务拿起武器守卫家园。小镇白天一定很热闹,荆非心想。 驿站在小镇最东面,荆非三人到驿站时门关着,敲门半晌,一个中年汉子披着衣服开了门,见来人是张景昌和果儿,抱怨着打扰了自己清梦,张景昌给他屁股来了一脚笑骂道你就吃这碗饭。 驿站占地两亩,住房只占一小块,大部分地方养着牲口,木棚里牛马近三十头,个头比荆非以前见过的要大一圈,木棚后面是一棵高达百米的血枫,荆非模糊看到树干上蹲着一只两丈高的大雕,两只眼睛像巨大的绿色灯笼。果儿注意到了荆非的目光,自豪的说这是银翅雕,二阶灵兽,可载人飞翔,整个成平县只有县城和咋们小镇有。 看到神异的东西荆非终于有了兴致,身上的颓废去了大半。 “灵兽和妖兽有什么区别?”荆非问。 “听话的就是灵兽,不听话的就是妖兽。”果儿的回答很有孩子气。 荆非懂了,两者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受人类役使得叫灵兽,反之则叫妖兽。 谈话间中年汉子套好了车厢,张景昌给付了二两银子后招呼两人上车,车厢结实宽敞,拉车的是一头雄壮的黑牛。牛车行出小镇越走越远,荆非透过车窗回头望去,身后的小镇呈圆形,巨石垒积的城墙高约三丈,那青黑交错的厚重无形中让人心安。 张景昌砸吧着烟杆,果儿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歌声清脆婉转,大黑牛步伐稳健脚底呼呼生风,初生的朝阳透过车窗照在荆非脸上,温暖安详中荆非缓缓睡去。 荆非做了一个梦,不同与往日,梦中的荆非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一座辉煌的宫殿,自己身穿白色长袍,腰间系四象玉带,脚踏云纹缠金软靴,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中念道: “乾坤颠倒,阴阳相错,虚实反转,梦境成真。” 话毕,手指在身前狠狠一划,刺目霞光中开了一扇门,惜若从门里走了出来。自己走上前去将其深深拥在怀 里闻着那熟悉的体香,开口说道: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惜若嫣然一笑,摩挲这自己的后背说:“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轻柔的发丝蹭过鼻尖,痒痒的。 牛车一阵晃动,荆非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果儿正拿着一根茅草挠自己的鼻子,见荆非醒来果儿咯咯直笑:“快到县城了,等会儿要入城检查”。 忘,上亡下心,谓之死心,也可谓之死心塌地,但荆非又如何能忘。 掀起车帘,大日凌空照的人睁不开眼,远处一座青黑色的城池伫立在金光下,那是一座怎样的城,荆非无法形容,只觉紫禁城城墙拿来作门槛都略显单薄。 城墙延伸到远方,不知几里,城门口进出的人群像一只只蚂蚁,大黑牛也似乎被威慑,脚下步子慢了下来。 走近后,高耸的城墙上身着铠甲的甲士走来巡视,巨大的弩床仿佛能射穿一座小山。城门上方一座漆黑的巨炮指向远方,荆非被这眼前的壮观深深的震撼。 “哈哈,那是舍神炮,灵能驱动,可杀伤四阶以下妖兽,四个城门各一座,这才是成平县城能屹立边荒的底气所在。”张景昌满面红光的说。 荆非没有见过四阶妖兽,但根据三阶妖兽的实力可以推断,此炮威能一定惊天动地。 城门口几个甲士检查着进出的人群,一个三十多岁的健壮汉子看到张景昌后跑了过来,一只原本趴在城墙脚下晒太阳的白犬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呦,张叔您来了,果儿越长越漂亮了。”汉子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笑嘻嘻的招呼道,汉子名叫张冬阳,老家也在临溪镇,小时候最喜欢到张景昌家里蹭吃蹭喝。 “嗯,来县城办点事。”张景昌点头微笑道,说罢摸了摸白犬的脑袋。 果儿没搭理张冬阳,看到白犬后就扑了上去,抱着白犬的脑袋往脸上蹭。 白犬半人高,样子像狼,但没有狼的凶相,眼神一片和善,白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白亮透彻,荆非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犬类,他模糊感觉到白犬周身盘旋着一股淡淡的灵韵,那是一种让人内心平静的东西,荆非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抚摸那白色的毛发,白犬退后一步瞪了荆非一眼,荆非竟然从那透亮的眼睛中看到了满满的嫌弃。 “千寻可是二阶灵兽哩,比你都聪明。”果儿嬉笑着说道。 难怪,荆非暗忖。 张景昌和张冬阳唠着家常,果儿转身爬上车取下一个包裹,包裹打开后放到地上,荆非知道那是?兽的骨头,千寻舔了舔果儿的手心低头欢快的啃了起来。 “那是什么骨头?”张冬阳看了一眼问道。 “三阶?兽的骨头。”张景昌低声的回道。 张冬阳震惊当场,反应过来后拔腿向千寻跑去,张景昌抬起烟杆勾住张冬阳的盔甲将其拉回来,笑骂道: “千寻的东西也抢,还要不要脸。” “叔,那可是三阶妖兽啊,我连二阶妖兽都没尝过,不行,今天我一定得尝一口,大不了我啃骨头千寻啃我。”张冬阳苦兮兮的说道。 “没出息的东西,果儿,去将车里黄色的包裹拿出来,记得别吃独食,你手下弟兄们都尝一尝。”说完张景昌抡起烟杆在张冬阳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张冬阳抢过包裹顿时喜笑颜开。 又逗弄了会儿千寻,几人驾着车缓缓入城。荆非问起了千寻,果儿顿时来了兴趣,千寻是天元城和御兽宗一起培育出的二阶灵兽,性格温顺,嗅觉灵敏,五十里外可闻到妖兽的味道,这可是成平县的宝贝。如今千寻四十多岁了,每年开春进山围猎都数千寻功劳最大。 问及天元城和御兽宗果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又问张景昌,张老只说是豢养和培育灵兽的地方。 县城九里见方,街道上车水马龙,各色店铺鳞次栉比,过往行人衣衫鲜明面带春风。 一炷香后牛车停在县衙门口,县衙与荆非原本世界所见大同小异,只是规模更大更显威严。 张景昌在拴马桩拴好牲口,上了台阶说明来意,门口衙役进去通报,得到许肯后一行三人入了县衙。 荆非一边走一边感叹,官家府邸总是这么气派。 院子里两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隔着石桌对弈,见张景昌进来丢下棋子起身招呼,一番寒暄后领着众人走进大堂。 两个儒生一个叫休正文,是成平县县丞,另一个叫李羡,是县衙主簿,得知张景昌来意后急忙到后堂请县令大人,事涉三阶妖兽,这是大事,必须得县令到场。 盏茶功夫,一个中等身高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走进大堂,男子面貌普通,身上没有富贵气也没有官气,在荆非看来和大街上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事后和张景昌谈起此事,张景昌只说了一句话。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我们这县令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县令姓高名锦,字元晦,祖籍在东湖县,政绩平平,坊间也很少有他的消息流传。 见到张景昌微笑的称呼一声张先生。坐定后,张景昌率先从怀中掏出一个皮质口袋,口袋打开叮叮咚咚近百块翠绿的玉石倒在桌子上说道: “这是前几天?兽分润所得税金。” 荆非第一次见到坤玉,不由多打量了几眼,仔细感觉,忽觉其散发的气息和千寻相似,暗自猜测这应该是与修炼有关的东西。打定主意回头好好向张老请教一番。 高锦给了个眼色,县丞动手清点起来,县丞点完回道:“大人,总计八十坤玉。” 高锦颔首,缓缓说道: “三天前,神护府来人知会过此事,?兽结群而出,少则三只,多则七只,如今授首两只,山林中十有八九还有遗留,与神护府商量后本县决定于下月初一入山清剿,到时广原郡武威卫会调遣一曲前来协助,张先生对伏首山最是熟悉,到时候还要请先生指引。” 张景昌似乎早有所料,简单问了几句便答应下来。 接下来是关于荆非的身份审查,不管对方问什么,荆非只说自己不记得,毕竟和神护府照过面,又有张景昌一旁担保,随便聊了几句便草草了结,顺带帮荆非在临溪镇落了户。 “小处不渗漏,暗处不欺隐,末路不怠荒。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 荆非仔细咀嚼着这句话,这是离开县衙时县令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出了县衙门,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荆非一阵恍惚,从今天起,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了。 (本章完) 第四章 福临商会 一老一少一青年并排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果儿盯着自己肚子看了会儿抬头说道:“爷爷,饿了。” 张景昌摸摸果儿的头,抽出腰间烟杆抽了一口爽利的说道:“好,咋们今天就去县城最好的酒楼。” 说罢摸出二两碎银递给门口衙役,拜托帮忙看管牛车。 拐出府衙街张景昌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荆非一眼:“你还跟着干什么。” 荆非一琢磨,自己身份核查结束,户籍也落了,确实和张景昌再无瓜葛,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受张老照拂不觉之间将其当成了主心骨。如今自己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又该何去何从?想到张老那强大的体魄,神鬼莫测的身法,荆非心头一阵火热,打定主意暂时先跟着老人。 想到这里便厚着脸皮说:“您老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呢。” 这可把张景昌气乐了:“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下等体质,连果儿都打不过,还提什么报恩,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个厚脸皮。”说完转身就走,果儿在一旁很配合的打了一通王八拳。 荆非尴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醉仙楼,成平县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一行三人在店小二的引领下上了二楼,棕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舒服,镂花屏风将坐席相互隔开,此时已过饭点,店内食客不多,果儿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很快一份份佳肴端上桌,都是果儿爱吃的。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荆非克制着食欲捡素菜吃。 “两位客官楼上请。” 荆非转过头看到两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走上楼来,一个是贵公子打扮,另一个是长相粗犷的大汉,二人没有停留劲直上了三楼。三楼是厢房,两人非富即贵,荆非猜想。 荆非注意到张景昌停下筷子眉头微皱,问道:“张叔,那两人有问题?” “修士。”张景昌道。 楼上厢房内,贵公子打发走店小二后随手施了隔音术,语气不善的问道:“血枫林那两只?兽是怎么回事?” “被神护府撞见了。”汉子道。 “你当三阶妖兽是那畜棚里的牲口和你一样没脑子吗。”贵公子话说的毫不留情。 “这事我正在查,昨天县衙传来消息,高锦组织了人手要在下月初一入山清剿,到时武威卫会调来了一曲,神护府估计也会参与。” “三天,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贵公子说完绕着桌子来回走动,“甲方案到此结束,准备乙方案,上面给了三年时间,时间很充裕,好好准备,如果这次再出纰漏即使人欲使大人也保不了你。” “放心,不会再出问题。”汉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郑重说道,眼中的凝重仿佛能聚成一把剑。 一桌菜吃的七七八八,果儿靠在椅背上搓了鼓鼓的肚子大喊舒服,张景昌望着女孙脸上一片慈祥。 “张叔,之前县衙您拿出的翠玉是什么东西?”荆非抓住机会问道。 “你说坤玉啊,那是一种修士用的货币,内中含有灵气,可辅助修行,同时也是法阵机关的驱动能源。一些有钱人家也喜欢使用坤玉,普通人长时间佩戴对身体很有好处,如今一块坤玉市价一千两黄金,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说着张景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似乎知道荆非要问什么,张景昌解释道,交给县衙的那八十块坤玉一半是纳税,另一半是求个平安,以后花钱也不用藏着掖着,有官府罩着,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荆非听了暗自点头,这确实能够很好的保护百姓的利益。荆非又问起坤玉的来历,张景昌嗤笑一声,说坤玉其实是坤荣古树的叶子,至于坤荣古树是什么,有机会到天元城就知道了,现在说了也是白说。 这让荆非对这方世界愈发的好奇。 一桌饭菜花了二十两,贵,但吃的舒服。下楼时三楼的贵公子和大汉正在楼下结账,见张景昌望来,双方略微点头致意。 结账出门逛了几条街,给果儿买了几件新衣服和一个糖人后三人来到元亨钱庄。 张景昌解下果儿背着的包裹递给钱庄掌柜,展柜的叫乾丰,人如其名,算的一手好账。 打开包裹一看,密密麻麻数百块坤玉,看的乾丰眼皮一跳,荆非同样吃惊不小,这差不多几十万两黄金啊,就让果儿这样背着,心真大。 三百二十块坤玉,折合三十二万两黄金,张景昌留了二十块坤玉其余全部存入钱庄。三张金票每张面额十万两,张景昌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收入怀中。荆非在一旁看的眼红,果儿则没什么反应,估计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据张景昌介绍,福临商会是涵渊城唯一正式合作的商会,商会主要经营客栈,古玩奇珍,修行资源,钱庄,镖局和酒楼。成平县内的风临客栈,凤临阁,元亨钱庄,长风镖局,醉仙楼,灵修院等都是福临商会的产业。 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多富有,荆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终究是别人的钱。 不论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还是如今的世界,金钱都是永不变色的主题,有钱一路平坦,没有钱寸步难行啊,荆非有点忧愁。 凤临阁紧挨着元亨钱庄,一楼古玩,二楼字画,三楼则是修炼物品。 一楼靠墙是高大的陈列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珍藏,什么名人用过的茶盏,将军用过的宝剑,龙首山采来的上等青玉,各色妖兽骨头打磨而成的摆件,荆非着实大开眼界。 室内中间一个古朴柜台,柜台后穿着精神的伙计微笑着前来招待,伙计是个有眼色的,似乎认识张景昌,没问要看什么东西,领着三人热情的介绍店内珍藏。 果儿似乎也是头一次来,蹦蹦跳跳摸摸这个问问那个,圆溜溜的黑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 好在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要买什么,荆非心中暗赞是个懂事的姑娘。 二层装饰古色古香,三面墙壁挂满了字画,泼墨山水、人物白描、灵兽妖兽栩栩如生,荆非即使不懂行也能分辨出字画的珍贵。 三人走的很慢,知道半个时辰后才上到三楼。 三楼接待之人是一个美艳妇人,见来客穿着普通却并没有任何怠慢,落座后妇人吩咐下人上茶。 荆非不知张老来此的目的,安静的喝着茶等待下文。 “贵店可有炼体符出售。”张景昌喝口茶开口说道。 “请问老人家要什么品阶。”妇人问道。 “二阶上品。” 妇人拍拍手,很快一个青壮汉子捧着一个木盒走进来,木盒放到桌子上妇人起身亲手打开。 荆非伸长脖子瞅了瞅,木盒很精致,打开后内分三层,每层三种符,颜色由浅到深,和鉴妖符的材质一样,只是上面所画内容不同。 荆非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听着,多听多看少说话一直是荆非处事准则。 “这是二阶神行符,从左至右分别是下品,中品,上品,将其贴于腿上,以气血激发,可提升五成速度。” 妇人指着最上面一层介绍道。 “这是二阶巨像符,一炷香时间内使用者力量可提升八成。” “这是二阶暴血符,一盏茶内力量速度提升一倍。” 妇人依次介绍道。 荆非见张景昌微微颔首,似乎合乎心意。 “有没有龟甲符。” 张景昌问道。 龟甲符?应该是用来增强防御,荆非猜测。 “老人家果然是内行。” 妇人含笑说道。 青壮汉子再次捧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张景昌拿起里面的符手指轻轻摩挲。 “四种上品符各拿两张,报个价吧。”张景昌直接道。 “老人家爽快人。”妇人咯咯娇笑,“神行符一张八百金,巨像符一千金,暴血符三千金,巨像符一千五百金,八张符共一万两千六百金,给您个优惠价,一万两千金,您看如何?” “再送一个符袋。”张景昌说道。 爽快人和爽快人做买卖突出一个爽快,当然,卖家是永远不会亏损的。 张景昌又买了一瓶名叫见血封喉的毒药一件金乌软甲,见血封喉是涂在武器上用的,据妇人介绍对付三阶妖兽都很管用,而金乌软甲可抵挡二阶妖兽全力一击。 本次买卖共花费三万三千金,双方皆大欢喜。 下了楼天色渐暗,荆非询问是否要回临溪镇,张景昌说还有最重要的事没办,回到县衙门口赶着牛车在风临客栈住下。 客房的床很软,躺在上面让人慵懒,荆非看着白色纱帐,一天内逛遍了福临商会的四处产业,唯一的遗憾是两袖清风一清二白。 荆非琢磨着,得想个赚钱的法子。 之前在凤临阁时荆非旁敲侧击问了一楼伙计很多问题,伙计不知荆非身份,但看荆非体裁修长面容俊秀不敢怠慢,虽然好奇荆非问的问题感到好奇但依旧耐心的讲解。 这个世界修士与普通人的联系很紧密,除却与修士相关的事物不谈,大体上类似于荆非所在世界的古代,各行各业百花齐放,士子俊杰女郎佳人各领风流,沉思良久后荆非从床上坐起来出了房门。 来到张景昌房间时,果儿正打着一套拳,张景昌在一旁不时纠正几句,荆非开口借了十两银子合上门悄悄离去。 荆非下了楼来到柜台借了纸笔,思索一阵后写了四首诗,归还纸笔时询问掌柜的晚上城里公子哥儿都去些什么地方,掌柜的的估计想差了,说了几个地名后露出一副男人都懂得的表情,荆非不作他想,道谢后向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第五章 一介山野卖诗人 清和园不是园林,是一个街区,大街两侧多是酒楼、客栈、书馆、字画店、青楼、花店,往来之人非富即贵。 荆非选了一家中等规模的酒楼走了进去,来到二楼后找了个最角落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壶最便宜的酒又点了一叠花生米。 此时二楼基本满座,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拼桌坐在一起,觥筹交错中吟诗作对听琴赏月。 荆非一边喝酒一边打量,其中一个皮肤白净身形略胖的公子哥似乎是今晚的主角,他们在玩一个斗诗的游戏,以酒为题,每个人作一首诗,然后由大家评出魁首。 胖哥儿似乎家境不错但肚子里墨水不多,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酒儿清,月儿圆,我请客来大家尝。’念罢顿时引的同伴们捧腹大笑,胖哥儿笑着挠挠头尴尬的坐下。 第一轮斗诗在一片哄笑中结束,第二轮开始,主题为月。 荆非拿出写有诗句的纸稿,裁下其中一首,又将其裁成两半。招了招手唤来店小二,将纸条递给店小二顺带塞了二两银子,低声嘱咐道: “你将这纸条递给那边黄衣服的公子,告诉他只能一个人看,等他看完你再告诉他上半首免费,下半首一百两银子,你要做得好回头再赏你五两。” 店小二听后乐呵呵朝那胖哥儿跑去,胖哥儿疑惑的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胖哥儿看过后惊为天人,他身边人大多都是很有才情的,虽然自己不会作诗,但欣赏能力还是有的,这句诗虽然没有出现月字,但绝对是描写秋月的绝品之作。 等听完店小二第二句话后,胖哥儿向荆非望了过来,荆非举起酒杯微微致意。 很快店小二跑了过来,悄悄塞给荆非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荆非嘴角微翘,将下半句纸条递给店小二。 很快又轮到了胖哥儿,胖哥儿记忆力似乎不错,喝了一口酒缓缓开口吟道: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吟罢周围一片惊叹,接着有同伴指出就胖哥儿这水准绝不可能作出如此绝句,胖哥儿仰着脑袋洋洋得意,大喊一声服不服。 饮尽杯中酒,一片嘈杂声中荆非在桌上丢下五两碎银后悄悄离去。 夜黑风高掩不住街上的热闹,荆非把玩着银票,吃喝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是住房问题,收好银票,晃晃悠悠向着清和园最大的酒楼走去。 今夜问君阁三楼被包了场,包场的是葛家大公子葛天鸿,此时厅内高朋满座,能在此入座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荆非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楼上谈话声清楚传来,荆非仔细分辨着,其中两个声音有点熟悉,苦思良久终于想起那是中午见过的县丞和主簿的声音。思索半晌,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下楼来到旁边字画店,一副最便宜的画竟然也要五十两银子,荆非暗骂奸商,但终究还是付了钱。 回到问君阁劲直向三楼走去,楼梯口两个家仆拦住荆非,荆非笑着说道:“一介书生慕名而来,今闻葛公子庆生宴特来道贺。”说着拿出画卷。 那仆人见荆非穿着普通,认定是来打秋风的,推说楼上席位已满,日后可来府上拜访。 荆非似早有所料,指着一处说自己与县丞休大人主簿李大人相熟,今日还去府上拜访过。 官府代表着权利与威严,没人敢在这里面做文章,两个仆人听罢赶紧闪开身子请荆非上楼。 修正文注意到了楼梯口动静,见荆非向自己走来心中不免好奇。 “见过二位大人。”荆非抱拳行礼,礼节上做的挑不出毛病。 “是荆小哥啊,张老没有一起过来吗。”修正文问道。 “张叔歇的早,听闻葛大公子庆生,便过来长长见识。”荆非笑着说道。 能与县丞坐一桌的都是身份不低的人,听到两人对话不免打听起来,修正文介绍说是张景昌的晚辈,于是众人都向荆非打招呼。 葛天鸿也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陌生面孔,又回头继续招待客人。 张景昌的名望果然不低,荆非心想,计划所行之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悄悄将一张纸条递给修正文,修正文看罢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遂把纸条递给李羡。 荆非上前一步俯首低声说道:“小生初到此地,居无定所身无分文,又欠下张老天大恩情,今日到此欲卖诗赚点茶水钱,望请两位大人在旁衬托。” 这话说的诚诚恳恳,但荆非心中也没底,毕竟卖诗罕所听闻,且有辱风雅,如果两位大人太过保守那自己只能被扫地出门。 修正文与李羡对望一眼,一脸古怪。荆非注意到二人嘴角卷起微笑,心知二人起了兴趣。 果然,修正文打趣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卖诗。” 荆非点头称谢道:“还请大人拭目以待”,说完要了把椅子在不远处坐下。 酒宴行至酣处,有人提议吟诗作词增加气氛,众人拍手附和。 提议的人起头开始,诗句以山为题,荆非听完感觉平平,但周围众人却欢呼喝彩大声叫好。 又是几首诗后荆非知道时机已到,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吟罢,厅内一片寂静针落有声,主簿李羡突然站起身来拍案叫绝,这动静吓了荆非一跳,演的太逼真了吧。他哪知道主簿自幼喜欢诗词,此刻真被这首诗惊艳到了。 顿时厅中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葛天鸿神采奕奕眼中精光闪烁,端着酒杯站起来大声说道:“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来,大家一起敬这位兄台一杯。” 这搞得荆非不好意思,终归是抄袭别人的诗句。 敬完酒葛天鸿走上前来问道:“敢问诗中岱宗在何处?” 荆非心中早有应对,目光真挚的望着葛天鸿说道:“小生年少时曾梦游大千,偶入一座洞天福地后听一位不老仙人所吟,所以小生也不知岱宗何在。” 这句话说得直白坦诚,同时也很巧妙,以梦游大千遮掩抄袭之嫌,以不老仙人之诗庆生道贺。 果然,葛天鸿听过笑的越发灿烂。 葛天鸿拱手道:“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荆非哀叹一声:“只求财,不为名,羡仙慕道问长生,一介山野卖诗人。” 李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修正文忍俊不禁,葛天鸿则愣在当场。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 葛天鸿不愧是豪门子弟,思维敏捷见多识广,很快调整过来。笑问道:“那不知兄台刚刚那首诗欲卖几何?” “此次为葛公子道贺,身无长物,谨以此诗献上,聊表心意。”荆非不卑不亢的说道。 葛天鸿眼睛一亮,心中暗赞这人会说话,接着问道:“难道兄台还有其他佳作?” “是有很多。”荆非点头道。 “都是梦游大千所寻?” “是” “好”葛天鸿拍手,“如果兄台的诗句不下于刚才的水平,那我出千金一首,有多少我买多少。” 葛家乃是成平县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钱,千金一首不算什么,根本原因是荆非的出现让整个酒宴多了一种不一样的色彩,葛天鸿好奇的同时也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听到这话荆非心中一突,这要赚翻了。荆非最不愁的就是诗词佳句,以前和惜若在梦境世界的时候经常斗诗,为此荆非可背诵了不少东西。 “今日前往县衙见李大人妙笔生辉,小生敢情大人代为执笔。”荆非对着李主簿拱手道。 “能闻仙人诗词,李某甚幸。”李羡笑道。 很快仆从抬出一张桌子,备好纸笔,荆非吟,李羡写,一个笔下有神,一个口中生花,堪称绝配,葛天鸿和修正文频频点头,周围围观宾客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叹。 问君阁对面是一家青楼,三楼一处窗户内一个模糊人影拎着酒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如果荆非在这肯定能认出此人就是中午醉仙楼遇到的那个汉子。 不远处外的屋顶上,张景昌和果儿远远的望着荆非在众星捧月中口绽莲花。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荆非念完李清照的武陵春·春晚停下来喝了口茶,这是第五十首,仔细一算已有五万两黄金。心中不由忐忑,是不是太多了,向修正文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修正文不动神色的点点头。 抬头看了葛天鸿一眼,见其眼中忧色,心中了然。拱手对葛天鸿说道:“葛公子,小生只记得这么多了。” 葛天鸿似乎松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荆非有如此多的存货,且各个不凡,要知道他如今并没有继承家业,五万金已经快到自己调拨的极限了。看着纸上那一首首诗词绝句,心里琢磨着怎么转手卖出更高的价格。 葛天鸿派人去钱庄取来五万两金票递给荆非,拍拍荆非的肩膀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荆非凑过去低声打趣道:“其实我还有很多诗词,就怕跟葛公子做了朋友没了买卖。”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酒宴就这样在一片惊艳与热闹中结束,荆非陪着修正文李羡走出酒楼,行至无人处,荆非掏出两万金票分别递给二人,修正文推了回来笑着说:“今日能见到如此多绝佳诗词已是三生有幸。” 荆非不肯,义正言辞道:“此次借名借势已是唐突,若无两位大人一旁帮衬也不会有此收获。” 一番推脱后二人终是收下。 回去的路上,荆非走得很快,总觉得看什么都像贼。 到了客栈已是月上三更,荆非在胸口摸了一把,感受着衣兜内的三万金票,心想,车有了,房也有了。 推开房门吓了一跳,张景昌和果儿坐在桌子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眼神看的自己发虚。 第六章 灵修院 荆非关上门走到桌子前坐下,说道:“你们怎么在我房间?” 张景昌指尖轻敲着桌子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没想到你这小子这么有文采,不仅有文采,还有头脑,一首诗价值千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等明儿整个成平县都会会知道有你这号人物。” 荆非一听顿时明白被张景昌也去了清和园,看他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荆非有点摸不着头脑。 果儿站在凳子上双手叉腰,一脸严肃的看着荆非说道:“还钱”。 敢情这是讨债来了,需要这么小题大做吗,荆非无语。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张金票,轻轻放在桌子上说道: “多谢张叔前日救命之恩和这几天的照拂,今夜能赚到这么多钱,其实还是仰仗了您老的名头。” 张景昌面无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荆非给这么多,转头问果儿这钱要还是不要。 “要啊。”说完果儿两眼放光,一把抓起金票塞进衣服里头,傻呵呵直笑。 “你初来乍到没几天,今夜确是出尽了风头,城内治安虽然不错,但出了城可就不好说了,这是一个以个人实力为尊的世界,什么魑魅魍魉都有,树大招风啊。”张景昌意味深长的说道。 “果儿,金票还给他,咱们家不缺这点钱。” 说罢缓缓站起身来,经过荆非身边时拍拍荆非肩膀说道:“还有,明天要去灵修院检测修行资质,好好休息。” 荆非来到桌边坐下,昏黄的烛灯一阵摇晃。 想到刚才回来时草木皆兵的感觉,荆非恍然,这个世界已不是原来自己所在的世界了,只是自己对于超凡力量了解太少,才会忽略这个关节。有些观念必须要纠正,三思之后再三思,荆非暗自说道。 拿起桌上的金票,犹豫了一会儿便放回怀里。他能感觉到张景昌所做的种种努力都是为了果儿,今天看到了自己在问君阁的表现估计对自己有了新的感官,不收金票是不想让恩情就这么还上,这是要让自己还在果儿身上。 想到这荆非笑了笑,脱了鞋子上了床。 明天要检测修行资质,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修炼,在忐忑与期盼中荆非无声无息的来到梦中。 梦境世界中荆非站在一片沙滩上,沙滩和惜若离去时一模一样,荆非能明显的感觉一种虚幻感。原来的梦境世界非常广阔,有沙漠、湖泊、海洋、园林、宫殿、金字塔..... 凡是原来世界有的名胜景点这里都有,这一切的存在全部围绕着惜若,惜若消散后,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荆非猜测这是此方世界对外来梦境生灵的排斥。 他不知道将来是否能让惜若重现,但如果不拼尽全力试一试他绝不会甘心。 沙滩外是无边的黑暗,每个人的梦境都不相同,有的人梦境边界是一块晶壁,有的是一堵墙,也有的是一片霞光,因为这些都是梦者潜意识的显化。 荆非一步踏出沙滩,脚下化生出水面,这同样与梦者的意识有关,荆非与众不同的是他可以在梦中自由的操控,这种随手创造的环境等下次入梦便会消失,荆非称之为虚境。 走在水面上,每迈出一步便会出现在几里之外,大约走了一百里后荆非站定脚步,脚下水面转化为一片大地,大地之上又逐渐化生出大量青石砖、原木、黑瓦、三合土、糯米汤等建筑原材料。 这时,地面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三合土、青石砖、糯米汤在荆非操控下出现在沟壑内,这是一个小院的地基。 接着立柱砌墙盖顶铺瓦,房屋大体格局定下后,一块块青石砖飞入屋内铺就青石地面,看布局竟然和果儿家的院子一模一样。 没错,荆非所筑的院落正是果儿的家。据张老说自己识感上等,荆非猜测这与自己长期入梦筑梦有关,在这个遍地神异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荆非正是要通过这种方法继续提升自己的识感。 这一砖一瓦的筑梦方法是荆非自己摸索出来的,最初筑梦时梦中场景总是有一种虚幻的感觉,而且时间一久便会模糊消失,当荆非一砖一瓦从细节上着手时,场景逐渐凝实起来,随着荆非越来越熟练,能够存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荆非记忆超群的同时还是一位建筑大师,果儿家的院子简单结实,荆非里里外外逛了几圈便掌握了筑建方式,甚至连院中沙袋石锁的摆放位置都能记得分毫不差。 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后荆非满意的点点头。 一阵疲惫感袭来,荆非缓缓退出梦境。筑梦最是消耗精力,第二天往往精神萎靡,荆非至今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只能有规划的节制。 “起床了,起床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荆非唤醒,今天要去检测修行资质,果儿一大早蹦蹦跳跳的很开心,就连敲门声中都透着欢快。 灵修院在县衙正东面,远处看规模不大,像普通富商家的院子。院门虚掩着,推开门一个跟张景昌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正坐在台阶上逗弄一只花斑小猫。 张景昌走过去弯腰喊了一声王叔,那老人才回过头来。 “是景昌啊,还有果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老人笑着说,声音里满是迟暮的味道。 “果儿年龄未到十岁,错过了年前的测灵大会,今天过来灵修院检测一下提前打好根基,顺带着看看您老。”说着张景昌递上一个包裹。 包裹里装的当然是?兽肉,从临溪镇出来时车厢内就放着好几个包裹,当时荆非心情低落没有注意,这会儿一个接一个的往外送,也不知究竟带了多少。 “呵呵,前天我听院主说临溪镇一个老人发现了两只三阶?兽,后被神护府斩杀,原来就是你啊,那天一定很凶险吧。”老人唏嘘道。 “是很凶险,要不是神护府及时赶来,我和果儿就要去地下陪她爹娘了。”即使现在张景昌依旧一脸后怕。 当老人问到荆非时,张景昌只说是收留的一个浪人。 三人跟着王老向院内走去,荆非悄悄问果儿这王老是什么人,果儿笑着说王爷爷一百二十多岁了,是位二阶修士,论辈分是爷爷的爷爷,只是王爷爷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爷爷,所以爷爷只能喊叔。 这么多爷爷有点绕,不过荆非很快明白了果儿的意思,荆非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老人,这可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修士,看上去和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估计只有同为修士才能看出差别,荆非暗想。 穿过一个圆形拱门来到内院,院子不大,周围翠绿的竹子衬托着院内的宁静。正厅内一个外表四十岁左右儒雅男子在蒲团上打坐,荆非望过去,确实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儒雅男子名叫崔易,灵修院院主,二阶巅峰修为,据张景昌说此人三年必定进入三阶。 崔易见王老带人过来收功站起身来,听闻要检测修行资质,说话之间变得热络起来。 测灵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是由天元城主办,涵渊城在内的十二座主城承办的大型盛会。 大会在开春三月举行,凡是满十岁的孩子必须到当地县城检测资质,检测由福临商会在各地的灵修院负责,涵渊城则会亲自派人监督,这给了荆非一种修行如上学的感觉。 灵修院最初并不是为测灵大会而建立,等福临商会与涵渊城合作越来越密切后才开始负责测灵。 每次测灵大会结束后,灵修院都会私下里帮为那些因年龄未满十岁而不能参加大会的孩子检测资质。 有修行资质的孩子可以留在灵修院修行,灵修院免费提供修行资源,院主会担任修行老师,修炼的功法据说也是涵渊城最正统的法门。 这当然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灵修院通过这种方法来笼络人才,如崔易与王老都是受过灵修院恩惠的。 崔易带领众人来到侧厅,厅内正中是一个一尺来高的圆形石台,石台边上刻着一圈繁杂的符文,符号旁刻有四品三品等荆非认识的字样,石台靠近荆非的一边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凹槽。 崔易拿出一块坤玉放入凹槽内,石台响起一阵嗡嗡声,边上的符文发出淡淡的光泽,台子中心缓缓升起一道白色光柱。 “我们称呼修行资质为灵质,根据灵元在体内的留存量我们将灵质分为五品,四品最低极品最高,灵质的高低决定了修行速度,同时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了未来的成就,希望果儿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崔易介绍完领着果儿走到光柱中。 果儿站在光柱中有点局促不安,大约五个呼吸后,石台边上的符文挨个亮了起来,最终停在四品的位置。 “四品灵质。”崔易说道,眼中露出一丝失望。 ‘哇’的一声果儿放声大哭,来的路上张景昌曾说过资质的划分,果儿十分自信的说自己绝对一品以上,没想到却是最下品的资质。 荆非看着白色光柱中哭的稀里哗啦的果儿有点心疼,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转头望向张景昌,见其脸上一片复杂神色。张景昌上前将果儿抱下来安慰道: “没事没事,四品总比没品好,终究是能修行的。” “是啊,灵质虽然重要,但也不是绝对。你可以选择转修武道,四品灵质修行是慢了点,但炼体却要快上很多,你看我们广原郡武威卫陈将军,同样是四品灵质,如今五阶炼神境,是咱们郡高山般的存在。”崔易适时安慰道。 果儿又哭了一阵方才停歇,荆非见崔易要取出坤玉,赶忙说道:“我可以测一下吗?” 崔易伸出的手一顿,一脸的古怪道: “你?” 说完望向张景昌,张景昌点头点了点头继续安抚果儿,崔易打量着荆非一脸玩味的说道: “我当院主已有十年,第一次遇到而立之年的测灵者,估计在整个郡都是独一份,上去吧。” 荆非得到同意快步走上石台,跳动的符文如同他此时的心跳,亮起的符文最终停在二品处,荆非看到后又惊又喜。 “二品灵质。”崔易眼睛大睁诧异的说道。 崔易确实很惊讶,根据往年测灵数据显示,测出灵质的有九成以上是三品以下灵质。二品虽是中等资质,但数量并不多,要知道崔易自己就是二品灵质。 张景昌也很惊讶,眼中光芒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果儿听到荆非二品灵质小脸一皱再次哭了起来,边哭边喊为什么他是二品我是四品。荆非听了尴尬的走下石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问题估计只有老天才能回答。 回到正厅中,崔易拿来一个名册登记姓名,接着详细介绍了灵修院修行的相关事要,最后递过两张一百两面额的金票说道: “回去处理好家中事随时可来这里修行。” 出了灵修院荆非感觉一阵轻松,侧头看去,果儿敌视的看着自己,像是自己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荆非想了想认真对果儿说: “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声,荆非尴尬的挠挠头,小孩的世界真是潮起潮落啊。 第七章 烈火焚天 此来县城的主要事情都已办完,荆非一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果儿心情不好,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似乎购物能发泄心中的不快,张老知道果儿今天很伤心,也就由着孙女的性子。 走到一家饭馆前果儿抬头瞅瞅名字,‘十里香混沌’,进门入座点了三份,荆非起身付了钱,店内生意略显清淡,好在混沌味道还行。 回到客栈里果儿突然想起李家婶婶前几天怀孕了,第三胎,想买点东西去看望一下,张景昌听了点点头说道: “东味阁的蜜饯、西善堂的酸梅汤、醉仙楼的果子酒,这些都可以带一点,再买点肉菜就够了。” 赶着牛车逛着最繁华的街区,进最高档的店铺,古怪的同时荆非同样觉得很有趣,又是一个时辰后买齐了东西调转车头往小镇赶。 千寻趴在城门口百无聊赖舔着爪子,身子下是一张黄的发亮的虎皮,那是前些年千寻入山围猎的战利品,果儿看到千寻后心情好了不少,玩耍了一会儿在张老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的上了车。 路上,车厢内静悄悄的,果儿趴在车窗口发着呆,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去县城时荆非心情低沉,果儿很活跃,而此时此刻正好相反。 回到小镇时已是炊烟袅袅,荆非仔细打量着夕阳下的小镇,街上的商贩收摊往家里赶,嬉闹的孩童被大人喊回家吃饭,整个小镇洋溢着一片祥和。 荆非不禁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检测出灵质,估计会在这个镇子里终老吧。 路过李婶家门时李婶正巧要出门,果儿看到李婶扑到怀里放声大哭。荆非心想,李婶和果儿关系铁定很好。 张老主动开口道:“果儿爹娘走的早,果儿是吃李婶的奶长大的,对果儿来说,李婶就是亲娘。” 李婶是一个白皙丰腴的女人,见果儿这样脸上七分微笑三分忧,蹲下来帮果儿擦了眼泪安慰不哭,等果儿发泄完后牵着小手进了院子。 “走吧,一起进去蹭顿饭。”张老说罢拎着东西跟了进去。 李婶男人叫李怀德,是个外表木讷的汉子,能吃苦,疼媳妇,尤其是晚上,恩爱声能掀了屋顶的瓦片。 今晚家里人比较多,七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显得很拥挤。李婶的两个儿子一个叫李显一个叫李亮,都跟了老子的性格,闷着头吃饭不说话。 李婶不停的往果儿碗里夹菜,张老和李怀德喝着小酒聊着天,荆非在一旁不时插上两句,这种气氛让人舒服。 夜晚,梦中,荆非坐在小院躺椅上轻轻晃着。身边红色大树逐渐拔高,开花结果又落果,最后树上果子数量和现实中相同,直到此时梦中的小院才与现实中的一模一样。 屋内走出两个人,张景昌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果儿来到院中练拳,果儿和真人没什么两样,张景昌身上确是差了几分韵味,挥挥手,两个人烟消云散。 荆非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问题。梦中的世界是否与现实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 闭上眼细细感受着现实中的环境,努力的将梦境与现实重合,隐约间看到一个画面一闪而逝。快步走入果儿房间,当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仿佛置身于一个新的天地。 天很高很蓝,白云像一朵朵棉花糖,荆非认出那是小镇西边的石桥,果儿穿着枣红色的细裙大马金刀的骑在千寻身上,身后还跟着黄将军。 走上石桥时远处迎面走来一人,走近后荆非发现那人竟是自己,那个自己满脸沮丧略显呆滞,果儿看到那个自己走过来仰着脑袋问: “听说你今天去检测灵质了,说来听听,几品。” 那个呆滞的自己叹了口气说:“四品灵质,刚能踏入修行路。” 果儿听后大笑三声说道: “没关系,四品总比没品好,我也只是个二品而已,放心,以后我罩你。” 说罢骑着千寻扬长而去。 荆非看完有些哭笑不得,这显然是白天发生过的事,只不过两人对话颠倒了。 看果儿离去的背影荆非若有所思,难道自己现在是在果儿梦中,刚才看到的一幕是果儿的梦? 退出房间回到了院内,刚才的场景不见了,再次进入画面一变,这是白天去过的灵修院,此时果儿正打坐修行,身上偶尔有灵光闪烁,崔易站在一变微笑着看着果儿,不时指点两句...... 这难道是第二个梦?退出房间荆非在院中踱着步子。 良久又来到张老的屋子门口,脚迈入房间只觉一片血海汹涌而来,血海中飘满了妖兽的断臂残尸。 “仓啷啷。” 那是宝刀出鞘的声音,荆非眼前一黑跌出了房门,大脑尖锐的刺痛让荆非痛苦不已。 现实小院内张景昌突然醒来,疑惑的看了周围一眼复又睡了过去。 荆非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来到躺椅边坐下,刚刚那是张老的梦境?太可怕,这难道就是炼体二阶的威力,荆非心惊不已,摸摸后背,衣服一片湿润。 休息了近一个时辰大脑的刺痛才逐渐消失,如果刚才的画面确定是果儿和张老的梦境,那岂不是说自己可以进入他人的梦境?想到这里荆非心中火热起来。 走出小院来到街上,荆非以小院为中心,以现实为模型筑起大片建筑。 荆非一步跨出来到一间院子内,这家主人姓吴,妻子姓王,育有一子,刚满八岁。荆非挨个儿走入房间,每个房间的场景都不相同。 老吴的梦境是红枫林外发现了一只妖兽,妖兽被斩杀后自己分了好多钱,回到家后带着妻儿直奔县城,先买了一间大院子,又买了一家酒楼,最后买下了一整条街。 妻子的梦里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家里少了一只鸡,找了好久没找到,寻思着被谁偷了去,最后发现是被邻居悄悄宰杀了。 儿子的梦境与果儿差不多,蓝天白云红花绿草,一群孩子在小溪边摸鱼放风筝,玩的不亦乐乎。 一路走过来各种梦境光怪陆离,有的滑稽荒唐,有的阴冷黑暗,也有几个进了屋子没有变化,荆非估计主人没有做梦。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李婶的院子,听说李婶怀孕了,算算时间和自己到来的日子差不多,荆非突发奇想,这胎儿有没有梦境?随即笑骂自己愚蠢,有身孕才几天,胎儿脑袋都没长出来哪来的梦境。 鬼使神差的荆非还是走进了李婶的屋子,屋内,荆非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那种黑让人愤怒、悲伤、绝望、痴迷,那种黑有一种诡异的美引着荆非一步步向前。 突然黑暗中出现一点亮光,如星火燎原,几个呼吸间填满了整个天地,烈火焚天,这是荆非最后的念头,接着一头倒下。 荆非的房间内,果儿和黄将军趴在床边焦急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荆非,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郎中正检查着荆非的身体,他摸摸额头,翻翻眼皮,捏开嘴巴瞅瞅,最后拉过手腕号脉。 张老靠在床边抽着旱烟,从唆烟杆的频率可以看出心中很担忧。 “孙爷爷,他到底是什么病啊,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这样了。”果儿问道。 “怪,很怪,这位小哥的症状很奇怪,普通人发热往往只得其一,要么是外热,要么是内热,但这小哥身上两者皆有,除此之外还有大脑受到刺激后的表现。” 老郎中皱着眉头捻着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那能治吗?”果儿问,她不懂什么外热内热,只想知道能否治好。 “老朽也没把握,先开几服治内热和调理身体的药吃吃看吧,如果不见效那直接送去神护府吧。” 说罢来到桌边坐下写下药方。 果儿蹲在厨房拿着扇子煎药,这都两天了荆非还是没有醒来,孙爷爷说三天不见起色就送去神护府救治,如今还剩一天了。 再过十天便是进山围剿的日子,不知道爷爷能不能再次找到一只妖兽。百无聊赖中果儿胡思乱想着。 下午,李婶端着一个砂锅来到果儿家,砂锅里是炖好的鸡汤,浓郁的香味引得果儿馋虫直晃。 “他没醒怎么喝?”果儿下巴磕在桌子上紧紧的盯着砂锅说道。 “你这丫头,就你嘴馋,药都能喝,鸡汤怎么就不能喝了,等会儿你把这当做药灌下去就行,放心吧,汤很多,少不了你的。”李婶笑着揉揉果儿的脑袋。 一夜过去荆非依旧没有醒来,又到下午,张老去驿站租了一辆牛车,今天是最后的日子,只能送荆非到县城让神护府行走救治了。 这个世界有修士有妖兽同样也有鬼神,许多人生病并不是普通医术可以救治的,这种情况去找神护府往往能一针见效,这也是神护府的另一个职责。 张老进屋把荆非抱起来往院外走,突然感觉怀里有动静,低头一看见荆非直愣愣看着自己,脸蛋隐隐发红。 张老被气笑了,咣当一声将荆非仍在地下,指着鼻子骂道: “你又不是娘们儿,还脸红,滚出去把牛车还了,记得退银子。”说完甩袖回了屋子。 荆非按着后腰龇牙咧嘴,这都是什么情况? 从地上爬起来腿肚子一阵哆嗦,再看看天空,依旧觉得在燃烧。 果儿去李婶家还砂锅,回来时正好碰到荆非出门。见到荆非一阵风般跑过来一脸惊讶的问道:“你怎么醒了。” 荆非翻了翻白眼,这话说的,不醒来难道要一直睡下去吗。 “我睡了几天了?”荆非问。 “都三天了,还有,大夫说你这叫昏迷,本来今天你要不醒就要把你拉出去埋了,还好你及时醒了。”果儿很严肃的说道。 埋了?荆非瞪大眼睛,见果儿捂着嘴偷着乐,心知小丫头吓唬自己。 想到三天前的经历,荆非犹豫了一下说道: “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里我骑着千寻,后面跟着黄将军,一路风风光光到了县城,灵修院院主亲自迎接我,之后还亲自指点我修行。”说完仔细观察着果儿的表情。 “呀,怎么和我做的梦一样啊,你不会是瞎编的吧。”果儿一脸惊奇。 “我一个大人骗小孩子干嘛。”说完赶着牛车向驿站走去。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说完果儿气呼呼的进了院子。 牛车上,荆非深深吐出一口气,原来自己真可以进入别人梦中,在这个到处神异的世界,似乎连梦境都变得与众不同,荆非隐隐感觉,只要继续摸索梦境将会生成更多的变化。 第八章 疑似大能转世 前日梦中看到的那片黑暗仿佛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荆非心底,即使想想都会感觉一阵恶心。 那黑暗是什么东西,那霸烈无双的焚天烈焰又是何种存在,这都是荆非迫切想要知道的。 他不知道那片黑暗是藏于梦中的怪物,还是说仅仅只是梦境的映射,但他十分确定那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火焰却正好相反,霸烈中又给人一种煌煌天威和浩气凛然的感觉。 想到这里荆非愈发觉得那是正与邪的较量,但带来这一切的又是谁?是李婶还是那尚未成形的胎儿?终究还是自己的见识太浅了。 还了牛车荆非去了趟镇上的钱庄将一张金票破开,路过李婶家时门开着,李婶正端着两个碟子走出厨房,无意间瞥到了门外的荆非,轻咦一声对门外的荆非笑着说: “荆小哥你醒了啊,你要再晚点醒来估计都要到县城了。” 荆非一路上都在琢磨那片黑暗与火光,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将其吓了一跳。 见说话的人是李婶顿时心中一突,怕什么来什么,随即努力的堆起笑脸回话,同时他仔细的打量着李婶,希望能看出点东西。 闲聊了一阵荆非失望的离开,失望中又带着点心安,李婶言行举止很正常,如果不是对方隐藏太深那就是真是胎儿的问题。 回到小院正赶上吃晚饭,饭桌上张老问荆非昏迷的原因,荆非半真半假的说那晚做了一个梦,梦中看到了一片火光,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老说这有可能是撞了邪,最好到神护府检查一下。荆非本就打算明天去县城找些奇闻怪谈的书看看,如今正好有了由头。 梦境世界,荆非站在小院门口远远的望着李婶家的院子,犹豫良久终究是退了出去。 飞驰的骏马在官道上扬起一片飞尘,这是荆非第一次骑马,起初还摇摇晃晃,如今已是驾轻就熟,看着两边向后倒退的景色,大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荆非本打算租一辆牛车,驿站的伙计说一个人出行骑马更快,可荆非压根不会骑马,现在荆非依旧记得那伙计一脸古怪的表情。 驿站的马都带有一丝妖龙血脉,通体红褐色,名曰赤龙驹,力气大、脚力好、性格温顺且通人性,在这儿人人都会骑,那伙计稍作示范荆非便学会了。 骑马比牛车快了许多,只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县城,千寻记得荆非,抬头往荆非身后瞅了瞅见没有果儿便又趴下。 子虚书店虽不是县城最大的书店,但胜在书目繁杂,书店很大,荆非目测有近万册书,其中一排书架摆满了各种山水游记和奇闻异录,这正是荆非刺来的目的。 抽出一本《涵渊地理志》仔细品读起来,初到这个世界的荆非迫切的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书中写到,涵渊城乃天元城下属十二主城之一,城下设东南西北十道,道下设郡三十六,郡下设县三五十,县下设镇子十数。 荆非心中翻江倒海,仅此一城便如此广阔,十二主城.....荆非难以想象。 此书只是简略版,旁边则是较为详细的原版,全书十二卷,每卷十册,除了各辖区介绍还有山水的具体记载。 简单翻了几页,荆非初到这个世界的森林名叫血枫林,林子背靠伏首山,描写名称来历时荆非注意到书中用的是神眠历,而如今是神眠历99012年。 一万年前,妖众作乱,一位大修士追击一头妖狼至此,一番争斗后妖狼被这位修士斩首,连带旁边的山也被斩为两段,此山原名难以考证,自那以后附近的居民便称此山为伏首山。 原本如火的红枫林被妖狼血液浸染,树越长越高,树叶也变的一片猩红,这才有了如今的血枫林,林中有小溪流过,溪名清溪,寓意为经浊而不染。 地理志旁边是一些山水游记,多是描写记录名山大河,荆非随便翻了翻便放下。 再旁边则是奇闻异录,这类书大多都是故事,不能确定是否写实。 其中一本名叫《西陵狂浪生》,此书是一个以放浪不羁的书生为主线,传记和相结合的猎艳故事,每一篇传记对应一个红粉知己。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荆非笑着摇摇头,这书估计那些富家公子最是钟情。 《玄尘行医录》是一个关于游方郎中的行医见闻,郎中名玄尘,游医四十年,书中记载了游方途中的各种疑难杂症,其中一个病症引起了荆非的注意。 那是一个名叫红烛的小镇,一个妇人产下一名头生双角的婴儿,婴儿长满浓郁的黑色毛发,哭声如野兽低哭。 当时玄尘途径小镇,看了一眼便断定此婴非人,事情很快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惊动了神护府,在神护府的严厉审问下妇人终于和盘托出。 一年前,妇人在河边洗衣服时在河中发现了一个漂浮的人影,起初以为是死人,吓了一跳,妇人也是胆大,找了根长树枝将那人勾上岸,一检查才发现还有呼吸,接下就是比较狗血的言情故事了。 男子养好伤留下许多钱财便悄悄离去,而妇人则独自将孩子生了下来。 一个月后,神护府查明了那男子的身份,原来那是一只被郡府追杀的四阶化形妖兽,郡府营卫联合神护府一直在山林中搜寻,没想到却被妇人救到了家里,至于那个婴儿则被神护府当场炼杀,人妖从来都不两立。 合上书荆非陷入沉思,难道李婶的胎儿也是半妖?李怀德和李婶都是土生土长的小镇百姓,每年都去几趟县城,外有千寻内有神护府,如果真是化形妖兽早被发现了。 当然,如果妖兽修为足够高也是有可能的。 看书最能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已到傍晚,荆非看看天色,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离开时买了三本书,《涵渊地理志》简略版,《梦经》和《妖兽全鉴》。 《梦经》由一位精通幻术的修士撰写,是关于解读梦境的书。如今荆非能进入别人梦中,此书可谓是雪中送炭。 《妖兽全鉴》和张老的鉴妖录相似,只是妖兽种类更齐全,相关介绍也更详细。 出了门迎面碰到了葛天鸿,葛天鸿和几个好友正要去往问君阁用晚膳,忽遇荆非一脸惊喜。 “荆兄不是回了临溪镇吗,什么时候又到的县城?”葛天鸿一脸殷切的问道。 其余几位公子哥在葛天鸿的庆生宴上见过荆非,也过来打招呼。 “在小镇待着无聊,特来县城买几本书打发时间。”荆非说道。 葛天鸿看了一眼荆非手中书籍顿时了然,“原来荆兄喜欢看奇闻异志啊,这类书我家多的是,回头我送你几本。” “神鬼志异一类的书也有?”荆非问道。如今搞清楚李婶胎儿为第一要务,如果葛天鸿家真能找到答案,那欠他一个人情也无妨。 “有啊,我从小就爱看这类书,每次我舅舅从郡城来都会带好多书。我敢拍着胸脯说,这类书籍整个成平县加起来都没我家多。” 葛天鸿微仰着头笃定的说道。 荆非听后心中暗喜,恨不得马上去葛天鸿家,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首富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葛天鸿从荆非细微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开口说道: “天色已晚,荆兄还没吃过晚饭吧。我和几个朋友正要去问君阁吃饭,荆兄可否赏脸一起用晚膳。” 荆非想了想开口应下。 酒席很丰盛,荆非隐隐感觉到葛天鸿在控制用餐速度,没有多喝酒,也没有多余的助兴节目,平平淡淡中晚宴很快结束。 用完餐葛天鸿邀请荆非去府上过夜,且提到送荆非几本书。荆非作出一脸犹豫的表情,在葛天鸿再三的邀请下才应下来。 葛府很大,假山花园池塘布置的十分协调,葛老爷和葛夫人亲自露面招待了荆非,交谈时葛老爷赞叹荆非二品修行资质前途不可限量,又夸赞了儿子交友的眼光。 荆非这才明白葛天鸿对自己的殷切从何而来,感情人家已经知道了自己二品灵质的事。 灵修院院主崔易就是二品灵质,如今已是二阶巅峰修为,估计下一次测灵大会前便会突破三阶,一个三阶修士的分量有多重,荆非不清楚,但见多识广的葛老爷可是心中透亮。 交谈最后,葛老爷自豪的说,葛家虽然其他东西不多,但就数钱多,荆公子以后若有需要尽管向天鸿开口。 荆非出了正厅心中感叹,凡人修士两重天,一朝得道便是人上人。同时对于葛家的处事手段也佩服不已,果然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葛府为葛天鸿专门修建了一座藏书阁,楼高三层,雕栏玉砌很是精致。 进了阁楼四下一看,果然如葛天鸿所说,各类书籍齐全,整个三楼摆满了奇闻异志神鬼怪谈一类的书籍。 葛天鸿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见荆非沉浸于书海便识趣的离去,临走时遣来一个仆人听后荆非吩咐。 深夜的葛府一片宁静,除了藏书阁灯火阑珊其他地方一片黑暗。荆非缓缓合上书走下楼来,阁楼门口的仆人披着被子靠在门边上早已睡着,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 “什么时辰了?”荆非问。 仆人探出身子看了看天色说四更天了。 荆非点点头,在仆人带领下向客房走去。 屋内烛光摇曳,荆非内心如同墙壁上的影子一样不平静。葛府的藏书确实丰富,随着见识的开阔,关于那胎儿荆非有了更多的到猜想。 藏书阁一本名为《四方鉴世录》的书上有这样一个记载,那是距离成平县三千里外的隆昌县,一千年前隆昌县出了一位天才,出生那日紫气东来霞光满天,生下来便能开口说话。 十岁测灵极品灵质,此品又叫无垢净体,是天生的修道胚子。果然,三个月开脉,百年结丹,更是在五百岁那年成就了元婴之境,元婴为六阶,那是镇守一方主城的强大存在。 其在成就元婴后觉醒了前世记忆,其前世正是涵渊城上一任城主,至于当时是如何陨落没有人知道,估计那位也不会说出来。 如今那位刚满千岁,在拒绝了副城主之位后去了青阳宫做了长老。 书中描写那位大修士出生时用到了一个词:“疑似大能转世”。这是荆非此刻最倾向的猜测,他觉得李婶的胎儿会有如此神异,十有八九也是大能转世,只是不知道这大能是正还是邪。 最简单的做法是直接上报县衙,县衙会通知神护府解决此事,但这很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如乱世辅佐明主,这是从龙之功。 如果身边有这么一位大能在旁指导,那以后的修行路必将走的更远。 但这一切的结症所在是那位大能的立场,如果到时生下来一个魔头,那便是害人害己。 荆非叹了口气,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九章 三昧锻元经 咚咚咚,好运在敲门,好运不会永远眷顾你,当错过几次,好运便不会再上门。 第二天一早,荆非用过早膳便骑马离去。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修行路上需要持之以恒的坚持;三思后行的谨慎;同时也少不了一往无前的锋锐;特定处甚至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做出决定后荆非眼中满是坚定。 醉仙楼的烧鸡、烤鸭、酱肘子,问君阁的醉虾、鳜鱼、八仙牛肉,德仁堂的百年人参、虫草、野蜂蜜,总共花近千两银子。 东西很多,荆非走的很慢,回到临溪镇已是中午。 回到小院将书放在桌上,拎着其余东西去找果儿,果儿正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敲敲门,果儿钻出半个脑袋出来,见荆非带这么多东西两眼放光一脸激动,高兴的问道: “这都是给我买的吗?” “听说前天李婶炖了鸡汤来看我,回来时便买了点东西准备过去道声谢,你要吃回头再给你买。”荆非笑着解释。 “这样啊。” 果儿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给李婶和给自己似乎没啥区别,想到这里又乐呵起来。 喊上果儿后两人直奔李婶家。张景昌走出屋子看着荆非离去的身影心中疑惑,他常年入山打猎采药,对这类东西的味道很熟悉。 所以荆非带了哪些东西心中是清楚的,李婶炖了鸡汤来看望荆非,道谢还礼是应该的,但这礼确是重了点,他总感觉今天荆非有点急躁和殷勤,这很不正常。 李婶刚打水回来,见果儿和荆非进来擦了擦手招呼到屋里坐。李婶瞅了眼荆非放桌上大小包裹问: “这是什么?” 荆非站起身来拱手对李婶致谢道: “听果儿说前几天我生病后李婶特意炖了鸡汤来看我,正好昨天去县城,便顺带买了点东西过来看看。” 李婶有点慌,这带的东西也太多了,便说只是送了一碗汤,用不着这么客气,让荆非将东西拿回去,给果儿吃行。 荆非义正言辞道: “果儿一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您是果儿半个娘亲,这份恩情担得起。” 接着又补充道: “听果儿说李嫂怀孕了,说来巧不巧,李嫂怀孕的日子正是我初到小镇,冥冥之中似有因果缘分,我与您腹中胎儿倒是蛮有缘的。” 说这话时荆非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 李婶听了直乐,笑着说那荆非是李家福星,张景昌做好了饭,荆非和果儿没有久坐,聊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秋日的阳光容易让人慵懒,荆非坐院中的躺椅上翻看着《梦经》,果儿在院子另一头打拳,张老中午吃完饭就出了门,也没说要去哪。 等待最是煎熬,这天怎么还不黑啊,荆非小声嘟囔着。 夜幕降临,荆非估么着李婶应该睡了,便闭上眼睛进入梦中。 小院还是那个小院,但在荆非眼中却如同龙潭虎穴,稍有差池就会烈火焚身。 整整一个晚上荆非都在琢磨这事,如何开口,对方的反应,自己的应对等,这些都是要提前打好草稿的,如有其他变故也只能随机应变。 李婶的房间内亮着灯,但屋内平缓的呼吸声预示着李婶已经入睡。 荆非这次没有鲁莽的进入房间,他觉得对方如果真是大能转世,那站在门口与屋内没什么两样。 “晚辈荆非,前些日子偶然发现可如他人梦境,一时好奇惊扰了前辈,如有冒犯还请前辈谅解。”荆非说完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接着说道, “晚辈仰慕大道修行已久,前日前辈法力无边,今日来此想求取一篇修行功法,待日后前辈降生晚辈愿常伴前辈身后。” 荆非知道求取到功法的可能很低,但如果真能成功那无异于一条通天大道,这也是中午携重礼拜谢李婶的原因。 屋子已久静悄悄的,难道一定要进去?或者说那胎儿只有本能意识并不能说话。 手指不停的在大腿上敲着,荆非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风险与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的,就怕这风险会要了自己的命,到时还谈什么收益。 思索良久,荆非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他抬起右脚刚要往下迈,突然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填满整个空间的烈火浪潮般卷来,看那势头竟比上一次更加凶猛。 “要凉” 说完荆非眼前一黑再次倒下。 孙大夫坐在床边号着脉,将荆非胳膊塞进被子后抬头说道: “和上次症状一样,只是这次更严重一点。” 张景昌听过后重重吐出一口烟,本想着荆非二品修行资质将来可以照顾果儿,可如今救一次倒一次,操心的反倒是爷孙俩,这是往家里请来一个一尊瘟神啊。 药方还是原来的药方,一样的苦涩,荆非睁开眼感觉脑袋晕晕乎乎,院子里一声声娇呵声传来,那是果儿在练拳。 闭上眼睛心中微叹,还是失败了。 等等,这是什么,荆非模糊间感觉脑袋中多了点东西,静神宁思仔细查看,脑海中多了许多金色的小点,似乎注意到荆非念头探来,金色小点光芒闪动间重新排列成两个方阵,且逐渐变大,那是一种荆非从未见过的文字,其上散发的淡淡神韵又让荆非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荆非盯着金色文字看了会儿突然哈哈哈大笑,惊的果儿跑了进来,见荆非醒了也不意外,好奇的问道: “你笑什么?” 荆非心情非常不错,以至于觉得果儿今天比往日可爱,翻了个身没有下床,咧着嘴笑着说: “果儿呀,去帮我倒杯水来。” 果儿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回去继续练拳。 脑海中的金色文字在荆非看完后再次排列组合,这次是一个金色的大字,那字荆非认识,读作“滚”。 接着“滚”字如风一样扑在荆非脸上彻底消失不见。 荆非心想,那位前辈一定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金色文字形成的两个方阵是两篇经文,第一篇叫《三昧锻元经》,经文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三昧真火的化生与修炼,三昧分别为精火、民火、神火,对应人体的精气神。 第二部分是如何以三昧真火煅烧自已,精火锻躯体,民火淬元气,神火炼识念。 最后一部分则是三昧真火的种种变化,三昧可聚可散,对敌中可生出无数变化。 第二篇经文没有名字,是一套枪法,枪法只有三式,一刺、一挑、一扫,枪法霸烈无双,可锻体可杀敌,后面则是相关修炼法门。 金色文字虽已散去,但经文内容已牢牢地印在荆非脑中。 《三昧锻元经》明显是练气士的修行法门,但要修习得有一定的修为在身,荆非估计最少得二阶开脉境。而枪法则像专门为炼体士量身打造。 难道说两篇经文一篇是给自己,另一篇是给果儿的。荆非暗自猜想。 那天县城测灵回来后果儿便决定专修武道,去李婶家时也谈起过此事,那位前辈终归是投胎李家,情分还是讲的,所以也给了果儿一篇功法。 想到这里,荆非觉得大概明白了那位前辈的意思。 荆非没有开始修行,对于经文中好多词汇不能理解,便暂时放下,决定等正式修行了再拿出来研究。 至于枪法则没有什么讲究,能强体能养神,可以先试着练练。荆非笃定这两篇功法绝非凡品。 深夜,荆非悄悄来到张老房间,张老没睡,手持一把宽背长刀在屋子挥舞着,刀身忽快忽慢,诡异的步伐在狭窄的屋子里腾挪,只有这个时候荆非才会觉得老人不老。 “有事?”老人收刀入鞘,坐在桌子旁问道。 荆非没有客气,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开口说道: “这几天昏迷多谢张叔照顾。” 张老淡淡看了荆非一眼道:“客气话就免了,到底什么事说吧。” 荆非斟酌了措辞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其中包括入梦,胎儿的火焰和功法。 荆非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今有了机会当然要还,再说事情涉及到李婶,李婶有事果儿半个娘亲,这可以算是果儿的家事,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张老听到荆非可以进入别人梦境时显得很惊讶,问自己的梦境里有什么,荆非说刀光剑影,尸山血海。 又问果儿梦境是什么样,荆非大概简述了当时梦境,话还没落脑袋便被张老拍了一巴掌,张老用那杀人的眼神警告荆非别再进果儿梦,荆非只能苦笑的点头。 当听到李婶府中胎儿疑似大能转世,并求得功法时张老眉头紧皱,并没有惊喜的感觉,估计是担心那胎儿是什么邪物作妖。等荆非将两篇功法说给张老时,那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展。 张老虽是炼体士,但对于练气的法门多少也懂一些,看过《三昧锻元经》后眼中精光闪烁,直说这功法非同凡响。 而但看到三式枪法时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大瞪的眼睛精光闪烁,他知道,有了这套枪法困守多年的境界很快便会突破。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很多,只到深夜荆非才离去,张老面带笑意的将荆非送出门,越看越觉得这小子顺眼,琢磨着过两年要不要把果儿许配给荆非,年龄差距不是问题,等走上修行路都是长生久视的人物,真爱才是关键。 荆非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似乎比之前更亮。 第十章 入山清剿 今天是入山清剿的日子,三人天未亮便起来收拾东西。 张老今天收拾的很精神,一身藏青色武道服,内衬乌金软甲,腰间黑色描金符袋,三尺宽背敖金刀拄在地上,一身精气内敛,微风浮起衣服下摆,仿佛又回到年轻的时候。 荆非穿的很随意,他这次去只想涨涨见识,原本张老坚决反对荆非进山的,奈何荆非过于执拗,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唯一的要求是必须时刻待在自己身边。 拿起兵器架上长枪耍了一阵,笑着问果儿怎么样,果儿噘着嘴把头转向一边,白净的脸上红眼圈依稀可见。 “还在生气呢,你爷爷说的有道理,你去会让他分心,如果真遇到危险反而成为拖累。”荆非伸手揉揉果儿脑袋。 “那你去就不拖累?”果儿拍开荆非的手气呼呼的说道。 “呵呵,那不一样,你爷爷是你爷爷,又不是我爷爷,管不着我。”荆非笑呵呵的说道。 “去你大爷的。”果儿在荆非腿上踹了一脚转身进了屋,至于这句话当然是荆非教的。 荆非摇了摇头,拿起长枪接着耍了起来。 这几天锻炼的很累,张老去铁匠铺打了三把长枪,两长一短,荆非和果儿的是红椆木枪杆,而张老的是精铁枪杆。 三人每天早上功课都是练枪,可惜荆非底子太差,那三式枪法练的似是而非。 “欲练枪法,首先要了解枪。” 这是张老说的话,教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让荆非先熟悉这种武器。 几天下来荆非腰腿酸痛,不禁感叹,欲修武道必先吃苦。 当朝阳架在屋顶的时候,院中地面出现了轻微震动,荆非知道那是入山的队伍来了。 出了门,为首的是武威卫天啸营,此次来了一曲,一曲二百人,领军的军候三阶炼体修为,麾下四个队率皆是二阶。 一众将士甲盔如墨,最引人注目的是身下坐骑,张老在一旁介绍说那是裂风豹,个个都是一阶灵兽,将士与裂风豹相互配合可与二阶妖兽缠斗。 “一加一等于二,这也太夸张了吧。”荆非惊讶的问。 “别忘了有破妖弩,武威卫的更是特制的,你看他们身上的盔甲,那足以抵挡二阶妖兽全力一击。”张老说话的同时目露缅怀之色。 丈许长的裂风豹走在街道上地面微震,黑亮的毛发与背上将士融为一体,小镇居民夹道欢迎,更有胆大的孩子偷偷去摸裂风豹。 领队的是一个异常结实的黑脸汉子,胯下裂风豹体型更为雄壮,黑色毛发中夹杂着金色纹路,那汉子看到张老,翻身下了坐骑快步走过来。 “老队长身子骨依旧这么硬朗。”汉子对张老抱了抱拳热情的说道。 汉子名叫郑君泽,张老还在天啸营时,郑君泽还是一名什长,当时张景昌手下五个什长,其中就属郑君泽最跳脱,如今十几年的功夫已是三阶元罡境,更是身居军候之位。 “咱毕竟是武威卫出来的,总不能弱了威风。”张老笑呵呵的说道。 后面还有人等着,两人没有过多寒暄,郑君泽让手下给张老腾出一个坐骑后便下令出发。 裂风豹上张老在前荆非在后,黑亮的毛发摸起来如绸缎,宽大的后背舒服而不颠簸。裂风豹只对军中甲士温顺,感觉荆非抚摸自己转头龇牙低吼一声。 出了小镇队伍不在拥挤,荆非透过人群看到后面跟着的是县卒,领队的县尉,姓胡名彪,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两次去县城都没遇到,据张老介绍此人也是三阶炼体修为。 荆非仔细打量着,竟然发现了千寻的身影,招呼张老望过去,千寻摇摇尾巴算是在打招呼。 神护府依旧是四人,由赵明德带领,梭形飞舟高悬与队伍上方,引的荆非不断打量。 上次救治荆非时神护府来了四人,如今又是四人,似乎不论发生何事,神护府都会有一人留守。 最后面是福临商会和各县镇的大户,除此之外还有崇越武馆和一些经验老到的猎户。 福临商会由灵修院院主崔易带队,除了崔易,荆非只认得王老,其他面孔都很陌生。 县里大户则由葛家牵头,荆非惊讶的发现葛天鸿也在其中,葛天鸿见荆非看过来远远招了招手。 葛天鸿身边的一位青衣女子引起了荆非的注意,这似乎是此次入山人员中唯一一位女性。 问及张老,张老回头看了一眼说不知道,又说那女子最低也有二阶修为。 这让荆非不由多大量了几眼,似乎注意到荆非的目光,打量淡淡了荆非一眼,荆非顿时如芒刺背,赶紧回过头来。 队伍沿着清溪走了半个时辰,在血枫林一里外的地方停下,几方领队聚在一起商量清剿计划。 荆非注意到福临商会和大户派出的代表竟然是之前葛天鸿身边的青衣女子,想必其身份不简单。 县尉呈东旭从一个细长竹筒中抽出一卷地图铺在地上,地图荆非在《涵渊地理志》中见过,正是成平县辖区图。 论及对于血枫林和伏首山的了解,此行人中当数张景昌最熟悉。见呈东旭对自己点点头,张景昌走上前去指着地图讲解起来,比如血枫林那片区域血枫最为密集,伏首山的山道陡缓情况.....。 等张景昌介绍完毕,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商量起清剿战略。 荆非安静的坐在裂风豹上听着,没了张老安抚裂风豹变得不安分起来,时不时神色不善的瞪荆非一眼,这让荆非很紧张。 谈话中荆非听出武威卫和神护府有些不对付,心中暗暗记下,准备回头问问张老,以后与两方打交道也不会犯了忌讳。 一炷香后清剿战略制定完毕,神护府在赵明德带领下率先往伏首山飞去。 伏首山以南是绍武郡辖区,如果打草惊蛇将妖兽驱至绍武郡,惊扰那边百姓的同时面子上也过不去,在民风彪悍涵渊城,人人都敢撸起袖子与妖兽干架,真要放走了妖兽估计会被临郡笑话好几年。 血枫林东面是临溪镇,为了防止妖兽逃窜扰民,天啸营会在血枫林东面推进。 林西面背靠伏首山,天啸营和神护府一前一后夹击,林南北两面是平原之地,分别由县尉和福临商会负责。 三路人马明了清剿战略后向各自的负责区域赶去。 此地本就是血枫林林东,天啸营原地停留等待其他及队到达,因张老与郑君泽的关系,荆非两人会跟随天啸营一起行动。 郑君泽一声令下,众将士下了坐骑用餐并检查武器装备。 荆非也跟着下来,从腰间挂着的兽皮口袋中掏出一把肉干喂给裂风豹,裂风豹原本不屑一顾,当闻到飘溢的味道后顿时瞪大双眼。 荆非没什么准备的,坐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本子和炭笔作画,而这项本事也是在梦境世界练出来的。 画风写实,一众黑甲将士或坐或卧,裂风豹雄踞一旁威风凛凛,张老与郑君泽望着远处谈笑风生。 张景昌也是第一次见荆非作画,口中啧啧称奇,让荆非回去帮果儿也画一幅。 一旁郑君泽眼神灼热的看着自己,荆非心思透亮,笑了笑将画送给了对方。 郑君泽道了声谢拍拍荆非肩膀说: “这次要能猎到妖兽多分你一份。” 说完捧着画看了一会儿,手一抖画便不见了。 这是什么手段?荆非惊讶的看看张老,没等张老开口郑君泽便解释道: “这是乾坤袋,纳须弥于芥子,这东西老贵了,只有到了军候才配给。” 说着拍拍腰间一个精致的袋子。 这让荆非非常羡慕,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居无定所,有着这宝贝以后行事便会方便许多。 荆非问价值几何,当听到五百坤玉后一脸苦涩。 来到这方世界已有半月,对于最为上心的修行之事也有几分了解,十枚坤玉可供一位一阶修士步入二阶,百余坤玉二进三,千枚则是一个三阶修士的全部身家。 原本以为自己有了三万金已是小有家底,如今看来远远不够。 修行修行,财侣法地,愁啊。 三个时辰过后,郑君泽估摸着各路人马应该就位,发号施令众将士徐徐-向前推进。 裂风豹行速如风,却不适合于丛林作战,留下一伍看守坐骑,其余人全部入林。 一百九十五人分三十九小队,每队五人,小队间隔十里。 荆非注意到队伍很讲究,五人小队,呈雁行排列,为首之人身形壮硕,手持近一人高的黑甲厚盾,居中两人一左一右手持长枪,押尾两人最是讲究,一手持圆盾,一手持破妖弩,腰间还别着长刀,观察周围时还不忘身后。 荆非能够想到,如遇突袭小队可呈品字形防守,真真是动如猛虎,不动如山。 也许是已经接受了来到异世界的事实,也可能是身旁张老以及能两百精锐带给的安心,再次进入血枫林没有了那种恶心与压抑。 接住一片飘落的红叶,细腻光滑,看似猩红其实没有味道,拿出小本子将枫叶夹在其中,算是初到此界的纪念吧。 第十一章 舍身殿 良久。 张老开口问道: “血枫林平静十几年,如今忽现妖兽,是与舍身殿有关?” 郑君泽冷笑一声说道: “也只有舍身殿才有这狗胆,刚刚去了葛飞燕那边,袭杀五个小队是为妖兽打开一个突破口,好在葛飞燕反应迅速向外追截,终是将一只三阶妖兽斩杀。” 张老担忧的问道:“确定跑出去的是一只?” 郑君泽点点头,黑夜中本就黝黑的面色越发阴沉。 “十有八九又是那群毒蛇在谋划什么阴谋。” 郑君泽说完一拳大在树干上,轰隆一声,直径一丈的树干出现了一个大洞。 “对了,那边树上的刀痕是您老留下的吧。”郑君泽转过话头问。 “嗯,前几天刚刚突破三阶。”张老点头说道。 “此次清剿结束一起回武威卫吧,凭您老的实力和功勋一个军候是跑不了的。”郑君泽说的很笃定。 荆非看出张老很犹豫,良久后才开口回道: “再说吧,如今只想把果儿好好抚养大。” 郑君泽听了点点头再没开口。 接下来每过半个时辰各小队都会向郑君泽汇报一次情况,荆非黑着眼圈蜷靠在树干上,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天色朦胧,林中依旧如同黑夜,在张老催促下,荆非随便吃了点肉干接着前进。 血枫林方圆五百多里,昨天三路人马各自推进了一百多里,荆非估计今晚便会遭遇妖兽。 队伍徐徐前进,荆非带的水囊早已空了,好在郑君泽乾坤袋中酒水蔬果一应俱全。 一路上兔子野鸡鹿倒是打了不少,都装进了郑君泽的乾坤袋,天色转黑时,荆非正在张老的指点下采集一株药草。 药草讲究时节性,在特定时节采集的药草药效会更好,一些特殊药草反时节采摘反而会起到相冲的效果。 收集也有讲究,有些整株都可入药,这就需要连着根一起挖出,有些只需要茎秆,齐根铲断便是留条活路,还有一些只需要采集果实或者花瓣,其他部位反而无用。 正当荆非下铲挖出草药时,西南方向隐隐传来阵阵咆哮声,接着是树木断裂倒地的声音。 郑君泽咧着嘴笑了笑,猎物上门。 这时,腰间的应声虫发出声响,是二十五小队遭遇?兽。 郑君泽收起笑容,黝黑的脸上涌现出刚毅与煞气,开口指挥道: “二十五小队遭遇妖兽,二十小队至三十小队,速去支援,一至十九小队,三十至三十九小队分散间距补齐缺口。” 说罢招呼张老与荆非过去看看。 张老走到荆非身旁,抓着腰带扛起荆非跟着郑君泽在林中飞跃。 似乎有准备在前,也可能是突破三阶后张老对力道的掌握更加细微,荆非倒并不觉的颠簸。 咆哮声撞击声越来越大,张老站定,荆非落地,前方一只?兽正在做困兽之斗,这只?兽和上次遇到体型相差不大,定是三阶无疑。 ?兽对面是五人小队,此时身上伤痕累累,看他们任有余力应对应该只是皮肉伤。?兽两侧和身后都有小队堵截,小队之间配合默契,小队内部更是精彩。 每当?兽射出舌头攻击时,后面四人都会敏捷的躲如盾牌后面,等舌头收回去便展开攻击。 荆非注意到其中一个弩手手法了得,在躲入盾牌后随手射出一箭便将舌头钉入地面,?兽发出一声惨叫,用力一扯缩回舌头,地面顿时击起大片泥土。 接下来支援的小队陆续到来,?兽身躯出现越来越多的伤痕,有弩箭,枪痕,刀伤,这些伤口似乎并没有给?兽带来多大伤害,反而激起凶性。 ?兽锋利的爪子和钢鞭似的尾巴一次次击打在厚重的盾牌上,盾牌手壮硕的身躯在地上犁出二尺深的沟壑,每次撞击火花四溅声震四野。 厚盾中间微微凹陷已开始变形,侧头看了郑君泽一眼,见郑君泽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暗忖小队应该有杀手锏。 果然,一炷香后,支援小队全部到位,十个小队将?兽团团围住,相互配合择时而攻击。 ?兽越发躁动慌乱,猩红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来,郑君泽此时紧攥着刀柄像在等待什么。 几个呼吸后,?兽突然眼中红芒一闪。 张老快速喊道: “断舌刺。” 话音刚起旁边郑君泽已消失在原地,?兽眼中红芒消失的同时,大嘴一张,荆非只见空中红光一闪,接着听到一声轰天巨响,郑君泽劫江断脉的一刀斩在红光上。 “动手。”郑君泽暴呵一声。 十个小队两两并拢同时发动攻击,枪弩齐上,惨叫声不绝。 一盏茶后,体无完肤血痕累累的小山巨兽轰隆倒地。 荆非长长吐出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平复,这就是战阵的厉害,一群一二阶修士硬生生磨死了一只三阶妖兽。 郑君泽自始至终只出了一刀,这一刀救了手下的同时也斩断了?兽最后的希望。 妖吃人,人斩妖,天道好轮回。荆非竟然有些同情起这只?兽来,太惨烈了。 郑君泽从地上捡起两断猩红的舌头一脸惋惜,?兽就属舌头最值钱,可入药也可炼制法宝,这断成两截价值便大打折扣。 走到?兽尸体前踹了一脚,回头对众将士说道: “等出了血枫林咱好好吃一顿。” 众将士听后一阵欢呼。 将?兽尸体装进乾坤袋,郑君泽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包围圈越来越小,其他几路人马也遭遇了妖兽。 与天啸营相比,县卒整体实力终究差了许多,一众将士负责堵截妖兽逃窜,县尉吴东旭手持一柄银枪与?兽正面缠斗。 半个时辰后,吴东旭缓缓拔出刺入?兽脑袋的银枪,鲜血顺着枪头滴落,好不霸气。 葛飞燕这一路没有遇到?兽,估计昨晚杀了一只惊到了其他。 郑君泽走得很急,以至于荆非不得不再次上了张老肩头。 张老解释说,此次围猎战利品按贡献分配,参与战斗的当然要比没参与的分的多,最后斩杀妖兽的可以得到一半战利品,其他根据造成的伤害计算。 荆非想了想说道: “也就是说,我拿石头丢妖兽一下便可分得更多?” 周围的将士听后哈哈大笑,张老没好气的说道: “你要不嫌丢人等会儿可以试试。” 荆非顿觉尴尬,打着哈哈说道: “开个玩笑,丢谁的脸也不能丢您老的脸。” 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郑君泽眼睛一亮加快速的冲了过去,前方应是神护府在与妖兽争斗,如果能虎口夺食,说出去倍有面子。 神护府赵明德一把金色飞剑在?兽周围来回穿梭,金色流光每次经过?兽都会带起一瓢鲜血,随着时间推移,?兽已是强弩之末。 正当张明德要使出斩剑诀时,?兽不远处一树干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人影拖刀从?兽腹下钻过,手起,刀落,刀光中夹杂着鲜红的血液,如白色宣纸上挥笔洒下朵朵梅花。 此时一道金色光波落下,赵明德的斩剑诀也落在了?兽身上,血液喷吐,?兽碎成四瓣。 持刀那人手腕一抖长刀回鞘,转过身来呵呵一笑: “老赵啊,这几年烟花柳巷去多了吧,实力没见长进啊。” 此人正是郑君泽。 赵明德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冒,望着那张锅底似的脸恨不得一剑抡下去。 “你们天啸营都这么不要脸吗。”赵明德咬牙切齿道。 郑君泽挠挠头想了一会,憨憨的说: “仔细一想,咱天啸营似乎真不要脸,有肉吃就行,哈哈。” 说罢笑呵呵的走到?兽尸体旁收起其中两块。 远处脚步声响起,张老荆非一行赶了过来,荆非见郑君泽收起一半?兽尸体,心知夺食成功。 赵明德见又有人来,怕面子上挂不住,大袖一挥卷起地面另一半尸体身化遁光进了飞舟。 虽然已是第二次见修士遁光,荆非依旧满脸惊羡,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赵明德乃神护府驻成平县行走,今日郑君泽抢了人家战利品,拍拍屁股回了郡城,但自己还要在灵修院修行三年。 赵明德毕竟救过自己性命,如今自己却和对头在一起,日后与赵明德照面难免尴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修士报恩百年依旧。” 等修为高了再说吧,荆非暗道。 一个时辰后,其他两路人马抵达了此处,四路人马聚首,汇报各方情况后合为一路向林外走去。 至此,本次清剿成功落幕。 第十二章 围杀 良久。 张老开口问道: “血枫林平静十几年,如今忽现妖兽,是与舍身殿有关?” 郑君泽冷笑一声说道: “也只有舍身殿才有这狗胆,刚刚去了葛飞燕那边,袭杀五个小队是为妖兽打开一个突破口,好在葛飞燕反应迅速向外追截,终是将一只三阶妖兽斩杀。” 张老担忧的问道:“确定跑出去的是一只?” 郑君泽点点头,黑夜中本就黝黑的面色越发阴沉。 “十有八九又是那群毒蛇在谋划什么阴谋。” 郑君泽说完一拳大在树干上,轰隆一声,直径一丈的树干出现了一个大洞。 “对了,那边树上的刀痕是您老留下的吧。”郑君泽转过话头问。 “嗯,前几天刚刚突破三阶。”张老点头说道。 “此次清剿结束一起回武威卫吧,凭您老的实力和功勋一个军候是跑不了的。”郑君泽说的很笃定。 荆非看出张老很犹豫,良久后才开口回道: “再说吧,如今只想把果儿好好抚养大。” 郑君泽听了点点头再没开口。 接下来每过半个时辰各小队都会向郑君泽汇报一次情况,荆非黑着眼圈蜷靠在树干上,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天色朦胧,林中依旧如同黑夜,在张老催促下,荆非随便吃了点肉干接着前进。 血枫林方圆五百多里,昨天三路人马各自推进了一百多里,荆非估计今晚便会遭遇妖兽。 队伍徐徐前进,荆非带的水囊早已空了,好在郑君泽乾坤袋中酒水蔬果一应俱全。 一路上兔子野鸡鹿倒是打了不少,都装进了郑君泽的乾坤袋,天色转黑时,荆非正在张老的指点下采集一株药草。 药草讲究时节性,在特定时节采集的药草药效会更好,一些特殊药草反时节采摘反而会起到相冲的效果。 收集也有讲究,有些整株都可入药,这就需要连着根一起挖出,有些只需要茎秆,齐根铲断便是留条活路,还有一些只需要采集果实或者花瓣,其他部位反而无用。 正当荆非下铲挖出草药时,西南方向隐隐传来阵阵咆哮声,接着是树木断裂倒地的声音。 郑君泽咧着嘴笑了笑,猎物上门。 这时,腰间的应声虫发出声响,是二十五小队遭遇?兽。 郑君泽收起笑容,黝黑的脸上涌现出刚毅与煞气,开口指挥道: “二十五小队遭遇妖兽,二十小队至三十小队,速去支援,一至十九小队,三十至三十九小队分散间距补齐缺口。” 说罢招呼张老与荆非过去看看。 张老走到荆非身旁,抓着腰带扛起荆非跟着郑君泽在林中飞跃。 似乎有准备在前,也可能是突破三阶后张老对力道的掌握更加细微,荆非倒并不觉的颠簸。 咆哮声撞击声越来越大,张老站定,荆非落地,前方一只?兽正在做困兽之斗,这只?兽和上次遇到体型相差不大,定是三阶无疑。 ?兽对面是五人小队,此时身上伤痕累累,看他们任有余力应对应该只是皮肉伤。?兽两侧和身后都有小队堵截,小队之间配合默契,小队内部更是精彩。 每当?兽射出舌头攻击时,后面四人都会敏捷的躲如盾牌后面,等舌头收回去便展开攻击。 荆非注意到其中一个弩手手法了得,在躲入盾牌后随手射出一箭便将舌头钉入地面,?兽发出一声惨叫,用力一扯缩回舌头,地面顿时击起大片泥土。 接下来支援的小队陆续到来,?兽身躯出现越来越多的伤痕,有弩箭,枪痕,刀伤,这些伤口似乎并没有给?兽带来多大伤害,反而激起凶性。 ?兽锋利的爪子和钢鞭似的尾巴一次次击打在厚重的盾牌上,盾牌手壮硕的身躯在地上犁出二尺深的沟壑,每次撞击火花四溅声震四野。 厚盾中间微微凹陷已开始变形,侧头看了郑君泽一眼,见郑君泽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暗忖小队应该有杀手锏。 果然,一炷香后,支援小队全部到位,十个小队将?兽团团围住,相互配合择时而攻击。 ?兽越发躁动慌乱,猩红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来,郑君泽此时紧攥着刀柄像在等待什么。 几个呼吸后,?兽突然眼中红芒一闪。 张老快速喊道: “断舌刺。” 话音刚起旁边郑君泽已消失在原地,?兽眼中红芒消失的同时,大嘴一张,荆非只见空中红光一闪,接着听到一声轰天巨响,郑君泽劫江断脉的一刀斩在红光上。 “动手。”郑君泽暴呵一声。 十个小队两两并拢同时发动攻击,枪弩齐上,惨叫声不绝。 一盏茶后,体无完肤血痕累累的小山巨兽轰隆倒地。 荆非长长吐出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平复,这就是战阵的厉害,一群一二阶修士硬生生磨死了一只三阶妖兽。 郑君泽自始至终只出了一刀,这一刀救了手下的同时也斩断了?兽最后的希望。 妖吃人,人斩妖,天道好轮回。荆非竟然有些同情起这只?兽来,太惨烈了。 郑君泽从地上捡起两断猩红的舌头一脸惋惜,?兽就属舌头最值钱,可入药也可炼制法宝,这断成两截价值便大打折扣。 走到?兽尸体前踹了一脚,回头对众将士说道: “等出了血枫林咱好好吃一顿。” 众将士听后一阵欢呼。 将?兽尸体装进乾坤袋,郑君泽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包围圈越来越小,其他几路人马也遭遇了妖兽。 与天啸营相比,县卒整体实力终究差了许多,一众将士负责堵截妖兽逃窜,县尉吴东旭手持一柄银枪与?兽正面缠斗。 半个时辰后,吴东旭缓缓拔出刺入?兽脑袋的银枪,鲜血顺着枪头滴落,好不霸气。 葛飞燕这一路没有遇到?兽,估计昨晚杀了一只惊到了其他。 郑君泽走得很急,以至于荆非不得不再次上了张老肩头。 张老解释说,此次围猎战利品按贡献分配,参与战斗的当然要比没参与的分的多,最后斩杀妖兽的可以得到一半战利品,其他根据造成的伤害计算。 荆非想了想说道: “也就是说,我拿石头丢妖兽一下便可分得更多?” 周围的将士听后哈哈大笑,张老没好气的说道: “你要不嫌丢人等会儿可以试试。” 荆非顿觉尴尬,打着哈哈说道: “开个玩笑,丢谁的脸也不能丢您老的脸。” 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郑君泽眼睛一亮加快速的冲了过去,前方应是神护府在与妖兽争斗,如果能虎口夺食,说出去倍有面子。 神护府赵明德一把金色飞剑在?兽周围来回穿梭,金色流光每次经过?兽都会带起一瓢鲜血,随着时间推移,?兽已是强弩之末。 正当张明德要使出斩剑诀时,?兽不远处一树干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人影拖刀从?兽腹下钻过,手起,刀落,刀光中夹杂着鲜红的血液,如白色宣纸上挥笔洒下朵朵梅花。 此时一道金色光波落下,赵明德的斩剑诀也落在了?兽身上,血液喷吐,?兽碎成四瓣。 持刀那人手腕一抖长刀回鞘,转过身来呵呵一笑: “老赵啊,这几年烟花柳巷去多了吧,实力没见长进啊。” 此人正是郑君泽。 赵明德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冒,望着那张锅底似的脸恨不得一剑抡下去。 “你们天啸营都这么不要脸吗。”赵明德咬牙切齿道。 郑君泽挠挠头想了一会,憨憨的说: “仔细一想,咱天啸营似乎真不要脸,有肉吃就行,哈哈。” 说罢笑呵呵的走到?兽尸体旁收起其中两块。 远处脚步声响起,张老荆非一行赶了过来,荆非见郑君泽收起一半?兽尸体,心知夺食成功。 赵明德见又有人来,怕面子上挂不住,大袖一挥卷起地面另一半尸体身化遁光进了飞舟。 虽然已是第二次见修士遁光,荆非依旧满脸惊羡,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赵明德乃神护府驻成平县行走,今日郑君泽抢了人家战利品,拍拍屁股回了郡城,但自己还要在灵修院修行三年。 赵明德毕竟救过自己性命,如今自己却和对头在一起,日后与赵明德照面难免尴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修士报恩百年依旧。” 等修为高了再说吧,荆非暗道。 一个时辰后,其他两路人马抵达了此处,四路人马聚首,汇报各方情况后合为一路向林外走去。 至此,本次清剿成功落幕。 第十三章 宴宿芳草地 入林时用了一天多时间,回去时只二三时辰便到了血枫林外。 荆非抬头,夜黑风清,银月如钩。 类似的围猎活动每隔十年举办一次,这次虽来的突然,却也隆重。 围猎结束后往往会在林边聚会,聚会没什么讲究,突出一个“喜庆”。 今次四路人马各有收获,神护府和天啸营各收获一只半,其中天啸营那半只是抢神护府的,其他两路各有一只。 ?兽在三阶妖兽中不算稀有,但各种材料放在市面上最少也得一千坤玉,折合一百万两黄金。 除去毛皮、血液、利爪、骨架、舌头,今晚大家伙儿的任务便是吃完这价值上百万两黄金的肉。 三阶妖兽的肉对于练气士可滋养灵元,对于炼体士可增强体魄。 微凉的秋风吹不散众人的热情,近千人的队伍在芳草地上准备着晚会的家什,林中有木溪中有水,一切都准备的很迅速,毕竟三阶妖兽不是年年有。 五只小山般的妖兽静静躺在篝火旁,在此的不是猎户便是军卒,个个都是都是使刀的好手,一炷香的功夫地上便只剩五具骨架。 很快,草地上流香四溢,众人三五成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哼着家乡的调子,玩着私藏的骰子,欢笑声之上九重天阙。 几路领队单独围着一个篝火。 张景昌、郑君泽、赵明德、吴东旭、葛飞燕,都是三阶修士,相互交谈的不是修炼心得便是奇闻异事。 赵明德和吴东旭较为沉默寡言,大多时候都是葛飞燕郑君泽在聊。 赵明德和郑君泽没有再提半只?兽的事,仿佛这事儿没有发生过,相互之间也算和睦。 荆非一边逗弄着千寻一边与葛天鸿小声聊天,终究见过几面,又帮着千寻削肉,千寻对荆非不再排斥。 当郑君泽提到舍身殿时,周围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舍身殿有天地人三部,分别对应四阶、三阶、二阶实力,头领则高一阶,据说殿主以及身边四位护法都是六级元婴境修为。 昨天夜里那位偷袭之人二阶修为,应是人部杀手,而血枫林中出现七只三阶妖兽估计也与其有关,只是不知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关于此事早在昨夜几人便传音给上层,今夜提起只为交换与舍身殿有关的情报,以后也好防备。 荆非在旁边听得心惊,眼前几人便是目前见过修为最高之人,其遁光如电,飞剑刀罡开山断石,那六阶修士手段又会是怎样的威能,荆非无法想象。 想到李嫂腹中那位,不知那位前辈是否有六阶修为,琢磨了一会觉得应该不会差。 葛天鸿不时与荆非聊上几句,酒喝太多肉吃太饱,说起话来含含糊糊。 “荆兄,你那诗词还有吗。我跟你说,前天我去了趟郡城,那边几个朋友看到诗词后赞不绝口,听说我一首千金买来的,便说我捡了大便宜,问我两千一首卖不卖,这不,五十首翻一番,十万两黄金到手。” 葛天鸿笑的很憨,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 “郡城那地方大,有钱人多,随手几百上千金眼睛都不眨,你要还有诗词,我一首一千二百金收购,不,一千五百金收购,怎么样,够意思吧。” 荆非听得瞪大了双眼,望着那火红的篝火仿佛无数黄金再招手。平复了心情,打起精神问道: “你要几首?” 葛天鸿哈哈笑了两声,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 “先来一百首。回去后咱们一手价钱一手交货。” 说完咣当一身倒在千寻屁股上睡了过去,千寻一脸嫌弃的走开。 一百首,一首一千五,那是十五万两黄金,足够修炼至三阶了,想到这里不禁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抬头一看,郑君泽几人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荆非灵机一动,靠在千寻身上睡了过去。 除了葛飞燕,其他几人出身都很普通,几十年的刀山血海出生入死才有了如今的境界,再看看这两位,尚未踏入修行便腰缠万贯,提前赚够了晋升三阶的本钱,人比人气死人。 张老用看女婿的目光打量了荆非几眼,脸上满是笑容,能赚钱也是本事,这小子不错,很不错。 火光映照下张老的面色愈发红润。 荆非闭着眼睛假寐,有三阶修士在边上他不敢入梦,生怕引起一点波动被察觉。 张老救命之恩在前,几天的相处也对张老的品性有了了解,所以敢将自己入梦之事和盘托出,而其他几人终究不熟,藏拙点好,行走江湖总要留一手,也许关键时刻便是反败为胜的胜负手。 荆非做不到一日三省,一月三省却是必不可少。 来此半个月,两次险死还生,如果依旧如现在一般没什么改变,往后又如何能在修行路上的的更远。 脑海中一幕幕画面如同清溪光影缓缓流过,从最初遇到张老和果儿,到遭遇?兽,千寻,县衙,商会,大能前辈,围猎,舍身殿杀手...。 每一幕都回忆的很仔细,从所见细节到谈话所闻无一遗漏,这是出色的记忆力带来的便利。 想起刚才郑君泽提起的舍身殿二阶杀手,又联想到昨夜林中遇袭,心中不禁出现一丝疑惑。 那杀手的出手时机以及对象有明确的目的性,其目的是为了给林中的?兽撕开一个突破口,可关于县衙组织人手入山清剿一事早在几天前便已传开,为何不提前将?兽转移,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复或者泄愤? 当郑君泽离开后杀手便对自己动了手,荆非清楚地记得杀手当时说过的话: “三阶炼体士,藏的够深。” 所以那杀手误以为张老二阶才对自己动的手。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杀手对自己动手的时机也很挑剔,那时正值郑君泽离开,而昨夜天啸营方面只有自己遇袭,这是否意味着杀手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郑君泽几人推测那杀手与林中?兽有关,又回想起此次入山清剿的缘由,正是自己引来?兽才导致妖兽曝光。 所以,自己无意间破坏了舍身殿杀手的谋划,这才引发杀手对自己的针对。 想到这里荆非惊了一身冷汗,再次将此事串联在一起推理了一遍,对心中猜测愈发肯定。 自己该如何做,引颈就戮吗,当然不可能,以张老三阶修为待在其身边确实可以避难,但这种做法容易殃及果儿。 躲在灵修院同样不可取,荆非可见识过那杀手在张老一刀之下还能全身而退,崔易只是二阶修为,保不了自己。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问题还需从根源解决,想到这里荆非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当郑君泽几人听到荆非的推断后都陷入沉思,良久之后,赵明德开口道: “如今想来,这个推断算是最合理的解释。” 其他几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张老砸吧着旱烟一脸忧愁,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舍身殿杀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自己还有果儿要照顾。 心中不禁埋怨起荆非,真他娘的瘟神,一身本事没多少,惹的麻烦倒一个比一个大。 这时郑君泽说道: “舍身殿行事狠辣,却也有原则,做杀手不就为了钱吗,只要你出足够的钱买自己的命,舍身殿会撤销对你的悬赏。” 此次舍身殿寻来七只三阶妖兽布局谋划,如今全部入了众人肚腩,如此损失怕不在千万两黄金之下,荆非心知肚明此法行不通。 郑君泽同样心中雪亮,摩挲这下巴上的胡茬接着说道: “舍身殿内部存在一个惯例,每个目标一年内只会对其出手一次,如果失败,会等到一年后再次出手,除开天榜,其他两榜挂了名的目标如果三年内依旧无恙,舍身殿便会消去其名。” “那是否有人被消去过名字?”荆非急忙问道。 “有,不过凤毛麟角。我恰好知道一人,那人据说与涵渊城城主有血脉关系。涵渊城主对舍身殿可谓恨之入骨,几百年前其一名小妾便死于舍身殿之手。得知有后人被舍身殿盯上,派人将其接入城主府,如今近百年过去,那人已是四阶修为,活得好好的。” 接过话头的是赵明德,神护府直接听命于城主府,也难怪会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郑君泽点点头说道: “如果你果真上了舍身殿名单,昨夜的袭击算是第一次出手,接下来一年倒不用担心。此番你撞破舍身殿阴谋,有功在身,将此事上报可以得到县衙和神护府的庇护,只要熬过三年便可无忧。” 吴东旭闷着头喝酒,装作没听见,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愿沾染这个麻烦。 最终是赵明德开了口,神护府代表的是城主府,城主府的态度便是他们的态度,如果连治下有功之人都护不了,又如何让这涵渊城亿万百姓心安。 荆非见识过赵明德的手段,听到愿庇护自己,心中松了口气,站起身行礼道谢。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毕竟事不涉己,其余几人并不上心,继续聊起了修行之事。 荆非无心再睡,舍身殿如今似尖刀高悬于头顶,举目四望只觉草木皆兵。 第十四 章 修行伊始 日出东方,草地上众人扑灭火焰收拾东西。 千寻起身时碰到了荆非,荆非惊醒,天色微明,到了回去的时候。 既然是围猎,当然需要拿出成果来,这是壮大声威,同样也是安抚百姓。 五具庞大的骨架被壮硕的汉子抬着进了小镇,?兽虽只剩白骨,但看在小镇百姓眼中依旧狰狞可怖。 在百姓热烈的欢呼声中,围猎队伍从街上缓缓走过,不时有人送上瓜果酒水,娇艳的姑娘们躲在门后悄悄看着经过的队伍,看到年轻英俊体格健壮的男子红着脸小声的讨论。 果儿跟黄大将军蹲在门口看着凯旋的英雄们满脸羡慕,当看到妖兽骸骨时惊讶的蹦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五只,不知道爷爷杀了几只。”果儿小声嘀咕着。 在果儿眼中,自己的爷爷是最厉害的,是无所不能的,孩子们眼中的世界总是这么简单单纯。 当看到自己的爷爷身骑黑色豹子走近时,果儿激动跑过去,口中大喊着: “英雄归来了。” 荆非见果儿过来,抬手打了声招呼,果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荆非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看来还在为没能参加围猎的事生气。 狩猎队伍不会马上解散,要去附近几个小镇和县城游行一遍,以往通常要三五天才会结束。 张老对此不感兴趣,与郑君泽打了声招呼后带着果儿进了院子。 院子里,果儿围着爷爷奔奔跳跳,要爷爷讲围猎的故事,张老牵着果儿的手坐到院中椅子上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蹲坐在张老膝盖上果儿瞪大眼睛听着。 当张老说到郑军候一刀斩断?舌头,随后众将士一拥而上将其斩杀时,果儿高兴的连连拍手。 张老自始至终没有提荆非遇袭之事,在他看来,孩子的童年应该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不应该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 荆非手握长枪在院中慢慢舞动着,阳光掠过树叶洒在爷孙俩身上,一个朝气蓬勃,一个神采奕奕。 荆非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翘,他喜欢这种宁静。 马步稳扎,腰间扭转,反身前刺,空气中隐约有破空声响起,这是近日锻炼的成果,同时也是三阶?兽肉的成效。 第二天一早,三人一犬赶着牛车去了县城,车上衣服被子碗筷兵器堆满了半个车厢,果儿与黄大将军趴在车窗口望着逐渐远去的小镇,那是生活了八年的家,恐怕以后很少再回来了......。 平坦的泥土路上尘土微扬,牛车很稳,如那赶车的老人。 城门口千寻不在,据说还在其他小镇游行,此次围猎吴东旭一路是千寻率先发现了?兽踪迹,荆非为千寻又立一功而高兴。 客栈依旧是风临客栈,催易与王老都不在,张老的意思是先在灵修院附近租间院子,等找到落脚之地再去灵修院报道。 有钱好办事,在荆非给了掌柜的十两银子后,下午时派出去的店小二便找到了合适的院子。 院子与灵修院隔着一条街,不远,也安静。 院子主人举家迁往老家小镇,临走时托付城里的亲戚帮忙租出或卖掉。 荆非正愁没有落脚地,便出钱买下了小院,收起地契荆非笑着对张老说道: “还是自家院子住着舒服。” 来到此方世界已有半月。 至此,荆非在这里终于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家。 时间紧,家当没有布置,小院内空荡荡的,荆非有点怀念果儿家的那棵树以及树下的椅子。 阳光明媚,树荫摇曳,椅子轻晃,何等惬意。 惜若最喜欢梅花,那回头便种一棵梅树吧......。 忙活了一个晚上终于将院子清扫干净,四间屋子,三人一狗正合适。 张老没有提租金的事,经历了生生死死,荆非与张老一家关系变的微妙,有些事不需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崔易回到灵修院已是两天以后,荆非已种下梅树幼苗,看着三尺高的小树随风轻晃,不知花开几时。 测灵大会结束不久,灵修院修行的孩子不多,仅有六人,修行资质皆是三四品,如今荆非与果儿到来又添两人。 一间宽敞干净的静室内,荆非与一群八九岁的孩子端坐在蒲团上,四下看看,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催易坐于正前方,荆非跟着其它孩子站起来拱手行礼,口呼先生好,催易微微颔首,众人依次坐下。 传道受业解惑便为师,师者先生也,此为修行的第一课。 “尊师重道,知恩图报。” 第二课主讲修行境界的划分。 人与妖相斗数万年,各种修行法门五花八门,如今这片大地之上以练气与练体为主流体系,其中练气者先以灵气灌体淬炼身体,使身体与天地间灵气契合,为以后修炼打下基础,此为修行第一境。 第二境为开脉境,当身体契合度达到顶峰时便需开拓灵脉,普通人体内有经脉,经脉与灵脉是两回事,灵脉只接纳灵元,而经脉则是练体士力量的源泉。 开脉之法有三种,通过功法修行,引导灵元在体内流动以次开拓灵脉为上法。 请修为高深之人代为引导灵元开脉为中发。 以丹药符文相互配合而强行开脉为下法。 功法引导最为温和,辟出的灵脉与自身最为契合,而其它两法轻率的同时也少了对自身的感悟。 第三境为凝液境,灵脉中灵气饱和后,凝气化液,可容纳更多灵元。 第四境为归元境,这方天地的灵气来源于坤荣古树,灵气以木之灵气为主,为方便以后修行各系法术,体悟大道,需将灵元纯化归一。 第五境为金丹,凝液结丹,丹分三品。 第六境为元婴。 第七境为天象。 后三境崔易只是提了提元婴与天象,只说等修为高了自然会知道。 荆非猜测崔易自己也不甚了解。 练体有四大境界,走的是锤炼体魄精修武道的道路。 四大境界分别为淬体七境界,元罡境,炼神境,破碎境,就对战实力而论,每个境界对应练气士两境。 除此之外较为常见的阴神法、阳神法、元神法、蛊之道、以及专修剑道的剑士,这些法门崔易仅略微提起,并没有一一赘述。 而妖兽肉身得天独厚,主走纯化血脉的道路,每破一境便会生出一种神通,一些血脉较为稀有的甚至能衍生出多种神通。 为方便称呼,不论修士还是妖兽通常以一到八阶相称。 第三课为灵修院修行安排。 淬体境通过吸纳灵气从而达到转化体质的目的,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当一天内身体容纳灵气饱和时便不需要继续修炼,等第二日灵气溢散后可再次吸纳。 如此周而复始,等身体与灵气的契合度很高时,便不需要刻意打坐修炼,那时坐卧行都是在修行,所以此境与资质有着很大的关系,资质好的身体淬炼的越圆润,进入二阶的时间也越短。 初入修行之人对自己的身体不甚了解,吸纳灵气入体时并不能顺心如意,往往先练些拳脚功夫,待熟悉并能控制自身各个部分时,修炼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灵修院其他孩子早已学会,听过吩咐便各自闭上眼修炼起来。 荆非将崔易说的引气入体的法门牢牢记在心里,闭上眼尝试起来。 二品灵质对于灵气的亲和性很高,一炷香之后,荆非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进入身体,随着修炼法门的运转,气流从上而下依次流经头部、颈部、腹部、四肢,在四肢徘徊许久复又回到头部,气流每循环一次都会减弱,直至再难感受气流的存在。 整个过程很平静,身体暖洋洋的,仿佛烈阳高照时有微风拂过,仿佛夏日静躺在溪水中随波逐流。 一个时辰后,荆非发觉引入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两个时辰后,灵气不再增长,三个时辰后灵气出现减弱,五个时辰后身体再也无法吸纳灵气。 荆非睁开眼,五个时辰的修炼没有一丝疲倦反而更加神清气爽。 院子外传开小孩哼哼哈哈的声音,荆非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此时静室内只余自己一人。 出了静室,果儿和几个孩子分散在院中练武,果儿打的那套拳据张老说是武威卫的七重浪,步法配合拳法,每踏出一步增强三成力道,当七步踏完裹挟前进的势头可瞬间爆发出近三倍的力量。 不要小看这三倍的爆发,低阶炼体士通过功法普遍可以瞬间爆发出近两倍的力量,一些秘技也可达到三倍,但往往对身体有很大的损耗。 而七重浪循序渐进可多次爆发,据说练至巅峰可推导出更高重浪。 其他几个孩子一个练剑、一个练棍、两个练拳两个练掌,都离着果儿很远,偶尔回头瞅一眼果儿,脸上满是崇拜。 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王老见荆非出来招呼一声说道: “第一次引气入体,通常用时较长,同时灵质品阶越高用时越久,五个时辰,很不错了。” 荆非点了点头拱手问道: “是您老教授武技吗?” 王老撸了一把猫问道: “刀枪剑棍鞭,拳掌指腿爪,你想学哪一类?” 荆非说道: “拳法吧。” 张老在教授自己枪术时曾说过“脱枪为拳”,枪与拳很多地方是相通的,若将三式枪法转化为拳法,拳成之日既是枪成。 王老琢磨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让果儿教你吧,果儿练的是最正宗的军中七重浪,如今已至三重浪,这丫头秀外慧中天赋异禀,教你足够了。” 说完,继续逗弄起猫来。 果儿听到这边的谈话停下修炼说道: “得问过我爷爷,爷爷同意我便教你。” 荆非说好,站在一旁观摩起其他孩子。 早课练气,午课练武,晚课经典,一天的生活忙碌却充实,想起那蛰伏在暗处的舍身殿杀手,荆非攥紧拳头,这些依旧不够。 第十五章 杀手日志 黄大将军住的屋子里摆放着一个浴盆。 屋内雾气蒸腾,果儿抱着膝盖蹲在浴盆里只余一个脑袋露出水面。 水面上漂浮着一只木头雕刻的鸭子,果儿鼓着嘴巴一吹,小鸭子转着圈游向浴盆边缘。 张老坐在浴盆边抽着旱烟,每隔一炷香便往盆里加一勺水。 三阶妖兽的血液辅以三七、藏红花、卢叶草等药草熬制的药浴是炼体士常用的方子。 药浴腥味很重但效果好,通常只有炼体士突破三阶时才会用到。 张老给果儿用的是稀释过的药浴,即便如此,药浴的药性对于果儿还是太过猛烈,这就需要泡完药浴后通过剧烈运动来消耗多余的药性。 荆非拎着一桶水放在放在门口,敲敲门以示水送到。 关于果儿教授荆非七重浪张老已经同意,药浴的配方也让荆非抄了一份,只是三阶妖兽血液只够果儿用,荆非只能另想他法。 回到房间,荆非拿出纸笔拟了一份修行计划。 早上淬体五个时辰,下午练拳两个时辰,晚上研习修行经文一个时辰,练枪一个时辰,入梦后筑造梦境一个时辰,练拳练枪各两个时辰,深度睡眠两个时辰。如此一天十二个时辰安排的满满当当。 梦境中的时间流速比现实快很多,更具荆非的经验,流速为最高可达现实的五倍,但入梦终究与大脑意识有关,五倍的高强度往往导致第二天精神萎靡,所以通常控制在三倍流速。 如今修行后,荆非敏锐的感觉到意识在增强,尝试过后五倍流速的负荷已勉强可承受,如此一来便多出五个时辰可用来修炼武技。 天才是有的,但荆非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天才。 唯有不断挖掘梦境的潜力,以更甚与人的努力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天才。 没有灵脉身体留不住灵气,一阶练气士施展不了道法,对敌之法只有武技。 与炼体士不同,练气士淬体增强识感使身体变得轻灵,所选武技多为剑法掌法以及腿法,对敌时往往以身法取胜,所以通常都认为进入二阶开脉境方才真正踏入修行之门。 果儿教授荆非七重浪时是在一个单独的屋子里。 法不可轻传,经不可轻授,招式只是表面,内中的运气方法与发力技巧才是核心。 果儿皱着眉头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老气横秋的说道: “七重浪乃爷爷学自武威卫,之后传授与我,如今再由我传授与你,你便是三代弟子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儿,我便是你娘,此拳法乃军中秘技,切不可轻易传与他人,切记,切记。” 说完踮起脚拍拍荆非的胳膊。 荆非万万没想到果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呆立当场。伸手赏了果儿一个脑瓜崩气笑道: “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 果儿捂着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 “敢打师傅,你还想不想学拳了。” 荆非无奈,喊了声师傅,果儿脸上笑开了花。 七重浪不难,难在坚持,唯大毅力者方能练至最高一重。 荆非想见识一下此拳威力,便让果儿打了自己一拳。 果儿一拳过后这荆非趴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这让他深刻体会了肝肠寸断的感觉。 荆非并不觉的丢脸,这不是原来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果儿这一拳让荆非知晓七重浪的厉害,此时心中只有神往。 曾听一位老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成功就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事。” 对此,荆非深以为然。 也许是长久梦境中单调筑梦的孤寂,荆非在重复踏步冲拳中找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每挥出一拳都在进步,他很想知道自己挥拳多少次才能练至七重浪巅峰。 登山路上,山顶的风景固然艳绝壮丽,途中的山色其实也别有一番滋味。 前日入山围猎崔易收获颇丰,回来后大多时间都在闭关修炼,灵修院的事全权交于王老负责。 练完拳荆非没有去藏书阁研习经文,与王老打了声招呼去了葛府。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荆非前次在葛府藏书阁瞥见过几本关于杀手的书,此去葛府便是为了借阅这类书籍,顺带完成与葛天鸿的交易。 听说凤临阁有三阶妖兽血液出售,但价格高的离谱,一份血液两万金,而荆非的身家只够买一瓶。 虽然选择了练气士之路,但技多不压身,多一分本领便多一点保障,钱没了可再赚,命却只此一条,没有实力一切皆是梦幻泡影。 葛府的仆人认识荆非,似乎得了府中示意,见荆非前来没去通报直接引领至葛天鸿处。 葛天鸿躺在藏书阁二楼的一把躺椅上看书打发时间,几天游行下里感觉比入山围猎还要身心交瘁。 姑姑昨天便回了郡城,走时一再叮嘱自己对修行上点心,听说郡守家有个外甥女长的乖巧,有文采说话也讨喜,这次回去找机会问问看是否合适。 葛天鸿听了拽着自家姑姑的袖子,嘴巴像抹了蜜一样好话连连。 荆非上楼时葛天鸿将手中书本扣在脸上扯着嗓子长叹一声道: “好无聊啊。” “无聊就修行,地上的风光看遍了那就去天上看看。” 葛天鸿伸手摘去书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转身笑道: “我这人天生一副懒散样,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前些天我娘找人帮我算了一卦,说我是无根虚火烧的太旺,得找个女子镇一镇。这不,打明儿起,这个月的相亲排满了。” 两人落座一番寒暄后葛天鸿笑着说道: “游行回来后我差人去临溪镇寻你,哪知你早已去了灵修院修行,正琢磨着晚上去找你,等拿到了诗词便去郡城躲一躲,如今荆兄来的正好,真乃及时之雨啊。” 荆非揉揉太阳穴,无奈的说道: “你是知道我被舍身殿盯上的,如今头顶利刃高悬,没有自保之力我心难安啊。” 荆非不愿耽搁时间,开门见山道: “此来三件事,其一是完成之前的交易,其二是借几本书看看,其三是葛公子交友广泛,想请葛公子帮忙收集有关舍身殿的消息。” 事涉荆非性命,葛天鸿不敢儿戏,略带严肃的回道: “都是小事,包在我身上,我舅舅是武威卫天风营校尉,应该知道不少舍身殿的事,回头去了郡城帮你打听打听。” 荆非曾经练过一段时间小楷,字写得还算端正,一百首诗词数目不小,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方才写完。 荆非没有久留,收起金票和借阅的书籍告了声退和这夜色离去。 房间内,荆非就着烛火翻看着从葛天鸿那借来的书。 这些书都与杀手有关,其中不仅有易容术、暗杀术、毒药全鉴、暗杀器械,还有一些关于杀手的故事。 荆非此时翻看的是一本名叫《杀手日志》的书。 书中简介提到,此书是由一个退隐杀手的随身手札整理而来。 其中有杀手受训过程,有第一次做任务的忐忑,老练之后各种暗杀事迹,以及退隐的原因,书册最后附有杀手常用的器具、毒药、功法、和暗杀手段。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杀手的世界同样丰富多彩,什么暗杀普通人的一万种方法,暗杀修士一百零八条注意事项,符箓在暗杀中的使用,三千毒药配方大全,绝境中自尽的技巧......。 世人畏惧杀手,痛恨杀人,但每一个成功的杀手无疑都是杰出的人才。 他们心思缜密,毅力坚定,耐得住寂寞,这些都是修行需要具备的品质。 常言道:“财侣法地”。 修行同样需要资源。 荆非相信,除了少数内心阴暗性格扭曲的人以外,大多数杀手都是为了修炼资源。 而如今,这批杰出人才站在了自己对立面。 在身外助力不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荆非只能靠自己渡此杀劫。 最了解杀手的一定是杀手,了解其手段方能作出防备,荆非将书上每一个字都牢牢印在脑中,准备到梦境再仔细研究。 第十六章 子夜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杀手日志》中涉及的东西很多,其中荆非较为在意的是易容术。 易容术同样有高下之分,下者易其形,上者易其神,修士眼神敏锐心细如发,很容易通过眼神、呼吸、气息、体型、肢体动作等细节辨别出伪装者,一般的易容术很难瞒得过去。 高明的伪装者易容通常会修行一些特定的功法,譬如改变体型的缩骨功、练骨诀、絮柳劲。 缩骨功与练骨诀通过压缩或拉伸骨架达到改变体型的效果,而絮柳劲则是以特殊劲力收缩皮肉,达到皮肉松弛如柳絮的效果。 改变气质的法门有清心诀、怒虎功、化神心经。 清心诀脱胎于道家修身养性的法门,怒虎功源自炼体功法,而化神心经则是借鉴佛门的四相。 遗憾的是《杀手日志》以及其他几本有关易容伪装的书册并没有这些功法的记载。 荆非问过张老,张老当时一脸鄙夷,说武道练得是堂皇大气,缩骨之法乃左道旁门,炼体之人往往不屑一顾。 怒虎功张老略知一二,此法在军中流传广泛,倒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东西,见荆非想学便将其中关要告知。 凤临阁三楼接待的依旧是上次的美艳妇人,见荆非上楼来,莲步轻移,打趣道: “呦,这不是诗千金,荆公子吗!” “诗千金?” 荆非愣了愣神马上反应过来,看来问君阁卖诗的事已经传开了,荆非倒是无所谓,几分虚名不管褒贬都难以触动荆非的问道之心。 荆非轻笑一声,拱手道:“区区贱名,让夫人见笑了。” 美艳妇人以手掩口娇笑道: “如何是贱名,外面提到荆公子只夸文炳雕龙诗词艳绝,诗千金,是雅称,可没有丝毫贬低的意思。还有,别叫我夫人,这称谓显老,妾身柳青蔓,比荆公子痴长几岁,荆公子若不嫌弃可叫我青蔓姐。” 痴长几岁? 来之前张老提到过柳青蔓,凤临阁掌柜,二阶练气修为,实际年龄至少五十岁,修行之人寿长而不显老,其中女子更是精通各种驻颜之术。 柳青蔓外表看起来年轻,事实上称呼柳姨最为合适。 荆非当然不会拂了柳青蔓的面子,喊了声青蔓姐,柳青蔓顿时笑的花枝乱颤。 落座闲聊一阵后,荆非道明来意。 柳青蔓面露讶色,好奇的问道: “我观荆小弟初入练气之门,难道想走法体双休的路子?” 荆非摇了摇头说道: “淬体境修士缺乏对敌手段,身上没点东西总是不安心,恰好张老有药浴的方子,便打算试试效果。” 柳青蔓听了点点头,暗道不愧是诗千金,普通修士可不敢如此挥霍。 “三阶妖兽血液正好有存货,都是前些日子围猎的?兽血液。一瓶两万金,不知荆小弟要多少?” 荆非回道:“三瓶吧。” 这个量是张老为荆非估算的,那三式枪法诣在势与神,而强大的体魄是一切武技的基础,三瓶血液足够荆非练出点样子。 “三瓶?荆小弟果然才华横溢,看来又卖出不少诗词绝句。” 荆非摸摸鼻子没有说话,很快三瓶?兽血液送了过来,瓶子如鉴妖血瓶一般是透明的,荆非拿拿起来看了看复又放回桌子。 接着荆非问及易容术相关的材料与功法,柳青蔓直接拿来一个清单。 变形泥,去味散,缩骨功,絮柳劲,清心诀...... 功法种类比《杀手日志》中记载的还要多,荆非不禁感叹福临商会的富有庞大。 荆非挑了三本,炼骨诀,絮柳劲和化神心经,这些功法品级不高,价格不贵,与材料一起总计一万金。 之后荆非又陆续报了许多东西,柳青蔓听得目瞪口呆。 自己一个二阶修士的家底竟比不过一个初入淬体境的小家伙,一时之间五味杂全,好在荆非花费越多自己抽成也越多,总算是找到了安慰。 一个时辰后,柳青蔓亲自将荆非送下楼,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柳青蔓笑靥如花。 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东西,荆非坐在桌子边上挨个把玩。 三瓶三阶妖兽血液六万金,一瓶二阶妖兽血液一千金。 缩骨功、絮柳劲、化神心经、去味散、变形泥以及一种易容材料共计一万五千金。 《元符录总纲》《元符录下元》三千金。 二阶狼毫符笔五千金。 赤丹砂符纸等画符材料总计一千金。 外观普通并不起眼的木盒两万金。 此去凤临阁共花去十万金,原本殷实的家底瞬间缩水。 凤临阁内柳青蔓拿出的清单物品众多,易容术相关的功法物品只占很小一部分,荆非足足看半个时辰才看完。 买东西分两种,一种是要买什么,一种是想买什么。 要买什么往往带有明确的目标,譬如三阶妖兽血液、易容相关物品。 想买什么往往伴随着心血来潮。 符箓之道博大精深,几乎涉及到修士的方方面面。 灵修院的测灵台,聚灵法阵,破妖弩,郑军候的乾坤袋,灵符、气血符等都离不开符箓之道。 初入修行,修炼武技的同时配以符箓无疑是提升实力的最佳选择。 《元符录》据说由一位天象境的大修士所著。 书分四册,《元符录总纲》中详细讲解了符箓之道,符箓乃天地万物文字,是修士以文字图案对天地的表述。 大道无形,符箓从来没有定式。 如人观山,横看成岭侧成峰,每个人对于天地的诠释都不相同。 但体悟天地何其难也,真正能体悟天心的又有几何,所以后人修习符箓之道往往沿袭前人之路,只有化有形为无形,方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符箓之道。 荆非自然不会考虑如此长远,他想要的仅是提升自身实力从而自保。 符箓分两种,一种是练气士所用之符,以灵元激发,通常称为灵符。 另一种是炼体士所用之符,以气血激发,通常称为气血符或武符。 两者符箓所画符文有明显的区别,制作灵符多用赤丹砂混合坤玉粉末,而气血符则是赤丹砂混合妖兽血液,一些特殊气血符甚至需要特定的血液。 符箓的品阶与修行境界相对应,一到八阶,每一阶又根据成符品质上中下三品,要制作出上品符箓,制符水准与上佳材料缺一不可。 《元符录》其他三册为上元,中元,下元,分别对应一到六阶的常用符箓的炼制之法。 符箓之道一看天赋二看财富,如今外界大多修习符箓之道者都是海量资源堆出来的。 一般修士很少有人修习此道,这也是《元符箓》价格便宜的原因。 关于修习符箓一道荆非早有考量。 与修炼练气功法不同,梦境存在于意识之中,关乎身体的修炼基本没有效果,而符箓之道重在神意重在感悟,梦境中是绝佳的修习之地。 最后荆非将目光落在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上。 木盒表面平整光滑没有任何装饰,盒子两侧有两个微微下陷的凹槽,手指放入轻轻一捏,木盒从中间打开。 盒子中静静躺着五根银色细针,借着烛光细看,细如牛毛的银针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盒子内侧同样画满了符文,符文整齐排列组成一个圆形。 据柳青蔓介绍,此盒是由天工营打造,威力巨大,内中银针射入人体后会在血液中游动,如果不能及时取出,银针最终会刺破心脏。 银针发出时的破空声如女子轻声细语,故而此盒名为细语。 荆非合上木盒来到门外,小院静悄悄的。 盒子下面有个孔洞,手指伸进去轻轻一按,盒子轻微震动,月光下一抹淡淡银芒一闪而逝。 走到墙边找寻了一会儿,最终找到一个细微小孔,来到院外墙壁上也有小孔,竟然直接穿透了。 在巷子对面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银针,回屋拿来一把匕首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取出。 回到屋子,荆非一脸笑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木盒,此盒在手面对三阶以下修士无忧也,两万金果然物有所值。 荆非又将目光移向桌上几根黑色细针上,这是舍身殿杀手遗留下的燃血针,刚从张老那讨要过来,此针论及威力比银针更大。 在凤临阁时荆非便注意到,细语中的银针与燃血针尺寸相似,当时就在想燃血针是否可以替换银针,如果行得通,那此盒的威力将更上一个台阶。 将盒中银针换成燃血针后再次来到院子。 借着月光在院中打量一番,最终视线停留在院墙角落的一摞青石砖上。 走过去拿起六块青石砖并排侧立在地面上。 木盒调整角度后手指一按,黑芒一闪,声如蚊呐,接着是燃血针穿透青石砖的闷响,快步走过去一看,六块青石砖全被穿透,青砖后的墙壁上燃血针只在外面留出一寸。 小心将针拔出放回盒子,燃血针威力比银针增强近一倍,发出的声响也更大。 对敌时一些身法高明者听到动静是可以躲开的,如此一来选择出手时机要更加慎重。 将木盒轻放到桌子上,如今换了燃血针,再叫细语已不合适,荆非敲着桌子想了一会儿。 突然眼睛一亮,燃血针漆黑如墨,最适合夜晚使用,以后便叫‘子夜’吧。 第十七章 月试 梦里说缘由,潭深难下钩。 名利终有望,当下未开颜。 临溪镇的院子人在树下坐,成平县的院子树在人侧坐。 明媚的阳光有点刺眼,荆非合上《梦经》咀嚼着书中的句子,看了看身旁三尺来高的梅树,暖风轻抚细腰舞,不知何时才能画空疏影满衣裳。 荆非动动念头,身旁薄雾轻旋,仿若拨云见日,薄雾中现出一座古色古香的书架。 书架上陈列的书不多,都是荆非近些日子看过的。 摊开手掌,手中《梦经》轻飘飘的飞到书架上。 淡淡扫了一眼书架,中层靠左单独摆放着三本书,《曲一百》《诗三百》《词五百》,这些都是荆非精选出编录在册的诗词。 一首一千五百金,除去一百五十首,还能卖个一百万两黄金,换成坤玉为一千枚,三阶到四阶的资源基本够了。 衣袖轻摆,书架隐去薄雾散尽。 这是荆非在梦中筑造的藏书阁,荆非本就记忆非凡,加之梦境中可还原白日所见,近日心血来潮亲自搞出一座藏书阁,藏书阁内将会摆放荆非看过的书卷。 原来的世界就有一些记忆超群之人在脑海中筑建记忆殿堂,荆非一直很向往,如今荆非也有了自己的记忆殿堂,殿堂名曰: “回梦轩”。 起身走到院子中间,两肩松垮,背脊微弓,脚落生根,一拳挥出隐有破风声响起。 练枪练拳需要行与意合,意与神合,梦境中虽锤炼不了身体,只练神意,拳意却能越来越重。 至此,七重浪第一重终于练成。 三式枪法是水磨工夫,神、意、势不是短时间能形成的,除开这些只论架子,荆非还是有模有样的。 筑梦、看书、练拳、练枪、画符每天雷打不变。 《元符录总纲》全书一万多字,荆非看了一个月,实在是书中所描绘对天地的感悟太过玄奥,即便有后来之人的注解理解起来依旧艰难,也难怪修习符箓之道的人如此之少。 又看了会《元符录总纲》,荆非决定明天开始尝试画符,符纸买了近万张,赤丹砂也充足,够用一段日子了。 明天是月末,灵修院会举办月试,院主崔易会考量这个月的的修行成果,对此荆非不是很重视,修行终究是自己的事,自己认可自己才是真满意。 一起修行的孩子来自各个小镇,平时都住院内,荆非与果儿的住处离的近,又有张景昌这个三阶高手照顾,灵修院也就同意了两人回家住。 今天果儿穿的翠绿色的练功服,出门时握着拳头对张老说一定能取得好成绩,张景昌笑着颔首说成绩好咱晚上便去醉仙楼。 二人来到灵修院时其他孩子已经端坐于静室,崔易坐于蒲团上闭着眼存神静思,见两人进来睁开眼点点头。 静室内摆着八张地桌,荆非与果儿在空余的桌子前盘膝落座。 一炷香后崔易再次睁开眼,扫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 “今日月试分三部分,分别为问卷、武斗和拔运。考核总成绩分甲乙丙丁四等,甲等者奖励一百金,乙等者奖励五十金,丙等者奖励二十金金,丁等者奖励十金。三门考核问卷占三成,武斗占五成,拔运占两成。” 崔易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宣布,神眠历99012年十月,涵渊城剑南道广原郡成平县灵修院月试正式开始。” 说罢张嘴轻轻一吹,身前桌子上的考卷飘到静室空中盘旋,最后准确的落在八人桌子上。 “第一阶段问卷,时限一个时辰,提前答完者可自行出去。” 大道修行,悟性、修法、运势缺一不可,灵修院组织的每晚研习经卷便是对悟性的培养。 问卷对于荆非来说没什么难度,作为一个成人,见识理解能力本就比小孩强,何况荆非自己对此也很上心,每天在梦境中划出一个时辰来看修行方面的典籍。 扫了一眼问卷,十个题目,都是关于修行的基础问答。略微思考后拿起笔在卷面上写了起来,没有标新立异,答案简洁且中规中矩。 半个时辰后,题目答完,荆非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吹干墨迹后起身对崔易行了一礼便出了静室。 果儿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见荆非出了静室蓦然间心头一紧。 “决不能输给这家伙。” 小声念叨一句后低头奋笔疾书起来。 荆非闲来无事在院中练起拳来,半个时辰后问卷结束,一众孩子陆续走出来。 崔易没有离开,起身挨个审阅答卷。 果儿出了静室走到荆非身边问:“你答得怎么样?” 荆非听了收拳吐息,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果儿的问话让他想起了曾经上学时考试的日子,每次出了考场同学之间总会来一句 “你考的怎么样?” 看着身高只有自己一半的果儿,又有一种孩子问长辈考试成绩如何的感觉。 想到这里荆非笑了起来,果儿见荆非不答反而笑了起来,皱着细柳般的眉角说道: “那就是答得很好喽?” 荆非收拢了笑意,摸摸下巴道:“应该不错。”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个时辰,下午的武斗考核开始了。 院中青石板地面上有一个鹅卵石围成的圆圈,武斗便是在圆圈内进行,武斗双方有一方开口认输比试结束,跌出圈子比试结束,一炷香后比试结束。 对手由抽签决定,每人比试五场,成绩综合胜负和比试者对敌过程中的表现。 荆非抽到的是名叫耿乐的孩子,有人说字如其名人如其名,放在耿乐身上却正好相反。 耿乐是一个干瘦的孩子,不耿直也不快乐,一天到晚沉着一张脸,荆非很少见其说话,偶尔开口也是冷嘲热讽火药味浓重。 荆非曾听别的孩子聊起过耿乐,家住黄曲县,父母健在家庭和睦,有一个姐姐,荆非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快乐,心中默默打上了问题儿童的标记。 圈子内,两人对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荆非有点纠结,平时和果儿也经常对练,但两人毕竟熟悉,别看果儿小,到现在为止荆非还没赢过。 看着那只有一半高的孩子荆非不知该如何出手。 崔易和王老站在圈子外笑眯眯的看着,这样的比斗他们也是头一次见,不免抱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态。 耿乐见荆非迟迟不动手,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仗着自己年龄大,要让我先出手。可以啊,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别说我以小欺大。” 这才一开口就把荆非呛到了。 没等话音落下耿乐猫着腰冲了过来,别看那身板小,速度却是不慢,两三步便到了荆非身前,前脚落地后借着冲力出手就往荆非裆下掏去。 荆非被这突如其来的阴损招式吓了一跳,双手下压的同时本能的往后一跳。 耿乐见一招无效弓腰从地上弹起,这一跳三尺来高,停滞空中时双腿蜷缩右手成爪向荆非眼睛抓去。 荆非矮身侧头躲开又往后退了一步,心中纳闷,这小子平时都练拳法和腿法,怎么还藏了手爪功。 耿乐见出手又一次落空也不气馁,落地后又向荆非下三路抓去。 两人一个不屈不挠步步紧逼,一个则手忙脚乱节节后退。比斗凶险的同时也充满了趣味。 圈子外王老看着耿乐笑着点点头,对于耿乐这孩子他还是很欣赏的。 这片大地崇尚强大的实力,多数人修行并不是为了长生久视日月同庚,在他们看来修行的目的只有斩妖立功光宗耀祖,这是几万年来烙印在骨子里的思想,很难改变。 耿乐如一只狡猾且发狂的猴子,上蹿下跳专门盯着荆非的下三路和眼睛出手,每次出手角度都有变化,前后攻出七招,荆非同时后退七步。 熟悉了耿乐的套路后荆非应对的轻松起来,就在准备出手反攻时圈外崔易宣布比斗结束。 荆非愣了愣神低头一看,一只脚踏在了圈子外面。 这时耿乐一脸鄙夷的说道:“诗千金,也不过如此。” 说完拽着脸转身离开圈子。 荆非尴尬的笑了笑,走到果儿身边后果儿摇摇头,努力的做出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给师傅丢脸了。” 荆非很配合的玩笑道。 结果果儿来了一句: “我没你这样的徒弟。” 果儿排在第三场,对手是一个叫李哲的小胖子,小胖子貌似对果儿有点怂,一直在防守,最终被果儿一拳撂倒在地,爬起来后一脸委屈,好在没哭。 八个人,四场为一轮,第一轮结束第二轮开始。 这次荆非排在第二场,对手叫任冉,是几个孩子里个子最高的,外表看起来很憨内在也很憨,出手便学着耿乐一拳攻向荆非下三路。 荆非气笑了,当这是鸟窝吗,一个个都想掏。 脚步轻快的向右一挪,这是从王老那学来的七星步,适合小范围躲闪移动。 任冉一拳打空,猛烈的冲势让身体往前一晃,荆非借此机会精准的抓住任冉腰带顺势一带,任冉向前跌出四步,荆非紧随其后在其屁股上补了一脚,任冉失了重心,一个前扑趴到圈外。 圈外果儿故作老成的点点头,这个应对不错。 似乎趴地的姿势不雅观,任冉爬起来后满面通红,狠狠地瞪了荆非一眼。 两轮比试后荆非放开了手脚,这个世界的孩子不能以原来的眼光看待,自己缺乏实战经验,想要补足就得摒弃旧有思想,以学习的态度去应对。 接下来三场败一胜二,将自己逼出圈子的是一个和果儿同样大的小姑娘,小姑娘叫石闵柔,是县城内崇越武馆馆主的掌上明珠,六岁便跟着父亲练武,偏爱剑术,一手游龙剑法刁钻诡异。 果儿五场完胜,除了石闵柔,其他孩子没人能接下三拳。 耿乐很狡猾,除了输给果儿,战平石闵柔,其他三场赢的都很轻松。 武斗考核结束后崔易将一众孩子唤到静室内。 第三阶段为拔运,测试运气,修行之人讲究机缘,而运气便是机缘的一种。 此时崔易手里拿着一个竹筒,竹筒内插着二三十根竹签,竹签分七种,分别是上上签、上签、中上签、中签、中下签、下签、下下签,每人抽三次,最后取均值。 竹签在竹筒中转动起来,速度由慢到快,如果眼神好盯得紧,抽到上上签便是抓住了运气,崔易是认可的。 荆非没这本事,盯了一会儿便眼花缭乱。 抽了三次运气一般,分别抽中了上签、中签、中下签。 果儿运气倒是很不错,一次上上签、两次上签。 抽完签崔易和王老进了隔壁房间,半个时辰后两人走出来公布月试结果。 各阶段成绩都有公布,并根据具体表现作出点评。 荆非问卷甲等,武斗丙等,拔运乙等,综合乙等。 果儿问卷乙等,武斗甲等,拔运甲等,综合甲等。 其余六个孩子只有石闵柔是甲等,剩下五人四个乙等一个丙等。 有人欢喜有人忧,当崔易发放奖励时忧愁也变成了欢喜,除了石闵柔和果儿其他孩子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几十两黄金对其来说数目不小。 荆非同样除外,人如其名,诗千金,可不缺这点钱。 果儿拔得头筹很高兴,大声喊道: “今天去醉仙楼,我请客,他买单。” 说着指了指荆非。 其他孩子听了鼓掌大声叫好。 荆非看了眼天空,红日渐斜,和这群孩子待一起浑身轻松。 离开灵修院时崔易忽然叫住荆非说道: “下次问卷记得写名字。” 第十八章 年关 半盏屠苏犹未举, 灯前小草写桃符。 屋子内方桌旁,荆非正襟端坐与凳子上,手持狼毫符笔在符纸上画着符,与此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上真玄灵,五斗覆身。神清气爽,荡秽安宁。” 所画符线条较为复杂,但在荆非手底下看到的确是笔若游龙一气呵成。 放好符笔拿起符纸仔细打量一番,这是一张净身符,清心护身之用,按照品级来分勉强达到一阶,这种符通常是给普通人用。 果儿练完拳后一溜烟的跑了进来,面色红润气喘吁吁,跳起来坐在凳子上说道: “荆非,来一张清风符。” 荆非指着桌子拐角的一张符说: “早帮你画好了。” 果儿喜滋滋的将清风符放在手心使劲一拍,然后把符贴在额头,体内顿时如清风吹过,原本燥热的身体以及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 “好舒服啊。” 果儿下巴磕在桌子上说道。 清风符一般是夏天用的,夏天天气炎热,将清风符折叠贴身存放如沐清风。 第一张清风符画好时果儿就在身边,将符抢到手后乐呵呵的说要试试效果。 清风符算是特殊的一种符箓,由于初衷便是为普通人创的符,所以是不需要激发的,只需随身携带便可。 如果激发符箓,效果提升的同时所用时限也会大大缩短。 自那以后果儿每次练完拳便向荆非讨要一张,美其名曰督促荆非画符。 见荆非取出一张新的符纸画了起来,果儿凑过去问: “这是什么符?” 荆非道: “辟邪符。” 辟邪符、清风符、净心符、祈雨符等都属于古符,古符最大的特点便是画符时需要配合相应的咒语。 《元符录》中记载,古符是这方世界最早的符箓,古符不讲究符箓材质,画符时配合相应的咒语便可成符,符箓的威力与画符之人的心力有关,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知从何时起,许多大威能的古符逐渐失去了作用,只余下最普通的符箓,也是从那以后才出现了灵符与气血符。 “朱雀凌光,神威内张。山源四镇,鬼兵逃亡。神蛇吐炁,邪精伏藏。魂台四明,琼护万灵。” 果儿听了一会儿没了兴趣,出了门回了自己房间。 一个时辰后,桌子上已摆满了各种符箓,多是清风符、真阳符、驱邪符、净心符这类不需要激发的符箓。 今天腊月二十二,年关已至,多备点符箓过年也好送人。 灵修院的孩子们两天前边各自回家过年了,正月初八才会返回,所以接下来十几天不用再去灵修院。 成平县城的城墙携刻有聚灵符,整个成平县内的灵气要比野外浓郁两成左右。 荆非依旧沿袭着灵修院中的作息修行,没了灵修院的聚灵阵便在怀中揣了几块坤玉,虽然没有聚灵阵的提升,效果多少还是有的。 三个多月的练气修行如今每天只需淬体四个时辰,余出的时间都用在画符上。 从床下拉出一个小木箱,打开箱子里面码满了符箓,左边是类似清风符的一阶古符,右边是暴血符、神行符、巨力符等一阶气血符。 将桌上今天画的符分门别类的放好,复将箱子合起来塞到床下。 这些便是两个多月以来的画符成果,十月初买的近万张符纸如今少了一半,符箓之道的艰难远在荆非预料之上。 符箓品阶与修为有关,但关系不大,荆非估计这剩下的符纸画完便可画出二阶气血符,二阶灵符则需要开脉境修为。 对此荆非倒看的开,人身两扇门,一扇练气一扇炼体,总有一扇门是开着的。 进了门能走多远,天赋、努力、机缘相互交错谁又能说的清楚,只要自己认可自己,问心无愧,即使站在门口眺望荆非也会无怨无悔。 “哥哥你三岁识字,哥哥你五岁练武,哥哥你八面玲珑,如今却入不了修行的门,哥哥你泪流满面,哥哥你心灰意冷,可怜那老天爷开不了眼。” 荆非唱的小曲儿是从街上孩童口中听来的,小曲据说是一个女子为哥哥所作。 曲子中的哥哥也算是人中龙凤,奈何没有灵质入不了练气之门。 曲子还有下半首,说的是哥哥不甘不凡一生,振作起来后拜师学艺专修武道,最终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老天爷关上一扇门,总是会打开一扇窗,不放弃自己,坚持心中的追寻,那便是天地有情,自暴自弃那便是苍天无眼。 荆非哼着小曲来到墙角雕花木柜旁,柜子边上挂着个一尺长高的酒葫芦。 十月末月试结束后荆非同一众孩子去了醉仙楼,孩子与大人终究是两个世界,一群孩子换着花样给荆非灌酒,回到家后晕晕乎乎的入了梦。 梦境世界是摇晃的,是扭曲的,有些出现重影,有些则出现倒立。 这样的场景让荆非觉得有趣,梦境本就是虚幻的,而自己的梦境世界中规中矩却是少了一丝缥缈之意。 从那时起荆非喜欢上了喝酒。 取下酒葫芦晃了晃,空了。 荆非确定昨天喝过酒后还剩着点,估计是被果儿偷喝了。 这当然不是瞎猜的,果儿是有前科的。 早在临溪镇时果儿就经常偷喝爷爷的酒,喝完喜欢傻呵呵的笑,往往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她一直以为没人发现,可事实上每次都是张老将她抱回房间。 荆非拎着葫芦来到院子喊了一声: “张果儿,打酒去不去。” 房门打开,果儿拎着一个朱红色的小葫芦窜了出来,一个急刹停在荆非面前。 “酱肘子,芦花鸡,松花糕,猴儿酒。” 果儿报出四大喜好。 荆非戏谑的说道: “猴儿酒哪有不老松好喝,这次帮你打百年不老松吧。” 果儿听了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是大人喝的酒,爷爷说大人向小孩劝酒,心中必有歹意。” 荆非翻翻白眼,四重浪,成平县二阶以下谁敢给你劝酒,对着黄大将军招招手转身出了院门。 灵修院附近是有酒馆的,但荆非还是喜欢醉仙楼的不老松,入口柔和,下腹舒服。 荆非的小院离醉仙楼隔着五条街,路过崇越武馆时果儿提议邀石闵柔一起去。 在灵修院修行了三个多月,果儿和石闵柔早就成了很好朋友。 两人进了武馆大门往前厅走去。 院子很大,兵器与练武工具种类齐全,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左侧一座钟架。 架子是血枫木搭就,上面刻着古怪的符文,那符文荆非认识,起加固作用。 架子下吊着三座黑色巨钟,巨钟由大到小排列着,即使最小的钟也有一丈高。 荆非走到最小的铜钟前端起拳架,第一步迈出,青石地板微震,第二步迈出,青石地板皲裂,以腰带肩一拳打出,沉闷的钟声在院中久久回荡。 武馆内正在练武的人纷纷向这边望过来,其中一个个子瘦高的青年惊讶的说: “我认识他,他就是咱成平县鼎鼎有名的诗千金。” 另一个总爱眯着眼睛的青年问: “是问君阁一首诗卖千两黄金的那人?” 瘦高的青年一脸得意的说: “对,就是他,我还知道他的名字呢,他叫荆非,与石师妹一起在灵修院修行。” 瘦高的青年接着说道: “你刚刚注意到没有,铜钟后退了三尺。” “三尺,你没看错吧” 武馆内块头最大的青年走过来一脸惊讶的问道。 瘦高的青年瞪着眼睛说道: “我骗你做啥,你还没见刚才进去那小姑娘呢,前几天她来找石师妹玩,连踏四步一拳打出,那种摆到了底。” 荆非当然注意到那边的谈话,此钟是石闵柔的曾祖父专门打造用来练功和测试力量的。 石家家传绝学一寸柔在附近几个县都小有名气,一寸柔属于柔掌,与七重浪的刚猛无匹截然相反。 七重浪浪浪相叠对敌人造成的破坏是由外到内,而一寸柔的破坏则是由内到外。 据石闵柔说,一寸柔出招无声无息很难防范,如果中掌往往表面无恙,可体内脏器却早已寸寸相断。 一寸柔掌击巨钟,钟声不响为入门,钟响而不动为小成,钟不动不响为大成。 当时果儿问石闵柔大成之后是啥样,石闵柔想了半天说:“钟不动不响而寸断。” 用巨钟测试力量则看钟摆动的距离,钟摆一丈二尺为极限,一阶巅峰炼体士可使钟摆动九尺,一丈二尺往往只有二阶炼体士才能达到。 前次来此亲眼见果儿将钟击出一丈,虽然用上了七重浪,但这也达到二阶炼体士的力量。 荆非二重浪击出三尺,离一阶巅峰还有很大的距离。 一盏茶功夫后,果儿和石闵柔先后出了前厅,前厅门口一个温婉的女子对石闵柔叮嘱了几句,当看到荆非时女子含笑点点头。 女子叫闵清莹,是石闵柔的母亲,二阶炼体士,专修剑道,一手游龙剑法出神入化。 据葛天鸿说,石闵柔的父亲石晋鹏,母亲闵清莹以及葛家的护院李澜有一段纠缠不断的情缘。 当时两人就坐在葛家藏书阁二楼窗户边,葛天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正要开口讲这段精彩的孽缘故事,李澜不知何时出现在窗户下。 李澜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身离去,留下尴尬的二人在风中凌乱。 第十九章 看前面黑洞洞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前日荆非与果儿去醉仙楼打酒,当天晚上便下起了雪,雪下了两天,丑时左右方才停歇。 清溪流淌,靠近岸边处雪与冰封,枯黄的野草丛丛立于白雪中尽显坚韧。 血枫林同样银装素裹,积雪压顶像镇压了那千年不变的猩红,也许此时此刻称呼一声雪枫林更为恰当。 伏首山静静耸立与白云与雪地之间,远远望去像两座孤坟,坟里葬着的是那头尸首分离的妖狼。 张景昌骑着赤龙驹背背长刀,马蹄扬起,雪花阵阵,后面荆非与果儿在雪地上奔跑着。 一尺来深的雪地上脚落三寸,这个世界没有轻功一说,脚下功夫都已腿功统称。 荆非用的叫踏雪无痕,步法轻盈落地无声,如今只是初窥门径。 果儿用的叫如履薄冰,身轻如燕如薄冰上行,此门功法是张景昌早年清剿一伙流寇时缴获所得,果儿已练了三年。 荆非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果儿的脚印浅浅,约莫半寸,而自己落脚将近三寸,三年对三月,半寸对三寸,高下立判。 张景昌没有放慢速度,回头对两人说道: “跟紧了,两个时辰后休息。”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速度反而快了不少,两人只得加快速度相随。 临溪镇的人有个传统,岁末年初入山打猎,打回来的猎物分三份,一份分给镇上的孤寡老人,一份分给邻里亲戚,最后自己留一份。 在荆非看来,这个世界普通百姓生活质量还是很高的。 不用为住房而忧愁,招呼左邻右舍垒石削木,个把月一栋房子便会建成。 不用为吃喝而发愁,十五岁应征入伍,三年磨炼各个都有本事在身,一柄剥皮刀,一张牛筋弓,看家护院或者入山打猎总能养活自己。 不用为嫁娶而担忧,涵渊城律法明文规定“制女年十八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 何解? 女子年过十八岁父母还未将女儿嫁出去的,官府会派出官媒帮忙牵线搭桥,官媒具有强制性,可以为你多挑多选,但一年之内必须得婚嫁。 这是对人口基数的有效保证,同样也是身为男子的福音。 荆非算了算今年已是二十八岁,当初和张老一起去往县衙登记时县丞曾问自己是否婚娶,荆非回答不记得,此事便不了了之。 张老和果儿每年腊月二十三左右都会入山林打猎,一老一幼猎的猎物往往是小镇最凶最大。 昨夜张老找到荆非说要入山打猎,问荆非去不去,荆非欣然同意。 荆非当时问冒着雪打猎没问题吗,张老风轻云淡的说明天雪会停,荆非能看出那风轻云淡中是自信与笃定。 早上天色微明,一行三人去了驿站租马匹,出了驿站荆非面色古怪的说道: “三人共乘一匹是否略有不便。” 张老笑眯眯的说: “你俩有手有脚想必应该跟得上,实在跑不动就让果儿背你。” 荆非听后有点蒙,侧头看看果儿,果儿正捂着嘴偷偷乐。 笑了一阵果儿凑近小声说道: “我从五岁起便是徒步入山林。放心,你要跑不动我肯定不会丢下你,到时候我拽着你的腿跑,你安心躺着就行,雪地上这么软,绝对舒服。” 狂奔两个时辰后张老勒马停下,荆非与果儿躺在雪地上气喘吁吁。 张老抬头看看天色,又望了望远处伏首山,解下马背上的酒囊和肉干仍在雪地上说道: “吃点东西继续走,天黑之前要赶到山脚下。” 果儿爬起来在雪中摸了一阵,拎出酒囊猛灌几口,红扑扑的小脸越发红润。 荆非接过来喝了一口,果子酒,差那么点意思,有点怀念醉仙楼的不老松。 九月份入山围剿妖兽,林中的野兽惊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被近千号人清扫光了。 今年围猎可不容易,要到伏首山脚下碰运气,实在不行便翻过山到绍武郡。 听说伏首山山南是一片比血枫林还要广袤的针叶林,林中的野兽也比血枫林多,荆非也想过去看看。 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张老招呼一声一马当先踏雪而去。 小镇百姓去伏首山下多是沿着清溪走,荆非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打猎的,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有的牵着狗,有的带着鹰,其中一伙打招呼的荆非认识。 见荆非果儿两人追着马跑都啧啧称奇。 到达伏首山下时天色未暗,山坡上灌木较少,越往上则越稀少。 张老下马带着二人来到一处盖满积雪的灌木丛外,拨开草丛后面露出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张老上前抱着石头往边上一挪,石头后面出现一个洞口。 洞内空间不大不小,荆非估摸着和自己的房间差不多,洞内靠着墙壁是两张的简陋的木床,另一侧是一个木支架,木架上锅碗瓢盆调味品齐全。 果儿进了洞兴奋的跳到木床上打了个滚,又跑到木架前挨个检查。 “盐巴充足,辣椒粉充足,胡椒粉充足,地花椒用完了,干姜也不多了......” 张老听了微微一笑,从手中包裹内取出几个纸包递过去。 纸包内是调料,原来张老早有准备,果儿欢快的接过去将纸包内的调料依次倒入瓶子中。 荆非仔细打量了洞穴一眼啧啧称奇,开口问道: “张叔您以前入山打猎就住这儿?” 张老笑着点头说道: “一些猎物只有山脚下才有,小镇离这边较远,往往每次打猎都要花个四五天,来这里打猎的为了方便露宿都会在山壁上开凿一个洞穴。” 将带来的补给品放妥当后张老招呼荆非果儿出了洞穴,拴好了赤龙驹,三人往血枫林走去。 血枫林内地面不见片雪,荆非抬头上看,细微的光线映透了白色与红色,仿佛躁动与宁静相互混合。 林中静谧,没有风声飒飒,没有飞鸟翠鸣,荆非对打到猎物很怀疑。 张老每走一段路便在地上寻找痕迹,或以耳贴地听听动静,或闻闻气味。 一个时辰后天色变暗,张老蹲下身子查看着地面上几片碎裂的叶子,叶子断口很新,张老说是野猪。 “野猪?”荆非问道。 果儿在一旁开口笑着说道: “是气味,爷爷的鼻子比黄大将军还灵,都快赶上千寻了。” 张老站起身来笑了笑,摸摸果儿的头招呼两人继续前进。 似乎是发现了目标,这次几人走的很快。 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一根枯朽的断木边上寻到了猎物。 那是一头体长一丈有余的野猪,个头快到荆非的肩膀,看着眼前庞然大物,荆非估计这野猪有一阶的实力。 三人走路没有刻意的掩盖脚步,那野猪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紧紧的盯着三人,两根锋利的獠牙下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声。 荆非不禁看了张老一眼,这鼻子确实灵。 这时张老拍拍荆非的肩膀说: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果儿攥紧拳头比划了两下说道: “放心吧爷爷,我一个人就能撂倒这头野猪。” 荆非并不觉得意外,这次入山打猎除了张老带了长刀外荆非与果儿并没有带武器,张老也没有提醒,那时荆非便已猜测到狩猎很可能是磨炼。 张老笑着点点头说道:“去吧。” 话音刚落一小一大两个身影先后窜了出去。 野猪见有两人冲了过来似乎被激怒了,鼻孔中白色气流吹起地上的树叶,它迈动步子开始向前冲,越冲越快。 荆非跟在果儿后面,见果儿不闪不避迎着野猪的脑袋便是一拳,顿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轰隆一声,果儿向后退了三步,野猪则被撂倒在地。 “哎呀,这大笨猪的脑袋壳好坚硬啊。” 果儿甩着胳膊说道。 见识了这一拳的风采荆非忽然明白,平日里和自己对练果儿是留了力的,心中不由感动。 看到荆非站在旁边发呆,果儿催促道: “你发什么呆啊,你看它又起来了,赶紧去堵住后面别让它给跑了。” 接下来的一幕可称之为穷途末路,两人一前一后的堵截让野猪愈发的暴躁。 每次野猪想从侧面逃离两人都会及时的调整位置堵截,几次较量后野猪似乎发现高个子的比小个子的弱,便将獠牙对准荆非发起了冲锋。 荆非没有躲开,他也想试试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摆出拳架计算着距离等待出手时机。 一步,两步,二重浪。 一拳打出后荆非被震退了两丈,稳定身形后只觉胳膊像是断了。 而那野猪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使劲的摇摇头,再次向荆非冲了过了。 又是一次二重浪,这次换的是另一只手。 七次对冲后荆非两只胳膊无力的下垂着,鼻孔血液缓缓流出,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了。 果儿站在野猪后面一脸的焦急看着,她想过来帮忙,可爷爷按着她的肩膀说荆非可以解决,那天晚上荆非测试细语时张老是知道的。 荆非确实可以很轻松的解决,但有的时候还是辛苦一点好,如此方能在以后真正轻松。 殷红的血液顺着野猪的獠牙淌下,一滴一滴的落在枯叶上,原本漆黑的眼睛此时沁满了鲜血。 一人一猪如今都已是强弩之末。 荆非没有动,他在等待机会。 终于,野猪动了,晃晃悠悠的向荆非冲过来,明明已经摇摇欲坠,这次的速度却还甚前次,仿佛是绝地冲锋。 七重浪对身体的负荷很大,荆非此时不得不努力的眯着眼睛,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睡过去。 地面震动,枯叶纷飞。 野猪临身之际荆非施展七星步向右侧身跌落,与此同时一记鞭腿从下往上狠狠地踢在野猪脖子上。 枯叶上,荆非眼中的景色扭曲、旋转,如沉入水底,一切变得静止,一切变得平静。 果儿看到荆非与野猪同时倒下再也呆不住了,红着眼睛挣脱爷爷的手向荆非跑过去。 刚才那一幕张景昌先是惊讶,接着是欣慰,因为他从荆非那一记鞭腿中看到了那三式枪法的影子。 第二十章 定是那贼巢穴 云去月现,尘拂镜明。 月光洒落,灌木丛披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洞穴内火光摇曳,烤架上的野猪肉色泽金黄,沁出的油脂发出“嘶嘶”的声响。 果儿拿着一个简陋的猪鬃刷子蘸着配好的调料来回在野猪肉上涂抹,浓郁的烤肉香充斥了整个洞穴。 放下刷子看了一眼木床上躺着的荆非,果儿皱着眉头说道: “爷爷,他怎么还没醒。” 张景昌呵呵笑了一声回道: “他估计不饿,要不咱们先吃,反正烤了很多,给他留点就行。” 荆非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浑身乏力,尤其是两只胳膊像灌了铅一样难受,这让他没有一丝活动的欲望,只想这样静静的躺着。 “水,水......” 荆非学着卧病在床的人的样子,因为他实在不想动。 果儿突然睁大了眼睛。 “爷爷,他要水。” 说完,便去拿起身旁的酒囊。 张景昌提前将酒囊捞在手中,笑呵呵的说: “你给他切点肉,我去给他灌水。” “灌水?” 荆非听出张老的声音中带着三分戏谑,睁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见张老过来赶紧说: “刚恢复了点力气,我可以自己来。” “呵呵,少喝一点,还有东西要吃呢。” 张老说着将酒囊扔到荆非怀里。 努力的挪动胳膊将酒囊抱在怀里,用牙齿拔开木塞,淡淡的酒香溢出,沁人心脾的味道使得荆非一阵舒服。 吃过东西荆非便再次睡下,果儿在洞穴宽敞处练了会拳躺在另一张床上睡去。 张景昌砸吧着烟杆看了睡过去的二人一眼,回想起刚才果儿一片一片帮荆非喂食的情形,心中满是腻味。 第二天三人继续进了血枫林,休息了一晚,又涂抹了活血化瘀的药酒,荆非勉强能够活动手臂,所以只能看着果儿独自狩猎。 也许昨天是上天垂怜才遇到一头一阶实力的野猪,今天运气便没那么好,直到天黑才碰到一头麋鹿。 麋鹿虽然没什么威胁,但速度明显比昨天那头野猪快,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身就跑。 果儿灵巧的身影在林中疾窜,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追上了麋鹿。 果儿靠近麋鹿后纵身一跃准确的落在了麋鹿背上,两只小手抓着鹿角向右一扯,飞奔中的麋鹿在空中打了个转后重重摔在地面。 荆非远远看着这精彩的表演心中不免感慨,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妖兽没有神异,那果儿生活应该是小河潺潺,应该是草长莺飞,应该是往来学塾...... 看到果儿拖着鹿角兴高采烈的往这边走来时心中又释然,千人自有千种生活,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第三天没再去血枫林,张老决定翻过山去对面的针叶林。 荆非想起了伏首山的来历,说想去看看被大修士劈成两断的山谷,果儿也来了兴趣,嚷嚷着要去看看。 张老皱着眉想了一会才答应下来,但告诫两人一定要紧跟在自己身后,千万别乱跑。 问及缘由,张老解释说道,万千年前追击至此的妖狼与修士都是法力通天的存在,那大修士遗留的剑意与妖狼临死前的怨念煞气万年不散,伏首山两侧山林中的妖兽多是受到山谷的影响完成的蜕变。 山谷之中危机四伏,常年迷雾笼罩,迷雾之中有怨灵,有妖兽,还有其他看不见的危险。 荆非问道: “为什么不让神护府处理干净?” “神护府每过百年便会组织人手入山谷清剿一次,如今山谷中的妖兽最高不过二阶,神护府曾经发布过公告,居安思危,有本事的可以去山谷闯荡,没本事的就老老实实呆在安全区域。” 荆非听了点点头。这个解释倒是符合神护府的行事风格。 洞穴离山谷不远,一百多里地,三人走得很快,两个时辰后便到了山谷入口。 山谷外面很荒凉,没有红枫树,没有其他灌木,甚至没有积雪,光秃秃的。 入口只有十几丈宽,据说是神护府修士特意搬来山石将入口垒砌成这样。 向谷内瞅了一眼,乌漆墨黑的,看着就没有安全感,掏出符袋选了几张符箓递给果儿,自己也叠了几张贴身放好。 张老在前带路,三人缓步入了山谷,弥漫的浓雾终年不散,周围一片死寂。 荆非只能看到七八丈开外的东西,果儿从小便涂抹通明液能看二十几丈,张老三阶修为当然看的更远。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果儿听到荆非小声的唱着曲儿,用指头戳戳荆非问道: “这曲儿叫什么名,古里古怪的,但好听。” 荆非回道: “《挑滑车》,讲的是一个将军的故事。” 果儿来了兴趣,接着说道: “后面还有吗,你接着唱啊。” 荆非摇头,他也只记得这一句,果儿觉得这是故意钓自己的胃口,哼了一声不再理睬荆非。 山谷内最宽的地方近十几里,张老经验丰富,一直贴着山壁走,这样危险少也不容易迷路。 走了大概十几里地,迷雾深处有低泣声传来,张老向声音源头看了一眼说那是怨灵,说话时没有停留,带着两人继续前进。 荆非在葛家藏书阁看到过关于怨灵的介绍,有灵生物在一些特定的时辰和特定的地点死亡后,亡魂会转变成另一种形态,它们灵智低下,仅维持着生前的执念。 有些怨灵戾气很重,见到生灵只想着杀掉,而有些见到生灵便会远远躲开,还有一些则以戏弄为乐趣。 这片山谷之中万年前那头妖狼死后的怨念煞气一直没有散去,有动物野兽误入山谷,死后便很容易成为怨灵。 见张老没有理会的意思,估计是小角色,荆非便没放心上,果儿倒是一直往迷雾里看,不时的怂恿爷爷过去看看。 又走了一会张老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等等。” 荆非正看着身旁山壁上刻着的文字,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撞在了张老后背的刀柄上。 山壁上文字的意思是提醒前方有危险,至于什么危险没说。 荆非看着张老等待下文。 张老转头看了山壁上的文字一眼说道: “前面是剔骨凤,是那位大修士的剑意所化,三阶以下修士进入其中片刻之内血肉尽散。” 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向前方丢去,荆非一直盯着树枝,当树枝快要落地时突然毫无征兆的断成了两截,荆非看的眼皮一跳,真是步步杀机。 张老转身走到山壁前伸出手指写上“剔骨风”三个字,这是荆非第一次看张老写字,铁笔划银钩,苍劲有力。 写完字对荆非说道: “将来你若想修习剑道可来此地感悟剑意,赵明德二阶修为时便常来此地,如今要论剑道修为,广原郡十多个县他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荆非听了点了点头。 剔骨风连绵十三里,要通过只能沿着另一侧山壁走。 另一侧山壁有历练者开凿的隧道,可直接穿过剔骨风到达对面。 但既然来了就得让荆非与果儿开开眼界,想到这里张景昌缓缓抽出刀,回头对果儿说道: “跟紧了,爷爷今天就带你到剔骨风中长长见识。” 说罢想了想又将身上的乌金软甲脱下来给果儿套上,不亏是亲爷爷,至于荆非只能祈求张老技艺高超了。 剔骨风锐利无声,但张老仗着强大的识感每次都能提前察觉,刀罡乍现,金石相击声阵阵,剔骨风来的无声散的也无形。 荆非的识感察觉不了,只能紧紧跟随四处打量,果儿眼睛贼精,已经捡了好几块石头,这些石头在剔骨风中千万年而无损材质绝不简单。 荆非问这是什么石头,果儿说不上来,只说看着就值钱。 张老没有说话,越往前走剔骨风越密集,速度与威力更甚之前,他必须全心全意的拦截。 六七里的路程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此地已是剔骨风深处,几乎每个呼吸间都会听到金石相击声。 荆非秉着呼吸,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小心的看看果儿,果儿不敢再捡石头,小手紧攥一脸担忧。 又走了一里地,果儿突然拽了拽荆非的衣服,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哎,你看那边那块石头,像不像我们洞穴前的那块。” 荆非顺着果儿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乌蒙蒙一片,他目里不比果儿,果儿能看到的他可看不见。 看到荆非摇头果儿一脸鄙夷,琢磨了一会儿小声对爷爷说: “爷爷,你看那边那块石头,后面会不会也有个洞穴。” 果儿说话声很轻很慢,生怕影响爷爷分心。 张景昌用眼睛余光往果儿指的方位扫了一眼,只一眼便确定石头后面有玄机,心中不免奇怪。 张景昌年轻时候曾和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一起闯过剔骨风,那时候二阶修为尚未到巅峰,五个人带着几张气血符便直愣愣的往风中走。 好在几人都是武威卫将士,行事看似鲁莽却也很有分寸,五人以武威卫小队阵型步步为营,为首的一人叫鲁思源,持着黑甲厚盾走在最前面,中间两人手持长枪格挡着侧面袭来的劲凤,张景昌与另外一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押尾。 早上日出之时入的剔骨风,晚上夜幕降临时方从风中出了,五个人各各挂彩,其中一个最惨的耳朵都被削去了一半。 精疲力尽的五人瘫在地面上相互看着彼此,笑声在谷中回荡不绝。 回到营中后五人被吊在军帐门前的旗杆上暴晒三天,理由是擅自将军中器械拿去私用和故意损坏军中器械。 十几丈高的旗杆,五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串糖葫芦。 对此五人没有任何怨言,毕竟闯了一次剔骨风,三面盾,两柄枪,两把刀都已报废,吊起来示众三天那是留足了情面。 修士眼光好记忆力更好,张景昌非常确定那次进来没有这块石头,看起来也不像是从山崖跌落。 这刹那的分心使得张景昌漏过一道剔骨风,荆非只觉肩膀一凉,殷红的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袖。 张景昌见了赶紧用了一张暴血符,没再犹豫,带着两人往那石头走去。 挪开石头后面果然别有洞天,漆黑的洞穴透着神秘,张景昌没有封住洞口,如遭变故便是留一退路。 荆非捂着肩膀跟着张景昌走入洞穴,偶尔瞥到果儿正瞪大眼睛四处打量,心中顿时无语。 刚刚还捂着嘴巴盯着荆非的伤口,这会儿又做起了寻找宝藏的美梦。 洞穴很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黑暗中三人走了十几丈的距离,眼前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红光,红光柔和,漆黑洞穴中如同萤火虫。 第二十一章 血饮花 剔骨风中暗室生,花开无声一点红。 张景昌小心的警惕着四周,见没有异常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颗明珠,光亮照彻洞穴,一朵殷红似血含苞欲放的花儿出现在三人眼前。 花高三尺,六片叶子,红色的花苞似欲绽放。 果儿一脸惊奇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张老忽然抓住了果儿的胳膊说道: “别动。” 果儿好奇的看着爷爷,难道这花有剧毒? 张老脚尖微动踢起地上一颗石子,石子尚未靠近,平地上突然起了一道金色光幕,石子撞到光幕上瞬间粉碎。 果儿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吐了吐舌头说真危险。 荆非看着那金色的光罩若有所思,转头问张老: “这是金光阵?” 张老点点头,金光阵是三阶防护性法阵,顾名思义可抵挡三阶修士的攻击,如今却用来保护这朵花,可见其珍惜程度。 能穿过剔骨风在此开凿洞穴,又能拿出三阶法阵的必是三阶以上修士,荆非与张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洞穴五丈见方,花位于洞穴最左侧,右侧摆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除了一盏熄灭的油灯别无他物。 靠墙的角落有一张平整的石床,荆非走到石床前手指划过,很薄一层灰尘。 花儿周围地面上七零八落着各种妖兽的枯骨,也许是金光阵的阻隔,血腥味不是太浓郁。 就在这时果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张老与荆非连忙回头望去,之见果儿的脚下地面露出一个惨白的人类头骨,头骨一半在泥土内一半留露在外,看地面痕迹像是被果儿用脚刨出来的。 张老过去安慰了几句,而荆非则愈发不安起来。 走回金光阵附近荆非问道: “张叔,你能破开这金光阵吗?” 张老摇摇头说道: “金光阵是最常用的三阶防护法阵,之所以常用便是因为防护性高且很难破除,以我的实力强行破除得花费两三天时间,即使破除了也很大可能损伤到里面的花。” 荆非看了眼金光阵、石床、枯骨,对张老说: “张叔,这花开估计还得好几天,既然拿不走就先放着吧,洞穴主人随时会回来,我们还是早走为妙。” 能往来剔骨风,用得起三阶法阵,洞穴主人不仅是三阶,估计实力也很强,在看那地面的人类头骨,估计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荆非可不认为刚刚突破的张老便能打遍三阶无敌手,即使侥幸击败对方,这花十有八九也拿不走。 张老看了法阵内的花一眼,又看了看果儿,犹豫半晌最终点头答应。 荆非将张老的神情看在眼里,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终究还是张老经验老到,在洞穴内撒上去味散,又将三人所留痕迹清除完就准备离开。 临走时荆非再次来到石床边,弯腰从地面抓起一撮土轻微的洒在之前摸过的指痕上,张老回头看了一眼,暗赞这小子心细如发。 离开洞穴后张老带着二人原路返回,出洞前同时激发了暴血符、神行符和巨力符,虽然只是二阶符箓但效果还是有的。 这次张老走的很快,刀罡与风刃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荆非果儿打起精神紧紧跟着。 张老的洞穴内,三人围着篝火安静的坐着,果儿下巴磕在膝盖上蜷着身子发呆,张老皱着眉头砸吧着旱烟,荆非肩膀上的伤口已包扎,果儿还帮忙打了个蝴蝶节。 小小的洞穴内气氛有点沉闷,本来闯了一趟剔骨风应该是激动喜悦的,而遇到风中洞穴与花儿后几人的心被牵了起来。 张老吞吐着烟雾对荆非说道: “荆小子你脑袋好使,这事你你怎么看。” 命里三尺,一丈难求。 若果不努力尝试去追求,又如何知道自己命中的究竟是三尺还是一丈。 荆非当然是想摘取那朵花的,技多不压身,钱多不压兜,凤临阁柳青蔓给的物品清单上可是有许多让荆非都眼红的东西,可惜价格太贵买不起,这是来自于人根子上的占有欲。 拔开酒囊塞子喝了口酒,荆非缓缓开口道: “我先说说的的推测,您老看看是否合理。” 见张老点了点头荆非继续说道: “我与葛天鸿闲聊时曾听他说过,天下修士有八成是都在官府与神护府修行,一成在各大宗门,剩下的一成则会去商会或者四处游历,而所有的修士都是登记在册的,当然舍身殿等杀手除外。” “那洞穴主人明显是三阶以上修为,如果可以排除是杀手的可能,雁过留痕肯定有留下线索。那洞穴位置隐秘,又有人类头骨,说不定洞穴主人就是官府通缉的凶犯。” 张老听到这里点点头开口道: “涵渊城辖区内灵气浓郁的地方要么是宗派占据要么是神护府建立修行据点。这也是大多数修士选择加入两方阵营的原因,而无所依靠四处游历的散修往往都会在灵气浓郁之地租一块地修行,除此之外不是邪修便是通缉犯。” 荆非从怀中掏出小本子不知在画什么,作画的同时嘴上也没停着。 “所以如果我们想要摘得那朵花,便得弄清楚三件事。” “第一,那洞穴主人的身份与实力。” “第二,那花究竟为何物,有何功效,开花时间又在几何。” “第三,如何破除金光哲阵。” 说到这里荆非已停下笔,将手中小本子翻过来对着张老问道: “像不像?” 酥黄的纸面上是一朵娇艳的花,茎秆笔直,生有六叶,花苞娇艳,正是金光阵中的那朵花。 张老打量了一眼点点头没说话,荆非作画的水平他是知道的,果儿却来了精神,让荆非帮自己和爷爷也画一张,荆非笑着说等回去后找个合适的背景再画。 “对于邪修与通缉要犯我也有所耳闻,听说这类人在官府往往都有记录,山谷位于绍武郡与广原郡之间,如今不确定开花的时间,时间紧迫,所以我建议您老亲自跑一趟高纯县,高纯县衙应该有绍武郡的邪修和通缉要犯的信息,我和果儿回成平县县衙去问问,顺带打听一下金光阵的破解之法以及此花的来历。” 张老听后沉思良久,笑着说道: “也好,这样最为稳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愿此行能有所收获吧。”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便分道扬镳,临别时张老向荆非讨要了一张花的画像。 山南针叶林不适合马匹行走,张老将赤龙驹留给了荆非和果儿,几步窜出便消失在皑皑山崖间。 荆非与果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回到县城已是夜幕降临。 两人在路边小店吃了点东西劲直去往县衙,县衙门开着,门口的守卫正在换岗。 通报过后荆非二人向后堂走去,修正文和李羡都在,年关是县衙最忙的时候,一大堆的公文要整理,正月十五元宵武会今年也轮到成平县主持操办,元宵武会的各个章程都需要两人规划。 内堂出来的是李羡,荆非和果儿见了礼,说山中打猎时遇到一个行踪鬼祟的修士,张老吩咐到县衙看看通缉告示,以便确认其身份。 李羡听罢着人去库房取来通缉图册,图册有五本,近千张,所录之人都是广原郡的正在缉拿的邪修逃窜要犯。 图册正面是画像和身份事迹描述,背后则是行踪记录。 李羡招呼了一声继续去整理公文,留下荆非两人在大堂内核对。 荆非对果儿交代了几句,两人一个挑选修为三阶以上的,一个挑选三年内在成平县附近露过行踪的。 一个时辰后,近千张图册总算筛选完。 荆非仔细看着手中筛选出的图册,广原郡有记录的三阶通缉犯七人,四阶一人,当看到这四阶时荆非也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背面的行踪记录,三个月前在郡神护府追击下逃到了北萍郡,这才松了口气。 北萍郡在广原郡北面,与伏首山南辕北辙,可排除在外。 三阶之中近三年内在成平县附近露过行踪的有两人,荆非拿出纸笔将其画像身份信息誊抄下来,其余几人则只誊写了功法手段和事迹。 通缉画册本就是公之于众的,所以誊抄是允许的,与修正文与李羡打了声招呼两人直奔凤临阁。 要论对灵植灵药的了解,恐怕官府及神护府都比不上福临商会,来到凤临阁三楼与柳青蔓寒暄了几句后荆非掏出花的画像。 柳青蔓接过画像打量了一眼突然目露精光,激动的喊道: “是血饮花。” 第二十二章 伏击前奏 血饮花,茎秆直立,圆形中空,内含汁液,叶生六片,暗褐色。 花呈红色,夜间可发光,花期五十年,花开之日香飘十里。 其花瓣有驻颜功效,花粉可增强识感,内中汁液培本固原,三阶服用效果最佳,即使四阶也有一定的效果。 难怪柳青蔓满脸惊讶的表情,这血饮花简直浑身是宝。 荆非与果儿打听完消息就回了院子,荆非胳膊有伤便没有同果儿去练拳,待在屋子里画起了符。 画符能修心养神,巨大利益面前人们往往会被贪欲蒙蔽双眼,荆非需要让自己冷静。 有二品灵质打底,荆非自觉不输于别人,以后修行路上只会走的更远,饮血花花瓣的驻颜功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他可不希望以后再见惜若时惜若美丽如初而自己却已白发斑斑。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事实上不仅是女子,男子同样希望将自己最英俊潇洒的一面展现给心爱的女子,许多故事中的才子佳人神仙眷侣一个比一个形容的漂亮,荆非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故事中的主角是糙汉子或者是姿色平平的,同样是这个理。 果儿当时听到饮血花花瓣可驻颜时,高兴的问自己吃了是不是就长不大了,柳青蔓听了咯咯直笑,说驻颜是延缓衰老并不是固化身体,如此可人的美人胚子将来苗条的身体却长着一张孩童脸那多古怪啊。 出了凤临阁荆非问果儿为什么不想长大,果儿说有一次爷爷喝醉酒,说将来一定给自己找个很棒很棒的如意郎君,果儿不想嫁人,只想一直陪着爷爷。 荆非听过点点头,他并不觉的果儿的想法是幼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与坚持,正如自己想要梦境反真再次见到惜若,在外人眼中何尝不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符笔蘸着赤丹砂混合坤玉的墨液,符纸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闭眼仔细感受一会儿,画的比上一张更有灵性,进步总是要一点一滴的积累,荆非计划在三年之内画完《元符录下元》中所有的符箓。 果儿有点急躁,拳练了一半就跑到了荆非的房间,看到荆非停笔喝茶焦急的问道: “我爷爷怎么还不回来啊。” 伏首山南北两县距离相差不大,凭张老三阶修为的速度至少也得再等一两个时辰。 荆非玩笑道:“你爷爷又不是我爷爷,我怎么知道你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果儿听后瞪大了双眼,举起粉拳晃了晃以示威胁,荆非还真怕这傻丫头对自己动手,笑着安慰道: “应该快了,你不是说要给你和你爷爷画张画像吗,我先给你画一张吧,估计等画完你爷爷就回来了。” 小孩的注意力最是容易转移,在荆非的吩咐下来到院中梅树旁摆起拳架。 荆非从屋内拿出一块蒙尘的木支架擦洗干净,这是入灵修院不久找城中木匠制作的画架,只是修炼的太紧一直没有用到过,今天总算可以展现价值了。 一条条黑色线条在纸上逐渐勾勒出果儿的身影,果儿身旁是一棵和其同样高的梅树,一个朝气蓬勃英姿飒爽,一个亭亭玉立 生气勃勃,都是茁壮成长的年龄,待得梅花雪中独秀,果儿也将长成明艳动人的大姑娘。 荆非画的很慢很认真,果儿眼中的神色与梅树枝叶的纹路生动出彩,只是果儿将来终究是那翱翔天地的鸿雁,而那时独坐梅树下的又会是谁? 才子佳人们总是赞梅、咏梅、叹梅,如今荆非才真正的体会到梅花那独立风雪中的孤傲。 据说修行路上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认识的人也会越来越少,耐得住孤寂正是梅花才有的品质。 “修行路上心中需存一点梅。”荆非心中默默说道。 “画好了没有啊?” 这是果儿第十二次催促了。 倒不是果儿站累了,论体力果儿站个一两天都没问题,她只是迫切的想看看自己的画像以及着急爷爷的回来。 荆非当然早就画完了,只是此情此景人生路上又得几回闻,顺带晾一晾果儿,省的再跑来烦自己,按果儿的话来说就是督促你练功。 拿着炭笔装模作样了半个时辰,院门突然打开,张老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果儿见到爷爷回来飞快的跑过去,将今天打听的消息一股脑的说出来,张老听罢笑着揉揉果儿的脑袋。 荆非站起来笑着点点头,张老见其在作画跟果儿一起走到画架前。 青石板铺就的院子里,果儿端着七重浪的拳架,童真未去的小脸满是认真,旁边一株三尺多高的梅树静静相陪,几缕阳光洒下,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 张老不禁看的有些失神,原本疲倦的脸上多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果儿凑近拍手叫好,蹦蹦跳跳的让荆非赶紧给自己和爷爷也画一张。 正事要紧,张老安抚了孙女三人来到张老的屋子里。 之前果儿已经说了搜集的信息,荆非没有重头说,捡了几点果儿漏掉的内容和自己的推测说了一下。 张老听后也将自己的自己打探的消息说出,绍武郡流窜邪修和通缉犯四阶没有,三阶十一人,五年内在高纯县露过面的有三人。 荆非拿出纸笔将这十一人的详细信息统统记录下来,来过高纯县的打上特殊标记。 至于血饮花也是在凤临阁打探到的,和荆非打探的基本一致。 作为和涵渊城指定合作的商会,涵渊城治下每个县都设有凤临阁、风临客栈、元亨钱庄、长风镖局与醉仙楼,而涵渊城会根据盈利情况收纳官税。 至于金光阵的破解则比较麻烦,总共有四种方法可以解除。 第一种,强行打破,此法对法阵内血饮花损毁的几率很大,为下法。 第二种,从布阵人口中拷问,解除金光阵需要特殊的口令加手印,而口令与手印是可以随布阵人变动的,所以解除之法只有布阵人才知道。 第三种,破阵法盘,破阵阵盘可破除大多数低一阶的法阵,也就是说要破除那三阶金光阵需要四阶的破阵法盘,而四阶的破阵法盘的价值恐怕与那血饮花也差不了太多。 第四种,请阵法师破解,阵法师比精通符箓之人更加稀少,也只有郡城才有,来回一趟郡城以赵明德的遁速也得七八天时间,如今不确定那洞穴主人何时归来,时间紧迫需要早做布局。 一个多时辰后大体的基调算是定了下来。 要伏击洞那府主人只凭张老一人肯定不行,而帮手荆非而张老心中早有人选。 商量完毕后三人收拾好东西分头行动,张老带着果儿去往神护府找赵明德,荆非则去了县尉吴东旭府上。 吴东旭的府宅荆非很早便打听过,对于生性谨慎的荆非来说了解周围重要人物的信息总是不会错的,也许关键时刻便会有用。 吴东旭每天早中晚都会绕着县城城墙视察一遍,其他时候都在家修炼,对于普通人来说此时已是修习的时候,但对于吴东旭这种三阶修士来说平日里晚上很少睡觉。 到了吴东旭府上荆非直接点名来意,疑似三阶通缉要犯这是职责所在,而那血饮花无疑更让吴东旭兴奋。 要知道许多炼体士每上一阶都难如登天,天赋、悟性、资源、机缘缺一不可,有了血饮花的汁液将来突破四阶必定多几分成算。 问明了大概计划,慎重准备了一番便提枪与荆非去了神护府。 神护府赵明德的房间内,张景昌、赵明德、吴东旭围着圆桌对坐,荆非与果儿则站在张景昌身后。 张景昌给了荆非一个眼色,荆非会意,开口讲起了遇到洞穴的经过和事后打探到的信息,说话的同时将那十八个三阶修士的资料放在桌上。 对于这种可分润巨大利益的事荆非当然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在这个点上与张景昌心照不宣,这也是让荆非开口讲解的原因。 荆非说罢接着道出此次行动的计划,赵明德与吴东旭听后沉思了一会,陆续提出一些疑问或者作出补充,荆非一一作答记录。 大体的行动计划商讨完毕便是三位三介修士的伏击计划,荆非当然没有资格掺入。 只是等到三人商量完伏击计划后荆非建言最好能活捉那洞穴主人,自己或许可以从其身上得知金光阵的破解之法。 吴东旭与赵明德一个是炼体士,一个又专修剑道,对于搜魂审问都不擅长,见荆非一个初入一阶的修士,竟然有信心从三阶修士身上获取信息都很惊讶。 张景昌则是略微猜到一些可能,便开到说道试一试也无妨,吴东旭与赵明德见此便答应下来,毕竟破解三阶金光阵依旧是解决那洞穴主人后最大的难题,如今多一分可能总是好的。 为确保万无一失,几人又将整个计划复核了一遍。 一个时辰后,一架法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神护府。 法舟上果儿紧紧的抓着爷爷的胳膊,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地面于天空飞行,总觉得会虽是掉下去,只是那粉嫩小脸上的笑容显露出内心的兴奋。 荆非望着身后破开的云层,憧憬着将来翱翔天地的景象,那一天绝不会太远,荆非默默说道。 第二十三章 山作剑攒江写镜,扁舟斗转疾于飞。 飞舟速度很快,划破层云躲避月光,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张老的洞窟。 荆非与果儿搬开洞门石头躲了进去,张景昌三人收起法舟收敛气息向山谷掠去。 剔骨风中赵明德出剑如那风刃一般悄无声息,手中长剑随手一引,风刃从三人身边滑过落到他处,张景昌暗赞一声,不愧是剔骨风中磨炼的剑术,其手法不知比自己高明了几何。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洞窟前,张景昌仔细检查了一番。 离去时他曾在巨石上做过手脚,如果巨石挪动过他一定会发现,巨石没有问题,一行三人小心的进入洞窟,内中血饮花尚在,洞窟主人尚未归来。 望着娇滴滴的花儿吴东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赵明德同样移不开目光。 张景昌轻咳一声,二人方从失态中恢复过来。 赵明德向花儿弹出一缕剑气,金光阵果然显露出来,与吴东旭对看一眼,看到的只是无奈,阵法什么的对于他们这些走纯粹道路的修士来说最是麻烦。 三人在洞窟内小心探查,同境交手如果实力相差不大,那决定胜负的关键便是应变能力与细节。 洞窟不大,很快三人再次聚首,没有太多的言语,眼神交流后三人分头行动起来。 赵明德出了洞窟隐匿于剔骨风中,张景昌和吴东旭清除痕迹收敛气息一左一右隐藏在洞窟内。 洞外剔骨风来去无踪杀机四伏,洞内漆黑沉静,只余血饮花一点红光忽明忽暗。 客已至,只等主人归来...... 奔波了一天荆非心力交瘁,到了洞窟就睡去,果儿围着篝火转着圈儿,一会儿练拳一会儿练枪,引得洞中火焰不住的摇晃。 半个时辰后估计玩累了,往篝火中添了点木柴,抱着膝盖望着火焰发起了呆。 果儿似乎将动与静完美的结合,动时如虎跃山涧,静时如顽石枯坐,天才少年总是与众不同的。 荆非睡醒后-洞窟内火光依旧,果儿蜷缩着着身子不知何已经入睡。 来到洞口猫了一眼,光线刺眼,日上三竿,阳光映雪分外宁静。 拿过木床上的毯子轻轻盖在果儿身上,果儿惊醒,见是荆非,含糊问道: “什么时辰了?” “辰时。” 果儿听后又闭上眼睛。 荆非将果儿抱起来放在床上,帮忙盖上毯子,又把酒囊垫在脑袋下面。 果儿很轻,很难想象如此娇小的姑娘体内却蕴含着随手锤杀虎豹的力量。 墙角处静静搁置的野猪冻的硬邦邦的,荆非拎刀走过去剁下一条前腿,剥了皮穿上木棍放到烤架上...... 炼体士的食量很大,三天便是三条野猪腿,角落里野猪只剩下圆滚滚的身体,唯一的后腿还在烤架上喷吐着金黄的油脂。 今天是年三十,往常这个日子都是跟惜若在一起,荆非是北方人,惜若是南方姑娘,大年夜两人一起包饺子熬汤圆,那种温馨让荆非怀念。 看着百无聊赖的果儿荆非问道: “你们这儿年三十吃些什么?” 果儿说道: “吃肉啊,烤肉、炖肉、熏肉、炒肉、焖肉,除了肉别的都不吃。” “我们那儿包饺子吃汤圆。”荆非悠悠说道。 “饺子,汤圆,那是什么?”果儿好奇的问。 “下一个年三十我做给你们吃” 荆非说完暗自感叹一句,如果还有下一个年三十的话。 吃着烤肉。 果儿突然望着荆非说道: “我爷爷说你能进入别人梦中,真的假的?” 荆非尴尬的笑了笑,点头说是。 果儿顿时来了兴趣,嚷嚷着让荆非到自己梦中看一看。 荆非果断拒绝,说你爷爷不允许我再进入你的梦境。 在果儿百般纠缠下荆非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天的深处一架法舟在云层中急速穿梭,阳光照在法舟表面,铭刻的金色符文更加耀眼。 法舟上果儿背着手春光满面来回走动,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好不自在。 荆非不知何时出现在果儿身边,果儿吓了一跳,惊讶的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荆非解释果儿脸上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惊喜的说道: “难道我现在在梦里。” 话音未落一切破碎重归宁静。 洞窟内篝火旁,荆非果儿双双睁开眼睛,果儿眼中的迷茫一闪即逝,着急的问道: “刚才是在我的梦中吗,怎么突然就醒了?” 荆非解释道: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在做梦便会立刻从梦中醒来。” 果儿追问道: “那怎样训练才能让自己知道做梦却还能继续下去。” 荆非道: “这个训练很麻烦,通常要好几个月才有效果。” 果儿听后有点失望,但初次体验梦境神异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 盯着果儿看了一会儿,荆非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自己可以进入别人梦中,那自己是否可以带领他人进入自己的梦境? 念头一起生生不息,越想越觉的有可能,也愈发想尝试。 犹豫良久,荆非缓缓说道: “你想不想到我梦中去看一看?” 果儿一听,还能这么玩?好奇是小孩的天性,果儿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入梦前荆非再次叮嘱道: “等会儿在梦中见到我,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心中只管默念那三式枪法口诀。” 洞窟中果儿和荆非安静的吃着烤肉,洞口巨石突然发出搬动的声响,洞内二人警惕的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洞口。 巨石挪开,阳光透入,一个近八尺的身影和着刺眼的光线漫步进来,果儿与荆非慎重的摆出战斗姿态准备随时动手。 人影走近,果儿呆立当场,看了看身边的人,复又打量着前面人影,两个荆非,孰真孰假?一时之间有点懵了。 这时刚从洞外进来的荆非开口说了一句话,果儿听出这是那三式枪法口诀的第一句,愣了愣神,脸上浮现出花儿般的笑容,随即赶紧在心中默念枪法口诀。 前面的荆非走近牵起果儿的小手往外面走,身边的荆非只是安静的站着,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出了洞窟不是蓝天白云红的树,而是和身后一模一样的洞窟,果儿一边默念口诀一边瞪大眼睛好奇得到打量。 此时荆非说道: “不用再念了,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二十四章 血战 入君旅梦来千里,闭我幽魂欲二年。 这三个月以来,随着荆非识念的增强,筑梦速度也越来越快。 梦境世界中,临溪镇至成平县城仿若现实,如果不是知道这是梦境果儿真会认为这就是现实世界。 果儿在临溪镇街道上撒丫子跑着,看到店铺或曾经去过的地方便驻足观看。 推开院门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果儿惊呼一声黄将军,伸手摸了摸黄将军的脑袋,软软的,和真的一样。 张老躺在树下躺椅上抽着旱烟,看到果儿进来笑着说道: “回来了,果儿。” 果儿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惊喜的喊道: “爷爷。” 随即果儿脸上的笑容褪去,这个爷爷有点别扭,总感觉哪儿不对,回头向荆非问道: “这不会是你捏出的吧?” “捏?” 这个词用得妙,荆非笑着点点头,大袖一挥,黄将军与张老如烟尘一样散去。 果儿瞪了荆非一眼,很严肃的说道: “爷爷只能有一个,不准你再捏一个出来。” 荆非顿时无语,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这爷孙俩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刁蛮。 果儿说完跑到自己的房间,屋子内布置与现实中一模一样,跳到凳子上再跳到桌子上,一个虎扑扑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感受着被褥的柔软仿佛真的回到了老家院落。 荆非打了个响指,小院内凭空出现一只法舟,在果儿的欢呼声中法舟缓缓升起,破空声响起,法舟往县城方向飞去。 高空中,法舟内,果儿趴在栏杆上向远处眺望。 去往县城的大道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县城没有城墙,城内的建筑较为稀疏,荆非解释道只有亲眼所见的事物才能保留更久,果儿听后点点头。 荆非心中一直有一个打算,等将来符箓之道有成,他打算城墙上铭刻符文,不仅是城墙上,街道地面,城内建筑,甚至是虚空中都要铭刻符文。 待得城池筑建完毕,荆非相信到那时梦境将出现一次蜕变,梦境不仅可用来修行和记录东西,同时也可用来对敌。 现实世界中,剔骨风洞窟内此时此刻正进行着激烈的搏杀。 张景昌等待三天,洞窟的主人终于回来了,那是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枯瘦老人,斗篷下额头和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深邃的眼睛中满是阴鸷。 老人身法诡秘,剔骨风中左右腾挪,竟是躲过了大多数风刃,风刃密集地带则掷出一枚黑色短刀,短刀凌空挥舞,击溃风刃后又会回到老人手中。 洞窟门口,老人谨慎的检查一番,隐匿于剔骨风中的赵明德见来人迟迟不如洞窟心中暗自捏了一把汗。就在他以为老人察觉不对要先发制人时老人终于挪开石头进入洞窟。 洞窟内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罡气与兵器碰撞声,接着传出老人惊怒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对于砧板上鱼没有人会去答复,赵明德无声无息的来到洞口处,随手一剑斩出将老人封退。 至此,伏击正式拉开序幕。 那斗篷老人也是了得,在三人夹击强攻下竟然没有慌乱,诡秘的身影在狭窄的通道中忽隐忽现,总能够躲过飞剑的攻击,手中黑色短刀频频击出隔开吴东旭与张景昌的攻击。 赵明德三人心中不禁一沉,这老人法体双修,实力远在预料之上。 闪身躲过一记飞剑,转身持刀横斩,霸烈的刀罡迫的吴东旭张景昌不得不后退。 趁着此刻间隙,老人飞快的念了一句咒语,蓦然间大量黑雾从斗篷内涌出,呼吸间便填满了整个洞窟。 吴东旭与张景昌赶紧封闭七窍与毛孔,黑雾中视野受限,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应对敌人,只能小心防守。 对付这种邪修终究还是神护府经验丰富,只见赵明德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金黄的符箓丢出,口中喝道: “破。” 与此同时黑雾中传出一声振聋发聩的金属碰撞声,接着像什么东西重重砸在洞窟石壁上。 金色符箓名为小光明符,专破这类扰人视线的迷雾,黑雾中爆出一轮强烈的金光,逼得人睁不开眼,金光隐去黑雾同时消散不见。 赵明德往洞内看了一眼,张景昌正从深陷的山壁内踉跄的走出,手中长刀寸寸断裂,吴东旭持枪正与那老人缠斗。 老人放出黑雾时之所以没有选择从洞口突破,一个原因是伏击三人中赵明德的实力最强,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舍不下洞中的血饮花,他辛辛苦苦守护十多年,这是他晋升四阶最后的希望,眼见花开却被伏击如何能够甘心。 黑雾中老人摸向实力最弱的张景昌,本打算将其一击格杀,怎料张景昌反应敏捷及时招架住了那夺命一击。 如今黑雾散去,老人一颗心不断下沉。 赵明德控制飞剑对敌的同时打量了张景昌一眼,见其并无大碍,翻手拿出一柄长刀扔了过去,这是以前追捕要犯缴来的。 老人注意到赵明德的举动,反击的空隙一掌击出想将长刀击落,吴东旭似早有所料,一步踏前一枪猛扎老人心脏。 这一刺刁钻狠辣,迫的老人不得不停手回防。 张景昌接过长刀,拿出三张气血符激发,身上的气息瞬间增长了七八成,脚下爆出一个大坑,人已消失在原地。 张景昌的再次加入让吴东旭压力大减,抽空摸出三张激发。 一时之间小小的洞窟内飞沙走石,金石相击声,暴呵声,刀罡剑气破空声声声不绝。 一炷香的功夫后,斗篷老人已挂满了伤痕,斗篷早已碎裂,露出里面枯瘦的身躯,溅血的白发,通红的双眼,猛兽在垂死之时最是凶猛,人同样如此。 打到此时基本已是以伤换伤,除了赵明德远远的以飞剑对敌没有受伤,张景昌与吴东旭同样满身伤痕。 “哈。” 老人一声暴喝持刀横扫,竟是同时击退了三人。 尘埃中的老人披头散发,一只眼睛被点瞎,鼻子也被削去,脸上不断滴下的鲜血与那沁出血的眼睛昭示着老人最后的疯狂。 “想要我的命,那便一起上路吧,黄泉路上不寂寞,来世再登凌绝峰,哈哈哈哈......” 说罢老人手中多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是血煞雷珠。”赵明德惊呼一声转身退到剔骨风中。 吴东旭也早就注意到了那颗红色珠子,满脸惊骇的往洞窟金光阵后躲去。 血煞雷珠,一次性爆发物品,由三阶巅峰或四阶妖兽血液精华融合雷法炼制而成,百丈方圆内可灭杀三阶巅峰以下的存在。 逼仄的洞窟内血煞雷珠引爆威力只会更甚,除了赵明德其他两人几乎毫无生机可言。 在老人话音刚落赵明德话音刚起时,一根黑色细针划破尘埃划破声音没入了老人的左眼。 紧接着刀光乍起,老人握着血煞雷珠的胳膊齐肩而断,滚烫的鲜血瞬间洒满了石壁。 又是一刀斩出,老人双腿齐膝而断。 这时抛起的胳膊落下,张景昌伸手一抓将血煞雷珠抓在手里。 至此,伏击终于落幕。 第二十五章 幻影步 第二十五章幻影步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修行路上从来都是千难万险阻隔重重,一帆风顺?那只是美好的臆想罢了。 只说这老人,为求修行路上一线生机与三人舍命相搏,其视死如归的勇气便是值得称赞的,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修士都愿意做修行路上的殉道者。 赵明德吴东旭见危机解除,一脸后怕的来到老人身边,此时老人双眼具瞎,肩膀断口依旧有滚烫的血液流出,身体一阵阵抽搐着,这便是三阶巅峰修士顽强的生命力。 此时张景昌正蹲在老人身旁,伸手劲力一引,老人眼眶中飞出一根黑色细针,细针无损滴血未沾。 细针为燃血针,赵明德吴东旭是知道其来历的,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此针打破了局面,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张景昌之前的出手很巧妙,燃血针入体可燃烧血液,往往只有冰寒系的功法符箓才能镇压解除,或者将体内精血外引,对一个炼体士而言,精血便是一身修为的本源,大量失去精血就意味着有跌落境界的风险。 张景昌一刀斩断老人胳膊,沸腾的血液喷洒而出,解除最大危机的同时也避免了其爆体而亡,否则金光阵又将成为第二个麻烦。 扯下老人腰间乾坤袋看了一眼,很穷,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些杂物外只有两百多坤玉,金票十几万。 将乾坤袋丢给赵明德,赵明德看后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是冲着血饮花来的,本来就不奢望从邪修身上得到其他东西,吴东旭同样如此。 说来老人其实并不穷,一个乾坤袋便是五百坤玉,金光阵则要六七百坤玉,而血煞雷珠在拍卖行更是能卖出一千五百坤玉的天价,往往还是有价无市。 赵明德摸出一枚疗伤丹递给张景昌,张景昌接过来喂到老人嘴里,柔和的劲力催出,疗伤丹逐渐化开,在没有找到金光阵破解之法前老人还不能死。 战斗异常惨烈,好在还是按照最初定下的计划走着,见老人钓上来一口气,赵明德招呼了一声转身步入剔骨风中。 另一边洞窟内,荆非二人刚从梦境出来,果儿叽叽喳喳的评论着荆非的梦境世界,说下次多整点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虽然都是假的但依旧能过过瘾。 洞窟口巨石再次出现移动的声响,果儿疑惑的看了荆非一眼道: “不会又是你吧。” 荆非翻了翻白眼,这孩子脑洞真大。 能找到这里来的十有八九是张景昌三人,以防万一荆非警惕的留意着洞口动静。 进来的是赵明德,荆非仔细打量了一眼,身上衣服有划破的痕迹,脸上略带疲倦,眼神古井不波。 荆非知道,伏击已经结束了。 出了洞窟赵明德直接祭出法舟,一个时辰后,赵明德带着荆非与果儿到达剔骨风中的洞窟。 进入洞窟见张景昌衣衫褴褛浑身是伤,果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过去抱着爷爷紧紧不放。 “傻丫头,爷爷没事,都是皮外伤。” 好一番安慰,果儿才止住哭声。 安抚了果儿张景昌转过头看着荆非说道: “接下来就看你了,办成了则少不了你那份。” 张景昌作为这次行动的发起人,并且在最后时刻化解危难,此时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没人反对。 荆非点头称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在下的法子不易旁观,烦请两位大人回避一二。” 张景昌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呵呵的左右看看吴东旭与赵明德,那意思再明确不过。 吴东旭无所谓,此次血饮花已为囊中之物,就看荆非能否得到破解金光阵的破解之法,得到当然最好,走过去拍拍荆非肩膀便出了洞窟。 赵明德包含深意的看了荆非一眼也出了洞窟,他知道荆非识感比常人强大,估计是修炼有相关的秘法。 从荆非第一次出现到遭遇舍身殿杀手,再到如今的血饮花,荆非的到来似乎幸运与灾难并存,对于荆非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洞窟内只剩下荆非三人,荆非不了解地上老人的情形,拜托张景昌将其带到洞窟内。 闭眼,入梦。 昏暗的洞窟内有三扇门,分别代表张景昌、张果儿以及半死不活的老人的意识入口,这是荆非为了方便行动抽象出来的画面。 梦境与意识海是相通的,准确的说梦境是属于意识海的一部分,梦者通过意识入梦,反过来也能由梦中进入意识海,这是荆非几个月以来研读《梦经》得到的结论,只是从来没有尝试过。 推了推代表张景昌的那扇门,门结实厚重纹丝不动,现实中张景昌皱了皱眉头,看了入定中荆非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代表果儿的门同样很结实,使劲推了推,门只是微微动了一分,这与意识主人识念强度有关。 至于代表老人的那扇门则破败不堪,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荆非顿了片刻迈步走了进去,门内世界支离破碎,像一片黑暗破败的街区,更像是黑暗中空间内镶嵌着无数破碎的镜子碎片。 碎片上光影流动,荆非知道每一块碎片都蕴含着老人的记忆,燃血针刺入眼睛的同时头颅内的血液瞬间沸腾烧坏了大脑,意识海因此而破碎。 如果老人修为再弱上三分,荆非估计意识海会直接粉碎。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记忆碎片荆非脸色有点难看,但既然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个挨着找。 洞窟内张景昌与果儿静静守候着,一个时辰过去后,荆非没有醒来,三个时辰后依旧没有动静。 果儿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几次想将荆非推醒都被张景昌阻止。 又是一个时辰后,洞外传来了吴东旭的问询声,张景昌无奈,叫醒了荆非问道: “如何,能否找到破解之法?” 荆非懊恼的说: “只找到了手印和咒语前半句,再给我两个时辰一定能找到。” 张景昌点点头,能找到就行,个把时辰对于修士来说真不算什么。 其实荆非早已找到破解之法,意识海虽然破碎但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同一段记忆的碎片往往不会相隔太远。 至于脸上的懊恼也是真的,老人做为一个活了近三百年的存在,所见所闻让荆非大开眼界,许多见闻是书上没有的,许多对敌技巧更是比张景昌还要丰富。 老人的记忆对于荆非来说如同一个巨大的宝库,只要耐心寻找总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之前张景昌叫醒荆非时荆非正在看一篇名叫幻影步的功法。 “如幻如影神鬼莫测。”便是幻影步的开篇描述,比起荆非所学的七星步幻影步更为诡秘,须知幻影步对于三阶修士都是难能可贵的功法,被张景昌急匆匆打断当然没什么好脸色。 意识海中的碎片时刻都在变动,好在变动速度慢,终归是被荆非找到了。 两个时辰后荆非睁开眼,面上喜悦之情难以掩饰。 果儿早就等烦了,瞪着荆非说道: “你不会是吃了蜜蜂屎吧,笑的这么开心,东西找到了没有,县尉大人都催促过了,小心惹恼了县尉大人叫你以后出不了城。” “你这横丫头。” 荆非笑骂一句伸手去敲果儿的脑袋,果儿灵巧的躲过,两手叉腰满是得意。 第二十六章 朱颜改 第二十六章朱颜改 一年好运随春到,四季财源滚滚来。 大年三十夜晚一伙儿五人围着血饮花瓜分战利品。 血饮花,顾名思义饮血之花,本来还要再等几天才会开花,好在旁边有个三阶巅峰的邪修。 对于邪修,涵渊城的处理手段历来是铁血无情,人妖对立乃是种族之见,而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者则更为可恨。 用了邪修的血液浇灌后,饮血花在一炷香内开了花,一时之间洞窟内流香四溢。 征得几人同意后,赵明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玉盒采摘花瓣,花开九瓣,赵明德、吴东旭、张景昌每人三片。 花粉赤如丹砂,带着甜甜的香味,赵明德将其收好递给荆非,花粉对三人意义不大,荆非搜集信息出谋划策,外加找到金光阵的破解方法,次次行动功不可没,对此几人都没有异议。 接下来则是汁液的分配,张景昌想要两份,一份自己用一份留给果儿,吴东旭与赵明德坚决不同意。 血饮花汁液多多益善,没有一株花够几人用的说法,几人争执的面红耳赤,就连平日里较为平和的赵明德也口舌四溅。 荆非与果儿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生怕几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最终妥协的结果是血饮花汁液三人各一份,乾坤袋、袋中的东西以及短刀给张景昌,金光阵与血煞神雷赵明德与吴东旭分。 乾坤袋价值五百坤玉,内中坤玉金票杂物价值三百多坤玉,短刀价值六百坤云,金光阵价值七八百坤云,血煞神雷价值一千坤玉。 血饮花之外的战利品张景昌差不多分了一半,瓜分完战利品皆大欢喜,三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和气。 今天是大年三十夜,几人着急回家陪亲人便没有再耽搁,上了赵明德的法舟破空而去。 李婶家今夜通火通明,一家四口此时齐围着桌子静静的坐着。 桌子上红烧牛肉、水煮羊肉、红烧肉、酱鸭、烤鸡摆的满满当当,李怀德和两个儿子盯着盘子里的肉发呆,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可没有一家之母发话没人敢动筷子。 李婶怀胎三月肚子微微隆起,此时正坐在桌边给尚未出生的孩子绣肚兜,时不时的往院门口看一眼。 以往年三十张景昌与果儿都会带着打来的猎物到李婶家吃饭,听说荆非与果儿爷孙俩住在一起,便特意多准备了一份碗筷,可左等右等肉都凉了还是不见到来。 正当李婶准备起身去门外看看时,一架法舟停在了院子上空,法舟上跳下三个人影,一个扛着没有腿的大野猪,一个扛着一头雄鹿,另一个小个子的手里拿着一束洁白的雪莲花,正是果儿三人。 果儿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得过去,将耳朵贴在李婶的肚子上喊道: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你果儿姐姐。” 引的李婶一阵欢笑,李婶摸摸果儿的脑袋笑着说: “怎么这么晚才来,饭菜都凉了。” 这时张老走过来将野猪放在地面上解释道: “去山下洞穴拿了点东西耽搁了。” 李怀德听到动静和两个儿子出来迎接,跟三人打了声招呼后打趣道: “你们可总算来了,你们不来媳妇儿不让动筷,着肚子都快叫了一个时辰了。” 说罢招呼果儿等人进屋。 李婶带着果儿去热菜,今夜人多荆非怕东西不够吃,到院中野猪旁拆下几根肋骨,又割了一条鹿腿送到厨房。 厨房内李婶果儿一边忙碌一边说着悄悄话,修炼以后荆非视觉听觉嗅觉增强了不少,走进厨房时听到果儿在给李婶腹中胎儿取名字,什么李明、李蛋、李子、李花、李树...... 听得荆非暗自捏了一把汗,关于李婶胎儿是大能转世的事荆非与张景昌并没有告诉果儿,事关重大都怕果儿不小心说出去。 将肋骨鹿腿放在桌子上,李婶笑着让荆非去屋里休息,自己和果儿两人忙的过来。 出了厨房,荆非小声说道: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果儿顽皮,还请前辈勿怪。” 年夜饭很丰盛,李婶手艺不错,荆非吃的舒服。 张老白天体力消耗严重,便没跟大伙儿客气,桌子上的东西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引的果儿频频瞪眼。 临溪镇邻着血枫林物产丰富,年三十吃过晚饭后通常会和亲朋好友聚在院子里吃烤肉。 李婶家四人,果儿一行三人,七个人足够热闹便没有再喊左邻右舍。 院子内火光升起,寒冷的冬夜在欢声笑语中仿佛被融化,抬头远眺,家家户户光影闪动,整个小镇夜幕像是被点亮。 欢笑声一直到子时方才停歇,荆非跟着张老回了自家院子,果儿则留下来陪着李婶休息。 院子内台阶上,张景昌与荆非分靠在两侧柱子上对饮,乌云遮月,小院内只有烛火的余光。 张老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玉盒内装着那三片血饮花花瓣。 “正好三人每人一片。” 说着取出一片递给荆非。 荆非没有客气接到手中,昏黄的光亮下红色花瓣依旧霞光隐现,那是一种略带妖艳的美。 欣赏了一会儿将其轻轻贴在舌头上,片刻之后花瓣化去,甜甜的,没有腥味,除了入口即化外与一般的花瓣似乎没什么区别。 血饮花瓣调配成丹药服用效果最佳,直接服用效果却是减了两分,对此荆非并不在意,等修为高了同样可以延缓衰老,如今服用只是作为初入修行的过渡。 张老同样捻起一片放入口中,昏暗中荆非隐约看到张老白去的头发慢慢转黑,脸上的皱纹也消去了几条,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年轻了十多岁。 荆非看的啧啧称奇,没想到这花瓣还有这种效果,估计明天果儿见到也会大吃一惊吧。 起身从屋里拿来一面镜子递给张老,张老盯着镜中怔怔出神,那个年龄时自己还在武威卫任职,果儿的爹爹刚刚遇到她娘亲,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很平静。 好在如今自己还有果儿,也算老天开眼,没有绝了老张家的根。 张老整理了情绪将镜子递给荆非道: “你也照照看吧,比之前顺眼多了。” 荆非拿镜子时没有注意,此时听了张老的话往身前一照,镜中人影面如冠玉棱角分明,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鼻梁挺直,嘴角渐渐升起一抹微笑。 荆非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比起之前确实多了一份神韵。 静谧的夜晚,两个大男人以镜为月欣赏着变化后的容貌,这一幕景象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又有谁会愿意任由时光在身上留下刻痕,女人不愿意,男人同样如此。 荆非缓缓开口念出幻影步的功法口诀,听得张老一愣一愣的,除开舍身殿之事不谈,这小子真是个福星。 今夜两人未睡,一个耐心讲解,一个认真聆听,谁又能想到未来那名扬四域的梦常君正是从这普普通通的小院落走出! 第二十七章 元宵武会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成平县内彩旗招展锣鼓喧天,街上行人如洪流般纷纷向着清和园涌去。 正月十五元宵武会是一年中最隆重也最热闹活动,最初是由涵渊城提倡自发举行的,如今已变得如同新年一般成为传统活动。 武会由相邻三个县轮流举办,今年轮到成平县主办,相邻的湖东县与泷县都会来人参加,看街上人潮似乎比往年多了二三成。 灵修院一众学子在崔易的带领下缓缓没入人潮,白色统一的院服之间一个枣红色长裙的姑娘最为显眼,那是张老一定要果儿穿的,说红色是魁首色,喜庆兆头好。 队伍中果儿身边走着的是荆非,八尺左右的身高一身白色院服同样惹眼。 走在最前面的任冉用壮硕的身躯挤开人群,惹得周围人群一阵抱怨,当看到是灵修院的学子时顿时来了兴趣,纷纷询问今年一阶组能否拔得头筹。 任冉举起胳膊亮了亮结实的肌肉仰着头说: “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果儿听了翻翻白眼小声骂道: “就属这家伙最臭屁。” 身边几个孩子听后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到了清和园已是人上人海,二里方圆的湖面结了冰,冰层厚而结实,据说是清和园的主人从郡城借了一只寒水兽加固的冰层,而清和园的主人便是葛天鸿的姑姑葛飞燕。 湖面中间有九座五尺高的冰台,其中东面三座已坐满了人。 中间冰台上坐着的是三县的县令县丞,神护府的行走以及其他几位三阶修为的强者,葛飞燕张景昌同样在其中。 北面冰台是三个县的大户富商和一些不参与武会的二阶修士,葛天鸿一家三口赫然在其中。 南面冰台则是三个县的灵修院,灵修院算是半官方机构,同时也是一阶参赛者中的精英。 崔易带着一行人上了冰台,学子的衣服上绣有县名,所以很容易区分,三伙孩子一见面便仰着脑袋相互瞪眼,好像谁的脑袋抬得高,谁的眼睛瞪得大气势上便能压倒对手。 崔易与其他两位院主打过招呼后落座,丝毫没有管束学子的意思,荆非扫了三位院主一眼甚至觉得有点乐见其成的味道。 湖东县灵修院一个看似年龄最小的男孩指着荆非说道: “这是你们谁家的长辈,怎么也穿着院服。” 口舌之战一触即发,荆非四处打量着武会现场装作没听见,和一群小孩子争吵太跌份了,荆非见果儿也要开口,拍拍果儿肩膀小声说道: “武会终究是靠拳头实力,而不是嘴上功夫,你看谁叫得最凶,等会遇到了多赏他两拳即可。” 果儿听罢点点头觉得荆非说的很有道理,开始在心中记账。 武会时间已到,成平县县令高锦站起身来走到冰台中间宣布元宵武会正式开始,浑厚的声音在即使二里外的人都能听得清晰,荆非终于明白张景昌曾经说县令不简单在何处,毫无疑问高锦至少也是三阶修士。 武会分两组,分别是一阶修士组和二阶修士组,比赛第一阶段为淘汰制,直到选出前一百名为止,而二阶修士组则是选出前二十名,第二阶段则是排名战,奖励的发放按排名依次递减。 “二阶组 第一名,三阶?兽舌头一根; 第二名,三阶?兽血液两瓶; 第三名,三阶?兽血液一瓶,三阶?兽利爪一枚; 一阶组 第一名,三阶?兽血液一瓶; 第二名,三阶?兽腿骨两根; 第三名,三阶?兽腿骨一根; ” 当本次前三名奖励公布以后,在场的人不论旁观者还是参赛者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丰厚的奖励百年一见。 中间看台上,东湖县与泷县的来人同样很惊讶,早有消息说成平县附近出现多只三阶妖兽,收获颇丰,而如今直接以三阶妖兽材料奖励依旧是大手笔。 参赛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围观者面容激动期待着更为激烈的表演。 前三名奖励一事荆非是知道的,而果儿的此次目标便是拔得头筹。 前两届武会果儿想参加被张老劝阻,理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参加就得进前三,今年果儿终于能如愿以偿,荆非也相信果儿有这个实力。 比赛场地周围六十四面兽皮大鼓响声震天,鼓声撬动着人群的热情,惊走了三里外的飞鸟,震散了天上的白云,鼓声落下,武会正式开始。 参赛者提前报名,对手选择以抓阄决定,武会讲究一个邻县竞争,如果抓到同县之人可申请调换。 荆非没有报名参加,距离舍身殿的第二次暗杀还有半年多时间,应对之法早已酝酿。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他不想给舍身殿杀手留下太多的痕迹与破绽。 一阶参赛者有近千人,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二阶参赛者两百人左右,没有年龄限制。 一阶组四个赛场二阶组两个赛场同时进行,比赛时间为一炷香,规则与灵修院月试武斗差不多。 荆非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大多数参赛者与灵修院的孩子交手往往三个回合内便决出胜负,而果儿入场则无一合之敌。 荆非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二阶赛场,平日里有张老在旁指导,前次又观看了邪修的记忆,自身实力虽是一阶,但眼界却是早已有了二阶的水准,即使三阶争斗荆非自信也能看出点东西来。 此时灵修院看台挨着的二阶赛场上两个身影在不停的交锋碰撞,两人胳膊上一个扎着黑色布带另一个是蓝色布带,这代表两人来自湖东县与泷县。 两人都是炼体士,其中湖东县的武者手持一柄长刀,看制式竟与张老之前用的相似,而对敌招式霸刀十三斩同样也是军中的招式,荆非肯定,此人必是武威卫无疑。 陇县的武者两把四棱长锏舞的虎虎生风,两人走的都是刚猛霸烈的路线,刀锏相交火星四溅振聋发聩,脚下冰台在两人一次次的碰撞中隐隐有裂痕蔓延。 比赛完的果儿回到荆非身旁同样盯着眼前这场战斗。 “你觉得谁会赢。”果儿侧头问道。 荆非盯着赛场又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东湖县的。” 没等果儿开口追问,旁边陇县灵修院的一个孩子鼻孔朝天瞪着荆非讽刺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咱们陇县的会输,你一个连下场比斗都不敢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评论。” 突如其来的打断指责让果儿很不爽,指着说话的那孩子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等到了赛场让我看看是谁给了你打断我说话的胆子。” 对于那小孩的嘲讽荆非并不在意,而果儿霸气的宣言则让荆非有点诧异,估计又是哪儿听来的说书台词。 果然,说话的男孩见果儿发飙了缩缩脑袋不再言语,他可是注意过果儿之前的比赛,一拳便将对手撂倒的家伙他可不敢惹。 一盏茶后比赛结束,没有人倒地与退场,中间看台的三阶修士宣布了结果,东湖县持刀武者胜,理由为两者争斗主拼气力,比赛结束时东湖县武者气力更为绵长。 听到结果东湖县灵修院的孩子欢呼雀跃,泷县的则显得有点沮丧。 果儿也在这时泼起了冷水,踮起脚尖拍拍荆非的肩膀望着之前讽刺荆非的孩子说道: “看到没有,不是人家不敢下场,而是欺负一群小孩子很掉面子。” 成平县灵修院的几个孩子陆续上场,比赛结果毫无悬念,终于轮到石闵柔上场,果儿紧紧握着闺蜜的手说一定要赢的漂亮。 石闵柔的对手是一个白衣银枪少年,年龄十二三岁,荆非只看了一眼便确定石闵柔不是对手。 那白衣少年上台时脚尖点地落地无声,可见身法飘逸灵动,而手中长枪则是罕见的沉沙铁精打造,沉沙铁精落沙而下沉,如此沉重的长枪在手白衣少年身形灵动无碍,其实力可见一斑。 石闵柔身法敏捷,游龙剑法快而奇,当遇到身法同样快且气力更大者往往很容易被克制。 果然,比赛刚开始便结束,白衣少年只用了三招。 石闵柔性子沉稳,比试开始并没有急于抢攻,所以白衣少年先出手,白衣少年一枪刺出,空中带起一道虚幻的枪影,这一刺带有三种变化,石闵柔剑如游龙一一化解。 白衣少年复又横扫披挂上撩一气呵成,石闵柔应对的有些慌乱,没等石闵柔稳下心神一招又至,枪头重重磕在剑鄂上,长剑脱手而飞,石闵柔呆立当场,白衣少年持枪抱拳转身下了场地。 石闵柔浑浑噩噩的下了场地,就连长剑都忘了捡回来,回到队伍中看了看远处台上的父母,抱着果儿呜呜的哭了起来。 孩子之间吵架是常有的,当一方哭出来另一方也会心软,湖东县一个看起来较为稳重的孩子望着果儿这边说道: “没有什么丢人的,要知道魏子宏可是在玄兵阁修行,今年回家探望父母正巧赶上元宵武会,他可是奔着头名来的,输了再正常不过。” 玄兵阁荆非曾有了解,是涵渊城一个传承久远的炼体宗门,宗门四脉分别传授刀、枪、剑、戟,讲究一个以人为兵,据说武威卫的霸斩十三刀便是传自玄兵阁。 石闵柔家学渊源,显然也知道玄兵阁,心中委屈与羞愧消减了大半。 果儿轻声安慰道: “你放心,等后面遇到了我帮你教训教训这家伙。”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武会依旧。 此时湖中冰层下一团团柔和的黄色光团缓缓移动,仿若黑夜中的萤火虫,只是比起萤火虫来光芒更亮些。 冰层下的光团是一种名叫“游烛”的鱼,喂食特殊调配的鱼食后身上鳞甲会发出柔和的亮光,黑夜中仿佛游动的烛火。 武会一直持续到一更天才结束,二阶组已经决出了前二十,明天将是挑战赛,由被淘汰的武者挑战前二十名,挑战成功则替代其名次。 一阶组参加人数过多,一天下来淘汰了一半,预计在第二天前一百名才会浮出水面。 二阶修士之间战斗让荆非学到了很多,许多招式和对敌技巧需要到了梦中再复盘。 一阶组的比赛荆非也有注意,除了那白衣银枪少年外另一个黑衣狭刀少年也引起了荆非的注意,荆非提醒果儿留点心,那两个孩子估计便是角逐头名的人选。 第一天比赛结束,在县衙的指挥下人群一队队的离去,深夜,荆非悄悄潜入果儿的梦境说道: “白天二阶修士中有几人招式与那黑衣白衣少年似乎同源,要不要帮你复盘。” 梦中果儿站在石闵柔家的院子里一拳荡起第二口巨钟,跃跃欲试的说: “好。” 然后荆非便被突然袭来的张老一脚踹到墙上。 第二十八章 魁首(上) 天地苍茫成一色,纷纷白雪庭院寒。 张景昌坐在临溪镇小院躺椅上轻晃着,烟杆升腾的袅袅烟雾化不开空中片片飞雪。 这是他第一次来荆非的梦境世界,初入梦境时自己三阶的意识力差点撑破荆非的梦境,好在及时收敛,可即便如此依然有近三分之一的屋舍倒塌散去。 想起荆非当时欲哭无泪的样子,张景昌心中暗爽,谁让荆非偷偷将自己孙女带入梦中,如此便算作是小做惩罚引以为戒。 梦境世界中存在过的东西重新显化比起平地起高楼要容易许多,可终究是要花费许多时间的,除此之外荆非对于三阶修士的意识力有了深刻的了解。 血饮花花粉服用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服用后修行与意识相关的功法效果最佳。 荆非曾特意去了趟凤临阁,遗憾的是这类功法异常稀缺,好在筑梦或者梦中修行都能达到淬炼意识的效果,血饮花花粉的药效也能吸收七八成。 小院内荆非一柄银枪带起一道残影直扎果儿心口,果儿脚下生风轻飘飘躲开这一刺,这个躲闪步伐结合了七星步与幻影步,少了一丝虚幻多了三分灵动。 趁着荆非枪势未收果儿贴着枪杆一步迈出,寸长寸强,寸短寸险,荆非预料到果儿会有这一招,枪尾横推挡住了这来势凶猛的一拳,荆非被震退一步,果儿紧跟而来。 如此三步之后,三重浪袭来,荆非右脚往外踏出一步,枪尾虚档,拳枪相交,荆非以右脚为支点旋转卸力,枪尾后拉枪头重重扫在果儿肩膀上,只听轰隆一声,果儿撞破墙壁倒在废墟中。 张景昌嘴角一抽,瞪了荆非一眼说道: “你下手能轻点吗。” 荆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这是在梦里,当然越凶险越好,如此方能在现实对敌中更为谨慎。” 此时果儿从废墟中爬起来,满是灰尘的小脸上没有挫败感,反而神采奕奕的问道: “这招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荆非轻挥衣袖,平地起了一阵清风,清风吹去果儿又变得纤尘不染。 张景昌适时开口说道: “他哪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招式,这是白天泷县一个二阶修士的招式,只不过人家是用这招来破刀的。” 果儿听了点点,有荆非模仿白天二阶高手喂招,又有张景昌在一旁指点,果儿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第二天果儿下了场便和荆非回到了小院,梦中可锤炼武学意识,最终还需将意识与身体的反应相融合。 果儿没有去荆非梦中,独自琢磨着之前荆非运用的各种招式,荆非则独坐一旁偶尔点评两句。 张景昌直到二更天才回来,进门时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葛家今夜在问君阁宴请三个县的来宾,张景昌顺带帮两人带了点吃的。 如今服用血饮花花粉后梦境世界时间流速可达七倍,然而留给果儿的时间依旧很仓促,武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好在仅是练习对敌技巧,果儿底子扎实,十几个时辰已是足够。 其实荆非觉得凭果儿的实力即使不研究对敌策略依旧可以拔得头筹,长达半年的三阶妖兽血药浴带给果儿的成长无疑是巨大的,论力量早已达到二阶的门槛,论身法有七星步与幻影步。 炼体士淬体七小境分别淬炼筋、骨、皮、脏、血、髓,最后在丹田之中养出一口元气便可成就二阶。 果儿早在年前便将体魄淬炼到二阶的门槛,张景昌对果儿的期望太高,让果儿继续打磨打磨体魄。 荆非当时听到果儿问什么时候可以突破二阶,张景昌笑着说: “打败半年前的爷爷便可。” 半年前张景昌乃二阶巅峰,即使困守多年血气有所亏损论起实力来也不是普通的二阶炼体士能够比拟的,以一阶干翻二阶巅峰,如此打底境境可越阶,荆非相信果儿将来的成就必定非凡。 第三天是元宵武会的最后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荆非三人来的早没有与灵修院同行,到场后天色未明,冰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清和园的佣人在湖边打了一个冰窟窿,此时正给游烛投食,吃过调配鱼食后游烛散发的光芒透过窟窿形成一个束金黄的光柱,光柱映照在投食佣人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如果说游烛照亮了凌晨的夜空,那喂鱼的人则点燃了寒冬中的人心的冰凉。 一时之间三人望着那处各自心潮起伏。 如此美景不做画一幅却是可惜,荆非从怀中拿出画本炭笔坐在冰面上开始作画,身下冰寒刺骨,却阻挡不了荆非作画的热情。 观看的人群与参赛的人员陆陆续续到来,都被那湖边美景吸引,有啧啧称奇者,有吟诗赞美者,也有前去围观者。 画完收笔,身边已是围满了人,众人看看远处的光柱再看看荆非画作,称赞之声赞不绝口。 “你这是什么画法,给你一百金卖我如何。” 说话的是前天嘲讽荆非的那个小孩。 “一百金,不会是你攒的吃奶钱吧,你知道人家外号叫什么吗,诗千金,一首诗卖一千两黄金,你那一百金只够买三个字。” 荆非没想到开口的竟是平日里最不合群的耿乐。 那小孩听了耿乐的话顿时面红耳赤,狠狠的瞪了耿乐一眼灰溜溜的挤开人群离去。 这时果儿好奇的问一百金能买哪三个字? 耿乐冷着脸道: “荆非著。”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成平县灵修院的孩子看着眼红,都央求荆非给他们各自画一张,荆非点头道: “等下次测灵大会结束便为你们每人画一张。” 收起画本向人群扫了一眼,参赛者已到了七七八八,两炷香后武会开始。 两天的角逐两组分别决出了前百和前二十,今天早上进行的是挑战赛,在淘汰赛中难免会有本来实力不弱却被佼佼者淘汰的霉运儿,挑战赛则给了这些参赛者一个晋级的机会。 决出的一百二十名参赛者围着赛场整齐站立,果儿一袭红色长裙在游烛柔和的光芒下格外耀眼。 挑战开始,一阶组中除了红衣赤拳的果儿,白衣银枪少年、黑衣狭刀少年,其他人都收到了挑战,有成功晋级的,也依旧是少数。 朝阳初生,荆非发现那白衣银枪少年收到了第一个挑战邀请,接着黑衣狭刀少年同样也收到了挑战邀请。 起初荆非以为这是挑战者想称称自己的斤两,可接下来挑战两人者越来越多,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 荆非转头在观看人群中仔细打量,当目光落在二阶观看台上时,发现葛天鸿以扇掩面偷着乐,幸灾乐祸的神色难以掩饰。 似乎注意到了荆非的目光,葛天鸿转过脸来对荆非招招手,随即跳下看台往荆非这边走来。 “这是你搞的鬼?”荆非看着身边葛天鸿问道。 “搞鬼?荆兄,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只是单纯的想欣赏那两位小英雄的身手。” 葛天鸿以扇子遮掩小声说道,全然不在乎周围二三阶修士是否能听到。 荆非无语,有钱人真会玩,其实心里明白这是葛天鸿在为果儿想探那两人的底。 就在这时石闵柔突然说道: “咦,你们快看,有人要挑战果儿了。” 荆非望去,挑战果儿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实力不弱,果儿用了两拳才将对手撂倒。 没等果儿下场又有人挑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傻子都能看出问题来,台下观看者叫骂声不断,声称其他两个县手段卑鄙,消耗了自家参赛者的体力。 葛天鸿脸上绷不住了,眼中精芒闪烁,呵呵一笑道: “跟我比财力,我葛天鸿还从来没怕过谁。” 说罢招手唤来自家随从塞给十张一千两面额的金票。 没等葛天鸿开口,县令高锦突然站起来宣布道: “经由几位三阶修士评定,成平县张果儿、湖东县魏子宏、泷县李林皆为前百佼佼者,即刻起挑战者不得再挑战三人。” 葛天鸿暗骂一声晦气,拿回金票收入怀中。 正午时分挑战赛结束,排名赛开始。 果儿、魏子宏、李林三人下场的次数也多了,不知是有人特意安排或者运气使然,三人自始至终没有碰面。 霞染天空,元宵武会最精彩的比赛开始了,三名以后的名次已是尘埃落定,此时要决出的是一阶组与二阶组前三排名。 赛场中央的冰台已被葛飞燕动用寒水兽消去五座,除了三个观看台外只留下一个。 二阶组决赛排在之前,率先上台的两人荆非与葛天鸿认识,正是葛家的护院李澜和崇越武馆馆主石晋鹏。 石闵柔估计不知道自己双亲与李澜之间的狗血三角恋情,大声喊着爹爹加油。 葛天鸿往之前坐着的看台望着一眼,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小声对荆非说道: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荆非往葛天鸿刚才望的方向看了一眼,石闵柔的娘亲闵清莹紧紧攥着拳头面色复杂的看着场上两人。 “哎呦,情敌相见,这不得打出真火来。” 不知台子地下谁先喊了一声,人群顿时热闹了起来,再看闵清莹蓦的羞红了脸。 石闵柔和果儿听了台下调侃声一脸茫然,果儿问石闵柔: “那个拿刀的汉子和你爹是情敌?” 哪个当爹娘会将这些糗事说给自己儿女,石闵柔当然不知道,以询问的眼光向四周望了一眼,最后盯着荆非问: “荆非哥哥,那人真和我爹是情敌吗。” 这种事一踩一脚泥,荆非才不会去掺和,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最后石闵柔转头望向娘亲,闵清莹注意到了女儿的目光,尴尬一笑,面色愈发殷红。 李澜和石晋鹏站在赛场上互相盯着对方,对于台下的调侃起哄视而不见,多说一个字都显丢人。 锣鼓声响起,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现出身形后两人位置交换,一个肩膀血流如注伤口深可见骨,另一个则按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石闵柔见到爹爹受伤惊的捂住了嘴,眼中泪光闪闪。 荆非也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吧,台下同样一片寂静,起哄声瞬间平息。 荆非转头对着葛天鸿小声问道: “这样打下去不会出事吧。” 葛天鸿回道: “年年都是这样,他们自己有分寸,再说有那么多三阶修士看着,出不了事。”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