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仙界女神尊》 第一章 奴隶拍卖会 “啪~” 长鞭抽打的声音响起,随之响起的,是一声低低的闷哼声。 高高的展台之上,少女被迫趴伏在地上,四肢戴着厚重的枷锁,双膝着地的样子看上去如同被人踩在地上的狗。 她身着一身单薄的白袍,光洁白皙的小腿和胳膊都裸露在外,又因为刚才那一鞭子下去,白衣破碎,皮开肉绽,鲜血衣料浸透。 她似乎想要站起来,但身前的黑袍拍卖师毫不留情的一脚踩在了她双手之间的镣铐锁链上,只见她戴着镣铐的左手之上,郝然烙着一个新月印记。 众所周知,在玄灵大陆,新月印记是奴隶印记,一辈子都去不掉。 拍卖师一只手握着卷在一起的鞭子,轻轻的撩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保持着跪趴的姿态向众人展露了真颜。 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唇红齿白,冰肌玉骨,一双眸子勾魂摄魄,如同浸了血一般,竟是罕见的红瞳。 那双眼中,夹杂着深深的怨气和不甘。 美人,鲜血,红眸,她身上被凌虐的美,无一不刺-激着人的神经。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拍卖行精心养了八年的蛊王,特别说明,纯原装货,野性十足。” “为了让客户能有更好的体验,我们可是从来没开发过。不管是买回去调-教成死侍还是当个宠物,她都能满足你们的‘需求’。” “或者两者兼顾,也别有一番滋味哦。” “最重要的是,作为本届蛊王,她的身体强度非常棒,换句话说,耐玩儿,若是能养在家里,也不用担心随随便便就玩坏了,可以增加许多趣味。” 黑袍拍卖师说着,嘴角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蛊王?你们竟然把蛊王拿出来当玩意儿卖?” 黑袍拍卖师淡淡的笑了笑,“不听话的蛊王,在我们东涯拍卖行,也就是个玩意儿,而且……” 一边说着,拍卖师一把抓起了少女的头发,粗鲁的拽着她的头,指着那张尚未长开便已窥见八分美艳的小脸笑道:“即便是作为宠物,她也相当够格不是么?” “……” “起拍价,十万金灵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各位,若有意的话现在可以开始举牌了。”拍卖师大声道。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有人第一个举起了牌子,接着其余人也不甘落后。 “我出十万零五千金灵币。” “十万零六千。” “一千也好意思加?我出十一万。” “十五万!” “……” 展台上拍卖进行的如火如荼,台下观众气氛热烈,而拍卖行二楼的贵宾隔间中,亦有人窃窃私语。 “江兄,我怎么瞧着那孩子…长得和你颇有几分相似呢。” “嗯。”坐在包间沙发上的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应了声,虽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里却掺了几分复杂之色。 “若不是前几天才见了小芷贤侄,恐怕我都要觉得这是同一个人了。” 听着好友的话,男人并未回答,他目光如炬,视线牢牢的锁定在展台上那个女孩子身上。 仿佛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被踩在脚下的女孩艰难的转过头来,男人甚至觉得她的视线穿过了隔间外的灵力罩然后落到了他身上。 男人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连忙收回了目光。 多年前小孩坐在茫茫雪原里懵懵懂懂看着他离开的画面突然在眼前浮现。 他有些慌张的转过头,“只是和小女的相貌有几分相像而已……世界之大,总有一两个相似的人。” “嗯…江兄说的对,是我嘴碎了,一个人人奴役的小玩意儿,怎么能跟小芷贤侄相提并论。”说话之人并未注意到男人的失态,非常自然的接话。 话题很快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然而台上那女奴的目光仍然如芒在背。 没多久,男人便站了起来,“贤弟,为兄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咱们改日再见。” 展台上,女孩的头转了回来,垂眸遮住了眼底绝望而愤怒的情绪。 第一章出逃的家奴 一年后,金火城。 恰逢三年一度的龙羽大·选,无数英才汇聚在这。 城池小,人多,来来往往间,总有那么一两个冒失的,一不小心便踩到了别人的脚后跟。大街上,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拎着一个小个子的领子,粗声粗气的呵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小个子拱手讨饶,声音细弱。 大汉愣了一下,这小子穿着一身破烂的宽大灰袍子,脸上也是脏兮兮黑乎乎的,原以为是个市井乞丐,可没想到听声音竟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下次注意点。”大汉怒瞪着将人放下。 小姑娘连连道歉,转身手里却多出了一个钱袋子,然后迅速的钻进了人群里。 等再出现时,刚刚那个灰头土脸的乞丐模样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洗干净了的脸看上去十分漂亮,唇红齿白,两颊有些稚气的婴儿肥。 她眼睛很大,瞳孔却有些特别,咋一看与常人无异,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那瞳孔并非纯黑色或褐色,而是并不引人注目的暗红色,乃是异瞳之人。 左手似乎是受了伤,自手腕到五根指头,严严实实的缠了一圈白色缎子。 少女低垂着头找了个最近的茶馆走了进去。 小二殷勤的走了过来,“客官,喝茶还是吃饭?” “吃饭。” 仍然是细声细气的回答,她左顾右盼,仿佛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似的。 此时,茶馆对面的酒楼之中,二楼的隔间窗户大开,有人隔着珠帘正在打量。 “慕容兄,盯了半天了,怎么?这是看上了?” 隔间之中,坐着三两个男子,看打扮,皆是世家子弟的装束,此刻,被唤作慕容兄的男子正拿着一把扇子轻摇,他点了点头:“知我莫若贤弟。” “哈哈,那当然了,咱们谁还不知道谁啊,不过慕容兄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平日也就算了,如今正是龙羽大·选的关键时刻,整个金火城都在戒严,现在惹事,怕不太合适。” 慕容戚笑了笑,道:“贤弟所言极是,只是据我观察,此女恐怕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 “哦?怎么说?” “看此女情态,左右四顾,慌慌张张,如同惊弓之鸟,左手完完全全用白布缠起来,据我猜测,应当是遮掩手腕上的奴印,此女多半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而是哪家外逃的家奴。” 慕容戚分析着,但他的同伴却似乎有些不太认同。 “不过仅凭这一点就这样判断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我观这姑娘衣着,并非奴隶的样子。” 慕容戚摇了摇扇子,“她这身衣服,乃是刚从成衣店里穿出来的。” “慕容兄怎知?” “不巧,她方才偷钱,买衣服,我都看在眼里。” 同伴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是与不是,下去一探便知。” 招惹良家女子不行,但是奴隶却是随便怎么样都行,玄灵大陆的律法就是这样。 阿汀坐在茶馆简陋的椅子上,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人,从刚才开始,她就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但无论她怎么找,也始终没能找到人视线的来源。 而就在这时,街道上走过来三个年轻男子。 他们看上去刚刚从旁边的大酒楼里出来,与这间寒酸的茶馆格格不入,当他们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时,阿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立刻站起身,用十分平静镇定的语气说道:“掌柜的,结账。” 然而刚一迈开脚步,前方的路便被堵住了。 “小妹妹,别急着走啊。”那人说完,便伸手去抓她的肩膀,阿汀眼疾手快的躲开,却没想到身后也站了一个人,一把手抓住了她的左手腕,一瞬间,一股气顺着她的手腕冲击了一下。 慕容戚牢牢的拽住她的手腕,感受出释放的灵力并没能冲破她手腕上的经脉,顿时露出了然的笑容:“呵,果然是奴隶。” “说,你是从哪家逃出来的家奴?” “放开我!”阿汀猛的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 慕容戚没想到她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力气却这么大,连忙使了个眼色,两个同伴顿时会意,三人一人一个站位,堵死了少女阿汀所有的方向。 被围住的小姑娘顿时如瓮中之鳖。 慕容戚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力道大的将她发根都拽出了些许,头皮上隐隐渗出些许血迹,他义正严辞的说道:“胆子不小啊,身为奴隶,竟敢擅自逃跑,走,跟我去奴隶监察瞭。” 听到奴隶监察瞭几个字,少女瞳孔骤缩,眼底是难以掩藏的恐惧。 玄灵大陆对出逃奴隶的刑法非常严苛,一旦逃跑,被抓回去后,男奴直接削成人彘,女奴砍掉四肢,剥光衣服丢进蛇窟。 而奴隶监察瞭就是这样一个抓捕逃奴和监督执法的存在。 看着她的反应,慕容戚知道自己戳到七寸了,提着她的头发便往街上走,边走,边说道:“不想去奴隶监察瞭也可以,只要你乖一点……” 毕竟这里是大街上,只要继续闹下去,就肯定会引人来,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奴隶都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 阿汀看着三人眼中明目张胆的淫邪,眼神暗了暗。 她一把抓住了慕容戚拽住她头发的手,声音细弱的叫道:“大哥。” 慕容戚立刻感觉出了她态度的软化,另外两人也互相对了个眼神,彼此眼里是心照不宣的喜意,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想引来奴隶监察瞭,人要是被带走了他们也吃不上嘴,这女奴识相服软简直再好不过。 “怎么?”慕容戚装腔作势的反问。 阿汀连忙道:“几位大哥,不要送我去奴隶监察瞭好不好,我怕那个地方,你想干什么,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算你识相。”慕容戚对她的上道很满意,放开了她的头发,转而牢牢的拽住了她的手腕,另外两人一左一右的挡在两侧。 慕容戚抓着她换了个方向,径直朝刚才的酒楼走过去,俨然是要就近去开个客房。 阿汀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讨好的说道:“大哥,换个地方吧,我怕奴隶监察瞭的人会来。” 慕容戚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因为他们闹的这一场,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些围观群众,正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点点头,“也对,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吧。”慕容戚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阿汀的脸上掐了一把,拧的她脸颊泛红了才收回手。 阿汀没有反抗,只是垂眸,遮住了眼底的阴沉。 第二章 面白心黑食人花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街道上行人渐少,而寂静的巷子里更是只剩下一路四个人。 “慕容兄,还有多久啊。” “就快到了,前面就是迎春楼,那里面花样多,催的这么急,你们还想不想玩了?” “想想想,当然想。” “不急不急,慕容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抵是阿汀表现的太过顺从,三人已没有了一开始的警惕,轻松了许多,除了慕容戚始终拽她的手腕外,其他人已经放松下来了。 阿汀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而面前,是一条宽敞漆黑的巷子,他们此刻,便身在这黑巷子之中,这条巷子尽头,就是慕容戚说的迎春楼。 后面的街道很安静,巷子里只听见三个男人氵?猥的交谈声,但巷子前方却似乎很热闹,虽然还看不见那边情况,但勾栏之地的丝乐管弦之声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偶尔还有女子大声招揽客人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就在这时,慕容戚突然问道。 “我在看还有没有人。”阿汀抬头,淡淡说道。 慕容戚皱眉,不知怎么的,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没有人就怎么样?” “没有人……”阿汀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天真,但那瞳孔中的暗红色却渐渐的变的鲜艳了几分。 “噗——” 一道血柱喷了出来,溅了慕容戚一身。 阿汀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锋利匕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她右边的男子捂着喉咙,指缝间,鲜血不停的溢出,最终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慕容戚和剩下的男人怔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他们暴怒的拳头朝阿汀的面门砸过去,然而却被她灵巧的避过,并反手一刀插在了慕容戚的小·腹处。 慕容戚惨叫了一声,但这声还没来得及完整的发出来,就被阿汀一拳打到了嘴角,惨叫变成了闷·哼,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捡的可不是什么随风飘摇的小白花,而是面白心黑的食人花。 阿汀的身手出乎意料的好,敏捷,力气大,她身上的力量绝不是普通的家奴能够做到的。 她仗着个子小,身法灵·活,不断的攻击着慕容戚,而这时的慕容戚也拿出了随身利剑,剑身包裹着稀薄的红色灵气,猛的朝阿汀刺过去,他嘴里叫骂着: “臭婊子!你给我去死!” 阿汀敏捷的避开了那一剑,反手拉过了身后准备偷袭她的另一人,以势不可挡的架势按在了慕容戚的长剑上。 等到慕容戚反应过来时,剑已收不住手,那人被他刺了个对穿,恰好是心脏部·位。 慕容戚瞪大眼,同伴临死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汩汩鲜血从嘴里涌出来,最终不堪重负的从他的剑上滑了下去。 阿汀趁他愣神的瞬间从下面钻了过去,脚下一蹬,离地而起,用膝盖骨狠狠的撞在了慕容戚的下巴上。 慕容戚被撞的倒退几步,下巴骨几乎被撞变形,嘴里皆是鲜血的味道。 他眼神瞬间变的阴狠,提着剑再次攻向阿汀。 然而之前他人多势众尚且对付不了阿汀,现在仅剩他一人,还受了伤,又能如何奈何她? 阿汀一个助跑,身体在空中如蝴蝶般灵巧的翻转,躲开了慕容戚刺过来的剑,然后在他慌乱收剑之时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慕容戚吐出一口鲜血,手中长剑无力的掉落在地。 他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向阿汀,最终整个人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们三人·大概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在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奴身上。 阿汀走过去,确定了他没气了,但还是不放心,给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一人补了一刀。 做完这一切后,阿汀的身上已经完全被染成了红色,脸上也是一片鲜血。 她擦了擦脸,将三具尸体拖到了巷子的某个阴暗角落堆在一起。 此刻天光已经渐渐敛去,夜色笼罩之下,整个巷子变得朦朦胧胧,连地上的血迹也变得不十分真切。 阿汀想,运气好的话,这里的痕迹明天才会有人发现,她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潜藏。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电光划破了巷子里的昏暗,闪电如同游龙一般打中了阿汀的右腿。 腿上肌肉瞬间麻痹,阿汀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睁大的双眼显示出她内心的震惊。 怎么会被发现的这样快? 第三章 起死回生 身体反应快于脑中思想,在跪地的一瞬间,她手中匕首已经向后刺出。 然而一刀刺空,她的手臂被人抓住,反向重重一扭,一瞬间,她整个肩肘关节便被卸掉。 阿汀闷哼,回头想看看来者何人,却有只脚重重的踩在了她的腰上。 侧脸和大地亲密接触,直接被踩的变了形。 此刻她俨然已被人碾到了泥里。 “慕容戚在何处?” 冷淡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阿汀没有吭声,脑中千回百转,无一不是在想脱身之法。 似乎因为没有等到回答而变得不耐烦,身后的女子轻轻的“啧”了一声,又是一脚踩在了阿汀的膝弯。 仿佛千斤巨石砸落下来,只听“咔嚓”的一声,阿汀痛的脸色发白,猜测对方就这一脚,她的膝盖骨已经碎了。 女子将她踢到了一边,道:“把她押起来。” 几道脚步声响起,阿汀被人扭着胳膊架了起来,这才看清来人。 那是一个和慕容戚长相有五分相似的女子,看上去比她大不了两岁,身着一身刺绣精致的白色衫裙,让人一眼便瞧出家世定然不差,她五指之间有电光闪烁,这是一个修真者,和慕容戚那种花拳绣腿,只会用灵力覆在剑上当摆设的花架子不一样的修真者。 “少爷!” 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 “小姐,少爷在这里。” 女子连忙赶了过去。 阿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边,只见那白衣女子脸上的神情十分担忧,但并没有什么伤心,下一刻,便见她伸手在慕容戚的衣服里摸索了片刻,然后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枚圆溜溜的丹药喂到了慕容戚的嘴里。 慕容戚没有醒,但他惨白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阿汀瞳孔微缩,暗红瞳眸之中蕴着难以遮掩的震惊和阴沉。 那丹药,竟能让人死而复生? 将慕容戚交给侍卫后,白衣女子重新走了过来,她手中电光闪烁,眼底全是杀意。 阿汀急的额头生出一层细汗,眼前的境况,让她完全想不到任何的脱身之法。 “唔……”就在这时,被侍卫们抬着的慕容戚竟然醒转过来。 阿汀目眦欲裂,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思杀死的人仅仅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死而复生。 “慕容昭……”他虚弱的叫了一声。 女子收回了手,转头看过去。 “别让她就这么死了,留着我来收拾。”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话音虽弱,可这其中的阴狠却可见一斑。 女子眸光闪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看着阿汀,眼底杀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妙的同情,似乎是已经预见到了阿汀比死还要凄惨的下场。 她捡起阿汀掉落在地的匕首,走到阿汀身前,对准她的左手腕干净利落的一划。 顿时,那缠在手腕上的血肉连带着白布一起被割裂,一枚新月印记混着鲜血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 “怪不得,原来是个奴隶。”慕容昭轻声道。 “带回去,关进水牢。” 第四章 公子,我会听话的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少女被冰冷的锁链锁住双手悬吊在水中。 她脸色被冻的苍白一片,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眼神混沌。 这个水牢每隔一刻钟就会涨水一次,水面会直接漫过她的头顶,在她窒息濒死之时才会落下去,是以现在她低垂着头,看上去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 “她怎么样了?”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男人冷厉的询问声。 “回少爷,那女奴已经奄奄一息了。” “呵,我当是多硬的骨头呢,还不是扛不住水牢的折磨。”慕容戚冷哼了一声,“把她吊起来。” 不多时,阿汀被拉起来扔在了水牢边的地上。 慕容戚蹲下身去,盯着趴在他脚边的少女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 他脸色有些狰狞,“哟,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厉害不起来了?” 阿汀脸色发白,转脸去看慕容戚,这一脚让她混沌的神智稍微清醒了那么一些,但她看上去,却仍然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先砍她一只手。”慕容戚说。 立刻便有人从地牢的墙上取了把剁骨刀来,阿汀被按在了地上,右手被死死的摁在地上,慕容戚拿着刀,对准了她的手腕,上下比划着。 阿汀眼神在不停的震颤,恐惧在她眼底沸腾。慕容戚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然后扬起了刀,猛的砍了下去。 阿汀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之中的断手之痛却并没有传来,阿汀胆战心惊了一会儿人才惶恐的睁开眼,却见慕容戚冷笑着看着她,而刚刚压着她的随从们就站在他身后。 “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也不过如此。” 慕容戚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道:“放心吧,你要是缺胳膊断腿不完整了,小爷我不就少了很多乐趣吗?” 阿汀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吐匀,便见慕容戚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把她手脚筋挑了,舌头割掉半截,洗干净了送到我床上去。” 阿汀瞳孔骤缩,她伸出了手,抓住了慕容戚的裤脚,哀声道:“不要。” 不得不说,用她这样一张脸作出这种可怜兮兮的神态来,实在是太让人动容了,饶是慕容戚已经吃过一次亏,也忍不住在心底犹豫了一下。 但也就只是一下而已。 他玩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上百了,这还是头一次栽在一个丫头片子身上,这口恶气他非出不可。 他一脚踢开了阿汀的手,“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阿汀抿了抿唇,可怜兮兮的垂眸,遮住了眼底的一缕暗光,等抬起头时,眼底又只剩软弱了。 此时此刻,她身后是水牢,身前站着慕容戚,一群随从站在他身后。 阿汀一把抱住了慕容戚的腿,哀求道:“公子,不要这样,求求你,我会听话的。” 慕容戚抽了下脚,没抽动,他蹲下身,一把拽住了阿汀的发根,“听话?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啊!”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脖子便陡然被人掐住了。 第五章 奴隶啊…… 一瞬间,只见阿汀一改之前奄奄一息的状态,陡然之间从地上窜了起来,单腿撑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慕容戚的背上,一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之大,似乎要将那指甲都嵌进肉中。 她行动灵活,眼神更是清醒的不得了,哪里还有刚才那副软弱无力的样子。 随从们大惊失色,刚准备冲上来,便只听前方惨叫一声,阿汀竟然一只手扣着慕容戚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接将他的手臂反拧,‘咔嚓’一声就给卸掉了。 力气一如她之前那样大。 “都别动!”她冷声呵斥,“谁再敢往前走一步,我敢保证,你们家公子的脖子就会和他的手臂一样的下场。” 慕容戚闻言,顿时冷汗直流,尖声喝到:“都,都别过来。”亲身体验过这个女奴的力气,他毫不怀疑他的颈骨在对方手中和脆弱的鸡脖子没有什么区别。 恐怕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持住慕容戚,明明在水牢里呆了那么久,而且一条腿还折着,站立都只能靠着一条腿撑着。 “让他们都退出去。”阿汀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退,你们都退出去。”慕容戚连忙道,脸上皆是紧张之色。 不多时,水牢里,便只剩下了两人。 阿汀道:“把你之前的丹药给我。” “什么?” 阿汀眼神一厉,又折了他另一只胳膊,在他的惨叫声中冷声道:“别耍花样,我知道你身上有之前那种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丹药,在哪里,拿出来!” 事实上,阿汀并没有旁人看上去那般轻松,被折磨了那么久,右腿被慕容昭踩断,手腕也被割伤,又在水牢里呆了那么久,她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其实并不乐观。能制住慕容戚,完全是她一口气撑着,其实她早已是强弩之末。 命脉被控制在别人手里,慕容戚也不敢不回答,便十分不甘心的回道::“在我袖子里。” 阿汀于是一手制住他,一手将他身上的丹药摸了出来,犹豫了一瞬,然后立刻服用了一枚。 仅仅是一会儿时间,她便感觉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淌过,没过多久,手腕上和右腿上的伤便开始痊愈,身体里的力量在恢复。 身体好转之后,她随手取了牢房墙上一把短匕,抵着慕容戚的脖子将人压了出去。 外面熙熙攘攘全是府中随从,有些机灵的随从早就已经离开了地牢去搬救兵。 阿汀不敢放慢速度,眼下这些随从基本上都是不曾修行的普通人,所以会忌惮她挟持慕容戚,但是等会儿要是等那些人搬来了府上的修真者,她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她拖着慕容戚迅速的离开了后院水牢。 同一时间。 慕容府前厅之中,慕容昭正在招待客人。 只见上座上,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袍,长相并不出众,但身上有种独属于修真之人的气韵。 而在他下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端正的坐着。少年身穿一身红白相间的道袍,身量颀长,眉目如画。肩头趴着一只粉雕玉琢的小人,那小人儿只有巴掌大小,头大四肢短,背上长着一双比他身子还要大一些的淡金色透明翅膀,此刻正在流着口水打盹儿。 “两位前辈,一品凝血丹的丹方已经准备好,晚辈已经差下人去取了。”慕容昭站在厅堂中间,十分恭敬的对上面两人说着。 然而就在这时,府中一随从突然慌张的闯了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 慕容昭顿时皱眉转身,喝问道:“何事这么慌张,没见到我正在招待贵客吗?冒冒失失闯进来,成何体统。” 那随从被慕容昭一声斥骂,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不好了啊,公子被挟持了。” 慕容昭一愣,“挟持?” 她脸上表情顿时变了变,但她仍然记得厅堂里还有两位客人,转身满含歉意道:“两位前辈,许是兄长又惹是生非了,晚辈去去就来,还请两位前辈不要见怪。” “无妨,你去就是。”见中年男子并未开口的意思,少年便开了口。 慕容昭点头,“多谢金公子体谅。” 然后她便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公子被谁挟持了。” “被他新抓来的那个奴隶。”随从说道。 两人才走到门口,声音还未走远,他们交谈之声也传进了厅堂中,听见奴隶两个字,少年掀了掀眼皮,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懒散的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子却突然坐直了身体,“奴隶……” 第六章 半路截胡 听到奴隶两个字,男子突然站了起来,笑容看上去有些兴奋,他冲着少年道:“小师侄,有热闹看啊,我们也去看看吧。” 少年闻言,神情一顿,有些无奈道:“敛光师叔,别人的家事,我们去围观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要这么迂腐嘛,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跟你师尊那个老古板一样了呢?”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来将少年拉了起来,“走吧,师叔带你去看热闹。” 等两人循着声音走到后院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墙头上,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持一把匕首架在慕容戚的脖子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拽着人翻过墙去,惊鸿一瞥,只见她身上斑斑血迹和手腕上刺眼的新月印记。 “哇哦,这个小奴隶可以啊。”敛光笑嘻嘻的说道。 短短一段时间,随从们已经搬来了救兵,府中不少修真者侍卫已经在后院集结,慕容昭更是亲自到场。 但阿汀实在是太难缠。 她并非修真者,只是身手远超普通人,按理说,在真正的修真者面前,她当没有还手之力才对,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大多时候,她躲不开修真者的攻击,便硬顶着受伤,也不放开对慕容戚的挟持,旁人攻击她一下,她便在慕容戚身上捅一刀。 修真者的灵力攻击快,她的刀更快。 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如此一来,两人都是伤痕累累,但明显众护卫还是狠不过她,慕容戚比她要先扛不住,众目睽睽之下,没过多久就开始哭着求饶。 “你们别过来,别再刺激她了。”慕容戚呜呜呜的哭,疼的一脸鼻涕眼泪 最终,仗着自己手中的人质,使众人投鼠忌器,愣是翻墙逃走了。 阿汀从慕容府的高墙上翻过去后,身后便有诸多人追了过来,然而不巧,慕容府周边便是各种深街暗巷,她捂住慕容戚的口鼻,一路潜行,几番艰险,最终还是将那些人甩掉了。 眼看着离慕容府已经很远,阿汀架着慕容戚藏到了某个昏暗的深巷之中,前后张望了一下,这个地方十分隐蔽,一道人影都没有。 阿汀心中的大石头微微下放了一些,她伸出手,对着慕容戚的后颈便是一个手刀。 待这人倒在地上之后,阿汀蹲在他身前端详了片刻,又用脚狠狠的踢了他几脚,并重点“照顾”了一下他的关键部·位,眼看着慕容戚即便在昏迷中都痛得皱眉,阿汀顿时瞳孔的笑了一声。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匕首,对准了他的心脏部位,眼神狠戾。 她心道,待杀了此人之后,便把他的尸体藏起来,那神奇的丹药纵然能让刚刚死掉的人起死回生,难道还能让死透了几天的尸体醒过来不成?要是这样也不行,她就把他的腿脚也砍了。 下定决心后,她眼中的杀机迸发。 “我劝你还是三思。” 然而就在这时,偏僻的巷子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 第七章 你可愿拜我为师 阿汀闻声转头,只见巷尾,一个身着红白道袍的少年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容颜清隽,肩头一只金色小人格外引人注目。 阿汀顿时想起来,这个少年刚才好像是在慕容府瞥见过一眼,看样子许是慕容府的座上宾。 她神色一凛,迅速的将地上的慕容戚提了起来,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你别过来。” 然而少年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脚步未停。 “我与他非亲非故,你威胁不了我。”少年道。 阿汀额头浸出了一层细汗,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年跟慕容府中的那些修真者都不一样,他所带来的压迫感,比之慕容昭更甚。 她退后了两步,强自稳定心神,反问:“既非亲非故,那为何追我至此。” 少年停下来,定定的看着她,然后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无意为难你,只想救人。将慕容戚放下,你大可随意离开。” “若我不愿呢?” “不愿?”少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慕容戚乃慕容家独子,他若死了,慕容家便是将这金火城掀个底朝天,也一定会让你偿命。” 这后果她又不是没想到过,但想到慕容戚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和折磨,如果不能杀了他,她实在是不甘心,她向来是个小心眼的女子。 阿汀抿唇,不为所动。 少年见状,突然笑了,他笑容明媚,原本生人勿近的面庞好似突然就柔和了下来,然而这只是表象,与他的笑容格格不入的,是他冷厉的眼神。 少年漫不经心的说道:“纵使你承担的起,但你真的认为,能在我面前把人杀掉,然后全身而退吗?” 说话间,他右手抬起,一簇明亮的金红色火焰自他掌心燃起,那其中灼人的热度混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阿汀瞬间被逼的又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少年肩头的那只长着透明翅膀的灿金色小人扇动着翅膀飞到了阿汀身前,绕着她飞了一圈,然后停在了她面前,脑袋一会儿左歪歪一会儿右歪歪,最后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金色小人撇了撇嘴道:“你好脏哦,不好玩。”说完重新飞回到少年的肩头,意兴阑珊的打盹儿。 阿汀:“……” 少年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明明速度并不快,但阿汀却切实的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仿佛下一秒便能将她压垮似的。 阿汀瞳眸微缩,认真的评估了一下两人的实力差距,最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恐怕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压得死死的。 她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退意。 但将人就这么放了阿汀又实在不甘心,于是下一秒,她抓着慕容戚的脑袋泄愤似的在墙上“砰”的撞了一下。 阿汀趁他还没醒过来,提着他后领子将人猛的往少年的方向一推。 对方下意识的避开,慕容戚“吧唧”一下脸朝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那张脸受到了二次残害,少年也忍不住心虚了一瞬间。 等他再转头时,巷子里已没有了人影,他朝阿汀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眼神意味难明。 少年抓住慕容戚的衣领子,将人提了起来,拖着朝慕容府走去。 刚走到那条街,慕容昭便看见了他,连忙迎了过来,见他将人带了回来,心里顿时放下了心,然而这口气还没下去,就看到了慕容戚肿的跟“猪头”似的大脸盘子,顿时:“……” 他将人丢在了慕容昭手上便径直朝府里走去,慕容昭安顿好猪头慕容戚后连忙跟了上来,问道:“金公子,那个奴隶呢?” “跑了。” “跑了?”慕容昭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堂堂龙羽山掌门祖师的关门弟子,竟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奴隶跑了? 少年回头,定定的看着她,慕容昭顿时偃旗息鼓,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对方帮她把慕容戚救回来就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若要求其他,就未免有些不知分寸了。 见她收敛之后,少年才问道:“我师叔呢?”之前还站在院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不知。”慕容昭摇摇头道,继而有些疑惑,“您走之后,敛光真人后脚就出去了,我以为是去找您,您没遇到吗?” 少年皱了皱眉,从腰间取出了一枚写着“金”字的碧色玉牌,催动手上灵力,片刻,敛光懒懒散散的声音从玉牌中传了出来,“金羽?啥事儿?” “师叔您在哪儿?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山了。” “哎呀,等我一会儿,我这边有事儿呢,晚点回去不迟。”敛光丢下这句话,玉牌便消了音。 少年:“……” …… 傍晚,红日西斜,落日的余晖将金火城照耀的黄澄澄一片。 而在某个偏僻的巷子里,少女坐在垃圾堆旁,身边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野狗,狂吠着宣誓着自己的领地权。 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身上却是血迹斑斑,将本就灰扑扑的衣服染上了一块块褐色的污迹。 早知道刚才就多抢那孙子几瓶神丹妙药了。 阿汀的精神有些混沌,失血过多让她的精神无法集中,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流失。 她费力的撕扯着身上的袍子,将布料撕扯成一条一条的碎布,然后粗手粗脚的给自己身上的伤口包扎,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吸气声。 伤口被碰到的疼痛加上恶狗环伺的危机让她神智清明了许多,她随手抓起垃圾堆的一块大石头,狠狠的朝那滴着涎水的恶狗砸过去。 “汪!”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狗才不甘心的顶着满头血包离开垃圾堆,而阿汀身上也多了几枚新鲜的咬伤。 阿汀于是又把袍子撕了几条布,一边包一边小声嘀咕:“连狗都不长眼,欺负我这么老实的小可怜。” “你是小可怜吗?” 突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汀浑身一个激灵,手已经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然而刀还没抽出来,手却先一步被人摁住了。 “反应挺快。” 对方只是轻轻摁住,但阿汀却发现她竟然完全无法挣脱。 她紧张的抬头朝来人看过去。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躬身站在她身前,容貌普通,神情却十分温和。 此人她也见过,傍晚时,在慕容府中,和之前来堵她的那小子是一伙儿的,看上去比那小子更不好对付。 但肯定又是慕容家搬来的帮手,阿汀眼中杀机浮现,猛的扑过去,张口便要咬在对方摁住她的那只手上。 男子反应奇快,转眼便挪开了手,阿汀抓住良机,挣开束缚拔腿便跑,然而跑出了没两步,后衣领子便被人提了起来。 阿汀捏着匕首,反手就是一捅,动作凶悍至极。 可预想中的事情并未发生过,那刀尖在即将挨到对方衣物之时,生生停住,再无法前进分毫。 阿汀转过头,只见对方只用两指,便轻轻的夹住了刀刃,然后漫不经心的对着她笑,下一瞬,她被人扔进了垃圾堆里。 阿汀:“……” 明明对方气质如水,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但实际结果告诉她,对方绝对是个她完全无法抗衡的存在,而且心黑。 硬的不行那就示弱。 “你是谁?”阿汀缩了缩身体,小心翼翼的问。 男子蹲了下来,笑着道:“我道号敛光,小奴隶,你胆子挺大啊,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啊?” 阿汀垂眸,眼珠微微一转,再抬头时脸上便成了泫然欲泣之色,但这表情的转变却自然无比,并不不让人觉得突兀。 “从贩子手里逃出来的,他们总是打我,折磨我,我实在是害怕,我不想死,所以趁贩子睡觉的时候逃出来的。”她乖乖的回答,声音细声细气,表情可怜兮兮,看上去就像一个饱受生活折磨的小可怜。 敛光微微一笑,“哦?是吗?你不是在骗我吧?” “没有没有。”阿汀将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言辞恳切道:“叔叔,我说的都是实话,叔叔,我只是逃奴而已,没有干伤天害理的恶事,您就放过我吧。” “没干恶事?”敛光摸了摸下巴,如若不是她刚刚出刀的动作那么凶悍果决,他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了。 敛光笑着反问:“可我怎么听说,慕容家那小子的命差点折在你手里?” 闻言,阿汀眼珠飞快的转了一圈,心道,你们果然是一伙儿的,看来慕容戚这件事儿瞒不了,阿汀索性承认了,“我是逼不得已的,慕容戚要把我送到奴隶监察瞭,我当时害怕极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对,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敛光对她可怜相视而不见,反而一针见血。 “我只是想活着,我也没有办法,叔叔,您行行好,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敛光笑嘻嘻的说道:“那怎么能行呢?” 阿汀顿时垂眸,牙齿轻轻的咬住干裂的嘴唇,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暗光。 眼前这个人很危险,她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疯狂的叫嚣着逃跑,但现在的情况,她绞尽脑汁,却想不出逃生之法。 见她不说话,敛光终于玩够了,收起了逗弄的心思,问道:“小丫头,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阿汀顿时愣住,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你说什么?” 第八章 便宜师父 “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敛光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 阿汀回过神,眼中是赤裸裸的怀疑:“谁会想收一个奴隶为徒?” “我呀。”敛光笑眯眯的回。 阿汀悄悄将手背在身后,一边暗戳戳的在地上摸索刚刚掉落的匕首,一边假意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敛光摸了摸她的头。 阿汀对着他笑了一下,眼底仿佛沁出光来,十分向往的样子,然而身后她却将摸索到的匕首紧紧的撰在手心里。 敛光又道:“若你拜我为师,我可以保证,纵然我无法解除你奴隶的身份,但只要我在,便不会让你再被人轻贱。” 阿汀一僵,瞳眸缩紧了一下,心跳仿佛停止了一瞬间,然后在下一秒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她本是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敛光的话仿佛一根指头戳在了她最深的软肋上,让她保持理智的同时,心底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向往和渴望。 她渴望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从此再不必在脏污阴暗的犄角旮旯里同恶狗争食,从此再不必被人踩在脚下,碾进尘埃里。 这一刻,如她过去的八年中的每一秒一样,她期冀着这渺茫的希望。 “如何?你可愿意?”敛光又问道。 愿意吗? 阿汀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但在下一刻又压了下去。 “不愿意。”她艰涩道。 谁也不知道天上掉的这个馅饼对她来说又多诱人,拒绝这个馅饼花了她多大的毅力。 但她不敢赌,即便她一无所有。 一边这样想着,阿汀的眼睛一边朝着巷口偷看,脑袋里转的,仍然是怎样才能逃走。 敛光沉默着看了她半晌。 看着这个小奴隶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匕首,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心防太重,就算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恐怕也不可能卸下防备。 真是个刺猬。 下一秒,他直接抓住了阿汀背在身后的手,手上力道极大,阿汀吃痛的松开了五指,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敛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多了一分冷酷:“非得用你的方式跟你说你才明白是吧?那我就换种说法:要么,当我徒弟,要么,把你送到慕容府,相信我,这一次你要是被送回去了,给你天大的能耐你也不可能再逃出来。” 阿汀脸上的表情僵住。 “怎么样,你选哪个?”敛光好整以暇的问道。心道:看,对这种小孩儿,就得下猛药。 阿汀咬着嘴唇,眼底藏着不甘,片刻后,她跪在了敛光面前,“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然后“哐哐哐”的磕了三个响头。 敛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算你上道。 他将一枚小瓷瓶递了过去,“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阿汀接了过来,大概是认清了现实,她将抗拒压在了心底,表面上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顺从之意了。 但敛光却心里清楚,此刻的转变只不过是这丫头的伪装而已,要想她卸下心防,还早着呢。 “普通的凝血丹,放心吧,吃不死你。”敛光没好气的将丹药塞进了她嘴里。 阿汀吃下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愈合,脸上也渐渐有了血气。 …… 傍晚。 敛光带着阿汀到了慕容府门前。 阿汀被敛光施了净身术,看上去干净整洁了许多,已不像刚才在垃圾堆里那样狼狈,收拾干净后,看上去倒是唇红齿白,精致可爱。 然而还没到慕容府门前,阿汀便整个炸了毛。她以为敛光果然要把她送回慕容戚手里,顿时惊怒交加,但在敛光的强大武力镇压下,她敢怒不敢言。 他们还没走到,慕容昭便远远的看见了这边,目光落到阿汀身上时,她很明显的愣了半晌。 阿汀梗着脖子,顶着慕容昭要杀人的目光,挺直了脊背。 慕容昭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怒气腾腾的看着阿汀,严重杀意腾腾,但她仍没忘了规矩,先是恭敬的对敛光行了个礼,然后才直奔主题,“前辈,这个奴隶是您抓回来的吗?” 虽然看上去明显不像是被抓回来的,但慕容昭决定先发制人。 却不想,敛光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反问道:“奴隶?什么奴隶?小辈你看错了吧,这是我新收的弟子,跟你家的奴隶有什么关系?” 他笑眯眯的说话,看上去神情温和,然而眼底却闪着锐利的光芒。 慕容昭顿时蹙眉。 她不是什么蠢人,敛光的意思表达的够明确了,他已经收了这个奴隶为徒,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这奴隶下手了,否则的话…… 为了一个奴隶而去得罪龙羽山祖师级别的敛光真人,实在是因小失大。 她狠狠的瞪了几眼阿汀,心道这一次就放你一马。 阿汀站着没动,任她随便怎么瞪,一点反应都没给她,然而这副样子却显得更加气人。 慕容昭:“……” 被一个低贱的奴隶如此无视,慕容昭气的牙疼。 这时,敛光问道: “金羽呢?” 慕容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金公子正在府中等候。” 就在这时,身着红白道袍的少年从大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黄纸,甫一看见阿汀,也是如慕容昭一般愣了一下。 “哟,小羽子,快来见见你的新师妹。” 少年:“……” 阿汀:“……” 他走到近前,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转身,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枚金色的手环,将其递给了慕容昭:“这是之前说好的,用来交换一品凝血丹丹方的空间灵器。” 慕容昭赶紧收了起来,脸上都是喜色。 这时敛光已经带着阿汀走远了几步,慕容昭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说道:“金公子,那个奴隶她……” 然而她话尚未说完,金羽便抬手打断了她,“慕容家的损失,龙羽山之后定会弥补,但若是不想惹麻烦,我劝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语气中含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慕容昭顿时噤声。 …… 一刻钟后。 “真的不会掉下去吗?”阿汀瑟瑟发抖的声音响起。 只见高空之中,两柄飞剑正在疾行,阿汀蹲在敛光的飞剑上,牢牢的抓着他的裤脚,正胆战心惊的看着脚下。 “哈哈哈哈,不会的,放心吧,为师御剑之术在龙羽山是出了名的好。”风中传来敛光的笑声。 阿汀默默的看了一眼旁边金羽脚下异常平稳的飞剑,再对比了一下敛光这把东倒西歪,左摇右晃的飞剑,心里对敛光的话产生了百分之两百的怀疑。 呵呵。出了名的好?我看是出了名的飘吧! 阿汀一遍腹诽,一边垂眼看脚下的万丈高空,心里估算着,从这里跳下去,有可能逃脱吗? 最后常识敲醒了她的脑子,从这里跳下去,别说逃脱了,她直接就摔成一滩烂泥了。 就在这时,敛光身上的玉牌突然亮了。 “速速回山。”一道男低音从玉牌里传了出来。 敛光轻轻“啧”了一声,旁边金羽也转过头来看向玉牌。 “行了行了,马上到。”敛光对着玉牌那边快速的说了句便掐断了。 下一秒,他脚下飞剑陡然加速,比刚才更飘,阿汀一手抓着他的裤脚,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阿汀:“……”哔了狗了。 敛光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这个凡人徒弟好像还不太适应御剑飞行的速度,良心发现的停了下来。 他拎起阿汀的后衣领子,冲着旁边的少年道:“小羽子,把她送到我回灵峰去,慢点飞,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就把阿汀甩了过去。 在万丈高空之中,被这么凭空一扔,可想而知对阿汀这个凡人来说造成了多大的惊吓。 她“哇哇”大叫着,金羽原本是准备拽住她的胳膊的,但她实在是太慌了,一抓到凭借就手脚并用的攀了上去,像八爪鱼一般扒拉在人家身上。 两条小细腿圈着金羽的腰,胳膊紧紧的勒着他的脖子,然后仰着头“嗷嗷”的叫,眼睛都不敢睁开。 “哈哈哈哈哈。”远方传来敛光放肆的笑声。 金羽:“……” 他道:“你下来!” “我不。” 阿汀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但是她突然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比刚刚用一只爪子抓着敛光裤脚的姿势安全多了,至少不会飘起来,更不会掉下去。 所以她不仅没下来,反而还往上爬了爬,抱的更紧了。 金羽肩头那只金灿灿的小人在刚刚阿汀扑过来的时候就吓飞了,这时候他飞到了阿汀的脑袋上,两只手拉住阿汀一缕头发,一边费力的往外拉,一边怒气汹汹的大叫着:“下去,下去,你这个讨厌鬼。”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阿汀根本就不在乎头发是不是被薅秃了,反正她就是不想下去。 金羽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被气的不轻,他咬牙切齿道:“男女授受不亲,滚下来。” 阿汀臭不要脸的回:“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才十五岁,我还是个孩子。” 金羽:“……” “最后警告你一次,再不下来我就把你扔下去。” 阿汀一僵,最终还是很没面子的屈服在了他的氵?威之下,但是她向来秉承着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车轮战术,她一边不情不愿的从他身上爬下来,一边可怜兮兮的套近乎,“师兄,我胆子很小,我怕死,不想掉下去啊师兄,你就行行好吧。” 金羽定定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中的可怜看上去十分真情实感。 他叹了口气,侧身站在剑身上,给她腾出了大半的空间,然后将胳膊伸过去,说道:“抓着我的胳膊。” 阿汀顿时大喜,“好的师兄,没问题师兄。” …… “此处便是敛光师叔的住处,回灵峰。”飞剑平稳的落到了一座翠竹覆盖的山脚下,金羽从飞剑上下来,指着前方的孤峰介绍。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竹林里,沿着碎石小道往山上走。阿汀左顾右盼,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竹林,心想,这个地方倒是个好地方。 爬了不知多久,一座院子出现在了前方。 院子坐落在回灵峰的山腰处,如下方的竹林一样,整个院子也是清幽雅致的,院子前方有一方小谭,水里有几尾鱼来回游动,岸边种着一棵三四丈高的大树,枝杈繁茂,其叶片呈现出一种金红之色,灵气四溢。 阿汀快速的扫了一眼,以她并不丰富的阅历,却也能看出来,这整个院子里,连地上的鹅卵石都是灵气十足的好东西,她不由得心里感叹,看来这个便宜师父大概率很有钱。 但金钱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只是这山上冷冷清清的,看上去除了他们俩,再没有第三个人了,不像一路行来时阿汀见到的其他峰那样热闹。 “敛光师叔之前不曾收徒,所以回灵峰除他之外,再无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金羽解释道。 不待阿汀说话,他又道:“天色已晚,我告辞了。” “诶……好吧。”阿汀表面上看上去有些无奈,其实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少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阿汀坐在院子前的青石板上,估摸着金羽已经下山了,她便站起来朝来时的山下走去。 趁现在这里没人,先跑再说。 然而当她下山之后,看到前方灵光流转的护山阵法时,顿时:“……” 当时她的第一想法是,便宜师尊果然很有钱,第二想法是,去你娘的护山阵。 阿汀第不知多少在护山阵上撞的满头包后,终于选择了放弃。 揉了揉肿胀的脑袋,阿汀沿着山脚走去。 她仍然心存侥幸,希望这偌大的护山法阵存在什么漏洞。 阿汀走了没多久,天便黑透了,阿汀提着刚才下山时从院子里拿出来的灯笼继续向前探索。 整个回灵峰种了大片大片的竹子,白天看上去一片绿意,意境很好,但是到了晚上竹林里黑黝黝的一片,便显得有些阴气森森了。 林间渐渐起了一层薄雾。阿汀垂头丧气的绕了差不多半座山,一直到大半夜,也仍然没找到她法阵的漏洞,而就在这时,竹林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带。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还以为回灵峰的每寸土地都种满了竹子呢,没想到竟然还有一片空地。 空地上长满了野草,阿汀摸索着走过去,鼻头动了动,突然嗅到了什么奇怪的腥味。 “什么啊?”阿汀嘀咕,越往前走,那腥味儿便越重,浓浓的腐臭味充满了鼻腔,阿汀脸色变了变,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味道。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踩到了什么硬物,脚下一崴,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摔倒在地上,灯笼咕噜噜的滚到了旁边,将阿汀脚下的东西照亮。 只见她脚边,赫然横着一截青白的胳膊。 第九章 尸坑 阿汀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周遭静的出奇,连林风也不知何时停歇了,这便使得周围“嗡嗡嗡”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显起来。 阿汀捂了捂鼻子,只觉得鼻腔的腐烂的血腥味儿十分浓重,她看着脚边的断臂,心脏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片刻后,阿汀将滚到一旁的灯笼捡了起来,照亮了自己周围的景象,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就在她摔倒的地方旁边,赫然有着一个巨大的土坑。 坑边上卷了一些杂乱无章的枯草和树枝,看上去是原本盖在这土坑表面作为掩饰的,就像山间猎人打猎时留下的陷阱一样,但却不知什么时候这些枯草树枝被林风吹开了,露出了土坑底下的光景。 阿汀垂眼朝那坑里瞧过去,神情微微的变了变。 只见那坑中,密密麻麻的都是残肢断臂和不成人形的躯干,有的看上去是刚扔进去没多久,尸体还新鲜着,但更多的,却是腐烂了一半的尸体,苍蝇和蛆虫在上面拱来拱去。 没有一具是全尸,都是在受尽折磨后还被分尸,然后扔在了这里面。 就在这时,阿汀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残肢的异常,那残肢是一截左手臂,尚未完全腐烂,而在那手腕处赫然烙着一枚新月印记。 阿汀的心沉了下去,她蹲下身,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将下方的尸体拨了拨,将所有的断臂都翻了个面,然后便发现,所有还能看清楚的左手上,全部都是新月印记。 这坑里堆着的都是奴隶尸体。 阿汀蹲在坑边沉默了很久,心里一阵发寒,原本对敛光只有七分疑虑,现在便变成了十分。 大半夜的看见眼前这一幕,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她怕的,并不是死人,她怕自己变成死人。 刚开始看见这么多尸体,她确实猝不及防惊了一下,但这种惊惶仅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而已。而现在萦绕在她心头的恐惧,其实是来源于这些奴隶印记,她害怕自己也会像这些人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这里。 这满坑的奴隶尸体,让她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她就知道,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儿怎么可能摊在她头上,堂堂龙羽山的贵人,怎么可能屈尊降贵搭理她这么一个路边的奴隶,原来是别有所图。 阿汀逃跑的心思更深。 她从地上站起来,用树枝将自己呆过的痕迹全部抹掉,然后提着灯笼继续顺着护山阵法的边缘探索。 一直到东方天空泛白,阿汀才将整座护山阵走完,然而却一无所获。 不过幸运的是,一整晚敛光都没有找过来。 阿汀没办法,只好认命的回到了半山腰,决定先跟便宜师父虚与委蛇一段时间,然后从长计议。 天亮后,她坐在院子门前,等着她的便宜师父回来安排她。 她这厢在回灵峰战战兢兢,却不知此刻龙羽山已经炸开了锅。 金羽御剑将她带到回灵峰并不隐蔽,山上许多人都见到了。偌大的龙羽山,消息本就瞒不住,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敛光真人收了个徒弟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这不是走后门吗?我们在龙羽大·选费尽力气才勉强跻身龙羽山成了个内门弟子,人家可好,直接空降龙羽山,一来就是真传弟子,还是长老辈的真传。” “是啊,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敛光真人收徒吗?” “……我都不知道我是该嫉妒还是该幸灾乐祸了。” “是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得上是个倒霉蛋了,出门没看黄历才被敛光真人收为徒弟吧,哈哈哈哈。” “这么一想我突然就平衡了,敛光真人的真传弟子,好像比我们这些内门弟子好不到哪儿去。” “垃圾敛光,跟着他能学到东西才是有鬼了,他自己都是个半吊子。” …… 阿汀坐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日上中天,敛光才摇摇晃晃的提着两个酒坛子回来了。 咋一看到阿汀,他吓了一跳,“蹬”的后跳了一步,瞪着眼问:“你谁啊?” 阿汀将他脸上的醉意看了个分明,便摆出一副无害的脸色,连忙道:“……师父,我是你新收的徒弟。” 即便已经通过后山的尸坑知道了敛光的本性,阿汀也不敢此刻撕破脸。 敛光的脑袋这会儿不太好用,他愣是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指着阿汀道:“哦,我想起来了,徒弟。哈哈,不好意思啊,为师把你给忘了。” “徒弟,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快去睡觉啊。”敛光无辜又认真的说道。 “师父……现在是白日。” “白日……哦,不管了,为师要去睡觉,睡醒了再教你修炼。”敛光摇晃着酒坛子,踉跄着往屋里走。 闻言,阿汀脸上假作出来的无害神色僵滞了一瞬间,眼中不可控制的流露出了一抹期许。 她抬起头,假作十分欣喜道:“我能修炼?” 连光顶着一张醉醺醺的脸,奇怪的看着她:“当然能。” 阿汀本来心中欣喜和怀疑各占一半,但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敛光的神色,突然意识到他真的喝醉了,此刻多半是在胡言乱语,心中的小火苗顿时熄灭了很多。 但她又有些不甘心,就算知道眼前这个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可修炼啊,这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在玄灵大陆,被奴契控制后的奴隶,终其一生都无法踏进修真界的大门。 阿汀说:“师父你忘了,我是奴隶。” 闻言,敛光愣了一会儿,看上去有些迷茫,过了半晌,他眼中的混沌消散了许多,他将酒坛子扔在了一边,坐在阿汀身前,一手抓住了她的左手,神色看上去清醒了许多,他说道: “受奴印的限制,你左手那一块的灵脉完全被堵死了,所以灵气无法在你的体内运转,若想要修炼,必须要先打通那一块的灵脉,虽然艰难,但并不是不可能。” 阿汀一顿,眼中刚刚熄灭的光芒渐渐的又重新亮了起来…… 阿汀想要立刻逃离的心陡然减少了一分。 她的内心是纠结的,既想要修炼之法,又不愿受制于人,这对她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 …… 翌日。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啊?” 阿汀想了一夜,还是舍不得这修炼之法,一大早,她就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惶恐,一边又满怀期待的堵在了敛光的房间门口。 还没睡醒的敛光:“……” “你一个奴隶修炼啥呀?” 阿汀顿时瞪大双眼,“师父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我昨天说了啥?”敛光揉了揉还没睡醒的眼睛,努力的回想了半天,终于从昨晚的记忆中搜索到了相应片段,他打了个哈欠,“哦,灵脉啊,那是我喝醉了酒乱说的,灵脉哪是那么容易打通的,奴契是上古卷轴,要是那么容易被破解掉,那奴隶制也就不会延续至今了。” 阿汀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住心中升腾的杀意,她努力扮演好一个弟子的角色,然后道:“师父,你说过,虽然艰难,但并非没有可能,为什么我不能成为这个可能?” 敛光:“……” “那会很难的,徒弟,也很苦。” “我不怕苦。”阿汀说。 敛光闻言,眼中的散漫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 “行,为师可以教你,想要打通灵脉,先锻体吧。” “如何锻体?” 敛光正要说话,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院子外看去,不多时,一道人影从山下走了上来。 “弟子见过敛光叔祖,见过阿汀师叔。”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阿汀转过头去,只见院子外站着一个穿着纯白道袍的男弟子,一边拱手行礼,一边偷偷的打量阿汀。 敛光瞧了他一眼,道:“你是主峰弟子?所来何事。” 那弟子道:“敛光叔祖,龙羽大·选已经结束,大长老让我来请阿汀师叔去参加灵根测试。” “我知道了。”敛光点了点头。 男弟子躬身行了个礼,好奇的瞥了阿汀最后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师父,他为什么叫我师叔?明明那人看上去比我还大。”待人一走,阿汀立刻发问。 敛光闻言,顿时有些得意:“那当然是因为为师辈分高,连带着你也跟着沾光啊。” 说完他便将阿汀打发了:“你自个儿下山,让刚刚那个弟子带你去主峰。” “哦哦。”阿汀眼神亮了一瞬,然而下一秒却又露出了几分纠结之色。 这两天,敛光始终没有开放护山阵,仍然在防着她逃跑,今天是第一次,他让她下山去,阿汀知道,这是最好也是最凶险的逃跑时机。 她不怕凶险,但她对她敛光口中的修练之法却始终有一些执念。 “你在想什么?”敛光笑嘻嘻的看着她。 阿汀悚然一惊,然后低下头道:“没想什么,师父,徒儿去去就回。” 说完她转身便走,敛光却伸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师父?” 敛光笑了笑,神色温和,眼神却凌厉,他说:“小兔崽子,你要是敢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阿汀:“……” 第十章 下贱东西 阿汀赶到主峰大殿时,龙羽大·选的优胜者们正一个接一个的排队测灵根。 对于这些刚刚跨入修行之门的少年们来说,灵根的优劣便决定了他们日后能够走多远。 宽敞的演武台上,有四人坐在上座,每个人身前的桌子上都摆放着身份牌,上·书大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七长老。前三者皆是年过半百的中年修士,然而最后那个七长老身份牌后坐着的,却是一面如冠玉的少年。 赫然正是昨日见过的金羽。 他身着一身道袍,袍子以白色为主,红色陪衬,袖口和领子上皆绣着灿金色的铭文。那只长着翅膀的小人依旧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似乎察觉到了阿汀的视线,金羽遥遥的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侧身对身旁的四长老说了句什么。 这时候,主峰弟子正在大声的报号:“下一位,慕容昭。” 阿汀一愣,便看见慕容昭一身白衣,姿态优雅的走上了演武台。 “慕容昭慕容昭!” “就是那个龙羽大·选魁首慕容昭?” “可不是嘛,慕容昭出身名门,而且早就已经一脚迈进了修行之门,跟我们这些草根可不一样。” “……” 身边传来各种窃窃私语,其中惊讶有之,嫉妒有之,折服亦有之。台上的白衣少女仿佛一瞬间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她就是中心。 慕容昭将双手放在了大长老身前的巨大金属圆盘上,不多时,只见那圆盘华光大放,有些许蓝色电光在圆盘表层噼啪闪烁。 几个长老见状,皆是面露欣赏,大长老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黑色小胡子,笑着宣布: “慕容昭,变异雷灵根,入主峰修行。” 阿汀顿时感觉到周围再次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 “变异灵根?还是变异雷灵根?我的天呐,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别想了,这是天生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差距,咱们啊,没人家那个天赋,还踏踏实实的修炼吧。” “……” 这时,大长老从上座上走了下来,和蔼的问道:“慕容昭,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慕容昭一愣,紧接着便是欣喜若狂。 大长老这句话便是要收她为真传弟子的意思了,众所周知,真传弟子和内门弟子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阶级,就更不要说最底层的外门弟子了。 “愿意。”慕容昭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说道:“弟子拜见师尊。” “好好好。”大长老欣慰的摸了摸胡子,说道,“你站到为师身后来,等结束后随为师回主峰修行。” “是,师尊。” 见一桩好事已成,报号的主峰弟子便准备继续报名字,然而这时,四长老站起来拦住了他。 下一刻,阿汀便见他视线隔着人群,转到了她身上,他问道:“可是敛光师叔新收的弟子阿汀师妹?”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奇妙的穿过了人群,仿佛在她耳边响起。 阿汀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下一刻,四长老一手抬起,阿汀便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托起,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演武台上。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慕容昭的双眼。 对方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无波无澜,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 阿汀心里一沉,只觉得,咬人的狗不叫。 下方传来了些许声音,诸如“原来她就是那个走后门的真传”之类的。 阿汀拱手向几位长老行了礼,“几位师兄。” 到这里就要说一下龙羽山的辈分关系了。 龙羽山建立至今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除了那些已经归隐或是寂灭的老祖宗们,现在龙羽山辈分最高的,便是掌门祖师玉渺真人及其师弟敛光真人了。 玉渺真人门下有七个关门弟子,前六个年纪皆已过半百,唯有最后收的这个关门弟子金羽年不满二十,因天资出众才被玉渺真人破格收入门下,如今同前六个长老一样,位列七长老之位,在龙羽山,那些年龄比他大的子弟们,反过来还要叫他一声小师叔。 而敛光真人这么些年来,向来以性情散漫,修为不足闻名,故而虽然辈分高,但却没有几个人愿意拜在他门下,再加上他自己也懒得带徒弟,是以这么久以来,回灵峰还是冷冷清清,没一个弟子。 却偏偏今年,在龙羽大·选的这个节点上,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了个便宜徒弟阿汀。 所以不管怎么说,堂上几位长老,都是她的师兄,堂下的这些弟子,都是她的师侄。 现场要说谁最不甘心,那必然要数慕容昭了。 她历尽千辛万苦,才从龙羽大·选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大长老的真传弟子,这个身份不管放在哪里,都已经是威风八面了,可偏偏蹦出了个阿汀。 从此她见了阿汀,难道还要客客气气的行礼唤一声师叔? 开什么玩笑,一介奴隶! 慕容昭心中暗恨,不知觉得绞着手指,但面上却是情绪内敛,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少女。 这时,阿汀已经将手放在了测灵盘上,闭上了双眼。 阿汀气沉丹田,隐隐约约间,似乎看见了许多亮着的光点在识海闪烁,红色的,绿色的,像是漫天星光,在渺渺寰宇之中闪烁不停。 所有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视线皆集中在金属圆盘上,慕容昭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可就在这时,阿汀突然皱起了眉头。 她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身体中的内劲本来正在经脉之中畅通无阻的流转,最后却陡然堵在了左手腕的那种钝痛。 与此同时,众人视野之中,那金属圆盘一切如初,既没有光芒亮起,也没有什么别的异象,平静的仿佛是一块普通的金属圆盘。 台上其他人不明所以,唯有金羽和慕容昭两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奴契凶悍到连测灵盘都无法窥视,让人连灵根都没办法测定么?两人不约而同的想。 阿汀豁然睁开了双眼,只感觉手腕那道被她用白缎遮住的新月印记一阵一阵的发烫。 她收回手,脸色苍白如纸,指尖更是在轻轻的颤抖。 现场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便慢慢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没发光?不是吧!” “测灵盘完全没反应,这是不是说明……她灵路不通,无法修行?”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接着窃窃之声变得更大。 “不会吧?她可是敛光真人的真传弟子。” “太戏剧性了,我就说什么人这么倒霉认了敛光真人当师父呢,原来是物以类聚,废物们抱团取暖。” “不知道敛光真人知道了脸疼不疼。” “敛光真人脸疼不疼我不知道,但我看着就觉得挺尴尬的。” 阿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右手紧紧握着左手缠着绷带的地方,神色阴沉难言。 大长老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你可以再试一次。” 大长老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敛光真人也是他们的师叔,代表的是龙羽山的脸面,眼前这个小娃娃,是他们的师妹,她丢人,敛光师叔也丢人,敛光师叔丢人,他们面上也无光。 所以他心存侥幸,说不定是测灵盘出了错呢? 可谁知,便宜师妹竟然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这……”大长老顿时为难。 这时他身后的慕容昭站了出来,她温温柔柔道:“师尊,阿汀师叔可能是今天状态不好,我看不如让徒儿先送她回去休息休息,灵根还是回头再测吧。” 阿汀顿时抬头,拒绝道:“不必。” 鬼知道慕容昭葫芦里盘算着什么玩意儿。 慕容昭笑意温柔,继续道:“回灵峰距此脚程不近,你自己走不知道要走到何时,阿汀师叔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的。”说着,她从身上取出了一只飞行灵器。 像他们这些初入修行之门尚不懂御剑之术的新人来说,飞行灵器着实算得上是宝贝了。 她能将这东西取出来送阿汀一程,在旁人看起来,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可都算得上是有礼有节,热心善良了。 然而阿汀却还是一口拒绝,看着慕容昭的眼神十分防备。 慕容昭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弱,她小心翼翼的问:“阿汀师叔,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阿汀:“……”什么意思?你慕容昭之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不是走清高冰山路线的吗?怎么抢我的路子呢?从来只有我装可怜的。 慕容昭主动示好,可阿汀还一直拒绝,让旁人看了,渐渐的开始觉得她不识抬举了。 隐约有人在低语,“一个灵路不通的废材还这么狂?”“若不是她敛光真人真传弟子的身份,她给慕容昭提鞋都不配。”…… 阿汀:“……”她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想要跟慕容昭对对戏的好胜心。 正准备酝酿一下情绪,这时堂上坐着的金羽突然站了起来,银白飞剑立在他身侧,“我送师妹回去。” 说着他便走到了阿汀身边。 慕容昭一愣,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一瞬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紧的拽住了衣角,眼底闪过一丝暗恨和嫉妒。 阿汀也顿住。 大长老连忙道:“那就交给你了,师弟,替我给敛光师叔问好。” 金羽点点头,转头看向身侧的阿汀,道:“还愣着干什么?” 阿汀回过神,连忙爬上了他的飞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抱着金羽的胳膊,只好伸出两个指头,非常守礼的拽住他的衣角。 金羽垂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倒是他肩头那只金色小人下来绕着阿汀的脑袋飞了一圈。 飞剑缓缓升起,而广场上再次恢复了秩序,下一个测灵个的弟子已经上了演武台,这时,阿汀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下方的慕容昭。 似乎对她的回眸一点都不意外,慕容昭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张开嘴无声的说了句话: “下贱东西。” 阿汀眼神冷了下来。 第十一章 你太油腻了,我拒绝 一离开主峰的视线范围,阿汀就立刻两腿颤颤的抱住了金羽的胳膊。 金羽:“……松开。” “不行,我掉下去了怎么办。”阿汀说着,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金羽:“……” 他们凌空而行,周边云雾缭绕,脚下龙羽山的一切看上去都变得渺小了很多,但也能看见脚下来来去去的缩小了一个度的各峰弟子们。 不知不觉中,飞剑已经行了很久,途径第九峰时,两人突然看见下方,一堆人正在推攘,看上去在闹事。 第九峰又称后勤峰,山上大部分都是龙羽山买回来的奴隶,奴隶们不能修炼,每天的工作就是做好弟子们的后勤工作,让外门弟子从繁琐的后勤工作中解放出来,有了更多的时间修炼。 飞剑降落在了第九峰前,金羽从上面跳了下来,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 阿汀点了点头,便站在原地没动。 第九峰前争端的人分为两边,一边只有五六个人,大多穿着黑白的弟子常服,看样子,应当是管理第九峰的外门弟子。而另一边,人数则要多出很多,虽然穿的都是干净整洁的黑色短装,但那些人每个人手上都有着显眼的新月印记。 阿汀站的很远,听不清那边究竟在争论什么,只是一边觉得嗡嗡嗡的吵,一边内心感觉十分诧异。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奴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人争吵,却没有被人立刻乱棍打死的。 突然想到了坊间传言,传闻玄灵大陆,上三门下四宗里,数龙羽山对待奴隶最为宽仁。 可即便如此,阿汀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始终觉得,能自己抓在手里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想到此处,她远远的看了一眼金羽的背影,然后转身离开了。 “小师叔,您评评理,这群奴隶闹了好几天了,我看他们都快要翻天了。” “为什么闹你们心里没点数吗?这个月以来,我们已经不见了好几个兄弟,人都不见了,还不许我们闹了。” “你们闹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又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不见了,我们也去找了的好吧,可是翻遍了龙羽山都没找着人影,多半是逃跑了。” “我呸!逃跑?他们能跑到哪儿去,依我看,指不定就是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偷偷把人给宰了藏起来了。” 闻言,对面那些外门弟子顿时恼了,“你放屁,我们平白无故干什么要杀人。” 为首的奴隶顿时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哼,杀人需要理由,杀奴隶还需要理由?” 外门弟子们见奴隶们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一个个的都火了,两方再次吵了起来。 “够了!”就在这时,金羽冷冷的打断了他们。 金羽在龙羽山辈分不低,积威甚重,他一开口,两边阵营的人便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安静了下来。 他问:“第九峰负责人是谁?” 一个身穿蓝白弟子常服的男弟子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是我,小师叔,我是主峰内门弟子。” “怎么回事?你从头说。” “小师叔,从上个月开始,第九峰就开始有奴隶失踪,到现在为止,已经不见了八个,这些奴隶以为是我们干的,现在要造反。” 他话音刚落,奴隶那边便迫不及待的反驳,“你他娘的放屁,什么叫以为是你们干的,分明就是你们干的。” 金羽皱了皱眉,伸手一挥,刚才嚷嚷的人的嘴巴便被一道灵气给封住了。 “你即刻回后土峰,将第九峰发生的事情上报给二长老,让执法堂的人严查真相。” “是,小师叔。”那弟子领命后,便立刻御剑离去了,而另一边,奴隶们却还是蠢蠢欲动的样子。 金羽见状,道:“奴隶失踪一事执法堂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在此期间,要是谁还继续闹事的话,就驱逐出龙羽山。” 众人顿时神色一凛,不管是外门弟子们还是奴隶,都不敢再说话。 别看第九峰的奴隶天天跟外门弟子吵架,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也就是在龙羽山他们还能活的像个人,但凡是离了龙羽山的地界,他们奴隶在外面的世界连狗都不如。 金羽将事情处理后,便转身离开。 然而一回头,却发现刚刚还好好站在那里的阿汀早已不见踪影,顿时;“……” …… 阿汀顺着山路往下走,龙羽山虽名为山,但实际上是一片连绵的群山,她好不容易从回灵峰出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摸清楚龙羽山的地势,等到她从敛光那里学会了修行之法,就立刻逃跑。 她一路左顾右盼,不知何时,走到了一条阴翳的羊肠小道上,小道上铺着青砖台阶,一路蜿蜒向下。 就在这时,前方的拐角突然传来人声,好像是有人正顺着青砖台阶往少走来。 “交代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公子您就放心吧,尸……咳,我已经藏好了,那地方轻易不会有人去。” 阿汀站在原地没动,下一刻,拐角处便走出了两道人影,看到台阶上的阿汀后,两人顿时愣了一下,神色微变。 阿汀朝下方看过去,只见上山的乃是两个年轻男子,为首的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弟子常服,身份应当是哪座峰的内门弟子,而站在他身后的,则穿着一身黑色短襟,手腕处烙着一枚新月印记。 在她打量别人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她。 阿汀刚来龙羽山没两天,属于真传弟子的道袍还没领,现下身上穿的还是上山之前敛光给她买的灰袍子,对方看不出她的身份,却被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和一双暗红瞳孔勾的心底瘙痒。 那内门弟子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道:“在下青木峰邱岩,敢问阁下是?” 阿汀瞧了他两眼,却没有回答,只是一边朝山下走一边道:“借过。” 邱岩愣了一下,羊肠小道就那么宽,阿汀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便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然而路过之时,邱岩突然伸出手来抓她,阿汀往身后的山壁上一靠,避开了他的手。 她脸上多了几分冷意,“有何贵干?” 邱岩收回了手,“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他声音温暖和煦,但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有几分不客气。 “听到了。”阿汀回答,“但我不想回答有问题?” 邱岩笑了笑,“小丫头是这次龙羽大·选新来的吧?” 阿汀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转头继续朝山下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劲风。 阿汀脑袋一偏,一个轻跃跳到了下方的台阶上,转头怒目而视:“你有病?” 邱岩施施然收回手,仍然在笑:“身手不错,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身手再好,还没修行,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话音落下,邱岩已经整个人扑了出去,满脸的兴奋。 只见他手中绿色灵气升腾,周边草木瞬间节节升高,等阿汀反应过来时,脚腕已被草藤缠住,同时,无数伸长的草藤朝她席卷而来。 她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周围束缚应声而断,可下一刻,邱岩的利剑已至。 阿汀几个腾挪,退到了更下的地方,冷着脸抬头看他。 邱岩一剑挥开,剑尖直指阿汀的脸,“小丫头,你是个哪峰弟子?做我的女人吧。” 阿汀被他的话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嫌弃道:“你太油腻了,我拒绝。” 邱岩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未落,他已再度攻了上去。 阿汀被他逼退几步,但毫发无伤,几次交手,她已经大致摸索出对方的路数了,乃是修行之人,且身手也还不错,几乎全方面的压制她。 半刻钟后。 阿汀被狠狠的掼在山壁上,胳膊肘钻心的痛,脖子被草藤勒出了青紫的淤痕,看上去颇为吓人。 然而对方也没讨到多大的好,邱岩捂着手臂,鲜血从他指缝间流出,且嘴角也有青紫。 邱岩脸色冷凝,他身后那随从已经吓的贴着山壁瑟瑟发抖了。 “爪子挺厉害的。”邱岩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说道:“何必这么贞烈,我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只是处个朋友,花前月下而已。” 阿汀捂着脖子,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下山路,一边不带感情的重复:“你太油腻了,我拒绝。” “可以。”邱岩顿了一下,紧接着笑了,“我现在改主意了,处个朋友太便宜你了,爷我现在就办了你。” 阿汀不想继续纠缠,转身便往山下跑,然而跑了没两步,便感觉周围的草木陡然之间疯长,将她前方的道路完全遮挡住。 “青云掌。” 这是两人交手以来,邱岩第一次用上正经的灵力招式,但效果却显而易见。 阿汀只感觉一阵掌风袭来,她之前应对有余的身手,面对真正的修行技法时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她回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邱岩阴狠的神色。 避无可避,阿汀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那一掌要落在阿汀胸口之时,一只手自斜下伸出,猛的抓住了邱岩的胳膊。 第十二章 对簿执法堂 来人一手抓住邱岩的胳膊,然后一个用力,将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邱岩吃痛,惨叫了一声,捂着腰在台阶上翻滚了几下。 而与此同时,周围所有的木系灵力都被压了下去。 阿汀自后怕中回神,一抬眼,便看到了盛怒之中的敛光。 敛光瞥了她一眼,转头睨着脚下的邱岩,语气听似平静,实则暗藏锋芒,“小子,够胆啊,这还在龙羽山呢,就敢撒野。” 邱岩看见敛光的瞬间就惊了一跳,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咬着牙道:“弟子一时鬼迷心窍,敛光真人恕罪。” “恕罪?”敛光冷笑了一声,“恕不恕罪的,还是让执法堂的人去决断吧。” 说着,他便将邱岩从地上提了起来。 听到“执法堂”三个嘴,邱岩的脸色变了又变,明显有些慌张起来。 然而敛光却没再给他辩解的机会,提着两人便往龙羽山后土峰飞去,不多时便到了执法堂前。 一路上,邱岩心思百转,一直在想平日里万事不管的敛光真人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那偏僻小道,还为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出头。 邱岩正在心里思量着,突然就被人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执法堂前,后土峰峰主二长老听到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拱手行礼后看着地上的邱岩,又看看怒气腾腾的敛光。 “额……敛光师叔,这……” “此子寻衅滋事,空有心动期的境界,却无心动期的心胸,竟欺负一个毫无修炼根基的普通弟子,此事该如何判?”敛光冷着脸说道。 众所周知,修行有十一个阶段,依次是筑基、旋照、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度劫、大乘。 龙羽山和邱岩一届的那些二十几岁的弟子,现在大多都在融合期徘徊,但邱岩却已经先一步的跨进了心动阶段,也是龙羽山排的上号的英才了,连二长老都对这个青木峰的弟子有所耳闻。 二长老先是一愣,然后看向了藏在敛光身后的阿汀。 下一刻,大长老看着堂下邱岩,喝问道:“邱岩,你可知错?” “弟子……”邱岩低垂着头,脸上露出一抹着急之色。 二长老见状,心底顿时明了,看来是真的了。 “既如此,便罚你三十杖,面壁思过一个月。”二长老威严的说道。 邱岩脸色一白,可就在旁边掌罚的弟子过来架住他时,突然一道清冷女声插了进来。 “二师叔,且慢。”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执法堂外,慕容昭走了进来,她今日亦着了一身红白相间的真传弟子常服。 只是因辈分不同,她的常服与金羽的常服只是颜色一致,实际上样式相去甚远。 金羽的衣服乃是一身雪白打底,但衣领,袖口,乃至长袍下摆都是正红色,再以金线绣出复杂的铭文和图案,点缀在袖子和下摆。 慕容昭的红白袍子则要简单许多,白色打底,唯腰带为绛红色。 看到来人,邱岩顿时睁圆了一双眼,错愕道:“表妹?” 敛光坐在上首主位,冷淡的睨着她,阿汀站在他身后,目光微凉。 表妹?什么东西?这么有缘吗?是她专跟慕容家的人过不去,还是慕容家的人专跟她过不去? 慕容昭端端正正行礼后,看了堂下跪着的邱岩一眼,才道:“二师叔,此事个中原委还没弄清楚,就这么草率了事,未免有些不公平。” 二长老:“……”你在说什么呢?你没看到你敛光叔祖就坐在你前面吗? 仿佛读懂了他的眼神,慕容昭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的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执法堂向来处事公允,想来敛光叔祖应当对执法堂的规矩并无意见。” 阿汀转头去看敛光,却见他突然勾着嘴角笑了,下一刻,便听他满怀恶意的反问:“若本尊说有意见你当如何?” 慕容昭愣住。 “敛光叔祖……” 她陡然抬头朝敛光看过去,大概是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敛光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神很冷,他道:“我倒不知龙羽山什么时候,是个人都能给我玩心机上眼药了。” 这话中浓浓的敲打之意让二长老和慕容昭同时愣了一下。 一边是敛光师叔,一边是他大师兄新收的宝贝弟子,而且这个弟子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二长老干咳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敛光,说道:“师叔,毕竟是执法堂,慕容昭说的有道理,我不能听一面之词,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为好。” 敛光看着他,半晌,他轻哼了一声,把站在身后的阿汀拎了出来,“你去,跟他对峙。” 邱岩一见这局面,再看看眼色,瞬间明白了,他表妹恐怕在二长老这里份量不低。 想明白后,邱岩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刚才还准备认命受罚的样子,转眼就变成了哭丧脸。 “二长老,弟子冤枉啊。” 二长老眼睛眯了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慕容昭一眼,“冤枉?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弟子,弟子……”邱岩抬眼,假装畏惧的朝敛光看了一眼,说道:“弟子方才不敢啊。” “哦?”二长老还没说话,敛光先开了口,他笑眯眯的问道:“方才不敢,现在就敢了?究竟是方才不敢,还是现在觉得现在有了靠山,就能压在本尊头上了?” 诛心之语,慕容昭和二长老同时内心一震。 邱岩摄住,讷讷道:“弟……弟子不敢。” 敛光冷哼了一声。 “你仔细说说,你们究竟是为何起冲突。”二长老威严的问。 邱岩又朝敛光看了一眼,这一次眼底是真的有些畏缩了。 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当时,我和这位师妹……” “错了。”然而他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二长老打断了,“不是师妹,你该叫师叔。” 邱岩:“???”他满脸震惊。 啥东西?这小丫头就是敛光真人新收的徒弟? 他舌头好像开始打结了,半晌,他继续道:“当时,我和这位师……师叔在下山路上相遇,弟子见她孤身一人下山,身边也没个人照应,便上前攀谈了几句。” “谁知,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师……师叔,师叔便要打要杀的,弟子……没办法,只好反击。” 他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抬眼小心翼翼的瞥向堂上的二长老。 二长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阿汀,说道:“阿汀师妹,他说的可是真的?” 阿汀笑了一下,上前一步说道:“是不是真的,还是由二师兄您来决断,我问他一个问题。” 说着,她转过了头,看向台下的邱岩,“按你所说,是因为你上前攀谈,然后不知怎么的惹恼了我,那你将你攀谈的话重复一遍,让大家听听你是怎么惹恼我的。” 邱岩顿时支吾起来,“这……”。 阿汀冷冷一笑,“怎么,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编?” 二长老听两人对峙也听出了问题,皱了皱眉,严厉的看着邱岩,喝问道:“所以你究竟对你阿汀师叔说了什么话?” 这时,慕容昭突然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了邱岩身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表哥,你是不是见阿汀师叔貌美,又前去搭讪惹了阿汀师叔不快了?” 邱岩先是一愣,心道表妹你为什么突然这样,但紧接着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当时见阿汀师叔,哪知道她的身份,以为是新入门的小师妹,下意识的便邀约了师叔赏月,许,许是阿汀师叔觉得唐突吧。” 阿汀:“……” 二长老也顿了一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虽说有些轻浮,但倒是并不能算得上是多大的过错。 阿汀闻言,冷哼了一声,她上前一步,“那我再问你,我一个没修炼的普通人,孤身一人,在那种荒凉偏僻的地方,怎么敢随便挑衅你一个心动期修士?” “这个我倒觉得并不是什么问题。”慕容昭又站了出来,她柔柔道: “我和阿汀师叔你也算是有几面之缘了,对你的性情也有两分了解,你现在可是敛光叔祖的关门弟子,而邱岩是内门弟子,这一点你看他的衣服就能辨出来,作为真传弟子,不能再容忍内门弟子随便挑衅也是人之常情。” 阿汀静静地转头看她,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给她扣个帽子,怕是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她道:“第一,我并不觉得成了真传弟子就如何了,我倒是觉得你对我的臆测其实是基于你自己性格上的,你说你有两分了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出生于慕容世家,生来便高人一等,自然就觉得真传弟子就该是凌驾于其他普通弟子之上的?” 闻言,二长老眼神有些微妙,他看了慕容昭一眼。敛光更是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 而慕容昭,一张脸已经有些黑了。 将慕容昭不轻不重的怼回去之后,阿汀又转头看向了邱岩,继续道:“第二,慕容昭说我是仗着真传弟子的身份,所以敢仗势欺人,可实际上,在那种境地,我一没穿真传弟子的道袍,而没有师父在身边,孤身一人,请问我仗哪门子的势?” “我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挑衅?” 二长老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第三,我们两交手之后,他就该察觉到我只是一个没有修炼的普通人,以他的境界,完全可以用灵力轻松压制我,可为何,在我师父赶到的时候,他正在用木系技法招呼我?若不是师父及时赶到,那一掌下去,我非死即伤,试问,对付一个普通人,如果只是被动反击,需要用上灵力技法吗?” 第十三章 原来师父也是…… 阿汀目光灼灼的看着二长老。 她明白,今天这事儿,不管邱岩怎么狡辩,都不可能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来,毕竟大家都长了脑子,他想做的,大概仅仅只是洗脱他自己身上过错。 可,她凭什么让他如愿?敢招惹她,就得承担后果。 慕容昭也不是什么好鸟,她也许是真心想帮邱岩,但阿汀却觉得,她其实更想借着这件事情在她身上泼一盆仗势欺人的脏水。 二长老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邱岩,你还有什么要说?” 邱岩脸色一白,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二长老顿时有点生气,“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犯错后不知悔改,一心只想矢口狡辩,毫无担当,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责五十杖,面壁思过半年。” 邱岩:“……” 邱岩整个人都不好了,倒还不如一开始就干干脆脆的认下来呢,一番诡辩后,平白多了二十杖和几个月的禁闭,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恼怒的看向旁边的慕容昭。 慕容昭接收到他的眼神,微微皱了下眉,转头看向阿汀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 可那边,阿汀早已跟在敛光身后往执法堂外面走,对她的目光阿汀完全视若无睹,一个余光都没分给她。 不多时,执法堂外面的大理石广场上便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邱岩行完刑后,就被随从架着回了青木峰,虽说是关禁闭,但是旁人倒是可以自由出入,他躺在床上没多久,房间门便被打开了,之前那个跟着他的小厮连忙走了过来。 他道:“公子,我们才知道,那个黄毛丫头竟然是敛光的弟子,你说……我们扔在回灵峰后山的尸体会有问题吗?” 邱岩闻言一震,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小厮。 “当然有问题,敛光那厮平日懒散不爱动,百八十年不爱挪出他那小院子一步,就算扔在他后山他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但是谁知道他徒弟是什么性子,会不会闲着无事就到处窜,被她发现就坏了,你快快去转移了,或者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办法尽快销毁掉。” 小厮连连点头,立刻起身往屋外走,然而走到了门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道:“公子,当时……我们在拐角说的那些话,会不会被那黄毛丫头听到了?” 邱岩一顿,沉着脑袋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应当是听到了一两句,但无妨,我们说的隐晦,她不可能听出什么来。” “也是。”小厮点点头,转身便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一只脚踏进了门槛,来人穿一身白衣,清冷道:“表哥,你们刚刚讨论的尸体是什么?” 邱岩吓的从床上弹了起来,“表妹!” …… 敛光提着阿汀的后领子,将人甩在了回灵峰的院子里。 “小兔崽子,胆子够肥啊,我才让你出去一趟,就敢给我逃跑。”敛光脸上笑眯眯的,眼睛里却全都是怒意。 阿汀揉着自己摔疼了的屁股墩儿坐起来,讪讪道:“……我没有。” 冤枉啊,她真没打算今天逃跑。 “没有?呵呵,如果不是我今天及时赶到,你那会儿都下山了。”敛光冷笑。 阿汀:“……”她真没有,她只是去探探路而已。 “不瞒你说,就算你摸到山脚下了,你也出不去,龙羽山的护山阵常年开启,你没有身份玉牌,压根儿就出不去。”敛光脸上的笑,又变得和煦了。 阿汀:“??……”好,学到了,逃跑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先搞到身份玉牌。 “师父,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个地方很偏,一路下来,她就只碰见了邱岩那两人,便宜师父怎么会知道她在那里。 敛光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在你身上做了手脚啊。” 闻言,阿汀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伸手就在身上到处掏。 “别摸了,要是那么容易就让你找到了,那我不用当师父了。”敛光冷笑。 阿汀:“……”她明白了,一定是某种类似于灵力禁制的东西。 她顿时像个霜打的茄子,敛光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坐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问她:“我就真的不明白了,你防备心怎么那么重,为什么不相信我?” “师父说笑了,我哪有不信你。”阿汀腼腆的笑,咋一看上去,好像真心实意的。 可,信任?呵。 她本来就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敛光的出现,就像是天上砸下来的大馅饼,让她惶恐不安,但今天出去转了一圈,在整个龙羽山境内了解了一下,其实她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龙羽山毕竟是玄灵大陆七大势力之一,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可是,她的内心一动摇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想到后山那个尸坑,一下子就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埋在回灵峰的奴隶尸坑,说跟敛光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有点不相信。 现在她就怕敛光哪天不高兴把她也宰了。 可是敛光的表情是如此的诚恳,真诚的让阿汀比十堵墙还要厚的心墙也忍不住动摇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问道:“师父,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弟子。” 说白了,这才是她不信任敛光的最核心的原因,因为她找不到敛光帮她的动机。 闻言,敛光却沉默了半晌,许久,就在阿汀都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时候,敛光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阿汀乖乖的走了过去,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只是短短两天的相处,但她对敛光的敌意其实已经降了很多。 敛光突然撸起了自己左手的袖子,阿汀顿时眉心一跳。 可她垂眸看去,敛光的左手腕一片光洁,没有一丝瑕疵,阿汀内心苦笑,唾骂刚才自己异想天开的猜测。 敛光笑了笑,一股灵力顺着经脉汇聚到了他的左手腕。 下一刻,仿佛迷雾退散,一块斑驳骇人的伤痕出现在了他的手腕上,那伤痕呈现一片不规则的形状,偌大一块几乎将整个手腕覆盖,那伤口血肉模糊,一片焦黑,像是刚刚才被温度奇高的烙铁烙过,看上去是新伤。 阿汀内心的震撼以无法言说。 “这……这是……” 敛光笑了笑,将灵力撤回,把衣袖拉了下去,遮住了重新恢复光洁的手腕。 “这世上有一种奇物,名为赤炼岩浆,被赤炼岩浆灼烧过的伤口,不会愈合,永远都保持着刚灼伤的模样,大概是这世上唯一存在的能够克制奴契再生的方法。” 阿汀愣愣的抬头,“所以师父你……你也是……” “是。”敛光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阿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最后,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看上去已经完全震住了。 许久之后,阿汀退了一步,跪在地上,伏地磕了个头,“师父,我仍然不能百分百相信你,但我愿意赌一把。” 敛光将她拉了起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阿汀站起来,立刻道:“师父,我想修炼。” 敛光眼睛眯了眯,脸上有几分笑意。 “师父,既然你……那就说明奴隶是真的能修炼。”说到这里是,阿汀有些激动。 毕竟她做梦都想修炼,若是真的可以踏出这一步,奴契存在与否,对她似乎就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敛光挑眉,“感情我之前说的时候你压根儿就没信?” 阿汀摸了摸头,“一半一半吧。” 敛光站起身,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也说过了,很难,先锻体吧。” “只是锻体吗?” “怎么可能。”敛光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也不用想那么远,按照我的要求来就好了,给你半年的时间,好好锻炼,然后参加半年后的新弟子大比。” “新弟子大比是什么?” “就是你们这些加入半年的新弟子之间的对抗赛,新弟子大比第一名的奖品是一枚一品九煞丹,把那个给我赢回来,有了那个,我才能让你引气入体。”敛光说。 阿汀先是一喜,紧接着想到什么后又颓了下来,“不对啊,师父,这半年时间,就算我再怎么锻体,我也赶不上他们那些正经修炼的人啊。” 敛光嘴角一咧,露出了一抹恶意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事了。” 阿汀:“……” “我都说了,很难的,难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是我想错了。” 敛光挥挥手,“好了,你赶紧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锻炼,好好珍惜今天晚上吧,这可能是你这半年时间里,最后一个好日子了。” 阿汀连连点头,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她一遍想着,一边陷进了梦乡。 敛光在她窗前站了一会儿,走开的时候顺手将回灵峰的护山阵解开了,想着现在应当是用不上了。 …… 深夜,月隐星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道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了回灵峰的山脚下。 她身手矫捷,如同黑夜里的一缕幽灵,一路潜进茂密的竹林中,最后停在了那片堆着奴隶尸体的空地前…… 第十四章 阿汀师叔可有空赏花? 翌日。 天还未亮,阿汀的房门就被暴力踹开了。 阿汀惊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去伸手摸身边的匕首。 下一刻,敛光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兔崽子,起床了。” 闻言,阿汀松了口气,将匕首放在旁边,迅速的收拾好了走出去。 “徒弟,昨晚睡的好吗?”敛光笑眯眯的问。 阿汀腼腆的笑了一下,“师父,不瞒您说,我好多年没睡的这么安稳了。”第一次,不用担心在梦里就被人杀掉。 敛光哈哈笑了几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道:“走,跟我去后山。” “后山?” 听到后山两个字,一道灵光陡然闪过阿汀的脑海,她终于想起了昨天晚上被她忽略的重要的事情。 “师父,后山有尸体!”她大声道。 敛光嘴角抽了抽:“你说啥?” 阿汀看他不信,加重了语气,说道:“真的师父,后山有个坑,里面埋了好多奴隶的尸体。”一边说着,阿汀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敛光的神情。 要是换做昨日,她肯定不敢说出来的,因为那时候,她觉得就是敛光干的。 敛光愣了愣,意识到这一大早的便宜徒弟并不是在开玩笑,神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走,去看看。” 阿汀连连点头。 然而等两人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之前那个坑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仅没有尸体,而且连血液的痕迹也都没有丝毫,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坑。 如果不是土坑边上的野草被重物压倒的痕迹还在,阿汀都要怀疑之前的尸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敛光皱了皱眉,突然跳进了土坑里,然后用脚将下面的土层扒拉开了一些,然后下面被陈血浸透的泥土便露了出来。 “是真的,但是尸体被转移了。”敛光的脸色很难看。 自阿汀一来,他就开启了回灵峰的护山阵,一般弟子从正门上山他定会察觉,所以他猜测抛尸应该是在阿汀来龙羽山之前,而昨天晚上他关了护山阵,恐怕便是在夜里,又有人来将尸体转移走了。 “通知执法堂吧。” 他说着便掏出了怀里的玉牌。 没多久,便有弟子从主峰匆匆赶了过来,敛光将事情交代给他们后,便拎着阿汀到了回灵峰的另一边。 “这件事执法堂会看着办的,你的心思还是放在怎么提高自己上吧。”敛光说。 阿汀仍然有些记挂,但是想了想,这事儿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而且执法堂的人总是比她能力大些。于是心思便从那些尸体上移开了,“是,师父。” 敛光将阿汀带到了后山他之前安排好的地方。 指着一方瀑布下的溪涧,说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天的任务就是在这瀑布之下打坐半个时辰,过十天加半个时辰,以此类推。” 阿汀看着那方瀑布落下时一溅三丈高的水花,听着耳边巨大的水流拍打声,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接着,敛光不待她过多的反应,又把她带到了竹林中的某处空地上,只见空地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梅花桩,以及一整套的机关。 “打完坐后,你可以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到这里来,在这些梅花桩上练习自己的反应力,我希望三个月后,能看见你从这边完好无损的走到那边。” 阿汀再次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 “然后到中午,你去把饭做了。” “……我还要做饭?”阿汀惊讶。 “不然呢?”敛光瞥了她一眼,“难道你还想让为师给你做饭吃不成?想的美。” “……师父,我冒昧的问一句,我没来之前,您是自己做饭的吗?” 敛光咧嘴一笑,“怎么可能呢,为师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辟谷了。” 阿汀:“……”是我不配。 “吃过午饭,你可以午睡半个时辰。”敛光拍着她的肩,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两枚五光十色的石头。 “然后下午,你背着这两枚石头,绕着整个龙羽山跑,今天跑十圈,过十天加一圈,以此类推。” 阿汀闻言,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两枚猫眼大小的石头,纳闷道:“师父,跑十圈我倒是没问题啦,只是,背着这么小两颗石头……有意义吗?” 敛光笑了一下,将两颗石头在手上掂了掂,仿佛捏着两颗碎石子似的,下一刻,他道:“你来试试?” “好啊。”阿汀毫无所觉的接了过来。 “砰——” 下一秒,阿汀的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十指连心,她的两只手痛的发麻。 阿汀:“???” 敛光哈哈大笑,见她上当十分开怀,“现在懂了吧,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别看体积小,但实际上一颗便有百来公斤重。”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阿汀,“我看你背两颗石头很吃力,算了,这几天就先只背一颗吧。” 阿汀再次沉默。 她能说,就算只有一颗石头,也快要把她压垮了吗? 想到这里,阿汀就不由得不庆幸自己因为从前的那些经历,体能比普通人强很多。 “还有。” “还有?”阿汀震惊。 敛光瞥她:“当然了,等你跑完,估计就到了晚上了,你就该做晚饭了,哦,对了,跳水砍柴什么的,别忘了做。” 阿汀,阿汀已经麻木了。 “还有吗师父。”她面无表情的问。 敛光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有了。” 说着他把阿汀提到了竹林的某个地方,指着前方那黑白相间,正在咔擦咔擦啃竹笋的萌物说道:“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来跟这几个小可爱练一练。” “跟它们练?”阿汀指着前方那几个看上去行动蠢萌的憨憨的熊猫,表示有些不解。 敛光又露出刚才那种表情,“怎么?你要现在试试吗?” 阿汀顿时一震,想到了刚刚试试的结果,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不必了,还是晚上再来吧。” 敛光见她这次不上当,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这就是你一天的锻炼内容,记清楚了吧,做完这些,你就能睡觉了。” 阿汀拱手,“是,师父。” “好了,去吧。”敛光将阿汀送到了之前的瀑布边,然后转身自个回去了,他还要回去睡回笼觉呢。 …… 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以来,阿汀每天按照规规矩矩的按照敛光制定的计划锻体,每天的日常就是:起床、被瀑布冲的东倒西歪,头昏脑胀、被梅花桩上的大木头撞的内伤不断、被自己做出来的暗黑午餐毒的脸色发紫、顶着无数龙羽山弟子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绕着龙羽山负重前行,然后累的像条死狗、再被自己做出来的暗黑晚餐毒的脸色发紫、然后被一群“功夫”熊猫一顿爆捶,鼻青脸肿的回到山腰的院子。 通常这时候,敛光会给她喂一颗丹药,瞬间恢复她全身元气和伤痕。 第二天继续重复…… 可以说,这半个月,阿汀每天都是元气满满的起床出门,然后像条死狗一样,就差没爬着回来了。 倒是敛光,除了第一天出来指导了她几下,之后的每一天都懒懒散散的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足不出户,让阿汀很是羡慕嫉妒恨。 这天下午,阿汀如往常一般,背着两颗石头下山,却见回灵峰下一道人影杵在那里,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见她下山,对方连忙凑了上来,腆着笑脸行礼,“邱岩见过阿汀师叔。” 阿汀停下脚步,看相眼前之人。 邱岩仍然穿着属于内门弟子的蓝白衣袍,神情也是矜持优雅的,跟那天的登徒浪子看上去截然不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要面壁思过半年。”阿汀道。 邱岩脸色一僵,神情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哈哈哈,师叔记性真好。”他讪笑,“师叔莫要误会,我并不是自己私逃出来的,而是大长老已经免了我的禁闭责罚。” 阿汀心里冷笑了一声,她摆了摆手,“你怎么出来的不用跟我解释,请你让开,我要下山。” 邱岩连忙伸手拦住她,“别呀阿汀师叔。” 这时,周围聚过来了些许人,皆装作不经意的窥探着他们这边,一个个看上去满脸八卦。 阿汀皱了皱眉,语气不好道:“你究竟要干什么,赶紧说。”她背着两颗石头是真的很重。 邱岩连忙拱手,“阿汀师叔,今天我来呢,主要是想就上次的事情给你郑重的道个歉,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师叔你,我一下山,就马不停蹄的来跟你赔礼道歉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朵漂亮的七色灵花,挂着自以为最英俊的笑容,将花递到了阿汀身前。 阿汀:“……” 她看了邱岩两眼,又低头看了他手里的花两眼,然后绕过了他,说道:“道歉我听到了,花就算了,离我远点儿。” 一边说着,她一边跑了起来。 天黑之前拢共就那么几个时辰,在这里多耽误一会儿,就说明她速度又得加快一点儿。 邱岩见她完全不给面子,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但下一瞬他就调整了过来,转身追着阿汀跑了过去。 阿汀见他死皮白赖的追了上来,十分不满的反问:“道歉我听到了,你还想干什么?” 邱岩笑道:“阿汀师叔,今日我来呢,除了道歉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事。” “什么事。” “我听闻百花谷的花近日齐齐绽放了,想问问阿汀师叔有没有空,可否赏这个脸同师侄一起去赏花呢?” 阿汀闻言一愣,看着邱岩的眼神瞬间一言难尽。 第十五章 师兄,怎么样? “没空。”阿汀十分嫌弃的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阿汀,别这么冷酷嘛。” 邱岩跟了上去来,干脆连师叔也不喊了,一路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纠·缠个不停。 阿汀冷哼了一声,完全将他无视。 邱岩也不嫌累,阿汀跑,他就跟着她跑,咋一看,似乎还挺真诚的,但阿汀完全不买帐。 “阿汀,你是不是很累啊,敛光真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子顶着这炎炎烈日绕着龙羽山跑圈呢。” 邱岩一边跑,一边给满头大汗的阿汀扇风。 只是他表面上殷勤,内心却鄙夷不已。 这些日子他已经将阿汀的底细完全摸清楚了,敛光收的便宜徒弟,连测灵盘都没办法唤醒的废材一个,空长他们一个辈分,实际上比外门弟子还不如。 便不说其他,就只论现在。 这才绕了龙羽山跑了两圈,他邱岩脸不红气不喘,但是阿汀已经汗流浃背,看上去累的不行,脚步无比沉重。 就这体力,比凡俗界的那些普通武士都强不到哪里去,也配当真传弟子? 不光是他一个人这样想,这半个月以来,但凡见过阿汀绕着龙羽山奔跑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想法。 早在阿汀和敛光不知道的时候,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徒有其表的名声已经传遍了龙羽山,所以说阿汀顶着大家看废物傻子的眼光风雨无阻的跑了半个月,可以说心脏是非常强大的了。 “阿汀,你看你,跑的这么累,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邱岩说:“反正现在敛光,咳,敛光真人又不在,你休息会儿没事,他不会发现你偷懒的。” 阿汀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这样吧,我背你?”邱岩契而不舍的说道。 阿汀突然停了下来,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斜眼看他。 “你背我?” 邱岩连连点头,“是啊。”他心里一喜,心里想着,看来这花瓶还挺好打动的,不枉他特意跑过来伏低做小。 “好啊,你转过去。” 邱岩转身,蹲在了她身前,两手向后托着,说道:“阿汀,别客气,来吧。” 阿汀笑了笑,“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刻,她将身后装着小石头的布袋子提过来系到了脚踝上,然后艰难的抬了下腿,接着重重的的踩在了邱岩的背上。 邱岩闷·哼一声,像是被什么巨石砸了似的,整个人“咚”的一下趴在了地上,被砸的差点儿欧出血来。 “草,你干了什么?!”邱岩惊怒。 他企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敛光给的石头实在是太重了,小小的几颗石头,每一颗都有百来公斤之重,而阿汀每天晚上都有敛光用丹药给她拓宽经脉,增强体质,直到近两日,她背着的布袋子里已经远远不止两颗石头了。 敛光每次给她增加的数量都很合理,完美的达到她的上限让她筋疲力竭,但又不至于被完全压垮,所以在旁人看来,她这半月以来一点长进都没有,每天都累的跟死狗一样,但只有师徒二人心里明白,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邱岩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在下面,一时没有借力点,竟不能立刻爬起来。 他侧转头,费力的去看身后的人,侧着脑袋,他只能用余光瞪阿汀,却见对方满脸懒散的笑意,“你不是要背我吗?如今怎么连我一条腿都背不起来呢?” 邱岩闻言,面红耳赤的气了个够呛。 “你……你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 “什么妖法不妖法的,是不是玩不起?”阿汀眯着眼睛笑的十分惬意。 邱岩几乎咬碎一嘴牙,“你起开。” “起开?不,你说要背我的,你还没背呢,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别他妈说笑了,起开,我再这样,难道不怕我去执法堂告你一状吗。” “哦?告状?”阿汀好像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一样挑高了眉毛,“你怎么告?难道你要告诉执法堂的人,你一个心动期的内门弟子,被我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踩在脚底下无法动弹吗?” 邱岩:“……”邱岩脸黑了。 “还是说告诉他们,你一个小辈,以下犯上,公然马蚤扰纠·缠比你高一辈的师叔,结果反被师叔踩在脚底下?” 邱岩额头上青筋外露。 他寒声道:“阿汀,适可而止,你别逼我。” 眼见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调动灵力,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起来,甚至手上开始出现了上次他使用青云掌时的绿色灵力时,阿汀就知道差不多了。 她迅速了收回了腿,将装石头的袋子重新背在了身后,她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的盯着邱岩的手,“怎么?还想再挨一次五十杖?” 这里可不是之前那样的偏僻小道,而是龙羽山的康庄大道,只要邱岩敢在这里对她动手,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执法堂的人抓回去。 邱岩恨恨的看着她,神情有些阴鸷。 “阿汀,我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跟我过不去。” 阿汀被他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你道歉了我就得原谅你?还有什么叫我跟你过不去,从刚才到现在,不是你一直纠·缠不休吗?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邱岩上前了一步,手中的绿色灵力时隐时现,显然被她刺激的正在暴走的边缘。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这是在某个偏僻的地方,他就真的动手了。 阿汀一边冷笑,一边摸自己的刀。 打就打呗,就算打不赢,她也能在对方身上咬块肉下来,正好通过实战来检验一下天天被一群功夫熊猫爆捶出来的身手。 “你们在干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男声响了起来。 两人闻声转头,只见宽阔的山道上,一道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踏了下来。 标志性的红白道袍,金羽走到了近前。 阿汀没什么反应,邱岩脸色一白,几乎是立刻就收起了手上的灵力。 “弟子见过小师叔。” 他恭敬的行礼,脸上是实打实的敬畏之色。阿汀表示很心塞,同样是师叔,她就完全没有这样的待遇,整个龙羽山的弟子别说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师叔了,他们不把她当个笑话看就不错了。 “你们在干什么?”金羽又问了句。 邱岩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没,没什么。” 金羽转头看向阿汀,阿汀会意,大言不惭道:“这个寡廉鲜耻的小辈想跟我乱·伦。” 金羽:“……” 邱岩:“……” “乱·伦”两个字振聋发聩。 邱岩完全没想到会有人直到这个程度,一点遮·羞布都不留,金羽也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阿汀:“???”本师叔说错啥了? 金羽转过头,看着邱岩的脸上多了几分厉色,他伸手,按在了邱岩肩上,不过片刻,邱岩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看上去似乎十分痛苦。 “下不为例。”金羽松开了手,冷冷道:“滚。” 邱岩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阿汀:“……”好气哦,本师叔何时能有这样的风光啊。 “你没事吧?” 闻声转头,金羽就在她身前不过一丈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 “没事,多谢师兄。”阿汀摆手,“不过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过。” “哦哦。”阿汀点头。 金羽又问:“你最近每天都绕着龙羽山跑?” “是啊。” “跑的太慢了。” 阿汀:“???” 她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我说错了吗”的表情。 阿汀笑了笑,刚才退下去的恶意又浮了上来,她道,“师兄,过来一下。” 金羽不明所以的走上前来,下一刻,阿汀猝不及防的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金羽下意识的就要还手,但又突然想起这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他一动手,保不准会伤到她,顿时停下了攻击。 而阿汀得寸进尺,像个猴子一样窜到了他背上,紧紧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金羽被不同寻常的重量压的向前窜了几步才稳了下来。 “怎么样?师兄。” 阿汀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笑嘻嘻的问。 金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该说你慢。” 背着这样的重量绕着龙羽山跑圈,跑不快是正常的。 话虽这样说,但他除了一开始踉跄了两下之外,定住之后便稳如泰山。 阿汀侧头看他,“师兄,为什么你这么稳?” 两人的脑袋离得太近,阿汀呼吸间的吐息尽数洒在了他的耳侧,金羽不自在的扭过了头。 “下去。” “下去就下去。” 阿汀识相的跳了下去,摆了摆手,说道:“师兄,我先走了,天色不早了,我要赶紧跑完回去吃饭。” 说完不待金羽回应,她便转身跑了。 金羽:“……” …… 邱岩离开后,没回青木峰,而是绕道到了主峰山脚下。 不多时,慕容昭便从山上下来了。 “如何?”她问道。 “油盐不进,这臭丫头防备心太重了。”邱岩恨恨道。 慕容昭了然的笑了笑,讥讽道:“毕竟是奴隶,防备心重很正常。” 邱岩蓦然瞪大眼,“你说什么?奴隶?!” “是,奴隶。” “我靠,你他娘的别逗我。”邱岩惊的跳脚。 慕容昭看着他,“骗你干什么,她连测灵盘都没办法催动。” 见邱岩仍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慕容昭便长话短说,将自己和阿汀的恩怨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邱岩若有所思,他又道:“那表妹,为什么没见你对她动手,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她是敛光真人的弟子,我如何动手?” “既然她是奴隶,我们大可以把她是奴隶的事情宣布出去,看她到时候在龙羽山怎么做人。一旦她奴隶的身份曝光了,敛光恐怕也护不住她,那还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第十六章 当众求爱 “天真。”慕容昭冷笑了一声,“敛光真人对我下了封口令,只要阿汀是奴隶的身份传出去了,第一个就找我的麻烦,表哥,我把你当一家人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害我。” 邱岩原地蹦哒了两下,“不是,表妹,你怎么那么怕敛光啊,他虽然是个挂着个真人的头衔,但龙羽山谁不知道,他只是空有虚名啊,几个长老都能吊打他。” “你懂什么。”慕容昭道:“敛光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他真那么废,掌门祖师早八百年就把他赶出师门了,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十年如一日的养着他。” 邱岩烦躁的看了她几眼,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慕容昭一见他就知道他心底打得注意,立刻严厉的警告:“表哥,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是信任你,也是希望你自己心里有个底,并不是我主动把把柄交到你手里。你最好想清楚了,如果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了,麻烦找到我头上来,你别怪我不讲兄妹情谊。” 邱岩顿时脸色一僵,讪讪的笑,“表妹,表妹,别生气啊,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卖你的。所以之前那事儿……你一定要帮我帮到底啊表妹。” 好不容易把阿汀是奴隶这件事情压·在了心底,邱岩终于想起了此来的正事儿。 慕容昭皱了皱眉,“当然,我们是表兄妹,我肯定会帮你,不过……你后来没再犯事儿了吧?” “没有没有。”邱岩连连摆手,“敛光第二天就把执法堂的人叫到了回灵峰,那个埋尸坑被发现了,这风口浪尖上,我怎么敢啊。” 他接着道:“我今天去找那臭丫头,她一路都不带理我的,我无从下手,没从她嘴里套出口风来,也不知道后山的那些尸体是不是她发现的,更不知道她发现了多少。” “你不知道那狗丫头说话有多刻薄,我差点就忍不住动手了,结果被金羽拦下来了。” 慕容昭一愣,“金羽?小师叔?” “可不是嘛。” 慕容昭声线冰寒,“他又帮了那个贱丫头?” 邱岩疑惑,“又?他以前也帮过。” 慕容昭冷笑了一声,“那贱丫头何德何能,让小师叔屡次出手相助,她一个低贱的奴隶,她配吗?” “表妹说的对,她不配。”邱岩敷衍的嗯嗯两声,然后接着道:“不过我还是继续去探探她的口风吧,如果那尸坑的尸体真是她发现的,那天又听到了我们似是而非的交谈,恐怕她会对我们有所怀疑,到时候她再跟执法堂的人一说,让执法堂的人顺藤摸瓜的查到我这里来,那就糟了。” 慕容昭点点头,眼底浮现出一抹凶光,“如果她真的有所察觉,那即便她是敛光的弟子,我们也非除不可了。” 邱岩闻言,笑的十分猥琐,“倒也不是非死不可,等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大可以把她弄晕了送出山,送到慕容表哥那里去,那样我也能分一杯羹……” …… 之后几天阿汀发现,虽然被她恶意戏弄了一次,但邱岩似乎并不气馁,每天风雨无阻的来纠·缠马蚤扰她,像狗皮膏药似的。 不管阿汀的态度有多恶劣,邱岩都无动于衷,死皮赖脸的贴着不放。 作为当事人,阿汀不胜其烦,然而别人却并不这么想,没过几天,邱岩爱慕阿汀,深情求爱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龙羽山,甚至连几个长老都有所耳闻,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在回灵峰足不出户的敛光了。 阿汀每天下山,都跟踩了狗屎一样难受。 这天,邱岩又缠了她半天,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阿汀大多时候都不理他,偶尔搭个腔都是以讥讽为主,唾骂为辅。 “阿汀,你这每天跑的这么辛苦,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阿汀无动于衷。 “你这么怕敛光真人吗?他现在不在啊,阿汀,你胆子好小哦。” 阿汀继续无视。 “我听说你们回灵峰后山挖出了好几具尸体,你胆子这么小,每天晚上睡在回灵峰不得吓哭啊?” 阿汀嗤笑一声,这个问题这些天来不知道多少人跑来问过她了。 龙羽山死人毕竟是大事,所有人都八卦又好奇。 邱岩仔细的瞥着她的神色,其实他早就让别人来找她打听过了,但是阿汀一口咬定发现尸体的是敛光。 得到了答案,邱岩却并不是百分百相信,所以他亲自来试探,“我听说那些尸体是你师父发现的?当时你在现场没吓哭吧?” 阿汀充耳不闻。 邱岩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师父也是绝了,我听说那些尸体都腐烂发臭了才被发现。原来人家说你师父懒散不爱动我还当是传言,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自家后院埋了尸体都这么久才发现,看来是真的足不出户。” 阿汀瞥了他一眼,“你管的还挺多。” “哈哈。”邱岩爽朗的笑了笑,“不是我管的多,这是龙羽山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既然敛光真人常年不出门,那他后来怎么又发现了那些东西啊。” 当然是劳资带他去的,阿汀心道。 但嘴上却并没有这样说,她只道:“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狗东西把尸体埋在回灵峰后山,我师父高高兴兴的带我去后山修行,就见那儿一个大坑。” “别让我师父知道是谁干的,否则定会剥了那人的皮!” 邱岩闻言,那口气松了松,他观阿汀神色,好像完全没将这事儿往他身上联想过,看来心里这块大石头可以放一放了。 之前那个除掉她的计划也可以停下来了,不过……邱岩又转头看了看阿汀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心里不由的又痒痒的起来。 就算不把人弄出去,就在这龙羽山里,他正经追求还是可以的吧?哪天他玩腻了再好聚好散也不是不可以。 …… 翌日中午。 阿汀一边磨磨蹭蹭的出门,一边在心底咒骂,希望邱岩那个大傻逼今天不要出现了,她的忍耐真的快要到限度了。 然而事与愿违,当她下山的时候,那个大傻逼已经出现在了前方。 不仅是他一个人,和往常不同,今天的回灵峰山脚,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吃瓜群众。 邱岩今日没有穿弟子常服,而是换了一身精致华丽的锦袍,整个人拾掇的光彩夺目,连头发丝都透着灵气,手里抱着一捧盛开的仙灵花,在他周围,还摆了一整圈的漂亮花束,众花将他簇拥在其中。 别说,这情景虽然俗气,但好像也挺漂亮的。 待阿汀一走下来,邱岩便上前一步,露出自以为最英俊的笑容,然后将手中鲜艳欲·滴的花束递给了她,“阿汀,我喜欢你,答应我的追求吧?” “啊啊啊——” 阿汀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先被旁边一群围观群众的尖叫声吵得耳膜生痛。 “邱岩师兄好浪漫哦。” “要是谁能为我这样做,我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他。” “哎,好生羡慕嫉妒恨。” 阿汀瞥他一眼,转身准备绕过他离开。可邱岩转身就跟了过来,继续将花往她身上递,大有她不接受,他就一直纠·缠下去的趋势。 邱岩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手将花束往她怀里推,“阿汀,别那么无情啊,你这样拒绝我,我真的很难过。 谁他大爷的管你难过不难过。 阿汀停住脚步,抬眼去看他,邱岩一脸志在必得,恐怕今天她不接受他的花,邱岩就绝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阿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伸手将那捧花接了过来。 “啊啊啊——她答应了她答应了,天啦,太浪漫了,我要昏过去了。” 邱岩眼睛一亮,以为她答应了,当即便要上前一步去拥她,却见下一秒,阿汀的笑容消失不见,她将手上的花束直接扔到了起哄的人群之中,恰好砸在了最花痴的说要昏过去了的那个女弟子身上。 邱岩脸色一变,“阿汀……” 阿汀看着他,淡淡道:“跟你讲人话你好像听不懂,所以我只能直接点。” “真不好意思,你的心意我不接受,我也不喜欢花。” 被当众下了面子,邱岩的脸色顿时青白一片。 “她怎么这样啊。” “就是,不就是长得漂亮了点吗,拽什么拽,邱岩师兄这么真诚,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太过分了吧。” “这还这么多人呢,当众打人脸面,太不会做人了。” “就算她真不喜欢邱岩师兄,就不能先接受下来,私底下再拒绝嘛,现在这样,让邱岩师兄的面子往哪搁啊。” “就是。” 起哄的人群里传出阵阵议论之声,那些声音并不小,阿汀听的清清楚楚,或者说,他们就是说给她听的。 阿汀顿时冷笑不已。 她发现这些人真是搞笑。 她方才明确拒绝的时候,所有人都无视她的拒绝,她现在拒绝的狠了,这些却反过来指责她不给邱岩面子。 说什么当众接受,私下拒绝。呵,若是她真的现在接受了,私下里再拒绝,传出去谁会相信她是真的拒绝了?大家只会说她一边接受了别人的好,一边吊着对方,不要脸。 这些人只知道照顾男子的尊严面子,却不知道这人公然上门来,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舆·论逼迫她,可曾考虑过女子的尊严脸面?双重标准不要太严重。 既然对方这么处事,她凭什么给对方面子? 看着众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在指责她不知好歹,阿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牌,捣鼓一阵后,玉牌亮了起来。 “阿汀师妹?”二长老的声音从玉牌中响了起来。 第十七章 再临执法堂 执法堂的人来的很快,来的人一看,又是阿汀和邱岩,顿时神色就微妙了起来。 “阿汀师叔,长老派我们过来问您所为何事?” 阿汀指了指邱岩,又扫视了一圈围观群众,说道:“这群人在回灵峰下聚众闹事,严重影响了我的修炼,耽误了我师父安排下的课业。” 执法堂的弟子表情一僵,“您……要告他们所有人?” 阿汀回头看他,“不行吗?难道执法堂也搞法不责众那一套吗?” “不不不,那倒没有。”执法堂弟子连连摆手,然后轻咳了一声,转头对众人道:“咳,各位,请跟我们走吧。” 然而这下子,却轮到那些围观群众不依了。 “怎么这样!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让我们去执法堂。” “就是,我们就只是站在这里看了会儿热闹而已,怎么,回灵峰就连山脚下都不让站了吗?” “太霸道了吧。” “仗着自己辈分高就为所欲为?” 阿汀突然回头,看向刚刚说话之人,反唇相讥:“那你们呢?仗着自己辈分低就可以倚小卖小?” “你——” “够了。”执法堂弟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有什么问题回执法堂说。” 说着,便不容分说的把所有人一锅给带走了。 邱岩站在最前面,看着阿汀的眼神十分震惊,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阿汀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多时,一群人便到了执法堂前,一路上那群人一刻不停的骂她,然而阿汀却不恼怒,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支使执法堂弟子记笔记,“听到了吗,都记下来,这都是这群小辈以下犯上,辱骂长辈的证据。” 众人:“……” 执法堂弟子:“……” 被马蚤扌喿作惊呆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记。 到最后大家都不敢骂她了,只能自己憋的肝疼。 不多时便到了执法堂。 二长老并未亲自出现,今日坐在堂上的是二长老的真传弟子甄无宇,巧的是,上次邱岩和阿汀两人对簿执法堂的时候他也在,所以现在看到阿汀,他是真的有些无语。 谁能想到,才半个多月过去,这两人就又来了呢,而且还是这么多人一起。 “阿汀师叔,您今天来是……”甄无宇拱手问道。 阿汀还没说话,旁边的邱岩就先开了口,他讨好的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有他先开腔,其他人纷纷响应,“对对对,都是误会,快把我们放了吧。” 阿汀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然后走到了一边,说道:“我今天来呢,是要告他们所有人。” 甄无宇惊讶:“告他们所有人?” “是啊,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师叔您请说告他们什么?”甄无宇笑着道。 “第一,我告邱岩,他连续纠·缠我半个多月,见我不知道叫师叔,也不行礼,张口就直呼我的名讳,连起码的长幼有序都不知道。这也就算了,他屡次马蚤扰我,整天就只想跟我相好,言语之间毫无对长辈的尊重之意。” 阿汀拍了拍旁边的木桌子,一脸愤懑的冲堂上的甄无宇抱怨:“你说说,这我能答应他这不知羞耻的要求吗?他是晚辈,我是长辈,我要真答应他了,那不就成了乱·伦了吗?此等大逆不道有违纲常之事岂能容忍?” 邱岩:“……” 甄无宇:“……” ……大可不必说的这么深刻。 其实邱岩这些天以来疯狂追求阿汀的事情,甄无宇也有所耳闻,应该说,龙羽山大多数人·大概都听说过那么一点,但谁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主要是阿汀年纪太小了,相比较起来,辈分的影响就淡化了很多。 别说阿汀了,小师叔金羽还不是迷妹能从龙羽山东头排到西头。但只要没闹出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儿来,大家其实都不怎么在意。 否则若真按辈分来结缘,那阿汀这个辈分,岂不是只能和几个长老这样的老头子结缘? 所以这事儿啊,几个长老知道归知道,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一时彼一时,以上都是建立在大家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的基础上,现在阿汀都已经告上门来了,执法堂能不管吗? 毕竟她说的条条都是理,邱岩的行为,没戳破的时候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戳破了,那就是大逆不道,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一点都不冤枉他。 显然邱岩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脸已经白了,甄无宇看着他的脸色竟然有些微妙的同情,想来他也没想过阿汀师叔会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愣头青吧。 他们这厢心里百般思量,那边阿汀却在继续说: “第二,我告这群人,公然议论长辈私事,谩骂长辈,不通礼仪,不明是非,不知悔改。”阿汀笑了笑,接着补充了四个字,“没有教养。” 众人:“……”她竟然真的告! 甄无宇:“……” 甄无宇艰难的转头,看向将人押回来的几个弟子,抽着嘴角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那弟子点了点头,“前面的不知道,但这一路上,这群人确实一直在骂阿汀师叔。” 阿汀见缝插针,一顶帽子扣下去:“光是辱骂长辈这一条,就够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吧?” 甄无宇轻咳了一声,道:“……”倒也不至于说的这么严重。 他转过头,喝问堂下的人,“阿汀师叔说的可属实?” 堂下一时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甄无宇觉得他们大概是默认了,可这时,一个女弟子站了出来,她大声否认:“不是真的。” 说罢她便转身看向阿汀,讥笑着反问:“纵然我们一路上辱骂师叔是事实,但阿汀师叔你说我们公然议论长辈私事,说邱岩师兄马蚤扰你,请问你有什么证据,有人作证吗?” 说完她就转身给众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立刻会意。 邱岩的背也陡然正了起来。没错,如果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统一口径,阿汀又凭什么告他。 甄无宇转头去看阿汀,他以为阿汀这下子得伤会儿脑筋了,却见她脸上笑意未变。 “谁说我没证据?” 邱岩神色一凛。 众人也愣了一下。 阿汀对甄无宇道:“自从回灵峰的后山挖出尸体后,我师父便在回灵峰周围放置了一圈的录影石,不巧,正门处有两枚,想必今天在山脚下发生的事情,录影石圈都记录下来了,你们大可以前去查看。” 邱岩:“!!!” 众人:“!!!!” 甄无宇也是沉默了一下,转头去看众人,他看着这些人脸上青红交错的神色,就知道是不用查了。 最终,这一场阿汀和吃瓜群众之间的拉锯战以阿汀完胜告终。 所有在那儿看热闹,并指责阿汀不给邱岩面子的弟子都以不尊师重道的名义罚了一个月的月俸,而邱岩,因为大逆不道,罚了整整一年的月俸,加面壁思过一个月。 众人离开时皆恨恨的瞪着阿汀,但当事人却完全没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把目光定格在愤愤远去的邱岩的背影上,说道:“我记得他上次也是被罚半年禁闭,结果短短半月就出来了,执法堂形同虚设,该不会这一次也是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吧?” “要是他没两天又跑出来了,然后对我进行恶意报复怎么办,我只要一想到就怕的不行。”阿汀说。 甄无宇:“……”你怕?你怕个锤子! 甄无宇:“阿汀师叔有所不知,邱岩师弟是青木峰三长老最喜爱的弟子,三长老直接将人放了出来,我们也不能再去抓。” “所以其实关禁闭的地方都是在自家地盘?” 甄无宇点点头。 阿汀笑了笑,说道:“我给你们执法堂提个建议行不行?” “阿汀师叔请说。” “我觉得这个在自家峰面壁思过什么的,并不能起到惩罚的作用,我建议,你们把面壁思过的地方放在龙羽山东面的断崖底。只有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才能起到思过的作用是吧?” 阿汀说完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他,本以为会被驳回,却没想到甄无宇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下反而是阿汀惊讶了,她本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思索片刻后,甄无宇郑重的点头:“阿汀师叔说的对,晚辈受教了,便就按阿汀师叔说的来吧。” 阿汀愣了一下,连忙笑着摆手:“等等,你就这么答应了?不需要好好考虑吗?不需要通报二长老,征求二长老的同意吗?” “不用了。”甄无宇眼神温和的看着她,“其实我师父经常不在,这执法堂基本上是我说了算。” 阿汀:“……”失敬失敬。 甄无宇想到就做,于是倒霉的邱岩喜提断崖一月游,成为第一个吃到桃子的人。 走出执法堂大门时,阿汀的内心是无比痛快的,感觉这半个月以来心里的憋屈都释放了出来,并深深的觉得,师叔这个名头,虽然没有金羽的那么好用,但是有执法堂这么个大杀器辅助,足够她大杀四方了。 但是解气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阿汀走出执法堂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她这天的负重跑任务还没开始。 结果就是,就算加快了速度,等她绕着龙羽山跑完时,天色已经黑透了,阿汀爬到回灵峰的时候,几乎变成了一条只会喘气的死狗。 趴在回灵峰山脚下,阿汀抬起头,便见到敛光一身白衣拾阶而下,蹲在了她面前,“今天为什么回这么晚?” 阿汀喘着气看他,过了半晌气喘匀了,才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敛光听罢,脸上又露出了让人熟悉的眯眯笑,“看来任务还是太轻松了,让你有时间分心去干别的,从明天开始,加十圈。” 阿汀:“???!!!” 第十八章 桃花树下 两月后。 这天敛光将人叫进了院子里。 “从你开始修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我给你的期限也到了一半,你现在的训练程度已经不足以训练你的体能了,接下来,为师要用丹药提升你的体质。” 阿汀乖乖的点头。 敛光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过我自己不常炼丹,回灵峰也没啥趁手的工具和灵草。” “啊?”阿汀很失望。 “啧。”敛光见她流露于脸上的失望,顿时不耐的拍了几下她的脑袋,“你啊个屁,为师又不是说不炼,这样,你先去青木峰挖一些灵草来,然后去化血峰把老六的鎏金白玉炼丹炉借来。” 说着,敛光便找来纸笔,给她列了一张灵草单子。 阿汀有些为难,“师父,借的到吗?炼丹炉就罢了,青木峰的灵草也不是随便给的吧。” 敛光又拍了一下她的头,“你懂个屁,不就是个炼丹炉吗,又不是第一次了,老六还能不借?至于青木峰的灵草就更不用说了,青木峰的灵草种着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给同门炼丹之用吗?况且青木峰那些灵草的母本本来就是为师找来种在那里的。” “哦~”阿汀连连应下。 下山之后,她远远眺望了一下,化血峰距离回灵峰更近,阿汀便先去了化血峰。 走到化血峰后,沿着山路一直走到山腰,阿汀才看到那么一两个弟子。 化血峰人烟稀少,人口数量仅次于回灵峰,因为化血峰主司炼丹,众所周知,在玄灵大陆上,炼丹师和炼器师是十分稀缺的。 化血峰上基本上住的都是炼丹师,平日里主要是为整个龙羽山的弟子们提供每月修炼用的丹药。 阿汀找到了峰主六长老,将来意说明。 六长老是个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小老头,阿汀来的时候,他热情的招待她,师妹长,师妹短的围着她转,等听到她的来意后顿时变了脸。 就在阿汀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借不到丹炉了的时候,六长老却将收在袖子里的炼鎏金白玉炼丹炉拿了出来,只是一脸肉疼的表情。 他一边不舍的递给阿汀,一边指着天边破口大骂敛光为老不尊,天天只知道压榨晚辈。送阿汀下山时,他还冲着回灵峰的方向重重的“呸”了一声,并扬言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欺师灭祖,打了敛光这个不要脸的师叔。 阿汀全程木着脸,既不敢反驳,也不敢搭腔,假装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听,什么都不会想的木头人。 借到炼丹炉后,阿汀又快马加鞭的到了青木峰。 青木峰,地如其名,是座植被茂密的山峰,山上修炼的弟子,大多都是木灵根。 阿汀一路上山,直到走到青木峰的山脚,她才猛然想起来,好像那个邱岩就是青木峰的弟子来着,还是内门弟子,据说青木峰三长老名下没有真传弟子,对这个天资还不错的内门弟子十分喜爱看重。 邱岩之前被她弄去龙羽山断崖底自闭了个把月,如今应当已经出来了。 一想到老熟人此刻恐怕就在青木峰,阿汀顿时缩了缩脖子,她还想起来,不止是邱岩,她之前在执法堂搞的那些人,大半都出自青木峰。 嗨呀,有点方。 阿汀第一次来青木峰,不认识路,一路东拐西拐的,好半天没找到青木峰主殿的位置,反而不知怎么走的,好想走到了他们后山去了。 与回灵峰及化血峰不同,青木峰的弟子众多,阿汀这一路上远远的瞧见了许多屋舍,都是弟子们的住处。 又走了一段后,阿汀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单门独户的院子,那屋舍幽静雅致,周围草木葱郁,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桃花树,约有十丈来高。 寻常桃花树断然不会长的如此高大。且如今并非阳春三月,但那满树繁花盛开,远远看去只见一片粉色。阿汀想这应当经过修真界灵气滋养过的桃树,才与凡俗界的桃树如此不同。 阿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而就在这时,她鼻尖动了动,突然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气。 虽然只有一丝,但阿汀还是条件反射似的转头朝桃树的方向看过去。 桃花树看上去美轮美奂,树底下一层细密青绿的小草铺在地上,看上去相得益彰。 那腥味就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但……阿汀却并不这么觉得。她常年在死人堆里打滚,对血腥气和腐臭味最是敏感不过。 她肯定自己没有闻错。 她左右看了看,青木峰的弟子这时候大概正在演武场对练,或在洞天福地修炼,此刻山路上倒是只有零星几个人。 阿汀走到了那株高大的桃花树前,靠的越近,阿汀便越肯定自己的嗅觉,虽然那丝腥气混杂在花香之中并不明显,但阿汀却还是分辨了出来。 她蹲下身,扒开了一簇青草,立就发现,虽然青草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但草皮下面的泥土,看上去却像是新盖的。 “你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在头上响起。 阿汀抬头,便见邱岩就站在她身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是你的住处?”她问。 电石火花间,阿汀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是啊,阿汀……阿汀师叔,你闯进我的院子干什么。”邱岩冷冷的看着她。 阿汀站了起来,将一片粉白的桃花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见你家桃花开的很好,想进来摘朵花,奈何树太高了,我够不着。” 邱岩定定的看着她,突然抓住了她那晃荡的那只手,说道:“阿汀师叔还记得上次在执法堂骂人的那些话吗?你这样不经主人同意就擅自闯入别人住处,是不是也很没教养?” 阿汀点点头,“你说的对,好吧,那你把我送到执法堂去吧。” 邱岩:“……”我是想把你送执法堂吗?我明明只是找个名头骂你而已。 阿汀歪着头看他,“不送吗?不送我可就走了。” 她挣开了被捏住的手,转身朝院子外走去。 “阿汀师叔来青木峰干什么?”邱岩在身后问。 阿汀语气如常,“自然是又要事。” 一边说着,她一边十分自然的走出了院子,脸色看上去凝重无比。 邱岩没有再叫住她,阿汀顺利的离开了那处,回到了宽敞的大道上,在踏上大道青石板的瞬间,她强压下去的情绪瞬间释放,心跳如擂鼓,手指也微微发颤。 而桃树院子中,邱岩目光沉沉的看着阿汀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他才蹲下了身,将刚刚阿汀动过的青草翻过来看,见到泥土并没有被动过,只是这一片草叶间的落红被人捡走了而已。 阿汀不敢拖沓,几乎是小跑着沿着山路往上跑,又绕了几个弯路后,总算是找到了人多的地儿,成功的抵达目的地。 请主殿弟子通传了一下后,便坐在了主殿大堂的木椅子上。 她心绪不宁,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想刚刚那棵桃树,想之前邱岩虚虚实实的试探,还有初见时,他好像正在和他的小厮说着什么东西藏好了,又想到了回灵峰后山的尸体,之前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单独的小事,除了回灵峰后山的尸体,其他事儿阿汀从来没细想过,可是现在,就好想突然有一条线,将这些她差点忽略的小事全都贯穿了起来。 阿汀托着下巴一直在思索其中联系,一时之间,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半个时辰后。 “她如何了?” 主殿后方的演武场上,一名身穿藕色衫裙的女子坐在演武场阴凉处,勾着下巴问身旁的弟子。 “回三长老,她等了半个时辰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女子一愣,秀气的眉头拧了起来,“没反应?没发脾气?” “没。” “你们怎么跟她说的?” “什么别的都没说,就让她在那儿等着。” “那她就真的那么等着了?也不生气?” “是啊。”弟子僵笑。 女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 那弟子悄悄的偷看了她一眼,顿时感觉头秃,三长老现在肯定十分不爽快吧,成心晾着那小丫头,本以为能看一出对方气急败坏的好戏,可到头来,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什么区别。 女子“啪”的一下打在了实木椅子上,站起来气势汹汹朝前殿走去,“走,去会会我这个便宜师妹。” 前殿。 阿汀正靠在椅背上发呆,这时,一道身影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来人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俏佳人,身穿一声藕色衫裙,腰间配一柄青色长剑。生的眉清目秀,身姿窈窕,嘴角一颗细痣让她凭添了几分风韵。 “你就是敛光师叔新收的徒弟?”来人一踏进门槛,劈头盖脸的就问。 阿汀从椅子上站起身,点了点头,“正是,见过三师姐。” 这女子语气很冲,看上去不大待见她。而且阿汀不傻,不至于被人晾了半个时辰还察觉不出来,她只是习惯性的在境况不明的时候情绪内敛。 三长老直接坐到了上首的主座上,不耐烦的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儿?” 阿汀拱了拱手,将怀里的清单拿了出来,“我师父让我来青木峰采些灵草,烦请三师姐行个方便。” 三长老摸了摸自己的手指,讥笑道:“是吗?可是你不知道,除了化血峰,青木峰的灵草向来是不向其他峰供应的吗?” 第十九章 小贱人,我杀了你 阿汀顿住。 便听三长老又道:“化血峰的炼丹师要炼丹,所以要灵草合情合理,请问你们回灵峰要干什么?” “我师父要炼丹,所以差我下山,来青木峰采些灵草。” “是吗。”三长老笑了两声,道:“真是笑话,从未听说过敛光师叔也会炼丹。” 三长老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阿汀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师父还是个炼丹师,毕竟之前她可从未见过敛光捣鼓过这东西,甚至连这些天以来她吃的丹药,也都是敛光从化血峰搜刮来的。 阿汀将怀里小巧精致的炼丹炉取了出来,淡淡道:“这是六师兄借予我的鎏金白玉炼丹炉,若是我师父不会炼丹,想必六师兄也不会借吧?” 三长老闻言,脸色扭曲了一瞬间,下一刻,他脑子一动,又接着道: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也没办法。真的不好意思,小师妹,你来的不巧,青木峰的灵草都还没成熟,还不能采摘,你还是从哪里来,就回哪儿去吧。” 下完逐客令,她便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动作优雅的轻抿了一口。 阿汀脸色不变,只是一只手掸了掸手上的单子,反问:“你还没看过,怎么就知道我要的灵草没成熟呢?” 三长老闻言,脸色一沉,重重的的放下了茶盏,冷冷道:“我说没成熟就没成熟。整座山所有的灵草都没成熟,不能采摘不行?” “不行。”阿汀道:“我从化血峰下来时,分明见到有弟子运了刚采摘的灵草回去,既然没有成熟,请问化血峰的灵草从哪里来的?” 三长老:“……” “那就是他们化血峰的弟子把所有成熟的灵草都摘走了,剩下都是没成熟的。这样说你满意了吧?”她指了指主殿正门,道:“别胡搅蛮缠了,大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没有采到灵草,我是不会走的。”阿汀不卑不亢的说道,她记得临下山的时候,敛光说过,青木峰上大多数灵草的母本都是他找回来的,所以于情于理,她都有权利从青木峰采摘灵草回去。 三长老嗤笑了两声,“长了张狐媚子的皮囊,没想到脸皮却这样厚。” 阿汀脸色一黑,“你说谁狐媚。” 三长老见她终于有了恼怒的趋势,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戳到痛点了,顿时来劲了。 “还能说谁,说你啊,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自己废物一个不能修炼就算了,乖乖待在你的回灵峰也没人会说什么,结果你却每天招摇过市,勾引晚辈弟子。” 她皮笑肉不笑的补充,“小师妹,好手段啊。” 阿汀终于知道三长老对他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了,看来青木峰三长老非常看重内门弟子邱岩的传闻不虚。 她没有接茬,而是抬了一下下巴,反问道:“三师姐如此污蔑我,是在给邱岩出头么?” “是又怎么样,我的弟子我不护着谁护着。”三长老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你勾引我弟子不成,还贼喊捉贼的把人给送到了执法堂。” “是非对错,执法堂早有定论,勾引这两个字,邱岩还担不上。”阿汀不屑道。 三长老扬眉,冷笑道:“一次可以说是我那徒儿的问题,连续两次……呵呵,未必你自己就是干净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阿汀盯了她半晌,突然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就懂了。” 三长老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你懂什么了?” 阿汀看了她一眼,道:“今天看了三师姐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样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邱岩那个狗德性了,原来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三长老脸色一变,陡然铁青下来,“你——” 阿汀冷笑了一声,拱了拱手,“告辞。” 说完就将清单收进了自己怀中,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三长老拍案而起,抽出缠在腰间的软鞭“啪”的一声抽了出去。 一阵破风声从身后传来,阿汀心中一惊,条件反射的就地一滚,惊险的滚到了一旁。 她抬起头,看向殿中,三长老粉面含怒,提着一根长长的软鞭走了出来,淡绿色的灵气将她裹挟,使她衣裙无风自动,看上去多了几分飘渺的仙气,但从阿汀的视角上来看,只觉得一只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刚才那一鞭三长老并未使用灵力,可到底是元婴境界的修士,就算是一分灵力不用,对付她一个普通人恐怕也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三长老身形一闪,瞬间到了阿汀身前,她伸出手捏住了阿汀的下巴,修剪精致的指甲几乎掐进阿汀的肉里。 “小丫头片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辱骂我。”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没过一会儿,便聚集了不少的青木峰弟子,不巧,这群人里,有好几个正是上次被阿汀害得罚了月俸的人,现在见她如此狼狈的被摁在地上,都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的嘲笑。 “我说的有哪句话不对吗?”阿汀被制住,脸上神情不变,冷声反问。 “哪句都不对。”三长老冷冷哼了一声,抬起手掌对着她的脸重重的扇了下去,阿汀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那一巴掌便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她的胳膊上,阿汀只感觉仿佛被称坨砸在了手臂上似的,半截骨头都疼麻了,可想而知,这一巴掌要真的拍在她脸上了会是什么境况。 然而下一秒,三长老愣住了。 为了再确认一遍,她重重的拽住了阿汀的左手腕。 片刻后,“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三长老突然高声大笑。 周围众人不明所以,然而阿汀却是陡然脸色一变。 她掐住阿汀的脖子将人扯到了近前,在她耳边低声道:“原来是个小奴隶啊,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怪不得是个废物呢。” 阿汀内心一震,心道,果然让她发现了。 “区区贱奴,也敢趴在我头上撒野,是敛光给你的狗胆吗?”三长老狞笑着说道:“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跪下给我道个歉,自己扇自己两巴掌,说你错了,我就放过你。” 三长老虽向来性情张扬跋扈,但一般对弟子都不会有现在这般步步紧逼,不留情面,正是发现了阿汀是奴隶,她的态度才会变了。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阿汀,就等着看她如何做。 阿汀是普通人,三长老是元婴强者,两人的实力差距有如云泥之别,三长老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轻而易举的压死她,按理说,这时候明智之举应当是服软,应当如三长老所要求的那样,跪地求饶。 跪地求饶什么的,对阿汀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过去八年里,她为了苟活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甚至都没啥心理负担。 但此时此刻,阿汀却并不愿意这样做。 很久以前有个人对她说过:“大多时候都可以软,但该硬的时候,宁死也要把腰背挺直了。” 她此刻如若低头了,丢的不仅是她自己的脸面,还有她师父的脸面。 三长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若是换做别人,她这样逮着一个不曾修行的普通人欺负,被人看了恐怕得说她是恃强凌弱,可眼前这个阿汀好死不死,是她名义上的师妹,普通人怎么了,辈分摆在这里,她就算在这里把人给教训了,也顶多只招来一句同门相争呗。 却见阿汀突然对她笑了一下。 下一刻,她手腕一翻,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此刻两人离得极近,三长老又当她是个废材普通人,压根儿就没防备,此刻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阿汀握紧刀柄,对准她的后心,用力刺了下去。 “啊——”三长老惨叫一声,然后一脚将阿汀踹了出去。 众人完全没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阿汀既没有跪地求饶,也没有嘴硬,而是直接采取了行动给了三长老一个答案。 踢她这一脚三长老用上了灵力,阿汀飞出去后撞到了树干上,又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间感觉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痛苦。 她趴在地上,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鲜血。 而另一边,三长老也站了起来,她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背后的衣衫更是已经被鲜血浸湿。 阿汀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那一刀就算她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对三长老造成重伤,可即便如此,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废物伤到,三长老心里的愤怒比肉体上的疼痛要强烈很多。 她看向阿汀的眼神十分狰狞,“小贱人,我杀了你。” 三长老身形极快的闪到阿汀身前,手掌裹挟着绿色灵力,当即便要一掌打下去。 阿汀本就被她全力调动灵力的那一脚踹出了重伤,身体沉重无比,一时之间连闪避都做不到,若是现在再挨上这一掌,她的小命基本上就交代在这儿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如鬼魅一般从远处极速闪到此处,一手将地上的阿汀拉了起来,另一只手,硬扛住了三长老劈下来的那一掌。 金色灵光大盛,三长老被硬生生的逼退了几步。 三长老不耐烦的抬头去看不速之客。只见对方一身白底金纹,红色勾边的真传弟子常服,端正的站在前方,一手将阿汀揽了起来。 三长老挑高了眉,“小师弟,你来干什么?” 金羽收回手,皱着眉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喂了阿汀一颗丹药,“师父今日出关,我特来知会师姐一声。” 却没想到一上山就看到这一幕。 三长老收回了手,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师弟若没有别的事就快快离开吧,我随后就到。” 金羽点点头,将阿汀打横抱起,抬脚便要离开。 “等等。”三长老出声叫住他,金羽回头看过去,三长老一脸怨气,指着他怀里的阿汀道:“把这小贱蹄子给我放下。” 第二十章 姓金,名灿灿 金羽闻言,后退了一步,语气冷沉:“够了吧三师姐,同门相残,不怕敛光师叔和师父怪罪下来吗?” 三长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金羽,她是你什么人啊,你就护着她?” “她并非是我什么人,只是她是敛光师叔的徒弟,排下来就是我们的师妹。”金羽淡淡道。 “呵,那老娘还是你师姐呢,也从来没见你护过我啊。”三长老气极反笑。 金羽:“……” 他沉默无言,但他肩头的金色小人却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呵欠后懒洋洋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长的不好看。” 三长老:“???” 金羽:“……闭嘴。”他拍了一下肩头的金色小人。 这时,吃了丹药的阿汀精神恢复了过来,她拽了拽金羽的领子,说道:“师兄,我们快走吧。” 金羽低头看她。 “走什么走,我青木峰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三长老冷冷的看着她。 阿汀回头,微微抿了抿唇。 三长老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将软鞭重新缠在了腰间,然后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剑锋直指金羽,“师弟,你如果非要护着这小贱人,那我们今天就好好打过一场吧。” 金羽:“……” 片刻后,金羽转身,将阿汀放在了一株古树下。 他起身之时,阿汀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没事。”金羽拂开了她的手,将肩头的金色小人放在了她怀里。 片刻后,他站到了三长老对面,本命灵剑出鞘,他淡淡道:“请师姐赐教。” “师弟,你可想好了,我是元婴,而你只是金丹,我足足高你一个境界,你对上我,没有胜算的。”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金羽笑了一下。 下一刻,两人便如两道残影一般交错在了一起。 阿汀坐在树底下看的眼花缭乱,这两人境界太高了,她一个普通人,压根儿就看不清他们的身法,从她的视角,就看到两道残影在那儿你来我往以及漫天的剑光闪烁。 倒是金羽的小金人,盘坐在她手心里看的目不转睛。 阿汀看不明白,就去逗弄手里的小人。 说起来,她对这个小小人也是好奇很久了,虽说玄灵大陆上各族林立,但是阿汀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小小的一只蹲在手心里,又萌又好看。 她用指腹戳了戳那金色小人,问道:“小东西,你是小人族的吗?” 小金人被她戳的东倒西歪,小小的手“啪嗒”拍了一下她的手指,“讨厌鬼,你干什么呢!戳什么戳,手贱呐?” 阿汀:“……”看着这么圣洁,实际上这么接地气的吗? “还有,什么小东西,小爷我有名字,也不是什么小人族,孤陋寡闻,花神听说过没?”小金人扇了扇比身体还要大的透明翅膀。 “花神?”阿汀沉吟,隐约好像是听过这么一个种族,据说是生于极品灵花的花盘之中,万年难得一遇,几乎是活在传说中的生物,导致阿汀见了这小金人这么久,从来没往花神上想过。 小金人叉着腰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哼,可不是。” 阿汀又笑:“你说你有名字,那你叫什么呀?” “那你听好了哦。”小金人在她手心里打了个滚,“小爷姓金,名灿灿。” “哦?金灿灿啊?”阿汀忍着笑。 金灿灿再次骄傲的仰起头,“怎么样?好听吧?” “好听好听,太好听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名字。”阿汀非常给面子的捧场。 金灿灿高兴的哼唧了两声,“你真可爱,小爷喜欢你。” “天呐,那我真是太荣幸了。”阿汀一只手捧心,表情十分夸张。 “可不是。”金灿灿被她哄的很开心。 “你们俩好像聊的很投缘呐?”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打断了一人一花神之间的友好交谈。 阿汀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亮,立刻抬起了头,惊喜道:“师父!” 敛光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骂道:“小兔崽子,为师就让你来采个灵草而已,这么半天不回去还要让为师来找。” 一说到这个,阿汀脸色便是一僵,她沉默了一瞬,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完,敛光看上去却并没有多惊讶的样子,只是眯着眼睛温和的笑。 反而是趴在阿汀手心的金灿灿听完义愤填膺,大声嚷嚷:“她怎么这样?!怪不得她一直这么丑,都是有原因的!” 而就在这时,那边两人之间的切磋也到了尾声。 两道残影各退了数十步,停在了对立的两边。他们看上去跟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执着灵剑,身上灵气四溢。 阿汀以为他们打了个平手,可那边的三长老忽然捂着胸口吐出了两口鲜血。 金羽执剑拱手,道:“师姐先就受了伤,是我胜之不武了。” 三长老重重的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吃了颗丹药,烦躁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是我技不如人,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区区金丹,实力却如此强横。”说到这里时,她眼底甚至冒出了一丝嫉妒。 这时,敛光站在古树底下,笑眯眯的插进话来,“好了,你们打完了,来说说我们的事吧。” “见过敛光师叔。” “敛光师叔!?” 金羽和三长老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三长老看上去明显有些惊慌。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僵硬道:“敛光师叔,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敛光笑眯眯的走到了她身前一丈处,道:“是着青木峰的刁难之风啊。” 三长老顿时脸色一白。 “小三啊。”敛光一脸和煦,说话时语重心长,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当初我看你也是木系灵根,所以委托你那些灵草灵花的母本都交给你照料繁殖,但现在看来,你好像对这份委托十分不满,是不是照料这些花花草草久了,觉得累了?” 三长老脸色一变,“师叔,我没有……”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敛光打断了,“不,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累了,所以我想了想,委托你照顾这么久我这心里也过不去,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将所有的母本全都收回的。” “不,师叔,不行。”三长老脸色大变,下意识的便去拉敛光的袖子,却在瞬间被一震强烈的罡风掀开了,一时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三长老:“???”不是说敛光是个只有金丹的废物吗? 不是说废物师父敛光才收废物徒弟阿汀吗? 敛光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道:“抱歉啊,师叔不太喜欢别人靠我太近。”说完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三长老被他那明明很平和的一眼看的胆寒,本以为这就是极限,却见下一刻,敛光大手一挥。 整个青木峰突然华光大盛,青光冲天而起,数不清的散发着灵气光晕的灵草母本从青木峰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但最终却都落入了敛光手中的乾坤袋中。 三长老目眦欲裂,惨叫出声:“不——” 而就在这时,阿汀站在古树下,突然大声道:“师父,后山有一棵很大的桃花树,也是你的吗?” 敛光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的眼神,顿时会意,他道:“是与不是,得去看看才知道,你带路。” “好嘞。”阿汀瞬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在三长老要啥热的目光之中走到了山道上。 而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发生后,原本围在周边的青木峰弟子们已经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这时阿汀突然提到桃花树,倒是有机灵的人反应过来,那好像是邱岩师兄院子里的桃花树。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阿汀之前到过的院子,听到动静后出来的邱岩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再看到为首的敛光和阿汀,以及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愤怒与憋屈的三长老时,心里突然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喃喃道:“你们……” “徒弟,是这棵树吗?”敛光无视了他,笑眯眯的指着院子里那株大的出奇的桃花树问道。 阿汀连连点头。 邱岩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不行……” “砰——”敛光信手一挥,浩瀚的灵力自他手中发出,瞬间便将那扎根泥土的桃树直接掀飞了出去,同时剧烈的灵力激荡,也让那桃花树的下的土壤被卷的四散开来,一瞬间就被刨出了一个土坑。 瞬间,一股刺鼻的腥气扑面而来。 只见那黑红的土壤中,一截森白的骨头如此显眼的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什么东西?” “尸,尸体吗?” 邱岩脸色突然惨白一片,他发狂一般冲到了那土坑中,用力的刨土,企图将那根白森森的骨头埋在土里。 他这样欲盖弥彰,近似发疯的举动让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得一跳,敛光和阿汀更是十分不给面子的走到了近前。 一阵灵力波动过后,邱岩被掀到了一旁,而土坑里松软的泥土也被彻底翻开,露出了埋葬在土层之下的景象…… 第二十一章 腐尸 只见埋葬极深的土层之下,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腐尸,至少有七八具之多,其中大多数都已经腐烂了,但其中一具看上去刚刚才开始腐烂,大概死了没多久。 现场大半部分的弟子都震惊了。甚至是阿汀也怔愣了一瞬,因为猜测被证实了。 邱岩见状,心知一切都完了,顿时腿一软,绝望的瘫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众弟子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这些都是什么!?” “呕——” “全都是死人,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吗?还能有谁?” “不会吧,邱岩师兄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引出这一遭的阿汀拧着眉退到了敛光身后,却被身后的金羽按住了肩膀。 阿汀侧头去看他,金羽倾身过来,阿汀微微一愣,却见下一刻,他伸手将她肩头的金灿灿拿走了,离开时一缕碎发滑过了阿汀的脸颊,如同被微风轻轻拂了一下。 阿汀微微睁大眼,瞳孔之中的暗红色仿佛突然间鲜艳了几分。 这时,三长老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邱岩,满脸怒色:“这是怎么回事!” “师,师父……”邱岩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 敛光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我回灵峰后山的尸体也是你的好徒弟拋的吧。” 三长老猝然回头看向敛光,却见对方深沉的看着她,冷漠道:“还是叫老二带着执法堂的人来处理吧。” 闻言,邱岩瞬间跌坐在地。 敛光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阿汀连忙屁颠屁颠呢的跟了上去。 执法堂的人来的很快,阿汀和敛光前脚刚走,执法堂的人后脚就来了,一看到这满地的尸体,立刻就押走了邱岩,甚至几个和他交好的青木峰弟子也被带去问话。 三长老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程度。 她不过是刁难了一下一个新入门的弟子罢了,怎么就引出后来这么多事了呢?敛光怎么就真的为了这么一个不能修炼的奴隶徒弟收走了她青木峰所有的灵草母本呢? 没了这些灵草,那她青木峰在龙羽山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而且还没了一个宝贝徒弟,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执法堂的处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之前失踪的八个奴隶全都死在邱岩手里,被他百般折磨后分尸抛在了回灵峰后山,之后因为阿汀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害怕暴露,所以偷偷的回回灵峰去将尸体重新转移到了青木峰,然后偷偷的埋在了门前的桃花树下。 他是木灵根修士,所以很轻易的便在桃树下的地表催生了一层新草,旁人几乎看不出来这棵桃树被翻新过。 如果不是阿汀的狗鼻子太灵的话,很有可能那堆尸骨就慢慢的腐烂在土层里,然后真相也从次湮灭在青木峰,成为执法堂一桩悬案。 邱岩最终被龙羽山除名,逐了出去。 这都是后话,此刻跟着敛光离开的阿汀很快便将心思从这事儿上移开,转到了眼下更要紧的事情上来。 “师父,你是炼丹师吗?” 阿汀虽然入世不深,但也知道,整个玄灵大陆上,数炼丹师和炼器师地位最高。 房间之中,鎏金白玉炼丹炉变大了许多,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而在丹炉下方,青色的火焰自敛光的掌心中升腾而起。 他一边将一味草药扔在了丹炉,一边应到:“算是吧。” “算是是什么意思?” “没有炼丹师玉牌,算业余吧。” “为什么没有炼丹师玉牌啊,炼丹师很难考吗?”阿汀问。 “那倒不是,我就是懒得考,多麻烦啊,为师又不靠炼丹吃饭。”敛光理所当然的说。 阿汀:“……”懒的名不虚传。 敛光一边说着,一边不耽误手上的炼丹,看上去十分轻松。 而这时,阿汀对他掌心火焰也开始感兴趣,“师父,原来你是木火双灵根吗?我一直以为你是木灵根。”直到今天见到了敛光的掌心焰。 “并非。”敛光道:“我确实是木灵根,只是能控制着火焰,所以旁人一直以为我是木火双灵根。” 阿汀有些惊讶,“为何?”向来只听说火灵根修士才能控制火焰,却头一次见木灵根的也能如此,而且还是极少见的青色火焰。 敛光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阿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打通灵脉,冲破奴契的桎梏吗?” 阿汀见他对自己的问题不做回答,反而抛出了新的问题,顿时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的反问,“莫非就是因为这青色火焰?” “也不尽然。”敛光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一味草药扔进了炼丹炉里。 “你可曾听过十大杀阵?” 阿汀摇摇头,“略有耳闻。” 敛光悠悠道:“十大杀阵流传于上古,现如今绝大多数都已经失传了,只留下些许残缺法阵,而存留于世的这些残阵中,相对来说最完整的,便数青焰阵了。传说中青焰阵阵法完整的时候,如同烈火地狱再现人间,全盛时期阵中青色火焰能焚烧一方小世界。” 敛光说话时,眼中惯常的懒散被兴奋的火焰所取代。 阿汀双眸微微睁大,对敛光所描述的杀阵她只觉得离自己十分遥远,那等逆天之物,就仿佛天上的星辰,以她现在凡人的境界,连仰望都仿佛是一种奢侈。 但看着敛光手中源源不断的青色火焰,阿汀又隐约觉得,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想着她便直接开口问了,“那……师父你这青色火焰莫非与那青焰阵有什么关系?” “并非什么关系……”敛光说。 阿汀顿时垂下眼,原来没关系啊,果然那等逆天之物,不会轻易的追落凡尘。 然而敛光的话却并未说完呢,他顿了一下后,后半句接了上来,“我的火,便是青焰阵本身。” 阿汀:“……!!!!” 什么? “师父,青焰阵既然是杀阵,乃具象外物,又怎么可能是你手中的火焰呢?” 敛光笑了笑,这时他手中的丹药也差不多到了尾声,他伸手将鎏金白玉炼丹炉的盖子合上,“好了,等一个时辰后便该结丹了。” 一转头,阿汀仍在眼巴巴的瞅着他。 敛光转身出了炼丹房,坐在了院子里的摇椅上,然后才道:“并非与你说笑。为师之所以能冲破奴契的桎梏,是因为我把青焰阵的最趋于完整的残阵铭刻进了筋脉里。” “奴契乃是上古传下来的禁制,对灵脉的禁锢之力极强,难道你真以为靠着锻锻体,嗑嗑药就能摆脱这一禁制吗?”说到这里时,敛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若想摆脱奴契的桎梏,便只能以毒攻毒,破而后立。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十大杀阵更加霸烈呢?” 阿汀……阿汀已经彻底震惊了。 “可……可杀阵本身便是一大杀器,刻入体内,无疑是饮鸩止渴啊,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承受的了杀阵的杀气和这种磅礴的灵力。”阿汀说道,即便敛光是她师父,情感上她想相信他,但理智上,她却始终觉得敛光所描述的几乎是十死无生。 “并非不可能,但一定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全聚齐,然后成与不成,便看命数了。” 敛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一堆虚幻的铭文字符便从他手心冒出,然后在空中排列重组,最终形成了一方残缺的阵法,青色火焰升腾而起,在敛光的操控下落在了下放竹林间。 几乎是一瞬之间,那一片百米方圆的竹林瞬息成灰,阿汀甚至没看到青色的火焰沾染上竹子,但那些竹子便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地堆积的青灰。 阿汀:“……” 她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敛光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确实将青焰阵铭刻进了身体里,青焰阵于他而言已并非杀阵,他完美的驾驭了青焰阵,如臂使指。 这就像一个奇迹,可此刻阿汀却无法控制的幻想,自己是不是有朝一日也能做到这样。 可下一刻敛光便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上来,他似乎能猜到阿汀在想什么,一边收回了手,一边说道:“你应该猜到了我让你锻体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在接受杀阵之时,身体承受能力足够,但事实上,所谓的承受能力足够只是一种幻想而已,普通人再如何锻体,真正到了那时候,也扛不住杀阵的灵力,锻体只是杯水车薪,这是九死一生的尝试,成功了,从此便能掌控杀阵,失败了,就此灰飞烟灭。” 阿汀愣了愣,转而坚定道:“师父,当个不能修炼的奴隶本来就生不如死,我不怕去搏一搏这个九死一生的几率。” 敛光看着她笑了笑,“是啊,你说的对,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一定会坚持的。” “不过倒不必如此悲观,好歹有我的经验在前,而且我研究了这么多年,已经找到了很多能够改善的地方。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