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娇宠神医世子妃》 第1章 绝境逢生 莫宁溪惊坐而起,冲天火光仿佛还历历在目,她剧烈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寝衣,就连发丝也打湿了。 她甚至来不及查看这是哪儿,胸腔处的一阵压抑之感险些又要叫她昏死过去。好疼……透不过气来了,莫宁溪觉得自己随时会窒息一般。 就在莫宁溪以为自己又要死了,却有一个小丫头闻声冲入了房内,一边惊慌呼喊着,又一边扶她躺下,替她拍背顺气。 莫宁溪的求生欲被激发出来,她也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胸腔处的压抑得到了些许缓解,终是挺到大夫到来,便冷汗淋漓的昏睡了过去。 老大夫对她并不陌生,驾轻就熟的把脉诊断,却抚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一脸的凝重。 她忽然发病,府上所有的人都被惊醒了。 江二老爷和二夫人都候在外间,却不敢打扰了大夫诊治,只能焦虑的等着。 “刘大夫,裳华她怎么样了?!”夫妻二人见老大夫出来,连忙围上来关切询问道。 老大夫摇了摇头,十分无力的模样:“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江小姐这病恶化得很严重,怕是难以救治了。江老爷还是趁早准备后事吧。” 说完,老大夫提上了药箱,叹息着离去了。 身旁的二夫人李氏听了,急得眼泪汪汪:“裳华这孩子怎么这般命苦哇!小小年纪却深受病痛折磨,如今竟是……要撑不下去了!” 江二老爷的面容也怔愣了好半晌,才有气无力道:“为今之计,只能写信给大哥大嫂禀明情况了。宜州的大夫定是不如京城的好,他们心疼女儿,若能聘到名医为裳华诊治,说不定她还有一线生机。” “也只能这样了。”李氏抹了抹眼泪。 莫宁溪终是平安度过了这一夜。再次醒来,窗外的柔和曦光已经透过窗杦洒进室内,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是惊醒一旁的守夜的丫鬟。 “小、小姐,您醒了!”玲蓉揉揉眼,见她无虞顿时喜极而泣:“太好了,奴婢这就去禀告二老爷和二夫人!” 虚弱的莫宁溪叫住了她:“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玲蓉赶忙回来,等候着她开口。小姐已经时日无多了,大夫吩咐了要多顺着病人的心意,让她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玲蓉沮丧得快要哭出来了,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不能让小姐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否则她会更加难过的。 奈何丫头的眼眶已经红了,根本无法骗人。 莫宁溪觉得头很疼,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我饿了,想吃东西。” 玲蓉莫敢不从,吩咐了小丫鬟去请二老爷,她又连忙去厨房弄点清淡的吃食送来。 人都走了,房内只剩下莫宁溪一人。她望着幔帐,右手便搭上左腕脉搏,良久之后她失望的轻叹一声。 从前莫宁溪总是担惊受怕,畏惧师祖所说的煞劫到来。命运是无法躲避的,煞劫果然如约而至。 在跟随师伯外出公干之时,她殒命于青州深山,化为灰烬,成了山土养料。 谁知竟然峰回路转,她又在这幅身躯之内活了过来,只是这身子……实在是太过孱弱,说成是残破之躯也毫不夸张。 原主在昨夜便病逝了。这幅身躯的记忆告诉她,原主名唤江裳华,乃是富商之女。因为身子虚弱,自小寄养在叔父家中。宜州气候宜人,适合温养,京城太过喧闹,她不得不与父母分离。 残留的记忆告诉莫宁溪,原主从小就泡在药罐子中,大病小痛不断,身体不仅不见好,还越发虚弱。这两年甚至都无法踏出房门了,只能躺在床榻之上,等待死神的收割。 这条命勉强是吊到了十六岁,但也油尽灯枯了。 莫宁溪无奈一叹。原以为老天爷是可怜她,对她网开一面,谁知竟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想活下去,她只好自力更生了! 还好,事情虽然有点棘手,但也并非事不可为。她师从医仙莫岚,从小熟读医书、精通药理,也时常跟着师父悬壶济世,自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好吧,从今以后,她就要以江裳华的身份活下去了。 这会儿功夫,她心中已有成算,一副药方也已经掐定。问题是,她实在身子不便,没法亲自出门抓药。若是假手于人,这忽然会了医术,应该会惹来猜疑吧? 她有些惆怅,正思索着该如何是好。一个罗裙飘飘的貌美女子却是轻步走了进来。 见江裳华醒着,她十分欣喜,快步来到了床榻边,“裳华妹妹,你醒啦。我听说你昨晚又发病了,害得我好是担心。早想来看你了,可父亲又担心我打扰你休养,这会儿他在和管家理事,我才能趁机来看望妹妹呢。” 来人是二房的闺女,也是江裳华的堂姐,年纪比裳华大半岁,名叫淳雅。 姐妹二人的感情十分不错,虽然近年来江裳华不能出门,但江淳雅也时常来看望她,总会说些市井间的乐子逗裳华开心。 “姐姐,你来啦,快请坐。”江裳华挣扎着坐了起来,江淳雅赶忙替她垫上一个靠枕。 江淳雅这才落座,询问她的情况:“妹妹身子好些了吗?” 裳华苦笑:“就那样吧,半死不活的吊着。说实话,昨夜那种情况,我险些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眸子中的关切十分真诚,裳华感受到了她的情谊。脑中浮现了一个想法,裳华犹豫着开了口:“姐姐,实不相瞒,我感觉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昨夜昏迷之中,隐约好似听到了阎王爷的召唤。我恐怕……” 江淳雅眸中露出了难过,“妹妹不要轻言放弃,一定还有办法的!” 裳华眸光闪了闪,又道:“昨夜恍惚之间,我又好像梦见了观音大士,她垂怜我,告诉了我一张药方……我在犹豫要不要试一试。” “啊?竟有此事?”江淳雅惊疑不定:“这也太玄乎了吧!” ------题外话------ 亲爱的小主,如果本文有幸在茫茫书海中被你点开,希望宝贝儿可以坚持看下去。阿九对本文倾注了大量心血,绝不会让宝贝儿们失望的,坑品有保证!在此先拜谢各位小主了~~~ 如果对本文有什么建议,欢迎宝贝儿评论区留言,阿九看到会一一答复的,蟹蟹~ 阿九三生有幸能与各位小主相遇,爱你们! o(*////▽////*)q 第2章 木牌 裳华知道,这么一段话确实有些扯,但眼下她也没别的好法子,只好拿玄奇来当理由了。 她面露难色,十分纠结:“淳雅姐姐,我知道这听上去很不靠谱,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太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江淳雅叹息一声,望见她苍白的小脸,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只好勉为其难应了下来:“那妹妹将药方口述下来,我写好后拿去医馆问问大夫的意见,可以的话我就帮你抓药,如何?” “太好了!谢谢你,淳雅姐姐。”她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江淳雅神色带了些许怜惜。裳华的容色其实与她不相上下,只是因为久病,面上毫无气色,呈现的是不健康的苍白。如若不然,她方才那一笑怕是能惊艳整个宜州城。 两人没耽误时间,一人口述一人抄写,一张药方很快就写好了。江淳雅将其收入怀中,正色着道:“裳华妹妹,这事就交给我吧。我这就出门去医馆,晚些时候再带消息给你。” “有劳淳雅姐姐了。对了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能否请姐姐帮我保密?我……我不想让叔父担心我。” 江淳雅柔和了眉眼:“好,我答应你。妹妹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她走后,江裳华忍不住猛咳了几声,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咳出来一样。也因用力过度,她的脸上有了一丝不自然的憋红。 这身子实在太差了些,说了这么一小会儿话就有些受不住了,说句难听的,这就是个病秧子短命鬼啊! 玲蓉这会儿正好端着吃食回来,听见自家小姐咳嗽,赶忙放下东西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小姐怎么自个儿坐起来了,快些躺下吧。” 江裳华轻轻摇了摇头:“不了,该进食了,哪能躺着吃呢。” 玲蓉无奈,只好伺候她吃东西。 好在今日裳华的胃口不错,一碗清粥吃下了一大半,玲蓉这才放心了一些。她又陪着裳华说了好一会儿话,江二老爷和二夫人李氏来了。 “二叔、二婶。” 李氏见裳华的脸色比昨夜强了许多,不至于面无人色,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又心疼道:“可怜的孩子,又受苦了。” 裳华轻柔笑了笑:“累二婶担心了,是我不好。” “你别担心自己的身体,二叔二婶会想法子的,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你。宜州城的大夫不行,咱们就去京城请。” 江二老爷望着裳华,慈蔼道:“我昨夜已经去信给你父母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带名医来为你诊治。你放宽心,不要太忧郁了。” 她点了点头:“裳华知晓,辛苦叔父了。” “豁达些好,不要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事就和二叔二婶说,我们会帮你想法子的。” “好了,我们走吧。玲蓉你仔细着点,照看好你家小姐。”李氏拍了拍裳华的手背。 房内很快又重归安静,裳华顺手拿起一旁的杂记看。玲蓉掐着时间,“小姐,药差不多煎好了,奴婢去给你端过来。你快别看书了,躺下来休息一下吧。” 玲蓉将靠枕放平,扶着她躺下。江裳华却是忽然摸到了枕下的一个物什,“这是什么东西?” 手心之上躺着一个二指宽的小木牌,上头刻着一个“安”字,还坠着红色的流苏。江裳华却有些心惊肉跳。 玲蓉瞥了小木牌一眼,见怪不怪道:“小姐你忘啦,好多年前来宜州的路上,中途咱们路过了蒲州郊外,却忽然下起了大雨。咱们躲进了山中一处小庙之中,有个懂医的老和尚见小姐面色不好,所以给了个平安牌嘛。” 江裳华定了定神:“原来如此。太多年前的事情,我都快忘记了。” “小姐先小憩一会儿吧,奴婢去端药。等小姐睡醒,药也差不多晾凉了。” 玲蓉出了去,顺带关上房门。裳华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摩挲着手中的小木牌,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小木牌带给她的震惊实在太大,江裳华隐约认为,这其中有蹊跷。 两年前的莫宁溪也曾经路过蒲州,巧的是,她也去过一处山中小庙,也是一个老和尚,看破了她命中有煞劫,且给了她一个小木牌,说是能挡煞。就和手中这个一模一样! 莫宁溪死了,又在江裳华的身体之内醒来。 你说离奇不离奇? 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觉告诉她,蒲州山中的那个老和尚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江裳华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寻机再走一趟蒲州,找一找这个老和尚。 忧虑了这么一会儿,身子有些乏累,江裳华沉沉睡去。 醒来之时已过正午,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江裳华怕了起来,走到圆桌跟前。桌上正摆了一碗乌漆墨黑的药汁儿,她端了过来,细细一闻,基本上就知道都有些什么药材了。 大夫开的那副药方,明显很是中庸。江裳华的身子太过虚弱,大夫不敢用太猛的药,就怕她一命呜呼了。因此这幅药方没什么药效,吃了也很难见好。 不过,大夫忽略了一点:是药三分毒,江裳华从小泡在药罐子里,体内残留了很多的药毒,每天这么一碗没功效的药进肚,短时间倒是没什么事情,积久了这药毒也是一个大问题。 后头,她还得费功夫清理体内的药毒才行。 恰好这会儿玲蓉来了,还嘱咐她赶紧喝药。江裳华顿了片刻,这药她肯定是不会再喝了,得想办法支开玲蓉才行。 她正犹豫着,府门之外却传来敲敲打打的喜庆乐声。 裳华便放下了碗,准备出门一探究竟。 玲蓉担心她受了风,赶忙拦住了她:“小姐你乖乖待在房里喝药,还是奴婢去帮您打探一下情况吧。” 说完她就出了小院,裳华回过身来,便将药汁都倒进了房中的盆栽里。将碗放回桌上,她又躺了回去。 玲蓉去的快,回来也快。她面上带了点喜色道:“小姐,是城里赵家秀才上门来提亲啦,要聘娶淳雅小姐呢!二老爷二夫人正在前厅接待赵家人。” 第3章 怒意 江裳华顿了一会儿,“淳雅姐姐呢?” 玲蓉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呢,在前厅并没有见到淳雅小姐的身影。回来的路上奴婢还遇见了玉潇,她正在找淳雅小姐。” 玉潇是江淳雅的贴身丫头。她出门连玉潇都没带上,想来是为自己去医馆抓药了,否则大可不必瞒着玉潇。 “小姐,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呀?赵家秀才来提亲是好事儿呀,奴婢都为淳雅小姐感到开心呢。”这小丫头天真说道。 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原主的记忆告诉她,江淳雅是个心气颇高的姑娘,区区秀才,她当真愿意嫁吗? 江裳华只好问道:“二叔和二婶是什么态度?他们二老中意赵秀才吗?” 玲蓉回忆了一下,“二老爷笑得脸上都堆起褶子了,应该是很满意赵家秀才的吧?毕竟赵家秀才在宜州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生的一表人才,品性也是十分不错的。” 她想了一想,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后门守着,若是见到了淳雅姐姐,你立刻带她来见我。” “啊?后门?淳雅小姐要是出门了,怎么可能会走后门回来。” 裳华无奈:“你去便是了。对了,还有一事,你将大夫留下的药方给我,再从书架上拿那本《百草全集》给我。” “小姐你要研究药方?”小丫头惊奇道。 裳华咳了一声,“那么一惊一乍干什么。我天天吃这药,了解一下药性也是正常的吧?” 玲蓉没有不从,只是在拿书的时候嘀嘀咕咕道:“小姐转性了呢,从前你对自己的病情都是不太上心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不太上心?这个不行,原主要是稍微有点求生欲,而今也不是这般状况了。 将医术和药方递给了江裳华,玲蓉便收拾了药碗离开,没有丝毫的疑心。随后她便听令,去后门蹲淳雅小姐了。 江裳华并没有看医书,只随手放在了一旁,这身子又开始昏昏欲睡。 敌不过身体的疲倦,她睡了过去。不多时,玲蓉回来了,轻手推门而入:“小姐,淳雅小姐回来了。” “裳华妹妹,这么迫切的叫我来有什么事?” 她这才醒来,掀开了被子下榻迎接江淳雅,一边吩咐玲蓉,“你先出去,我们姐妹二人说说体己话。” 小丫头离开了,江淳雅便搀着裳华坐了下来,正色道:“裳华妹妹,我问过大夫了,这药方没有问题,于你的病症也是有治疗效果的。我帮你先抓了三帖药。” 她将药方和三帖药都放在了桌上。 “谢谢姐姐。”裳华道了谢,又瞬间凝重了神色:“姐姐,你出门的这段时间里,赵家秀才上门来提亲了。二叔接待了赵家人,看情况是……” 江裳华话音未落,江淳雅脸上便浮现了怒意:“这定是父亲授意的!若非他点头,赵家人怎么可能突然上门提亲!不行,我要找父亲去,我都说了我不嫁赵家!” 她怒气冲冲的走了,江裳华便是想劝阻,身子也跟不上脑袋的想法。 第4章 争吵 裳华叹息了一声,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替江淳雅解围。她虽然心气高,但也并不是个坏姑娘,至少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她若是不情愿,自己也理应帮一帮她。 且看一看江淳雅能不能劝动二叔吧,不行的话,她再来想法子便是。 眼下,她该先解决完自己的问题。裳华将从玲蓉那里讨来的药方,就着油灯烧毁了。又把另一副药方夹在药帖上,这才拉开了房门。 玲蓉这会儿不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裳华便冲守门的小丫头招了招手:“这是玲蓉刚刚抓来的药,你给送到厨房去,晚饭过后还要再煎一道呢。” “是,小姐。” 做完了事儿,裳华才踏实了一些。不过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了,这身子太过虚弱,便是养到能踏出房门,恐怕也要一个月才行。 除非有灵妙的特效药,类似于她师父炼制的气血丸。否则以她的身体状况,将来定是寸步难行,更别提还要去蒲州。 晚饭时间,玲蓉端了膳食回来,一边伺候着裳华,一边闲聊道:“奴婢方才去厨房端菜,遇见了玉潇,她说淳雅小姐今晚也在房中用膳。” “哦?这是为何?” 玲蓉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淳雅小姐下午和二老爷大吵了一架,玉潇说淳雅小姐哭得很伤心,眼睛都哭肿了。她还找厨房要了煮鸡蛋,说给淳雅小姐消肿的。” 还能因何而吵架,不就是赵家提亲的事情。 裳华有些心疼江淳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对自己的婚事,向来是做不了主的,她也定是为此而哭的吧。 玲蓉是个话痨,继续喋喋不休着。说她不理解淳雅小姐为何不肯嫁赵家秀才,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子,家境虽然不比江家富有,但也并不差。 裳华倦了,打发了玲蓉。半倚在床榻上捧着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夜深,玲蓉吹灭了油灯,在外间守夜。 裳华沉沉一叹。这幅身子一日几乎要睡六七个时辰,还真是睡着比醒着还多。她得尽快改变这个现状才行…… —— 三更时分,府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拍门声。 来人似乎很是迫切,好似要把府门拆下来一般。裳华被惊醒了,便呼唤着玲蓉:“怎么回事儿?是谁半夜在敲门?玲蓉,你去看一看。” 玲蓉将油灯点亮,扶着裳华坐起,这才出门去打探消息了。 这会儿敲门声已经停了,许是门房已经开门了。裳华揉了揉额角,今夜她睡得十分不踏实,这会儿已经冒出虚汗来了。 没等她缓过神来,玲蓉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披斗篷,风尘仆仆的妇人。没等她开口,玲蓉便惊喜道:“小姐,是夫人来了!” 裳华一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从记忆中搜索出她亲娘的眉眼。 妇人一对柳叶弯弯眉,往下是一双有些疲惫的杏眼。她的双唇有些干涸,想来有好一会儿没进水了,加上她一身尘埃,定是一路快马赶来的。 正要开口叫人,妇人握住了裳华的手,双眸便不自觉红了:“裳儿,为娘对不住你啊!” ------题外话------ 看书的小主,动动小手儿点个收藏。有书单请求加个书单,么么哒感激不尽~~~ 第5章 名医 裳华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心头的不安几乎要淹没了她。她甚至忍不住颤怵了起来,咬了咬牙,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江夫人沈氏双唇轻颤,“宫中圣上下了旨,要纳你为妃!这会儿圣旨和花轿已经在半路上,过两日恐怕就到宜州了!” 话音落下,全身血液都望脑袋冲去,裳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便昏了过去。 又是不平静的一夜。 好在沈氏此番前来带了一个名医,特意来为裳华治病的。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众人手忙脚乱,生怕江裳华就这样咽了气。 裳华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之时,满屋子都是人。 “大嫂,便是再如何紧急的事情,你也不能这时候告诉裳华呀。她身子哪里受得住!”这是二夫人李氏的声音,语气带了点责怪。 一旁是抹眼泪的声音,江夫人沈氏无可辩驳,便只能沉默以对了。 江二老爷叹息一声,劝说道:“好了,你就别再怪大嫂了。大嫂比谁都心疼裳华这丫头,这不也是慌了神嘛。” “母亲……二叔,二婶。” 众人赶忙围了上来,人人满眼关切:“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再叫余大夫来看一看吧。” 裳华没有拒绝,一个中年男子很快就来了。他给裳华诊着脉,她便也打量着这位大夫。 余大夫相貌端正,蓄着小八字胡。他也就不惑之年,这个年龄成为一位名医,已经算是很年轻了。多少名医都是花白了胡子才有的声名。 一旁,二夫人李氏也轻声道:“这位大夫好年轻啊。” 沈氏轻声道:“这位余大夫早些年被医仙莫岚指点过,近几年医术精进了许多,不比行医四十年的老大夫差。” 也是因为余大夫年轻,才能跟着沈氏从京城一路快马赶到宜州来。换个年纪大的,骨头早就散架了。 裳华听说余大夫与自家师父有渊源,便更是惊奇了。他的医术想来是没问题的,有余大夫专门帮自己诊治,她健康是有着落了。 “江小姐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能让我看一看江小姐用的药方吗?” 玲蓉便赶紧去拿来了药方。余大夫看后纳闷道:“药方没问题呀,吃了那么久的药,病情也早就该好了。” 裳华默默垂下了眸子,错开了所有人的眼。 好在是玲蓉大字不识几个,根本看不出药方已经被调包了。而其他人也并不清楚裳华具体都用了什么药,否则非得露馅。 余大夫疑惑道:“难道是下人煎药的方式不对?也罢,还是我亲自去煎吧!” 他这一走,场上就只剩下江家的几个主子。 氛围凝重了许久,江二老爷才开口道:“大嫂,以裳华如今的情况,别说嫁进宫里去,恐怕连宜州都走不出去。你和大哥在京城有些人脉,你看能不能找找关系,若能花钱免灾,也是救了裳华一命啊。” 只见沈氏无力叹息:“这桩婚事免不了。你大哥分析过了,圣上是相中了我们江家的财富,根本无法走关系疏通!” ------题外话------ 解释一下,江家大房乃是京城巨富,江老爷生财有道。皇帝有大动作,需要钱银支撑,因此想靠册封江家女儿为妃,将江老爷这位财神爷收入麾下。 嘿嘿看文的小可爱动动小手点个收藏,阿九感激不尽。咱们明天见咯~~~ 第6章 我恨你 江二老爷当场愣住:“竟有此事……可,若是裳华嫁入了宫中,不等同于将整个江家也拖入了全力漩涡之中。咱们江家一介商户,如何与那些权贵世家相争啊!” 沈氏叹息:“我们何尝不知。可若是抗旨不遵,全家人的性命恐怕就不保了。” 说完,她侧头看向裳华,满目愧疚与泪水,声音也已经哑了:“裳华,是为娘对不住你,既没有给你健康的身子,还无力护你周全。我……我是这世上最无用的母亲!”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李氏十分忧愁:“裳华这一去,不等同于踏上不归路吗!裳华若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难道圣上不会迁怒咱们吗?” 谁都知道,江裳华的身体为这一路增添了太多的未知数。 沈氏神色萎靡:“你大哥已经考虑到这点了,所以才请来了余大夫。有他一路护着,只要别太赶路,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委屈了裳华这孩子。” 这么说着,众人看向裳华的神色都带了怜悯和心疼。 而裳华本人还沉于震惊之中有些无法自拔。昨日她还在心疼江淳雅身不由己呢,没想到,如今她竟然与江淳雅是同一个心境。既是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屈服! 裳华有些感触,却也没理由责怪沈氏。 她不能抗旨不遵。江家人待她都不错,她也不忍心让他们为她陪葬。进宫就进宫呗,反正以她的情况,一年半载的也不能侍寝。回头找到的机会,直接诈死出逃就好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届时,她便能以全新身份活下去了! 这么想着,裳华便想出言安慰沈氏。可话还未说出口,一人闯进了房内,决绝说道:“我愿意替裳华妹妹嫁入宫中!” “胡闹!”江二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江淳雅的鼻子大骂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是不是为父对你太过娇纵了,你马上给我滚下去!” 只听江淳雅倔强道:“我不!我怎么能不帮裳华妹妹,眼睁睁看着你们把她推进火坑!” “放肆!谁都不愿意裳华受苦,可全家人的性命都不要了吗!江家两房加起来十余条性命,别说还有成群的家奴!”江二老爷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 江淳雅毫不退缩,“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裳华妹妹的感受,她已经够苦了。”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江淳雅可以冒名顶替的,你不叫江裳华!趁早给我歇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嫁给赵家秀才!” 只听她嘶吼道:“我不!凭什么我要嫁给赵秀才,他哪点配得上我?!裳华妹妹进了宫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不一样,我有健康的身体,我可以去拼搏一个前程,一个锦绣富贵的前程!” “啪——”江二老爷气急之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说得轻巧!就你这贪慕虚荣的样,不就是生了心思想进宫做娘娘么!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孽种!” 江淳雅捂着脸颊满眼不可思议,眼泪也已经犹如断线珍珠一般。 “我恨你!” ------题外话------ 签约期间,先每日一千噢~~~ 第7章 私心 江淳雅夺门而出,江二老爷也愕然着愣住了,打人的手掌还微微颤抖着。 二夫人李氏心疼女儿,便责怪他道:“你打她做什么,能解决问题吗!她不也是想为江家分担一二,为何要说她贪慕虚荣,你就不怕伤了你们父女情分。” 江二老爷回过神来,露出了疲惫了面容:“也罢!她若要自己钻牛角尖又有什么法子,我不也是为了她好。”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李氏不悦道。 “你瞧她那表情,分明是翅膀硬了想飞!” 夫妻二人相互埋怨着离开了,只留下了江裳华母女二人。沈氏兀自一叹,轻柔抚了抚裳华的脑袋:“裳儿精神还不错,也许久未出门了吧?为娘带你出门,咱去看看淳雅这孩子,不能让她为了你受委屈。” “听母亲的。” 沈氏便唤来了玲蓉,让她为裳华更衣。出门前还披上了防风的披肩,春风还带三分寒,可马虎不得。 沈氏挽着裳华,玲蓉也在另一头搀扶着她。三人来到了隔壁江淳雅的院子,敲了敲门,只有一个小丫头探头出来。 “玉潇呢,让她禀告一下淳雅小姐,就说大夫人和裳华小姐来了。” 小丫头有些为难:“淳雅小姐这会儿心情不好,恐怕是不能见二位主子了。” 玲蓉用眼神询问沈氏,她眉眼不动,玲蓉便会意了,“见不见可不是你说了算,让开!” 玲蓉身为大丫鬟,直接抬手推开了门。一踏入院子,便见玉潇快步而来:“见过大夫人,见过裳华小姐。淳雅小姐命奴婢来迎接二位主子,二位请进。” 玲蓉便横了小丫头一眼。 自作主张,谁给的胆子,一点尊卑都没有。 主仆三人踏进了屋内,这会儿江淳雅已经抹去了眼泪,但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沈氏颇是心疼,上前拥住了她:“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一句话,又是让她哭了起来:“呜呜呜……伯母,我不想嫁入赵家,我情愿给裳华妹妹替嫁,也不愿任由父亲摆布我的人生。” “傻孩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父亲是真的为你好?”沈氏婉言劝道。 江淳雅哭着道:“即便是为了我好,也不该丝毫不顾我的感受。我不喜赵秀才,可父亲偏偏要我嫁与他。” 沈氏见她实在执拗,便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怕也是个固执的。你若当真愿意替嫁,不如去求求你母亲,你母亲心疼你,还有可能被说服。不过,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估摸着明日一早,宫里迎亲的仪仗队就要到了。你答应我,要是说不动你母亲,便就此放弃,乖乖嫁到赵家去。” 江淳雅咬了咬唇,坚定道:“我一定会说服我母亲的!” 这么说着,她便出门往李氏的院落去了。 她这一走,沈氏和裳华后脚便也离开了院落往回走。 裳华望着沈氏,问出了心中疑惑:“母亲为何要提点淳雅姐姐?这样做只会让她和二叔越发不和的。” 看着女儿澄澈的眸子,她喟叹一声:“因为为娘有私心。如果有得选择,我当然不舍得让你进宫。” ------题外话------ 明天见~~~ 第8章 决绝 这一刻,沈氏的身影在裳华心头高大了起来,没有那个母亲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对吗。 裳华瞬间明白了沈氏对自己的疼爱。她垂下了头颅,又叹息道:“可进宫承宠的道路,也并非那么好走的。特别是……” “为娘明白你的意思。咱们是商户,要争宠肯定争不过权贵世家的,可为了救你,我别无他法了。你也别太担心,若是淳雅说不动她娘,咱们此时的忧虑也显得多余了。” 裳华沉默,这个话题也随之揭过。 沈氏挽着女儿,“你呀,也别整日都闷在房内,瞧你这张小脸是一点气血都没有。玲蓉这丫头,照顾人还是嫩了点,回头娘将她带在身边磨练磨练。我调了魏奶娘给你,让她照顾你的身子,我也放心些。” 她点了点头,也颇是认可:“记住了,日后女儿多出来走走。至于人事调动,就都听母亲的安排吧。” “魏奶娘老了,赶不了路,或许再几日也就到了。”沈氏轻声道。 一旁的玲蓉噤声,也不敢多言。小姐被她照顾成这样,不领罚都算是好的了。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晚饭,裳华难得来到了饭厅吃饭,这是余大夫准许的,也是这几年来的头一次。 两服药喝了下去,裳华明显感觉身子轻盈了一些,不像原本那般沉重无力。果然还是应该对症下药,从前都是吃错药了,身体才会越来越糟。 汤菜一一上桌,大家都自顾自都默默吃着,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也是,近来府上多有不顺,任谁也是高兴不起来的吧。 一顿晚饭还算平静。 只是饭后,平静就被打破了。江淳雅开了口,再次提起了替嫁一事。 江二老爷气得拍响了桌子:“混账!休要再提此事,否则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将你撵出江家!” “老爷!你至于这么狠绝吗,就不能依雅儿一回吗!”李氏听他开口就是恩断义绝,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横了李氏一眼,“怎么,你还跟这混账一道战线不成?!” 李氏眸中挣扎片刻,对上江淳雅执拗的双眼,忽然强硬了起来:“雅儿不情愿嫁入赵家,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嫁了以后也不会幸福的!若非你强逼她,她又怎会生出替嫁的念头!” “你!无知蠢妇,目光短浅!竟会被这个混账说动,简直家门不幸!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江二老爷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若非身体硬朗,他恐怕要当场气昏过去。 李氏不甘示弱:“你目光最长远!可雅儿对赵秀才无意,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你……总之我不同意她替嫁!她要是敢嫁,我就将她逐出家门!”江二老爷气极,干脆拂袖而去。 他都已经这般强硬了。她们母女二人若是顾及骨血亲情,就该就此罢手。 哪知,他走后并没有人追去。 江淳雅哭得伤心,扑进了李氏怀中痛哭:“连累母亲了,都是女儿不孝!” ------题外话------ 觉得本文好看的话,就动动小手点个收藏,有书单阔以加一加,更好~~~ 咱们明天见! 第9章 圣旨到 “傻孩子,你从小就固执,娘都懂。”李氏也抹了抹眼泪。“你父亲说一不二惯了,从来不考虑我们母女的感受。雅儿放心,这回娘坚决支持你,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一人哭自己身不由己,一人哭自家女儿左右为难。 沈氏在一旁看着,实在是心有感触。大家都是女人,最能理解对方的心境,这个社会对女人家实在太苛刻了,男人都将女人当成是附属品。 她自己已经是三生有幸,才能遇上裳华父亲这种优质男人。而他们二人虽是兄弟,但始终是有差别的。 正如弟妹李氏说的那般,他说一不二惯了。 “淳雅,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心甘情愿替裳儿替嫁?”沈氏郑重其事的询问道。 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却仍旧坚定:“我愿意!我再也不要听命于他人了,这一次我要替自己做主!” “进宫承宠的道路也并非那么好走的,那是一条看似锦绣繁华的道路,可脚下踩的却是累累白骨。稍有不慎,你也会万劫不复!” 江淳雅抹去了眼泪:“我不怕!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绝不会后悔,哪怕是粉身碎骨!” 沈氏又看向了弟妹李氏,她偷偷的在抹眼泪,却没有出言阻挠,看来是真心支持她的。沈氏这才正色说道:“那好,从今往后,淳雅你也是我的女儿。我对裳华如何,亦会待你如何,绝不会有偏颇。” 江淳雅向沈氏福身:“多谢伯母。” “别叫伯母了,小心回头露了馅,以后……你就叫你大伯母为母亲吧。”李氏的帕子已经捂在嘴边了,“你固执这点也是像了你父亲。你这一走,他定会说到做到,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希望……大嫂能替我好好照顾淳雅。” 沈氏扶住了她,郑重承诺道:“弟妹放心,我不会亏待淳雅的。回头我便将淳雅的名字加进大房的族谱里,她依旧是江家的子孙。” 江家大房二房分家多年,各家有各家的一本族谱。 “那就有劳大嫂了。” 这夜,江二老爷和李氏分了房睡。成婚近二十年,这是他们头一次分房睡,并且……他宠幸了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 第二日,这个丫鬟摇身一变,成了姨娘。 也就如沈氏预估的那般,次日一早,宫里迎亲的队伍到了,一路吹吹打打,几乎惊动了整个宜州城。 迎亲队伍停在了江家的门前,近百抬聘礼鱼贯而入,送进了江家的院子里。宜州百姓们好奇极了,纷纷伸长了脑袋张望。 内务府的太监福公公手捧明黄圣旨,围观的百姓愣了好一会儿,才呼啦啦跪倒一地:“草民叩见陛下!” 福公公在江家门前当众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氏女贤淑大方,温良敦厚,雍和粹纯,静容婉柔,着即册封为贵人。钦此!” “接旨吧,江夫人。”福公公笑眯眯道。 “谢主隆恩。”沈氏郑重一拜,这才起身,双手捧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圣旨,她身后的一众江家人也才跟着起身。 福公公瞥向沈氏身后的江淳雅,“这位便是江贵人吧!” ------题外话------ 终于改好状态啦!各位小主评论走起呀~~~ 第10章 出发蒲州 江淳雅极有礼数,当即行礼道:“见过公公。” 福公公略微福身:“老奴有礼了。对了,江夫人怎么会在宜州城,老奴还以为夫人在京城呢。” 只听沈氏莞尔一笑:“陛下册封我女儿,自是我江家的大喜事,本夫人欣喜不已,这不就赶路来了嘛。给家人们报个喜。” “原来如此。”福公公点了点头,又问:“老奴的任务顺利完成,这便启程回京了,江夫人可要随着队伍一道走?” 沈氏点了点头:“那就叨扰福公公了。” 没人要挽留迎亲队伍,否则越拖越容易露馅。 迎亲队伍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如昙花一现那般。百姓们津津乐道,以至于未来半个月的时间,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江家女被封贵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那日随迎亲队伍离开的,只有沈氏、江淳雅和玲蓉。 李氏站在府门口,挥泪送别自家女儿,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队伍完全消失在街口,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老爷去哪儿了?圣旨到了府门口竟然也不出来接旨?” 大丫鬟采薇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氏做了当家太太多年,敏锐的捕捉到了采薇的惊慌。 她只好如实回答:“老爷他……一大早就带着婢女宝怡出门去了。奴婢听门房说,那小贱蹄子一趾高气昂模样,恐怕……” 李氏咬了咬牙,双眼霎时间沉了下来。 “夫人……” 她压了压脾性,倏而冷笑:“一个贱婢,自以为爬上了老爷的床,就成了主子吗?休想,有本夫人在的一天,她就休想越过我!回房伺候笔墨,本夫人要写信给淳皓!” 江淳皓,是李氏的小儿子,目前是在京城,跟在大伯身边学习生意经。 而江府,也可以预见未来的一地鸡毛。 宫里宣旨的那一天,除了江二老爷,裳华也是没有露面。江二老爷是带着宠婢出门逛街去了,而裳华则是因为身份敏感,因此不能露面。 她本想送行,又不得不作罢。不过,好在裳华已经悄悄替江淳雅看过相了,并且卜了卦。卦象显示,江淳雅福泽深厚,此去京城会有机缘,能平步青云。 裳华便放心了下来,才敢让她替嫁。 沈氏虽然离开,但却将余大夫留了下来,让裳华安心诊治。在余大夫来替裳华诊治的期间,她偷偷的顺走了余大夫的一副银针。 在房内无人伺候之时,便给自己针灸,排除体内药毒,又配上她自己改的药汁儿双管齐下。 不出十日,在魏奶娘的精心照料下,裳华的身子大好,咳疾被治愈,身子不再孱弱无力,甚至可以自如出门了。 形势大好,裳华自知时机已到,便暗中准备前往蒲州的事宜。 她提前一日租了客栈,买了几身男装,将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又购了一匹枣红小马儿。 当日夤夜,裳华留下了一封给魏奶娘的书信,又拿上钱财与枕下木牌,便趁着夜色溜出了江府。到了客栈,将东西一收拾,她骑上了枣红小马儿,赶早离开了宜州城。 ------题外话------ 宜州城的事情交代完毕,接下来就要安排男主出场啦! 咱们明天见~~~ 第11章 扑空 仲夏,一路不慌不急赶路的江裳华终于是踏入了蒲州境内。 其实宜州蒲州两地的距离并不太远,只是策马狂奔对于江裳华的身体而言,实在有些超负荷了。因此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跨越中途的克州,踏进了蒲州境内。 那处山中的小庙,两年前的莫宁溪刚刚来过,她还清楚记得地点。因此一入蒲州,她便直奔小庙而去。 隐神山,这是石勇县内一处矮山,隐神山山势平平,亦不险峻,远着看就像一处小土丘。外人甚至不知这山名为隐神山,只有本地人才清楚,隐神山之名是因为山中的那处小破庙。 小破庙里也没什么香火,毕竟远离蒲州城,隐神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景致,吸引不到人,自然寂寂无名。 江裳华来到这座小庙之时,周围一个鬼影都没有,只有一地的枯枝败叶。看落叶的腐败程度,应该从去年秋季起,就没人打扫过门庭。 她轻皱了皱柳眉,将枣红小马儿栓在了树干上,这才提步来到庙门前,抬手拍了拍。 “砰砰砰——”庙门还算厚重,拍出了沉闷的声响。 有好一会儿时间,庙门才打了开,一个小沙弥探出了脑袋,“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江裳华为了出门方便,一路都是着男装,小沙弥倒是没认出她的真身。她冲小沙弥合手,客气的问道:“小师父,我是来寻访故人的,不知能否让我进去?” 小沙弥上下打量她一眼,感觉她还算平和,不太像个坏人,便开门放她进去了。 踏入了小庙,庙里比外头干净许多,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她又瞧见小沙弥持着一把扫帚,想来平时都是他在打扫的。 只是……不扫门外的而已。 小沙弥念了一句佛号,询问:“施主是来寻访故人的,那你可知故人的法号?庙中就我们几人,小僧可以帮您去请人。” 裳华如实回答:“实不相瞒,我并不知晓故人的法号。不过我有一物,还请小师父帮忙辨认一下。” 她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小木牌。 小沙弥接过之后,颇是惊奇:“这不是慧通师叔先前一直带着的平安牌吗?施主是哪儿来的?” 裳华信口说道:“是我一位亲人的。约莫十年之前经过贵宝地,与那位慧通师父结缘,因此而得。慧通师父在吗,能否让我见一见他?” 小沙弥将平安牌递回给她,摇头道:“慧通师叔不在,他早前就离开了,出去云游四海。” “什么时候离开的?”裳华有些错愕,她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一直坚定相信,只要她来了就可以弄清楚自己重生的原因。 哪知,竟会扑了个空。 小沙弥挠了挠头顶的戒疤,回忆道:“两年前的夏天走的,而今刚好满两年。” “那慧通师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沙弥摇头:“没有。” 江裳华无比失望,垂头丧气走出了小庙。 这会儿的天阴阴的,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屋檐脚下的乌鸦站成一排,更增添了阴郁之感。 ------题外话------ 下章男主出场嘻嘻嘻~~~ 第12章 初见 落雨了。 夏雨滂沱,且带着轰隆雷声。 江裳华站在庙门下躲雨,眼看着雨珠打在地面上,又溅起水花,心里彷徨不已。 听小沙弥所说,他也不知慧通和尚何时才能回来。况且在她的印象中,两年前的慧通和尚已经是花甲之岁了,万一他没能回来呢? 推算起来,两年前莫宁溪拿到了平安牌后,慧通和尚便也出门云游去了。 这会不会太巧? 江裳华一声叹息。如今失去了目标,她只好准备往京城去了。她记得师父在京城有处宅子,先去那边落脚,看看能不能碰上师父或师伯。 正在此时,远处一个身影迅捷而来。他脚尖轻点,在雨幕中仿佛一只灵巧的轻燕,几次起落便停在了屋檐之下。 这是一个生的极其俊美的男子,风光霁月,凤表龙姿。一身黑色长袍,衬出他的猿背蜂腰,三千墨发被玉冠束起,贵不可言。 他的五官更是出色,双眸犹如上品黑曜石般幽深,鼻梁高挺,眉如远山黛墨,轮廓亦如刀刻斧凿一般。 只见他掸了掸身上的雨珠,而后静默凭栏而立,举手投足之间又是显露贵气。男子身上的气质十分沉凝,瞧他面貌,又与自己的师伯有几分相似,对于男子的身份,她有了一定的猜测。 师伯他是一位身份显赫的贵胄,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青州一别,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差事顺不顺利。可惜的是,造化弄人。他得知自己葬身火海,恐怕是要伤心了。 莫宁溪香消玉殒,侥幸以江裳华的身份活了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她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还要事事谨慎,防止自己嗝屁了。 就在此时,庙门忽然打开,方才的小沙弥探出头来,“施主还在,太好了。夏季多是雷雨天气,这把伞送给你,山中水气重,下山要多加小心。” “多谢小师父。”裳华从他手中接过伞,承了他的好意。 他正要关门,一转头又见一旁有另一男子,小沙弥愣了一下:“唉,何时又来了一位施主?可惜小僧只有一把伞了……不如,二位稍后一同下山?” 裳华看向对方,她倒是没意见。但是对方似乎不需要,便直言拒绝了:“我就不必了。” 小沙弥挠了挠头:“那好吧。” 关上了门,两人便在屋檐之下立着,彼此也不说话。主要是不熟,双方并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也没有要结识对方的意思。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才逐渐小了下来。男子见雨小了,便起身离开,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他功夫极好,几个起落,山林间便没了他的身影。 眼下天色不早了,裳华便不再停留,骑上自个儿的枣红小马儿,准备回石勇县的客栈去。回头等过了今夜,她便出发往京城而去了。 在山脚下,她又遇见了男子。 男子骑着黑黢黢的高大骏马飞驰而过,看样子是要赶路了。路过裳华身边,他略一侧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第二次见面,两人依旧未有一言。 ------题外话------ 很抱歉的告诉大家,这个闷葫芦就是男主,hhhhh~~~ 第13章 靖州瘟疫 回京的道路算不得近,往北走还要路过靖州、抚州和莱州。以江裳华的身子情况,那可快不了。 况且夏季也确实雷雨多,一路走走停停,一边赶路一边调理身体,这一晃又是半个月,江裳华这才来到了靖州。 踏进靖州,却又生了一些变故。 路见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的,背着包袱要逃出靖州。一路上,江裳华遇见了不下十几个家庭,人人神情惶恐,那模样分明是逃难。 她心生疑窦,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直到有一个孩童,倒在了她的眼前—— 孩童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可她的丈夫却是强硬的要拉走她,“别管孩子了,我们救不了他。再继续带着他,我们也会死的!” 男人很是狠心,见女人哭闹不休,干脆将她抱起,要强硬的带她走。 “我不!不要丢下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啊!” 裳华见那孩子不过五岁的模样,就这样死在自己跟前,她于心不忍,更是违背了医德。她叹息一声,出言道:“我是大夫,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能帮你们看一看孩子。”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一听,奋力挣开了男人的禁锢,奔到了裳华面上跪下恳求。 裳华没有犹豫,她和女人一起将孩子抬到了路边树荫下,便着手替他诊脉。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脉象十分虚弱,要是将他丢弃于此,那肯定是活不成了。 她凝眉,从枣红小马身上取下包袱,翻出了药材和药煲,又让女人进林子里捡一点柴火。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抢过捡柴火的活,让女人照顾好孩子。 随后裳华就着火折子生起火,在这大路边便煲起了药来。 趁着煲药的功夫,裳华终于有空开口,询问这夫妻二人:“我一路看到了许多跟你们一般逃难的人,靖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二位能否与我详说?” 女人期期艾艾:“先生,您是要去靖州城吗?请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去靖州城,要是去了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我不是很明白。”裳华皱眉道。 男人叹息一声:“先生不要见怪。近来赶路疲惫,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是这样的,近月以来靖州连下暴雨,靖州城外发了洪水,淹死了好多人。没多久城内就生了瘟疫,听说朝廷已经派了赈灾军队,可越来越多的百姓都感染了,恐怕是控制不住了!” 明白了,发洪水是天灾,裳华路上遇见的确实都是逃难的难民。 “你以为你家孩子得的是瘟疫,所以想要丢弃他,对吗?”裳华凝视着男人。 男人十分惭愧:“我也不愿意的。可若是继续带着孩子,出了靖州恐怕会有更多的人遭殃。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裳华长叹,在天灾人祸面前,人们太过渺小无力,更显得脆弱。 “他得的不是瘟疫,只是风寒。到了下个城镇,请大夫给他好好看一看吧。照顾好孩子,他很无辜,不要再丢弃他了。” “我再也不会了!”男人郑重承诺,女人则千恩万谢。 ------题外话------ 很快就会和男主再遇哒,各位宝宝不要急~~~ 第14章 进入大吉村 得知靖州瘟疫,裳华并没有听从那对夫妻的建议绕道而行,反而直上靖州。 这是身为医者应该具备的素质,路遇疾病不该是躲避,反而应该迎难而上。 在靖州城郊外的大吉村,这村子名字吉利,可这次却是不幸。靖州城的洪灾,最先遭了殃的便是大吉村。瘟疫最先发生的地方,也正是大吉村。 大吉村内有近百户人家,而今整个村子都被官兵封锁,不许村民离开。 若是早先时候,封锁的法子倒也有用,只要控制住源头,再派遣医者治疗,事情便也不算难搞。可这封锁来的太晚了些,早先村民们进城看病,瘟疫便也传播进靖州城了。 而今,靖州刺史只顾着控制靖州城的疫情,早就已经将大吉村抛到脑后了。可怜的大吉村村民,只能抠着吃用,否则一村老小弹尽粮绝,早就死透了。 他们无数次想要出村买米粮,却都被不近人情的官兵给挡了回来。整座村子被愁云惨雾笼罩着,人人心头都是一阵绝望。 没救了……瘟疫来势汹汹,或轻或重几乎人人都被感染了。大夫来了大吉村,很快也染病了,可见这瘟疫有多恐怖。 最让人悲叹的是,大吉村的村民不是死于瘟疫,而且要先被饿死了! 这日,裳华来到了大吉村,望着村口处严格把守的官兵,便知自己来对地方了。她正要进村去,却被官兵拦了下来。 “来者止步!这里是疫区,请速速离去!” 裳华骑着枣红小马儿,不仅没有依言离去,反而下了马来:“这位大哥,能否让我进村去?” 官兵奇怪的看着她:“你是大吉村人士吗?都说了这里是疫区,就算是也不能让你进去。明知此处危险,你这不是找死吗?” 只听裳华正色道:“别误会,我不是大吉村人士,我只是过路的大夫。听说大吉村疫情严重,这才来的。” 官兵撇了撇嘴:“之前不是没有大夫来过,可后来不是感染了瘟疫,便是知难而退了。” “这位大哥莫要说风凉话,人命关天,让我进去看看也好。”裳华恳求道。 最后官兵松了口:“既然如此,那随你吧!我丑话说在前头,进去之后便不允许出来了,除非瘟疫解决了。” 裳华如愿进入了大吉村。 不得不说,大吉村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佛这里不是一座拥有近百户人家的大村,而是一片鬼域。 裳华找到了村子中最大的一户人家,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汉子打开了门。他面有菜色,却颇是提防:“你是谁?” “我是过路的大夫,听说大吉村疫情严重,特意而来的。请问你家中有病人吗?” 张家老大目光惊疑不定,好一会儿才让开身子,请裳华进入了屋子。 “我阿爹是大吉村的村长,也是最早感染瘟疫的一批人,又因他年纪大了,因此情况格外严重。如今官兵不让我们离村,我甚至还担心阿爹去后,我会买不到棺材将他安葬。” 这么说着,这位汉子也忍不住有了些哭腔。 ------题外话------ 明天见~~~等不及的小主,评论区和我相见吧嘻嘻! 第15章 救治 裳华来到室内,准备着手诊治大吉村的村长。 这是一个年逾古稀的小老头。因为受病痛折磨,这会儿躺在炕上也是干干瘦瘦的模样,仿佛被褥下边是一具骷髅那般。 环视一周,屋内只有一扇破旧的窗子,却捂得严严实实,难怪空气十分憋闷,甚至还带着一股霉味。 裳华先是打开了窗子通风,让室内的空气流通起来。来到炕边,她搭上了小老头的脉,他的脉搏十分虚弱,气若游丝。要不了多久,真的就可以准备棺材了。 她掰了掰老头的眼皮,眼珠子有些浑浊,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大夫,怎么样?我阿爹还有救吗?”张家老大紧张的问道。 裳华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了银针,正色道:“我要给他施针了。若他能醒来便还有救,否则请恕我无能为力。” 闻言,张家老大也紧张了起来,焦急的站在一旁,却不敢出声惊扰。 他眼看着这位年轻的大夫,双手稳当地将一支支或长或短的银针扎入了老人的头顶、脸上,以及身上各处,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银针入穴,没一会儿老人的干瘪的双唇颤了颤,眼皮也跟着动了下,便缓缓转醒了。 “阿爹,你醒来了!” 裳华制止了张家老大,“别声张,他还很虚弱,正需要静养,去弄点平淡吃的备着,醒来之后喂一点。还有,换一床被褥,这一床拿出去晒一晒。” “欸!好!”张家老大满口应下。 “另外,你家有药材吗?”裳华询问。 张家老大有些窘迫:“实不相瞒,整个村子都没有药材了。或许后山有些药草,但我们并不懂药理,不敢胡乱去摘。” 裳华叹息:“那我去后山转一转,你照顾好你爹。” “有劳您了。对了,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呢。”张大询问道。 她想了想,“我姓……宁。” 离开了张家,裳华便去了后山,转悠一圈下来,发现只找到了四种可以派上用场的草药,比较主要的药材却是找不到。 恐怕,还是得从村子外头进药材。 她又下了山,准备去村口跟官兵交涉一下,路过张家却停下了脚步。张家被许多村民包围,“张大!究竟是谁救了村长啊?快请大夫也救救我家吧!” 张大在其中扯着嗓子喊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小宁大夫是一位活菩萨,他一定不会不管大家的。” “那小宁大夫到底去哪儿了呢?我家老娘都快要病死了,救人如救火啊!” 裳华见此,便快步走上前来,将采来的草药递给张大,“虽然缺了两味药材,但也有一些功效,只能先应付着了。你将药草洗净,三碗水煎成一碗,喂你阿爹服下。” 交代完了,她又将自己的药包拿上,才来到了方才神色急迫的农村妇女跟前,“不是说救人如救火吗,快带我去你家吧。” …… 从方家出来之时,已近日暮。裳华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去往村口。 官兵们依旧尽忠职守,没有丝毫懈怠。一见裳华要出来,立即呵斥道:“回去!若要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题外话------ 喜欢本文的宝贝点个收藏好不好,或者评论区冒个泡也可~~~ 第16章 医痴余永竹 裳华立即停下了脚步,提高了音量喊道:“别担心,我不出去!但是我需要一些药材,能不能请各位大哥帮我进城去买?” “我等职责是把守大吉村,不得擅离职守!” 这么说来,是不能通融呗。 裳华皱眉,正准备继续游说,远处却有一人策马而来。那人裳华并不陌生,便也有些讶异。 “来者止步!这里是疫区,请速速离去!”官兵还是同一套说辞。 中年男子勒马询问:“请问这里是大吉村吗?我是一位过路的大夫,想要进村为大吉村人诊治,不知各位大哥能否通融?”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呀?竟有两位游医要进大吉村替村民诊治?! 官兵左右看了看两个被栅栏隔开的人,开口问道:“你们两个相互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官兵额头滑下黑线:“到底认不认识!” 只听裳华朗然一笑,拱手道:“余大夫,久仰大名了。” 余永竹愣了愣:“你还真的认识我?!” 她笑了笑,只道:“京城谁人不识君?您就是曾受过医仙莫岚指点医术的余大夫嘛。您妙手仁心,专攻疑难杂症,京城到处流传着您的传说。” 余永竹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自在:“京城之外我也这么有名吗?” 官兵见二人寒暄起来,便不耐烦的道:“你究竟要不要进去的?不进去就赶紧走,别在这儿闲聊!” “进!” “不进!” 余永竹愕然一瞬,霎时炸毛:“小友!你能否不要总与我唱反调!” 裳华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余大夫。是这样的,大吉村现在只给进不给出,且村内缺药少粮。您便是进来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倒不如,您先帮我去靖州城内买点药材。” “如此?可你一人能应付的来吗,那可是瘟疫啊。”余永竹有些不放心。 裳华拍着胸脯保证道:“您不必担心,我可以应付的,只要药够了,保准治好大吉村的村民们!” “话可别说得太满噢。”余永竹道了一句,却也没有拒绝裳华的请求,答应了帮她买药。 她爽朗一笑,报了各类药材和数量给他,又道:“余大夫果然是菩萨心肠。这些药材数量不少,这样,我先付钱给你。” 余永竹却是拒绝了,“不用,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你就等我好消息吧,最多明日,我便帮你将药材拉来!” “有劳余大夫了。” 只见他撇了撇嘴:“你若真有那么厉害,回头我便找你交流交流医术心得,你可不能拒绝,否则我就不帮你了。” 裳华无奈一笑:“这……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只怕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惹人发笑而已。” “你刚刚可自信了。行了,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就进城去!” 看着他策马离去的背影,裳华十分无奈。 她早有耳闻,这位余大夫是个医痴,当初他只是偶遇了师父,便缠着让师父指点他的医术。莫岚迫不得已,便提点了他几句,这才可以脱身,否则非要被他烦死。 没想到今日,面对藉藉无名的自己,余永竹竟然也提出了交流心得。 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题外话------ 4月再见,咱们5月相会~~~ 第17章 贵人求治 余永竹果然说到做到,将裳华需要的药材都找了来。只不过,因为裳华要的量着实不少,而靖州城如今瘟疫横行,医药价格早已猛涨一倍。 他也是靠着自己的一点名声,找上了郡守府,道明来意才购得了平价的药材。 而作为交换,余永竹需要留在靖州城内,帮助官府救治病患。而今,每一个大夫都是靖州城的宝贵财富。多一个大夫,就能多救几条性命。 裳华拿到足量的药材,立刻着手治疗村里几个重症患者。他们之中多是老弱,因此裳华也格外上心。 此次瘟疫的症状,先是上吐下泻,随后便是食欲不振、萎靡无力,这要不了几天,人就瘦了一圈。吃不下东西,人也随之虚弱,再这样下去很快就瘦脱相了,人也就死去了。 好再在裳华的努力下,大吉村也终于开始转运了。 裳华经手救过的人,很快就好了起来。便是几个重症,也都转为了轻症,距离痊愈也是指日可待。 大吉村村民们如获新生,人人脸上喜气洋洋,见了裳华便客气的喊他“小宁大夫”,面貌颇是精神,和她初到之时的一脸菜色大相径庭。 裳华还嘱咐村民,都要喝烧开的井水,不得吃生冷,还每日需要以沸水冲洗门庭,并且保持开窗通风的习惯。 官兵们见大吉村的村民们都好了,也逐渐出来走动,“瘟疫村村民被治愈”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靖州城。 这日,裳华同大吉村的村民们来到了村口,要求官兵们解除封锁,能让他们出村务农。毕竟地里的庄稼也好一段时间没人打理了,这再不除草施肥,这一季的庄稼便长得不美了,收成也会被耽误。 其实官兵们都知晓,大吉村的村民被治愈了,可他们不敢轻易放人,毕竟上头没有命令下达,他们也不能擅作主张。 大吉村村民的诉求得不到解决,险些要与官兵起冲突。是裳华好劝歹劝才暂且平息了村民们的怒火,否则事态定要严重起来。 村民们义愤填膺,可民不与官斗,他们也只能把憋闷都藏在心底。 终于有一日,有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大吉村村口,请求要见小宁大夫。 村民们个个冷笑:“原来你们也有求我们的一天呀?不是不让我们离开大吉村么,怎么这会儿屁颠屁颠的来求了?” 师爷登即色变,呵斥村民们都是刁民。 村民们不服,这些日子他们受的苦太多了,早就一肚子委屈。当着官兵的面,村民们大倒苦水,说官府不管他们死活,将他们囚禁在村内自生自灭! 小宁大夫需要药,官府也没有丝毫通融,不近人情到极点。而今有求于人了,才巴巴的上门来求,要点脸不! 师爷好歹也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岂能被一群刁民指着鼻子骂,当即与村民们对骂起来。这便惊动了在晾晒药材的裳华,她来到村口询问道:“这么吵闹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作者:下章就放男主出来,大家期待下! 黎珏:你终于想起本世子了? 作者:(不怕死的贱笑)嘿嘿嘿,你终于能拥有姓名了。 黎珏磨刀ing…… 第18章 再相遇 村民纷纷礼貌道:“小宁大夫。” 师爷一听,想起正事要紧,这才压下脾气:“你就是小宁大夫?跟本师爷走一趟吧,刺史府有贵人需要你的救治。” 裳华也并非不愿意替贵人诊治,只是开口要求道:“我可以跟你去刺史府看病,但你必须想办法解除了大吉村的封锁。” “我只是一个师爷,哪有这有权力?” 裳华摊手,“那我不管,总之你得答应下来我才能跟你走。” 师爷十分不满:“你这是无理取闹!” “怎么会是无理取闹呢?”只见裳华莞尔一笑:“其实大家都知道,大吉村村民已经被治愈了。你若不信此闻,又怎会上门来请我,不怕我也感染了瘟疫吗?” 师爷想了想那位病重的贵人,只好咬牙应下:“好吧!本师爷答应你了,回去就与刺史大人求情一二。” 见他确实十分急切,裳华也便不为难他了,只摆了摆手:“那你稍等一下,我进去拿上我的行李。” 此话一出,大吉村村民们顿时不舍:“小宁大夫,您真的要走了吗?” “万一他不守约该如何是好?” 裳华笑了笑:“他应该不会不守约。万一我治好了贵人,我就让贵人给咱们评评理。想来那贵人身份比刺史大人还要高,否则师爷也不会这么急切吧。是吗,师爷?” 师爷见这位小宁大夫笑得狡黠,他不由得低骂了一句:“狐狸!” 裳华拿好了自己的包袱,牵上枣红小马儿,这才不急不慢出了来。这会儿师爷早就等急了:“哎哟!您就快点吧!贵人的情况很严重,可容不得你这样拖拖拉拉。” “急什么。要是贵人就此嗝屁,也只能说这是命了。” 师爷差点跳脚:“快别废话了!走吧!” 尽管一路上师爷都狂催裳华,可她顾及自己的身子,也不敢拍马快赶,花了有一个时辰,两人才来到靖州城刺史府。 刚刚将马匹交给小厮,师爷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裳华往后院客房而去。 刚刚踏入室内,屋里乌怏怏的一片,挤满了人,个个气势不凡。只是,空气中还隐隐夹杂着血腥味。 裳华就是一个小民,当然得要行礼:“草民见过各位大人。” 其中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余大夫所说的小宁大夫?看上去确实很年轻,听说大吉村瘟疫便是你治好的?” 他便是这靖州城的刺史大人,马滔。 “草民正是宁溪。大吉村之事功劳也不全在草民身上,也要多亏余大夫替草民奔走,购来了足够的药材。” 见裳华还算进退有度,刺史马大人十分满意他,自顾颔首着。倒是一旁,一个气势不凡的年轻人开了口:“别寒暄了,快治病吧!” 他一开口,马大人也不敢违抗,连忙点头哈腰的称是。 裳华瞥他一眼,惊愕地差点张大了嘴。这不是她在蒲州小庙遇见的那个俊美男子嘛! 没想到在这靖州,两人又遇上了。 缘分啊! ------题外话------ 黎珏:你就不能让我多说几句话吗? 作者:世子,您要谨记您的人设啊!可不能崩了! 黎珏:我不要人设,我要媳妇儿! 第19章 箭伤 黎珏见裳华在打量他,只轻轻皱了皱眉。转头又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别打扰这位小宁大夫看诊。” 马大人不敢不从,连忙领人出去了。 关上了房门,裳华转头又打开了窗,要散去房内的血腥气味。来到床榻边,她瞥了病人的脸色一眼,便问:“他是不是受了伤?” “你是大夫,你诊后不便知晓了?”黎珏淡淡的道,嗓音十分磁性温润,犹如上好的古琴。 裳华不再多言,从锦被下翻出病人的手,细细号起了脉。期间她顺带打量了一下这位病人的相貌。 坚毅脸庞略微有些苍白,显然是失血多过所致。不过他倒是生的俊逸,堪称仪表堂堂,剑眉飞扬,鼻梁高耸,没什么血色的双唇紧抿着,昏迷中似乎还在忍耐。 从脉象上看,男人除了气血亏虚,似乎还感染了瘟疫。只是他昏迷许久,水米未进,因此病症还没显露出来。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替他处理伤口,毕竟破了洞的桶是装不了水的,再如何努力也是白费力气。而后才是去考虑在补血气的同时,如何兼顾治疗瘟疫。 思索好治疗方法,裳华便掀开了锦被,褪去他的衣衫。他胸膛上大大小小新的旧的伤疤便露了出来,右肩的肩胛处还有一个有些发溃的贯穿伤,让裳华皱了皱眉。 从伤疤以及肌理来看,这男子定是习武之人。而能出现在刺史府的习武之人,大概率是个军人吧,且又身份高贵。那……想来是位将军。 收回思绪,裳华从自己包袱中取出家伙,一一摆放在桌案上。 一旁黎珏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见她稳健果断的拿起了一把小刀,在楚良玉的肩胛上比划着。他正心想:这小宁大夫倒是有两把刷子,换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也未必敢生剜血肉。 陡然间,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小宁大夫的双手上。 这一双手,太过白净小巧细腻,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男子的手。这么一猜测,他便看向了她的眉眼,很快便了然于胸。 行走江湖,当然是男儿身会方便一些。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她已经很果断的清理掉伤口的溃肉。昏迷中的楚良玉双眉紧缩,似乎又在强忍痛苦。 “帮我拿一下金疮药和棉布。” 黎珏没有犹豫,拿起她的金疮药,随后又放下去了,只递来了棉布:“用我的金疮药吧,他会好的快一些。” 裳华打开瓶盖,一股清淡的药香溢出,“这是医仙莫岚所制的速愈金疮药,世间独此一家。大人大手笔呀,所用皆非凡品。” “你倒是见多识广。”黎珏语气自若。 裳华很快便将处理好伤口,又很不客气的指挥黎珏,让他帮忙包扎。 好不容易做完了事,她才来得及喘口气,交代道:“肩胛上的贯穿伤应该是箭伤吧,他只是潦草处理了,导致伤口恶化。另外……他是不是奔赴在抗疫一线?” “嗯,有何不妥?”黎珏询问。 裳华叹息:“他恐怕已经感染了瘟疫,这段时间不要让外人再来探望他了,小心也被感染。大人无事也别来。” ------题外话------ 5月啦,现在起每日更两章,小主们点个收藏吧! 第20章 楚良玉醒来 “此话当真?!”黎珏有些讶异。 裳华颔首:“自是真的。这段时间与他有密切接触的人,最好也不要胡乱走动了。” 黎珏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这要是一个控制不好,刺史府便也沦陷于瘟疫之下。 他正准备下去吩咐人,裳华又道:“能帮我传个话给余大夫吗?告诉他,病患除了需要隔离,隔离区也要记得清洁,器皿每日都要用沸水消毒。另外,帮我带几副药方给余大夫。” 黎珏点了点头:“行,我派人帮你传话。” 她很快又写好了另外两副药方:“这是他的方子,分开煎,煎好药后直接送过来。” 其实,有一份是裳华自己的药,她可还在调理身体,没那么快能断药。 “他何时能醒来?”黎珏询问。 裳华放下了笔,吹了吹墨迹,“让他再休息一下吧,晚些时候我再施针让他醒来。” 黎珏很快就离开了,下去吩咐事情。 约莫有两个时辰,房门被敲响了,裳华拉开了房门,原是送药的小丫鬟。她怯生生道:“大夫,这是楚将军的药。刺史大人差奴婢来问,楚将军的病情如何了?” 还真是一位将军? 裳华神色不变,接过了药汁儿:“告诉刺史大人,楚将军目前状况稳定,晚些时候就能醒来,让大人不用担心。” 小丫鬟点头:“刺史大人说,有什么要求您只管说,一定要全力治好楚将军。” 说完了话,小丫鬟飞快离去,似乎在躲瘟神一样。裳华叹息,要不是碍于楚将军的身份,光是得了瘟疫这一点,人人都要避如蛇蝎吧! 晚些时候,有丫鬟送来了两份饭菜。裳华先自己吃饱了,才给楚将军施针,没一会儿他就醒了。 “楚将军,感觉怎么样,可能自己用餐?” 楚良玉睁开了恍惚的眼,这才侧头看向了裳华,下一瞬他便挣扎着要坐起来。“先躺好,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不要太逞强了。” 江裳华将他压了下去,这才缓缓拔出了他身上各处的银针,收回针包里。 等了有好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好了一些,便呼喊道:“大夫,大夫。我可以自己用餐,能扶我坐起来吗?” 裳华叹息,没想到自己也沦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了。她扶起楚良玉,又帮他搬来小几,这才端上吃食给他。 楚良玉实在有些饿,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少吃一点,反正一会儿你也会吐出来的,省得叫人来清理。”裳华此话一出,倒是让他愣住了。 他动作一顿:“这是何意?” 裳华正要与他解释,却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裳华以为有人要进来,便出去查看。哪知对方根本不是要进来,而是守在了门外。 裳华拉开了门,两个小厮便抬手阻拦:“你不能出来。” “不能出?这是刺史大人的意思?” 两个高壮小厮不吭声。裳华瞧了,只好关门回去。看他们的态度,应该不像是刺史大人吩咐的。他太清楚这是一位将军,还敢禁他的足? 就不怕得罪了楚将军? ------题外话------ 明天见~~~ 第21章 渊源 “外头何事?”楚良玉询问道。 裳华也懒得隐瞒他:“来了两个小厮守门,不让咱们出去。知道为何吗?你感染了瘟疫,有人怕你出了门,会威胁到他们。这段时间你一直在一线奋战,你知道得了瘟疫是什么病症的,对吧。” 楚良玉沉默一瞬,他倒是不知。原还以为自己是伤口恶化,这才倒下的,没想到竟然还感染了瘟疫。 他没有很大反应,只是问道:“黎珏呢?” 黎珏……黎珏?! 裳华愣了一愣,黎珏此名并不陌生,该不会那么巧吧?若真如此,那家伙还真与自己有些渊源。好一会儿,她才定了定神:“他应该是出去办事儿了吧。” 没隔多久,又有人来了。他一见门外看守的二人,顿时不悦:“谁让你们来的?” 两个小厮装木头,不吭声。他便冷哼一声:“看来回头得与刺史大人好好说一说了,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黎珏推门而入,面上颇是不悦。走入内室见楚良玉醒了,这才脸色稍霁:“可算是醒了,差点吓死你的亲兵。” 楚良玉苦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得瘟疫。” “你得瘟疫是再正常不过了。”只听裳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风凉话:“你伤的那么重,还整天在疫区溜达,你不感染瘟疫才怪。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瘟疫最爱趁虚而入了。” 黎珏还没心没肺的笑了:“所以你就遵照医嘱好好休养着吧,其他事情就交给手底下的人便可。你要是不能完好无损的回去,恐怕姨母又要念叨你了。” “好吧。”楚良玉无奈一叹。 不妥协也没法子,伤势还是另外一回事,主要是他也感染了瘟疫,眼下还真不好胡跑了。 黎珏嘱咐楚良玉好好休息,便示意裳华随他一道去外间。“这段时间你好好照看他,若他痊愈了,我自当有重谢。” 裳华没怎么认真听他说话,反而盯着他的脸有些出神。 “你听见的吗?!” 直到黎珏提高了一些音量,裳华才回了神:“噢……我知道了,放心吧。” 黎珏奇怪地看她一眼,又问:“还不曾问你,你当初为何会出现在蒲州山中的小庙呢。”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裳华顿了顿,“没什么,只是寻访一位故人而已。你呢,只是单纯的避雨吗?” “问那么多干嘛。”黎珏傲娇说道。 裳华也只好撇撇嘴,不问就不问咯!和他老爹的脾性还真是有得一拼,一样的臭! 不过,不说也不要紧,裳华稍微推算一下,即便不知道他为何去蒲州,也清楚他为何急着离开了。在蒲州隐神山之时,应该刚好是瘟疫爆发的时候。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黎珏凝眉。 裳华立刻撇开了脑袋,也是傲娇道:“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告诉你!” 黎珏差点气了个倒仰。 嘿!这是成心报复吧,他还真没见过如此小心眼的人!不过……倒也是正常的。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慢走,不送!最近没事儿就别来了。”裳华直接送客。 ------题外话------ 哦呵呵,大家可以开下脑洞,江裳华和黎珏是什么关系~~~猜中有奖噢! 第22章 遇袭 夜深,刺史府处处寂静。 楚良玉在内室休息,而沦为他贴身大夫的江裳华,因踏不出院门,也只好委屈一下,睡在了外间的美人榻上。 夤夜,浅眠中的江裳华倏而惊醒,外头传来的窸窸窣窣声音,让她有些不安的感觉。 她起身刚刚披上外衣,房间的门便被推开了,几个蒙着黑巾的杀手与江裳华迎面撞上。 “啊——” “杀了她!” 几个杀手丝毫不讲情面,提着刀就向江裳华砍来。可怜的裳华,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 眼看着砍刀就要落到脑袋上了,内阁的楚良玉突而腾飞而来,撞倒了屏风将江裳华扑倒在地。砍刀砍空,却依旧落在了脚踝不远处,吓得她一身冷汗。 而,楚良玉本就伤势严重,指望他与杀手战斗显然是不现实的,甚至还会加重伤势。江裳华一咬牙,“楚将军,快捂住口鼻!” 话音未落,她猛一扬袖,一阵雪白的粉末从她的袖笼之中撒出。楚良玉见状,便运起内力一推!雪白粉末全部都吹到了刺客身上,两人倒是丝毫不染。 三,二,一。 “噗通——”所有黑衣刺客应声倒下,这清脆声响在黑夜里,竟然能让江裳华感觉到安心。 还好,早先江裳华就考虑过自己的安全问题。这身子孱弱不堪,养好身子最多与常人一般,显然不可能修习武艺了。 她只好投机取巧,将自己从前在书中看到的毒药制作了出来,用以防身。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喂……楚将军你快起来,你好重!”裳华推了推楚良玉。 黎珏则是听到那声尖叫,火速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看到了这让人跌破眼镜的一幕。房内一片狼藉,还东倒西歪躺着几个黑衣人,楚良玉的伤口又撕裂了,绷带下隐隐有血渗出。 他赶忙上前将楚良玉扶了起来:“你们两个没事吧?” 裳华这才得以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我还好,只是骨头差点散架而已。楚将军最好能为我解答一下,这些杀手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会很担心自己的安危,更担心救了你的性命会搭上自己的。” 黎珏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只披着一件外衣,随即眸光暗了暗,“将衣衫穿好,稍后肯定会有人来。” “……噢!” 她穿衣的空档,黎珏已经扶着楚良玉重新躺下,才出来检查刺客们的尸身。 裳华凑上前来,询问道:“有什么发现吗?他们是谁派来的?” “你不要太好奇了。”黎珏淡淡吐了这么一句话,“不是害怕搭上自己吗。” 裳华撇撇嘴,站起了身来。 “你进去照看好良玉吧,等会儿的事情我来应付就好。”他继续翻查着黑衣人身上的线索,顺带指挥裳华。 裳华倒也没有不满,毕竟她也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她和他们,本来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她依言进入了内室,着手重新为楚良玉包扎伤口。而这会儿,刺史府的家丁和马大人才姗姗来迟。 “将军!世子!二位没有事吧!”马大人一进门便惊慌呼叫。 ------题外话------ 黎珏:以后不许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外人面前! 江裳华:闭嘴!你才衣衫不整! 第23章 封口令 黎珏横了他一眼:“马大人,称呼错了。” 马滔这才赶紧改口:“公……公子,下官糊涂了。二位可还好?有没有受惊?” 黎珏起身,淡淡道:“无碍。刺客都被本公子解决了,将他们拖下去吧。还有,不要声张,本公子不希望事情继续发酵。” “是。”马大人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丁便上前来处理尸身了。 房间被收拾干净,马大人又说:“让两位受惊,下官难辞其咎。下官一定会派人查清此次事件的幕后真凶,给将军和公子一个交代!” 马大人还算有责任心,可黎珏却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本公子说了,不希望事情继续发酵。今晚什么都没发生,管好府中下人的嘴便可。” “……是。” 黎珏又道:“还有门前那两个小厮的尸身,也一并带走。替本公子向马夫人问好,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马大人诚惶诚恐,心中暗骂着后院那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险些给他找了麻烦! —— 马大人下了封口令,因此楚良玉遇袭一事没有掀起丝毫风浪。 黎珏来后倒是没有离开,一直在内室陪着楚良玉直到天亮。裳华有些累,便在外头美人榻又睡了起来。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此次刺杀应是太子搞出来的吧?” 黎珏的语气似笑非笑:“你说呢?毕竟被针对的是你,你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吧?最近是不是和晋王走太近了?” 楚良玉不满,绷着一张脸道:“你严肃一点。” “好吧,你要我给你做判断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你的直觉还挺准的。” “……我就和晋王喝了一次酒而已。”楚良玉抚了抚额。 他这是无妄之灾啊!他老爹站队晋王,怎么搞的是自己遭到刺杀呢?瞧瞧这锅背的,还不能有脾气。 奈何,东宫那位可不管那么多。反正他要做的就是剪掉晋王的羽翼,阻止他逐渐壮大,威胁自己的地位。 只听黎珏笑得没心没肺:“喝酒还不够惹人误会吗?你这次是活该了,就当吸取个教训,回头就知道谨言慎行了。” “你就不能不笑吗?”楚良玉有些心塞。 黎珏耸了耸肩,难得收起了玩闹之心。“正因为是兄弟,我才阻止马大人去调查,这事儿闹大了,谁都讨不了好。皇帝年壮富力,就一个一个争破了脑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楚良玉气闷。他说的都是实情,只是他左右不了他人的想法啊。他不想争,却依旧置身于斗争漩涡之中,根本身不由己。 黎珏正色道:“你可以劝你父亲低调一点。咱们圣上可没那么宽宏大量,当心送把柄给他。” “……”楚良玉默然:“你明知圣上疑心重,心底就没有一点打算吗?” “打算?荣王府中立便是最好的打算,至少目前,父王与我都是同一个意思。”黎珏话语平静,仿佛无欲无求。 楚良玉叹息:希望……圣上不会辜负荣王殿下的一腔赤忱忠心吧。 第24章 宴请 六月中旬,靖州城的瘟疫基本平稳了下来。 而其中,余永竹的功劳首屈一指。马大人在靖州城内的临江楼宴请诸位功臣,裳华作为楚良玉的主治大夫,也受到了邀请。 临江楼三层,宴会已经准备好了。 裳华到来之时,已经有许多大夫在场了,她一个也不认识,便只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刚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身旁便有人坐了下来。 侧头一看,原是黎珏。 “黎公子怎么来了?这不是大夫们的宴会吗?”裳华故作惊讶。她想着,即便黎珏要出现在宴会上,应该也是与马大人和楚良玉作为主办方一同出场的吧? 只见黎珏瞥她一眼,自顾自抿了一口清茶:“本公子只是来喝茶的,可不代表哪一方。” 裳华一听,便笑着揶揄:“恐怕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保护楚将军吧?” “他?他不需要本公子的保护,本公子也没闲工夫保护他。”黎珏摇了摇头:“我与楚将军虽是好友,却还是互不相干的。” 只听裳华意味深长道:“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我没记错的话,黎乃国姓,黎公子该不是哪位……” 黎珏正色着否认:“只是巧合,小宁大夫不必试探本公子。” 呸!巧合个鬼。裳华一脸了然神色,也不戳破,就信眼看着黎珏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没一会儿,余永竹也来了。众大夫见他,便围上来道喜,话语中多是敬重,称他功不可没,是靖州城的大功臣。 余永竹忙道不敢,谦言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恰好,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马大人以及楚良玉沿着楼梯来到三楼。裳华将余永竹拉到身旁让开了道儿,他侧头见到裳华还有些意外。 而此时诸位大夫纷纷起身见礼:“见过将军,见过刺史大人。” 刺史马大人的官话说得贼溜,一方面感谢皇恩浩荡,派遣楚将军率军队物资救靖州城于水火,另一方面又感谢以余永竹为首的一干大夫,称他们是妙手仁心,誉满杏林。 诸位大夫忙回敬马滔,道:“行医救人乃是我等分内之事,担不起刺史大人的夸赞。” “是呀。要夸,就该夸夸余大夫,余大夫才是杏林春满,仁心仁术呀。救治病患之时,也属余大夫出力最多。” 余永竹又被点名了。他本只想过来喝杯茶,随后就高高兴兴回京去了。他这人怕麻烦,也淡薄惯了,不那么会说话。 马大人听众大夫之言,便起身与余永竹敬酒,郑重道:“此番多谢余大夫仗义出手了,余大夫医德无双,本官敬佩。” 余永竹忙道不敢,又耿直地直接回敬了三杯,脸登时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转头见裳华笑容可掬看着他,他便灵光一闪: “论功劳,当属小宁大夫居功至伟。实不相瞒,几副十分对症的药方子都是小宁大夫慷慨所赠。若无几副方子,治疗效果掉一个档次,这瘟疫恐怕还得再拖个两个月。况且,大吉村的疫情也是小宁大夫以一己之力解决的。小宁大夫,我敬你一杯!”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题外话------ 江裳华:装!我看你能装到啥时候去! 黎珏:媳妇儿手下留情,不要扒我马甲啊! 第25章 挡箭牌 余永竹这明显是转移话题了,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裳华好无辜。还没开口呢,那头的楚良玉便出声道:“小宁大夫确实妙手回春,本将军还得感激小宁大夫的救命之恩呢。”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不熟裳华的人便会细细的打量她,而有听闻大吉村之事的,倒会对她另眼相看。 毕竟在大家的眼中,大吉村是块难啃的骨头,以一己之力攻克大吉村难题的,倒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医者。 更何况,就连楚将军都称赞了,想来这位小宁大夫是真有两把刷子的。刺史马大人见楚良玉的态度,便机灵地向裳华敬酒:“本官敬小宁大夫一杯!” 裳华起身回敬马大人,但只是抿了一小口酒便放下了。黎珏瞥了她酒杯一眼,嘴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官话说得差不多了,马大人只叫大家尽兴,便坐回了位置上。楚将军举起了酒杯,想遥敬那边的黎珏以及江裳华。 可裳华却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楚良玉这会儿不宜饮酒,对他的伤口恢复不利。他接收到眼神寓意,拧了拧眉,只能悻悻的改喝茶了。 黎珏见楚良玉如此憋屈,差点要笑出声来。 “小宁大夫可得感激我。”一旁,余永竹忽而向裳华邀功道。 她一听,便略微挑眉:“感激余大夫将我推出去当挡箭牌吗?我也与余大夫一般,淡泊名利、不屑声名。” 只见余大夫讪讪一笑:“我……我是指帮你离开大吉村之事。我若是不向马大人推荐你,你这会儿可能还在大吉村蹲着呢。” 倒也是。裳华扬唇一笑:“可说来说去,还不是余大夫不愿意伺候贵人,马大人又敬重余大夫的医术,万分坚持。你也是不得已才推荐的我吧,可拿我挡两回箭了,余大夫。” 若非余永竹淡泊,裳华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换一个人,那自然是尽心尽力,生怕伺候的不周到。他倒好,还往外推。 余永竹瞥了一眼四周,才低声道:“你别胡说,我并非不愿意医治贵人。只是相比医治贵人,我更愿意医治穷苦小民。” “为何?”裳华不解。 他正色着回答:“贵人富贵,我不给他医治也会有别人。穷苦小民不一样,或许我不为他们医治,他们请不起别的大夫,可能就会耽误了病情。医仙莫岚说:性命平等,在疾病面前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提起医仙莫岚,裳华难得露出一丝会心笑意:“医仙说的对,余大夫亦是大才之人。” 黎珏在一旁听着,倒也露出了笑容。 医仙莫岚之名,那才是誉满杏林。据说,莫岚会起死回生,生死人肉白骨。她悬壶济世,德高望重,江湖之中处处流传着她的传说。 倏而,一声熟悉而又奇特的铃铛脆响传进裳华的耳畔,她惊愕的同时瞬间打起了精神来。 “叮铃——” 身旁的黎珏顿了顿,暗自摸了下袖笼,很快便故作镇定的起身离去。裳华心觉有异,便也跟着他下了楼。 离开临江楼,在大门外的小摊处,裳华目睹黎珏正在与个一身尘埃、不修边幅的男子攀谈。 而那男子手中,便是那熟悉的觅觅铃! 第26章 噩耗 那铃铛可是稀罕物件,是当年师父行至遥远的西域偶然得来。觅觅铃中有只小蛊虫,善寻同伴,能指引拥有者相遇。 曾经她也有一个。而据她所知,当年师父也就得了四个觅觅铃而已。她老人家自己一个,师伯一个,最后一个却在黎珏身上,方才她已经得到印证了。 而属于她的那个觅觅铃,恐怕已经在青州深山之内被焚毁了。 眼下,裳华当真确定了,黎珏他就是自己师伯的亲儿子,他是荣王世子!难怪马滔一州刺史,在他面前也得毕恭毕敬的。 那不修边幅的男子显然是借由手中铃铛寻来的,可他那铃铛是谁的呢。裳华心中疑惑,究竟是师父的或是师伯的? 这会儿二人贴的颇近,在窃窃私语。 裳华有心窥探,便又凑得近了些。 只见那男子神色悲戚,心如死灰,“世子节哀……王爷他、他已经殁了!” 黎珏一听,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再说一遍!” 话音落下,他脸上酝起了恐怖的风暴。即便裳华隔了些距离,她也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恐怖情绪。 “青州山匪绝非普通的山匪,他们有精良的武器装备,战马亦是肥膘。王爷率封地三万驻军与其战斗,却陷入了苦战。王爷料想事情蹊跷,便吩咐属下持着觅觅铃来给世子传信。殿下说,请世子保护好王妃,大雍王朝……就要变天了!” 此话一出,黎珏如遭雷击,眼眸之中情绪斑驳,心中亦是思绪万千。 “此事确有蹊跷。普通山匪何来的精良装备,强悍良驹?既然事情有诡,那本世子便要查个水落石出,替父王报仇申冤!”黎珏悲痛的眸子很快便转为了坚定情绪。 他本就是王位继承人,能力出众,心智过人。况且他从小就是一个独立自强的人,绝非温室花朵,更不是庸碌纨绔。如今父王因故而亡,他理应挑起大梁,守护荣王府。 见世子已经想通,他露出了欣慰之色:“王爷说了,世子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荣王府交给世子他十分放心。眼下属下已经完成了王爷所交代的差事,这便去为王爷陪葬了!” 话音刚落,男子抽出匕首,决绝的往胸口处送去! 黎珏机敏,已是全力阻止,奈何他赴死之心坚定,匕首最终还是在他的胸膛处开了一个血洞! 鲜血汩汩而出,黎珏扶住了他,双眼惊愕。 只见他嘴角含笑:“王爷……属下曾立誓,要一辈子为您效忠的……” 见他闭上了眼眸,裳华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快步走进小巷之中:“愣着干什么!你不想救他吗?!” 裳华急急忙忙掏出手帕替他摁住伤口,防止血液流失过快,“快封住他周身大穴!” 黎珏反应过来,出手如电。将男子胸膛处的大穴都给点了,转头只见眼前的小宁大夫已经备好了生肌散,右手则是握紧了那把匕首。 她眸光坚定,倏而拔出匕首,撒上生肌散,在黎珏的帮助下行云流水包扎好了伤口,动作熟练得好似做过千万遍。 ------题外话------ 最近新合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其实写这篇题外话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4点了,我不会断更,但还是想写点什么。 作为一个在底层挣扎的小透明来说,实在是人微言轻,可能连自己最基本的权利都会失去。 东家yw以为我们这些每月拿着全勤,连一日三餐都很难保障的码字狗是怎么写下几十万动辄上百万的小说的? 是梦想?并不是。 我写到现在,第4本书也开了,累计创作也有三百万字了。这本签约时赶上了最新合同,不知道是不是不幸。 家人一直不支持我写小说,认为不现实、稿费养不活自己,而事情也确实如此。 今天五月五我没有断更,不是因为我舍不得全勤,也不是因为我不支持作者朋友们的维权呼吁。只是因为我心中有热血,我不会辜负支持我的读者们。 希望阅文不会让我心寒,凉我热血。如若不然,这就是我最后一本小说了…… 第27章 莫军师 “还好,稍微偏了些并没有伤及脏器。不过眼下情况也不乐观,只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裳华凝重道:“我去找楚将军,他应该能帮上忙。” 黎珏有些木然,他需要一些时间消化一下今日的事情。“麻烦你了,谢谢。” 裳华很快就回来了,楚良玉看到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也有些愕然:“这是……” “是我父王的亲信,来送信的,他伤得很重,你帮我找个客栈安置他。还有,记得替我保密。”黎珏拍了拍楚良玉的肩。 楚良玉颔首:“咱们自家兄弟,放心吧。” 他叫来亲兵小心翼翼的抬走伤者,到客栈时已经打点完一切了。三人关上房门,气氛尤其凝重。 楚良玉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从黎珏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一定是出大事了,否则他这向来云淡风轻的表弟怎会如此肃穆,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呢。 裳华则是照看着伤者,确定伤口已经得到有效止血,她才松了一口气。写好了药方子,她交给了楚良玉:“找个人去抓药吧,煎好后喂他服下。一日两帖,即便他在昏迷,也要想法子让他喝下。” 他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吩咐了。 房内,沉默许久的黎珏终是开了口:“你肯定不是凑巧出现在旁边的。说吧,为何要跟着我,可别说是一时兴起,也别说你什么都没听到,本公子是不会信的。” 裳华叹息,黎珏太机警,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她摊手,坦荡道:“你应该感受得到,我对你没有恶意。” 黎珏凝眼望着她:“饶是如此,本公子也该知晓你的善意从何而来,总不会没有缘由的。” 裳华挠了挠额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只好道:“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荣王殿下身边,有一位莫军师吗?” 果然,方才的所有对话都叫这小宁大夫听了去。他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莫军师……”黎珏的眸光闪了闪。在与父王的通信中,确实有那么一位莫军师,父王对其推心置腹,信任无比。可黎珏久居雍京,父王却常年在封地青州。双方不曾面见,自然也不确定莫军师是否是眼前如此年轻的他。 “据我所知,莫军师一直跟随在我父王身旁。本世子姑且问你,你为何不在青州,反而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蒲州与靖州?”黎珏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点追问。 裳华顿了一下,“这个问题是言语解释不清的。总之你相信我,我不会对你不利。” 如此,黎珏便没有再言语了,只是在心里默默思索着对方话语里有几成真实性。 恰好此时楚良玉回来了,裳华知晓他们兄弟二人有话要说,便识趣的退了出去。楚良玉是武将,又逢荣王出事,便关切询问:“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黎珏的语气空前凝重:“我父王殁了,在青州深山,死于山匪手中。这是传信的是我父王的亲信,传信完毕后便要自绝尽忠。” “什么?”楚良玉被这消息惊了一跳。 第28章 怀疑 黎珏复述道:“宁溪彼时就在一旁,出手救下了人,他可能本就是尾随着我的,且他听走了方才的所有机密。” 楚良玉随即反应过来:“你怀疑他?” “我确实怀疑他。”黎珏大方承认:“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宁溪说他是我父王身边的莫军师,这一点更让我加重了怀疑。” 楚良玉也察觉了不对劲:“怎么可能?他若是军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靖州,不该跟在荣王殿下身边么?” “正是如此。”可最让黎珏犹豫的是:“我不知晓他的意图,也察觉不到他的恶意,反而让我有些不好部署了。” “既然这样,你不如先给予一定信任,观察观察再说。等伤患醒了,也可请他分辨。万一是个假的,你酌情处理,亦可直接以细作处置。”楚良玉语气森冷。 黎珏虽然点了点头。但心里始终在想,一个女子会故意扮成男人当细作吗?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假的,是为了穿莫军师的身份才扮成男人的? 真相如何暂且不得而知,黎珏只好按照楚良玉提议的那般,先观察观察宁溪,再谋后事了。 “良玉,你准备何时回雍京?”黎珏忽问。 只听楚良玉道:“差不多了。所幸今年洪涝后的瘟疫没有往年严重,也或许……有靖州常年是洪涝重灾区的原因吧,马滔治理靖州多年,这回处理的还算及时,瘟疫没有扩散出去,内里也有良医相助,否则可有我忙的。” 黎珏点点头,又问:“对了,我还不曾过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身手,谁能伤得了你?” 提起这件事儿,楚良玉面上有些不自在,尴尬回道:“这你就别管了,是我的私事儿。” 黎珏挑了挑眉,倒是没有再追问,只是他的目光叫楚良玉更是不自在了。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既然父王说青州山匪有蹊跷,我准备亲自走一趟青州,调查山匪之事。” 楚良玉皱眉,有些不赞同:“你真的要去青州?荣王殿下殁了,虽然消息还没传开,可遗体定会运回雍京后再举行葬礼。此时去青州调查,你恐怕会赶不及回京,到时候你擅自离京的事就兜不住了。” 黎珏听后双眉紧蹙。 “你父王经营青州多年,麾下也能人众多,你不妨去信让他们调查,也省得自己跑一趟。荣王之死定会掀起雍京新一轮的洗牌,相比青州,自然是京城局势更为重要。荣王府的势力范围也可能遭到蚕食,你可别本末倒置了。” 楚良玉的话终究是说动了黎珏,他放弃了亲自前往青州的念头,“你说的在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冲动行事。我此番私自离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准备单独回京?” 黎珏点头:“嗯。过两日他伤情稳定一些便启程,我准备……带上宁溪。” “他愿意随你去雍京吗?”楚良玉询问。 黎珏目光幽深:“只要他披着莫军师的身份,他就没理由拒绝我。” “那好,我帮你打点行程。”楚良玉十分仗义的包揽了那些琐碎的事情。 ------题外话------ 准备换地图啦,咱们明天见~~~ 第29章 当场对质 楚良玉的打点十分周全,一辆宽敞平稳的马车,两匹壮硕的骏马,还有一路需要的各种物资也都装车了。 伤者被小心翼翼挪进了车厢之内,黎珏也说动了江裳华随他一道去雍京。 她本就要去雍京的,黎珏提起她便也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尽管她能感觉黎珏的些许不信任,但是没关系,她自己的身份是一言难尽,但她也知道黎珏也只是持保守态度而已,暂时对自己没有恶意。况且,他还需要自己替他照顾伤患呢。 一行三人出发往雍京而去。只是堂堂荣王世子黎珏,竟然沦为了车夫。 刚出了靖州,伤患情况稳定了下来,不再危重,裳华便出了车厢透透气,与黎珏一道驾着马车。 他一心赶路,便没有多言,可心中在想什么便不得而知了。直到来到了抚州,昏迷数日的人脱离了危险,终是转醒了。 醒了便好,算是挺过了难关,情况也基本稳定了下来。 路过抚州一城镇,今夜便在此落脚,三人寻了一处客栈休整。深夜,黎珏将她叫去了,裳华深知他的用意,便坦然赴会。 一进门,才刚刚落座,裳华不等黎珏开口,便先一步出声道: “我知道你疑心我的身份,我先自证一下,免得一会儿说我狡辩。我认识他,荣王殿下有四大得力近卫,分别为天地玄黄,他便是玄卫。我也知道玄卫稍后会否认我莫军师的身份,但是不要紧,我有证据能自证身份。” 早先玄卫蓬头垢面,她没有认出,这会儿倒是可以大方承认了。 她话语磊落自信,坦荡无比。 黎珏眸光不变,只是看向了玄卫,示意他开口。 而玄卫也不出意料,的确一开口就否认裳华的身份:“我是玄卫不假,可你绝不会是莫军师!莫军师早于两个月前就死于一场山火之中,尸身也已经寻到,被安葬于青州城郊外。你怎么可能是莫军师!” 听他说完,黎珏又淡淡看向裳华:“你不是有证据自证身份吗,拿出来。” 只见裳华不急不忙,从怀中取出了平安牌来:“玄卫你应该知晓,莫军师一直挂着一个木牌,从不离身。你可认得这木牌?” “这……”玄卫犹豫,“莫军师确实有一个从不离身的木牌,但焉知你手上的木牌是否是伪造的?除此之外,你的相貌也与莫军师截然不同,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莫军师死于青州深山,身上的木牌定也早就化为灰烬了。玄卫只能断定眼前这个的木牌是假的了。 裳华神色泰然自若:“我本与玄卫颇是熟稔,奈何已经换了皮囊,你认不出我亦是正常。但玄卫你该知,莫军师还擅长医术,荣王殿下的大小伤势都由他出手医治。” 这一点倒是不可否认,玄卫点头承认。 又听裳华道:“我之所以一直佩戴这个木牌,是为了挡煞劫,此事只有荣王殿下一人知晓。” 玄卫一愣。黎珏见他神色,便知玄卫并不知晓此事。 裳华继续道:“煞有三煞,分别为贫、孤、夭。莫军师很年轻,但的的确确是死了,这便是夭煞,活不过成年。” ------题外话------ 稍微解释一下煞劫,还会有后续发展噢~~~ 第30章 承认身份 “是木牌救了我一命,我才能换个躯体继续活着。这等奇幻之事说来或许荒唐,但却是事实,就连我本人也很惊奇。” 玄卫听得一愣一愣的。黎珏目光探究,又询问玄卫:“莫军师可是个年轻男子?” “是的。”玄卫点头。 黎珏便似笑非笑道:“若换躯体的说法情况属实,那本世子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是从男儿身换成了女儿身?” 此话一出,玄卫差点惊掉了下巴。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原来是个女儿身?! 裳华有些错愕,没料想自己完美的易容还是被识破了,难不成是自己的易容技术倒退了吗? 无奈之下,她只好撕下覆在脸上那张相貌平平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仙姿玉貌。 那是一张绝色的脸,臻首娥眉,杏脸桃腮;她双瞳剪水,波光莹莹;朱唇皓齿,美如润玉。仿佛世间一切美好词汇都能用来形容她。 “我是女子不假,但,谁告诉你们莫军师是一男子了?”裳华语笑晏晏。 玄卫肯定回答:“莫军师当然是一男子!军中几万双眼睛都能作证。” 裳华摊手:“掩饰得太好可不能怪我。至少荣王殿下是清楚我身份的,只是军中也不适宜有女子出现,世子可以理解吧?” 只见黎珏风轻云淡,“可我父王已故,死无对证,你说的话本世子也无从查证。” “眼下,也只有我师父能证明我的身份了。”裳华喟叹一声,十分无奈。 黎珏询问:“你师父是何人?” 女子直视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骄傲而又自豪地回答:“我师父乃是医仙莫岚。世子应该知晓,荣王殿下与医仙莫岚乃是同门师兄妹。换而言之,荣王殿下是我师伯,因此我对你不仅毫无恶意,还善意满满。” 她是医仙莫岚之徒?! 黎珏惊愕瞬间,转而又想明白了。 确实,她这般年纪却在医学上有如此造诣,定是出自名师。也难怪自己当时一拿出速愈金疮药,她便一眼识破,足见她对莫岚特有的药品十分熟悉。 他还特意询问玄卫:“你可知莫军师全名?” “莫宁溪。”玄卫脱口而出。 莫宁溪、宁溪。黎珏一听,对她的话便信了个七八成。 他以为,冒充医仙莫岚之徒可不是明智之举,一个聪明的姑娘不会这样冒险。医仙莫岚乃是他的师姑,虽然不曾面见,但万一碰上,被识破的风险太大。 况且没有专业的医学领域学识支撑,也难以冒充医仙莫岚之徒,甚至装都装不像。 以她的能力,黎珏愿意给予她一定的信任。 裳华是心思通透之人,见黎珏的悠远神色,她便明白自己已经得到黎珏的认可了,也不枉她先后救了楚良玉以及玄卫,没有费力不讨好。 就在裳华以为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之时,黎珏又倏而发问:“既然莫军师的的确确身亡,那你如今的躯体又是什么身份呢?” “我如今这身躯的身份乃宜州江氏人,江裳华。” 黎珏双眸一凝:“宜州江氏……” 听起来有些耳熟。 ------题外话------ 明天见~ 第31章 窥探天机? 自从江裳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黎珏待她便亲厚了几分。撇开旁的不说,她是自己师姑的弟子,照顾一二也是应当的。 也是自从她承认了身份起,她便恢复了女儿身。起初扮做男子也是为了方便行走,这会儿不需要了,她便也自在一些了。 在裳华的照料下,玄卫的伤势也已经痊愈。黎珏说服了他,不再抱着自绝尽忠的念头,他会继续为荣王府效忠,算是对荣王的一种精神和情感的延续。 更重要的一点是,人家江姑娘费力救了他,要是再自寻短见,也未免太辜负人家了。 也随着玄卫伤势的恢复,进京的进程也该稍微提下速了。于是改为了玄卫驾着马车,而黎珏则是骑马去了。江裳华独占宽敞舒适的马车,优哉游哉。 只是这一路,江裳华就没见黎珏露出过笑意。几乎每时每刻都是绷着一张沉凝的脸,白白辜负了他那出尘绝逸的颜。 “世子。” 江裳华的呼唤吸引了黎珏的注意力,他侧头看来,“何事?” “我观世子这一路的神色,就从未放松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江裳华温声开导他道。 压力有时是推动力,但若过度压抑反而会有反噬,过犹不及,究竟是利是弊也权看自己调节了。 黎珏怔了片刻,抿了抿唇,一个细微的神色便也足见他内心的彷徨。 “我是在想、回了雍京,我该如何与母妃开口说这件事,我担心……” 裳华了然。对黎珏而言,他是男子,尚可化悲痛为力量。可若是荣王妃……裳华早有耳闻,师伯与发妻鹣鲽情深,恩爱无比。 虽然荣王妃和世子久居雍京,但实则是迫不得已变相为质。夫妻两人常年分隔两地,但却一直深情不移,她先前还总能看到师伯将发妻的家书随身携带。 江裳华也难以想象,荣王妃若是听见了丈夫的噩耗,会如何悲痛欲绝。 她默了少倾,望着黎珏双眸道:“别太担心,都会好的。相信你和我一样,也感觉到了此事背后的阴谋。你若决意深查此事,我定会助你!” “我当然会查!”黎珏暗自咬了咬牙,可他抬起眸子,又见江裳华坚定不移的双眼,便满眼复杂的问:“此事与你无关,我们荣王府会自行解决,你还是不要插手此事为好。万一卷进了纷争之中,恐怕会牵连到你。” 裳华摇了摇头:“无妨。当初师父叫我跟着师伯,便是希望我能有个历练机会,能学以致用。师伯待我如徒如女,他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况且……我最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黎珏双眸一凝,眼底深沉:“父王传话给我,说大雍就要变天了。” “是的,王爷确实这么说过。”正在驾车的玄卫搭了一句。 黎珏顿了顿,压了压声音:“我曾听我母妃说,父王曾拜师神机子,习得一身本领,甚至可以窥探天机。不知是否属实?” 玄卫滞了滞,摇头:“也不是窥探天机吧……应该没有那么神。” 第32章 观星 应该? 竟然这么不确定?黎珏对这回答并不满意。 还是裳华替玄卫解了围:“天机虚无缥缈,凡人如何窥探?就连师祖神机子都没这般神通。师伯当然也不会窥探天机,只是精通测算卜运的能力罢了。” 黎珏稍稍凝眉:“这二者差的有点远。” “确实。”裳华点了点头:“卜运测算听起来好似旁门左道,但只要精通,遇事便可以趋吉避凶,颇是实用。” 黎珏便追问:“那我父王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能否解读?” “我不确定。我离开青州已有数月,因此我并不知师伯后来又经历了什么,才会有此断言。”裳华如实回答道,“不过这几日天清气朗,适合观星。或许观星过后,会给我们些许启发吧。” 黎珏惊诧:“你还会观星?” 裳华笑得温婉:“略知一二而已。毕竟有些星辰会关联到一些人物,只要能参透星辰之间的轨迹,便能推测人物的迹象。” 话音落下,黎珏便发自内心地欣赏起了江裳华。虽然京城内千金如云,花容月貌者也不少。但闺秀才艺也不过是琴棋书画舞,哪个会这另类的观星,以及测算卜运呢? 江裳华给了黎珏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 夜晚,某座城镇的小客栈内。 在黎珏的帮助下,江裳华爬上了客栈的屋顶,她便很随意的躺了下来,毕竟站着不便于观星。 她刚刚躺下,黎珏便离开了。 裳华眼看着他离去,心里正想着一会儿自己该怎么下房顶呢,谁知黎珏又回来了。不过是手中多了一壶酒。 “别担心,我把你带上来就会负责带你下去。你观你的星,不必理我。”黎珏话音沙哑。 看着他手中的粗制粮食酒,裳华抿了抿唇。其实黎珏心中的悲痛根本无处宣泄,这才在深夜的房顶上,选择用喝酒的方式寄托哀思。 黎珏不是没发现裳华的目光,只是他倔强地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哎……也罢。裳华收回了目光,专注于遥远彼方的浩瀚星辰。 夜凉如水,全神贯注的裳华倏而缩了缩肩,显然是有些受凉。但她没有察觉,继续沉浸于眼前的无尽星空。 倒是黎珏心细,发现了她的不适,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屋顶,为她拿来了薄毯子,抖开来盖在了她身上。 “谢谢。”裳华恍然回神。 黎珏眉眼温和,在她身旁坐下,“看出什么了吗?” 裳华颔首,望向了遥挂在天际的紫微星,凝重道:“众所周知,紫微星乃是帝星。今夜一看,我却是发现紫微星有些暗淡,这可不是好兆头。” “依你的意思……”黎珏心中有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 裳华却是不敢肯定:“不好说。我得再观察观察明夜的星象,才能得出结论。” 此时已是夤夜,裳华便爬了起来,紧了紧身上的薄毯子,“今夜多谢你了。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黎珏应了一声,揽过江裳华纤细的腰肢,飞身下了房顶。 裳华愣神,在脚踏实地后才红了双颊,不自在的推开了黎珏。 ------题外话------ 作者:嘿嘿嘿,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33章 宫中生变 黎珏顿了顿,退了一步赔礼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无……无妨。”裳华瞥开了眼眸。 可在月色之下,她脸颊上的红晕竟是那么显眼,黎珏不会瞎到看不见。 江裳华亦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底便滋生出要落荒而逃的想法。 “我、我先回去了。”她的念头伴随着行动,一溜烟就跑回了房中,而且速度超出以往水准,半点也不似个病弱的女子。 黎珏:“……” —— 一行三人继续向着雍京出发,天气逐渐转向盛夏,也恰好踏入了莱州境内。 路经第一座城镇,已近傍晚,三人一合计决定进镇子休整一晚,于是很快就找到了落脚的客栈。 黎珏吩咐小二上些酒菜来充饥,三人才刚刚坐下,玄卫便发现有一人如影子般尾随着他们踏入客栈,并且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 玄卫警觉,已经握紧了腰际的剑。 “别紧张,是自己人。坐下吧绝影。”黎珏淡然出声,前半句是与玄卫说的,后半句自然是说给那来路不明的人。 只见他迟疑一下,黎珏又道:“不必拘泥,站着太惹眼了。” 绝影最终还是依言坐下了。小二上了一些小菜,并没有发觉这桌忽而多了一人。黎珏一边招呼大家动筷,一边询问绝影,“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启禀世子,昨夜宫中生变。陛下在缀香殿内突发心疾,昏迷不醒;事情惊动寿康宫,太后娘娘也随之病倒。皇后娘娘执掌大权,下令封锁了皇宫,并将昨夜侍寝的珍嫔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话音落下,裳华便惊愕得抬起了清丽的眸子。皇帝突发心疾?这岂不是印证了昨夜紫微星暗淡的迹象?! 黎珏也意识到此事的不同寻常,他干脆压低声音询问裳华:“以你的经验而言,今夜紫微星有没有陨落的可能?” 裳华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黎珏他……在期盼着皇帝倒霉?! 从心底来说,裳华倒是与他持相反态度。 他希望皇帝倒霉,她却还记得淳雅姐姐入宫为妃。要是皇帝有事,身为新入宫且毫无根基的妃嫔,江淳雅可不得跟着完蛋?! “我……不敢妄下断言。”裳华说话还是留了一些余地。她不是神算子,哪敢胡乱预测紫微星的运势。 说白了,江裳华也不过观察星辰的状态,以此推断所对应之人物的运势,她可没有能力斗转星移,改变星辰轨迹。 黎珏颇感可惜,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但江裳华还是从他的态度中发觉了一丝端倪,便低声询问:“你是不是在怀疑皇帝?” 黎珏没有隐瞒她,“我确实怀疑皇帝。我父王已是一方藩王,位高权重。这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山匪却能成功取我父王性命,我只能猜测,是宫里的阴险计谋了。要我父王的命,或许目的是为了收回封地,巩固皇权。” 毕竟,从前就有传出过这种风声。 话也不难理解,无非就是皇帝出于某些角度考虑,觉得青州和荣王有威胁了,所以拐着弯的除掉了荣王。 第34章 坦诚 让江裳华不解的是,“若真如你所想,皇帝缘何要挑师伯下手?在诸位藩王之中,青州势力居中,又不占据重要地理,并不打眼。” “即便皇帝想要削藩,也完全可以采取合理手段,不至于一上来剑走偏锋,设计杀掉师伯。他不怕藩王拼死反扑吗?还是他能以同样诡计杀尽天下藩王?” 江裳华的问题,让黎珏有些答不上来。君心难测,谁能猜测到皇帝为何要先动青州呢? 黎珏长居雍京,对青州封地也并非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这才是最让他觉得有些麻烦的地方。 眼下他又不能去青州调查,只能回雍京。 总之,黎珏断定,父王的死一定和宫里脱不了干系。 绝影带来了这个消息,便很快消失不见了。他是黎珏手下的暗探,本事了得。此番皇后也是颇有魄力,雷厉风行的封锁了皇宫,但还是让他探清了事情始末。 表面上看,皇后娘娘是防止宫变,守卫皇帝;但……潜藏的真相,又有几人能参透呢? 当夜,江裳华再度观测星象,黎珏对此事颇是上心,便跟在她的身旁。 让他失望的是,相较于昨夜,今夜的紫微星又明亮了一些,看上去并非岌岌可危、即将陨落之像。 而裳华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皇帝应该是逢凶化吉了。” 黎珏喟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失望之色。 她侧眸,正色道:“世子听我一句劝,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通通收起来吧。” 黎珏的双眸倏而变得凌厉。 而江裳华却是神色不变:“我知世子报仇心切,也转变了心思、产生了一些想法。但就目前局势而言,紫微星并没有没落之像,就意味着皇帝未到绝境,世子所谋也定是不能成事。如此,倒不如收起心思来韬光养晦,再谋出路,以免打草惊蛇。” 这一番话,让黎珏眸光闪烁,心中更是巨浪翻涌。这是怎样一颗七窍玲珑心,难怪父王会对她推心置腹,虽然其中亦有关系原因,但换一种想法,也未免没有能力的缘由。 黎珏眸光变幻许久,但终究归于平静。江裳华是可以信任的人,坦诚不仅无伤大雅,还能表露自己的对她的倚重。 “确实,我承认。若紫微星有陨落之像,或许我会想法子接母妃离开雍京,而后联合其他藩王起事。直接回青州自立为王,另起山头,便是与朝廷宣战也并无不可。” 究竟会走到那一步,权看荣王的死和皇帝有没有关系了。 裳华听后并不意外。毕竟是皇族人,从前没有表露出野心,但并不代表血脉中没有这项基因。自打师伯出事,黎珏显然也不甘继续扮演庸碌之人了,或许他的本意并非称王称霸,但也定是为了护全荣王府。 毕竟,黎珏并非天生反骨,不会放着好好的皇族子弟不当,要去做乱臣贼子。但若是被逼的,那也就无可奈何了,他也只剩下造反一途了。 ------题外话------ 风里雨里,评论区等你~~~ 第35章 抵达雍京 不过,让裳华好奇的是,“你对青州的兵马究竟有多少了解?” 只见黎珏笑容莞尔。 江裳华便明白了。毕竟是荣王世子,是未来荣王府的继承人。青州的地方政务他谈不上了如指掌,但兵马这等重要机密,他当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的。 当然,这也定是荣王告知于他的。 否则若是没有兵马加持,黎珏怎么可能大放厥词,说“便是与朝廷宣战也并无不可”,那简直是不自量力。 不巧的是,身为荣王心腹的莫军师,也就是如今的江裳华,她对青州兵马的状况也是有足够了解的。 所以说,仿佛是上苍安排,这二人就该一同共事,何愁不成。 看着她如星河般灿烂的眼眸,黎珏轻笑一声:“还不曾过问,你为何要去雍京呢,寻亲吗?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两月陛下纳妃,有一位江贵人好似便是出身宜州,江贵人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姐姐。”裳华回答。 这么一说,黎珏便露出了惊讶目光:“一母同胞吗?我可是听说,江家财力雄厚,近些年来异军突起,直接在京城闯出了名声。” 江裳华抿唇:“我不清楚。我成为江家人也不过才两个月而已,哪里知道那么多机密。” 黎珏便是摊手:“倒也是。不过……我是该叫你江小姐好呢,还是叫莫小姐好?” “……”她犹豫半晌,才道:“私下无人,你可以叫我莫宁溪,在外人面前还是叫江裳华吧。还有,你可得替我保密,我的这些经历听上去实在荒唐无稽。” “没问题。作为交换,那你也得替我保密。” 江裳华望着他,顿时明白。他哪有什么秘密,除了那些隐秘的心思,另一个不便是他私下离京的事嘛。 裳华爽快应下:“行。” 天色不早,于是二人愉快的各自回房休息了。 越是前行,离雍京也就越近了。直到那宏伟巍峨的皇城遥遥在望,裳华也终是一睹千年古都的真实面容。 她还从未来过雍京呢,自小跟在师父和师祖深居山林。小时候,师父偶有外出,却也不曾带她出去过,她与师祖待在一起时间,便习得观星占卜的些许皮毛。 后来十三岁,师伯受封荣王,师父便把她送到了青州。说既是学有所成,便不要浪费了一身的本领。 在进入雍京之时,黎珏也钻进了马车内,没再招摇的骑着马。 “雍京到了,你是要回江家吗?我可以让玄卫先送你回去。”黎珏语气淡淡。 可江裳华却是摇头:“不了。我此番来雍京,是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师父。” 黎珏目光望向窗外,“你运气不好,师姑肯定不在雍京。医仙莫岚来京是多么轰动的一件事情,师姑的宅子门庭若市,都是上门求诊的人。” “……”裳华皱眉,一声叹息:“好吧,果真是运气不好。” 黎珏便提议道:“你若暂时不想回江家,可以随我住在荣王府。陛下突发心疾一事,我准备着手派人暗查,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将消息共享给你。” 江裳华一想,也好,便欣然应允了。 第36章 荣王府 马车辚辚,行至荣王府的偏门停下, 王府的李管家很快就出来了,一见黎珏跳下马车,颇是欣喜:“世子,您终于回来了,王妃方才还正念叨着想你呢。” 黎珏整了整衣衫,“离家一月,我也是甚是挂念母妃,我这便去给母妃请安。” 这会儿,江裳华也就着玄卫的手下了马车。管家一见其气度,便惊诧询问:“世子,这位小姐是?” “他们都是我的好友,这位是江小姐。麻烦李叔安排一下客房,他们要在王府内小住一段时间。” 江裳华很是识礼数,“初来乍到,也没带什么礼物,颇是失礼。我是否该随世子去给王妃问个安呢?” 毕竟江裳华要小住一段时间,自然不能不去拜见王府的当家人。 “也可。”黎珏点头。 裳华随着黎珏来到王府花厅,荣王妃正在此等着黎珏呢。见到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模样端庄温婉的姑娘,荣王妃顿时笑弯了黛眉,仿佛今日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儿子给母妃请安。”黎珏恭敬的给荣王妃行礼。 裳华微微福身:“给荣王妃请安。” “好好好。”荣王妃白氏十分亲切,亲自上前扶起了黎珏与江裳华。特别是她的目光还在裳华的脸上定的小半会儿,是欣喜而又满意,笑容灿烂极了:“是个标致的好姑娘。笨珏儿,你不曾向母妃介绍这位姑娘呢。” 裳华一听,双颊霎时间通红。这荣王妃说的话有些揶揄,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很显然,她误会了。 黎珏也是察觉了荣王妃话里那不太正常的语气,连忙摆手道:“母妃误会了,江小姐只是我的朋友。” “噢,原来是江姑娘。快快快,看茶。”荣王妃故意听话只听一半。 黎珏无奈扶额,便将荣王妃拉到了一边,低声提醒道:“母妃,我与江小姐真的只是朋友,你可别误会了,回头我们碰面可不得尴尬?” 白氏拧眉,瞪了黎珏一眼:“不上进的家伙!二十几岁的人了,光交朋友怎么够?母妃还等着抱孙儿呢!” 话音落下,黎珏的脑门当即滑下黑线。 白氏便趁机数落黎珏:“你瞧瞧东宫那位,后院有位份的没位份的加起来都快十个了,孩子都三个了。别家王府便是没有成婚,少说也定亲了。就你,老大个人了还不着急!你是想让母妃进宫请太后为你赐婚吗?” 也罢也罢,自家母妃说啥都对,黎珏认怂,不走心的附和道:“是是是,母妃说的对。儿子一定上进些,争取早日娶个媳妇儿回王府,免得您老人家总是说自个儿无聊,没人作陪。” “这还差不多。”白氏意犹未尽,又瞄了人姑娘一眼,“我看这姑娘就挺好。端庄温婉,秀外慧中,你不出手小心被别人给拐了去!” “……母妃啊,您是有多怕自己儿子脱不了手,这才让您心急如焚,见了姑娘就忙着牵红线呀?” 白氏理直气壮道:“谁让你不上心。我这个做娘的要是也跟你一样心大,那你可不得光棍一辈子!说起来,你真对江姑娘无意?那你怎会带她回王府?” ------题外话------ 康到了宝宝青栀若浅的长评,特别特别喜欢和感动,爱你噢比心! 第37章 崩溃 为了避免白氏再继续加深误会,黎珏正打算将江裳华的身份告知于她。哪知这会儿,门外却忽有小厮来报:“禀报王妃,青州来信了!” 荣王妃颇是惊喜,她每月最是惦记的家书来了,看来今日是三喜临门了?她眉开眼笑:“是王爷的信吗,快给我。” 在小厮将信递给白氏之前,黎珏却抢先一步拿到了信封。他眉眼沉凝,“母妃,在看信之前,儿子有话要先跟您说……” “哪那么多废话,拿来。” 不等黎珏说完话,荣王妃二话不说,一提气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稳稳落地,信封已经被她抢到手了。 江裳华惊讶:原来荣王妃还会武艺? 白氏一族本就是蒲州望族,荣王妃的父亲更是传奇。戎马一生,未尝一败,为大雍立下赫赫战功,曾官拜一品武官宣威大将军。 可惜的是白老将军膝下无子,唯有二女。无子承父业,白老将军战至花甲,近些年才致仕,卸甲归田,被封为战国公。 而白家的小女儿便是荣王妃,大女儿则是如今龙虎将军的夫人,也就是楚良玉的亲娘。 此番黎珏秘密离京,便是因为白老将军身体有恙,前去蒲州探望的。 荣王妃抢到了信,拆开来便一目十行的读完了,越是看,她面上的神色也越是不对劲。脸色发白,双唇微颤,甚至连信纸都拿不住了。 她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便直接昏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黎珏,手忙脚乱的将荣王妃送回了主院。管家李叔急得要入宫请太医,黎珏却已经镇定下来,出了主院便将候在门外同样一脸担忧的江裳华给请了进来。 “拜托你救下我母妃!” 江裳华正色着点头:“义不容辞。” 她便快步来到床榻之前,着手为荣王妃诊脉。黎珏则是速速让人去将江裳华的行李取来,拿到了医药包,江裳华为荣王妃施了两针,不一会儿她便醒了。 只是刚一睁开眼,她的眼泪便不受控制,潸然而下。倒也没有动静,只是无声的哭着,犹如断线珍珠那般。 身为医者,江裳华最是明白生命的可贵,在生离死别面前凡人显得太过无力。她无声一叹,静默起身离开了主院,找到了黎珏。 他正拿着那封信件,站在门外出神呢。 “你要不要进去安慰一下荣王妃,她很伤心,情绪也不太稳定。我担心她会崩溃。” 对于荣王妃来说,丈夫身死便是最沉重的打击,是这个活泼爽朗的女子最无法承受的痛苦。 黎珏早就料到了这状况。他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转头吩咐管家李叔:“去将军府将姨母请过来吧,而今也只有她才能安抚母妃了。” 李管家应是,赶紧出门去请。 黎珏又转向裳华,询问道:“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可能……会顾不上我母妃,能否请你帮忙照看一下?” 裳华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去吧。” “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李叔提。”交代完话,黎珏便离开了。 江裳华在原地冗长一叹。 第38章 悲痛万分 黎珏一离开,江裳华便又步入了主院卧室。 荣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宝妍正跪在床前,苦苦哀求着:“王妃,奴婢求您了,您说句话吧。您这样一直不吭声,会吓坏奴婢的。” 做下人的,忧心自己的主子是正常的。只是此时,荣王妃根本不可能立即打起精神来,她需要的是宣泄心中的郁气与情绪。 否则长久下去,郁结于心,人也就消瘦虚弱了。人,可不仅仅只是身体会生病,情绪也会导致疾病。 裳华无言,只在桌前坐下,提笔写好了一副宁神汤的方子,交到了宝妍手中:“有劳你,去抓一下药,再为王妃将药煎出来。” 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丫鬟,这会儿双眼红肿得与核桃一般,倒也是个忠心的。她抬起了朦胧的眼,裳华便道:“收拾收拾情绪,王妃的身子还要靠你来照顾呢,可不能病倒了。” 宝妍抹了抹眼泪,爬了起来,“那奴婢去换陈嬷嬷来照看王妃。” “也好。”裳华点了点头。 宝妍退下,并且带上了门。裳华见荣王妃依旧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与刚刚醒来是一模一样。瞧她脸上的木然神色,仿佛失了魂,只是个木偶一般。 江裳华叹息:“王妃若是心中悲痛,不妨宣泄出来,这么憋着也不是个办法。痛痛快快哭出来,兴许还能好受点。” 白氏无动于衷,只是江裳华还是观察到了,她的双唇微微抿了抿,似在强忍。 宝妍去得快,陈嬷嬷来得也快。 陈嬷嬷不年轻了,有些颤颤巍巍,叫人不太担心。她一进门,便跪坐在了床榻边,轻声呼唤着:“小姐,老奴来了。” 荣王妃眼睫微颤,总算是侧了侧头,望向了床榻边的老人家。眼泪本就溢满了眼眶,这一侧头,眼泪便奔涌而出:“嬷嬷,王爷他……” 陈嬷嬷都听闻了,也知她心中悲痛万分,却只是抬起枯槁的手,轻轻抚摸着荣王妃的发丝,柔声道:“老奴都知道。小姐快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 越是这么说,荣王妃越是止不住眼泪,抱住了陈嬷嬷,靠在她肩头失声痛哭。 陈嬷嬷是荣王妃的陪嫁嬷嬷,主仆二人自是情谊深厚。荣王妃虽然没有哭出声,眼泪却已经浸湿了陈嬷嬷的肩头。 见她如此伤心,陈嬷嬷拍抚着她的肩头,自己也默默地跟着流泪。伺候了小姐三十年,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犹如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她哭了许久,要不是有陈嬷嬷的拍抚,指不定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妃,敷一下眼睛吧。”江裳华适时递来了热帕子,这稍微敷一下,眼睛便不会那么肿了。 陈嬷嬷接过,亲自帮荣王妃热敷。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荣王妃望着裳华:“怠慢你了,不仅没有好好招待你,还要你出手救治。” 裳华摇头:“不碍事,只是举手之劳。倒是王妃该多保重身子,您要是病倒了,世子不得更担忧您。” 荣王妃垂下眼睑,“你说的对。” 恰好此时,院门外的小丫头禀报:“王妃,楚夫人来了。” 第39章 楚夫人 楚夫人来到卧室,一见荣王妃双眼红肿,神色憔悴,顿是心疼道:“这是怎么了?听管家说你病了,却是哭得如此伤心?” “姐姐。”荣王妃一见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溢出来的趋势。也就是在亲近的人面前,荣王妃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来。 楚夫人来到床沿边坐下,拉住了她的手,关切询问:“快与我说一说,是谁欺负我妹妹了?该不是珏儿那个混小子吧?” “老奴下去沏茶。”陈嬷嬷躬身,这便出去了。 荣王妃摇头,抿唇强忍着悲伤道:“姐姐,消息还没传开来。我家王爷殁了……就在青州深山。属下来信,表面上是剿匪失败身死,但实则……” 楚夫人一听,惊愕得美眸都睁大了:“什么?这怎么可能!何方山匪如此猖獗,连朝廷亲王都敢杀害,简直反了天了!” “王爷的忠义下属正在暗查此事,命王爷剿匪的正是宫中那位,我怀疑……”说到这里,荣王妃又是掩面,忍不住哭了起来。 楚夫人凝眉,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可怜我与王爷相隔千里,便是收到消息之时,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荣王妃呜呜哭着,良久才收住眼泪,坚定道:“王爷的死定有蹊跷,我想要亲自去一趟青州,调查此事!” 楚夫人听了,劝阻道:“你可别意气用事。你明知自己是在雍京为质,宫里那位怎么可能会放你去青州?我是担心你不仅去不成青州,反而还会惹来麻烦。”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各大藩王的王妃及世子都在雍京,无事不得离京。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变相的做人质,只是表面上不说破而已。 “那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家王爷死的不明不白。”荣王妃双眸怨愤。 一旁的裳华浅声开口道:“王妃,若想得知青州发生了何事,不如将后院的玄卫唤来。他是王爷身边的亲卫,定是知晓事情始末的。” 此话一出,楚夫人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才问道:“妹妹,这丫头是谁,很是面生呀。” 荣王妃听了,先是叫陈嬷嬷去请玄卫来,这才与楚夫人解释道:“这是江姑娘,是珏儿的朋友。方才也是多亏了她救醒我,否则我这会儿指不定还昏迷着呢。” 楚夫人上下打量裳华一眼,“没听说京城有哪个江家有如此出色标致的姑娘呀,该不是……珏儿那小子的意中人吧?” 裳华也打量着楚夫人。她与荣王妃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眉如远黛,眼若桃杏,妆容端庄。只是相比荣王妃,楚夫人头上的珠钗甚少,果然是将门夫人。 “我问了,他说不是。”荣王妃惋惜道:“若真是那小子的意中人,我倒也欣慰了。” 江裳华有些尴尬,背过了双手。 撇开了黎珏的感情事,楚夫人又奇怪问道:“这位江姑娘怎会知晓荣王的事情?若是黎珏说的,那也……” 有些不合适吧?虽是好友,但毕竟是外人,他们又是王侯之家,总不能什么都往外说。楚夫人如是想到,只是没有说出口。 “小姐,人请来了。”陈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第40章 变化 荣王妃应了一声,玄卫这才稳步踏入,拱手行礼道:“属下玄卫,见过王妃,见过楚夫人!” “玄卫,听江姑娘所说,你乃王爷身边亲卫。事发之时,你是否就在王爷身边,青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详细道来。” 玄卫望了江裳华一眼,这才答道:“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冬季有皇庄运送物资往京畿而去,途径青州却被截杀,队伍死了九成以上。宫中得到这一消息十分震怒,便命王爷出兵剿灭山匪。” “王爷调兵遣将,于新年后着手剿匪。可交手之后,我们才发现山匪兵强马壮,武器精良!王爷心觉有诡之时,已经晚了……”这会儿玄卫看了江裳华一眼,显然此时是莫军师出了事。 “而且山匪方面似乎还有兵家高手相助,当局势完全脱离掌控之时,王爷已经无法脱身了。王爷命属下前去寻找世子,当属下离开后不足半日,便收到了地卫的飞鸽传书,说王爷与黄卫战死于深山……” 听到这里,荣王妃闭上了眼睑,双唇也紧紧抿着,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玄卫深深低下头颅,羞愧万分:“属下该死,没能护王爷周全,请王妃赐死!” 荣王妃无力摇了摇头:“怪不得你们。王爷能卜会算,想来已经算到了死局。否则……若有那么一线生机,想来王爷也不至于完全放弃求生。” 楚夫人望着自家妹妹。往常她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笑意,今日她是丝毫没瞧见,想来丈夫的死让她瞬间成长了。 以往楚夫人总是希望妹妹能稳重一点,而今却是想:如果变得稳重要让妹妹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她情愿妹妹一辈子都如个孩童般纯真无忧,爱笑便笑。 再度睁开眼睛,荣王妃的眼神变了,变得坚韧异常。“王爷让你寻找珏儿,定有深意,该不是……荣王府未来气运都系于他身?” 此话一出,楚夫人的眸子霎时间凌厉起来,目光也转向了江裳华,“这位江姑娘,你听到了荣王府如此多的秘密,我却还不知你是否心向荣王府呢。” 荣王妃也看向了江裳华,略微考量后道:“我相信江姑娘对荣王府没有恶意,否则又何必出手救我。不过,江姑娘还是离开荣王府的好,以免被我们牵连了。若王爷的死真与朝廷有关,我荣王府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裳华并不意外荣王妃的态度,她就是这般性情,恩怨分明,和师伯如出一辙。否则夫妻二人又怎会如此琴瑟和鸣呢? 只见江裳华浅浅一笑,干脆承认道:“王妃不必担心我,我并不怕站队。说实话,世子起初也和王妃一般想法。但王爷是我师伯,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师父得知了,定要责怪我了。只希望能尽我一点绵薄之力,帮得上王府才好。” 话音落下,荣王妃有些惊愕。楚夫人问出了口:“你师父是……” “家师莫岚。”江裳华浅淡一笑。 荣王妃当即露出了然神色:“难怪了,小小年纪却是气韵不凡,一手医术便是大内老太医恐怕也比不上。” 裳华谦和浅笑:“王妃谬赞了。” ------题外话------ 今日评论区有木有小可爱冒泡? 第41章 黎珏被请进宫 门外,宝妍端来了刚熬好的药汁儿。荣王妃信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好似喝得不是苦药,而是可以解愁买醉的烈酒。 “王妃,当心药苦,吃块饴糖吧。” 她却是拒绝了,“比起我心中苦痛,这药的苦又算是什么?!” 宝妍拧着秀眉。王妃变了,她清晰感觉到了。 荣王妃放下瓷碗,看向宝妍问:“世子呢,本王妃醒了他也没来看一眼。”眼下青州的消息还没传来京城,太早做布置也不合适,容易惹人怀疑。 一动不如一静,而今该静观其变才是。 宝妍摇头,“不知道呢,奴婢并没有见着世子。不如奴婢去问问李管家?” 荣王妃颔首,宝妍便下去找李管家了。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世子吧,若是跟着本王妃,那便是一种浪费了。”她这么说着。玄卫跪下磕头,“属下绝不辜负王妃和世子的信任,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荣王妃淡淡点头:“去吧。” 房中又只剩白氏姐妹和江裳华了,只听楚夫人正色着劝说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但你可别胡来,凡事多和阿珏商量商量。这小子自小就聪慧,还懂得扮纨绔韬光养晦,恰好能让多疑的那位麻痹。” 荣王妃默了默,才道:“我只能答应你,在查清事情真相之前保持理智。” 楚夫人蹙眉,正要开口规劝,以免妹妹以卵击石。怎知此时,宝妍急急忙忙跑了回来,“王妃!李管家说,方才前院来了宫中内侍,将世子给请进宫里了!” “什么!”荣王妃霍然起身,脑袋却是一阵眩晕,裳华连忙扶她躺下。 “王妃切莫激动,世子进宫也未必有事。倒是您应该好好休养,切莫再大喜大悲、情绪起伏了,否则会不利于您的身子。” 楚夫人也是附和:“是啊,你就别瞎激动了。现在京城表面还风平浪静,那位也没有理由对阿珏一个小辈动手,你就安心吧。” 可荣王妃实在无法定下心来。毕竟她刚刚失去丈夫,这会儿正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这样吧,我让老楚帮你照看一下阿珏。他奉命戍卫皇宫,真有什么事也可以应变一二。”楚夫人叹息一声。 荣王妃十分感激:“多谢姐姐。” “自家姐妹,不必客气。”楚夫人正要离开之际,又交代裳华,“交给你了。” 裳华点头:“放心吧,夫人。” 却见楚夫人倏而一笑:“你这姑娘还真是怪讨人喜欢的。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还未婚配,江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妨……” “姐姐!”荣王妃顿时不悦。 楚夫人惊奇:“啊?难道妹妹也看上江姑娘,想让她做你的儿媳妇?” 荣王妃倒也直言不讳:“这江姑娘是阿珏那小子带回来的,我看阿珏对她也是有意。姐姐可别胡乱拉郎配,万一拆散了鸳鸯可就不美了。” 这姐妹二人方才还情谊深厚,这会儿当着裳华的面差点脸红脖子粗。 而裳华则是尴尬不已,能不能……稍微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啊? 第42章 召见 巍峨雄壮的皇城,步步琼楼玉宇,处处雕栏画栋。 黎珏沉步踏进了皇帝所居住的紫极殿,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他脚步微缓,想起了这一路如何套话,内侍一直滴水不漏,他心里一时之间也有些没底。 “世子,快请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身后的内侍催促了一句,黎珏回头看他一眼,顿生不满:“你敢催本世子?谁给你的胆子!” 内侍连忙变了语气,点头哈腰道:“世子恕罪,陛下若是久等了,一个不高兴遭殃的便是奴才这等下人,还请世子体谅。” 黎珏扮足了纨绔,怒哼一声,拂袖踏入了内殿。 走近了,他才发现内殿的药味更是浓郁,几乎是直冲鼻腔。黎珏皱了皱眉,来到了奢贵的龙榻之前,单膝请安:“臣黎珏,叩见圣上。” 贴身伺候的内侍掀开了幔帐,病榻上枯槁的男子撑手坐起,菜黄的脸色暴露了他身体的虚弱。黎珏知道自己不该直视他,便默默垂下了眸子。 “黎珏来了?”皇帝有气无力道。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是臣来了。陛下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再宣太医来诊脉?” 内侍躬下身子等待皇帝下令,可他却是摆了摆手:“不必了,太医院那一群都是废物。来了也是白搭,满心满脑都是自保之道,医术发挥不了一半,见了也是窝火。” 黎珏低头,眼观鼻子鼻观心。 他很想开口询问皇帝叫他来干嘛。可是他不能问,皇帝喜怒无常,宫中人尽皆知。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得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毫无疑问,这皇帝就是个庸碌无能的暴君,可是碍于身家性命,没人敢吭声。此番他突发心疾,估计也是常年声色犬马,掏空了身子吧。 “黎珏,你可知朕为何召你觐见?”皇帝靠着软枕,倒是没有拐弯抹角,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看来是有事要与他说。黎珏装无知,茫然摇了摇头,“臣不知。” 皇帝低叹一声,复杂道:“哎……你得有心理准备。” 说完,他一招手,候在一旁的内侍总管查公公便呈上了一封信函。黎珏不解,打开了信封查看。 信中的内容很简短,简单的陈述了一下荣王的死因,深表哀痛,且写明荣王的尸身已经从青州运往京畿了,不出意外,再过些日子就能抵达京城了。 这封信,出自青州刺史之手,下头是他的落款。青州刺史可不是一个庸才,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在这个职位上。说白了,青州刺史便是皇帝安排在青州,掣肘荣王的重要布置。 黎珏完完整整看完了信,情绪也已经酝酿到位。他悲痛万分,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我的父王啊,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他失声痛哭,不能自已。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直接哭倒在地。 听他嚎着嚎着,没一会儿他便昏厥了过去。皇帝见此却是嘴角抽抽。 内侍不敢吭声,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良久,还是皇帝摆了摆手,让人抬他出宫,并且派遣太医上荣王府为他诊治。 ------题外话------ 作者:我欠你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啊! 黎珏:你倒是给我呀(傲娇脸)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