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 第一章 桃花树旁桃花溪 桃花树旁桃花溪,桃花溪中洗浣衣。 桃花树下桃花酒,桃花溪里新死人。 无知的孩童,在桃树林里打闹奔跑,唱着不知道谁编出来的童谣。 桃树林外,就是本地有名的桃花溪。溪流清澈,水流量极大,桃花盛开时,溪流中飘满桃花,是本县文人墨客的最爱。 一群村妇正在溪水边用木槌敲打衣物,隐隐看到上游有个东西飘下来,撞击在岸边的石头上。 长长的头发在水中飘散,湿滑的衣物在水中飘荡,肿大而僵硬的身体随水流摆动…… 村妇们惊叫起来,丢下衣物逃向村里。 很快,村边就聚集起一大群人。 徐村长带着几个青壮,把尸体打捞上来。 翻过尸体,一张惨白而肿胀的脸,吓的周围人一阵惊叫。 这张脸虽然泡的肿大,但左脸一颗带毛大痣,让死者很容易就被辨认出来。 是邻村刘屠夫,桃花村昨天刚请刘屠夫来村里杀猪,没想到居然淹死在这里。 徐村长咳嗽一声,皱着眉头说道:“这事……难办啊!”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死的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死的是刘屠夫,就麻烦了。 站在前面的几个老人想了想,对村正说道:“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徐村长犹豫了:“再商量商量吧,万一县里头真来人,那就不好办了?” 这年头,报官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古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吃了原告吃被告…… “那桂花咋办?” “让桂花先躲躲,别露面。” “唉,桂花是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遇到这事了……” 徐村长刚安排妥当,刘家庄的人就浩浩荡荡的杀过来了。 两村本来就有世仇,这刘屠夫欺行霸市,要价高也就罢了,居然还借着酒劲调戏村里没出嫁的桂花,更是激怒了村里的年轻人,直接就操起棍棒把刘屠夫乱棍打出去,杀猪钱理所当然的没给。 刘家庄人一口咬定,是桃花村人泄愤,打死了刘屠夫,又吞了刘屠夫的随身财物。 理由,就是刘屠夫后脑上上一个拳头大的伤口,还有空空的荷包。 刘家庄势大,刘屠夫家里的几个兄弟更是个个膀大腰圆,徐村长一看情况不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偷偷派人去请里正。 …… 宋念看着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村民,心里默念着:五,四,三,二,一。 启动! 她挎着小篮子,笑吟吟的踏入里正家门。 “王叔,我爹让我来看您来了。” 王里正一看是宋念,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你爹身体还好么?” 宋念从篮子里掏出半只烧鸡一瓶酒放在桌上:“我爹身体好多了,就是还不能走动,之前那事您没少帮着说话,我爹让我带点东西过来,感谢您一下。” “嗨,客气啥啊,再说你爹这些年帮十里八乡平了多少事,我们帮你爹说话也是应该的。”王里正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你爹遇上这事,病了一遭,这县里没个仵作,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这年头,除生死无大事,平时各村惧怕官府,里正说啥是啥,也好管理。但是一旦死了人,那就是大事!动不动几个村子就要闹腾起来,拿着锄头草叉混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以前宋仵作在的时候,王里正每次都要请宋仵作过来,查明死因。这些村里人也愚钝,只要查明死因,基本也能找出凶手,直接拷上带走,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上次宋仵作出事之后,这十里八乡的,王里正心里就特别没底,拿起酒瓶抿了一口。 再发生啥事,靠他一个里正可压不住。 正想着,门口就撞进来一个人,正是桃花村的村民。 “王里正!王里正!快去我们桃花村,刘屠夫死在我们村!刘家庄的人打过来了!” 王里正手一颤,酒瓶咣当一声摔到地上。 怕啥来啥! “王叔,酒。”宋念捡起酒瓶,吹了吹土:“王叔,别急,坐下慢慢想。” “不急不行啊!”铁柱急死了:“王里正,两边都抄好家伙,真的要打起来了。” 王里正哆哆嗦嗦的把酒瓶放好,他也怕啊,这村里人,平时乖巧的很,老老实实,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但一旦认真起来,那就是相当认真。 说械斗,就械斗,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就必须对穿一个窟窿。 咱村里人做事,就是一个字,实诚! 王里正真要去了现场,一旦镇不住场子打起来,他这个里正的位置会不会丢先不说,只怕当场就得丢半条命。 既然是镇场子……他就必须站在两村人中间,这一打起来……画面太美,王里正不敢想。 “王叔,喝点酒压压惊。”宋念找了个杯子,给王里正倒了一杯酒。 王里正下意识的接过酒杯,忽然愣愣的看向宋念。 宋仵作病倒了,但他女儿还在! “阿念啊,你爹有没有把手艺传给你?”王里正病急乱投医,他也知道这年头家里的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更何况是仵作这行?但这个节骨眼上,别说宋念是个女儿身,就是个瞎子,他也得问问。 宋念立刻摆手:“王叔,我爹不让我说的。” 不让说?这就是传了技艺啊。王里正眼前一亮,急忙说道:“阿念啊,你就帮王叔一次。” 宋念苦笑道:“王叔,我一个女儿家,不方便抛头露面,再说我懂的也不多……” “你就去看看,看看总行吧?这村里人,只要有人主持个公道就行,你要是不去,这闹腾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阿念你从小就心善……”王里正眼看能说动宋念,立刻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宋念无奈的捂住耳朵:“王叔,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跟您去看看总行了吧。” 王里正松了一口气。 铁柱松了一口气。 宋念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一连串悦耳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叮! 准时抵达王里正家,成功接取验尸任务,日常任务一完成。 经验值+100。 开启后续验尸任务:检验刘屠夫尸体,确定死因。 任务奖励:残页。 第二章 验尸官系统 事情紧急,王里正立刻征调了镇子里的马车,载着宋念和铁柱向桃花村一路狂奔过去。 宋念依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王里正和铁柱也不敢打搅她。 其实宋念是在看自己的系统页面。 验尸官系统(版本号0.25) 宿主姓名:宋念(夏莹) 宿主等级:1 当前经验值(835/1000) 验尸次数:3 知名度:广丘县(偶有听闻) 已掌握验尸技能: 【望闻问切】(灰色,几乎不可能转化) 【解剖学】(灰色,未入门,需要专业解剖工具) 已拥有典籍:无。 已经有残页:5张。 其他项:暂未开启。 —— 宋念是上个月穿越过来的,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原本是一个名叫夏莹的医学狗,正快乐的摇着尾巴准备给大体老师“上课”,在福尔马林里沉睡三年多的大体老师,却突然诈尸,抓住了夏莹的手腕,吓得夏莹小心肝扑通扑通的,直接晕倒在大体老师身上……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名叫宋念的女子了。 身上还多了这套验尸官系统。 作为一个在新时代的好青年,宋念当然知道“系统”的宝贵了。 虽然……这是一套验尸官系统,不是她最想要的医学系统…… 虽然这套系统抠门的很,到现在只给她五张残页……她要残页有什么用么…… 唯二的两个技能,还是从她“医学狗”的前世上转化来的。 望闻问切……呵呵,让她给死人看病么?再说她是西医啊,西医啊,这就是为啥“不可能转化”啊…… 解剖学……她前世处女解剖秀连刀都没动一下就穿越了…… 虽然系统很抠门,但再怎么说也是系统啊。宋念还是决定珍惜这个系统。 …… 王里正刚看到桃花村的屋舍,就听到轰轰轰的一阵巨响。 “糟糕,放炮了!”马车里铁柱顿时着急。 “放……放炮?”宋念感觉自己有点懵圈,这世界都开发出火药武器了?她这小身板有点扛不住啊。 “是铁炮,一放两边就要开始打了!”王里正焦急的扬起鞭子,抽在两匹马上,冲着桃花村疾驰而去。 宋念问了下铁柱才知道,这所谓的铁炮,原来只是将火药装进铁管内,堵住一头点燃。声音很大,却没什么杀伤力,就是听个响声。平时村里红白喜事拿来当巨型鞭炮用,大型械斗就拿来当发令的工具——铁柱说这都是跟着附近驻守的边军学的。 两边人马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王里正驾着马车冲了进去,顿时逼开人群。 王里正拉住马车,站在车辕上,怒喝道:“聚众!械斗!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呐!” 两边原本蠢蠢欲动的村民,顿时气势泄了几分。造反这种话,对老实巴交的村民具有莫大的威慑力。 刘家庄人群分开,一个身躯肥大的老年人走了出来,对王里正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说道:“王里正,桃花村的人,打死了我们刘家庄的人,今天我们刘家庄,就要来讨个公道!” 桃花村这边的人也躁动起来,徐村长站出来怒喝:“刘老爷子,你少胡言乱语,这屠夫谁知道是被谁打死抛进桃花溪里,我们好心打捞上来,你们却倒打一耙!” 一时间,两边都鼓噪起来。 王里正听的头痛,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徐村长悻悻的放弃辩解。 刘老爷子则冷哼一声:“我给王里正面子,等王里正给我们主持公道。” “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王里正看了看四周,说道:“到马车里谈!” 从王里正的角度看,这件事最好还是私下找徐村长和刘老爷子和解。这大庭广众的,有些事不好讲,还是马车里方便。 徐村长和刘老爷子都是成精的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直接把铁柱撵出去,坐进马车。 不过看到马车里的宋念时,二人楞了一下。 王里正挑帘进来,淡淡说道:“这事宋仵作的女儿,我请来做个见证。” “原来是宋仵作的女儿,失礼失礼。”刘老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徐村长则只是拱了拱手。 宋念不以为意,毕竟仵作……其实很多人都不喜欢,怎么说也是和死人打交道的。 普通人对仵作都是又惧怕又疏远,这才是正常状态。 接着三人便低语起来,虽然偶尔情绪有点失控,但三个老狐狸自然知道,这所谓的情绪激动,也不过是“需要激动的时候”激动罢了。 王里正简单的听两边说了说,基本和铁柱说的差不多,然后便抬了抬手:“差不多了。” 他先对徐村长说道:“刘家庄怎么说也死了个人。” 而后又对刘老爷子说道:“刘屠夫是从上游飘下来的,具体死于谁手很难查证……” 刘老爷子立马说道:“但之前他被桃花村的人用棍棒殴打,也是实情,我看就是死于棍棒,是桃花村的人带到上游丢下……” 刘老爷子之所以不敢继续说话,是被王里正冷冰冰的盯着…… 宋念在一旁听的滋滋有味,想不到王里正还是个挺有手段的人,这村里人也不都是笨蛋,看起来淳朴,其实脑子瓜也不笨。 “如果桃花村想弃尸,直接丢到下游就好,何必丢到上游,让尸体再飘回桃花村?”王里正抬了抬手,挡住刘老爷子,而后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是不是桃花村故意丢到上游,以避开嫌疑,我们很难查证。” “不如你们两边商谈一下,拿出个方案出来,补偿刘屠夫一二,毕竟刘家庄死了人。” 对王里正和稀泥的手法,徐村长很不满,但这有什么办法,谁让刘家庄势大呢。 刘家庄和桃花村不同,但凡叫“庄”的地方,都是一户大姓独霸一地。桃花村这种逃荒过来的小户人家聚集成的村落,完全无法和刘家庄这样的强势宗族对抗。 “西岸那块水浇地,我们要了,刘屠夫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刘老爷子一张口,就要了一块地。 徐村长冷笑一声:“我说你们刘家庄怎么兴师动众,原来是为了我们这二十亩地!你们好大的胃口!” “都闭嘴!”王里正寒着脸,看样子没法私下解决了。 “公对公!该怎么办怎么办!真要是桃花村人做的案子,马上抓取县里!交给县太爷!” 这一下把刘老爷子镇住了,不敢吭气。刘家庄虽然在乡里称王称霸,但遇上县太爷那就任人揉搓了。 王里正转身看向宋念,肃然说道:“宋侄女,麻烦你验一下尸体。” 第三章 得加钱 “王叔,我……我一个女流之辈……做了这仵作的活儿,将来只怕是怕被夫家嫌弃……” 宋念吞吞吐吐说道。 我一个女人家怎么能验尸呢?多丢人啊。 得! 加! 钱! 王里正冷漠的看了刘老爷子和徐村长一眼:“宋侄女说的也是实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今天要不是看在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上,如何肯为你们做仵作的活儿?” 徐村长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马上说道:“只要宋姑娘肯出手验尸,还我桃花村一个清白,我们桃花村愿意奉上铜钱五贯。”桃花村也不富裕,此时拿出这五贯铜钱来,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二十亩水浇地。 这时代铜钱购买力很高,和人民币基本等值,五贯约等于后世人民币五千了。 刘老爷子却冷笑一声,拿出一锭雪花银托在手上:“如果宋侄女真的能验明死因,我们刘家庄甘愿奉上纹银五两。” 宋念吓了一跳。五两白银,已经可以在广丘县城典下一个两进的院子,折算成人民币,怕不是得四五十万? 刘老爷子晃了晃手里的银子,忽然手一翻,收起这锭银子,冷漠说道:“但要是胡言乱语,那就不要怪我们不给宋仵作面子。” 王里正皱了皱眉头:“刘老,宋侄女是我请来的,你要是不信她,大可以和我讲。” 刘老爷子捋着胡子,淡淡说道:“王里正,一个女娃,空口白牙的,叫我怎么信?” 宋念淡淡说道:“我的话也许不可信,但刘屠夫说的话,你们肯定可以信。” 她其实心里早就笑了。系统既然让她领取了这个任务,这双方是肯定谈不拢的,必须她出手才行。 刚才这一番“表演”,对宋念来说,也不过是游戏里的“过场动画”。 她最后假装不愿验尸,也只是掩盖下“系统”的存在罢了。不然她一个女流之辈,天天热衷于验尸,肯定要引起别人注意和怀疑。 在这个封建愚昧的世界里,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烧死。 只有“贪财”才说的过去,这个时代的人深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至于嫁人?呵呵,是游戏不好玩,还是cp不好看?……哦,没有游戏和cp?那也是一个人爽歪歪啊。 在这个没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男尊女卑的时代,她得多脑残,才会想着嫁人,想着给自己找个主子? “听听刘屠夫的意见?一个死人怎么说话!”刘老爷子冷笑。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死人当然会说话。” 她走下马车,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刘屠夫身边。 刘老爷子也紧跟过来,冷哼道:“我看你怎么让死人说话!” 宋念也不理他,蹲下身子,扒开刘屠夫的嘴,闻了闻:“死前大量饮酒,酒味凝聚不散。” 她又解开尸体上衣,上面又数道红痕:“这是棍棒所伤,但只有红痕,未见肿起,显见棍棒用力不大,衣裳有轻微划痕,身体表面相应有血痕,应为荆棘所为,伤口结痂,显见死者此时尚未死亡……” “左足红肿,右腿小腿有骨折痕迹,并有剧烈红肿现象,显然死前从高处落下,死后骨折则不会红肿” “后脑的伤痕非是棍棒所伤,棍棒乃是木头,敲击之后乃是一片红肿和少量流血。后脑伤痕边缘整齐,血肉糜烂,乃极为坚固之物撞击所致,再结合生前从高处坠落一事,应该为河滩的鹅卵石等物……” “荷包系绳散开,有断裂痕迹,刘屠夫随身携带的散碎银两,应该也留在那一处。” 随着宋念娓娓道来,一幕清晰的景象仿佛显现在众人眼前。 刘屠夫调戏桃花村女眷,被村人用棍棒撵走,慌乱中钻入荆棘丛中逃走,身上的伤疤渐渐结痂,他慌不择路,从桃花溪两岸的悬崖坠落,摔断了腿,磕破后脑,随身携带的碎银洒落一地,自己一头扑倒在溪水中,尸身慢慢漂浮下来,被桃花村的浅滩拦住…… 宋念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系统面板上,【望闻问切】这四个字,正在微微闪动。 “所以,”宋念一指旁边的桃花溪:“沿溪水溯流而上,应该就能找到刘屠夫坠崖之地。” “刘屠夫,死于坠崖导致的外伤!” 全场鸦雀无声。 虽然这些村民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总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宋念淡淡一笑。其实她哪里懂验尸,这些不过都是前世学的医学知识罢了,拿来糊弄一下这些古人,还不是轻轻松? 王里正立刻安排两村各自派出十个青壮,去上游查看。 …… 远处的山顶上,数个黑衣黑甲的人,指着桃花溪说道:“大人,就在这个地方。” 为首的黑衣人沙哑着嗓子:“地图!” 手下立刻摊开地图。 黑衣人在地图上比划了起来:“石门,铜锣,扶林,望狐……此人还真是能跑。” “大人,要不要现在就抓捕?” “不要急,等等再说。” …… 很快,桃花溪上游就有人呼喝起来,用竹筏子抬了块大石头下来。 大石头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血印子,石头缝里,还散落着几块剪碎的银角子。 这下子连刘老爷子也无话可说,寒着脸放下那五两纹银,转身就走。刘家庄的人也垂头丧气的带着刘屠夫的尸首,跟着走了。 “宋仵作,多谢您了。”徐村长感恩戴德,送上五贯铜钱,但看宋念依旧微笑着看她,一咬牙,又拿出五贯来,宋念这才收下。 她真的不是贪财,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之处!一万块钱而已,不值当!不值当! “阿念,这次多亏你了。”王里正笑眯眯的说道:“回头我得劝劝你爹,多让你出来练练手。” “王叔,我要是多出来几次,只怕没人敢娶了。”宋念故意苦笑着。 “多来几次,你的嫁妆只怕能在县城买好几个大宅子了,我看啊,只要你肯招个倒插门,多的是人愿意上门。” “王叔,你又打趣我。” 两人说笑着,便上了车,王里正驾车往县城走去,送宋念回家。 车窗外,传来小孩的清脆的童谣声。 桃花树旁桃花溪,桃花溪中洗浣衣。 桃花树下桃花酒,桃花溪中新死人。 “这些小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什么都敢唱。”王里正摇头苦笑。 宋念耳边则响起叮的一声。 叮! 离开验尸现场,验尸结束。 下面进行本次验尸小结,系统计算中,请稍候…… 第四章 系统抽风了? 本次验尸小结: 验尸完成度为32.1% 经验值+321 任务奖励:残页+5 提升技能:【望闻问切】(普通,转化不完全) 验尸额外奖励:无 你的等级提升,目前经验值为(156/10000) 你获得技能点+1 “不错啊!”宋念对32.1%的完成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想不到随便胡诌了几句,验尸完成度居然从之前的10%左右,提升到了30%以上!” “我真是个天才!” 宋念当然不懂验尸了,她魂穿的这个原主也根本没有受过任何仵作方面的培训,只能说偶尔耳闻目睹一点。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宋念那是十分欣慰的。 更让宋念欣喜的是,【望闻问切】这个技能居然升级了。 从【望闻问切】(灰色,几乎不可能转化),提升为【望闻问切】(普通,转化不完全)。 她用意念在这四个字上一点,果然眼前展开一个新页面,有对这个技能的详细说明。 【望闻问切】(普通,转化不完全) 死者与生者一样,也会说话。验尸官和医生一样,可以通过和“病人”的互动,获得丰富的信息。 望字诀:用肉眼观察死者的身体、衣物——以及他所处的环境。 闻字诀:气味是极容易被忽略、被干扰,却又蕴含丰富的难以被察觉的信息。善用你的鼻子,当然,还有耳朵! 问字诀:(灰色,未转化) 切字诀:(灰色,未转化) 看到“死者和生者一样,也会说话”这一条,宋念心中隐隐有个想法。 也许技能的提升,和她的言行密切相关,自己明确的认识到了,并且使用出来,才会被系统认可。 宋念又点了点【解剖】,毫不意外的发现点不动。看来果然是需要想办法搞一套解剖工具了。但是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想搞定一套高精度的解剖工具那可太难了。 不过旋即她眼珠一动,注意到自己新得的一个技能点。 技能点,顾名思义是点在技能上的。 【望闻问切】(普通,转化不完全) 【解剖】(灰色,未入门,需要专业解剖工具) 这两个技能,要点哪个呢? 理论上讲,【解剖】这个技能她很长时间内都用不到,点上去完全是浪费,而【望闻问切】则是目前的主力,应该优选发展【望闻问切】 但宋念想了想,还是决定点在了【解剖】上。 原因很简单。【望闻问切】她已经摸索到一定的方法,可以继续自己提升。而且这个世界中医盛行,将来她可以以学医的名义,继续学习和提升。 但【解剖】这是完全现代化的知识,只靠她当年医学狗的那点经历,能不忘光就不错了。 所以这个珍贵的技能点,她毫不犹豫的点在【解剖】上。 意识一动。 叮 技能点-1 宋念脑海中无数的信息闪现,持弓式,持笔式,庖丁解牛式,吹气法,福尔马林浸泡法…… 无数只手在不停的挥动,手持手术刀,割肉刀,弯刀,菜刀,钢锯,电锯,吹管,小针刀…… 不光有现代化的解剖手法,更有诸多土办法,原始,落后,野蛮,但实用! 宋念渐渐明白系统的意思。 她在这个古代世界里,没有几十亿人组成的现代社会在背后支撑,没有手术刀,没有无影灯,没有激光刀……这个时候,原始落后的解刨学方法、手段和工具,反而更加有效。 片刻之后,宋念眼前光影消散。 她隐隐的感觉刀,自己的手有些发痒,似乎解剖了无数具尸体,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完成一次解剖。 叮! 【解剖】(灰色,未入门,需要专业解剖工具)提升为【解剖】(灰色,入门,需要解剖工具) 宋念意念一动,点开【解剖】。 【解剖】(灰色,入门,需要解剖工具) 一个真正的解剖高手,可以使用身边的一切工具,完成一次解剖。 人体骨骼结构图:(灰色,未转化) 人体肌肉结构图:(灰色,未转化) …… 工具专精: 手术刀(灰色,未检测到相应工具) …… 大砍刀(灰色,未检测到相应工具) …… 指甲刀(灰色,未检测到相应工具) 看完这长长的列表,宋念顿时感觉无比的疲倦。 难道是用系统技能点提升太耗费脑力了? 一阵睡意袭来,宋念靠着马车壁,沉沉睡去。 …… 许久之后。 叮! 临时任务:解剖刘屠夫尸体,确定死因。 任务奖励:技能点+1 是否接受(是/否) 宋念被系统惊醒。 刘屠夫?这任务不是做过了么?系统抽风了? 不对!是临时任务,不是检验尸体,是解剖! 宋念刷的坐直了。 这系统发什么神经? 而且这任务没头没脑的,难道要她潜入刘家庄再解剖一次,别闹了!这可是要被刘家庄的人吊起来烧死的! 亵渎尸体可是大罪!验尸也就罢了,解剖这种事,必须走官府的程序才行。 宋念意念刚停留在“否”上,就马车就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王叔?怎么了?” 没有王叔的声音。 宋念心中一冷。 出事了! 外面天色已黑。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按理说走大道的话,早就应该到家了。 “下来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宋念跳下车,发现马车停在一处陌生的荒野上。 旁边,数匹浑身乌黑亮丽的战马肃然站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王里正和肥胖的刘老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身后是一辆敞篷马车,敞篷马车上放着一捆草席。 “是不是她?”为首那人沙哑着说道。 “大人,白天为刘屠夫验尸的,正是此女。”刘老爷子看了一眼宋念,微笑说道。 “你把她验尸的说辞,再重复一遍。”黑衣首领说道。 ”是!“刘老爷子立刻说道:“拿尸体过来。” 两名黑甲武士立刻从敞篷中抱起草席,再刘老爷子和宋念面前摊开。 宋念目光微缩。 草席里,是刘屠夫的尸体。 刘老爷子附身为刘屠夫穿好衣服,然后……将刘屠夫的衣物解开:“这是棍棒所伤,但只有红痕,未见肿起,显见棍棒用力不大,衣裳有轻微划痕,身体表面相应有血痕,应为荆棘所为,伤口结痂,显见死者此时尚未死亡……” “……小腿有骨折痕迹,并有剧烈红肿现象,显然死前从高处落下……” “后脑的伤痕非是棍棒所伤……乃极为坚固之物撞击所致……应该为河滩的鹅卵石等物……” …… “刘屠夫,死于坠崖导致的外伤!” 第五章 所以,你到底是谁? 刘老爷子一字不差的复述完宋念当时在桃花村的话。 此时的他,温温和和,完全没有白日那股嚣张野蛮的豪强劲儿,反而更像是一个儒商。 宋念心中一片冰寒。 对方在她面前表演这一套,就是明确的告诉她,她被摆了一道。 刘屠夫的死,是个局,为了引她入局,而设的局。 “阁下,你们费尽心机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宋念不想坐以待毙,或者说……她想早死早超生。对方既然设局,她也无力反抗……那就不如干脆加盟算了。嗯,反正她只是个弱女子,能屈能伸嘛。再说对方费这么大劲儿,必定是有图谋的。 只有对她有所求,她就不怕! “闭嘴,不到你说话的时候。”黑衣人冷漠说道。 “我……”宋念很生气,但是在黑衣人的视线扫视过来之后,立刻乖乖闭嘴。 你现在是老大,你说了算。宋念觉得自己很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气概。 “林老,她说的对么?” 黑衣人对一旁说道。宋宁这才发现,旁边有一辆纯黑的马车,几乎融入夜色中,让她没有注意到。 “咳咳,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几乎全错。” 全错?宋念在心里呵呵呵。老娘起码有系统认真的32.1%好伐!三分之一的命中率,以瞎猜来说,已经很高了! 黑色帘子掀起,一位老者走了下来,同样一身黑衣。 他走到尸体旁边,扒开尸体的口:“灯。” 一盏特制的灯被提了过来,灯头有巧妙的设计,可以将光线聚拢,照射向同一个方向。 灯光照射在刘屠夫的喉咙里,隐隐可见粘稠的呕吐物。 “刘屠夫酒后调戏桃花村女眷,被村人棍棒殴打,导致其胃部被击打,胃中食物逆流,堵塞气管。刘屠夫气息堵塞,呼吸断绝,惊慌失措之下,才从荆棘丛穿过,最后坠崖,其死因并非是坠崖后脑被撞击,而是呼吸断绝。不论是否坠崖,都是如此。” “所以,刘屠夫死于桃花村村民的棍棒!” 林老无情的彻底推翻了宋念白天的结论。 宋念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喂,要不要这么狠啊?我只是出来混口饭吃而已,何必这么劳师动众来打我的脸呢。您几位大爷一看就是有钱有权有势,何必和我这个小女子过去不啊。 宋念在心里的呐喊无线电信号并没有被这些黑衣人接收到。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看着宋念,沙哑着嗓子说道:“说吧,你和黑天魔神是什么关系?” “黑天魔神?”什么玩意啊,完全没听说过。 “装傻?”黑衣人皱了皱眉头:“地图!” 一张硕大的地图在宋念面前摊开,虽然没有等高线,画的十分粗糙,但已经将上面的山川地理和村庄一一标注了出来。 黑衣人拔出剑,点在地图的几个红点上。 “三月十四,石门乡仡佬村,猎户刘二死亡,你声称为宋仵作采买药材,巧遇刘二死亡,借用宋仵作的名声,验尸后,声称刘二死于意外摔伤。但你父亲的病,根本用不着你所采买的龙骨这味药材。” “三月十六日,铜锣乡奎村,村长杜辛死亡,你声称拜访杜辛,巧遇杜辛出事,同样,借用宋仵作的名声,验尸后,声称杜辛死于烟气中毒。” “三月二十七日,扶林乡马车行……“ “四月初三,望狐乡……” “今天,四月初九,涌泉乡,你假装拜访宋仵作的老友王里正,然后趁势来到桃花村……其实宋仵作和王里正的交情非常一般,但你既然执意讨好他,他也就假装和父亲情深意重。” …… 宋念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明明觉得觉得自己已经很隐秘的做事了,怎么还被对方彻彻底底的发现了? 我假装偷偷摸摸的路过,蹭一个验尸的机会,做个日常任务而已,结果,这却是你的全世界?你啥也不干,就盯着我了? 自己就这样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裸奔了一个月?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黑衣人沙哑着嗓子,盯着宋念。 宋念弱弱的举手,她还要挣扎一下:“内什么,望狐乡我没验尸……” 她只验了三次尸而已。 “望狐乡的尸体,被我们临时带走了。你到了望狐乡以后,在茶摊等了半天,最后才回到县城。我可有说错?” 宋念放弃了:“没错……” 其实望狐乡那次是她迟到了,坐茶摊其实就是想测试一下,看看不在系统规定的时间内出现会有啥变化。 宋念欲哭无泪的看着系统页面的临时任务:解剖刘屠夫,确认死因。 果然,系统还是万能的,说有尸检就有尸检。 只不过……这破系统能不能靠谱点,这位大爷家的尸体就不要给我上任务了啊。 “好吧,我说!”宋念决定放弃了,看系统这死相,自己出卖它应该问题不大。 有问题的是:她该如何让对方相信,自己有个无形的系统在脑子里?唔,这位古代仁兄未必知道什么叫系统啊,他肯定没玩过游戏的说。 “说吧,黑天魔神为什么派你过来,掩盖我这些手下的死因。”黑衣人站在宋念面前。 “哈?这些都是你的手下?”宋念愣住了。 “不错,这些人都是我放在本地各乡的斥候。猎户,屠夫,村长,里正……他们的身份既可以在本地居住,四处走动也不会惹人怀疑。” 听到黑衣人这么说,宋念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为啥自己会被人盯上。 你可不是么,在这种交通闭塞信息不通的时代,哪个属下死了,身边都有一个叫宋念的神棍先验尸后骗钱。对方就是再智障也能发现问题。 这破系统,害死我了! 我就说这几天死人这么频繁,一个个死法还这么奇怪。我以为这年月本来就时不时的死人呢…… 宋念却是忘记了,普通的死法,是不需要大老远的请仵作的。 既然请了仵作,那就是死因异常。 没办法了,只有出卖系统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解释的通。”宋宁绞劲脑汁想着。 “不着急……嗯,提醒你一下。三月初二,宋家父女同时重病,昏迷不醒。五日后,也就是三月初八,你突然病愈,开始在宋宅出没,性情大变。” “真正的宋念应该早就死了,所以,你到底是谁?” 第六章 预测死亡 三月初八,正是宋念穿越过来的日子。 被这个黑衣头领盯着,宋念欲哭无泪。 你大爷的! 垃圾系统! 坑死爹了! 穿越本来就是挺敏感的事,哪个穿越者不是藏着掖着?这系统倒可好,直接把宋念的异常摆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这是生怕宿主死的不够快啊! 垃圾系统表示无所畏惧,没有半点反应,只有临时任务继续在宋宁的视网膜上闪烁。 临时任务:解剖刘屠夫尸体,确定死因。 面对宋念的碎碎念,系统表示,它只是一台莫得情感的发任务机器。 这破系统一点都靠不上!宋念绞尽脑汁,想要自救。 “是这样的,首先我确实是宋念,之所以性情大变,是因为之前养在深闺无人识……” “嗯……宋家累世都是做仵作的行当,他女儿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自小就与街坊邻居熟识。”黑衣人无情的戳穿了宋念。 卧槽……宋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这次她决定“照实说”: “既然你们调查了我家,想必也知道我父亲出事……遭此剧变,我岂能坐以待毙?我一个弱女子想要照顾父亲,想要存活下去,如何不性情大变?”宋念随口编了几句看起来靠谱的,想不到那黑衣人竟然微微点头。 有戏! 宋念接着“实话实说”:“至于每次都出现在案发现场……大人您不也准确的预测到我的行踪么?” 赵大怒道:“我家大人对你了如指掌,自然可以预测你的行踪!岂能相提并论。” 宋念淡淡说道:“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对死者了如指掌?预测死亡呢?” “你能预知他人的死亡?”黑衣人首领皱了皱眉头。 宋念成热打铁:“对,只是模糊的预知大概的位置,但到底是何人何地因何而亡,就无法预测到了。所以我病愈之后,就四处走动,想要验证我是否真的具备此种能力。” “荒唐!“林老爷子站不住了:“我从未听过预测死亡此等事情!” 对这个糟老头子,宋念可不怕:“日升日落可与预测,春去秋来可以预测,农夫可以预知庄稼收成,大夫可以预测病人生死,为什么我就不能预测某人的死亡呢?秋风未动蝉先觉,天地之间自有大道在!你这个老匹夫懂个什么!” “你!”林老被气的胡子乱颤,却无法反驳宋念。 毕竟天地大道什么的,虽然虚无缥缈,却是他这类人天天挂在嘴上的。反驳宋念,就是反驳他自己的“道”。 “赵大,你觉得她说的是否属实。”黑衣人淡淡说道。 一名黑衣人站了起来,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宋念。 怎么着,要测谎不成?宋念觉得自己说的也算是事实。 这确实是系统预测的嘛,而且她确实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总体来说,她还是说了“真话”的。 “说出来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她还藏了许多事没说。”赵大冷漠的说道:“大人,此女不老实。我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从未听闻有此种预测生死之事。我看还是我用些手段,她才肯老实说话。” 黑衣人头领嗬嗬笑了两声:“赵大,你总是性子太急,用刑须慎重,要缓缓图之。” 不上刑就好,宋念对自己的意志力可没多大信心。 她可太容易屈服了好吧! “大人,你放心,这一次,我会慢慢来的。” 赵大冷笑一声,从身上解下一个布卷,缓缓展开。 布卷内,插着一件件寒光闪耀的小巧工具。 针刀,钩子,细针,夹子,长钉,小锤…… 赵大阴冷一笑:“不着急,今晚夜黑风高,姑娘可以享受整整一个晚上……” 卧!槽! 宋念这才明白黑衣人头领“缓缓图之”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要千刀万剐慢慢折磨她啊! 行!狠还是你狠! 赵大狞笑着,在宋念面前抖了抖布卷,那无数小工具的锋芒,简直像刺在宋念身上。 “宋姑娘,据说肉体的苦痛可以激发人的记忆,能想起很多平时想不起来的事。你若是想起谁是黑天魔神,谁安排你做的这些事,还请如实相告。”黑衣人头领淡淡说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妈妈呀!宋念双腿打颤,心中顿时涌起极大的恐惧,顿时无数的画面在眼前急转。 “姑娘,选一件吧……既然你不选,我只能代劳了。”赵大徐徐拿起一个小针刀,在宋念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宋念后背上的寒毛都要炸了! “等一下!” “嗬嗬,终于要说了么?”黑衣人头领笑了。 宋念的表情却平静了下来。 这一刻,她感谢义务教育,感谢中央,感谢各位老师,感谢知识! “好,我说!”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黑天魔神!” 赵大脸色一变,凶光毕露,手上中一动,就要在宋念雪白的脖颈上切开一个口子。 然而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黑衣人首领抬起了手,赵大便动都不敢动。 宋念定了定神,看着黑衣人首领说道:“我说我不知道黑天魔神,你们肯定不信,但接下来的我说的事,你们一定会相信!” “刘屠夫的死因有异!绝非死于呕吐物窒息!” “胡言乱语!你以为你狡辩几句,说些耸人听闻的话,就可以逃得过用刑么!”一旁的林老爷子冷笑一声,隐隐有几分怒意。一个女流之辈,居然敢否定他的验尸结果! “赵大,给他用刑。” 赵大纹丝不动,他只听头领的。 细细的刀锋架在脖子上,宋念却丝毫无惧,她已经发现……如果对方真要动刑,早就动刑了。 折腾这么多……哼哼……还不是想从我这里知道点什么? 那我就给你们点什么……当然,未必是你们想要的! 宋念淡淡说道:“非是我故意耸人听闻,只因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关窍,老爷子没有想到。” “哼,什么关窍,你且说来!”林老爷子冷漠说道。不管此女如何狡辩,他随手就可以将她彻底驳倒。这些年经他手验过的尸首足有数百,何曾出过差错? 宋念笑了笑:“呼吸堵塞之后,只需片刻便足以毙命。若刘屠夫乃是在桃花村中被棍棒击打腹部呕吐,堵塞气管,只怕数十步之内,便足以毙命。何以能逃出桃花村,甚至一路狂奔至悬崖之上,方才坠崖?” “林老爷子,这是最起码的常识!” “你!你这是胡言乱语!你有何根据……”林老爷子又急又气。 “根据?”宋念看向黑衣人头领:“这位大人,我看你手下都是凶狠之辈,显然没少杀人,你可以问问你的手下,将人的呼吸断绝,此人还能存活多久?” “不用问。本座亲手扼杀十余人,也不过挣扎十余息而已。”黑衣人头领淡淡说道。 “大人,想不到此女居然真的有几分本事。”林老爷子忽然脸色平静,丝毫不恐慌。 “嗯,既然是仵作女儿,多少懂得一些。”黑衣人首领淡淡说道。 宋念这才明白,之前林老爷子居然是在挖坑给她跳,就为了验证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懂验尸? “好了,现在你告诉我,刘屠夫真正的死因是什么?”黑衣人首领摆了摆手,赵大便收起针刀,退到一边。 宋念信心百倍:“我要解剖他的尸体,然后才能知道!” 临时任务:解剖刘屠夫尸体,确定死因。 任务奖励:技能点+1 是否接受(是/否) 是! 第七章 不是意外,是谋杀 站在尸体面前,宋念跃跃欲试。 万事俱备,只欠解剖……刀了。 用什么工具呢?她四下张望,最后盯上了赵大。 “你干什么?这是俺的吃饭家伙!”赵大不用刑的时候,反而像个守财奴。 “给她!”首领一放话,赵大就不情不愿的将布卷放在宋念身边,恶狠狠的说道:“要是给我弄坏了!哼哼!” 宋念此时静下心来,反而不觉得赵大可怕。 她展开布卷,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剪子小锤子小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个…… 每一个看起来都好好用哦。 “哼,我看你也不懂解剖……”赵大当然巴不得宋念不懂解剖,这样他就可以“解剖”宋念了。 “是么?”宋念笑了笑,随手抽出小针刀,沿着刘屠夫的咽喉就一路切了下去。 力道均匀,血肉平滑的分开,宋念熟练的就仿佛完成了无数次解剖一样。 咔嚓一声,胸腔向两边微微敞开。 哗啦一声,肠肚都清晰可见,流淌出来。 呕…… 宋念一偏头,吐了起来。 哈哈哈,赵大放肆大笑,林老爷子等人也微微摇头。 实在是太刺激了!宋念知道自己大意了。毕竟……她第一次解剖大体老师就晕倒穿越,没来及“身经百战”。 “要不要歇歇?”黑衣头领似乎笑了笑。 “不用,吐啊吐啊就习惯了。帮我弄点水漱漱口。” 漱口之后,宋念继续强忍着恶心,解剖尸体。 这一次,她从泡的发白的手指头开始解剖,先适应适应。 只是一个手指头而已……不恶心,一点也不恶心…… 哇,这个食指被咬的够狠的…… 随着解剖刀一刀刀落下,无数的信息在宋念心里浮现出来。 皮肤粗糙结实,有一定的抗打击能力,似乎经过专业的锻炼。 …… 棍棒伤痕下出血极少,伤势轻微。 …… 五脏六腑强壮,没有任何病变的痕迹。 …… 看似肥胖,但剥离脂肪层后,肌肉结实有力,肌理清晰,线条流畅,肌腱韧性十足,显然生前善于运动。 …… 右腿骨折,冲击力被吸收。 …… 赵大惊骇的看着宋念熟练的取用他布卷里的各式工具,其中甚至有三种是他颇为自得的独门器械。 半响之后,宋念放下手中的解剖刀,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想不到只是粗略的解剖,就这么费力。这还是她有系统加成的结果。 “找到死因了么?”黑衣人首领似乎一点也不急,只是淡淡的问道。 “稍等!” “多久?” “很快!” 没有中毒痕迹,没有内脏坏死,果然还是高处跌落后从摔死的么? 宋念刚想公布答案,忽然心中一动,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系统没有显示任务完成,也就是说没有找到死因。 事实上,自她穿越遇到这系统以来,验尸就没有一次成功找到死因的,宋念也摸不准是找到死因后系统立刻提示任务完成,还是必须自己宣布结束验尸之后,任务才会给出评判? 两者皆有可能,但结合【望闻问切】技能的升级,宋念倾向于只要有所发现,系统就会给出反应。 多试试总没错。 人体各大系统都没什么问题,气管和食道确实有呕吐物…… 忽然,宋念意识到一个问题。 呕吐物……假设刘屠夫从高空坠落时便已经摔死,那么便不会有呕吐物!只有活人才会呕吐! 那么,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宋念盯着刘屠夫的胃。刘屠夫粗壮的胃看起来有点奇怪,似乎有些鼓胀。宋念又拎了拎肠子,软趴趴的。 她皱了皱眉头,难道…… 低头仔细查看,一股奇怪的香气和臭味混合,从刘屠夫身上散发出来,令人作呕。 “尸体会说话……” 宋念长叹一声。 “尸体说了什么?” 不知何时,黑衣人首领站在了宋念身后,举着灯,静静的看着宋念解剖。 “尸体说……”宋念看向四周,顿了一下:“它是死于……脑后撞击。” “你确定?”黑衣人首领眼睛微微眯起。 “我确定。这就是刘屠夫的死因。” 叮! 临时任务:解剖刘屠夫,确认死因完成。 任务完成度:100% 任务奖励:技能点+1 经验值奖励:0(临时任务没有经验值奖励) 宋念松了一口气,系统认证呐,这死因可算是让她找到了。 宋念松了一口气,但有人却不开心了。 “脑袋后这么大一个疤!谁不知道是脑袋摔石头上摔死了?这大半夜的折腾我家刘兄弟。”黑甲人里,有人粗声粗气说着。 “闭嘴!”黑衣人首领冷漠喝道。 他冷冰冰的看着宋念:“所以说,这是意外?” 宋念笑了。 “不是意外,是谋杀。” “谋杀?仔细说!”黑衣人首领身体不经意间站的笔直。 宋念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 “警戒!”随着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旁边的林子里,顿时又杀出一队黑衣黑甲的士兵,娴熟的扩散向四面八方,很快,就有低沉的夜枭鸣叫声响起。 “好了,你可以说了。仔细的说!” 宋念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她的个人表演时间。 “死者食道和气管散落有呕吐物,但后脑又有重伤,这就说明死者是死于后脑的伤势而不是气管堵塞。因为……死人是不会呕吐的。” “所以,他是生前正在呕吐时,被人突然袭击,击中后脑而死。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只是猜测?”黑衣人首领皱了皱眉。 “不,有证据。”宋念笑了笑,拎起她最初解剖的……手指。 “食指根部被咬出一个极深的豁口,开始我以为是尸体在溪流中被溪石撞击划出的伤口,但从解剖结果看,这是生前的伤势,而且伤口周围肌肉紧缩,有明显的牙痕,乃是……被人咬的。你再看食指的骨骼,几乎几乎断裂。” “那么,是谁咬伤了刘屠夫的食指呢?” 宋念拎起尸首的食指,塞进尸首口中,轻轻合上牙齿。 齿痕完全吻合。 “是刘屠夫自己!”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才会差点将自己的食指咬断?” 第八章 桃花树下桃花酒 宋念翻过尸首的头部:“是他食指探喉,给自己催吐时,被人猛击了后脑,剧痛之下,差点咬断了指头。而呕吐物则残留在食道和气管内,造成死于呕吐物堵塞的假象。” “后脑伤口呈圆形,整齐而完整,之前我猜测是圆形的溪石……其实,应该是铁锤。只有大力挥击的铁锤,才能造成这种清晰而完整的伤口。” 似乎感觉到四周其他人纷至沓来的疑惑,宋念继续解释道: “至于……为什么刘屠夫要催吐,原因就是……他喝了桃花酒。” 宋念摘下刘屠夫的胃,轻轻剖开,一股酒水便流淌出来,一点点香气便弥散出来。 “确实是桃花酒。”林老爷子面色一变,微微点头,旋即反问道:“只是,为何他要催吐桃花酒?难不成这酒里有毒?但桃花村人也同样饮用了此酒。” 宋念笑了笑,继续说道:“没错,桃花村人确实也饮用了此酒,但是……桃花村人知道这是桃花酒,饮用的不多。 桃花酒中,乃是加入了桃花,增加香气,同时桃花花粉有微量毒素,可以刺激肠胃蠕动,对便秘效果极佳,但多饮,则会造成强烈的腹泻。 刘屠夫却不是本村人,不知此节,饮用的太多。你们看,即便在刘屠夫呕吐之后,尸体又溪水中飘荡许久,但桃花酒在他的胃中依旧残留有如此多。” 说到这里,宋念颇为感慨:“我在村中听过童谣。桃花树下桃花溪,桃花溪中洗浣衣。桃花树下桃花酒,桃花溪中新死人。可见连儿童都知道,桃花酒不能多饮。” “大量饮用桃花酒……本身并不致命,只是腹泻而已,找个茅厕蹲半天即可,不会危及性命。但恰恰此时,刘屠夫因为调戏了村中的女眷桂花,被棍棒打出桃花村,此时他突然腹痛,慌不择路穿过荆棘丛想要如厕,却没想到荆棘丛后乃是一片悬崖。 若是他就此摔死,刚刚好,是死于意外! 但很可惜,刘屠夫……只是骨折而已。右腿骨折行动不便,再加上腹泻,让刘屠夫以为自己中毒。情急之下,他应该找了帮手来帮助自己,而这个人,便让刘屠夫用食指催吐,接着,锤杀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他。” “没错,他摔落的地方,确实被一片荆棘掩盖了悬崖。”刘老爷子在一旁说道。实际上黑衣人早就发现刘屠夫的死,所以才决定连夜布局,引宋念入套。 “他找人帮忙这件事,可有证据?”黑衣人首领平静问道。 宋念能感觉到黑衣人首领平静下的怒火,但她可不在乎:“找人帮忙这件事,是我猜测的,刘屠夫既然是你撒出去的探子,那么起码的警觉是有的,绝不会没有半点打斗痕迹,就被人击杀。” 黑衣人首领叹息一声:“他是个很好的探子……而且,很擅长辨别毒酒,这桃花酒,他应该闻得出来,绝不会喝。” 宋念耸了耸肩膀:“那可是桃花村,满村都是桃花的香气,这酒里的桃花味,被掩盖了,闻不出来的。” 黑衣人首领沉默片刻,而后说道:“如此说来,哪个声称刘兄弟调戏她的女眷桂花,就很有嫌疑?” 宋念笑了笑:“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她的嫌疑很大。当然,不排除有人利用了她。” 黑衣人首领点了点头,看向宋念:“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没有的话,我们这就连夜去桃花村,抓捕!” 宋念神情也严肃起来:“还有一件事,很机密,你附耳过来。” 黑衣人首领一愣,迟疑片刻,还是伸头过去。 宋念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接下来的我要说的事,对我很危险,你要答应……”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黑衣人低沉的说道。 “屁!我是说,老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你得加钱!起码五……” “五百两?”黑衣人皱了皱眉头。 “不四……” “不四?可以,五百两就五百两,你把剩下的,都仔细和我说!” 宋念手颤了一下。 天可怜见,她明明狮子大开口,准备要五十两银子的。五十两啊,足可以让她在县城买个铺子当包租婆了。 五百两……岂不是可以买下半条街? 找个风险冒的,太值了! “说吧!”黑衣人首领不耐烦的催促起暗自流口水的宋念来。 宋念马上很有服务精神的,一双粉嫩的嘴唇凑到他耳边:“刘屠夫死前,有数次腹泻,所以他的肠子全空了,但是有人不希望你发现这点,将他清洗干净以后,才丢回原地,手法很专业,我差点没看出来。” “你们既然用这件事来吊我上钩,说明你们昨晚就应该发现刘屠夫的尸体并且初步检查了。那么做这件事的人,事先应该就知道我的存在和你们的计划,故意要引导我们向失足摔死和呕吐堵塞气管两个方向猜测,而不能让我发现尸体有腹泻痕迹。所以……要么是你内部的人做的,要么……对方在你这边,埋了眼线。” 黑衣人首领冷漠低声:“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宋念迟疑了一下:“这件事做的很专业,只怕……不是林老爷子,就是赵大。当然,你也知道我只认得出他们两个。” “我知道了。”黑衣人首领冷冷说道:“还有要补充的么?” “有!”宋念下意识的说道:“想不到你耳朵真白。” “嗯?”黑衣人首领站起来,高出宋念好几个头。 “哈,没没没……我开玩笑的……”宋念想给自己抽个嘴巴子,怎么莫名其妙的说这事呢。 不过……他耳朵真的好白啊,哼,面罩下面一定是个小白脸!还故意装一副老江湖的模样。 黑衣人首领吹了声哨子,他的坐骑便飞奔而来,他翻身上马,指了指宋念来时的马车。 “走吧,去桃花村。” “别啊……我就不去了。”宋念连连摆手:“我一个女流之辈,就不去凑热闹了。” 黑衣人首领冷冷说道:“五百两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宋念垂头丧气的走向马车。 “当然,我说过了,会保护你的安全。” 哼,鬼才信你,我看你巴不得我死掉,省下五百两。 第九章 桃花溪中新死人 这么一想,宋念顿时觉得自己太危险了,这随时被杀死抛尸荒郊野岭的节奏啊。 一路提心吊胆,一直到桃花村,宋念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 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吓坏了。 折腾一夜,抵达桃花村时,天色刚刚放晴。 在马车上困的前仰后翻的宋念,被粗暴的敲击声惊醒。 黑衣人头领敲着马车壁:“快点,下来!” 宋念只能跳下马车,苦笑道:“我这还没洗脸呢……” 蓬头垢面的,影响形象啊。 黑衣人首领没搭理她,直接派了几个黑甲骑马,冲入村子,片刻之后,将徐村长拎了出来,扔到地上。 “那个桂花呢?” “回禀大人,昨天刘家庄人来闹事,我们怕桂花受委屈,就让她上山躲藏去了。”徐村长爬起来,陪着笑。 “昨天刘家庄人退去以后,你们没有找她回来?”黑衣人首领皱了皱眉。 “找了,但我们安排她呆的那个山洞里没人,谁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后来天黑了大家怕野兽,只能先回来。”徐村长解释道。 “既然她不在,那就问问你。前天刘屠夫来村里杀猪,是谁请来的?谁安排的饭菜酒水?” 徐村长急忙说道:“是村里西头马家的人杀猪,拜托我请过来的,本来杀完猪刘屠夫要在马家吃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桂花以后,就和马家隔壁的桂花聊了起来,马家见他俩似乎聊得来,干脆就把酒桌搬到桂花家,大家一起吃的饭。酒是桂花从家中拿的,说是招待刘屠夫,她也准备养猪,将来请刘屠夫来杀,事先混个人情。” “桂花家还有谁?” “没有了,她家就她一个,年前才搬来的。不过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和村里人都处的不错。”徐村长老老实实说道。 这个桂花有问题!太明显了。宋念觉得刘屠夫只怕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缠着这个桂花。而桂花……只怕早就等着刘屠夫上门了。 两边各怀鬼胎,刘屠夫却棋差一招,掉进别人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第一队进山搜人。第二队进村,带人过来,核对这个村长的供词。”黑衣人首领手一挥,顿时身后士卒顿时如两朵墨云扑出,一朵覆盖在村里,另一朵宛若烟气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 片刻之后,村中的骑手便将全村老少都带了过来,挨个盘查,各家各户的说辞,和徐村长几乎一致,而且,村民一致反映,这个桂花和人很亲近。 “亲近?”宋念总觉得这个词有点怪怪的。 她又听了一会儿,脸色就更奇怪,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第二队骑兵,忽然在远处呼哨开来。 “大人,快来溪边。” 溪边,一艘竹筏静静的从上游漂来。 竹筏之上,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面容安详,静静漂来。 “去看看!”黑衣人首领,沙哑着嗓子,情绪微微波动,也不知道是怒是惊。 宋念奔到溪边,登上竹筏。 桂花死的很安详。 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宋念便知道,此女,一定不叫桂花这么俗气的名字。 她……太美了。 即便是尸体,也太美了。 “桂花”安静的躺卧在竹筏上,身侧放着一个青翠的酒瓶,右手握着一柄银白的小刀,皓白的左臂伸出竹筏。 左腕上一道红线,便是她的死因。 酒后,于竹筏之上,碧溪之中,割腕自杀。 清冷的溪风,吹开她的衣袖,左臂上方,显露出一个纹身。 这是一个三头六臂的舞者,舞姿妖娆,面色喜悦而平静,就和“桂花”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黑衣人首领足下一点,飘落在竹筏上,看着这纹身:“黑天魔神的标记……” 女尸胸腹间隐隐又血色泛出,宋念轻轻解开衣物。 尖锐刀锋在雪白的腹部刻下一行血字。 楚河,送你的礼物,喜欢么? 黑衣人首领——楚河,站在竹筏上,清冷的风掀动他厚重的黑衣。 巍然不动,阴沉如山。 宋念仰视着楚河,忽然间,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楚河带着他的黑甲侦缉,一路追缉黑天魔神…… 这个女人,显然是一个重要的目标。 刘屠夫是他的老部下,在村中恰恰认出了她。 …… 这一切,都是黑天魔神的安排。 从头到尾,楚河都被黑天魔神玩弄于股掌之中。 …… 村口,无忧无虑的小孩唱着童谣。 桃花树旁桃花溪,桃花溪中洗浣衣。 桃花树下桃花酒,桃花溪里新死人。 第一次在桃花村听到着童谣时,宋念以为唱的时刘屠夫的死。 后来,确认刘屠夫的死因后,她以为,唱的是桃花酒和喝酒致死的人。 现在,她莫名的知道,这童谣,是唱这竹筏上的女子。 从一开始,这女子就在这里,等着……死给这个名叫楚河的黑衣人将领。 叮! 隐藏任务链:刘屠夫之死,完成。 任务完成度:200%。 任务奖励:残页20张。经验值+2000点 区域性任务达成所有前置条件。 区域任务:黑天魔神的祭祀!是否开启(是/否) 此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请宿主注意慎重选取。 (第一卷:桃花树下桃花溪完) 第一章 接任务要慎重 区域任务:黑天魔神的祭祀!是否开启(是/否) 此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请宿主注意慎重选取。 有危险? 选选选……选个毛啊! 这任务关老娘屁事啊!发点混饭吃的日常任务不好吗? 宋念毫不犹豫的在“否”上狂点。 否!这么危险的任务是脑袋有坑才会接吧! 叮! 区域任务:黑天魔神的祭祀!已关闭。 检测到宿主已深度介入此剧情,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宋念无语了。这怎么搞的?老娘拒绝任务以后,怎么还有危险? 拒绝任务也有危险?你的“宿主慎重选取”是这个意思?我反悔了行不行? “系统系统,好兄弟,大哥,大爷,这个任务我现在接了。”宋念在心中狂念一番。 系统纹丝不动。 它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发任务机器。 这可咋整啊?宋念急的挠头。 “仵作,验尸!” ? 宋念看了一眼楚河,她被强行牵扯到黑衣魔神的事里,心情十分不爽。 你说验尸就验尸?系统都没发任务,验什么验! “五百两!” “好,我验!” 宋念想通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只要银子到手,她立刻带着老父亲远走他乡。 区域任务嘛,离开这片区域不就得了? 既然这样,银子当然越多越好。 “开始吧。”楚河站在竹筏上,沙哑着嗓子说道。 宋念单膝跪在竹筏上,开始详细检验。 “死者死于……失血过多。” “还有呢?” 五百两当然不可能就买这么一句话,宋念很有商业精神的说道:“还有,死者喝下的酒,有极高的麻醉性,她胸腹间的字乃是活着时刻下的,但死者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显然处于全身麻醉状态……” 宋念拿起酒瓶问了问,递给楚河:“这瓶酒你们最好研究一下,这种药酒应该很稀有。” 楚河随手将酒瓶递给身后的林老爷子:“林老,麻烦您了。” 林老爷子总算找回了几分面子,闻了闻酒瓶:“至少用了天仙子、青麻花和阿片,嘿嘿,倒真是舍得。” “还有呢?” “还有……这女人的手……”宋念拿起这女人的手查看了一番,忽然说道:“妈呀这手也太好看了吧!” 这双手粉嫩而细腻,修长而皆白……宋念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光滑,细腻,指若剥葱……一股寒意顿时从后脊升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就这么喜欢摸尸体么?”楚河冷冰冰的说道。 “干一行,爱一行。”宋念咳嗽一声,郑重说道:“大人,尸体检验完毕,死因乃是饮下含有麻药的毒酒后,割腕自杀。胸腹间的血字,与死因没有直接关联。” 楚河淡淡点头,林老爷子则不屑的哼了一声,其实这个结果,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用的着她说? 这五百两银子也太好赚了吧。 “大人,您看这个银子?”宋念丝毫无据楚河的冷脸,眉开眼笑的:“一千两好重的,我一个弱女子可拿不动,您回头送我家院子可好?” 楚河冷漠的低垂眼帘:“少不了你的。” “一千两……起码得一个很大的箱子才装得下吧?”宋念两眼冒着小星星。 “一个不够,起码要两个。”楚河居然一板一眼的回复了宋念。 “那我可就在家里等着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宋念敲定了这件事,心里终于放松了一些,哼着小曲就跑回自己的马车上呆着。 “启程!去广丘县城!” “是!大人!” 随着赵大的呼喝声,一堆堆黑甲骑兵收拢回来,拥簇着几辆马车。 刘老爷子没有跟着去,他要留下来安葬刘屠夫,安顿好刘屠夫的家人。 桃花村的村民则在许村长的带领下,站在道路两旁,目送黑甲侦缉远去。 “唉,祸事啊!祸事啊!”徐村长唉声叹息。 他转身对村民说道:“想不到刘屠夫会惹来这么大的事,我看官家只怕事后要报复。各家各户都拿出点前来,我去打点打点。” 这些村民顿时面露不舍之色。 “这都什么时候了?今天来的黑甲军,是咱们惹得起的么!”徐村长连连跺脚:“都这个时候了!还贪财!” “家家户户,都要出一半!”徐村长苦口婆心:“有钱赚,那也要有命花!这要不是对方是个贪财的,谁肯帮你们!” 村民们这才各自散去,不久之后,就在徐村长家里,凑出一个大包裹。 徐村长拍了拍包裹,叹息一声:“应该够了!” …… 宋念在马车里,就沉沉睡去。这两日连轴转,她觉得自己骨头都散架了。就连系统升级后的信息,她都没时间查看。 这一觉,就睡到回城。 宋念是被咯噔咯噔的石板路给惊醒的。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街道两边有些安静。 宋念掀开车窗的帘子,才发现车旁只有两个黑甲士卒护送,显然黑甲军大队人马另有营地,并没有驻扎在县城。 一路到宋家的小院子,两个士卒从第二辆马车上抬下两口死沉死沉的箱子,放在宋家的堂屋中。 “宋姑娘,箱子放在这里了!” “谢谢两位!” 送走两个士卒,宋念决定,今晚就在箱子旁边睡觉了!安心! 后屋传来阵阵咳嗽声,宋念急忙走了进去。 “念儿……念儿……”虚弱的声音喊了几句,又咳嗽了起来。 “爹,我马上来。”宋念急忙走进后屋。 宋仵作支着身子,翘首望着,看到宋念进来,这才放心的身躯一软,又跌倒在床上。 “爹,你没事吧?”宋念扶起宋仵作。 宋仵作咳嗽了两声:“爹没事……出什么事了?怎么一晚上没消息?” “是这样的……”宋念将这两天的事娓娓道来,大概给宋仵作讲了一遍。 当然系统啊、解剖啊、心理活动啊什么的,都被宋念一笔带过。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他宝贝女儿靠嘴炮赚了一千零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外加十贯! 宋仵作听了之后,沉默片刻,才看着宋念说道:“念儿啊,你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这钱太烫手了。” 宋念苦笑:“爹,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是要冒风险的,不如主动点。” 宋仵作多年验尸,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闻言点点头:“也是,那你小心一些。” “爹,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等风头过去,咱们就远走高飞。” ”好……咳咳咳……“ …… 宋念卸下门板,放在堂屋权当床铺,躺在上面,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忽然,屋顶上,传来轻微的咔咔声。 喵呜…… 第二章 对自己的验尸水平太有信心了。 要来了么? 宋念顿时紧张起来。 一道黑影从屋顶飘落,宋念吓了一跳,却发现真的只是一只猫,喵呜一声就沿着墙角的洞溜走了。 “吓死爹了!”宋念拍了拍胸口,正准备继续休息,大门却传来当当当三声轻响。 这大半夜的,是谁在敲门? 宋念打了个冷颤,门口又当当当的传来三声轻响,似乎在催促宋念。 宋念一咬牙,去厨房拿了根擀面杖护身,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门外,正是满头大汗的徐村长。 “徐村长……”宋念皱眉:“您怎么这个时辰找来了?” 徐村长连连说道:“宋姑娘,进去说?” 宋念让开门,带徐村长进了堂屋,守在木箱旁:“有什么事,就在这边说吧。” “宋姑娘,这是我们全村老小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徐村长从背后取下包裹,放在木箱上。 宋念打开一看,月光下,银白的光芒让她有些眼花:“哇!这么多银子?哪来的?” “这是我们村子多年的积蓄,特地献给宋姑娘,希望你对今天的事保密一二。”徐村长看宋念不自觉的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一松。 “保密么?呵呵。”宋念笑了笑:“徐村长,只是验尸而已,白天我该说的都说了,也谈不上保密。” 徐村长连连说道:“只是白天这些事,自然无妨,只要姑娘不要多说就行。” “不要多说么?这倒是无妨。”宋念话语一转:“只是,我很好奇,想来穷困的桃花村,何时能打出来数百辆纹银?而且……”宋念拿起一锭银子抛了抛:“而且都是上好的官银?” “你们桃花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宋姑娘……这……姑娘可以不问么?”徐村长犹豫了。 宋念放下银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钱都收,那就是取死之道了。所以,收钱可以,你得告诉我,这笔钱是谁给你们的?” 徐村长犹豫了片刻,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番,想到这事关全村的生死存亡,这才一咬牙:“这些银子都是林……” 嗡! 一道黑光瞬间贯穿了徐村长的额头。 徐村长额头中箭,张大眼睛,徐徐倒地。 “咳咳,这么大一笔银子,老夫就贪心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说道。 “是谁?”宋念紧张的后退几步,躲到箱子后面,万一再放箭,起码箱子可以遮挡。 弓弦震动的嗡嗡声再度响起。 宋念缩在箱子后面,只听到箱子一阵颤动,随即,箱子下面咕咕鲜血流出。 “哼,居然想在箱子里埋伏人?这等伎俩……”那声音不屑说道,而后,一个人影从大堂后方走了出来。 “出来吧,你躲不了的。” 宋念慢慢站起来,看着对方将两具三连发的弩弓丢到地上。 虽然黑巾蒙面,但对方体型太明显,宋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想不到是你……”宋念叹了口气:“刘老爷子。这件事果然是你们做的。” 她话音刚落,四周就刷的一声,亮起一只只火把,照亮了整个院落。 数十名黑甲士卒,出现在四周的屋顶上,强弓硬弩对准了院落里的蒙面人。 刘老爷子拽下面巾,他肥胖的体型很难掩饰,干脆不再蒙面。 吱呀一声,院门慢慢打开,楚河慢慢走了进来,走到刘老爷子面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楚大人,属下……属下贪财了。”刘老爷子似乎面有悔色:“任凭大人责罚。” “刘老爷子,都这个时候,就不要装无辜了吧?”宋念淡淡说道。 刘老爷子叹息一声,苦笑着向宋念:“宋姑娘,是我被这财帛动心。我一生的积蓄,也不过是两千多两银子而已。” 宋念摇摇头,笑了:“好了,刘老爷子,就不要演戏了。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漏了马脚,到处都是疑点。” 刘老爷子皱了皱眉头。看这阵仗,对方是蓄谋已久,就等着他入套了。 宋念笑了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但其实……是你们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刘家庄和桃花村械斗,从桃花村村民出发报信,到我和王里正赶到,起码两个时辰,都没打起来,这是疑点一。” “我和王里正赶到之后,你们刘家庄才开始动手,待王里正稳住局面以后,你和徐村长你一言我一语,就敲定了验尸这件事。这是疑点二。”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自己事后回想,你们这是就坡下驴,顺水推舟,心中想要的,就是让我验尸。这,就是疑点三。” 刘老爷子冷冷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楚河大人安排的呢?你也知道,这次验尸是楚河大人给你准备的。” 宋念摇摇头:“如果是你一人这么做,还可以解释为楚河大人的安排,但连徐村长都如此配和……那就必然有问题。” “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和徐村长,比楚河大人更需要我这样一个水平低微的冒牌仵作来验尸。” 这应该就是系统给她发任务的原因吧。宋念越来越感觉到整个系统有点神!表面上是她要争取一个验尸的机会,但其实背后,是别人需要一个仵作来验尸,而她只需要出现在刚刚好的位置上就行。剩下的,自然有这些“npc”来安排。 “别这么看我,我对自己的验尸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百分之二三十的准确率,也就是比跳大神算卦准那么一点而已,本质上都是胡说八道。 “本来只是这些,我还怀疑不到你身上,但后来又发生了几件事,让我不得不提防起来。” “首先是刘屠夫的身体被人清洗过,手法很专业。而之前我说过,刘屠夫死前乃是被信任之人所杀。原本我怀疑其他人,但现在看来,你才是最佳人选。” “你应该是他族内的长辈,既是长辈,又算是同僚,刘屠夫自然对你的信任有加。因此毫不提防之下,直接被你锤杀。作为地头蛇。你很轻松的就找人处理干净刘屠夫的尸体,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上报楚河。”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刘老爷子微微摇头。 “当然,只是猜测,但是……我在桃花村,听到了不一样的事,看到了不一样的事,在加上我在‘桂花’身上的新发现,自然又了不一样的猜测。嗯,我想,你和徐村长也是注意到这点。所以,一个想贿赂我,而另一个则想灭口吧。”宋念微笑着说道,然后看着刘老爷子面色渐渐铁青。 第三章 限时任务 宋念侃侃而谈。 “在桃花村,我便发现,那些村民被从家中带出问话时,言语十分焦虑……对,是焦虑,不是慌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担心家中财物而不是自己的生命。桃花村在附近是有名的穷困,又哪里来的财物呢?” 宋念指了指地上徐村长送过来的包裹:“事后也证明了我的猜测,徐村长自己把证据送到了我这里。” “当然,这些依旧是猜测,只是……我给桂花验尸之时,发现她的身躯十分娇嫩,特别是双手,光滑细腻……这并不像是一个在村落中长期居住的女人。” “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养尊处优!” “在桃花村这种地方,谁能十分方便的安排人照顾她的生活,又不会被人轻易怀疑呢?” 宋念看向刘老爷子:“我想来想去,这个人既要让刘屠夫信任,又能安排人手处理刘屠夫的尸体,更能收买徐村长和桃花村的村民来照顾桂花并配和你们演戏……那就只有你了,刘老爷子!” 刘老爷子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宋念笑了笑:“刘老爷子,我哪里分析的不对么?” 刘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无大错,只是本身就是临时起意……” 而后,他转身看向楚河:“楚大人,这件事,罪责在我,只愿您看在我为黑甲军效力如此多年的份上,不要牵连到刘家庄的普通族人。” 楚河冷漠说道:“既然你背叛了黑甲军,就该知道黑甲军的规矩。” 而后他沉默片刻,才说道:“但只要你肯说出黑天魔神的相关线索,我便可以饶他们一死,” 刘老爷子闻言,微微叹气:“既然如此,那也就是他们的命了……” 宋念一愣:“刘老爷子,黑天魔神就这么值得你为他们卖命?” 在宋念看来,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地下邪教罢了。 刘老爷子苦涩的摇了摇头,转身望向楚河:“楚大人,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 楚河:“你说!” 刘老爷子肃然说道:“我知道大人不肯信我,但……我刘氏一族,并未背叛黑甲军!” “至于这件事……大人,我刘氏一族死不足惜,但这件事,请大人千万不要再追查下去!” 楚河平静的看向刘老爷子:“你觉得,可能么?” 刘老爷子长叹一声:“大人刚刚执掌黑甲军,正是励精图治大展宏图之际。自然听不得这些。 我也知道,劝不住大人。 属下只是,最后尽一份职责而已。” 说完,他嘴角溢出一股鲜血,身躯微微一晃,仰躺了下去。 轰。 肥厚沉重的身躯砸落地面。 楚河盯着刘老爷子的尸体,漠然说道:“仵作,验尸!” 唉?我又不是你手下! 话虽如此,但宋念站在院落中,也似乎感觉到楚河的黑衣黑甲之下,似乎火山爆发一般,涌动着一股戾气。 宋念决定不去碰这个霉头,乖乖的帮忙验尸。 不过动手之前,她顺便看了一眼系统。 系统居然真的挂出来一个临时任务。 临时任务:检验刘二户(刘老爷子)尸体,确认死因。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 是否接受(是/否) 才100点经验值?太抠门了。 宋念顺手点了个是,反正是顺手做任务,一百点经验值就当是白送的吧。 不过根据之前的经验,如果验尸足够认真努力的话,说不定能磨练一下【望闻问切】技能,而且完成度足够高甚至超过100%,会有额外的奖励。 看在系统的面子上,宋念决定认真仔细一些。 只不过……天色太暗了。 宋念去弄了烛火过来,才发现父亲宋仵作焦虑不安的站在堂屋后方。 看样子,这大动静是把老人家惊醒了。 宋念走过去,低声将情况说了一番,宋仵作这才面色平缓了下来,然后他便想给宋念帮忙。 这已经接了任务了,宋念也自然不能让父亲代劳,而且她隐隐的感觉到,自己接下来只怕是避不开黑天魔神这个组织了,多少要对他们有些了解。 好说歹说将宋仵作劝说回去休息,宋念重新开始检查刘老爷子的尸体。 口中并没有她臆测中的毒囊。不过想想也是,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后世科技发达,也没人把毒药藏嘴里。 这要是不小心咬破或者吞下去,那可就太冤了。 刘老爷子的死因,是事先就吞下了毒药。 看着胃里被胃液腐蚀了大半的毒丸,宋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老爷子确实是来灭口的。 只是,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吞下了毒药。 他是要把徐村长和自己的口,都灭掉。 这个黑天魔神也太邪门了吧? “楚大人,死因是……事先就吞服了毒药。至于毒药的成分,应该是砒霜。” 砒霜几乎是古代最容易找到的毒药了,毕竟药铺就有出售。 林老爷子从楚河身后走出来,取出银针试了试,银针变黑:“大人,果然是砒霜。” 宋念用筷子夹起这颗没有彻底融化的毒丸:“虽然毒药很普通,但是这颗毒丸似乎是经过特别制作的。外表包裹了蜡衣,又加入一些调和之物……似乎,是为了便于携带和吞服。” “收起来。”楚河冷漠说道。 林老爷子急忙取出一个木盒,将这颗药丸收了进去。 “楚大人,验完了,并没有其他疑点。”宋念心中一松。 叮。 临时任务:检验刘二户(刘老爷子)尸体,确认死因完成。 任务完成度:126% 任务奖励:经验值+126 嗯,多出来26%的完成度?看来刘老爷子身上还有些东西。 宋念隐隐有些猜测,不过刘老爷子自杀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她本来就不想介入太深,所以故意少说了很多。 她的第一要务,可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宋仵作!”楚河忽然说道。 “在!大人我在!”宋仵作急忙跑出来。 “宋通,我不是说你!”楚河看向宋念:“我似乎记得,许多新仵作都需要尸体练手,今日本座便送你三百尸首,你可愿意?” 叮! 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 限时:三天。 任务奖励:【解剖】技能提升两级,白色宝箱一个,系统新功能开启。 (详细说明点开查看) 是否接受(是/否) 解剖提升两级?宝箱?新功能?这限时任务也太香了吧! 我接! 宋念毫不犹豫的点下了是! 第四章 这多耽误赚钱啊 叮! 任务已接取,倒计时开始:3天0小时0分0秒。 提示:限时任务耗费系统资源,如未及时完成,可能产生若干不良影响,具体信息请查看【详细说明】 宋念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破系统,不会又挖坑吧? 宋念点开【详细说明】一看,松了口气。 这任务居然只要求数量,对解剖质量没要求。 如果没有按时完成,那么虽然任务奖励不存在,但限时任务会一直占据任务栏,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嗯,大不了赶赶工,多摸鱼就好了嘛。 宋念已经想好了,等快速解剖完尸体,她要好好试验一下系统的新功能,说实话还是系统渣归渣,提供的功能还是蛮好用的。 不过楚河去哪儿弄这么多尸体? “出发!”楚河手一挥,四下的黑甲士卒立刻收队,向城外行去。 “去哪?”宋念一愣。 “刘家庄!”楚河冷漠的看了宋念一眼:“尸体不能存放太久,难道你喜欢腐烂的尸体?” 别……什么腐烂的尸体,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宋念忽然醒悟过来:“什么?刘家庄?这不是刘老爷子他们……” “既然他背叛了黑甲军,就应该知道黑甲军的规矩!”楚河面色阴沉:“刘家庄上下,刚好三百余人,这便是本座给你的报酬。” 说到这里,楚河望向宋念:“本座追踪黑天魔神,正需要你帮手。只要你肯加入黑甲军,在本座身边,你便有验不完的尸体,和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什么叫验不完的尸体啊?这算哪门子诱惑?这人真是有意思,验尸有什么意思?还不是穷逼的么。 宋仵作在旁边连连使眼色,想让宋念答应下来,宋念却挠了挠鼻子:“楚河大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不喜欢动不动就屠城灭国的。刘老爷子犯事,他已经自杀身亡,难道就一定要祸及家人么?” 楚河皱了皱眉头:“一千两。” 宋念摇摇头:“我可以解剖一千具尸体,却绝不会无故杀害一个人。” 对于这种连坐制度,宋念向来是深恶痛绝的。 “一千两,这是之前本座许给你的报酬。如果你肯放弃这一千两,本座便放了刘家庄所有人。”楚河居高临下俯瞰宋念:“胡言乱语,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念呆住了。 一千两啊,这都能在县城买条街了!呃,虽然对方未必肯卖就是了。 这一年能收多少租子啊。 那个刘家庄关我屁事啊。 这个楚河虽然很臭屁但一看就是有权势的不能得罪,而且讲道理应该努力舔啊。 宋念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然后一咬牙对楚河说:“一千两就一千两,就当……就当我这几天白忙了吧。” 算了算了,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这钱得来的容易,未必是什么福气。 楚河有些诧异,打量了宋念几眼,而后才冷漠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家庄上下,一律充入边军。” 宋念松了口气,充军虽然听起来挺惨,但这里本来就是边地,对从军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抵触。 只是……老娘的一千两! 宋念看了一眼地上的刘老爷子的尸体,为自己刚刚膨胀起来却又立马漏气的荷包表示哀悼。 宋念留在院子里没动,宋仵作却认认真真的将楚河送到门外……当然楚河根本看都没看他。 但按照宋仵作多年的经验,这就叫礼多人不怪,万一哪位爷讲究这个呢?这也算是底层的生存智慧了。 宋念安顿宋仵作去休息,毕竟宋仵作身躯虚弱,在宋念给他熬了一碗汤药以后,很快便睡去。 县衙也派来几个衙役,收拾了刘老爷子的尸体,送到城外义庄,那两口箱子倒是留在原地没动。 哎?这两口箱子里不是藏的黑甲军的高手么?这就不管了? 宋念之前和楚河打暗语,让楚河安排人在这箱子里就近守护她,顺便听听证据,却没想到被刘老爷子直接看穿,用弩箭射爆了。 打开箱子一看,她才明白过来。 箱子里是两只微微颤动的山羊。 这山羊似乎被下了麻药,动弹不得,放在这箱子里假装是人。 “看样子大家都不傻……额,这么看好像我才是最傻的……”宋念嘀咕了一句,合上箱子,准备明天再处理。 回到卧房,宋念有些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她似乎遗忘了什么。 反正无事,宋念便唤出系统页面,查看起来。 验尸官系统(版本号0.25) 宿主姓名:宋念(夏莹) 宿主等级:1 当前经验值(2382/10000) 技能点:1 验尸次数:6 知名度:广丘县(暗中流传) 已掌握验尸技能: 望闻问切(普通) 解剖(灰色,入门,缺乏工具) 已拥有典籍:无。 已经有残页:30张。 目前任务: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剩余时间2天22小时18分55秒。 其他项:暂未开启。 宋念一项项查看过来。新增验尸3具,分别是刘屠夫、“桂花”和刘老爷子。 经验值和她计算的稍有差池,多了一百经验值,应该是给桂花验尸时,系统默认奖励一百经验值。 知名度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暗中流传?看来这一次跟着黑甲军,虽然钱没赚到多少(唔~其实跑一天下来赚五两已经很多了,但想想我的一千两……宋念默默地吐了个槽),但名声上去了之后,以后就会有人上门来求她出马,而且经历过黑甲军这一次,也不会有人再怀疑宋念或者给她扣“妖妇”的帽子。 怎么说也是和正规军合作过的嘛。 至于残页什么的都无所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残页拿来做什么用。 接下来是任务。 任务和技能点这两个都是新多出来的,因为她刚刚才搞到两个技能点,一个投资到【解剖】上去了。 等等! 限时任务! 宋念发现了问题! 这限时任务完不成的话,非但没有奖励,还会一直占据她的任务栏! 三百具尸体!她要解剖到何年何月去! 不对,是她去哪里搞那么多尸体来解剖! 那这几年岂不是都没法接日常任务了? 没法接日常任务系统就没法升级!她也没法“预知死亡”! 这多耽误赚钱啊! 第五章 痛!痛!荷包痛! 除了赚钱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 要知道系统任务可不只是坑蒙拐骗(划掉)帮忙介绍赚钱业务,更意味着很多别的信息。 比如这次系统就表现出来它的一个新功能……示警。 加入附近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系统的日常任务里都隐隐有表露出痕迹。 新世纪什么最贵啊?是信息! 所以一想到有可能几年没有日常任务做,宋念就心中不安。 这可是她最大的安生立命之所。 一想到这里,宋念更睡不着了。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扑、扑、扑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敲门,却又像是用指甲在扣一般。 嘎吱,嘎吱…… 听着着瘆人的声音,宋念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尼玛的,不会是那啥…… 她拎起枕边的擀面杖,直接去了堂屋。 果然,大堂里两个木箱子正摇摇晃晃。 “就知道是你俩的麻药过了。”宋念打开箱子,看着颤抖的山羊,叹息一声。 “本来想明天再帮你们的,算了,就今晚吧,择日不如撞日。” 说完,宋念便把费力把两只山羊拎到里面,找了个台面放好,借着烛火观察了一下弩箭伤口。 弩箭伤口锐利而整齐,黑色的弩箭一看就是黑甲军的标配,做工很好。 宋念拔出弩箭闻了闻,没有异味,箭头十分光滑。 这就是没有涂毒,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候箭头涂毒其实性价比贼低,并没有什么好选择,大部分时候都是弄点脏东西,让中箭的人感染罢了。 “这我就放心了。”宋念放下心来,抄起一旁的剔骨刀,就给两只山羊挨个放血。有毒的山羊那可就不能吃了。 “羊血要接好,回头做血旺吃。羊皮要吹气,这样扒下来,回头给爹做个羊皮褥子……” 宋念一面安排后面的吃法,一面手脚麻利的把山羊大卸八块,毕竟她怎么说也算是系统认证的【解剖】入门。 把第一只山羊连下水都处理干净之后,宋念擦了擦汗:“第一只,搞定!明天就炖了吃!我要多放辣子!” 叮! 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1/300) ? 宋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系统页面。 (1/300)? 这岂不是说,连动物尸体也算? 对啊!系统你又没有规定必须是人类尸体! 宋念顿时喜出望外。 老娘的任务,有救了! 宋念搓了搓手,开始【解剖】第二只山羊。 哼,不就三百只动物嘛!老娘花钱买就是了!怎么说也又一千两的身家……啊,老娘的一千两! 胸痛,荷包痛! 宋念化悲愤为力量,将第二只山羊肢解的干净利落,然后才滚去睡觉。 不管怎么说,起码临时任务的完成速度是大大加快了! 宋念开始盘算自己手头的将近八两银子(之前存了二两多),能买多少只山羊。 八两银子折算成人民币基本就是八十多万,这么一想宋念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富婆呢。 不就三百只羊么!老娘买得起! 宋念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梦里全都是活蹦乱跳的小羊羔。 第二天一早,宋念给宋仵作做了早饭之后,便声称出门有事,直接杀向了肉铺。 反正宋仵作病重这些日子,她四处奔走,已经形成习惯,也就不用像别人家那样以父为尊。 肉铺有点清冷,不过想想也知道,这年头大家都穷的要死,没几个吃的起肉的。 看到宋念过来,肉铺的王屠夫连忙笑道:“阿念,今天到了上好的羊肉,给宋仵作买回去补补身体?” 宋念笑吟吟的走过去,打量了一眼肉铺,只见肉铺里挂了两扇羊肉,台面上摆着一只羊头,还又一些乱七八糟的,她就认不太出来了。 “我不买肉,今天是想几只羊回去,不知道现在活羊什么价格。” “活羊?你自己杀?”王屠夫皱了皱眉头,卖肉他还能顺便赚份手艺钱,卖活羊就要差一些:“你们买肉就好了,这羊还得我来杀,让你们杀不知道浪费多少肉。” 王屠夫也没误会宋念是买回去养的,毕竟放羊可是很危险的事,县城的人一来怕危险,而来也不屑于做这等事。 “多少钱?”宋念没有回答王屠夫的问题,毕竟拿羊练习解剖这件事说出去不好听。 “一贯。”王屠夫摇摇头,活羊就活羊吧,多少能赚点。 “一贯一只,也就是一千钱,约等于人民币一千块,十只一万,三百只三十万……胸痛!荷包痛!”宋念自己碎碎念,算好了账目。 说是三十万钱,其实也不过是三两银子罢了,爷出的起!宋念忍痛递过去一两银子:“我先订一百只。这几天陆续送到我家便可。” 一百只羊,先杀着再说。 王屠夫瞪大眼睛望着宋念递过来的一两银子,声音都变了:“一两,一百只羊?” 宋念一愣:“太多了?” “太多?哼!我这羊肉是一斤一贯!不是一只一贯!一只羊将近五十斤,那就是五十贯!一百只羊就是五千贯!五十两银子!”王屠夫用看傻冒的眼神盯着宋念:“你爹没教你算账?” “一斤一贯?怎么可能这么贵!”这他娘的谁吃的起阿!宋念不信! “哼,你别不信。连京师的官家都吃的咱这的羊肉,广丘羊,伏龙鱼,运到京师起码要翻个三四倍。”王屠夫得意的炫耀。 一百只五十两?三百只岂不是要一百五十两?她去哪里搞这么多银子?就算天天死人,家家有冤案,她跑一趟大概顶多弄个一两贯,两个月才能换算成一个羊?这还不如死人呢,摔! 果然死人才是完成任务的最佳模式么? 毕竟一个这时代,人才是最便宜的……宋念知道买一个婢女也用不到一两,可能半贯就足够了…… 买人解剖这种事……且不说犯法,就算合法,她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她要是肯出这个价格,只怕很多穷苦人家,当爹妈的真会把自己卖过来,只为了给孩子一口饭吃。 她决定最后挣扎一下:“买多了能便宜么?” 王屠夫笑了:“阿念,你也自小在这里生活,几时见过本县人吃多少羊肉的?但凡有一些羊,都得被拉到京师去,京里的贵人都不够吃!买多?我去哪里给你找去?别说一百只,就算三十只,我都要提价,一百只至少要翻两倍。这可都是送到京师的贡品,县里,府台,谁不是盯的死死的!” 翻两倍,就是一百五十两,三百只只怕还要再翻倍……宋念决定放弃了。 要是老娘的一千两还在的话……荷包痛!心痛! 第六章 不用谢,这都是你的功劳 宋念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 “阿念,这羊肉你从哪里弄来的?”宋仵作正在家中处理宋念分解完的羊肉,随口问道。说是处理,其实也就是用盐腌制一下,挂起来风干,这样可以长期保存。 只可惜盐实在金贵,宋仵作家里也就一小罐,都快见底了。 “还不是那些黑甲军丢在这里的。”宋念撸起袖子准备一起干活:“爹你还病着,我来弄吧。” “不碍事。”宋仵作拿起一条羊腿,顺手递给宋念:“羊肉金贵,咱也不好就这样吃。这只羊腿你给楚大人送去,多少是个心意。” “爹,就别搞这套了吧?”宋念打了个冷颤,这种人情往来,她真是反感。 “再说,那个杀人狂魔,我可不想搭理他!” 宋念说着说着,就看见宋仵作一脸卑谦的矮着身子:“楚大人,您回来了?” 不是吧?还真又遇到了? 宋念转身一看,果然,冷脸冷面的楚河就在大门外看着她。 哼,难道我说错了?动不动就株连九族,不是杀人狂魔是什么? 似乎感觉到宋念挑衅的眼神,楚河转身踏入了对面的宅子。 接下来,黑甲军人来人往,陆陆续续往对面的宅子送了不少人。 宋念本来不在乎,不过很快就被勾走了眼神。 起先来的都是年轻妇女,一度让宋念以为楚河在开后宫。但很快一堆群流着鼻涕的小孩子也跟进来,宋念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楚河弄这么多小孩子来干嘛?宋念好奇心极重的凑过去听了听,才从小孩子的哭闹中,知道这是刘家庄妇孺,被楚河搬迁到这里。 这个楚河还算有点良心嘛。宋念决定少骂他几句。毕竟男丁都被充军之后,那些妇孺留在刘家庄,基本也就是等死了。在农业时代,家里必须有壮劳力才行,否则全家都得饿死。 知道刘家庄确实没有被屠杀,宋念心情好了不少,哼着小曲继续腌制羊肉。 过了不久,对面院落渐渐安静下来,显然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了。 偶尔就有小孩子,趁着母亲收拾屋子的功夫,偷偷跑出来,趴在大门上看宋念处理羊肉。 特别是她现在抓在手里的羊肋排,看的小孩子口水直流。 “生的,这可不能吃!”宋念故意板着脸。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肋排,不能生吃,要煮熟了或者烤着吃!”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高声说着,生怕别人不知道。 “哎呦,你怎么知道的?”宋念故意逗他。 “因为我爹是杀猪的,我当然知道了!”小男孩擦了擦鼻涕,有点得意。 原来是刘屠夫家的孩子……宋念沉默了一下,没有告诉小男孩他爹已经没了。 “小虎,快点回来,别乱跑。”对面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招呼小虎回家,脸上带着疲倦和隐隐的忧虑。 宋念心中一动,主动走过去,拎着一节羊排:“大嫂,您是刘屠夫的媳妇?” “你是?”妇女有些局促。毕竟宋念看起来落落大方,不像是普通人的女儿。 “我爹是县里的宋仵作,家就在你们对面。”宋念笑着说道:“这个羊肋排,我看小虎好像很馋,送给你们吃吧。” “这不行……这可太金贵了!”刘嫂连连推让,她男人虽然是屠夫,但也就是偶尔弄点猪肉猪油什么的回来,给家里添点油水罢了。 ”大嫂,你就拿着吧,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宋念强行推到刘嫂手里,刘婶看了一眼旁边垂涎欲滴的小虎,还是收下了:“这多不好意思……” “没啥,家里杀了两只羊,都吃不完。”宋念随口说着,问出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刘嫂,你们这不是搬到县城的大宅子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说起来,村民住的土坯房,舒适度当然没有这大宅子舒服了,更何况县城还有城墙,还有官府在,比村里安全多了。 “县里好是好……但我们现在突然搬过来,也不知道以后干啥,吃啥……村里起码能种种地。”刘嫂有些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没,就是憨厚的笑。 宋念倒是听懂了,她心中一动。 唔,难怪她刚才看这边动静,就感觉到似乎和自己有关系。 这是个好机会阿! 宋念看着刘婶,看着小虎,看着对面宅子里忙活的人,顿时嘿嘿一笑。 完成任务的机会,就看你们的了。 “刘嫂,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有点腌臜……” 宋念给刘嫂说了自己的主意。 “唉,能活着就不错了。再说,腌臜了才是好事,干干净净的体面活儿,也轮不到我们。不过我们女人家,能学会么?”刘婶听宋念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急切。这多少个是营生,对她们来说,甚至算是很体面的营生了。 “您放心,都交给我吧。”宋念连连打着保票。她心中也是一安。接下来,就需要搞定那个冷面男了。 和刘婶多聊了几句,宋念又找了其他几个妇女聊天,这小小的院落里塞了将近二十个大人,宋念很快就知道了这些人的情况。 然后,宋念就直奔巷子口,去找楚河。 楚河正在巷子口一带来回巡视,只见黑甲军来回奔波,不断的将妇孺送进来。 宋念这才发现,这巷子两边的房子,居然都被楚河买下了,安置这些妇孺。 “楚大人,您可真是大手笔!”宋念凑上去,正面夸奖楚河,脸上艰难的挤出几分笑容。 毕竟,求人嘛,态度要端正。 “这与我无关,都是你的功劳。”楚河不吃她这一套,但也许是最近刚使唤过宋念,没有把她撵走。 “我的功劳?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张了张嘴而已。购买房舍,安置妇孺,这可都是大人在做。这简直是万家生佛,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宋念连拍马匹。拍马屁这种事,可不能知难而退。 “这是那一千两买的。”楚河冷冷的打断了宋念的滔滔不绝。 啥?那一千两?难不成是?宋念隐隐猜到了。 “一千两!本座当时说过,你既然胡言乱语,那就要付出代价!”楚河指了指这些妇孺:“死人不需要花钱,但活人不行。这一千两,也不过是给她们买些屋舍遮风挡雨罢了。” 我的一千两,我的一条街,折算成人民币就是一个亿,不用四舍五入的! 王八蛋,拿我的银子做好人! 宋念心中一痛,差点就痛到忘记下面说什么。 好在,刘嫂在远处期盼而紧张的目光,让宋念成功的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来干啥的。 第七章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楚大人,就算你给她们买了屋舍,遮风挡雨,但她们坐吃山空,只怕用不了几天,就得把这宅子卖掉,又得流落街头,甚至卖身为奴凄惨度日。正所谓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宋念谆谆诱导,等楚河良心发现,关心这些妇孺,她就可以乘机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嗯,好人做到底——你的意思是,你要为她们负责。且和本座说说,你要如何做?”楚河皱着眉头,考问宋念。 屁!谁要为她们负责了……宋念觉得楚河真是没人性! 为了任务,为了坑爹的任务!宋念决定无视楚河的态度。 “大人您看,这些妇孺身躯也算健壮,平日里都干些粗活,难免粗笨一些,女红之类的活儿并不适合她们……不如,让她们学屠宰的手艺如何?既算是一门手艺,又需要一把子力气,刚好适合这些农妇。”宋念直接说出来。 对付楚河这种人,看来不能弯弯绕,必须单刀直入,厚脸皮对厚脸皮才行。 楚河眉头皱了又皱:“宋仵作,你可想过,这里足有百余农妇,哪里有那么多猪羊给她们宰杀?宰杀之后,又卖与何人?” “这……”宋念张口结舌,老娘是法医,不是经济学家,哪里懂这些啊! 罢了罢了,看来这楚河的羊毛是没法薅了…… 宋念已经放弃了,刚准备扭头就走,却听到楚河说。 “不过,难得你有这个心思,暂且只教刘屠夫家。至于其他农妇如何谋生,你思虑周详之后,再与本座分说。” ?难不成有戏?宋念立刻得寸进尺:“楚大人,我可以教屠宰的手艺,但一来缺乏工具,二来也需要有些猪羊给刘嫂练手。” “林老爷子。” “属下在!”林老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楚河身边。 “安顿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刘家庄农妇一百三十二人,孩童一百零六,全数安置妥当。” 楚河指了指宋念:“宋仵作要教刘家庄妇孺屠宰之术,需要什么,你来安排。” “是,大人。” 楚河似乎有些忙碌,见这里安顿完毕,转身便走出巷口,带着黑甲骑兵纵马奔向城外。 这货总算走了,宋念心中松了口气,转身笑着对林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您看能不能帮我搞一套解剖……啊不,是屠宰用的工具呢?我看赵大那一套就挺不错的。” 林老爷子闻言,苦笑道:“那是赵大家祖上的手艺,即便是楚大人,也无权要求属下交出。” 宋念急忙说道:“只是找个铁匠仿造罢了。” 林老爷子反而严肃说道:“宋仵作,手艺乃安身立命之所,岂可轻易窥视?” 言下之意,宋念这就属于赵大家的“偷窃商业秘密”了。 没办法,宋念只好说道:“那……帮忙找几把剔骨尖刀和斧子。” 这条林老爷子爽快的答应了。 林老爷子就是好说话啊。宋念顺势说道:“老爷子,再采买几百头羊,给刘婶她们练练手……” 林老爷子摇头:“这可不行,这可是数百两银子,黑甲军虽然家大业大,但人吃马嚼,衣甲养护,花费甚大。” “一百只!” “人吃马嚼,黑甲军也没有余粮呐。” “十只!” “人吃马嚼……” “一只!” “人吃马嚼……” “我送一只羊犒劳黑甲军。” “人吃马……嗯,多谢宋仵作。”林老爷子不咸不淡说道。 宋念气坏了,这黑甲军上下还真是够黑的。要啥啥不行,吃羊第一名。 “林老爷子,我给你家大人验个尸都五百两,这免费帮刘屠夫遗孀学一门手艺,咱总不能什么都不出吧?” 林老爷子翻了翻眼皮:“就因为楚大人出手大方,所以黑甲军费用紧缺,才愈发需要节俭。” 说的好有道理!宋念居然无法反驳。 不过我宋念岂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宋念眼珠一转,看了看附近帮忙值守的黑甲士卒:“老爷子,这黑甲军人数不少,起码上千人吧?” “此乃军事机密,宋仵作切勿打听。” “每天消耗的军粮应该也不在少数。” “此乃军事机密,宋仵作切勿打听。” “士卒辛苦,黑甲军作风严明,理应给士卒更好待遇,否则难免横生怨气。” “此乃军事机密,宋仵作切勿打听。” “如果我给黑甲军提供军粮如何?保证物美价廉。” “此乃……嗯,宋仵作可以试做一款,若是价格合适,未尝不可。” “我看这些士卒也无需留在这里守卫,只要留下数人威震宵小,其他人在周边狩猎……啊不,是磨练射术。练习射术残余之物,顺便交给刘家妇孺练习屠宰,屠宰所得制为军粮,除了留一些自用之外,其余免费供给黑甲军,您以为如何?” “老夫这就安排士卒狩猎!” …… 接下来,黑甲军士卒除了两人驻守之外,其余人等便散向附近的山林。 很快,山鸡,兔子,狍子,狼……各色野味陆续送进了刘嫂家的院落。 宋念教刘嫂她们解剖……不,是屠宰…… “以无间入有隙,你们看,只要将刀刃沿着关节这处缝隙切进去,鸡翅膀很轻松就卸下来了……” 刘嫂她们学的慢,但几个小孩子却十分伶俐,看热闹的功夫,就学会了。 宋念干脆将自己解剖完的山鸡兔子之类交给他们去处理,刘嫂等人力气大,正好帮她搬运,去毛,清洗等等。 野味从大门开始,一条龙处理下来,等到了院子深处,基本就分解完毕,处理干净了。 接下来,宋念要做的是风干肉。 所有的肉,切条,抹盐,晾晒,风干,肉干可以保存很久,又便于携带。 当然,士卒只吃肉是不行的,一来太贵,二来也不够消耗,所以宋念又加上了炒面。 很快,几十只兔子山鸡狍子就快处理干净了。 然后呢,很长时间就没人送猎物过来了。 宋念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56/300)。 限时:三天。 任务奖励:【解剖】技能提升两级,白色宝箱一个,系统新功能开启。 (详细说明点开查看) 宋念叹息一声,三天的临时任务肯定完不成了。 毕竟县城周围的野味,也就那么多,能打来这么多,已经是黑甲军箭术高超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十几个士兵居然又抬来了一个好东西。 第八章 我要在猪身上写一个大大的楚字! 这是一头几百斤重的大野猪,看士卒鼻青脸肿的,为了拿下这货没少吃亏。 宋念让刘嫂带了几个健壮的农妇,将这只捆成粽子的野猪吊起,直接从喉咙放血。 前面几十只小野味,宋念是不满足的,只有这个大野猪才是正餐。 宋念决定加大力度。 先用烟灰在野猪胸前写了一个大大的楚字! 这个杀人狂,王八蛋,坑爹货!害老娘接错任务! 宋念虽然当面不敢怎么样,但现在可以拿猪泄愤啊。 “大家看仔细了,我教大家怎么杀这头‘猪’!” 宋念拿起剔骨尖刀,沿着野猪胸膛的“楚”字剖下去,刚好从楚字的两个木字中间穿过。 完美! “姐姐!为什么要在猪身上写个‘楚'字呢?”小虎蹲在一旁看的认真,他觉得写这个“楚”字一定大有讲究。 “哼,这当然是……”宋念忽然感觉到背后一丝丝寒意,眼角的余光,似乎感觉身后有一团黑影。 “当然是因为大家必须牢记楚大人的恩情。免除了大家的罪责,又买房子,又让我教大家学屠宰,做军粮……我们永世都不要忘记楚大人的恩德!”宋念振臂疾呼。 “感谢楚大人。感谢楚大人。”宋念喊了几声,其他农妇也急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姐姐,等我长大了,要在每一只猪上,都写一个大大的楚字,永远纪念大人!”小虎握着拳头。 噗,宋念差点一口老血吐在猪身上。 “嗯,做的不错,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一把杀猪的好手。” 前提是不要因为太实诚被楚河打死。 感觉到背后寒意消退了几分,但依然有窥视的感觉。 有监工在,宋念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的解剖功力用的淋漓尽致。 一帮农妇看的眼花撩眼,小孩子看的目不转睛。 半响之后,宋念徐徐放下手中的剔骨尖刀,看着被自己卸成零部件,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是猪肉,充满了成就感。 爽!这就是医学狗的快乐呀! “楚大人,您看如何?”宋念转身满面笑容对着楚河。 楚河没有回答宋念,走了进来,四处查看起来。 然后,开始问问题。 双方开始紧张而刺激的谈话。 “肉干可以存放多久?” “额,目前简单腌制可以保存三天左右,但风干二十天以后,不受潮可以存放半年以上。” “炒面!” “炒面可以存放半个月以上。” “做起来快么?” “三人合作可以炒一大锅。只要原料充足,一人干一天,足可以供五十人以上食用。” “军粮怎么携带?” “炒面用细密棉布缝制的布袋即可,或者葫芦也行,我会安排农妇们缝制。肉干同样处理。” “如何食用?” “平时埋锅造饭,烧开水,肉干切碎煮熟,混合炒面搅拌成糊状,即可使用。紧急时炒面直接饮水吞服,肉干缓慢嚼碎即可,行军时亦可进食。” …… “口感如何?” 楚河突然发问。 “口感?大人不如吃一吃?”宋念心想你这金枝玉叶的,怎么知道军粮只要管饱就行。 “好!给我做一份。” 啥?看楚河不客气的坐在院子里等饭吃,旁边是闻到血腥味赶来就餐的苍蝇和驱赶苍蝇的农妇,宋念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办法,宋念既然想快点完成这个倒霉的临时任务,还真就得讨好眼前这位大爷。 不放心这些农妇的手艺,她亲自动手。 烧水,切碎晾晒了一上午的肉干,下锅,肉干泡发,胀大糜烂,下炒面,不停搅拌,成型,撒上葱花…… 片刻之后,一碗散发着浓郁脂肪香气的米糊拌肉就放到楚河面前。 楚河吃了一口,静静的咀嚼起来。 “盐太多影响口感。” “肉干没有彻底煮烂。” “炒面猪油太多。” “野葱发苦。” “面糊没有搅拌均匀。” …… 那你丫别吃啊!就知道BBB。 宋念一把夺走碗,递给旁边的小虎:“我就是喂猪也不给你吃!来,小虎,你饿了一上午了,快吃快吃。” 老娘不伺候了!大不了任务拖晚点,怎么说也完成六分之一了!不就是解剖三百个尸体么?鸡鸭鹅,毛毛虫,蜜蜂蝴蝶,哪个不行?爷又不是吊死在哺乳动物这棵树上了。 楚河站起来,先嚼了一块肉干,又抄起一把炒面吞服下去,皱着眉头吞咽起来。 哼,宋念冷哼一声,心想不过是哪个世家出来镀金的公子爷,把京城这套用在军中?真是不知道她这套军粮体系的可贵,那可是后世两支无敌陆军的专用军粮! “这军粮,我要了。”楚河灌下一大口水,被呛的咳嗽了几声,才对宋念说道:“另外,军中缺少帐篷等扎营之物,你安排她们,将这些皮毛尽可能制成帐篷,还有……” 宋念打断了楚河:“楚大人,我只负责教刘嫂一家屠宰,其他事可不归我管哦。小女子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这么大能耐。” 宋念右手熟稔的搓了搓,意思是:得加钱! 楚河皱眉,看着面前洁白细腻的两根手指头。 这么好看的手,怎么就长在一个财迷和仵作身上了? “你给本座负责粮草如何?” 呵呵,宋念没搭理他。我一个女子给你当粮草官,真是想太多。 “从九品,陪戎校尉,粮草主簿。”楚河缓缓吐出几个字,似乎重逾千斤。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宋念还没琢磨清楚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宋通却欢天喜地的冲进来,替宋念答应了下来。 “爹,这啥意思啊?”宋念低声问。 “乖女儿,别问了,这是天大的好处,回头我慢慢给你解释。”宋通用蚊子一般大的声音哼哼。 楚河淡淡说道:“林老爷子,给我拿一份空白告身。” 告身?这个宋念却是懂的,基本就相当于古代的身份证和档案,有了这玩意,就是国家有注册的正式官员了。 难不成,真就当官了? 不行啊,这好处完全不够,这破官有什么当头?风里来雨里去给这些士卒当食堂大妈么? “大人,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 林老爷子走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宋念心里一松,嘿嘿,有林老爷子挡枪也不错。 第九章 同僚?老朽可不敢当! “为何?” “官位不可轻授!” ”验尸,军粮,妇孺。” “官位不可私授,须三省六部批文。” “事急从权。” “我永国开国数百年,从未有女子为官!” “待归朝之后,我自会禀明缘由,请赐县主,替换此告身。” “大人!”林老爷子隐含怒意:“县主凤冠霞帔,乃是宗族特有,从不赐予外人!” “林老,若我此番事成,陛下自会补偿。若事不谐……一切休提。”楚河缓缓合起眼睛。 “是……老臣明白了。”林老默然取出一份空白告身,又命人取来文房四宝。 楚河亲手填写了这份告身,认真校验之后,自怀中取出指头大的一枚印章,缓缓盖了上去。 楚氏私印。 林老爷子黑着脸,让宋念也在上面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将其中一份封存起来,另一份交给宋念保管。 宋念也莫名紧张的接过来。 怎么感觉这张纸挺贵重的样子?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永国的人了? “保存好,万勿遗失。”楚河郑重嘱咐道。 “嗯嗯嗯。”宋念认真将这份告身揣进怀中,收好,她还是第一次看楚河这么重视一件东西。 看楚河似乎想走,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而且这也算是本职工作呢。 “楚大人,属下有一事需要禀报。” “说吧。”楚河似乎有些疲倦。 “属下负责军粮,但只靠士卒狩猎,所得甚少,不堪大军使用,您看能不能采买一些猪羊回来?” “多少?” “五百只!”宋念漫天要价,万一成了呢?她这几天也摸到一点系统的脾气,超额完成任务是有奖励的哦。 “太多。” “三百!” 楚河摇头。 “二百,再少了,属下只怕军粮不够吃。”剩下的五十只,宋念觉得这几天士卒送来的野味应该能凑够。 “炒面多一些即可。” “楚大人,炒面也需要羊油猪油来熬油制作。” “羊……一百只,猪的话,我让黑甲军去找,能找到多少便送来多少。” “大人英明!”宋念急忙给楚河拍马屁:“有大人的支持,属下保证几日之内就凑够军粮。” “嗯……”楚河似乎极为疲倦,转身离开。 “宋仵作……不,应该称呼宋主簿了。老朽这便去征调猪羊,告退。”林老爷子脸色不大好看。 宋念急忙说道:“老爷子,辛苦您了。” 说完,宋念就忍痛,拿出一两银子,塞进林老爷子袖中:“我也知道猪羊采买不易,辛苦您多跑几趟了。” 万一能准时完成任务,开启系统,那可就赚大了。 “宋大人放心,老朽自会尽力去办。”林老爷子不咸不淡的说道。 “没事,林老爷子,大家都是同僚,何必这么客气。您在外奔波十分辛苦,多拿一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猪羊采买不易,更是要仰仗您了。”宋念把银子强塞过去。 她倒不觉得林老爷子差这点钱,但是吧,毕竟是采买猪羊这种紧俏货,难免遇到有人卡脖子,这个时候,她预先塞的钱就能起到作用了。 这也算是一点小小的人生经验。宋念有点得意。 “看来宋大人是对老朽的办事能力不放心,我且收起来,宋大人回头便知。”林老爷子似乎听出了宋念的言外之意,微微有些不悦。 “多谢林大人。”宋念眉开眼笑的,只要收钱就好说,办事总会尽力几分。 “不敢当!”林老爷子转身就走。 “对了,林大人,不知道您是什么官职?日后也方便称呼。”宋念急忙问道,她可不想失了礼节。 “老身……老身没有官阶!”说完,林老爷子拔腿就走。 啊,看林老爷子这么得楚河信重,居然连个九品官职都没有? 难怪刚才反应那么激烈。 宋念若有所思。 看样子,楚河对自己,搞不好有想法。 被这种杀人狂魔和一根筋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定是贪图我的盛世美颜! 宋念打了个冷颤,决定放弃思考这个令人后背发冷的想法。 回家以后,县衙那边居然快手快脚的送来一套九品官服。 宋念看着微微有些发白的布料和崭新的缝纫线,心想着难不成是从县衙现任主簿身上扒下来的? “女儿,从明天开始你就要穿这身官服了,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做女儿态。”宋通欢天喜地的摩挲着这套官服。 宋念觉得这件官服就是被他们给摸的发白的。 不能穿女装就不穿吧,作为一条医学狗,对穿衣打扮真心没什么研究和喜好。 “爹,到底怎么回事?”宋念还是要问问清楚。 “嗯,阿念,你可知道,咱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宋通问宋念。 “咱家?世代仵作,算不上官,但也算是吏吧,起码我出去办事,用爹的名头,还是有人认的。”宋念根据原主的记忆和自己的理解回答道。 宋通却面带苦色的摇了摇头:“不,咱们家,只能算是半吏。” “半吏?”宋念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概念。 “在百姓眼中,我们宋家算是吏,会惧怕你几分。衙门有事,自然会记起我们,那些徭役税赋,也从来不找咱家,日常亦有钱财发放……但在官府的册上,却绝对见不到我们宋家的名字,衙门内有些什么好处,也从不知会……这便是半吏。”宋通叹息一声:“咱家祖祖辈辈,期盼的就是能够在县衙谋一份正式的职位。” “就不能参加科考么?”宋念皱了皱眉头。 “呵,贱役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考。”宋通无奈说道:“就算没有这条,虽然祖祖辈辈有些积蓄,又哪里供养的起一个读书人?能识文断字,看懂公文,就算是祖上积德。” 宋念这才明白,宋通为何对她这个官职如此上心。 这个社会,官与民,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社会,这种社会差别,夹在官民之间的吏,感受的最为分明。 接下来,宋通便给宋念细细的讲了一遍,她新得的这个官职。 从九品,乃是官阶,比九品更低,或者说是最低的官阶了。 侍戎校尉,是从九品武官的一种。 粮草主簿,则是她的差遣,也就是“岗位”,为黑甲军管理粮草。 虽然只是最低阶的官位,但已经完成了从“贱役”“贱民”到官员的历史性跨越! 这就是宋通口中天大的好处。 宋念闻言:“爹,所以,当官有什么好处?” 宋通一时无语了。 当官有什么好处?自家女儿病好之后,似乎开窍一般,聪明伶俐。 怎么就在这方面,这么笨呢? 第十章 一定是我的贪图美色! “女儿啊。”宋通长叹一声:“爹当仵作这么多年,看过多少起破门惨案?一言不合,轻则破财免灾,重则流放充军,或者干脆就是灭门之灾。” “但只要你家中有个官,那家中便有了中流砥柱!无人敢于轻辱!”宋通说道这里,忍不住长叹:“若是……若是你爹我此前有个一官半职,何至于让你遭那一罪!” “爹,之前到底什么事?你总也不说。”宋念关切的问道。 她穿越过来,因为原主记忆的关系,再加上穿越之后的空虚和恐惧,天然的就对宋通十分亲近,自然极为关切这桩差点让宋家灭门却又无人敢于开口谈论的祸事。 “念儿,此事已经过去,你就不要再提。即便你现在跟随楚大人,但……也不要招惹此事。”宋通沉默片刻,竟然没有将事情的缘由告诉宋念。 宋念微微点头:“爹,你放心。我也不过是跟着楚河混了个官位,其实咱也没啥权力,不配跟别人斗。” 听到宋念这样说,宋通才放心:“对,更何况你这个官位来的不正,只怕正有很多人盯着你,等你犯错。你可是咱们宋家唯一的官身!” 说着说着,宋通居然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忽然对宋念说道:“念儿,我看不如从今日起,给你改个男儿名,做男装,从此追随楚大人!” “爹!你就别胡闹了!我穿官服也就罢了,女扮男装是不存在的!”宋念可不会放弃自己的性别。 再说了,男扮女装,混进军营里?还不如跟刘婶她们在一起舒服呢。 宋念对这些士卒可没什么好感。 毕竟今天这些士卒来送猎物的时候,面色都不怎么友善。 “行行行,只要你好好的,怎么都行!”宋通现在只要乖女儿开心,就怎么都好说。 但对宋念来说,自家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她早就暗自留心。 能让宋通这种积年老吏都惧怕到不敢开口,甚至背靠楚河这么嚣张跋扈的黑甲军,宋通都不愿招惹之前的仇人。这种大祸,她可不信对方会因为一场大病,就轻易放过父女二人。 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宋念换上官服,束起头发,戴上官帽,在铜镜前照了照镜子。 好一个玉面郎君! 宋念暗自得意,老娘就是不化妆,那也是能迷倒万千少女。 晃了晃帽翅,宋念刷的打开一下扇子,冒充斯文败类的模样,就去李嫂家“视察工作”。 到了李嫂家,门口两个黑甲士卒看到宋念一声官服,虽然十分的不屑,但还是硬着头皮拜见。 李嫂她们闻声,也急忙赶了出来, “免礼!免礼免礼免礼……” 宋念摇着扇子得意洋洋,也算是过了把官瘾。毕竟她上辈子只是一条(医学)狗而已。 “你们几个,可是对本官心中不满?”宋念一指那几个士卒。 士卒脸色一变,虽然黑甲军对外嚣张跋扈,但宋念可是楚大人亲自招揽的粮草主簿,却是他们这些底层士卒的上级了。黑甲军纪律森严,自然是不敢顶撞宋念。 “属下不敢。” “没事,你且说来,如果说的有理,本官非但不会为难你,还会向你道歉。但如果你莫名记恨本官,哼哼!“宋念威胁之意不言而明。 黑甲士卒嘴唇蠕动了几下,不敢说话。 “无话可说?那就是莫名记恨本官了?”宋念估计假装发怒。这士卒顿时恐惧起来,不过到底是黑甲军的人,这时候反而硬气了。 “启禀大人,我们确实对大人不满!” “哦,说来听听?”宋念顿时又兴趣了。 “我们是黑甲军,可不是猎户!”这身躯雄壮的士卒愤愤说道:“这两日忻门县、云林县、灵宝县等地,连出七起杀人案件,将我们黑甲军在当地的同僚屠戮一空,我等却在这里充当猎户,就连大人连夜从忻门县赶回来,都要抽空亲自给你抓捕野猪!这对我等而言,是何等的羞辱!” 宋念这才注意到他鼻青脸肿的,正是之前来送野猪的士兵,此事轮班在这里看守。 “这野猪是你家大人亲自狩猎的?”这野猪起码四五百斤,力大无比,宋念都想不到楚河那单薄的身板是如何捕捉野猪的? 难不成是士卒们一起把野猪扑倒,楚河大人悠哉悠哉的走到跟前捆上最后一道绳索? 宋念恶意的脑补了一下楚河抓捕野猪的场景,扑哧一声笑了。 “宋大人!楚大人不是我家大人,是咱们家大人,您也是他的属下!岂可嗤笑!”这士卒怒了:“再说楚大人听说宋大人需要解剖尸体练手,遇到这头难得的野猪,不顾个人安危也要捕捉,宋大人难道就不知道感激吗!” “哎呦,你倒是有骨气!叫什么名字?”宋念对这个士卒反而好感大生。 脾气这么硬,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不然早就被人打死。 宋念就喜欢这种不会被人打死的好汉。 她这个粮草主簿虽然是楚河临时封的,也不知道能干几天,但宋念有些想法。 既然在这个位置,就把事情干好,把这些人利用起来,然后……就可以更好的完成任务了呀! 带着怨言去打猎,这效率肯定低,宋念可是还差好多可爱的动物尸体去解剖呢。 越多越好,上不封顶。 只要有完成任务的希望,这个系统就不坑爹。 你看看,白色宝箱耶,新功能耶!能不香么? 宋念定了定神,肃然对士卒说道:“你可知道,楚大人为何如此关心我这件事,甚至提升我为粮草主簿,又要百忙之中冒着危险狩猎野猪?” “小的不知!”但这货眼神里却明明白白的说道:“一定是我家大人贪图你的美色!” 宋念对这一点十分满意! 不管楚河实际上是因为什么,至少贪图她美色是公认的! 美色是公认的!老娘就是如此的人见人爱如花似玉盛世美颜! 自嗨了一会儿,宋念才冷哼一声:“楚大人之所以如此做,根本就与本官的相貌无关,而与你等有关!” 第十一章 感谢楚大人! “什么?和我等有关?”这黑脸士卒显然不会去想楚河是不是垂涎他肉身之类的事,顿时有些动容。 “当然,你们的衣食住行,楚河大人最为关心。他为了让你们吃的好点,耗费巨资采买物资,更是主动试吃我的新军粮。他冒着风险去狩猎野猪,也是为了给你们的伙食增加一点油水。” 宋念指了指院子里的大锅:“你是军头吧,去喊你的手下过来,试试我的新军粮。” “行!我这就去喊人!”这黑壮士卒果然有些地位,喊了几声之后,立刻就有十余人围拢过来,听壮汉说了几声,就乖乖的走进院落,一字排开蹲在墙角,等饭吃。 宋念冷哼一声,让刘嫂端过来一锅面糊。 看着这黄泥巴一样稠乎乎的东西,几个士卒顿时面色一变,齐刷刷的看向把他们喊来的那个黑壮士卒。 黑壮士卒也是脸色大变,面前这东西看起来有些不大妙啊。 他暗暗后悔,刚才就不应该逞能。 “你叫什么?”宋念舀了一碗,端在手里。 “我……我叫张黑牛。”张黑牛盯着宋念手中这团莫名的物体,如临大敌。 “来,黑牛,尝尝我特制的新军粮!”宋念直接把手里的粗瓷碗塞到张黑牛手中。 张黑牛吃了一口,立刻说道:“好!宋大人的新军粮真好吃!” 说完就要把碗放下。 “不许放,多吃几口!”宋念自然不会放过他。 必须让他们认识到新军粮的宝贵和可口,才有动力去打猎……不,练习射术嘛。 张黑牛不敢说话,埋头吭哧吭哧的吃起来。 反正也是死,张黑牛闭着眼睛吃! 这一闭眼睛,感觉就不一样了。 迷糊有点咸,有点油,但他们奔波一上午,体力消耗极大,这个时候吃点高油高盐的,简直是刚刚好! 还有那肉干,切碎的肉末均匀的撒在米糊里,每一口下去,都有些微的肉末在嘴里乱跳,这种晾干的肉干,那种弹跳力,实在是太美妙了…… “味道如何呀?”宋念故意问道。 “大人,刚才吃太快没尝出来,我要再吃一碗。”张黑牛很老实。 宋念又给他加了一碗。 张黑牛狼吞虎咽起来。 “好吃么?”宋念柔声问道。 “太……太好吃了,感谢楚大人!楚大人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张黑牛感动不已。 “屁!这是老娘给做的!关你们楚大人什么事!”宋念一把夺过碗,递给张黑牛身边的下一位:“我就是喂猪都不给你吃!” 那个壮汉楞了一下,隐隐的脂肪香气让他下意识的开动筷子,接着,根本就停不下来。 后面几个士卒一看,也反应过来了:“宋大人,宋大人,我们也要试吃!” 看着士卒们如此积极,宋念满意的笑了笑:“吃完之后,记得多帮我宣传一下新军粮的好处,现在林老爷子已经去采买猪羊了。我保证接下来你们都能吃上这种新军粮。” “感谢宋大人!” “宋大人,我们会好好打猎……不,是练习射术的!” 宋念十分满意! 安顿好这些士卒之后,宋念在李嫂家院子里转悠了起来,她既是粮草主簿,肯定不光是做军粮这一件事,其他衣物、帐篷、行军包裹之类,她也要熟悉到位。不然出点差错,把官位弄没了,老爹哭鼻子是小事,仇家不再忌惮,暗中下手,那就麻烦了。 给李嫂他们安顿了一番,这些农妇都会点针线活,宋念让她们把外面兽皮之类,简单清洗和缝制一番,准备凑成一两个矮小的帐篷。对于士卒来说,这种东西简直就是野外宿营的神器了。 作为医学狗,宋念可太清楚足够的休息对人的体能和情绪的提升有多大了。 宋念安排这些事的时候,忽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 她走出去一看,赫然是宋通和王屠夫。 “爹,你们到这边做什么?”宋念皱了皱眉头:“这里都是女眷,而且也算是黑甲军的重地,不能随意出入!” 说罢,她又对守门的张黑牛说道:“告诉大家伙,这里除了楚大人和林老爷子,其余人一律不许放进来。万一回头有人投毒,咱们黑甲军要死多少好兄弟?” 一顶大帽子扣上去,张黑牛顿时脸色一变,站的笔直:“是,大人。” “嗯,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宋念也算是慢慢树立自己的“官威”。毕竟她只是临时过渡(完成任务),不可能像楚河和林老爷子那样去深耕“群众基础”。 宋仵作一脸尴尬,王屠夫也是满脸难受。 “说吧,爹,这是什么事?”宋念觉得自家老爹还是靠谱的,不会平白无故的领人过来。 宋通连忙低声说道:“女儿,这就是当官的好处,送上门的。” “当官的好处?”宋念皱了皱眉,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宋通乐呵呵的说道:“虽然大伙儿住在县城已经算是不错了。但其实还不是县衙一句话,就要家破人亡的?谁不想找个依靠?王屠夫这就是投到咱们家来了。以后就算是咱家的仆役,你现在毕竟是粮草主簿,手下需要用人,总不能还和过去一样杀猪宰羊的。” 王屠夫也是连连点头:“宋大人,这些脏活累活全部我来,不用脏了您的手。” “王屠夫,你日子过的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要投奔我家?”宋念不懂,哪有人自愿卖身为奴的? “我的大人啊,您这是当官不知道老百姓苦!”王屠夫叫苦连天:“你看前街的李大户家,还有这刘家庄,说充军就充军……” “再说,这附近的野味猪羊,都被送到您这里,我这个屠户只怕也干不下去了。” 王屠夫最后一个理由,宋念倒是有些相信。 这时,门口刚好有一队士卒押送了一群羊过来。 王屠夫见状,立刻紧张起来,走过去就抓起一只羊放在案台上,一刀插在羊身上,直接划拉开了。 “放下!”宋念当时就怒了! 居然敢跟老娘抢任务?老娘绕了八九章的弯子,不就是为了完成个限时任务么! 王屠夫正要动手解剖,听到宋念厉声斥责,只能悻悻的放下羊。 “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你!我家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仆役!你给我走!” 宋念不客气的将王屠夫撵走。 废话,这种人留在身边,万一表现积极,岂不是要坏她的好事?再说她本来就不喜欢王屠夫这个人。 “哎哎哎,女儿啊,你怎么把人撵走了!”宋通顿时急坏了。 “爹,你老实交代,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钱?”宋念一看宋通的样子就知道他干了啥事。 第十二章 很特别的,就是那种……很不好描述的…… “也就是十几两银子……”宋通吞吞吐吐的。 被宋念拿眼睛一瞪,宋通就说老实话了:“还有城外的二十亩地。” “爹!你真是……”宋念连连摇头。 “是爹贪心了,咱家过去不是没遇到这么好的事么。唉,等下爹就钱和地契退回去。”宋通颇为不舍。 “爹,我是这个意思么?”宋念恨铁不成钢:“王屠夫哪儿来的十几两银子和二十亩地?” 这县城城外的地,那可是相当值钱的。 宋通也醒悟过来,王屠夫什么家底,他这种积年老吏能不清楚? 还是女儿聪明呐,钱要收,但不能什么钱都收。 “爹,是不是和之前那件事有关系?”宋念小声嘀咕。 “不好说。总之,你现在树大招风,咱得小心点。王屠夫搞不好就是派来探听风声的。”宋通也谨慎起来。他本来就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今天却被宋念莫名有了官身这件事给冲昏了头脑,没有提防王屠夫的糖衣炮弹。 宋通去退还地契银两,宋念则开始加速宰杀这十几只羊。 手法虽然很快,但是毕竟肢解一只羊还是颇费功夫的,宋念好几次想要将唯一的技能点点在【解剖】上,想想又算了,技能点珍贵,不能浪费。 毕竟送来的猪羊数量有限,她其实并不是很着急。就这十几只羊,她还忙得过来。 再说有刘嫂和小虎这些人帮忙,宋念解剖的速度其实是很快的。 不过太细节的事,她就注意不到了。 下水之类,她直接交给刘嫂,让她安排人去清洗。这些下水清洗干净之后,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去出售,对刘嫂他们都是很好的。 等忙完这十几只羊,林老爷子却面带怒意的走了进来。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宋念急忙放下手里的剔骨刀,洗了个手,再去见林老爷子。 “穿着官服屠宰!真是……”林老爷子看着自己一辈子穿不上的官服,被宋念当围裙穿,心里那个难受。 “呵呵呵……”宋念干笑了几声:“什么官嘛,我就是个杀猪宰羊管粮草的。” 其实归根结底是她没有把这个位置当回事,这个位置对她唯一的意义就是:可以多宰羊!可以做任务! “罢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林老爷子说完,将宋念强塞给他的那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一百只羊,不好全部进城,就在城外羊马墙圈起来。” “多谢老爷子!”宋念快手快脚的收起那一两银子。银子对她是宝贵的,对林老却是一种侮辱,她可不能再让林老爷子感受到侮辱,必须收起来! “老爷子,没出什么事吧?”宋念一面把银子往袖子里塞,一面关切的问道。 林老不屑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冲着宋念还是别人,或者两者兼有:“城外的那家商队,我用九原府的价格和他买羊,居然敢亮出福祥号的招牌,不肯卖给我们!什么时候一家商行,都敢和我黑甲军作对了?” “这是他们没有见识过林老爷子的威风。”宋念在一旁吹着彩虹屁:“最后还不是要给我们黑甲军面子?” “什么面子!”林老爷子脸上怒意勃发:“这些商贩,竟然敢持刀对抗我们征调,差点伤到赵大!” “伤到赵大?”宋念也是吓了一跳,这要是伤到赵大,楚河说不定会发疯。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宋念却知道,楚河对下属看的极重,如果身边人被伤到,那可真要血流成河了。 “最后呢?这批人服软了?”宋念看老爷子的样子,不像是发生了冲突。 “刚好我上午安排人在周围狩猎,势头不对赵大就发了响箭,将那商队团团围住,对方这才肯求饶。”林老爷子冷哼一声:“居然愿意出一千两,保住这批羊,说什么是自关外精挑细选,千里迢迢要送到京师那位贵人家中,是这位贵人的最爱。” 宋念随口接道:“这必然是扯虎皮拉大旗,此地的商贩,向来如此。京中的贵人,哪里是这些商贩能认识的?” 林老爷子却奇怪的摇了摇头:“为首的那个掌柜的,真的拿出了那位贵人家中的腰牌。哼,若是楚大人在,只怕是当场就折了那位贵人的面子!” 既然楚大人不在,宋念多少能猜到,那就是林老爷子没法折了对方的面子,但这批羊,他却是扣下了。 果然,就听到林老说道:“至于这批羊,我们黑甲军要了就要了,想来那位贵人也不会因为此事和楚大人说什么。” 毕竟都是达官贵人,见面聊的都是宫里秘闻,朝政大事,谁会聊什么你抢了我的羊,他偷了她的菜之类的。 不过宋念有些好奇:“京师这位贵人,真的那么喜欢吃羊肉?” 林老爷子呵呵笑道:“京师哪个不喜欢吃羊肉?光是宫里,听说一年要吃掉一万多只羊。所以这西北本来产羊之地,都吃不到几头,全送到京师去了。” 宋念想想也是,这批羊大概也是紧俏货,不完全是钱的事,估计是福祥号精挑细选拿来送人情的,准备和贵人的管家之类增强“感情”,却没想到被黑甲军截胡。 “这要不是附近买不到羊,咱也不会出此下策。”宋念随口说道。 “哼,我们黑甲军至少按市价给钱,甚至偶尔翻倍。换成别的军,能让商行活着走出去就算他们走运!”说起这个林老爷子就心中有气。明明黑甲军是极为尊贵的,黑甲军指挥使更是位高权重,但楚大人却偏偏不肯让他放开手脚,公平买卖,对士卒又极为优厚,弄的林老爷子这个“管家”眼看着账上支出越来越高,却没有一点办法。 一想到这批羊如此金贵,宋念便喊过张黑牛:“你安排几个人,去城外羊马墙放哨,把咱的羊群看好。这可都是大家伙的口粮。” “宋大人,放心好了,俺亲自去!”张黑牛拍着胸部,就安排另外两人在门前值守,自己带了七八个人去了城外。毕竟那些可爱的羊羔,以后都会变成美味的肉干,进他们的肚子呢。 宋念送走林老爷子之后,也不好意思继续穿官服屠宰了。 多少要注意点形象嘛。 她找刘嫂要了匹白布,简单的开了一个洞套身上,权当是白大褂了。 一番快速的解剖之后,她的任务条也达到了: 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69/300) 眼看任务完成度奔着三分之一去了,宋念心里轻松了很多。 难不成,真有希望完成?希望明天又更多的小羊羔小猪仔小兔子给我宰杀啊。 不过宋念总觉得自己今天的解剖过程中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应该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就是那种……很不好描述但是又很奇异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连续两个月天天冲澡却没擦身体乳。 又好像上厕所只带了手机又忘记开wifi。 第十三章 真正重要的东西被忽视了 应该有真正重要的事情被她忽视了。 真的是沉迷解剖不可自拔忘乎所以? 宋念仔细的想了想,忽然一拍门,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 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应该就是这个事! 自己白天不是想过了,不光是可以解剖哺乳动物,昆虫也可以试试嘛。 搞几百只蚂蚁还不容易么?随便动动手就解剖完成! 哼,就算因此导致系统奖励变少,那也有奖励不是?而且能为日常任务腾出任务栏来! 说干就干! 宋念回家之后,立刻去捣毁了院子里枣树下的“犯罪窝点”!将里面最肥壮的首恶蚁后大卸八块,各种从犯四散逃离。 再查看系统页面,果然起了变化。 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69/301) (详细说明点开查看) 不对吧?怎么这个数字加到后面去了?任务数从300变成301? 系统,你是不是搞错了? 宋念看到(详细说明点开查看)这条在微微闪光。点开以后,果然,密密麻麻的详细说明里,有一条微不可察的说明在闪动。 宋念现在知道了,闪动就说明这条在起作用。还是挺人性……人性你大爷啊。 第38条26款:本系统为验尸工作服务。该限时任务必须尽可能选择大型哺乳动物尸体,在大型哺乳动物尸体未解剖完之前,一切其他解剖行为,视为恶意欺骗系统,将予以对等的相应惩罚。第一次解剖一具不相关尸体,需完成的解剖尸体总数+1,第二次+2,第三次+4,以此类推。 宋念算是看明白了,这破系统!这是逼她必须尽一切可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完成到最好。 宋念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几百条的《详细说明》。 这里面还不知道给她挖了多少坑呢。 这年头,连系统也这么狡猾的么? 垃圾,渣!下贱! 宋念选择洗洗睡觉。 心累!明天再努力好了! 这一觉,宋念决定睡到地老天荒。 …… 第二天清早,宋念一打开门,就发现林老面色阴沉站在门前,身后跟着满脸愧色的张黑牛等人。 “林老?怎么了?”宋念知道肯定有事发生。 “哼,这几个蠢货,昨晚在城外看管羊群,自己却睡的一塌糊涂,今早巡城的士卒才发现。”林老面色难看,这不光是这几个蠢货丢人,更是黑甲军丢人。 “羊丢了?”宋念暗道不好,没有这一百头羊,她任务铁定没法完成了。 “丢倒是没丢……就是……宋大人还是自己去看吧。”林老长叹一声。 “走,看看再说。”宋念立刻出门,几人一起向城墙外走去。 一出城门口,宋念就知道为什么林老那副表情了。 羊倒是没丢……但是全部倒在血泊里,闻讯赶来的苍蝇盘旋不已。 宋念捂着口鼻,走到一头羊旁边,挥袖撵开乌云一般的苍蝇,将羊身翻了个身。 呼啦一下,肠肚都流了出来。 这些羊,竟然被人开膛破腹。 宋念皱了皱眉,谁对这些羊有这么大仇恨? 略微检查了一番,宋念四下看了看,显然天亮之后,城里不少人来这里看过热闹,现场被破坏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脚印和搬动的痕迹。 看样子现场没法检查出什么作案痕迹了。 宋念想不通是谁干的这事。 想了想,她决定问问林老:“林老,您看是不是福祥号的人看的?他们不忿羊被我们征调,连夜杀了这些羊泄愤?” 林老摇头:“绝对不是。昨天既然起了冲突,我自然让黑甲军将他们连夜‘护送’去了忻门县,不会留他们在这里生事。” 这就没有头绪了。宋念想了想,也只有让黑甲军安排人手,先搬运这些死羊去刘婶的院落。死羊很快就会变质,宋念要尽快动手,完成解剖。 乘着黑甲军士卒搬运死羊的功夫,宋念让张黑牛带着,四处查看了一下。 绕了一圈,宋念指着地上的一处灰烬堆,问道:“张黑牛,昨天你们就在这里烤火?” 张黑牛连连点头:“是的宋大人,夜里冷,而且看不清楚,我们兄弟就砍了些柴火,照明和取暖。” 宋念低头在火堆上嗅了嗅。 她现在的【望闻问切】技能已经转化,嗅觉比过去灵敏了很多。 这气味似乎有点让人头晕。 宋念扒开火堆看了看,火堆燃烧的不是很充分,依旧又枝叶残留了下来。 宋念四处看了看,让张黑牛带着,又查看了一番他们昨晚砍柴的地方,然后叹了口气,问张黑牛:“你就在这里砍的树?” 张黑牛连连摇头,又好奇问道:“大人,这些树有问题?” 宋念无奈的说道:“你们砍的这些树,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树上的蘑菇。” 张黑牛一看,果然树干上,一层层的长着蘑菇。 “蘑菇有毒,你们聚在一起烤火的时候,燃烧的蘑菇就散发毒烟,所以你们才会突然昏睡到天亮。“宋念现在手里也没有显微镜,更别说配套一个实验室了。所以也没法检测这些蘑菇的毒性到底多强。 不过从这片林子一只存活到现在,却没有被人砍去烧柴来看,县城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 “大人,我们昨晚来看树时,已经天黑,没看到这些蘑菇。”张黑牛羞愧说道。 “无妨,不知者无罪。”宋念很大度的挥了挥手:“好了,今天你们几个将戴罪立功,罚你们给我好好当一天的火头军。” “多谢大人!”张黑牛一脸感激,严格来说他们几个昨晚算是失职,宋念这算是放了他们一马。 宋念带着张黑牛几人,回到刘嫂的院落,正是开始她的解剖大业。 这些羊虽然被开膛剖肚,气味难闻了一些,但去掉烦人的下水之后,本身解剖起来倒也省事。 有了几个帮手,宋念进行的很快。 到了天黑,一百只死羊就被她分解完成。 宋念揉着胳臂:“今天就到这儿了。” 她一说完,张黑牛等人都如蒙大赦。 宋大人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这劳动强度也太高了……他们可没想到,这一天屠宰一百只羊,只是在旁边帮手,压力就如此大。 看着完成数字从(69/301)跳到(169/301),宋念心中一松。 但总觉得还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看宋念等人忙完,刘嫂从屋里端出一锅羊杂,招呼宋念等人吃喝。 宋念正好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肚塞进嘴里,随口问道:“刘嫂,这是昨天的下水?” 刘嫂笑着说道:“昨天的下水,晚上就有人买走了,给了二两银子呢。” 宋念放下筷子。 连夜买下水?二两银子? 昨天可是杀了十只羊的,谁有这么大的需求量?而且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第十四章 另一个胃 “连夜买走?是谁?”宋念隐隐感觉自己就要想起那个关键的事了。 “是昨天那个王屠夫,本来我们准备自己留着吃的。不过王屠夫给的价格高,我就琢磨多买点小米和面回来……”刘嫂絮絮叨叨说着。 王屠夫?果然是他!怪不得主动要给她当家奴! “刘嫂。”宋念让刘嫂暂停她的日常:“昨天的下水,您收拾了么?” 刘嫂一愣,下意识说道:“您给了十副。太多了,我只收拾了一副,王屠夫就来买了,他说要自己拿回去处理。” “这些下水,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宋念追问。 “能有啥不一样的?”刘嫂被问糊涂了,不过旋即她想起什么:“宋大人,那个羊肚,好像有点坏。” 羊肚么?宋念精神一振:“羊肚怎么了?” 羊肚,就是羊的胃。 “那个胃有点臭味,好像坏掉了,被我顺手丢了,不过王屠夫又要了回去,说洗洗干净也能卖钱。” 刘嫂这么一说,宋念顿时眼前一亮。 果然,被她遗忘的…… 真正重要的事,是这个! “今天的下水呢?” “今天的……好像没啥问题,但又好像不太对,俺也想不起来了。”刘嫂有点摸不着头脑。 “黑牛,带上你的人,跟我走!”宋念却想明白了。 虽然张黑牛等人又累又饿,但是宋念放下筷子,他们立刻站起来跟着走了。 并不能还不如一个女人家吧……不过一想到一天屠宰一百只羊,张黑牛他们就觉得宋大人不能当普通女人看……不对,是不能当普通人看! 宋念直奔王屠夫家的肉铺,果然,大门紧闭! “翻墙进去,先抓人!”宋念可不客气,她现在可是粮草主簿,就算犯点擅闯民宅的小错,那也……有楚河顶着! 上司这种生物,就是拿来顶锅的呀。 张黑牛三个人迅捷无比的翻墙,片刻之后,从里面打开门,面色古怪的走了出来。 “跑了?”宋念问道,跑了也是正常的,毕竟她给了王屠夫一晚上的功夫。 “人跑了,但是……他家后院有些东西,大人您要不要看看?”张黑牛吞吞吐吐的。 宋念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走进后院一看,果然如此。 后院支起一口大锅,诸多羊肚羊肠羊肝,切碎以后,在里面煮成一锅“杂碎”。但问题是,这些羊肚羊肠根本就没有清洗过。 宋念捂着鼻子,让张黑牛等人将这锅杂碎捞出来,耐着性子,将一块块内脏拼合起来。 半响时候,她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地上,是完整的两幅羊的内脏,这两天宋念解剖的太多了,对羊的内脏各部分,一眼就看出来是哪个位置的。 唯独,少了一只羊肚! 准确的说,每一副羊下水,都只有一个胃。 而羊,是有两个胃的! 另外十个胃,去了哪里? 为什么这些胃,在羊体内刚取出来,就已经“坏掉了?” 城外那些羊,同样少了一个胃! 只是因为这些羊被开膛剖肚,所以宋念和刘嫂都没有意识到羊胃少了一只。 宋念之所以一直忽略这件事,是因为……她其实一定程度上,还是将这些羊,当作了“屠宰”而不是解剖。 解剖的话,要求她必须对每一个内脏同样进行解剖和清理。 如此一来,她就能当场发现这些羊胃的问题。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整副下水整体取出,交给刘嫂他们去处理。 骨子里,她还是将这次的事,当作了“屠宰”。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而在城外,她同样隐隐的感觉有问题,但因为对羊的内脏结构还不够熟悉,更因为这些羊被开膛破腹之后,内脏有些腐败,心中还是直奔 宋念长叹一声。 还是要相信系统呐! 还是要相信系统呐! 还是要相信系统呐! 重说三! 系统既然发了这个任务出来,那背后必定是有案件的,而不是单纯的让她练习解剖。 所以任务的名字,才叫做【解剖】而不是屠宰。 所以才要限定完成时间,让她不得不借助楚河的力量征调羊群,拿到这批羊。 所以系统才反复强调:本系统为验尸服务! 羊尸也是尸啊! 不是拿去屠宰的,是用心验的! 否则那些变坏的羊胃,她应该当场就能发现。这样昨天晚上就会连夜检查所有的羊胃。 而不是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关键的物证,被对方摘除带走或者销毁了。 宋念甚至联想到,系统这个任务根本就不是冲着刘家庄那三百男丁,而是冲着这些羊胃来的。 系统连她和楚河的反应也计算在内了么? “去,请林老过来。”宋念决定将这件事,交给林老。 很快,林老到了之后,宋念便将这些事全盘说出。 “林老,这批羊很有问题,而且背后一定牵连很大,否则王屠夫一个人是不敢做出这种大事的。”宋念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个年代,一个普通人,哪里敢动黑甲军的东西? “好,我这就让县衙下海捕文书。同时传讯给边军,让他们配和拦截王屠夫。”林老也意识到情况严重。 “福祥号那边呢?”宋念提醒道。毕竟这批羊是福祥号的。 “福祥号也脱不了干系。只是……此事需要林大人做主。”林老皱了皱眉头。 宋念表示理解。她可不是那种“圣女”,张口闭口公平正义的。毕竟得罪人的后果,大概率会被楚河承担。宋念也不想刚混个官身,就得罪京里的贵人,把自己的上司给卖了。 林老急匆匆去了县衙,宋念则让张黑牛等人回去休息。 “大人,都是我等误事。”张黑牛等人满脸愧疚。 “算了,不怨你们,何况对方如此大动干戈,只怕昨晚如果你们醒着……反而会有生命危险。”宋念安抚了几句。如果张黑牛等人醒着,只怕对方会直接先暗杀他们三人,然后才对羊群动手。 张黑牛等人劳累了一天,宋念安排几人好好休息,另外选派士卒值守,自己则回到家中。 在屠宰场忙碌了一天,傍晚又在王屠夫家中搞“杂碎大拼图”,涂宋念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坏掉了,走到哪里都能闻到一股股怪味。 宋通身躯虚弱,早就沉沉睡去。 宋念本来想休息一下,恢复点体力,再忍着疲倦去洗漱一番。 但只是略微休息了一下,顿时就头晕目眩,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似乎,好像,大概,她又遗忘了什么。 屋里,味道,不对…… 第十五章 强行灌水的一章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咕噜,咕噜咕噜。 一股冰凉的水流从她的食管直冲而下。 宋念感觉自己要被淹死了。 这谁啊?手法太糙了吧? 宋念感觉多余的水弄的她满身都是。 湿漉漉的也太难受了! “哪个王八蛋给老娘灌水!懂不懂怎么喂水啊!”宋念忽然从床上蹦起来。 然后就尴尬了。 楚河手里捏着瓷碗,僵硬的胳臂似乎在环抱空气。 宋念心中暗叫不好。 刚才……不会是这个黑面男抱着我喂水的吧?那也太……尴尬了吧! 宋念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楚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真要是他干的,老娘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大人,我早说让我来灌水,灌水这活儿我熟啊。”赵大站在一旁,抱着胳臂,满不在乎的说道。 “闭嘴啊你!”宋念心中来气:“你都是往犯人鼻子里灌辣椒水的吧!” 赵大一愣:“我们家传的绝技,你如何知道的?” 宋念不想说话,心累,感情你家还真是世代逼供?这种残酷的法子都能想到? 楚河重重将手中瓷碗放在桌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成功打破了尴尬。 “身为一个仵作,竟然连屋中被人下了毒烟都闻不出来?”楚河冷漠的看着宋念,似乎是责备。 但宋念却莫名觉得,搞不好这就是楚河爱护下属的方式。 “爱护”?宋念忍不住又打个了冷颤。 楚河的脸就更冷了。 “啊,我是冷……是冷的,真的!”宋念急忙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这次算你命大。”楚河看了一眼赵大,赵大立刻端上来一个小玩意。 “下来,好好看看吧,若不是你家屋檐上的燕窝刚好坠落,压住了毒烟,你只怕要死于非命。”楚河指了指这个草团。 草团上扣着一个燕窝。 当然不是价比黄金的南海著名智商税,而是家燕垒的泥巴窝。 宋念尴尬的笑了笑,在床边穿好鞋袜,才走近了详细察看这个草团。 草团燃烧了大半,但因为被泥燕窝扣着,空气流通不畅,所以燃烧缓慢,烧了大半夜还剩下许多。 正因为燃烧缓慢,宋念才能支撑到楚河他们回来。 这个巧合救了她一命。 “就是这个东西,让我中毒昏迷了?”宋念有些惊讶。 “对,这是狼毒草混合砒霜、毒菇,经过炮制之后,可以长久点燃,此物确实可以让人昏迷,如果吸入毒烟太多,甚至会致人死亡。”林老在一边解释道。 楚河看了眼宋念:“但是此物一般是边军所有之物,用于战阵之中释放毒烟,气味剧烈,为何宋仵作没有发现?” 哎呦,这会儿就叫人家宋仵作了?宋念感觉自己的官位被剥夺了一样。 宋念心中不忿,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昨天忙了一天,为了尽快准备好军粮,宰了上百只羊,实在疲累。” 老娘这么辛苦,是为了哪个王八蛋……额,虽然主要为了自己,但不妨碍宋念拿来卖惨呐。 林老居然也帮衬着说道:“宋主簿为准备军粮确实尽心尽力。大人安排的其他事,也都运作良好。” 楚河点了点头:“宋主簿还算勤勉。” 哎呦?这会儿又叫人家宋主簿了? 宋念没好气的哼了两声,然后将昨天的事娓娓道来。 “你是说……羊有两只胃?”楚河有点不敢相信。 宋念得意的说道:“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光忙着解剖……啊不,是屠宰……也不对,总之呢,最后发现这羊胃有问题,被人摘除了一个。” “另外两个胃呢?去了哪里?”楚河深深皱了起眉头。 “什么另外两个胃?”宋念一脸懵逼。 “羊,共有四个胃,功用各有不同。”林老在一旁解释道:“但是一般牧民都会将另外三个当作一个胃,而将最大的那个当作是另一个胃,所以乡野村夫一般认为羊有两个胃。” “原来如此。”楚河淡淡的扫了一眼宋念。 宋念愤怒了,老娘……老娘是医学狗……但不是兽医! 不懂这个很奇怪吗! 你个公子哥,十指不沾阳春水,懂这个才很奇怪啊! “那么羊胃有没有保留下来?”楚河继续问道。 “没有!” “为何没有?” “吃了!”宋念只能如此回答! “羊尸呢?” “做成风干肉了!” “如此说来,什么证物都没有保留下来?” “我……属下只是粮草主簿。”宋念悲愤莫名。行,老娘不但是认为羊只有两个胃的文盲,还是个不懂保留证据的法盲,这总可以了! “王屠夫那边尚留有一些证据,昨晚属下已经让人及时保存。”林老说道。 “带上这几样东西,去县衙。”楚河站起来,走向门外。 “宋主簿,请。”赵大这么一说,宋念本来气鼓鼓的不想去,但也只能去了。 而且,她也很想看楚河抓住这帮给她下毒的王八蛋。 “对了,我爹没事吧?他身体虚弱。”宋念忽然担心起老爹来。 昨晚她回家之时,宋仵作“沉睡”,应该是已经中毒昏迷,只是她太疲累,没有想到这一节。 “宋仵作身躯虚弱,呼吸缓慢,而且远离你这处屋子,所以问题反而不大。我刚去给他灌下了一副解毒汤药,这会儿已经无事了。不过他身躯虚弱,我在汤药里用了助眠的药物,这会儿已经重新入睡。” 林老这么一说,宋念才放下心来。 到了县衙,宋念才发现衙门内部,真的有点破。 她以前可从来没进过县衙,总感觉这衙门要塌了一样。 知县得到消息,急忙跑出来见礼。 毕竟楚河是黑甲军指挥使,一般指挥使也不过是七八品,而黑甲军地位特殊,他这位指挥使是正三品,堪称是地位尊崇的大员了。 而这位知县,也只是七品而已。 楚河倒也没有端架子,只是让林老说明了来意,让县里发海捕文书,如此一来,周边的县,以及边军的关卡,都会配和缉拿王屠夫和福祥号的商队。 这知县倒是为难了:“楚大人,这事,不合规矩。” “哪里不合规矩了?事情不是给你说清楚了?”宋念忍不住说道。 知县本来就觉得楚大人身旁面白如玉的那个人有些面熟,此时宋念一开口,他才醒悟过来。 “原来是宋仵作家的女儿。” “还请大人称呼我为宋主簿。”宋念当然毫不客气的说道。 她可是薛定谔的官迷,只要有需要,随时化身纯正官僚。 第十六章 遇到不靠谱的人是命中劫难 “宋主簿,你有所不知。”知县虽然比宋念高好几级(宋念是从九品),但却没有摆出官架子,和颜悦色的说道:“缉拿逃犯,下发海捕文书,乃是县尉掌管。说福祥号涉及此事,明显缺乏证据,只是猜测而已,本官实在不便答应此事。” 县尉便是县里的警察局长这个角色。虽然是知县的下属,但也保留了相当高的自主权。 “那王屠夫畏罪潜逃,总可以抓捕吧?”宋念说道。 “王屠夫行事诡异,又连夜出逃,确实大有嫌疑。”知县一本正经的说道。 宋念哼了一声。 王屠夫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只能说表现出巨大的嫌疑。 但是这个知县明显就是不想得罪福祥号和福祥号背后的贵人,所以一到福祥号就打官腔,到了王屠夫就“重大嫌疑”。 但能搞定一个海捕文书也行,毕竟只靠黑甲军士卒抓捕,对黑甲军消耗太大。 宋念觉得自己这么想有点不对。 只是临时当一个粮草官而已,做完任务她就回家,干嘛这么心疼黑甲军? 呃,宋念忽然有些牙疼。 这破系统的任务,不会是要把她绑死在黑甲军上吧? 宋念连连摇头,这种不详的预感,必须甩掉。我就是这么一个用过就抛、如此无情的人。 “不行么?”知县隐隐有些不悦,毕竟下发一份海捕文书,他认为自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行行行,但是希望县衙这边更快一些。特别是各处关卡,海捕文书更要早点送到。”宋念急忙说道:“王屠夫连夜出逃,我担心他会逃向关外。” 知县脸上抽搐了一下,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宋主簿且放心,今日县尉去乡间缉捕盗匪,明日回来,本官便立刻让他下发海捕文书。” “那就多谢贺知县了。” 楚河在一旁边看着,然后冷漠说道:“县中不肯下发海捕文书缉拿福祥号,此事我们黑甲军便接手了。” 知县一愣,急忙说道:“楚大人,黑甲军乃是精锐之旅,岂能做这些追捕逃犯的小事?” 赵大在一旁,傲然说道:“我们黑甲军,既可以驰骋沙场,更能管天下侦缉之事。哼,一个小小的福祥号,居然也敢忤逆我们黑甲军? 大人,我看,是我们黑甲军太久没出手了!现在这些人,都不识得我们黑甲军的厉害!” “这……”贺知县大汗淋漓。黑甲军在军中已经是精锐之属,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这若是再加上侦缉……那这世上,那还有几人敢招惹黑甲军? 官家(皇上)这么干,就不怕黑甲军势大难制么? 所以这位楚指挥使,到县衙的目的,不是让我出海捕文书?而是……给本地一个台阶下?本地不出海捕文书,那就怨不得黑甲军心狠手辣? 贺知县一想到这一重,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愈发虚弱了。 宋念看了一眼贺知县浓重的黑眼圈,医学狗的本性发作,忍不住说道:“贺知县,可要注意休息,不要纵欲过度……” 几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宋念。 额,宋念觉得自己似乎开车了? “本官……”贺知县苦笑一声,看向楚河宋念等人,苦笑连连:“这些日子,本官又哪里敢安心睡眠?” “呵呵……”宋念虚伪的笑了笑,没错,这些日子的幺蛾子,都是楚河……以及她搞出来的:“总之贺知县您早点休息。” 说完,宋念就快步走出县衙。 太TM尴尬了呀。 宋念等人离去之后,贺知县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我且去休息,你们在这里好好值守!” 吩咐完属下,贺知县才困意连连的走向县衙后面的厢房。 …… 门外,黑甲军士卒已经备好了坐骑和马车。 “我……也要去?”宋念愣了一下。 “你,可以不去。”楚河皱了皱眉。 “去啊!为什么不去!”宋念立刻上了马车。 这帮王八蛋,给老娘家里下毒烟,看我不肢解了你们!宋念恨恨的想到。 福祥号商队的去向,黑甲军一直掌握。 所谓侦缉,可从来不是蛮力追捕那么简单。 这一路向南疾驰,每隔数里,就有士卒飞马来报,将福祥号商队的位置汇报上来。 “报——福祥号商队已出忻门县城。” “报——福祥号商队已入忻门外群山之中,前往忻门关。” “报——福祥号商队,突然失去踪迹。” 楚河猛然勒住疾驰中的战马:“突然失去踪迹?” “大人,前方探子来报,福祥号众人忽然丢弃车辆,潜入忻门关外的群山之中。”探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楚河眉头紧锁。 宋念急忙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楚大人,忻门山高峻险要,平日里猎户都难以在其中行走,这些人必定躲在群山之中某处,没有走远!” 哼哼,跟老娘玩这招?就现在这破交通条件,离开便捷的官道,你们还能飞走不成。 所谓失去踪迹,不过是躲藏在附近罢了。 宋念表示自己看过无数这种套路文。 “群山之中,如何寻找?”马车之中,林老微微摇头。 “散出侦骑就是了。”宋念纸上谈兵。 “山中不利于骑兵行走。” “无妨,对方不过是商队,即便背后里做些诡异之事,也必定是乌合之众。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们的人只要耐心一些,总能发现他们的踪迹。”宋念继续忽悠,毫无心理压力。 毕竟她也是在想办法么,总比莫名其妙的打道回府强。 “对方得到了消息?”楚河放慢骑行速度,在马车旁自言自语。 “楚大人,抓住了人,您可以慢慢审。”宋念笑着说道。言下之意,抓不到人,胡乱猜测,反而乱了军心。 “说的不错。”楚河微微点头,而后冷声说道。 “全军加速!” 顿时,驾车的赵大抽起鞭子,黑色马车向前疾驰。 整个行军队列里,最慢的就是这辆马车了。 宋念顿时被颠的屁股生疼。 王八蛋,早知道老娘啥都不说了,打道回府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多棒啊! 话虽如此,但宋念更希望抓住那帮在自家房里投毒烟的。 哼,敢得罪我!宋念咬牙切齿的,王八蛋,别让我抓住你。两个王八蛋取其轻,这么一比,宋念觉得楚河的小黑账可以先记上。当务之急是抓住福祥号的人。 看宋念百变的表情,坐在宋念对面稳如老狗的林老嘴角抽搐了一下。 楚大人遇到这个不靠谱的女人,也许真是命中的劫难。 第十七章 尸体也得给我说话 忻门关外的群山之中,一个个身穿短打面带凶气的汉子,快速的穿行在山林间。他们一共有百余人,在崎岖的山林中快速穿梭,竟然没有一个人掉队。 显然这些人并不只是商行伙计这么简单,似乎经受过专门的训练。 从他们毫不犹豫的行进路线,也可以看出,这些人对这里的地形和路线极为熟悉,显然并不是第一次经过此地。 这里,便是福祥号所掌握的一条密道。可以绕开忻口关,直接抵达府城——九原府的一条捷径。 不久之后,一行人便抵达了一处悬崖之下。到了这里,便无路可走。 这也是这条密道没有被山中采药人发现的缘故。本身便是死路一条。 但为首的那人一个呼哨,悬崖之上,便落下一捆韧性十足的树藤。 为首那人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抓住树藤,向悬崖顶端攀爬而去。 在树藤的帮助下,悬崖也并不是绝对的垂直,因此攀爬起来难度降低了很多。 片刻之后,他双手用力,翻身上了悬崖顶部。 一名肤色微微发红的壮汉,赤裸着上身,坐在悬崖边,似乎在等候他。 “秦掌柜,这一路辛苦了。” “无妨,只是遇到黑甲军征调,也是晦气。”秦掌柜面露凶色:“这批货没法运过来,我们的人被盯死,已经另外安排人手,将货物取回。” “全部货物都没在你们身上?”红面大汉问道。 “自然没带在身上,你也知道身上携带不易。还是老规矩,用的羊。”秦掌柜诧异的看了一眼红面大汉。 “王府的腰牌呢?”红面大汉似乎身负职责,追问起来。 “在方五手上,等下你找他要即可。”秦掌柜不耐烦的说道。 红面大汉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悬崖边便站满了商队的伙计。 红面大汉又和方五说了几句,确认秦掌柜所说无误,这才问方五取了腰牌。 “将军,你还真是信不过我等。”秦掌柜不悦说道。双方合作多年,何曾出过差错?今日却如此提防。 “秦掌柜,非是信不过你们,实在是事关重大。”红面将军平静说道。 而后,他站在一旁,对众人说道:“诸位,这一次,辛苦各位了!” “将军,您这是何意?”秦掌柜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红面将军却只是淡淡说道:“动手!” 他身后立刻扑出数百人,身穿藤甲,手持白蜡棍,齐刷刷向悬崖顶端或站或坐的商队伙计戳来。 自己人突然动手,这批伙计虽然也颇为强悍,但在悬崖边。对方又手持长兵器,顷刻之间,数十人便被白蜡杆推下悬崖,惨叫声戛然而止,显然被当场摔死。 秦掌柜却是身手不凡,身躯一矮便躲过诸多白蜡杆子,双手一圈,便将四五根白蜡杆子圈住,那些藤甲士卒用力晃动枪杆,都奈何不了秦掌柜。 “将军!这是为何!”秦掌柜悲愤喊道。 “无它,只是需要你们去死一死。”红面将军说完,猛然抓住一个士卒手中的白蜡杆蓦然抖动。 秦掌柜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掌中传来,身躯忍不住便腾空而其。 他死死的抓住这白蜡杆子,然而奇妙的劲力连绵不绝,即便他双手磨的发红,依旧被坚决而彻底的甩了出去。 秦掌柜没有惨叫。 红面将军站在悬崖边上查看。 “大人,看清楚了,一个不少。”身边士卒回报。 “嗯。”红面将军走到悬崖边,将树藤抓起,双臂肌肉坟起,蓦然用力,这坚韧无比的树藤嘎嘣断裂,被他一把抛下山崖。 片刻之后,悬崖顶上,便空无一人。 …… 纸上谈兵的宋念,开始吃苦头了。 黑甲军散开在山林中查找踪迹,她自告奋勇跟了上去。 然后,就很凄惨的发现,自己这身官服,实在是限制了她的发挥。 同时,士卒们也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发现商队留下的痕迹。 很显然,对方是专业的。 宋念是有点郁闷的。但是能怎么样呢?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寻找了。 眼看日头渐渐偏西,宋念也有些焦急了。 天黑之后,这群山之中是绝对不能呆的。 谁知道会不会又狼群……好吧,狼群其实不可怕,黑甲军人数可比狼群多,装备比狼群好,是狼群要怕才对。 问题是……蛇虫之类,就没法防了! 宋念觉得如果过了这关,自己应该研发点花露水、风油精之类的。额,这两样貌似也算是中医?宋念完全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配方呐。 好吧,她是一条不合格的医学狗。 就在宋念一次次退堂鼓的时候,前方士卒来报,不远处的一个山坳中,有老鹰盘旋。 “快!过去看看!”宋念激动了! 旁边,楚河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宋念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干咳两声:“楚大人,属下建议,立刻派人查看那处山坳,很有可能和福祥号商队有关。” 楚河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立刻有一队士卒快速向那处山坳穿梭而去。 “老夫观那处地形,远远望去,三面都是断崖,福祥号……福祥号众人不可能躲避在此等……此等绝地。”林老在一旁气喘吁吁的。 宋念很佩服他……的肺活量,这么一把年纪,居然也跟着来了。 “林老,不管如何,反正我们现在没有线索,看看总不是坏事。”宋念随口安抚着。 “不过是,白白耗费士卒体力……” 林老爷子这话没说没多久,前方就打出了信号。 宋念心中大喜,这帮王八蛋,抓住了她要好好审问一下。 然而等待宋念的,是被老鹰撕扯的有些碎裂的尸体。 山中蛇虫鼠蚁甚多,这些尸体,正在被缓慢而坚决的破坏。 “大人,一共一百三十具尸首。”赵大带人清点完尸首,向楚河说道。 楚河眯着眼睛:“福祥号商队的人,都在这里?” “大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属下都记住了,全部在这里,一个不少!”赵大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个……都不少么……”楚河眯起眼睛。 又一次的,线索全部断绝。 “人都死了……但尸体,也得给我说话!” “验尸!” 第十八章 铃音之尸 “刀!来!” 在宋念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赵大忍痛割爱,再度交出了他的那套“解剖”工具。 日头偏西。 也许是时间紧迫,也许是因为心中痛恨,也许是因为这些人眼中的惊惧和怨恨,宋念的心思,彻底沉入解剖之中,手感前所未有的好。 另外一个原因是,熟能生巧。 这一百多号人,全部是同一个死因。 坠亡。 望着最后一具尸首的双眼,宋念甩了甩手中钩刀上的血滴,收起工具。 “楚大人,这些人,全部死于摔伤,死前极为惊恐。”宋念平静的说着验尸结果。 和一路上的焦躁不同,现在的宋念,反而无比平静。 水到渠成,对于事情的全貌,宋念渐渐清晰。 林老拖着一节树藤走来。 “大人您看,树藤被拽断。这些人应该是被我们四处寻找,慌不择路之下,选择从这处断崖爬上,却没想到树藤不堪重负断裂,因此全数摔死。” 宋念哼了一声,林老这意思岂不是说,验尸有什么用?谁不知道是摔死的? “死于意外么?”楚河双眼微微失神。 这是似乎贴合常理,却又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几日他在忻门等地附近埋下的探子,几乎都是死于“意外”。 自他接任黑甲军指挥使以来,手下接连出事,也几乎都是死于“意外”。 宋念笑了笑:“虽然是摔死,但却绝非意外。” “哦?” 楚河缓缓转头,看向宋念。 “从死者坠崖的位置看,距离崖壁稍远,正常攀爬悬崖导致坠崖,应该是这个位置。”宋念上前七八步,站在崖壁下方,这里乃是她根据前世知识和【望闻问切】技能判断的坠崖点。 “楚大人可以安排手脚灵敏的士卒攀爬上去,在崖壁中途丢下木头之类代替尸体,查看掉落位置即可验证。” 宋念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崖壁陡峭无比。 楚河却喝道:“赵大!” “是!大人!”赵大脱下上衣,摩擦双手,然后,宛若壁虎一般,身躯贴合在崖壁上,快速向上方攀爬而去。 宋念看的眼花缭乱,好在她有【望闻问切】技能支持,目力比过去强很多,这才看清楚:赵大的身躯贴合在岩壁上,原本就微微有弧度的岩壁,对赵大来说就宛如斜坡一般。他的手指和脚趾有力,不停穿入各种细微空洞和缝隙之中,因此看似凶险,其实稳固无比。 片刻之后,赵大从悬崖顶上,丢下绳索,拉了一具尸首上去,重新丢了下来。 果然,坠落在宋念指点的位置附近。 宋念对楚河做了一个推人的动作:“正常坠崖是这个位置,而这些尸首的位置稍远,则是……被推下悬崖。” “证据呢?”楚河问道。 “证据便是……”宋念走到秦掌柜身前,望着他摔死之后,虽然痛楚却依旧平静的眼神和稳稳摊开的双手。 “证据便是这双手。” 楚河上前查看,秦掌柜双手之上,被摩擦的发红,有两道深深的红印。 “这……有可能是双手抓握树藤导致的。”林老还是有些不信。 宋念却笑了,伸手在尸首掌心捻了捻:“这树藤上,可没有……白蜡。” “白蜡?”林老快速上前,仔细查看了起来,面色微微一变。 “大人,是虫蜡!” “虫蜡?”宋念挠头,虫蜡是个什么? 楚河似乎知道她是个“文盲”,自言自语道:“制造蜡烛所用之蜡,乃是南方蜡虫所产。只是这里为何会出现虫蜡?” 原来难怪蜡烛的蜡是虫子旁,宋念囧了。 没用的新知识get√ “其他尸体坠亡时,会下意识挣扎翻滚,因此身躯大面积骨折,双手受损严重。唯独这具尸首,双手自然摊开,即便从高处坠亡,死前依旧表情平静。这就是……死者向我们传达的信息。”宋念看着秦掌柜的双眼,叹息一声。 看来死的很不服气,所以到死都要留下信号。 “此人是谁?” “回大人,是福祥号的一个掌柜,是此次福祥号商队负责之人。”林老说道。 “王府的腰牌还在他身上么?” “回大人,王府腰牌是另一人所持有,此人也同样坠亡于此,但身上同样没有搜出腰牌。” 楚河走到秦掌柜尸体旁边,凝视着这具尸体,然后轻轻伸手,合上了尸首的双眼。 “还有呢?” 似乎,还有别的。 宋念便接着说道:“其他都是细枝末节。首先这些人,死前身躯都遭受过两种很特殊的撞击。一种为圆形,基本位于胸口,另一种为长条形,基本在肋部。撞击力度很大,力道凝聚,导致皮下出血和淤青。 从伤势看,绝对不是从崖壁跌落撞伤。” “大人,可以确认,是白蜡杆子。”赵大从崖壁上沿着绳索溜下来。听到宋念的说法,立刻说道。 “这里怎么会出现白蜡杆子?”林老皱眉。 白蜡盛产于南方,在北方用的极少,白蜡杆子同样如此。 “大人,上面也有人走过的痕迹,人数不少。”赵大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楚河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件事,应该很清楚了。 宋念忽然想到一件事,笑着说道:“还有一件小事,这些人身躯见状,肌肉均匀,和刘屠夫的肌肉组织很相似。” 林老却怒不可遏:“哼!福祥号,真是无法无天!” “这又怎么了?”宋念低声问赵大。 “刘屠夫……锻炼之法用的乃是军中秘法,你这么说,便是指证这些福祥号的伙计,都是以练兵之法训练而成。”楚河淡淡解释道。 宋念听明白了。 言下之意,这个福祥号,犯了忌讳。 说的严重一点,你们要造反呐!呐! “带上秦掌柜的尸体!走!”楚河隐隐有些怒意。 回程路上,楚河沉默了许多。 宋念也不好安慰他什么。毕竟牵扯的事和人都太多了。 同在马车的林老……算了,她对老骨头没兴趣。 无聊的宋念只能无聊的查看系统。 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300/301) 嗳,就差一个唉。 商队一共一百三十一人,还真是刚刚好,系统你也算计的太精了吧? 宋念默默的诅咒了一下系统。 然后看着后面的奖励流口水。 解剖提升两级嗳,白色宝箱嗳,新功能嗳…… 这最后一具尸体去哪儿搞呢? 宋念摸到系统的脾气了,绝对不能偷奸耍滑,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找到最合适的尸体。 回到大本营广丘县城,知县和县尉果然老老实实的在县衙等着,当着楚河和宋念的面,发了王屠夫的海捕文书。 便在此时,北城门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嚎叫。 “王屠夫……王屠夫回来了!” 王屠夫? 县衙四个官对视一眼,齐刷刷的赶往北城门。 叮叮,叮叮…… 空寂无人的石板路上,一只肥羊迈着艰难的步伐,机械而缓慢的走向北城门。 脖子上的铃铛,微微摇晃。 宋念看的手脚冰冷。 这只肥羊的面孔,赫然正是王屠夫。 王屠夫的脸,被整个的缝合在羊脸上,羊脸上的鲜血,还没有凝固。 对方是掐准了他们回城的时间,缝脸,放羊。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宋念紧紧的掐住指甲,在掌心都恰出一个个泛血的指痕。 最后一具尸体是吧? 我谢谢你给我送来啊! 第一章 缝合之术 县衙大堂。 看着面前的尸体,宋念一度愤怒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 面前这具人面羊尸,展现了极高的缝合技术。 宋念小心翼翼的抽掉缝合线,将王屠夫的脸剥下来,接着,又开始解剖羊尸。 “宋主簿,这羊尸就不必了吧……”陪在一帮的县尉不满的说道。自古凶案都是检验人尸,这羊尸又什么检验的必要?当然,引发县尉不满的,主要是……验尸为何要选在县衙大堂?县衙大堂乃是神圣之地,岂可拿来做这种下贱之事? “闭嘴!”楚河冷冰冰的说道。一旁的贺知县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打了个哈欠。 宋念充耳不闻,继续稳稳的解剖羊尸。她将地点选择在大堂,当然是为了此地清净宽敞,采光又好,比城外阴暗的义庄更适合验尸。至于县衙的不满,她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考虑。 鲜活的羊尸,运动充沛,营养丰富,筋肉结实有力,皮下有长条状微弱出血痕迹,应为牧羊人放牧时鞭打所致…… 很快,这只羊就被宋念分解的清清楚楚,各种部位和器官在白布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最后,宋念手中小刀轻轻一划,将羊胃缓缓剖开。 羊胃中空空如也。 宋念楞了一下。 这意味着这只羊至少一天没有进食,胃部已被清空。看样子,对方连这点都算计到了。 她附身,在羊胃上轻轻一闻,一股奇异而微弱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凡存在,必由痕迹。 宋念很确信,自己从未闻过这个味道。 她将羊胃收起,对楚河点了点头:“验完了。” 叮! 最后一具尸体验完,系统的提示音在耳旁响起,宋念却并不在意。 楚河盯着宋念:“如何?” 宋念缓缓说道:“人面缝合在羊尸上的缝合技术极高,甚至……超出我的想象。” 宋念的意思是,超出了她对这个落后时代的认知。这种水平的缝合,应该出现在她那个时代才对。 难道,有别的穿越者捷足先登?但依照楚河身边的医疗条件和见识,这个时代的医学技术,并没有如此发达。 “关键是,用的缝合线,我并不认识。”宋念指了指人面旁那根带着丝丝血迹的卷曲长线。 “缝合线么?” 楚河走到人面旁边,缓缓蹲下,细长的手指捻起那根缝合线:“林老。” 林老接过这个线,在手中捻了捻,又轻轻扯了扯,微微摇头:“不是桑皮线,而且比桑皮线更为坚韧。” “桑皮线?”宋念倒是愣了愣。 “京中有张氏名医,可用桑皮线助人缝合伤口,加速痊愈,只是此乃其不传之秘。应该不会出现在此地才对。而且张氏只用自家以桑树根茎秘制的桑皮线,应该……不是张氏所为。”楚河望着这根细线,解释道。 用桑树皮制作缝合线?宋念意识到自己果然看轻了古人的智慧。 贺知县看了那王屠夫的人面好久,感叹道:“尽然能将整张人面完好无损的剥下,又精妙的缝合于羊尸之上,这技艺,堪称神妙了。” “贺大人,此时可不是感慨对方技艺精妙的时候!”楚河冷冷说道。 “呵呵,在下也是情不自禁,让楚大人见笑了。”贺知县轻轻打了个哈欠,一旁的衙役急忙给贺知县递上茶水:“大人,喝杯茶提提神。” 贺知县眉头微皱:“为何不给楚大人等人准备茶水?” 衙役一愣,嘿嘿笑道:“大人,您的茶叶就只有这么点了。” 宋念微微摇头,这贺知县能清廉至此?连待客的茶叶也备不足?只怕是底下人故意使坏罢了。 楚河摆了摆手:“免了,案情要紧。” 贺知县喝了两口茶,立刻便有了精神,看着那人皮,忽然精神一振,说道:“楚大人,这种缝合手法,下官似乎听人说过!” “嗯?”楚河和宋念等人,齐刷刷看向贺知县。 贺知县又喝了一口茶,笑呵呵的说道:“本县乃是边地,距离塞外不远。我以前曾听闻,塞外之人搏杀甚重,互相争斗之际,动辄遍体鳞伤。故而那胡医极善缝合之术,所用手法,便是如这人面一样。双孔交替,其线交叉而过……至于是不是用的这种线,下官就不甚清楚了。” “塞外么?”楚河微微皱眉。 “大人,塞外……并非我黑甲军……”林老在楚河身边,低声说道。 楚河眉头微蹙。 缝合之术?宋念盯着人面仔细端详,这手法,似乎有些眼熟。 眼看验尸结束,贺知县便笑着说道:“楚大人,既然尸体已经检验完毕,不知道这人面和羊尸,可否留在县衙,作为结案证物?” “贺大人,不继续追查了?”宋念有些疑惑。 “呵呵,这王屠夫做下此等奇诡之事,畏罪潜逃,却又被人以这种方式送回广丘县城,显然乃是同伙之间自相残杀。县城之外,四处荒山野岭,也无法追剿其同伙,故而结案。”贺知县此刻精神颇好,竟然仔细的给宋念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么?宋念似乎也明白了官场的法则。更何况,县衙毕竟不是黑甲军,即便是黑甲军,只怕……也无法追剿那预谋已久的凶手。 “证物么?”楚河沉吟片刻,看向宋念:“宋主簿,你觉得这些证物可还有用?” 废话,能没用么?宋念虽然不是法医科班出生,但也知道相关的证据越多越好。 不过,林老爷子冲宋念连连使了几个眼色,宋念便知道,自己不可把事情做的太绝。 花花轿子人人抬。贺知县对黑甲军的工作,也算是比较配和了,宋念自然不能将所有证物全部拿走。楚河为人刚直,林老却需要怀柔手段,不能让黑甲军成为众矢之的。 她沉吟片刻,便笑着说道:“贺大人,您看着人面和羊尸,留作结案之用,至于这缝合线和……羊胃,便交予我们带走,方便黑甲军继续追剿凶手,如何?” “有人面和羊尸足矣!”贺知县爽朗说道:“那羊胃亦不可久存,是否要我衙中帮忙以石灰腌制?” 宋念连忙拒绝。 废话,石灰腌制倒是确实不容易腐败,问题是这羊胃里就算有什么线索,肯定也被腐蚀的一干二净了。 贺知县热情的将三人送出县衙。 …… 楚河沉默的走在石板路上,忽然低声说道:“你刻意索要那细线和羊胃,可是有什么线索?” 宋念微微摇头:“并无,我只是……之前王屠夫窃走的那些羊胃之中,必定有什么线索存在,应该被我忽视了……所以下意识的保存此物……”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跟在楚河身后的宋念,却清晰的感觉到。 淡淡的失望,从楚河身上,微微的散发出来,旋即消失不见。 第二章 任务奖励 宋念闷闷不乐回到家中。 宋通看到宋念归家,急忙上前,嘘寒问暖。 等确定宋念确实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然后,宋通就开始旁敲侧击起宋念让宋念不开心的事来。 宋念苦笑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和宋通解释。 难道要说自己犯贱,因为楚河那种莫名的也不知道冲着自己还是案件的失望,就闷闷不乐? “难道是楚大人?”宋通下意识的就把情况往楚河的方向引。毕竟楚河是宋念的现官和现管,更是引她走上仕途的恩人。宋通从自身出发,以己度人,觉得宝贝女儿大概也因为办事不力惹怒了上级所以郁闷? “不是!”宋念下意识的否决。而后为了岔开话题,干脆将今年连续验尸的过程,都给父亲讲了一遍。 “特别是最后的缝合手法,极为精妙,人脸与羊脸紧密贴合,用力均匀,浑然一体……” 宋念觉得这是一个重点。毕竟人脸的整体结构和羊脸完全不同,能把人脸完美的贴合到羊脸上,这需要的缝合技术,已经不是外科手术级别,而是整容手术的级别。那技术含量,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宋通听完,目光微微闪动。 “爹,你在此地久做仵作,这种胡医的缝合手法,应该是见过的才对!”宋念立刻抓住了宋仵作的异常。 哼,她现在可是有“望闻问切”技能傍身,观察力那可是超强的。 宋仵作一愣,没想到自己只是在思索,就被女儿看穿了。 他沉吟片刻,才说道:“阿念啊,不是为父不帮你,只是……普通胡医虽说善于缝合伤口,但不过是见多了刀伤,混个手熟而已。其缝合伤口的技艺,十分粗糙。塞外之人体格粗狂,更不在意美丑,更有不少人以伤疤为荣,所以那些胡医,更无需讲究什么精巧……” 宋通如此一说,宋念也沉默了。 确实……她方才没有仔细思考。塞外苦寒之地,需要的是快速缝合的手法,而不是如此精巧甚至近乎炫技的缝合技法。 宋念放弃了胡医这件事,转而和宋通聊起当仵作的种种事情。 桑皮缝合线一事,让宋念意识到,如此庞大的国家,数千年的发展,所取得的成就,可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不能再把古人当作蛮荒愚昧之人,否则迟早要吃大亏。 宋通在宋念取得官身之后,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不让宋念接触这等“龌龊事”,而是细细的将自己的验尸经验,娓娓道来。 宋念则细心听着。虽然很多方法在她看来实在是过于接近“巫术”,比如银针试毒其实是测的硫化物,银针发黑未必有毒,不发黑未必无毒。再比如自刎而死的人,伤口必定从右耳开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也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科学水平吧。 让宋念大开眼界的也有。 比如:判断尸体是上吊自杀还是被逼迫自杀,则要看尸体脚下是否埋藏有烧过的木炭,具体原因宋通也说不清,但据说祖上传下这法子,十之二三,都是极为准确的。 对于这个说法,宋念开始不解,十至二三就算“极为准确”么?不过再想想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她也就了然。 百分之三十的命中率,确实挺高了。 …… 天色渐暗,宋通也渐渐疲累。宋念知道传授技艺是十分耗神的事情,因此便催促宋通去休息。 宋通也不勉强,自去服药休息。 宋念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却始终难以入睡。 也许是被王屠夫那张诡异的脸吓到,也许是今晚吸收了太多的古代仵作知识,大脑处于兴奋状态……总之不会是因为楚河的失望。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宋念穷极无聊之下,想起了某件事情。 唔,似乎,好像,临时任务完成了才对。 据说还有宝箱? 一想到宝箱,宋念就不困了。 她坐起来,认真的点开系统。 —— 验尸官系统(版本号0.25) 宿主姓名:宋念(夏莹) 宿主等级:2 当前经验值(6152/100000) 技能点:2 验尸次数:307 知名度:广丘县(为人所知) 已掌握验尸技能: 望闻问切(普通) 解剖(灰色,入门,缺乏工具) 已拥有典籍:无。 已经有残页:30张。 目前任务: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已完成。 其他项:暂未开启。 —— 宋念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不过想来应该是解剖那商队的一百三十余人时,增加了经验值。至于解剖羊尸给的经验就很少,但最后一具尸体,却很给力的给了三百多经验值,显然系统也认可了这件事的难度和重要性。 总的经验值升级之后,甚至还超出了六千多。不过看着升级的经验值直奔十万去了,宋念微微叹息:照这个趋势,下一级岂不是要百万经验是?下下一级岂不是要千万经验值?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尸体让她验嘛。 不过,起码暂时手握两个技能点,还有任务奖励等待她查收呢。 也许是因为有宝箱的缘故,这次系统奖励并没有直接给予,而是等待她查收。 宋念点开限时任务,开始接收奖励。 —— 限时任务【解剖三百具尸体】,已完成。 任务奖励: 解剖技能提升两级。解剖(灰色,入门,缺乏工具)→解剖(灰色,熟练,缺乏工具) 系统新功能:雷达,开启。 白色宝箱X1 —— 解剖从入门提升到熟练,让宋念楞了好一会儿,主要是大量经验的灌输。 这可太让她手痒了,只可惜……那套解剖工具被赵大死死盯着,宋念用完就被“没收”。总不能拿厨房的菜刀再去切蚂蚁吧。 唉,好像来个人让她解剖一下啊。 至于系统新功能——雷达,则是一个圆形扫描图,每一次转动,都能看到各种颜色的光点闪耀,但宋念并不知道这些光点的意义。 而使用一次雷达,哪怕是测试它的功能,也是明码标价:燃烧50张残页。 这倒是宋念第一次明确知道残页的用途,那就是拿来燃烧,这系统倒是蛮有良心……个屁啊。她现在拢共就30张残页,哪儿来的五十张残页烧给它?纸钱算么? 算了算了,宋念决定心平气和,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宝箱上。 第三章 所谓宝箱 上帝啊,观音娘娘啊,赐我一个精力药剂……呸!赐我一套解剖工具吧! 宋念意识一点宝箱,就看见屋内那张桌子上,白光闪耀,一个白色的虚幻宝箱浮现出来。 宋念穿着白色中衣下床,兴奋的站在宝箱前苍蝇搓手。 居然真的有宝箱嗳。 妈咪妈咪哄,开! 宋念作势要打开宝箱,却捞了个空。 她不信邪的又捞了几把,这才清楚的意识到,这所谓的宝箱,竟然真的是一个虚无的幻象。 里面是空的,屁都没有! 靠,这破系统,难不成给她发了个空宝箱? 一想到这系统的尿性,宋念就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在去查看,搞不好这贱兮兮的系统就会蹦出来一行提示:“您好,鉴于您的人品,此次宝箱未开出任何奖励!” 就在这是,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宋念微微皱眉,这大半夜的,谁啊? 她倒不疑神疑鬼,以为是鬼敲门之类。 毕竟外面黑甲军士卒日夜巡逻值守,那帮杀才气血旺盛,什么鬼怪都得被他们吓跑。 宋念走出去开门,门外居然是一脸冷漠的楚河。 楚河看到宋念,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宋念这才意识到不对。她前世穿睡衣穿惯了,偶尔也穿着睡衣去取快递之类,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但是这个时代,她穿着中衣去见人,特别是见男人,就很有些暧昧了。 门外,站岗放哨的张黑牛也瞪大了眼睛,看向二人。 “看没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宋念一声斥责,张黑牛就乖乖的背过身去。 楚河脸色一黑。 “有什么事进来说。”泼辣归泼辣,宋念也知道这身打扮不妥,直接把楚河拽进去,关上门。 门外张黑牛等人,立刻互相挤眉弄眼的,但宋念和楚河可完全不知道这些士卒的心思。 宋念将楚河引进屋子,一面穿上官袍,一面问道:“楚大人深夜来访,可有什么重要的事?” 楚河看着宋念仿佛男子一般,旁若无人的披上官袍。 他似乎意识到,也许,大概,宋念对他似乎并未有什么男女之防,穿中衣见他,引他进闺房,当着他的面穿外衣…… 宋念也感觉到楚河的目光奇异,不以为意的说道:“楚大人不必多想,你我都在军中共事,不必拘于这等小节。” 楚河脸色更黑了。 原来……你这是当我是同僚?所以才没有男女之防? “宋主簿,你此番验尸甚是辛苦,所以本座特地赏你一物。” 楚河将手中的包裹,随手丢在桌上,冷冷说道:“本官想来赏罚分明,也希望宋主簿不要愧对了本官这份信任!” 宋念眼睁睁的看着楚河将手中包裹丢在白色宝箱的位置上,而后白色宝箱就由虚化实,最后砰然破碎未无数白色碎片,消失不见。 “靠!” 这破系统!宋念算是知道这系统的尿性了。 原来白色宝箱……指的是她完成“楚河的任务”之后,楚河给的奖励啊。 难怪这破宝箱会出现在桌子上,这是算准了楚河会把东西丢在这儿? 这么说起来,这破系统似乎没办法发什么实物奖励啊,奖励的都是技能啊信息啊什么的。 “靠?靠什么?”楚河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说的话,他听不懂。 “靠……全靠大人栽培,全靠大人给属下这个机会,属下才能完成这些任务。”宋念打开楚河丢在桌上的包裹,立刻眉开眼笑,开始安抚楚河。 居然是她心心念念的赵大那套解剖工具啊,宋念一个个颤抖着抚摸过去,脸上笑开了花。 “咳咳!”楚河不悦的咳嗽了几声,将宋念从对解剖工具的沉迷中惊醒。 “哈哈,对不住了大人,属下真是情不自禁。”宋念眉飞色舞。不是医学生,很难想象到这些工具对医学生的致命吸引力。就好像女孩子终于买到一套YSL的口红,就好像男孩子终于买到了梦中的机械键盘,就好像老司机握上方向盘…… 楚河打量了几眼自己找个下属,情不自禁……这个词,是用在这些她口中的“解剖工具”上的? 宋念虽然兴奋,但起码的理智没有丧失……对手中的工具,还是提出了疑问。 “对了大人,这几样工具,怎么之前没有?还有,赵大……他同意把这套工具赠予我了?我记得大人说过,这可算是赵家的安身立命之所” 她可不想回头被赵大幽怨的眼神盯上,那可太瘆人了。 “本座用京师附近的一座庄园,交换了赵大此物。那庄园,足可以让赵大一族安身立命。” “以安身立命之物,交换安身立命之物!本座可从来不会亏待属下。” 楚河傲然说道。 宋念惊呆了:“您真是……” 楚河心中,微微有些自得。与士卒同吃同住,他尚未彻底作到,但不让属下吃亏,处处考虑属下,他确确实实作到了。 你可真是……败家啊!宋念心中狂吼。 就不能……把那庄园给我么?这套工具老娘不要了行不行? 京师郊外的庄园啊,那得多少银子……不,这就不是银子的事啊!这种稀缺资源,就和后世王府井旁边的四合院一样,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谁舍得卖啊! 败家子!宋念深刻的体会到林老爷子的痛。摊上这种败家主子,哪个管账的,都得被逼成铁公鸡。 楚河看宋念惊骇伤痛的模样,淡淡说道:“只要你用心做事,本座绝不会亏待你。” 虽然白日里微微有些失望,但楚河还是决意收服宋念。此女,可为助力! “大人,属下感激涕零!所以……有一事相告。” 宋念相通了。 面对楚河这种败家子,就不能手下留情。 反正他的家业迟早败光,败谁手里不是败?那为啥不败我手上? 该下手时就要下手! “嗯?何事?”楚河盯着宋念。 哼,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果然藏着事情,也不枉我耗费功夫,说服了林老和赵大,换到这套工具赠予她! 宋念并不知道楚河的心理活动,自信一笑:“贺知县不是说,他听闻塞外胡医有类似手法么?那商队可恰恰是从塞外归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逆流而上,去塞外追查?” 第四章 我心安处 “塞外追查?但是……塞外之事,非我黑甲军所辖……”楚河似乎有些顾虑。 “楚大人,若您有两个手下,一个尽忠职守,您说往前就往前,您说往后就往后,但若您不说,即便敌人的箭射到您身上,他也纹丝不动。而另外一个手下,似乎并不怎么听话,但总是主动的做事,虽然您未曾吩咐,也能帮您将一件件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这两个手下,您更细喜欢谁?” 宋念在一旁淳淳诱导。这种话么,正说反说都行,就看当事者决定怎么引导了。往好了说是主动做事,往坏了说就叫越权,甚至可以扣夺权造|反的帽子,端看她怎么发挥。 这套路,她熟! “嗯,此言有理,但是本座此番是来追索黑天魔神……”楚河似乎有些犹豫。 “楚大人,要我说,这黑天魔神,说不定就躲在塞外,你看这塞外天高皇帝远的,无法无天,可不是刚好适合黑天魔神教发展么?”宋念不停的给楚河灌迷魂汤。 楚河微微点头:“依宋主簿的意思,我们应该前往塞外追溯?” “大人英明,正是如此。”宋念立刻敲死这件事是“楚河的英明决策”。 “那明日清晨,黑甲军便向三川口开拔,宋主簿今夜就须得准备好军粮和帐篷等物。”楚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请大人放心!”宋念一脸肃然的应道。 嘿嘿嘿,这一次“出差”算是搞定了。宋念盘算的很清楚,出差的收入怎么滴也要比坐班多才行啊,这一趟出去,她怎么说也得混套宅子回来。楚家家大业大,她可不信在京师就只有一套庄园?到时候辞了职,带老爹过去,天天钓鱼打鸟吃烧烤,日子岂不是美滋滋,嘿嘿嘿。 …… 将楚河送走,宋念立刻去对面院落,叫醒李嫂等人,将日前准备好的炒面和肉干打包。 虽然深夜被叫醒,但李嫂等人也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对半夜起来干活这种事,习以为常。农忙时节,哪家不是白天黑夜的忙? 有了这帮手脚麻利的妇女帮忙,宋念很快就安顿好黑甲军数天的军粮,至于不足的部分,只能路上采买。 忙完这一切,宋念反而更没有困意。 一想到手里的这套解剖工具,宋念就手痒的要死。 干脆……她问李嫂要了十几张初步硝制的羊皮,回屋打开那套工具,开始……练起缝合来。 因为赵大这套工具中新增的部分,赫然便是十几种不同的钩针,虽然不知道赵大祖上拿这玩意怎么吓唬囚犯的,但是在宋念看来,这可都是缝合针啊。 脑子里被系统灌输了一大堆解剖知识,宋念接触到这些弯曲的缝合针时,竟然发现系统居然“大方”的附赠了诸多缝合手法。 这万一要是不练习练习,理论联系实际,那可太手痒了! 宋念干脆挑灯夜战,练习缝合术,顺便……也给接下来去塞外的事,打个底子。 虽说是忽悠楚河,但是就算是忽悠,也得认真的忽悠,做好充分的技术储备,毕竟说好是追着“胡医精妙的缝合技术”去的。 宋念有些得意,我可真是一个“有备无患”的好孩子呀。 …… 窗外,宋通直起身子,看着女儿在昏暗的灯光下认真缝制的身影,微微叹气。 怎么就……还是去了塞外呢?晚上那番话,难道女儿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还是说被楚大人给勾了魂,才会主动说什么去塞外的鬼话? 再说……就算你一片心思在楚大人身上,熬夜给楚大人缝制衣物,楚大人也未必看得上……咱家这种小门小户的。 宋通心中百般纠结,一会儿觉得这件事也许楚大人能压得住,对方未必会对女儿下手;一会又觉得楚家贵气冲天,女儿就算攀了高枝,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也许只能做小……这做小也是我们宋家的福气……呸,我就算死,也不能让女儿做小,就这县城里,多少好姑娘做了小,都死的不明不白的,身下的木炭,俺老宋可亲手挖出来不少…… 宋通最终还是回到屋里,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 三更,荒凉的大山深处,忽而亮起点点火光。 悬崖之下,散落着上百个坟茔,泛黄的新土覆盖,坟前没有墓碑。 这正是白日里被宋念检验的一百三十余人的坟茔。 十余个黑衣人,手持火把,立在这坟茔之旁。 这一群黑衣人中,偏偏有一人,脚踩芒鞋,身穿白衣,头戴面纱,看不清容貌。 这芒鞋白衣面纱,都是极为普通之物,但穿在此人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和清气缭绕。 “这些新坟之中,就是楚河和他那名女仵作验过的尸体?”白衣人温和说道。 “启禀圣座,确实如此。”黑衣人肃然说道。 “挖开吧,且让我也看一看,那名女仵作的手段。” “圣座,这……这尸体被解剖之后,必定凄惨无比……我等担心会冲撞道圣座”黑衣人有些犹豫,目光扫了一眼隐隐绰绰的山林。山林阴森黑暗,山风吹拂,火光摇曳,似乎有无穷多黑暗巨兽,潜在暗处,择人而噬。 着黑衣人内心之中,似乎也有着某种恐惧。 “无妨,见得生欢,便要见得死怖。生亦何欢,死亦何怖,不堪破生死之间的极乐和恐惧,又如何能成就大业?”白衣人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量。 黑衣人齐齐右手举着火把,左手收至胸前,诵念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怖。堪破生死,成我大业。” 这诵念声,似乎带着神奇而诡异的魔力。 念诵了数遍之后,这些黑衣人虽然依旧纹丝不动,但却似乎彻底摒弃了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 一座座坟茔被刨开,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重新取出,拜访在白衣人身前。 这些尸块,已经开始微微腐化。 白衣人却不以为意,用手一块块抚摸。 身后年迈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更多的黑衣人眼中,却是狂热和崇敬。 圣座…… 良久,白衣人才站起身来,微笑说道:“这解剖的手法,着实老练。也不知道是院内哪一位的私下教授的弟子?楚河倒是好运气。” “圣座,您是说?这名女仵作,乃是院内安排?”身后那名黑衣人,竟然紧张了起来。 “无需担心,应该是此女自己的举动,和院内无关。”白衣人徐徐说道:“至于楚河,你更无需担心。” “此番,我已三番两次助力于他。 一事,成与不成,只看自身,不能寄望于他人。” 白衣人温和的看着面前散落的满地尸块:“于我于他,皆是如此。” “生亦何欢,死亦何怖,我心安处,便是家乡。” 黑衣人群,也散落在满地的尸块中,缓缓诵念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怖,我心安处,便是家乡。” 在这反复的诵念中,他们脸上,逐渐散发出无形的圣洁的光芒来。 似乎这满地尸块,更映衬的他们,愈发圣洁。 第五章 军中械斗 第二日,宋通虽然一宿没有睡安稳,但依旧早早起来,拉着女儿叮嘱了半天,什么边军复杂,什么胡人凶悍,什么小心行事等等等等。 宋念倒是不嫌弃自家爹唠叨,打着哈欠,听老爹唠叨了半天,心中反而有了几分暖意。 等黑甲军整顿好,军粮和其他器具装载完毕,宋念胳臂夹着连夜缝制的羊皮卷就上了楚河的马车。 一上马车,宋念就发现楚河盯着自己腋下的这卷羊皮,便困意连连的说道:“属下担心这一路上颠簸,所以连夜缝制的。” 所以,你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要和我抢了。当然这话宋念觉得自己没必要当面说。 楚河面色稍霁:“我乃军旅出身,无需……” 话未说完,就看到宋念将羊皮褥子铺好,自己直接躺上去,卷成个粽子,口里嘟哝着:“楚大人,属下实在太困补个觉,有事您说话。” 老娘真是太困了,昨晚不该玩那么晚的,所以……最好别叫我起来,让我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看着片刻之间,宋念就毫无形象的呼呼大睡,楚河心中隐隐的不悦,也只能收了起来。 至于同在马车中的林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 黑甲军沿着河道向边关三川口移动,沿途人烟稀少,时有野兽出没。在交通落后的古代,这河道河谷,便是高速公路和最好的向导。 等到中午埋锅造饭之后,宋念才打着哈欠从车里走出了。 楚河盯着宋念看了几眼。 “切,没见过美女春睡?”宋念当然很不爽。 楚河就别过头去。 打着哈欠到了溪边洗脸,宋念看了一眼如镜一般的水面。 靠!满脸褶子,头粘羊毛,口水横流。 这一觉也睡的太美了吧,嗨,昨晚不该玩那么疯…… …… 随便洗了把脸,宋念便前往火头军那边查看伙食。 嗯,这是粮草主簿的本质工作,一定要尽职尽责,绝对不是肚几饿了。 赵大也在巡视军营,他没有官职,却是楚河信重之人,被楚河赏赐了一套庄园以后,更加忠心耿耿。 几个年轻士卒正端着碗蹲着吃饭。 “宋主簿搞的这新军粮真不错。” “可不是么,以前那吃的啥玩意?猪食一样。” “你别说,前段时间吃不好,天天闹肚子,我都偷偷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走了……结果,差点错过这顿好饭。” “嘿嘿,你是想你婆娘了吧?” “唉,我也准备逃回去,这开春了,家里就老娘一个种地,我要是不回去,那地老娘一个人侍弄不过来。” 看几个士卒嘻嘻哈哈的,张黑牛也端个碗,蹲在旁边几口吃饭,嘿嘿笑道:“吃饱了,后晌就多在边上跑几趟,可别让什么人摸到咱身边来。” “张头,放心好了!”几个士卒连连说道。 “你们几个!站过来!“赵大听到这边议论,顿时怒不可遏。 这几个士卒顿时惊讶的放下碗筷:“赵大,你喊俺们?” “来人,把他们几个,给我绑起来!”赵大高喝一声,但周围的人却纹丝不动。 原来是张黑牛站了起来,护在几个士卒身前:“赵大!平白无故,你怎么要绑人?” 赵大捏着马鞭,直直的指向张黑牛:“凭什么?就凭刚才他们有人试图逃走!按大永律,按军规,逃兵,轻则鞭五十,重则斩首示众!家人不报者连坐!” “斩首?连坐?”士卒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一个个的,也被这些词吓住了。 “你吓唬谁呢!当兵的吃不饱,惦记家里爹娘,有什么错!不许惦记爹娘?什么大永律!什么军规!我看就是狗屁!”张黑牛可不是这些普通士卒,在军中厮混许久,也算是半个老兵油子,根本不吃赵大这套。 “你居然敢辱及军规!”赵大顿时怒不可遏,对他这种世代参军的军户,军规简直是命一样,顿时挥舞马鞭,劈头盖脸抽向张黑牛。 张黑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抬臂护脸,宽大的胳臂上被抽出道道鞭痕。 “欺人太甚!”张黑牛猛地拔刀,一刀斩断了赵大的马鞭。 对面赵大冷笑一声,丢下断了半截的马鞭,也抽出刀来。 眼看要发生流血事件,旁边一声冷哼传来。 “赵大,黑牛,你们两个长本事了啊。居然敢在军营内械斗!” 正是宋念,抱着胳膊走了过来。 “宋大人!此人包庇逃兵,我教训教训他,算不得械斗!”赵大此时自觉站住了道理,根本无惧宋念。 便在此时,楚河和林老也闻讯赶来。 看着赵大和张黑牛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楚河脸色阴沉。 军中械斗!在黑甲军中虽然不是说闻所未闻,但也是极为稀少。 他楚河接手黑甲军如此短的时间,居然就有此事发生! “你们两个杀才,还不快点把刀收起来!”林老低声怒斥了一句,赵大和张黑牛才悻悻的收起刀。 “过来,说清楚。”楚河淡淡说道。 虽然年轻,但楚河在黑甲军中,也颇有几分凶名,赵大和张黑牛老老实实,走过来,把事情叙说了一遍。 “大人,这张黑牛,和那几名试图逃走的士卒,必当严惩!”林老走到楚河身边,低声说道。 “严惩就不必了吧。”宋念淡淡说道:“张黑牛乃是保护下属,那几名士卒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林老则眯着眼睛:“军令如山,不可更改!否则,何以服众。若这等口子以开,今日械斗,明日逃兵,我黑甲军一世英名尽丧!” “林老,何必说的这么严重?”宋念自然不喜欢林老这套说辞。 林老不搭理宋念,转身对楚河说道:“大人,此事必定要按大永律和军规行事!” “大永律么?”楚河看向宋念:“宋主簿,你可知晓大永律?” “我的楚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您忘记了,我是法盲来着。”宋念翻了翻眼皮。 “不过,若大永律真是如此规定,我看这大永律和军规,不要也罢。” 宋念这番话,顿时引得楚河怒目而视。 “宋主簿!何出此言!” 第六章 当兵卖命 宋念却不以为意。 “敢问楚大人,为何士卒求吃饱饭,思念家中父母,逃回家中,是罪大恶极之事?”她一板一眼的请教。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食君俸禄,忠君之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么!”这种掉书袋的事,自然是林老爷子出声驳斥宋念。 宋念追问道:“那么敢问一下,这些士卒,每月俸禄多少?” 林老不悦道:“士卒不拿俸禄,而是军饷。普通士卒每月三十钱,而我黑甲军待遇优厚,每月足足一百钱,为其购置马匹,护具,刀具,粮草等等,皆不计入其中!楚大人爱兵如子,为了担心士卒受伤,所有刀具护具,皆选用最上乘,汝等身上一套护具钢刀,便价值万钱。” 而后,他冷笑一声,环顾四周:“即便楚大人如此对待汝等,竟然依旧有人想要逃离我黑甲军?” 宋念击掌笑道:“林老说的不错,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自然应当以死效命。” 林老冷哼一声:“既然如此……” 宋念便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这等不堪用的士卒,另其交出马匹武器护具,遣散回家便是!张黑牛,解刀卸甲!” 张黑牛一愣,不过旋即便摘下刀鞘,脱下甲具,丢在地上,沉重的护具和刀具堆成一座小山。 宋念将一锭雪白的银两放在这堆价值上万钱的护具刀具之上,转身笑眯眯的对楚河和林老说道:“楚大人,你们看,这士卒奸猾无比,待遇优厚却不肯卖命,不若我这银锭代之如何。” 宋念扳着手指头算计着:“银锭好啊,不会逃走,不会思念家人动摇军心,尤其是自身坚固,无需这些装甲护具,更不用消耗军粮,堪称是……最完美的士卒了。” “你!”林老大怒,却一时不知该如何驳斥宋念的歪理邪说。 楚河抬了抬手,看了一眼宋念:“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若是银两可以打仗,又何必征召这些士卒。 宋念笑了笑,收起那锭银两。 赵大却极为愤慨:“你等自愿参军,忠君之事,保家卫国,难道看重的都是这等铜臭之物!” 宋念捂住了脸,这赵大,真是神助攻。 楚河叹息一声,走上前去,问张黑牛:“你可是自愿?” 张黑牛嘿嘿一笑:“楚大人,俺是自愿的。” 楚河面色稍霁,就听张黑牛继续说道:“官府来俺们村拉壮丁,俺总不能让俺爹来战场送死吧,所以俺就自愿来了。若不是官府强逼,谁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肯来当兵卖命呢?” “正是正是,若不是逼的没有法子,谁肯来当兵?”周围那些士卒连连说道。 楚河脸色比张黑牛更黑了,他连问数十人,竟然都是被强征入伍,无一例外。 他转身看向笑眯眯的宋念,走到她跟前,咬牙切齿说道:“本座现在就发布命令,凡是被官府逼迫入伍之人,立刻便可以归家,你可满意?” “大人!”林老怒极:“如此一来,我黑甲军……还是黑甲军么!” 此令一出,黑甲军士卒,只怕要散去十之八九,圣上震怒,族中,也无法交代! 这黑甲军,可不是楚河的私产! “好啦好啦,何必这么激动呢。”宋念笑眯眯的说道。 而后,她转身,对那些士卒高声说道:“诸位,楚大人待大家如何?” 士卒们此时正聚拢在附近打饭吃饭,闻言纷纷大喊:“诸军之中,楚大人对我等最好。” 宋念又高喝一声:“诸位,楚大人为我等置办的新军粮如何?” 士卒们更是哈哈大笑:“回宋大人,您置办的新军粮,极好!” “这置办军粮的钱,可是楚大人出的,大家可要感念楚大人的恩德。” 在宋念刻意引导下,这些士卒也纷纷喊道:“感谢楚大人,感谢诸位大人。” 宋念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说道:“诸位!我大永国有大永律,黑甲军,自有军规。若是即便逃回去,又能如何?更何况有连坐之法,牵连家人,惹怒邻人。” 周围这些士卒,顿时一片沉默。 宋念满意点头:“诸位,楚大人爱兵如子,心中始终牵挂大家,诸位既然已经入伍,何不入我黑甲军?” 张黑牛在一旁立刻高喝一声:“入伍当入黑甲军!” 周围那些士卒也交头接耳:“宋大人说的有理,这逃回去也不是办法,在黑甲军起码能填饱肚子。” “唉,只是苦了家中老娘……“ …… 宋念得意的走到楚河身边:“小事一件,搞定!” 林老冷哼一声:“我看左右不过是你挑起的事端。” 宋念睁大眼睛:“林老,您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林老扭头不说话了。 楚河倒是看向宋念:“宋主簿,那……家中田地无人耕种之人,应该如何?” 林老冷笑道:“大人,依照大永律,家中独子,不得征召入伍,那些士卒不过是偷奸耍滑,想要逃避兵役罢了。” 宋念笑了笑。 林老眯着眼睛:“怎么,宋主簿不认可此事?” 宋念淡淡说道:“我以前可不是什么主簿,我家……时代为吏。” 宋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事,大永律写的是一回事,到了底下,就是另一件事。我宋家世代为吏,对这些,再清楚不过。” 楚河轻轻抬手:“好了,我知道了。那士卒家中老母孤身在家……” 宋念微微一笑:“此事简单。” 而后,她便将后世“光荣之家”等等做法,给楚河讲了个大概,接着说道:“楚大人,我黑甲军,可以制作铭牌,但凡有此等情况的士卒,皆发放‘黑甲铭’,令其钉于门户之上。凡是冒犯此户人家,便如同冒犯我黑甲军,严惩不贷!再命各地里正,指定一户人家,使其帮助我黑甲军士卒家人。该户人家,皆发放’白甲铭‘,与黑甲军士卒家人一样,同等受我黑甲军保护。如此一来,那士卒留在家中的亲人,也有照料,田地亦可帮忙耕种。” “此法,真的有用?”楚河皱眉。 宋念笑道:“大人,您可能不知晓,一个官军的保护,是何等强大。那些村中恶霸,奸猾小吏,只敢欺压平头百姓,又何尝敢招惹我黑甲军!而且……此等‘白甲铭’,只怕立刻会被各地里正率先钉于自家门上……” 宋念如此一说,楚河顿时了然,微微点头。 那些里正之流,何德何能,可以和黑甲军攀上关系?而现在这白铭牌,对他们简直是天赐良机。 “大人……我黑甲军的威名,岂可如此滥用……”林老直觉此事不妥。 楚河却淡淡说道:“若是……黑甲军军心离散,士卒人人思念家乡,心怀怨念……我黑甲军,又有何威名?那银两,那甲具钢刀,可能助我追索黑天魔神?” 见楚河拿定主意,林老便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 第七章 高超射术 “宋主簿!那便由你去宣布此项军令吧。” “得令!”宋念得意洋洋的走到埋锅造饭之地,命令赵大张黑牛等人,集结士卒,将楚河的新军令,公布出来。 片刻之后,只听得一阵山呼海啸。 “入伍当入黑甲军!” “入伍当入黑甲军!” 楚河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自言自语道:“军心,可用!” 林老跟在楚河身后,冷哼道:“大人,此女极善收拢人心,千万小心。” 楚河笑了笑:“我自省得。” …… 宋念等士卒们沉静下来,而后肃然说道:“诸位,入我黑甲军,便是我黑甲军的人!若确实有难言之隐,尽可找我,找林老,找楚大人解决。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若是私下逃离!杀无赦!枭首示众,正我军规!” 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此时宋念先柔后刚,竟然也有凌厉的杀气——嗯,怎么说也是解剖达人,验尸狂魔。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片沉寂。士卒们望向宋念的眼神,竟然微微有些惧怕。 其实宋念平日是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军中士卒可都知道,更有不少亲眼看到,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如何将上百具尸体,开膛剖肚,挖心取脑。 “诺!”张黑牛第一个单膝跪下,大声喊道。 宋念心中这个满意啊,张黑牛看着五大三粗,这捧哏真是一把好手。 其他士卒也连连喊道:“诺!” 宋念满意点头,而后接着说道:“张黑牛,赵大!” “属下在!”张黑牛站起来。 “哼!”赵大也踏前一步,斜眼看着宋念。 宋念笑了笑,而后厉声说道:“你二人,于军中械斗,可知罪!” 二人皆沉默不语,军中械斗,这罪名可太大了。 宋念冷笑一声:“军中自有军规,自有我等主官,不管何等事情,自可报于我等,岂能私下械斗!” “是大人,属下知罪!”张黑牛老老实实的认罪了。 “属下……知罪!”赵大也闷声闷气。 宋念满意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罚你们……充一天火头军,在这里刷锅洗碗!” “谢大人!”张黑牛喜笑颜开。虽然是老兵油子,但也知道这军中械斗罪名极重,现在被宋念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自然极为开心。至于刷锅洗碗,虽然不擅长,但毕竟农家子弟,多少会干一点。 “是!”赵大寒着脸,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只是……毕竟,此女是官身,又是女子,不与她计较! “赵大,虽是械斗,但事因你发,又用马鞭抽打同僚,再罚你千钱,为张黑牛的疗伤之用,你可服气?” 被宋念当众一问,赵大板着脸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张黑牛:“属下照做就是!” 张黑牛一把捞住这块碎银子,嘿嘿一笑,转身对周围士卒说道:“兄弟们,等到了三川口,我卸了这火头军,同去喝酒如何!” 那些士卒顿时起哄:“伍长可以带我等同去!” 赵大则寒着脸,走向一旁堆积如山的锅碗,问了那火头军几句,便拖着行军锅走向河边洗刷。 …… 宋念得意洋洋的回到楚河身边:“楚大人,恩威并施,既稳军心,又固军规,这是我办的不错吧。” 说完,她右手熟捻的搓了搓。 大人,这事我办的地道,您也要上道,给点奖励啥的吧。 比如京师郊外的庄园,就很好。 楚河满意点头:“不错,宋主簿做事有功,待我回京师之后,必定禀明圣上,为你加封爵位。” 屁,我要爵位有个屁用!来点实在的! 看宋念的表情,楚河就知道宋念在想什么,微笑摇头:“方才你还说深知黑甲军威名,而今却不晓得爵位之重要……罢了,我知道你贪恋那物,自会为你留心。” “大人,不用留心,您在京师……”宋念眉开眼笑,留什么心,京师外随便来套庄园就好,我又不挑的。 “京师虽然广大,但是各种刑讯逼供之物,确实极为少见,岂能不留心?”林老在一旁,冷冷说道:“真不知……宋大人身为女子,为何如此贪恋这等凶恶之物。” 屁,你才贪恋刑讯逼供之物,老娘更爱钱,更爱庄园! 宋念顿时泄了气,不想和这两人说话。 远处河边。 张黑牛和赵大各自拖着一口行军锅,快速洗刷,似乎在互相攀比一般,哪怕弄的满脸烟灰,也顾不得。 “哈哈哈,是俺先刷完!”张黑牛到底是农家子弟,这种干活儿多少干过点,比赵大要快的多。 赵大晚了片刻才洗刷完,看那张黑牛得意的举着数尺宽的黑锅晃来晃去,怒道:“张伍长,可敢和我比试!” 张黑牛一把将黑锅丢在地上:“怕你不成!若不是军中不许械斗,就让你尝尝俺的大拳头。” “你放心,不会违反军规!”赵大冷漠一指四周:“这河谷之中,潜藏鸟兽,你我既然充为火头军,那就比拼一番射术如何?狩猎所得,皆充入军中,以为军粮!如何!” “好!怕你不成!” 见张黑牛应下,赵大一声呼哨,喊来自己的坐骑,飞身上马,摘弓搭箭,纵马飞驰,越河而过。 张黑牛同样纵身上马,相好的士卒纷纷丢了硬弓箭袋过来,张黑牛抄在手里,双腿一夹一催,战马便嘶鸣着奔入河中,直追赵大而去。 二人你追我赶,偶尔举弓搭箭,便是鸟兽嘶鸣,猎物到手。 赵大射术更高,每发必中。张黑牛却不徐不疾,在赵大身后出手,眼光却极准,射倒的都是狍子野鹿之类的大型猎物。虽然数量略少,但整体猎物的价值,谁都看在眼里。 赵大心中焦急,连发几箭,竟然落空,顿时脸面有些挂不住,干脆心一横,准备和张黑牛一样,只挑被马蹄声惊动的大型猎物射杀。 宋念远远看着,津津有味,就差端个瓜子盘了。 楚河等人的目光,已被吸引过来。在军中,这等事情,向来被鼓励,既能增进武力,又加血勇之气,何乐而不为? 赵大心思乱了,张黑牛却和之前一样稳重,一来二去,赵大竟然落后更多。 此时,前方山谷口中,跌跌撞撞窜出一物。 宋念眼睛一亮,认出那物,顿时暗叫不好:“手下……” 但她距离太远,发声太迟。 赵大早已条件反射一般,一串连珠箭射过去,将这物射成一个箭靶子。 等那物轰然倒地,赵大才看的清楚。 这,赫然是一个披着蓑衣的人! 被赵大,生生射杀在这里! 第八章 惊弓之鸟 赵大脸皮抽动了片刻,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往哪里跑不好,非得跑到爷爷面前!” 张黑牛策马跟上,看着前方长满箭支的人形,哈哈笑道:“赵大,你连人都敢杀,俺认输。” 赵大脸色黑青。 片刻之后,楚河和宋念等人,也赶到了。 只见那人左手向前,右手压在身下,爬俯在地,背后宛若开花一般中了七八箭,身体两侧地面被血液染红。 林老看了一眼,便微微摇头:“是边军!” 虽然此人穿着蓑衣,所以之下也是平民衣物,但是前伸的左手手背之上,却有醒目的刺青 “戍,丁乙,三千二百七十五”。 这是此人在边军的“编号”。 林老熟知此种编号系统,故而一眼就看出此人乃是边军。 这种编号……黑甲军却是没有的。 被边军误杀……这事,真是可大可小了。 林老咳嗽一声:“大人,赵大也是无心之失。更何况我们去塞外查找线索,需要边军出力。所以此事还要严令士卒不得外传,以免边军得知此事,横生枝节。” 宋念却笑了笑:“林老,您这话我可不赞同。此人关系重大,却是一定要告知边军的。” 赵大怒视宋念:“宋主簿,我误杀此人,命不足惜,以命抵命即可!但告知边军,那是要坏了大人之事!” 说罢,赵大居然真的掏刀架在脖子上,准备自刎谢罪! “放下刀!”宋念怒喝一声。 赵大愣了一下,到却被张黑牛夺走。 “人又不是你杀的,你这么着急去死干嘛?”宋念伸手将蓑衣撩起:“你的弓箭力道那么弱,刺穿蓑衣之后,也就是刚好刺入此人皮肤而已。” “我持弓的力道哪里弱……”赵大虽然不服气,但翻开蓑衣之后,却是能看到那箭头只是堪堪穿透了蓑衣,透出蓑衣的只有大半个箭头而已。 这种伤势,绝对不足以使人毙命。也就是看起来流血多吓人,血液沿着尸体两侧流淌,但其实并不致命。 “那么死因是?”楚河也蹲下来查看。 “死因大概率是饥渴,脱水,缺乏电……缺盐,然后突然遭遇赵大连珠射击,心脏停跳而死。”宋念差点说是缺电解质,但临时想起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个词,还是说缺盐好理解一点。 ”缺盐?“楚河皱眉。 宋念将尸体反转过来:“你看,尸体嘴唇干涸,嘴皮严重脱落,皮肤上隐有盐斑,显然是长途跋涉,出汗,导致体内盐份大量流失。缺乏盐分,就会让人体心脏无力,此时强行奔跑,遇到惊吓,很容易引发引发心脏骤停。” “也就是说,是缺盐,导致的受惊吓而死?”楚河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嗨,惊弓之鸟的典故你总听过吧。” 惊弓之鸟这个典故,这片土地也有流传,宋念只能用这个典故让楚河理解“吓死人”这件事。 “但是……宋大人,这人明明随身带着盐水啊。怎么回脱水脱盐而死呢?”张黑牛拿赵大的钢刀戳了戳这士卒身上的一个竹筒,里面隐隐有哗啦哗啦的声音。 “随身携带盐水?”宋念摘下这竹筒尝了一下,果然微微有一股咸味。 “烦死了,验尸验尸!你们都闪开。” 靠,这个时代怎么随身携带盐水这玩意?古人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其他几人立刻闪开,将空地留给宋念。 这次宋念汲取了教训,老老实实的将尸体身上的衣物和饰品等等都取下,然后开始观察。 尸体口鼻微微发黑,可能是中毒,也可能是缺氧。 尸体胸腹和北部,纵横交错着一道道菱形图案。 …… 尸体左右手皆有老茧,掌心隐有疤痕。 …… 尸体的衣物看似破烂,其实做工极为厚实,乃是用优质的布料,特意做成平民的款式。 …… 尸体怀中携带有干粮,金块,碎银和一个油纸包。 …… 尸体双腿微微张开,呈现轻微的弧度,双腿肌肉健壮,按压有力。 …… 尸体背部,贴有金疮药,刮开金疮药,可见刚刚开始愈合的疤痕,伤口为菱形。 将这些信息充分吸收之后,一幕幕画面开始在宋念脑海中形成。 边军,精擅射术,长期骑马,善于奔跑,身披蓑衣,随身携带盐水,干粮,怀中有金银碎块……和蜡纸包。 宋念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猜想和构思整理了一番,徐徐说道:“此人,应该是一名边军精锐,善于骑射,长途跋涉经验丰富,能使用盐水等物补充体能。他对自身做了伪装之后,远离大道,在荒郊野岭中潜行,目的是传递机密情报。” 楚河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那为何出现在此地?” 宋念又指着此人身上那处箭伤说道:“此人应该是在野外被人伏击,中箭之后,为了摆脱追踪改变路线,结果在谷口恰好遇到赵大狩猎。” “死因呢?” “死因?我有几个猜测,但要解剖之后才能确认。” 宋念徐徐的将此人解剖,片刻之后,她放下解剖刀,叹息一声:“死因……找到了。” 死者胃部,胃液之中,有溶解小半的一粒药丸。宋念他怀中的银块测试,果然发黑,有硫化物。 “自杀,中毒而死!毒药应该是砒霜。” 未提纯的砒霜之中,经常混有硫化物,所以疑似毒物都可以用银针简单测试。 “自杀?”楚河皱了皱眉头:“为何自杀?” 宋念笑了:“他既然隐秘行事,而且在境内,都不敢用边军身份行事,反而潜藏荒郊野岭,就一定有大秘密在身,此时突然被赵大连珠箭射中,惊惧之下,以为被敌人发现,故而直接吞服毒药。” “这番话也有点道理,只是,传递的那东西又在何出?” 宋念胸有成竹:“也许传递的不是什么信件或者物品,而是……口信之类,如此一来,人死灯灭,就万无一失了。” “这种事……闻所未闻。突然来人传递口信,真伪难辨。”楚河有些不信,和他所知军中传递密信之事不相符合。 宋念笑着打开那油纸包:“你看,这油纸包内,空无一物,只怕也是一种障眼法。” 第九章 杀气极重 “让人误以为传递的信件已经送达,却没想到传递的其实是口信而已……”宋念微微道来。 “哈哈,大人,原来藏在这里。我就说赵大的弓不该那么弱。”张黑牛得意的在一旁挥舞这一块锦帛,上面隐隐有些字迹。 “放下!”宋念一把夺过来,看了一眼张黑牛:“谁让你破坏证物的!” 张黑牛尴尬的挠了挠头:“俺就是奇怪赵大的弓怎么射不破这蓑衣……” 宋念不悦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楚河倒是知道宋念知识少,便解释道:“蓑衣防不住箭矢,赵大的弓力道很足,之所以没有彻底射穿蓑衣,乃是因为这蓑衣之中,夹了绸缎锦帛,可以抵御箭支。” 赵大不服气似的,由冲着那蓑衣连射几箭,果然个个穿透蓑衣,深深的扎入土壤之中。 哼,谁说我弓力不足的? 宋念看来一眼手中的扎破了N个口的锦帛。 好么……感情这还是古代的高强度纤维避弹衣了,凯夫拉纤维防弹衣么! 这绸布上微有折痕,宋念简单堆叠了一下,果然和那油纸包一样大小。 “看样子,这斥候被追击之时,为了躲避追杀,竟然将此密信所用锦帛,置于两层蓑衣之中,抵御箭支……”楚河皱了皱眉头:“但这斥候又自行服用毒药自杀,显然,另有口信。” 我就说有口信!宋念找回了几分面子,哼哼了两声,然后继续看着锦帛。 不过这上面的字迹…… 宋念递给楚河:“楚大人,你看看。” 楚河拿过去,看了几眼,深情凝重起来。 “云中……成,圆月……祀……血海新生……” 下一行,便是落款。 偏偏落款的位置,只有一个单字,却被扎了个洞,只有一些笔画露出。具体是哪个字宋念无法辨认,只能看出这个字笔画复杂。 楚河将帛书递给宋念:“此事,应该与塞外有关。” “塞外?”宋念不太懂。 ”这封密信所指,应该是……云中镇。“林老在一旁捋着胡须:”云中镇,乃是我大永国立于边疆之榷场,与塞外之人交易,岁入白银黄金无数。” “此事,应当便与那榷场有关。这云中榷场获利之丰,可是连京中贵人也颇未眼馋的。” “圆月……祀……血海……新生……”宋念皱眉:“祀……祭祀,难道与黑天魔神有关?” 林老笑了笑:“宋大人想多了。圆月之夜祭祀,乃是塞外之人的传统,他们无有历法,只能以月按月缺来判定时日。而血海新生,则是塞外之人崇信的黄教教义,意为妇女生产。” 林老转身对楚河说道:“大人,老朽以为,这信使之所以没有销毁密信,盖因这密信乃是密语,另有所指,故而一旦信使身死,便无人知晓这密信何意了。” 楚河微微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宋念心里嘀咕了一句,忍不住想起了“黑天魔神的祭祀”这个任务。 只可惜,系统没有回头接任务的可能性啊。 楚河似乎看出了宋念的想法,笑了笑:“嗯,云中镇乃是塞外最热闹的地方,我们要查访胡医的线索,云中镇是必去之地,也可以顺便查查这锦书的事。” 宋念哼哼了两声,这楚河还是蛮会说话的嘛。 “嗯,那这具尸体?”宋念指了指地上这具尸体:“是不是也要带着?” 尸体,是最重要的证物和线索。 “大人,这具尸体我看就不用带了吧。”林老捋着胡须:“我们此次塞外,需要边军诸多协助,不能招惹边军。” 楚河却淡淡说道:“这边军士卒,传递密信,不走驿站,却偏偏隐瞒身份,私下传递,这件事,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我黑甲军,都要管上一管!” 林老顿时有些焦急:“大人!我们一旦出了边寨,便孤立无援,万一有事,边军不来增援,那可如何是好?” 楚河望着地上那具尸体,冷笑道:“林老,不要忘记,我黑甲军,生来是做什么的?” “若大永军在外被困,边军坐视不理,这等边军,留它作甚!” 楚河此话一出,林老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顿时不敢作声。 就连宋念在一旁,都打了个冷颤,有点看不懂楚河了,嘀咕道:“年纪轻轻的,咋这么大杀气。” “你说什么?”楚河盯了一眼宋念。 宋念立刻说道:“我是说大人年轻有为,敢作敢当!若边军都是这种狭隘自私之人,把大永边军当成自家私军,都该杀!” “嗯。杀气也不要那么重,刚则易折。”楚河点了点头。 宋念无语,到底是谁杀气重? …… 这一番耽搁,到了第二日傍晚,黑甲军才抵达了三川口。 三川口,乃是三条河流交汇之地。 在这个时代,河谷便是“高速公路”和最佳的向导。跟着河谷走,就永不会迷路。 因此,三川口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远远望去,河谷两岸,左右两座雄寨高踞其上,扼守河谷。 河谷中央,则是两人高,十余丈长的夯土墙。 因河道和洪水的关系,这夯土墙并不能完全阻断道路,极为残破。 但是楚河却告诉宋念,这看起来不起眼的夯土墙,却是阻断塞外骑兵最为重要的设施。 事实上,对骑兵而言,就是一道半人高的墙,都能极大的降低其冲击力,给后方的射手一个机会,将其击毙在矮墙附近。至于通过其他缺口闯过矮墙之敌,在大永国的军阵之下,四五葬身之地。 正因为这些完好的防御设施,大永国享国数百年来,稳若磐石,从未被击破边关。 黑甲军化为一道黑色洪流,直奔边寨。 这边寨子中,自然早有黑甲军的士卒前锋,知会了边关。 那边关守将,早早的率领部下,等候在道路中央。 “楚大人!贵客临门,我们这三川口,边塞荒凉之地,也是逢壁生辉!逢壁生辉!” 为首的那名将领,身材粗壮,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看起来极为威猛。 “大人,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马旁站在一个账房先生,焦急的连连说道。 第十章 塞上江南 “哈哈哈,蓬荜生辉蓬荜生辉。”这名粗豪将军哈哈大笑。而后跃下马来:“楚大人,末将薛虎,身负守关之责,未能远迎,请大人恕罪。” “无妨,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正当如此。”楚河不以为意。 “哈哈,楚大人果然豪爽。”薛虎将军看了一眼天色:“楚大人,天色已晚,我已在寨中摆下宴席,大人,这边请!” 说吧,薛虎将军便在径直在前方带路,向对岸那座雄寨走去。 楚河微微蹙眉,他此行乃是追剿黑天魔神,并不想参与这等宴请之事。 “大人,入乡随俗。更何况磨刀不误砍柴工功,我们和这位薛虎将军打好关系,方能在此地如鱼得水。否则,要是此等地头蛇闹将起来,我们只怕是寸步难行。”林老在一旁规劝道。 “地头蛇么?哼!本座拿的就是地头蛇!”楚河冷哼一声:“也罢,就看看他葫芦里,藏的是什么药!” 黑甲军便跟着薛虎将军,渡过用小船、树干、秸秆和泥土等物混搭而成的浮桥,前往河对岸的寨子。 一路上,薛虎将军得意洋洋:“诸位,你们看我这座山阳寨,高踞河岸之上,背靠连绵丘陵,进可攻,退可守,扼守此地,坚如磐石……” 宋念定睛一看,果然,从山下仰视,这座寨子高大雄伟,挺拔入云。虽然寨子只有三四米高,但算上寨旁的悬崖峭壁,却足足有三十余米之高,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云梯都远远架不上的高度。 唯一进攻这座寨子的道路,只有绕过河岸,从寨子背后上山。 但如此一来,就要在险峻而曲折的之字形路线上,被守寨士卒用弓箭反复洗礼。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宋念忍不住感叹道:“要修这么大的寨子,国库一定没少花钱。” 见宋念开口就提钱,就连张黑牛都觉得有些尴尬。宋大人什么都好,除了喜欢解剖死人之外,就是……太喜欢谈钱了。 那薛虎将军却虎目一亮,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楚大人的得意手下。” 他马鞭一指那山阳雄寨:“本将驻守此地十余年,每年都要征发民夫,加固此寨,又在附近扩充了数十个堡寨,固若金汤!” “年年征发民夫修筑此地?那百姓岂不是?死伤可重?”楚河皱了皱眉头。在这种险峻之地加固要塞,更要修筑堡寨,只怕是死伤颇重。 “哼,这些愚民愚妇,能懂得甚!只管征发就是!遇到那不听话的,俺可不是好脾气!再说,这些民夫,到了俺这里,虽然每年免不了要摔死冻死一些,但起码俺还管他们一口饭吃!但即便这样,年年都有人逃走!这就怨不得俺用些雷霆手段了!” 薛虎一指寨墙上悬挂的几个笼筐:“瞧见了没有,年年砍头,年年都有,真是死性不改!” 望着那笼筐内堆叠的人头,宋念微微皱眉,但这个时代本就愚昧,她能影响到身边数人,已经是极限了。 更何况……她去贩卖那种思想,未必是什么好事。 宋念长叹一声,不再去思考这件事。 一行人沉默入寨,黑甲军士卒则在寨下扎营。 寨墙修的极为坚固,薛虎将军得意洋洋的告诉众人,这处夯土墙加了多少米汤,那处箭楼用了多少珍贵木料,凿地取石又死了几条人命…… 等到薛虎的猛虎堂时,薛虎身边那位账房低声说了几句。 薛虎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不妥,便哈哈大笑道:“诸位诸位,我薛虎是个粗人,只懂得忠君报国,要是说了什么大家不喜欢的,恕罪恕罪。” 那位账房先生也卑躬屈膝的陪笑:“各位大人还请就座,我家薛将军为了招待各位,可是用了不少心思。” 此时,堂中亦有不少陪坐的边将,也整整齐齐的坐在堂中,见到众人进来,齐刷刷的起身,身上的战甲叮当作响。 楚河当先坐下,宋念等人也跟着入座。 林老身后捻了捻桌面,涩滑的桌面上,隐有沙土。 “这等苦寒之地,能有什么好招待。”林老的低语,却似乎被那账房先生听到。 只见那账房先生轻轻拍掌,身材娇小的侍女们便接连拎上来七八个食盒。 宋念一愣。 这食盒黑红交错,贵气盎然,赫然便是流行在江南一带的楚风漆器。 她识得此物,除了前世在博物馆见了不少之外,更因为家中也有一个外黑内红的漆碗,父亲宝贝的不行。 这几个身材娇小的侍女熟练的打开食盒。 这食盒共有四层。 第一层,乃是各种“看菜”。 看菜,顾名思义,便是只能看不能吃的菜。 用西域传来的洋葱雕琢的鲜花。 以萝卜雕成的凤凰。 惟妙惟肖的面人 …… 第二层,乃是各色点心。 千层酥,桂花糕,马蹄酥,云片…… 第三层,凉盘。 白斩鸡,牛千叶,素鸡…… 第四层,方是热菜。 松鼠鲤鱼,狮子头,蜜方,碧螺虾仁…… 接着,几个仆役抬上一个炭火盆,上面假设铜盆,微微冒着热气。 宋念看那造型,差点以为是火锅,但看到铜盆上的酒壶时,才明白时温酒的器具。 一个身穿苏雅绸衣的女子,怀抱古筝,柔柔软软的走进来,在大堂一角坐下,轻轻拨动琴弦,清声开唱。 一曲吴侬软语,让四周陪客的几位边军将领,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接着,几个仆役抬上一个炭火盆,上面假设铜盆,微微冒着热气。 宋念看那造型,差点以为是火锅,但看到铜盆上的酒壶时,才明白是温酒的器具。 一个身穿苏雅绸衣的女子,怀抱古筝,柔柔软软的走进来,在大堂一角坐下,轻轻拨动琴弦,清声开唱。 一曲吴侬软语,让四周陪客的几位边军将领,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更有那些侍女,游走在长桌两侧,为众人斟酒。 宋念愣了愣,若不是这凄厉冷风,她一度觉得自己是身处江南烟花之地,而不是苦寒塞外。 第十一章 剑舞无双 倒是楚河和林老,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想来,他们在京师之中,也是如此享受的吧。 一曲唱罢,那歌姬便款款起身,道了个万福,便怀抱琵琶,扭着水蛇腰步入后方宅院,更是把那些陪客的边将魂都勾了去。 “咳咳!”薛虎咳嗽了几声,那些陪客的边将们这才贪婪的收回目光。 “楚大人,这饭菜,您可如何?”薛虎略有些得意。 “薛大人,我家大人在京师时,亦是粗茶淡饭。”林老不卑不亢地说道。 正当宋念以为他要夸楚河简朴时,林老话风一转:“盖因此等饮食,大人九岁时已然吃腻,粗茶淡饭,与此等食物,对我家大人而言,并无两样。” 嘿,这个BIU装的,我给满分!宋念给老爷子点了个赞。 薛虎面色一僵,旋即哈哈大笑道:我等粗人,却是无法和楚统领这等皇家贵胄相提并论。” 旋即,他话锋一转:“但既然如此,那定要让楚大人尝尝我们西北的特色的。” “薛龙!让楚大人见识见识你的剑舞!” 长桌对面,紧挨着薛虎的那名马脸将领,猛然站起:“诺!” 林老爷子微微皱眉,楚河却轻轻抬手。 边将么,怎么能没有点悍勇之气? 正所谓骄兵悍将,失去悍勇之气,这等将领,也是废物一个。 只见薛龙左手持着三尺长的重剑,在大堂之中徐徐挥舞。 初时尚慢,片刻之后,越发快了起来,整个大堂之中,都是沉重剑器呼啸舞动之声。 宋念轻轻鼓掌,这剑舞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内中隐藏的杀意,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将重剑的力道,彻底斩击到对方身上。 这就无需锋锐,只要力道足够,隔着重甲都能击毙对方。 “哼,舞动起来确实不错,但若是两军狭路相逢,谁肯给你时间蓄力……”赵大站在楚河身后,不悦说道。 只是他话未说完,那薛龙便挥舞重剑,直扑他而来。 赵大怒喝一声,手中钢刀刚拔出半截抵挡,眼前的重剑便骤然消失,两点寒芒飘向赵大。 赵大顿时惊骇莫名。 这寒芒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闭目等死,脚下却纹丝不动。 楚大人待我不薄,何况今日为楚大人挡着暗器杀招,大人宽厚,定会优待我家人…… 叮叮两声,赵大才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双银筷微微有些弯折,身后,有汩汩声音流淌。 赵大低头,裤子并未湿透。 他转身一看,那温酒的铜盆,却开了一个菱形的口子,正在汩汩流淌热水,将下方的炭火浇灭。 而那薛龙,却早已收起巨剑,坐回原位。 “大人……”赵大盯着那薛龙,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楚河收回银筷,将银筷至于桌面,徐徐捋动,银筷便恢复原样。 “楚大人真是好身手!”那薛龙拱拱手:“卑职这一手一旦放出,还从未有人可以拦下。” 楚河淡淡说道:“这也是薛龙将军未有杀心,本座才能拦下你这一击。” “哈哈哈,楚大人果然不愧是将门子弟,功夫不凡,我等粗人这点微末伎俩,上不得台面。”薛虎哈哈大笑,又喝人换了火盆铜盆,重新温酒。 宋念在一旁看的眼睛发直,这怎么作到的?她从头到尾睁大眼睛,都没有看清二人如何动作。 就只感觉一道光亮闪过,楚河的银筷就歪了,桌上的铜盆就多了一个洞口。 “这什么功夫……”宋念自言自语。 “宋主簿,不过是家传的一点小伎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薛虎哈哈大笑。 不值一提个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炫耀? “难道是机簧暗弩?也不对,没有看到箭头啊……”宋念还是想不通。 “宋主簿,战场之上,机簧这等小巧之物,是不堪大用的。你刚才所见,乃是薛大人的家传剑术。”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剑术?那就比机簧暗弩更恐怖了好吧。 宋念转身,看向大堂之外。 一名面白如玉的儒生,走了进来。 只是此人身躯削瘦,穿着儒袍,却偏偏在儒袍之外,又罩了一层缀满铆钉的皮甲,看起来不伦不类。 “贺将军,我可不记得有请你过来。”薛虎不悦喝到:“你到我这山阳寨作甚!” “薛将军。”那儒将拱了拱手:“楚大人率黑甲军原来,视察我等边关,我自当前来拜见。” 薛虎正要喝退此人,楚河却淡淡说道:“可是值守山阴寨的贺卢将军?” 儒将拱手:“正是在下。” 而后,他站起来,朗声说道:“山阴寨守将,翊麾校尉贺卢,拜见楚将军。” “免礼,就坐吧。”楚河淡淡说道。 此地薛虎虽然是主人,但是官阶,确是楚河最大,因此他只有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反对。 贺卢顺势坐在楚河这一侧。 看到眼前满桌的菜肴,贺卢忍不住叹息一声。 “来人,给贺大人添双筷子。贺大人,没吃过吧,没见过吧!今天借楚大人的光,也让你祭祭五脏庙。”长桌对面,薛龙嘲讽道。 贺卢却不动碗筷,淡淡说道:“不过是民脂民膏而已,有何味道?更何况我寨中士卒尚不温饱,我身为守将,更不能独享这等。” “放屁!你那寨子里的人吃不饱,难道是我们给你拨粮少了!”薛龙冷笑道:“各凭本事,吃不饱,是你自己家的事!” 其他薛虎手下的将领,也都哄堂大笑。 楚河抬了抬手,长桌上便安静了下来。 虽然都是粗人,也知道这里谁的声音最大。 楚河扬起银筷,指了指这满桌的佳肴:“置办这些,所费不菲吧。” 这看起来,是楚河准备为难薛虎。 薛虎却哈哈大笑,得意说道:“置办这些,不费一分一毫。” 他又一指贺卢:“倒是这位贺校尉,大好机会在眼前,却不懂抓住,弄的手下温饱都成问题,这等守将,我看,不要也罢!” 第十二章 不屑为之 贺卢淡淡说道:“那种大好机会,在下不屑为之。” 楚河眉头微皱。 林老则冷冷说道:“我黑甲军肩负侦缉之职,是什么好机会?可否让我黑甲军也参与一二?” 林老这番话,却是直指那薛虎。 黑甲军肩负侦缉之职,对一切贪赃枉法,都有权直接缉拿。林老这番话,可以说一言不合,就要血溅当场,不是黑甲军拿下薛虎等一干边军将领,便是薛虎等人不甘坐以待毙,奋起反抗。 宋念本来听的有些心惊肉跳,但此时眼角余光,却看到林老也好,赵大也罢,特别是楚河,一脸淡然。 显然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过旋即宋念就醒悟过来。 这薛虎薛龙,应该也是世代将门。而这种将门……大永朝应该最初,就有钳制的办法。 比如质子,比如家眷,比如在京师附近赐予庄园,让其亲族居住……若是薛龙薛虎敢反抗,立刻便是诛灭九族的大祸。 “正该说与楚大人!”薛虎哈哈大笑,双掌一拍:“让他们几个上来!” 片刻之后,账房先生便引了三个人上来。 为首那人,气质高雅,衣着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为讲究,略有些微胖的身躯,更增加了几分文气。 身后那人,在有些春寒料峭的今时,依旧穿着一身色泽鲜艳的锦衣,头戴金线绣出铜钱纹的瓜皮帽,瓜皮帽前端,镶了一颗鸡蛋大的一块翠玉,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可见其十指之上宝光闪耀,竟然带满了各色宝石戒指。 至于最后那人,则面色枯黄,身材矮小,满脸风霜刀割之色。 账房先生拱了拱手:“这几位便是:徽州吴元和先生,我们东家——九原府王家,王褒先生,还有云中榷场的胡商,巴日儿先生。”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薛虎一挥手,四周的仆役和侍女便都撤下,只有薛虎手下的众将和楚河等人,以及贺卢在场。 “楚大人,这三人,便是我的生财之道!”薛虎指着这三名商人:“这江南的徽商,要从万里之外,运送茶叶丝绸乃至各种香料给我,如此,我方肯签那盐引子给他!还有,这些侍女,乃至各色享乐之物,也是这吴元和所供。” “多谢大人照顾。”吴元和拱了拱手。 “这九原府的晋商,就得帮我采办砖石土木铁钉铁器,给我制作皮甲弓箭,御寒的羊皮袄,乃至喂马的高粱,总之,若是修筑得当,供给充足,俺不光会签盐池的盐引给他,还准许他们从云中榷场采买塞外牛羊马匹,这又是一桩大利!” “我们原商这些年,全赖大人帮忙。”那原商王褒,傲然的拱了拱手。 宋念看了一眼这王褒,明明是求人的事,怎么也做的如此傲慢? “我倒是听过你们王家,能在这西北苦寒之地打下如此大基业,祖上是?”林老捋着胡须问道。 “祖父乃是王义,原是两代太子太傅,现今已然过世。”那王褒恭敬说道,但话语中傲气更甚。 “原是两朝帝师之后,失敬失敬。”林老拱了拱手,但也并不是很在意。 “两朝帝师?”宋念隐约明白了,这王家祖父应该是当朝皇上和当今太子的老师,给现任皇帝和未来皇帝当老师,那可不是一般的权贵。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在帝王家确实做不得准,但是……整个天下,却是以这套规则运行,即便是帝王,若是不尊师重道,也难以坐稳他的位置。太子太傅整个位置,可真是要害。 “至于这老巴日儿。”薛虎萝卜粗的手指头,指了指那干瘦的老头:“乃是胡人,奸猾无比。不可信任!塞外苦寒,本将也不问他要别的,只要粮食便是。燕麦,青稞,稻子,小米,黑豆,什么都行,只要拿来的东西让我满意,本将便赏赐他一些粗盐,准许他在云中榷场交易。若是本座不满意,哼,立刻就让他滚出云中。” 那老头巴日儿立刻跪下磕头:“薛将军,我塞外苦寒,实在产不了多少粮食,用牛羊充数可好?” “本将要拿牛羊有何用?你若想继续在云中买盐买茶,就得把粮食给我凑足!”薛虎指着那老头大骂:“你个老东西,每年九原的池盐,吴家的茶叶,统统被你买去,只要出了榷场的大门,便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润,你还如此贪得无厌?” “将军恕罪……只是二十万石粮食,我塞外实在没有如此多产出。”那巴日儿连连磕头,地上的大块青砖都被磕的咚咚响。 “那不是本座考虑的事!本座也给了你一条生路,只要你和你的族人离开榷场,本座就永不向你索要任何粮食。”薛虎蛮不讲理。 “将军,再宽限些时日。”老巴日儿一听要逐出榷场,更加惊恐,再地上一路匍匐,爬到薛虎脚下,保住薛虎大腿:“尊贵的大人,再宽限几日,再宽限几日。” 薛虎冷冷抬脚,猛踩在老巴日儿的手上:“宽限几日?” “将军,十日,十日之内,必定给大人凑齐。”老巴日儿虽然剧痛钻心,但依旧没有出声喊痛,咬牙说道。 “好,就十日!现在,给我滚吧!”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老巴日儿不顾手上血肉模糊,低头轻吻了薛虎的鞋面,然后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 “你们也下去吧。” “是大人。” “多谢大人。” 原商王褒最后走,靠近那账房先生时,低声说道:“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及时告知我等,自不能让将士们感到麻烦。” “东家,您放心好了。”那账房先生恭敬说道。 王褒这番话,可没有瞒着别人,甚至乃是故意炫耀。 而后,他便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幕“表演”,楚河脸色淡然。 “怎么样,楚大人,我这法子如何?不费一分一毫,坚城利器皆有,士卒衣食无忧。” 薛虎说完,有斜眼看向贺卢:“那么贺大人,朝廷每年拨付给你的粮草不少,你又用在何出?为何让寨中士卒,都无法温饱?” 贺卢怒极:“此等事……此等事……我不屑为之!” 第十三章 一心为民 “楚大人,您看,这等酸腐书生,留在我这边关,可有什么用处?”薛虎看向楚河:“大人,我这三川口,乃是边关重地,左右两寨扼守这河谷,可不能出半点问题!那山阴寨交给这种酸腐书生,本将实在放心不下。” “酸腐!哼,我这是爱兵如子,爱民如子!岂能如你一般,到处挥霍民脂民膏!” 楚河淡淡说道:“你们,闹够了么。” 看着楚河阴冷的表情,周围一干将领,齐刷刷的站起来:“下官不敢。” 唯独,只有薛虎傲然站着。 “怎么,你有意见?”楚河扫了他一眼。 “本官日前刚刚从正七品升为正六品昭武校尉,只怕比楚大人您这位指挥使更高一级!不过黑甲军有侦缉之权,故而本将军给你几分颜面!之前让你几分罢了!” “可笑之极。”林老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大人,大人,楚大人是正三品!正三品!”一旁的账房先生急的连拉薛虎的胳臂。 “啥?正三品?”薛虎顿时腿一软:“你咋不早点说。” “大人,我和您说过很多次了。”账房先生无奈低声说道。 “楚大人,楚爷爷,本将,不是……我错了。”薛虎连连挠头:“我就一个粗人,哪里知道这些,刚才账房让我背什么盐商,什么粮草的,俺背了好久,背的头晕,根本记不住您的品级……” 楚河淡淡说道:“但我看着这寨子打理的不错。” 薛虎尴尬的挠了挠头:“都是,我堂弟薛龙,还有众多将士,还有吴先生,还有……哦对了还有这个账房,总之俺一个粗人,大家说啥就是啥了。” 宋念无语,之前还觉得这个薛虎将军虽然贪财好色,但也算的上雄才大略,现在看来,竟然也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台词都是“秘书”准备好的?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偶然现象,宋念还记得前世某港电影的黄金期就是被黑涩会统治的时期,因为黑涩会不懂拍电影,所以只能听大家的,不会胡乱指点,反而拍出了很多好电影。后来等资本进去……然后就完蛋了。 “罢了。我今日来,乃是为了查案。”楚河淡淡说完,林老便站起来说道:“撤掉宴席。” 薛虎一阵为难,这宴席才刚刚吃到一半,那账房先生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将军,楚大人的事要紧。” 薛虎这才急切说道:“快点,快点撤掉。” 十几个仆役上来,将没怎么吃的宴席撤掉,将长桌空了下来。 赵大立刻持弓搭箭,射出一只响箭。 片刻之后,在黑甲军士卒便将那具边军士卒的尸体抬了上来。 原本摆满佳肴美食的长桌,摆上来被整齐切割的这名士卒。 “看看吧,戍,丁乙,三千二百七十五,是谁手下的兵?”楚河点了点尸体的手背。 “楚大人,手下数万人,这俺哪能知道呢。”薛虎挠头。 “若是连士卒的编号都不清楚,那么……你这样的主将?”楚河威胁的意思不言而明。 “账房,账房!快看看这个……”薛虎连连喊道。 “薛大人,不用喊了。此人,乃是你手下丁卯营的。”贺卢望着那只手,微微摇头:“想不到,这士卒未能死在战场之上,倒是死在荒郊野岭。” “我手下?”薛虎连连摇头:“我手下丁卯营,全数驻扎在距离此地四十里之外的堡寨之中,我前几日刚去过那处,人员齐整,怎么会突然跑到楚大人那边去?” 那名账房先生上前查看了几番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大人,这个刺青和编号,却是是丁卯营的。” “怎么可能,你肯定是记错了!”薛虎挥手:“丁卯营三百人,齐齐整整,我怎么会记错!” “大人没记错,眼下丁卯营确实满编,但是这个编号确实熟悉……”那账房先生苦思冥想好一会儿,才一拍脑门说道:“大人,我想起来了,这是……这是今年冬天的逃兵啊。被大人抓回来一次,又逃了,当时追剿他的人说是此人掉进河里,不是淹死就是冻死,所以也就销了他的名册。” 薛虎上前查看了几眼,哈哈大笑道:“俺想起来,这小子,好吃好喝供着,还敢逃走?你们看看,这鞭子抽的,难怪眼熟!” 宋念微微皱眉:“薛将军,总是鞭笞士卒,可不是什么好事。” 薛虎不悦说道:“这些贱民,只要是肯老实干活,不要胡乱逃窜,我何曾虐待过他们。但是当逃兵……那就对不住了!” 林老也在一旁低声说道:“宋主簿,这是边军之事,我们不好管的太多。” 宋念哼了一声,言下之意就是我多管闲事了? “逃兵么?”楚河皱了皱眉头:“既是逃兵,那么,他身上为何携带有密信?又有多件边军专用之物?我看保养的甚好,不像是逃兵。” “楚大人,这我等怎么知晓?”薛虎一摊手,“我手下足足数万人,要守上百里长的边界,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楚河眉头微皱。 本以为带着这具尸体上门查问,多少会有点效果。去没想到,这薛虎软硬不吃,一句“逃兵”,就将所有事情,全数推脱。 “楚大人,方才您说着逃兵还携带有密信,可否让我们一观,我看此人说不定投奔了塞外的蛮子,说不定是帮那帮蛮子传递情报。”薛龙恭恭敬敬的说道。 但他话里的意思,谁又听不出来呢?这就是将“逃兵”引向了边关之外的大漠里虚无缥缈的“蛮子”。 “此信……不方便给你们看。”楚河皱了皱眉头,宋念在一旁乖巧的接过话头:“既然是逃兵,那我们黑甲军也要追究一下’御下不严‘之事。” 必须先将罪名扣在边军身上,然后才好让边军听话,配和后面的调查工作。宋念对扣“原罪”这一套,十分有心得。有了原罪,才好赎罪嘛。 “御下不严?哼!敢问宋主簿,你是何德何能,以女子之身,得到着主簿的位置?” 面对薛龙的责问,宋念淡然处之:“自然是我研究新军粮有功,被楚大人赐下的官职。” “什么新军粮,我今日也看到你们士卒所吃之物,哼,那等东西,长途征战或许有些微用处,但对我们固守边关的边军,半点作用也无!” 薛虎毫不留情的将宋念辛苦搞定的“新军粮”贬低的一无是处。 倒是一旁的贺卢,却极有兴趣:“宋大人研发的新军粮,其实我们也有耳闻,据说随身携带,甚至可以让士卒在行进途中进食,而不用忍饥挨饿,更不会应为埋锅造饭而厌恶战机?” 第十四章 感谢大人 “贺大人竟然对军粮有兴趣?”宋念也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儒生不应该是看不起这等“奇技淫巧”么? “军粮乃士卒衣食住行中的食,岂可不重视?”贺卢又说了许多涉及士卒衣食住行之事,倒是让宋念深有同感。 另一边,薛虎薛龙等人,围着那尸块查看了半天。都是行伍之人,对死尸之类,从不忌讳。 “楚大人,这士卒已经被你们黑甲军击毙,我看其家人也应该严惩才对,否则,逃兵风气一开,对我边军危害极大!”薛虎手持马鞭,对着这尸块指指点点。宋念定睛看来几眼,果然……那马鞭的花纹,和薛虎手中马鞭一模一样。这马鞭明显比普通马鞭粗长很多,其上花纹也特殊,显然是特制的。 “罢了,都是些征召过来的穷苦人,为难他们作甚。”楚河微微摇头。若是以前,他大概会支持一下薛龙,但是自从被宋念“洗脑”之后,也觉得逃兵并非是士卒之过。 宋念凑道楚河身边,低声说道:“我看过那薛虎手里的马鞭,和这士卒身上一模一样。只怕……这士卒真是不堪鞭打逃亡的。” 楚河微微点头,只是如此一来,这条线索,便也算是断了。 “此人虽然死去,但……我猜测,他为之送信之人,只怕依旧在这边军之中。”宋念猜测道。毕竟,人几乎都生活在自己的社交圈中。 “楚大人,其实,不若我们私下走访一番,说不定会有特别的收获。”宋念提议。 “继续在边军中追查么?这些骄横边军,只怕未必肯让我们查。”林老也凑在一旁,嘀咕道。 对边军这种态度,楚河也隐隐有些头痛。 “试试呗,不行也没有什么损失。至于他们的态度,本就如此。你放他们一马,也未必感激。畏威而不怀德。” 对宋念这种说法,楚河深表同意,因为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薛将军,贺将军。”楚河朗声说道。 “下官在!” “末将在!” 这两人都有些紧张。 楚河笑了笑:“两位,不必如此紧张。此人虽死,但他身上那封密信,关系重大,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黑甲军,都要查一查!” “大人,边境安危事关重大,确实需要仔细查一查。”贺卢率先给这件事定了调子。 “哼,你山阴寨不怕查,我山阳寨就怕?楚大人,您只管查便是了!”薛虎大大咧咧说道。 宋念便笑道:“两位大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有得罪之处,千万见谅。” “宋主簿!查案自是无妨,只是……不要影响了我边军。这塞外,可是有无数野狼,盯着我山阳寨。”薛龙在一旁冷冷说道。 “薛龙将军且放心。我们黑甲军自有分寸。”林老此时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宋念这边。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宋念便带着张黑牛开始“走访”,这也算是看国内法制频道的学来的传统艺能。 从直觉来看,宋念感觉这士卒和薛氏兄弟关系极大,皆有可能是这士卒怀恨在心,死里逃生之后,投靠了薛氏兄弟的对家。 在营房一路走来,挨个查问了数十人,结果,却让宋念十分惊讶。 对薛氏兄弟甚至是其他边将,虽然士卒们心中颇有怨恨,不少人甚至主动给宋念展示他们身上鞭打的痕迹,但当宋念隐晦的贬低薛氏兄弟时,这些士卒却又对薛氏兄弟大加赞赏,更有人觉得在军营中生活也不错,甚至隐隐的有几分优越感。 这实在是让宋念惊讶。 又排查了片刻,宋念隐约感觉,前面地势开始走低,隐约有叮当之声。 上前一看,竟然是一处半地下的处地牢。 门口的士卒看到宋念过来,试图阻拦,直接被张黑牛掀开。 这处阴暗的地牢里,关的人倒是不多。 进入地牢的第一间牢房,墙上点着豆大的灯火,宋念仔细的看了一眼,才发现地上的稻草上,躺着一个人。 这牢房倒也没有怎么上锁,宋念一个眼神,张黑牛就几下拆开牢房的大门的铁链。 宋念走进去之后,才发现此人虽然双腿血肉模糊,口中却在祈祷。 “保佑娘亲长命百岁……” 听到这里,宋念叹息一声,问道:“我是军中的大夫,你这腿伤,可需要治疗一二?” 那人闻言,低声说道:“多谢大夫,我这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不碍事。” 但宋念依旧不由分说,从身边的包裹中取出白布,帮他将伤口包裹好。 果然,确实是皮肉之伤,只是……宋念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也太差了一些,极有可能引发并发感染。 想到这里,宋念就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你们这牢房之中,是不是经常有人熬不住死掉?” 那士卒咳嗽了两声:“大夫是如何知道的?” 宋念哼了一声:“你们薛将军就是这样对待下属的?任由他们在这地牢里腐臭?” 这士卒却低声说道:“大人平日对我们不错,管吃管喝,是我们做岔了事,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宋念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这寨子里的人,还真是被薛氏兄弟洗脑成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了?一个个的都有受虐狂? 虽说如此,但是宋念看他这行动不便的样子,也不忍苛责,转身走出地牢,找到了薛龙。 “薛龙将军,这士卒既然双腿被打成重伤,就不宜在地牢继续修养……”宋念解释了一番。 薛龙闻言竟然答应了宋念的请求,将几处向阳的房间,腾给了这几名士卒养伤。 那士卒被放出来之后,挣扎着下地,对薛龙咚咚咚的磕了几头:“感谢大人,感谢大人!” 可把宋念给气的。好么,你倒是还感谢他去了。 ……一直搞到半夜,宋念才疲倦的跟楚河林老等人碰头。 三人简略的聊了聊,得出的都是同一个结论。 虽然士卒对薛氏兄弟怨言颇多,但……竟然很少怨恨,反倒是对山阴寨的贺卢,意见颇大。 宋念长叹一声,看来都是宣传的功劳了。 只不过……“既然是边关之地,如此近的距离,为何要分别由两位主将管理?”宋念对这个疑惑不解。 楚河笑了笑,给宋念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倒是让宋念开了眼界。 第十五章 密信解读 原来大永国国祚数百年,稳如磐石,便是因为处处施行制衡之策。 比如这左右两寨,自然不会交给一个主将,而是特意派了文官出身的贺卢,担任山阴寨主将,制衡山阳寨。 随意交流了片刻,并无其他的线索,因此三人谢绝了薛虎将军的挽留,回到山下的黑甲军中宿营。 至于那逃兵的尸体,薛虎他们觉得晦气,干脆丢给贺卢。 用薛虎的话说:“他不是爱兵如子么?那就交给他安葬就是了。” 第二日,山下,炮声隆隆。 薛虎被这炮声惊醒,忍不住骂娘。 只是既然醒来,就干脆巡视营寨。 薛龙比他起的更早,正在寨墙上,看着山下的黑甲军向对面山阴寨开拔。 长河对岸的山阴寨下,河谷宽阔,山阴寨的士卒正在稀稀拉拉的演练军阵,一会儿排成长线,一会儿排成正方形,又或者随着炮声,改成圆形三角形等等。 “大哥,你看,对面又开始了。”薛龙指着山阴寨下方那些士卒。 “这等军阵,纸上谈兵,有甚用?”薛虎冷漠的看来一眼渐渐和山阴寨士卒汇合的黑甲军。 “书生误国!”薛虎冲着对岸点了点。 薛龙在一旁不敢搭话,毕竟不知道大哥指的是贺卢……还是楚河。 “别的事暂且放一放,那粮食,再催的紧点。”薛虎嘱咐道。 “大哥,塞外出产真的不多,我们是不是把巴日儿逼的太紧了。?”薛龙问道。 “逼的太紧?老子就是要逼死他,他受不了,就出去抢!把外面搞乱,越乱越好。”薛虎拍了拍身下的寨墙:“要么,胡人死,要么,咱们死。” …… 宋念等人渡河之后,便听到隆隆炮声,经过桃花村一事,宋念也知晓这不过一种大号“鞭炮”而已。只是响声震耳欲聋。 等看到军阵演练,宋念便颇为好奇,站在车辕上多看了几眼。 “宋大人,这些军阵图,都是我大永国开国先祖所留,外以长枪拒敌,内以弓弩手伤人,稳如泰山。”赵大得意的向宋念炫耀。 “那很厉害啊。”宋念脑补了一下,就觉得很有感觉,就很想西方电影里的什么什么方阵。 “咱们黑甲军怎么不演练?” “宋大人有所不知,这等军阵之法,看似完全,其实颇为笨重,更需要在大片平地以供演练和布阵,早已被废弃。”林老也钻出马车,对不远处山峦河流点了点:“两军相逢,哪里来得及摆开阵势?更何况,边地地形复杂,山川河流起伏,并没有那么多地方,供他们摆开阵势。” 宋念有点懂了,难怪军阵这种东西被淘汰。 贺卢本在寨墙之上观看军阵演练,看到黑甲军开拔过来,急忙下去迎接。 宋念一路看过来,果然发现,山阴寨这边的士卒比薛龙薛虎那边,要瘦弱的多,而且军阵演练虽然纯熟,但是士卒一个个无精打采,只是跟着军阵的信号,机械的转移位置罢了。 等进了寨子,更发现这山阴寨年久失修,很多寨墙风吹日晒之下,风化瓦解,松松垮垮的。 要说优点,就是……打扫的很干净,很多地方移栽了小树,布置的很有情调。 再就是,寨子比较安静,不想山阳寨那边,动辄就是打骂争吵。 贺卢将几人迎到大堂之上,宋念一进大堂,便看到大堂内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副巨大的边地图悬挂中央。这副边地图以三川口的山阴寨和山阳寨为核心,气势恢宏,山川河流城寨边墙俱现。 边地图两侧,则是一副狂草对联。 笔画龙飞凤舞,气势非凡。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宋念轻声念出来。 想不到,这句诗在这个世界,也有流传。 贺卢笑着介绍到:“宋主簿也听过此诗?龙城飞将……吾友曾言,身为边将,便当如龙城飞将一般,如飞鸟深入那广袤大漠之中,斩杀敌酋,使其不敢踏入者阴山一步。” “深入大漠?者阴山?”宋念感觉不大对啊,这和前世的诗似乎不是一个意思。 “者阴山,乃是塞外胡人圣地,身处大漠深处。据说所有的胡人祖先,都诞生于者阴山下。昔日龙将军率一万精兵,穿过大漠,直击者阴山,将这胡人圣地化为废墟,使塞外胡人日日哭泣。从此之后,再无胡人敢犯我边疆。”楚河淡淡说道。 得,原来这还是一帮鹰派……宋念觉得自己要刷新一下对楚河和贺卢的认识。 “贺将军的字非常好。”宋念只能夸一夸他的字了,反正她对开疆拓土虽远必诛之类毫无兴趣。 “也是友人赠此联于我,心情激昂之下,随意书写而成,见笑了。”贺卢话虽这么说,但宋念就是觉得,他对这副字很满意。 哼,这些文人…… 既然到了山阴寨,宋念便照例问了一些关于那信使和密信的事。 原本以为贺卢是酸腐书生,却没想到,宋念问起来这些事,贺卢竟然真的颇为精通。 “塞外胡人的萨满教么?身处边地,多少要熟悉一些。”贺卢起了谈性,向宋念介绍道:“胡人在塞外苦寒之地,其实生活迫为艰辛,不仅婴儿夭折率极高,即便侥幸存活下来,寿命也很难超过四十岁。就好比老巴日儿,你看他以为六十多岁,其实……只有四十二岁。” 宋念微微点头,想不到塞外生活如此艰辛。 贺卢继续介绍道:“所以胡人常言——血海新生,既无惧死亡,搏杀悍勇,又崇拜生育之事,死的虽多,但只要生者源源不绝,族群便不会灭亡。” 宋念微微点头。这就对上了。 “那胡人……可是在圆月之时,喜欢祭祀?”既然碰到行家,宋念便将那密信内容拆开,咨询起来。 “胡人并无我等这样的历法,而且大漠广袤,极难传递信息,因此胡人部族时常因水草而分裂成一个个小部族,只有到了圆月之夜,才会各自赶回部族的圣地,举行祭祀。这种祭祀,对胡人意义极大。你们若是去塞外,可要千万小心。” 第十六章 适得其反 宋念微微点头,入乡随俗,尊重传统之类,她还是知道的。 楚河在一旁,又看似随意的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与军旅相关。那贺卢便脸色严肃起来,极为认真的回答了楚河一系列问题。 什么大军开拔几日需要多少粮草,需要征发多少民夫,若是被围困,山阴寨可以坚守多久之类。 总之,宋念听不大明白,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而后,贺卢又认真的向宋念请教了军粮的事,宋念也不藏私……呃,主要是太简单,也没有什么需要藏私的地方。 贺卢听完,苦笑摇头:“原来如此简单,其实这两种做法……九原这边不常见,但是在胡人那边,却是日常。我倒是只见森林,不见树木了。” 原来胡人经常逐水草而居,因此惯常将油脂和青稞面粉等等炒在一起,需要时煮开便可使用,肉干同样如此,晒干之后,需要的时候切碎了煮。 这让宋念忍不住感慨,两个世界趋同进化了。 不过对宋念将胡人日常的做法,进一步简化,装入细长的布袋之中,供士卒斜挎在身上,食用时随时倾倒,贺卢倒是大加夸奖,让宋念微微脸红……她哪里想得出来这些,不过是照搬前世一些影视剧和照片而已。 几人正聊着,士卒急匆匆进来禀报,有人来访。 贺卢出去迎接的时候,宋念便笑着问周围一些士卒几个问题。 这便是乘着双方看起来关系融洽,士卒没有提防的心理,能够问点东西出来。 果然,几句话之后,楚河和林老表情都严肃起来。 贺卢虽然从不鞭打和体罚士卒,甚至经常去和士卒同吃同住,但是……确实粮草不足,让下面的士卒进场挨饿受冻。 这还是山阴寨,据说再向东边的其他寨堡,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但是楚河和宋念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方才贺卢将账面交代的比较清楚,确实九原府拨付的粮草不足。 至于让他想山阳寨一样,大肆和商人交易,压迫胡商,宋念感觉自己也开不了这个口。 真是两难抉择。 片刻之后,贺卢便回转过来,身后,带着那名胡商——老巴日儿。 楚河眉头微皱,难道贺卢也要开始学山阳寨了?虽说他不喜欢贺卢的书生作风,但同样不喜欢山阳寨那些**。 结果,贺卢带着老巴日儿,竟然是向楚河求援。 这让楚河脸色微变。 “楚大人,山阳寨那边逼的太紧,胡人本就不擅长耕种,实在凑不齐这些粮食,您看您能不能帮忙……”贺卢表情严肃。 “胡人?贺大人,我黑甲军,乃是大永国之军,为何要帮助胡人?”林老在一旁,冷漠说道:“你可知道,这算是资敌!” “林老说的哪里的话……我身处边地,粮草不足,如何抵御外敌入侵?”贺卢不认同林老的说法,为自己辩解道:“胡人也是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来攻打我这要塞,哪怕我山阴寨年久失修,胡人要想攻下,起码要死伤数千人,谁家子弟不是子弟?只要能生活下去,谁肯来送死?圣人云,有教无类,只要我们教化好胡人,在其困难时帮助他们,让他们在边疆安居乐业,这边疆方才是真正的安全。” ”窃以为,边墙内外安居乐业,人人不思抢夺杀伐之事,才是我边疆永葆安宁的根本。“贺卢指了指自己的山阴寨:”至于这等要塞,不过是死物罢了。无甚用处。“ 宋念听的微微点头,有道理啊,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谁喜欢出生入死的攻打这种要塞? 林老怒道:“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胡人狼子野心,随时对我大永虎视眈眈。” 他指了指附近连绵的边墙:“若无这等边墙要塞寨堡,哼……这边地,早就烽烟四起。” 宋念微微点头,有道理啊,忘战必危,你不设防,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觉得抢掠的成本太低,还是杀人放火打劫来的简单。 楚河眯着眼睛,冷眼旁观。 贺卢说的嘴唇发干,却总是被林老批驳。 到了最后,林老干脆说道:“你们边军尚且能守着榷场,我黑甲军,哼,我家大人为了黑甲军,连京师的庄园都送出去了。” 这就让贺卢说不出话来,林老的意思很清楚:黑甲军也没有余粮,总不能再让我们家大人用私产补贴这胡商吧。 老巴日儿也能听懂汉话,闻言,冲着楚河连连磕头,然后叽叽咕咕说了几句。 宋念等人听不懂,那贺卢却脸色一遍。 “他说什么?”楚河问道。 “楚大人……他说……黑甲军既然要去云中查案,如果楚大人能给他粮食,他就会让云中的人配和您查案。”贺卢说道。 “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云中榷场查案!”林老脸色阴冷。 “这……”贺卢顿时被吓的不轻,这一句话说不对,就是打探黑甲军行踪和情报了,在军中乃是极为严重之事。 他又叽叽咕咕和那老巴日儿说了片刻,才长舒一口气,解释道:“老巴日儿说,你们是半路遇到那逃兵的,所以这次前来,主要不是为了查逃兵的案子,那么应该就是要出关,他又说不管黑甲军要来出了边关想做什么,都必定要到云中榷场。” 宋念倒是听懂了,笑着说道:“猜到我们要去云中榷场不难,但是为何知道我们是‘查案’呢?” 贺卢苦笑道:“其实不是猜到的,实则是查案、办事等等,在胡语中,都是一个词。” 这也算是解释清楚了。宋念看向楚河:“楚大人,您看,是不是和薛虎那边打个招呼……” 按照宋念的想法,其实为了大局,和那薛虎说一声,暂时放过着老巴日儿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楚河却冷漠说道:“若是你不提查案之事,本座还可以帮你通融一二,但既然你提起此事,那便作罢!查案而已!本座手下能人无数,又岂能受你一个塞外蛮夷的胁迫?” 宋念捂住额头,得,适得其反了。 这楚河是属驴子的么? 第十七章 果然金贵 楚河毫不留情的走了,带着黑甲军向云中榷场开拔。 山阴寨,贺卢带着老巴日儿站在寨墙上,望着黑甲军远去,叹息一声:“那边催要的粮食,我从山阴寨帮你调度吧。” 老巴日儿跪在地上:“感谢大人恩德。” 原来,他会说汉话的。 贺卢叹息一声:“这也是无奈之举……” 山阴寨的士卒,同样吃不饱…… …… 黑甲军从山阴寨下开拔。 对岸的山阳寨上,忽然鼓声大作。 两面将旗,高高飘扬。 一面虎旗,一面龙旗,斗大的两个字,在雄浑的战鼓声中,猎猎作响。 这,似乎便是山阳寨薛虎薛龙二将,对黑甲军的嘲讽。 宋念站在车辕上,远远望着这两面旗帜。 嗯,我记住你们了。 …… 这一路上,都颇为沉默。 主要是楚河寒着脸,弄得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 云中榷场距离三川口,还有一日的路程。 第二日,黑甲军抵达云中榷场时,顿时在榷场之外引起一片混乱。 云中榷场承平日久,虽然各部族围绕榷场发生了不少争斗,但是却见不到黑甲军这种军容严整的大军抵达。 但随着黑甲军在榷场之外驻扎,榷场内部,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黑甲军的营寨隐隐包围了整个榷场,这仿佛一股沉重的气团,压在榷场之上。 楚河派林老和宋念等人进榷场去查看,不出所料的发现,所有人都对黑甲军冷漠以对,不管问什么,都没有人回话。 楚河脸色阴沉,正要派人去随意抓捕一些人来问,他并不相信云中榷场的人敢对黑甲军如此冷漠。 但是宋念却让楚河暂缓一二。 原因么……是这系统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又发布了日常任务出来。 这可让宋念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 日常任务:悬壶济世 任务内容:救助30名牧民(0/30) 任务奖励:白色宝箱 —— 宋念对这个任务也是相当无语。 你可是验尸系统好伐,怎么还发布救人的任务了? 还悬壶济世呢。 不过天大地大系统最大,宋念这个仵作也只能暂时冒充医……呸呸,老娘本就是医学生好伐! 不过这个奖励蛮棒的,白色宝箱唉,比上次那个临时任务可大方多了。 跟楚河报备了一下,说自己准备用“怀柔”之策后,就光明正大的让张黑牛带了一队人,护送她进入榷场。 不过怎么算是救助呢? 宋念目光在榷场里扫来扫去。 这榷场颇大,宛若一座小城。和城池的区别是它四周只有一圈丈许高的夯土墙。而土墙之内,则是连绵的夯土房屋和院落。这每一间夯土房,都算是一间店铺,而每一个院落则是一处牛马交易中心。 宋念扫来扫去,便发现那些冷漠看向她的人中间,有人一瘸一拐的,那腿上隐隐有着血迹。 “给我绑过来!”宋念一声令下,张黑牛就带人杀了过去,将那人绑了过来。 这牧民似乎知道不妥,拼命挣扎,却被张黑牛等人死按住。 “大人,大人,此人犯了什么罪,您要拿他啊!”眼看黑甲军当街拿人,附近一处颇大的夯土房中,一名老者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关你什么事!”宋念斜眼看他,一面干劲利落的将那人裤腿割破,露出一处红肿的伤口。 “大人,大人,小的是这榷场的……管事。”老头点头哈腰的。 “管事,谁任命的?你上司是谁?” 那老头苦笑道:“大人,这榷场哪里有什么上司?都是各家商行自行打理,税金之类早在九原府就交了,官家抽税的人,根本不会到这儿来。老儿勉强懂得几种胡话,所以各家商行才让我在此地居中协调。” “哦,这么说……你消息也算灵通了?既然这样,怎么不出来拜见我家楚大人?”宋念一面说着,一面手脚麻利的将那人的伤口切口,此人顿时鬼哭狼嚎。 “这……大人……”老头似乎被吓坏了,连连说道:“我……老儿又没有官身,哪里敢去拜见楚大人。” 宋念冷哼一声,重新帮那人清洗了伤口,缝合裹好。那人鬼哭狼嚎了几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似乎明白了什么。 “滚吧,伤好之前,不要碰水。”宋念放人离去。 不光是老头,连张黑牛等人也惊呆了。 宋念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以为我让你们绑人做什么?” 张黑牛尴尬的挠了挠头:“既然是帮他治腿,干嘛绑人?” “废话,缝合伤口那么疼,不绑起来乱动怎么行?外行!”宋念不屑说道。 那老者也连忙说道:“宋大人医者仁心。” “屁!”宋念不屑说道:“我刚才看那人的腿伤,缝合的也是极好,而且用的线也不一般,只是不懂消毒和包扎之法。你可知道他那腿上的缝合是怎么回事?” “这……小老儿真是不知,这些胡人,人人都有一手治伤口的办法。”老头眼珠乱转,却是不肯说实话。 宋念也知道虽然黑甲军围住了榷场,但是胡人这种性子,用蛮力是不行的,还是要想想办法。 “罢了,你就呆在我身边,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说!”其实是宋念没想好该怎么对付他,这老头能在榷场当个所谓的“管事”,只怕也不是简单角色。 “是,大人。”说完,这老头居然就真的乖巧的站在她身边。 宋念又绑了两个人过来。也许是看到了之前那人被放走,这些人也不怎么反抗,但是极为紧张。 宋念认真查看了他们的伤口,果然,缝合的手法……和那人面羊脸上的手法,有些相似,最关键的是,用的线……是同一种。 唯一的问题是! 宋念检查了一番系统,赫然发现,完成数竟然还是(0/30)…… 这……难道是这两人不是牧民? 还是说…… 宋念看了一眼任务。 好吧,悬壶济世是吧,得,估计得悬个壶才行。 宋念转身问老者:“这榷场,可有卖壶的地方?” 老者一惊:“大人……您要买壶?” 宋念笑了:“怎么,买壶,还犯忌讳的么?” “不敢不敢,对别人或许是忌讳,但大人……自然是配的。”老头连连解释。 宋念冷笑一声,什么叫我自然是配的? “不敢劳烦大人买,我马上让人将最好的壶给大人送来!” 老者高喊了几句众人听不懂的胡语,然后,便有人一路小跑,从老者的夯土房中,送来一个皮箱。 “哎呦,还挺金贵么。啥壶这么贵?是青花还是柴窑?”宋念用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冷嘲热讽。 老者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皮箱。 宋念随手打开,愣了一下。 果然金贵! 第十八章 悬壶济世 这皮箱里,赫然是一个质地极为优良的骷髅头,或者说人的头骨。 “怎么是人的头骨……”宋念微微皱眉。 “大人……在这塞外,买壶……说的就是买人的头骨。塞外部族之中,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享用’壶‘”老头连连解释。 “我是问你这个么?”宋念拿过皮箱:“我是问你,怎么只有头骨,其他骨头呢?脊柱呢?四肢呢?这头骨质地如此优良,全身的骨骼必定也是极佳!” 不是医学生,很难理解这种渴望拥有一套人体骨骼模型的期待。 前世她就没法搞到一套……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医学狗也是很穷的好伐! “这……大人放心,这塞外别的不好说,远离榷场之地,杀戮极多,我让人帮您留意。定会为您送上一套完整的人骨。” 宋念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好了,本官现在就征用你的房子,当本官悬壶济世之所。” 宋念在老头的夯土房房门之上,将那人头骨倒吊起来,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壶呢。 “大人……您,要在里面放什么?”老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放什么?这里面还要放东西么?”宋念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系统给坑了。 “自然……在塞外,若是悬挂这上等的’壶‘出来,就表示自己有最珍贵的货物出售,在壶里放什么,就出售什么。”老头恭恭敬敬说道。 “这……”宋念想了想,最珍贵的……然后她一拍脑门,知道了。 塞外什么最贵?自然是盐铁。盐自不必说,人不吃盐就会浑身无力。铁器,更是制作箭簇、弯刀和铁锅马蹄铁等等的必备之物。 只是,这两样,她似乎都没有多少,而且……盐铁都是违禁之物,她可不想给楚河惹麻烦。 除此之外……宋念顿时想起了之前薛虎逼老巴日儿缴纳粮食的情形。 除了盐铁,最珍贵的,就是粮食了。 “黑牛,去拉三十袋炒面过来。”宋念随手将张黑牛的炒面袋没收,放进那颅骨之内。 片刻之后,张黑牛就带着四十袋炒面过来。 宋念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楚河给她加了十袋。 这一袋炒面,便足够供一个士卒吃五天。若是老人小孩,可以吃更长时间。 而且塞外之人吃这粮食,也并不需要多大的量,只是满足身躯的基础消耗而已。 人……是不能一直吃肉的,那会让身体出现极大的问题。 宋念回顾了一下自己的医学知识,感觉却是算是“悬壶济世”了。 老头问了问宋念颅骨内的东西之后,顿时激动起来,高喊了几声。 很快,就有穿着皮袍的牧民妇女,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询问。 宋念不懂胡话,任凭那老头解释。 然后,那妇女便咚咚咚的磕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宋念脚下,一脸期盼的看着宋念。 “大人……这是她家最珍贵的东西了,送给您,希望换取一袋面粉。”老头帮宋念翻译。 其实宋念也看得出来这牧民妇女的意思,人类的眼神,是超越语言的。 “给她一袋炒面。”宋念随口吩咐张黑牛。 等那妇女欢天喜地的拎着炒面袋子离开之后,宋念果然发现自己的任务完成数变成了(1/30)。 得,这任务完成的方式,还真是弯弯绕。 宋念拿起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绿松石。 她心中微微叹息,这绿松石,对塞外之人而言,也许就是神物了,寄托精神之所在。 一袋炒面就可以换到此物,看样子,薛虎对塞外的粮食,压榨的却是厉害。 宋念一时也不知道,这薛虎做的是对是错。 接着,又有不少人,用自家最珍贵的东西,换取到了炒面。 其中,竟然也夹杂了一些前来请求治病的。 宋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练手的机会,熟练的帮他们缝合了伤口。这些伤口都是刀伤,前来治病之人,和那些求购炒面的,互相之间似乎隐隐有几分敌意,这也让宋念猜测,榷场内部,只怕也因为粮食的关系,起了很大的冲突。 宋念一面给他们治伤,一面问道:“老头,你和老巴日儿是什么关系?” “寨子中,涉及南边的,各大商行说了算,涉及北边的,则是老巴日儿说了算。当然……这是打点好薛将军的情况,否则谁说了都不算。” 宋念看了他一眼,老头连忙说道:“当然,现在是楚大人和宋大人说了算。” 宋念冷哼一声:“这榷场的人对我们如此警惕,是不是老巴日儿的意思?” “宋大人,给老巴日儿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啊。别说他了,就连薛将军都远不如楚大人尊贵。我们又哪里敢,只是这胡人天生对我们永国之人不亲近罢了。”老头连连说道。 “哼……”宋念也不拆穿他,反正有系统在,等下这个系统任务……肯定要牵连出一些事来。 宋念随手将手头的病人包扎好,就看到外面排队的人竟然更多了,一个个站着不动。 张黑牛则低声说道:“宋大人,四十袋炒面,全发光了。” 宋念闻言,叹息一声,“告诉他们,炒面卖光了。” 而后,宋念便准备收起那悬挂的颅骨。 此时,她看到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队伍的最后,一个弱小的女童,穿着不合身的皮袄,紧紧的盯着宋念……手里的颅骨……里面的那袋炒面。 宋念倒是忘记了,自己在颅骨里还放了这么一袋。 她犹豫了一下,拎着这袋炒面,走到队伍最后,递给那个女孩:“拿去吧……” 女孩双手捧着这代炒面,顿时吸引来无数饥饿的目光。 宋念手持颅骨,冷冷说道:“这是我赐予她的,谁敢打她的主意,我便把他的头,做成’壶‘” 壶这个音,她却是从身边那老头学来的。 排队的人群,顿时跪下连连磕头,之前的凶恶,消散不见。 宋念听这些人连连呼喊什么“哈扎”,便问老头:“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第十九章 羊癫疯 老头恭敬说道:“大人,他们喊您’哈扎‘,意思便是神灵,神医。” 宋念皱眉:“胡话里,神灵和神医是一个词?” 老头连忙说道:“胡话里,哈扎的意思,其实是指一切做到了人力不能做到之事的人。故而也包括起死回生的医术。对胡人来说,医术,便是神术” 老头说这个的时候,表情神圣,似乎也没少受到胡人的沾染。 宋念点了点头,说起来,她是不是也学点胡话比较好?这总是靠翻译,不靠谱。 “哈扎!哈扎!” 宋念低头一看,是小女孩将炒面袋挂在自己稚嫩的脖子上,然后将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双手递给宋念。 “这……”老头一惊:“这可太珍贵了。” 宋念笑着拒绝:“不用,你留着……” 便在此时,她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味道…… 宋念伸手揭开铁皮盒。盒内,是一种奇怪的膏状物。 将铁皮盒放在鼻尖,宋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那种奇怪的味道……她没有闻错。 再低头时,那小女孩已经蹦蹦跳跳的拐进了一旁的角落。 宋念想了想,没有继续追问小女孩,只怕,会给她带来祸害。 “这是什么?”宋念转而问那老头。 老头连忙说道:“大人,这是胡人的神药。”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宋念追问。 老头苦笑道:“大人,老朽只知道这是胡人的神药,具体来历,其实胡人也说不清……” “罢了……”宋念微微摇头,而后说道:“走吧,跟我去拜见楚大人。” 老头苦笑一声,还是跟着宋念,去了城外大营。 到了营帐,宋念先让老者将这一番经历讲述了一遍,然后才让张黑牛押他下去。 宋念从自己留在大营中的包裹中,取出那羊胃。 “你仔细的闻一闻,这两种味道,一模一样。” 楚河和林老,乃至赵大,都上前仔细的闻了闻,果然,都是同一个味道。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几人也说不清。 “再查看一番。”楚河说着,目光却盯着营帐中的那副地图。 宋念一看,赫然发现,这副地图,居然是新画的。 和贺卢的那副地图不同,贺卢的地图,以山阳寨和山阴寨为核心,最南到九原府城,最北则到云中榷场为之,东西方向则是极为宽大。 而楚河这副地图,却是以云中榷场为核心,向四面八方扩散。 ”楚大人,这是……新绘制的地图?“ 楚河淡淡说道:“你以为本座千里迢迢抵达这里,只是为了查一桩小案子么?” 他望着地图:“数十年来,大永关于塞北的地图,越来越模糊,甚至错漏百出,以至于后来干脆将云中榷场以北的地图,以错漏之名,全数销毁。对榷场以北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宛若盲人。” “现在,借着查案的机会,借着整治胡商的由头,我侦骑四出,刚好将着地图,给我探出来!”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现在,谁还知道,者阴山在哪里!” 宋念苦笑,想不到,原来楚河是这个意思…… “榷场内,你继续查,大事要办,小事,也不要放下。那胡医的线索,该找还是要找。”楚河看着地图,叮嘱道。 “是,大人!“这一声大人,宋念是心服口服的,转身走向帐外。 “对了,方才那些人送来的绿松石等物,本座还又用处,你全部交给林老。”楚河头也不回的说道。 靠!守财奴!不要脸! 林老则笑眯眯的走到宋念面前。 “都给你好了!”宋念从张黑牛手里接过那个装着各种皮盒木盒的包裹,丢给林老。 “宋大人辛苦了!”林老笑眯眯的。 宋念则气哼哼的走了,张黑牛急忙跟上。 走到半道,宋念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生气,羊胃还捏在手里呢。 罢了罢了,宋念随手将这东西拎在手里,等那完奖励再说。 对,就是白色宝箱,做完任务,宋念还没领取呢。 她点了一下领取按钮。 霍,这白色宝箱,居然跑到榷场中去了。 宋念就知道系统要玩这套,还不知道怎么绕弯子给她发奖励呢。 看视网膜中那个虚虚的箭头,宋念就猜测,这大概是那个小女孩家。 不过上门要奖励,总感觉怪怪的,哈哈,不过有宝箱就好。 宋念带着张黑牛,重新走进榷场……那老头当然陪在身边,毕竟,要有个翻译的嘛。 在榷场里七扭八歪,宋念神色轻松,老头却脸色却越发古怪:“宋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这里乃是榷场最混乱的地方,你要不……” 宋念却摆了摆手:“无妨,本座是在体察民情啦。” 嗯,楚河惯用的“本座”两个字,用起来果然爽。 这四周的夯土房,和榷场中央的比起来,更加阴暗窄小,个别屋子甚至只在墙壁上方开一个巴掌大的小口通风。 宋念行走在狭窄的土路上,甚至能听到四周隐隐的咆哮声。 这让宋念心中打了嘀咕,难不成这些牧民还在这里豢养什么猛兽不成。 她绕了几圈,确定白色宝箱的箭头却是在这个地方。 只是……这箭头的标识也太大了吧,竟然将数十个夯土房笼罩,她根本搞不清在哪个房间里。 难不成真要挨个敲门了? 宋念晃了晃手里的羊胃,开始思考。 不对…… 我干嘛一直拎着这玩意,多累啊,揣袖子里又脏,还是让张黑牛拿着…… 宋念正思考间,旁边一扇木门,猛然被撞开,里面一个削瘦的牧民,怒吼着冲出来,接着跌倒在地,在地上不停抽搐。 “羊癫疯!”那老头急切的喊了一声:“快拿药来!” “羊癫疯能有什么药!”宋念喝了一声:“张黑牛,压住他!” 羊癫疯,其实就是癫痫,乃是大脑异常放电,根本无药可解。 张黑牛立刻压住此人,宋念上前,丢下羊胃,掏出一团手绢,准备塞入此人口中。 这是防止此人癫痫发作时,咬断自己的舌头。对癫痫病人而言,发病时只要不引发各种间接伤害,其实本身问题不大,等大脑异常放电结束便好。 谁知道宋念刚凑上去,那人却异常狂暴起来,一把甩开张黑牛,连自己的左臂被折断都感觉不到。 而后,他猛然扑向宋念……脚下的那团羊胃,疯狂的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这是…… 第二十章 必遭天谴 宋念愣住了,看着那人将整只羊胃,都吞吃下去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而后,头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宋念默默的看着此人。 旁边另一间夯土房的房门打开,一名冷漠的胡人走出来,将那名昏睡过去的胡人,往自己屋中拖去。 宋念一眼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虚幻宝箱,浮现在此人屋内的土炕之上。 宋念自然抬脚就进屋,张黑牛当仁不让的跟着进去。只有那老头,犹豫了片刻,也只能叹息一声,走了进去。 那冷漠胡人见宋念进屋,立刻就要发飙撵人,只是张黑牛跟在身边,自然轻松将他压服。 宋念伸手摸了摸宝箱,果然空无一物,看样子,这宝箱的奖励,还得落到此人身上。 那管事的老者,也拉过这胡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老头显然在榷场威望极高,那胡人一看不是对手,只能认命,假装屋内没有宋念和张黑牛二人。 宋念守了半天,只看到那胡人给发羊癫疯的胡人喂水喂饭之后,又丢回了之前的夯土房,只是在房门外又加了一根木杠,防他再度冲出来。 宋念见状,问道:“那人什么情况?” 老者苦笑道:“老朽哪里知道?这些胡人,难免有些疯病。” 宋念微微点头。 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些胡人陆续来到这屋子——不是关心那冷漠胡人,而是……前来求医。 这倒是让宋念惊讶了一下,毕竟听说胡医都极为富有,而不应该缩在这榷场中最狭窄阴暗的夯土房中。 不过,那胡医缝合伤口的手段,倒是……极为熟悉。 和那羊脸上的缝合手法,那这里胡人伤口上的缝合手法,都一模一样。 至于他用的那种细线,宋念也渐渐的搞清楚了。 居然是羊肠剖成细细的丝线,宋念看着那胡医手工制作羊肠线的时候,都惊呆了。 那管事介绍道,这胡医名叫康命,乃是榷场缝合手法最好的胡医,但不知道为何,偏偏要住到这最偏僻的犄角旮旯。 而且,他给别人看伤,从来不收钱,只是偶尔收点羊肉和面粉之类。 说话的时候,老头眼神闪烁。 宋念当然知道这老头肯定没说老实话,不过有个大概的情况也算是蛮好。 接下来三天,宋念干脆就每天到这胡人的房子来守着。 遇到顺手的,宋念也就直接练练缝合,她手法比那胡医更好一些,虽然再加上解剖技能的加成和消毒与包扎,比那胡医都更受欢迎。 那胡医康命也不恼,任由那些人喊宋念“哈扎”。 不够那些胡医或者大永人跟着喊宋念“哈扎”的时候,宋念似乎总感觉那胡医康命用嘲讽的眼神看她。 “这个,哈扎是不是,不是什么好词?”宋念问管事老头,至于这老头——她现在知道,老头姓王,只怕也和九原王家关系匪浅。 “哈扎自然是好词!”一说起这个词,王管事都有些肃然:“哈扎乃是神灵,至高无上的神灵,那些牧人和商队伙计如此称呼您,都是敬重之意。” “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清。”宋念转身追问那康命:“这个,你说说,哈扎是什么意思?” 那康命却对宋念不理不睬的,除了给人治伤,就是照顾隔壁夯土房中被圈禁的胡人。 “那人是谁?得了什么病?康命这么照顾?”宋念也有些好奇。 “听说是染上了一种怪病。”王管事指了指旁边那些窄小的夯土房:“这里也关了几十号,平时好好的,一犯病就什么都咬。这里的胡人都说——冒犯了神灵,方才会得这种病。” 神灵,岂不是哈扎? 只可惜,那胡医对宋念的各种问题,从不回答。 …… 宋念开小差跑去完成任务的当口,黑甲军营寨之中,也是异常忙碌。 不断的有战马从营地之中奔驰而出,也不断有人风尘仆仆的回来。 第一天,回来的人面色疲倦。 第二天,回来的人风尘仆仆。 第三天,回来的人,满身血迹。 打仗之中,楚河听完属下的汇报,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名属下的肩膀:“下去吧,好好养伤。” 他转身又对林老说道:“记一下,今天回来的人,本月军饷加倍。” “多谢大人!”属下极为激动,但是楚河却似乎有些忧心仲仲。 “大人……我们,不能继续派人出去探路了。”林老叹息一声:“且不说多发军饷的问题,今天回来的,人认带伤,更有数队士卒失踪……这塞外的胡人,看样子并不准备让我们探路。” 楚河望着营帐中央的地图。 地图上,从云中榷场向北,一座座小山、树林,土坡,泉眼,溪流、池塘,被简单的绘制出来。 但是再往北,除了探明的三条河流的一小节之外,便是大片的空白。 黑甲军侦察的极限,便是向北三日。 再远,胡人,便不允了。 那些再也没有归来的侦骑,便是胡人的答案。 “不能再探么?”楚河微微皱眉。 “大人,我们孤军在外,内无强援,一旦出事……您是指望薛虎薛龙发兵来救您,还是指望山阴寨那些老弱病残?”林老眯着眼睛说道:“今天,别说三日里程了,就是派到附近小山去砍柴火的那些人,都被胡人袭扰了。我们……再这榷场,呆不下去了。” 楚河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巨大的地图,冷哼一声:“让宋主簿归营,我们走!” …… 宋念得到消息的时候,胡医康命正在她身旁,冷漠的看着她给那些胡人缝合伤口。 缝合的手法,和他一模一样。 这自然,是宋念故意的。她懂得的缝合手法,可不止这么一种。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勾起康命说话的欲望。 只是,眼看楚河下令要撤走,这不光康命什么都没说,连宝箱中,也依旧空无一物。 这一招,可耻的失败了。 眼看要离开这里,只怕再没机会了,宋念干脆一咬牙,将那牧民小姑娘送她的铁皮盒拿出来,在康命脸前晃了晃:”这个东西,你认得不?“ 康命看着这个铁皮盒子,忽然无比愤怒,冲宋念冲过来。 “你干啥!”张黑牛轻而易举的就将康命击倒在地。 康命爬起来,冷冷的看向宋念:“持有神药,必遭天谴!” 第二十一章 宝箱奖励 “天谴,我可不怕什么天谴。”宋念晃了晃手里的铁皮盒:“看样子,你认得这东西,告诉我,这玩意是什么?”如此一来,她就能知道那些羊胃之中,到底装的什么玩意。 “这是神药,传授你神术的人,没有告诉你这点么?” 神术?他是说这种缝合之术? 宋念决定唬他一下:“传授我神术的人,只教了我一点,很多我都不知道。” 康命忽然笑了:“不会的,他连神药都不告诉你,怎么会传你神术?” “神术,神药?难道这个神药和缝合术有关系?”宋念眉头微皱。 “持有神药,必遭天谴。得授神术,必付代价……”康命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冲着房内的神龛,咚咚咚磕起头来。 这所谓的神龛,宋念一直留意,其实……也不过是在夯土墙上,挖出来的一个土洞而已,供着几块梅花形摆放的鹅卵石。 不过对于这种族群禁忌,她一直没打问。 这康命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宋念听不太清楚。 但这些日子,她总帮胡人治病,多少听懂几个词汇。 什么血海,什么圆月,什么永暗,倒是知道一点点,也不知为何,胡人会把这等晦涩的词汇,整天挂在嘴上。 “血海……割……惩罚……”宋念勉强听懂几个词。 她心中忽然一动,低声念诵道:“云中……成,圆月……祀,血海新生……” 这就是那封密信的内容,残缺不全。残缺的部分,宋念故意低声嘀咕,缺失的部分,那胡医康命如果知道,会自动补全。 这便是大脑最强大的脑补功能了。 “云中事成,圆月祭祀,血海新生……你从哪里知道的!”埋头祈祷的康命,忽然站起来,冲着宋念恶狠狠说道。 “看样子,你知道!云中事成,圆月祭祀,血海新生……到底什么意思?”宋念也不想继续讹他,既然他知道,宋念就有信心把让他开口。 “原来你不知道?”那康命的眼神变的有些奇怪。 “云中事成,圆月祭祀,血海新生!哈哈哈哈!”康命大笑间,忽然跪地,大声嚎哭起来。 宋念吓了一跳,然后,那康命忽然抬头,双眼之中,满是凶残。 “得授神术,必付代价!”他一跃而起,手中寒光闪耀,凌空刺向宋念双眼。 宋念顿时被吓的闭上眼睛。 扑哧! 似乎有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又似乎有汩汩的血液在流淌。 “宋大人,没事了。”张黑牛的声音,让宋念平静下来。 睁开眼睛看时,那胡医康命,早已被张黑牛一刀捅穿,然后一脚踢到土炕上。 汩汩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土炕。 “为什么,要袭击我?”宋念望着康命,“这些日子,我没少救助你的族人!” 这剧本,难道不该是你们感激涕零,告诉我一切答案么! “得授神术,必……必付代价。你们,迟早也……”这平日沉默寡言的康命,今天却异常凶恶,似乎积攒了多年的恶,今日终于释放出来。 而后,他头颅一歪,气绝身亡。 张黑牛当胸的一刀贯穿,即便宋念,也救不活他。 宋念眯着眼睛,冷漠的看向康命的尸身。 尸身,刚刚好躺在白色宝箱的虚影里。 系统,你大爷的!这狗屁宝箱,还真要老娘去摸尸体? 宋念很想将康命给解剖了练手,但是,刚才一番争斗,早已吸引了许多胡人,聚在夯土房外,冷漠的望着宋念和张黑牛。 ”大人……咱们,咱们走吧。“张黑牛吞咽了一口唾沫,门外,人……实在太多了。 宋念上前迅速的在康命的身上摸索了一下,果然,在他怀中,摸出一卷锦书来。 那白色宝箱,旋即破碎,化为光芒,投向宋念手中这卷锦书。 “走!“ 宋念一声令下,张黑牛便护着宋念,缓缓向城外走去。 那些牧民,冷漠的看着宋念和张黑牛,完全没有前几日喊她哈扎的热情和熟络。 但一直等到二人退出榷场,那些牧民依旧没有动手,只是冷漠的,目送宋念撤入黑甲军大营。 …… 砰!那夯土房的木门,四分五裂,迸射开来。 那疑似羊癫疯的胡人,徐徐走了出来。 屋内的胡人,都缓缓避开他。 他走进屋后,便看到康命斜躺在土炕上,鲜血将整个地面,都弄的黏黏乎乎。 这胡人跪伏在地,徐徐向前爬行,任由这些鲜血,沾满了他全身。 最后,他终于爬到那康命脚下,抬头亲吻康命无力虚垂的双脚。 “嗬嗬嗬嗬……”这胡人的牙齿呲了起来。 …… 宋念并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一切。 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多在意。 毕竟,她是正当防卫。 只是……那人死在她面前时,即使她亲手解剖过很多尸体,依旧……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是……为什么……”宋念喃喃说道。 “宋主簿。我在问你,此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楚河淡淡的声音传来。 宋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了云中榷场,跟随黑甲军大营一起向三川口开拔。 此刻,她正在楚河的这辆黑色马车中。 “楚大人,这是胡人所写的医书,只是属下并不精通胡语,所以不太识得到底何意。”宋念看着楚河手中的那卷锦书。 这卷锦书上,用奇异的笔画和图案,似乎记载着重要的医术。 那些笔画宋念在榷场见过,很多胡人喜欢用它装饰自己的门面和陶罐等到,所以宋念早就猜测,是不是胡人的文字。 至于为何是医书……其实是因为这锦书上,绘制了颇多的人体内部结构。 虽然有些粗略,但却……异常准确。 “医书?”楚河皱了皱眉头,将这锦书丢回给宋念,淡淡说道:“不过是杀一个胡人而已,宋主簿就受不了了?” 宋念无奈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被吓到很奇怪么?” 对面端坐的林老哼了一声:“不知宋大人这次除了派送四十袋军粮,又购置了一副上好的人骨架和诸多羊肠线之外,还有何收获?” 第二十二章 密信谁发 “收获?”林老一说,宋念倒是想起来了。 “那封密信的内容,我知道了。”宋念将康命发疯前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属下以为,这封密信,只怕和云中榷场大有关联,毕竟连胡医康命似乎都知道这密信是什么意思。” “云中事成,圆月祭祀,血海新生……”楚河皱起眉头。 “大人,难道,我们要先将云中榷场给……”林老淡淡说道。 “不,云中榷场,我们可没有资格动手。除非胡人率先发难,否则……那可是圣上钦点的榷场之一。”楚河否定了林老爷子的想法。 “怎么,胡人还敢动手不成?我看那些胡人的身躯情况并不好,比我们的士卒差很远。”宋念也不光是善心大发给那些胡人看病,顺便搜集他们的身体情况,也是宋念的目的之一。 长期缺乏粮食等碳水化合物和维生素,全靠蛋白质撑着,身体素质能好才有鬼呢。 “胡人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林老笑道:“胡人在这一带,何止几十万人,但是我黑甲军数千人驻扎在榷场,那些胡人就乖巧的和他们的牧马一样。” 宋念疑惑道:“这么多人?怎么就怕我们这几千人?” 楚河知道宋念是个“文盲”,便给她解释道:“宋主簿未读书,不曾研习这些。” 楚河笔画了一下:“自飞将军击破者阴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些胡人就失去了圣地,从此化为一盘散沙,这一代虽说有四五十万胡人,但是其中半兵半民的青壮,只有不到十万,而这十万人,又分别归属上百个部落,每个部落能拿出来与人争斗的,就只有上千人甚至几百人。这些牧民什么都争,水草,女人,粮食,牲畜……这千把号人,我黑甲军自然可以轻易全歼。” 宋念注意到楚河说的是“全歼”,看样子他对黑甲军的战力很有信心。 当然,胡人抗拒黑甲军对北方大漠的探查,甚至第三日袭击侦骑小队这种事,楚河自然没有跟宋念讲。 “大人,老朽以为,能让那胡医康命如此兴奋,只怕……是他们部族要在此地崛起,估计,在榷场捞到不少好处。”林老说道。 “这不应该。”宋念皱眉:“这胡医康命的部族崛起,为何要袭击我?” 宋念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极为简单的线索,她应该想到,却似乎被遗忘在脑子里。 “应该很简单才对啊!”宋念挠头。 这个问题,直到黑甲军沿着河谷抵达三川口时,宋念才忽然醒悟过来。 此时,已是下午。 夕阳从山阳寨落下,将城头的虎旗和龙旗,照耀的血红一片。 炮声隆隆,那是山阴寨贺卢在操练士卒。 宋念望着眼前铁血的一幕,忽然明白过来。 她急切的从怀中掏出那封密信,将锦书展开,对准残阳下的……那面旗帜。 虎旗……不对,是龙旗! “楚大人,楚河,快出来看!” 随着宋念的呼喝声,楚河满面寒霜的从车厢中钻出来。 “楚大人,您快看!” 宋念将密信锦书递给楚河,楚河踩着车辕,举起锦书,对准远处的夕阳。 “大人,这是……”林老也钻出车厢疑惑问道。 “你自己看!”楚河将锦书递给林老。 夕阳下,龙旗猎猎飘扬,红色的夕阳光芒,同时穿透了那面龙旗和残破锦书 龙旗上那个繁复的龍字,和锦书上最后署名的那个字,四周的笔画,一模一样! 几乎可以确认,这份密信,被彻底还原了。 云中事成,圆月祭祀,血海新生。 署名:龍。 “哼,什么逃兵,明明就是他们自己派出来的密信信使!”林老怒道:“云中事成,云中事成,这薛龙薛虎,到底收了云中榷场那些家伙多少好处?” 宋念也恍然大悟,一个萦绕了她许久的谜团解开了。 为何小部族牧民敢对她冷漠以对,为何康命会狂妄大笑,为何云中榷场的人毫不在意……因为,他们和本地最有权势的势力——边军,达成了某种一致! “薛龙薛虎……赵大,带队抓人!” 随着楚河一声令下,赵大就点了一队黑甲军,就要直扑对面的山阳寨。 “大人!等一下!”宋念急忙喊道。 “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楚河不悦。 “楚大人……山阳寨,地形险要,那里……说是朝廷养的,其实……已经是薛氏兄弟的地盘了。现在突然派赵大去拿人,我怀疑,会引起哗变。”宋念帮楚河分析。 “是,大人,您……再慎重一些。这边地,可乱不得!”林老也急忙说道。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先放过这两人?”楚河不悦。 “大人,我们可以先将那龙将,召至山阴寨问话,然后将他拿下,剩下薛虎一人,独木难支,就好对付的多了。”宋念依据自己丰富的影视剧经验,给楚河出了个馊主意。 楚河皱了皱眉头,而后说道:“也罢,先拿下龙将,审出点东西,再捉拿虎将,就名正言顺!” 虽然深得圣上信任,但楚河也知道,擅自捉拿一名六品的主将,是一件压力极大的事。 山阴寨主将,早早的就再寨下等候。 此时听到宋念等人说拿密信乃是龙将所发,顿时激动道:“楚大人,我这就亲自去邀那龙将拜见大人。” 结果,半个时辰之后,那边快马来报。 “报!楚大人,我家贺卢大人,有要事,请楚大人……还有宋主簿和林老爷子,火速前往山阳寨,十万火急!” 楚河眉头微皱,这贺卢什么情况?自己没把人“请过来”,反而要自己去山阳寨? “大人,这会不会是……那薛虎薛龙提前收到了消息?”林老有些担忧:“大人孤身前去,只怕……” “给他薛虎个胆子!”楚河丝毫不以为意:“你们放心,或许那薛龙会做出糊涂事,薛虎却绝不会!” 宋念颇为无奈。 她可信不过薛虎那人。只是……楚河一旦决定了,她和林老便失去了反驳的权力,只能咬着牙,跟着楚河再度上了山阳寨。 山阳寨中,一片肃然和……慌乱。 贺卢焦急的等待他们,一见到三人,立刻将情况说了一遍。 第二十三章 龙将之死 龙将死了。 薛龙,大马金刀靠墙而坐。 一个圆形的小洞,穿透了他的眉心 他双目圆睁,似乎至死也不相信自己会被凶手所杀。 贺卢站在门外,拿着钥匙和锁:“我来请薛龙将军的时候,军中士卒带我前来,敲不开门,那士卒闻到血腥味,感觉极为不妥,便撞开了门,然后,就看到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立即命人锁上此屋,等大人定夺。” “是哪个士卒?”楚河环视。 一个粗壮的士卒颤颤抖抖走出来:“大人,是我。” 楚河看着他:“从你发现薛龙将军死后,可曾离开这间此地?” 那士卒跪地磕头:“大人,我家龙将军虽说喜欢鞭抽棍打,但是平日里从不克扣我们的饷银,所以我就……我就一直在这里守着。” “中间,可有人进入此地?”林老追问。 “回大人,没有,小人一直看着。”那士卒急忙说道。 “我和这士卒一直呆在这里,从未离开。”贺卢拱手道。 楚河抬脚就想进去,宋念伸手拦住了他。 ”大人,不要破坏案发现场。” 虽然听不太懂宋念说的什么意思,但楚河皱了皱眉头之后,还是停住了脚步。 林老在后面,低声给贺卢解释:“我家楚大人有容人雅量,特别是对宋主簿这等奇人异士,更是如此。” 贺卢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真信还是假信。 宋念可不管这些,徐徐进屋。 她直觉,这龙将之死,不简单。 抬头便看到这屋子向阳的一面,开着四个小口。这些小口外大里小,大小和狗洞仿佛。这东西宋念倒是认识,乃是箭垛箭楼上的射击口,里小外大,方便弓弩手瞄准,又能抵挡外面的箭支。这龙将的屋子,竟然也设置了这等射击口,显然也是枕戈待旦之人。 除此之外,这房间,唯一的入口,就是木门。 宋念环顾一周,快速检查了一番。 这龙将的房间,极为简陋,除了两个衣箱和床铺之外,便只有一个兵器架子。 “楚大人,这房间唯一的入口,便是这木门,而薛龙将军是面朝门口,背靠墙壁,眉心中刺而亡,所以不可能是被凶手从这小小的射孔射击而死。所以,凶手必定是杀人之后,又用机巧手段,将这门从里面插上。”宋念似乎把握到了凶手杀人的想法。 她拿起已经断裂的门闩,细细的观察起来。 凡走过,必有痕迹,这门闩若是用刀一点点拨上,就有刀痕,若是用丝线,就有丝线的绞痕,若是烧了丝线,就有烧灼痕迹。 宋念鼻翼微微颤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烧灼气息。 “大人,这里有密道!”张黑牛气喘吁吁的说道。 宋念一回头,就发现他搬开了那厚重结实的衣箱,露除下面的地道。 宋念走过去,一掌拍在张黑牛头顶:“谁让你乱动的!我不是说了,案发现场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张黑牛委屈的摸了摸头。 “你怎么发现的?要是说不出来,你就是案犯,故意在本座……本主簿这里放烟雾弹。”宋念故意整张黑牛,哼,害本姑娘丢人。 当然,张黑牛从头到尾都跟着黑甲军,就算他再有心思,也没有这个作案时间。 “宋大人,我就是看这箱子底下磨的厉害,好像经常这样移动,俺们小时候也喜欢在寨子里挖地洞玩,上面盖个红柳筐什么的……磨来磨去,就和这一样了。”张黑牛摸着头,颇为委屈:“俺也是想帮大人……” “闭嘴!”宋念凶巴巴的说道:“你,下去探探,地道那边什么情况。” “是!大人!”张黑牛猫着身子,跳下地道入口,宋念想了想,一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地道里很黑,但是颇为宽敞,走了片刻,便抵达出口。 张黑牛第一个上去,宋念跟了上去。 推开压着地道口的箱子,宋念发现这间屋子居然和之前那间极为相似,只是这间屋子的门居然是从外面锁住的。等二人拍门,让贺卢等人从外面打开这门,才看到贺卢和他身边山阳寨士兵怪异的眼神。 “怎么,这屋子有问题?”宋念问道。 “这是,薛虎将军的卧房。”楚河淡淡说道。 “薛虎……不可能,薛虎薛龙兄弟情深,这大家都知道。这地道还通到其他地方,对吧。凶手应该是从地道潜入,从其他地方离开。”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你们看这个门闩。” 门闩上,有些微血迹,再一闻,微弱的血腥味依旧存在。 在场的人,都是行伍出身,就算没杀过人,猎物没少打,血没少见,自然知道,这是刚刚留下不久的血迹。 “虽然血迹被清理过,但是……凡走过,必当留下痕迹,”宋念指着地面:“这里,这里,这里,都有血珠低落和清扫的痕迹。” 楚河皱了皱眉头,此案死者是一名边将,嫌疑人……又是一名六品的主将……麻烦了。 宋念在薛虎的房间内,迅速查找了一番。 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证物,但是……当宋念眼神扫过一物时,微微吃惊,不过并未声张。 虽是禁物,但以薛虎的身份,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想了想,宋念还是决定息事宁人,毕竟此事应当与案件无关。 只是,她看了看薛虎的房屋,屋中夯土墙和家具之上,多有劈砍和穿刺的痕迹。 这个武疯子……讲真,宋念是有点佩服这虎将龙将的武艺的。 正在此时,楚河也问情了情况。 “薛虎呢?他在哪里!”楚河喝问道。 “本将,在这里!” 薛虎厚重的声音传来。 宋念等人一看,那薛虎不知何时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浑身鲜血的人。 “这是……”宋念隐隐觉得薛虎手中拎着的那人,有些熟悉。 “正是此人,杀害了我的堂弟薛龙!”薛虎将那人丢在地上:“人……我抓回来了,你们审吧!' 宋念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惊觉,这不是……她当初在山阳寨地牢里盘问的那个士卒么? “楚大人,我先去看看?”宋念低声说道。 楚河微微点头。 宋念上前查看了一番,那人虽然浑身鲜血,但只是皮肉之伤,并不致命。 宋念先快速的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而后皱着眉头,给他包扎了起来。 “宋主簿,此人杀了我堂弟,没必要为他费什么手脚。”薛虎冷漠说道。 宋念笑了笑:“我为此人治伤,是免得此人还没有交代完,便流血而死。” 包扎完毕之后,宋念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马五。”那人喘息着说道。 宋念皱眉:“马五,薛虎将军说……是你杀了龙将军?” 马五喘息了几声:“是……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吧!” 第二十四章 三个问题 薛虎站起来,拔出刀:“好!既然你当众承认了,那就用你这条贱民,祭我弟薛龙在天之灵!” “薛大人!等一下!”宋念拦住薛龙。 “宋主簿,我堂弟刚刚被杀!本将此刻,就要杀了此人,祭我堂弟!速速让开!” 宋念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薛将军,人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杀,但是,请准许我问他三个问题。” “杀一个谋害主将的亲兵!为何要这么麻烦!”薛虎抬刀指向宋念。 “对对对,楚大人,您看,这亲兵都承认了。那就杀了他,以慰龙将军在天之灵!”贺卢也连连说道。 “只是三个问题而已,薛虎将军何必惧怕。”宋念此时,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好!我就看你能问出什么来!”薛虎持着长刀,大马金刀坐在一旁。 宋念看了薛虎的坐姿,说道:“敢问薛大人,为何判定此人是凶手?” 薛虎冷笑一声:“一个时辰之前,我刚刚去找过薛龙,再我离开之后,唯一一个进入薛龙房间的,便是此人!” 而后,他对宋念冷漠说道:“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问题么?” 宋念笑了笑:“这个自然不算。” 而后,她表情严肃起来:“第一个问题是,在薛龙将军全身着甲,正面面对凶手时,这亲兵,可有能力,正面搏杀薛龙将军?” “对了,这亲兵数日前,尚被关押在地牢,腿不利索,我方才检查了一番,他……现在还是瘸的。” 薛虎面色一寒,紧紧的握住手中刀柄。 “薛虎将军既然不回答我第一个问题,那么我便问第二个。”宋念紧追不舍。 “第二个问题,既然此人是杀人凶手,凶器何在?” “第三个问题,马五!”宋念声音大了起来:“薛龙将军,待你如何?” 马五身躯一颤,忽然嚎啕大哭起来:“龙将军……龙将军虽然因为我当了逃兵,打断了我这条腿,可……可还是派人给我爹娘寄去了银两,更让我伤好之后,给他担任亲兵……” “我问完了。”宋念平静的站回到楚河身后。 薛虎紧握手中的刀柄,这女子,虽然只是三个问题,却直接命中了他的要害。 第一个问题,问的便是马五有没有杀人的能力。 第二个问题,问的便是马五杀人的物证。 第三个问题,则是……马五有无杀人动机! 以这世代的人的性格,薛龙对马五,有再造之恩,对马五的父母,也算是有救命之恩,薛龙更是将马五启用为自己的亲兵,从任何角度看…… 马五,既无杀薛龙的能力,也无杀薛龙的证据,更无杀薛龙的理由! “宋主簿!那这马五,为何要承认,是他杀了我弟弟!”薛虎怒道。 宋念笑了笑:“所以,薛虎大人,生死大事,必须谨慎!” 而后,宋念对楚河微微躬身:“楚大人,属下……请求对薛龙验尸。” “去吧,认真一点。” 宋念微微点头,转身,走到薛龙面容惊骇的尸体面前,转身说道:“楚大人,薛虎将军,贺卢将军,还有诸位将军,以及你们这些亲随,都认真的看一看薛龙大人的表情,这是……他见到凶手,最后一刻给我们留下的证据!” 解剖之后,这个证据,在这个世代,也将被消灭。 所以,宋念一定要他们,认真的记住这一幕,将这物证,转化为人证。 “你放心……我弟弟的模样……我会永远记住!”薛虎冷漠说道。 …… “张黑牛,赵大,过来帮忙。” 在张黑牛和赵大的帮助下,宋念小心翼翼的……将薛龙的尸体,平放于长桌之上。 而后,她深深的呼吸,点下了……系统页面。 —— 临时任务:确定山阳寨守将薛龙的死因。 任务奖励:残页40张 是否接受(是/否) —— 40张残页的奖励,让宋念感受到这个任务的分量。 宋念徐徐点下了“是”。 首先,彻底检查薛龙的身体…… 排除了体表和甲衣上其他异状之后,宋念将注意力,集中到薛龙的头颅。 眉心那个圆形的缺口,让她心中隐隐的生出恐惧之意,这是她穿越以来,很少有的感觉。 上一次有何种感觉……还是,薛龙将军在世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穿了她面前的铜盆。 死因,基本可以确认,是颅骨被击破,碎片贯穿大脑,当场造成脑死亡。 唯一让宋念疑惑的是,她打开颅腔之后,看到的,是一个车祸现场。 薛龙的大脑,宛若被搅拌过一样,其间,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木屑和脱落的铁锈以及乌黑的痕迹。 什么样的凶器,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势?留下这样的痕迹? 宋念心中甚至可以推断出,这些木屑、铁锈和灰黑色痕迹,乃是以极慢的速度进入创口的。 甚至可以果断的说,这些痕迹,产生于薛龙死后。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要在杀了薛龙之后,还要如此虐待他的尸体?这是何等的仇恨。 宋念徐徐放下手中的开颅工具,走到那有着射口的墙边,盯着墙壁。 墙壁上,隐约可见飞溅的鲜血。 还有,一个深深的土洞。 只是这土洞……宋念伸手摸了摸,边缘粗糙,同样的,可以看到鲜血、脑浆和铁锈以及木屑。 他们奇怪的混合在一起,混合在这个粗糙的一指宽的土洞内。 “马五……”宋念缓缓转身,看向马五:“那东西,你丢哪儿去了?” 马五一言不发。 “马五,宋主簿问你,你那……凶器,丢在何处!你为何不说?”贺卢皱着眉头。 “哼,不说也罢,既然宋主簿都认定,是你下的手,那便斩首示众,诛杀全家!”薛虎冷漠的声音中,隐隐有着无尽的愤怒和……疲倦。 宋念长叹一声:“罢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张黑牛……” “宋大人!”张黑牛站出来。 “你去这墙外找一找,应该……就再墙下,便能找到。记住,见到那东西以后,用这块白布轻轻抓住,给我送回来。” “是大人!” 张黑牛拿着一块白布,快速的奔出,片刻之后,墙外便响起张黑牛欢快的声音。 “大人,我找到了!” 第二十五章 梦中杀人 张黑牛在下一层屋舍的飞檐上,找到了那把“凶器”。 一根生锈的……沾满了鲜血和雪白粘稠之物的——烧火棍。 这烧火棍上,还有着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马五,张开手。”宋念说道。 马五失神的张开手,宋念将烧火棍放上去,那血手印,和马五的手,完全吻合。 薛虎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诸位。”宋念用白布捧着这烧火棍:“这样一根烧火棍,或者我们用军营中的名字——烧火枪,能杀死武技杰出的薛龙将军么?” “够了!”薛虎站起来,拎着他的刀,指向宋念:“宋主簿,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这个杀人凶手!” 宋念毫不示弱:“薛虎将军,我不是维护他,我只是……要找到薛龙将军真正的死因!到底是谁,杀了薛龙将军!” “好,你找!你找!”薛虎重重一刀插在地上。 宋念捧着这烧火枪。 烧火枪,小指粗,三尺长,一端弯曲成环状,方便握持,另一端,乃是尖角,方便插入烧红的木柴木炭之中。 现在,原本应该黑不溜秋的尖角乃至大半根烧火棍上,满是红白之物。而最前端,却又满是细碎的夯土粉末。这些奇异的物体,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马五,你为何,要在龙将军死后,用这根烧火棍,破坏他的伤口,还有,墙上这个痕迹?”宋念认真的问道。 “我……我……”马五的身躯,颤抖了起来。 贺卢急忙上前,轻轻拍打起马五的身躯:“不要急,不要怕,你慢慢想……” 但马五颤抖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马五,你是忘记了,还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宋念的声音,宛若魔鬼,让马五颤抖的愈发厉害。 宋念轻叹一声,看来,这个恶人,还是得她来做。 谁让,她要完成系统的任务呢。 宋念捧着手里的烧火枪,缓缓说道:“马五不肯说,那我……就来帮他说。” “杀害龙将军的,乃是龙将军颇为熟悉之人。甚至是龙将军从未想过会害死自己之人。所以,龙将军死前,才是如此的惊骇和不可置信。这一点,大家,都看到了。” 薛虎沉默的,看着宋念表演。 “龙将军死后,马五……用这烧火枪,捅进龙将军头颅的伤口之内,破坏了伤口的痕迹……他这样做,是因为,那伤口特征明显,很容易就被人猜到是谁下的杀手。” “为了做的更彻底一些,他甚至,连后方夯土墙上的痕迹,也用这烧火枪,破坏了。” “这山阳寨中,谁……值得他如此保护?” “哼,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指本将为杀人凶手?”薛虎冷漠说道。 “薛将军,薛将军,稍安勿躁,宋主簿尚在推演那杀人凶手,并不是指您,您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堂弟呢。”贺卢急忙上前安抚薛虎。 “走开!用不着你在这当和事佬。”薛虎一把将贺卢推开,拔出钢刀直指宋念。 “妖言惑众!竟然又在我山阳寨惑乱军心!” 宋念平日怕事,此时却不知为何,一股气盘旋在胸口:“薛将军,那敢问!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本将厉兵秣马,这数年来,何曾睡过安稳觉!”薛虎怒喝一声:“你问这个何意!” 宋念继续问道:“那敢问薛虎将军,你最近,每日里用多少阿片!” 阿片,便是鸦、片,曾经是一种药物,如今在大永朝,是禁物。 “你,你从何得知……”薛虎的气势,忽然弱了三分。 宋念在他屋中发现的那物,正是……阿片。 “再敢问,薛虎将军,你这山阳寨,孤悬大河之北,以数万之众,抵御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胡人,是否日日焦虑,夜不能寐!” “你……为何你知晓这些!”薛虎心中,隐隐又不详的预感,这个女人,似乎要说出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事来。 宋念望着薛虎,忽然有些不忍。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伤人,太过匪夷所思。 “敢问薛虎将军,一个时辰之前,您是否刚刚服用了阿片,在你自己的屋中午睡。” “你……”薛虎有些慌乱。 “敢问薛虎将军,你是否经常在梦中,梦到无数胡人攻城,而你孤立无援,只能拼命挥刀,杀光一切靠近你的人!” “不要……你不要说了!”薛虎忽然狂怒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你胡说!” 宋念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薛大人,虎将军,你的屋子里,除了阿片之外,还有无数的刀砍剑刺痕迹。我没有见过您那柄剑,但我想,应该,至少会有这么长……” 宋念走到薛龙的尸体旁,在薛龙的头颅上,比划了一个长度。 一个足可以刺穿薛龙的头颅,还可以深深刺入夯土墙壁的一个长度。 所有人的脑海中,莫名的闪现一个画面。 寒光一闪,一道锐利而无形的剑光闪过,薛龙的眉心,便出现一把细剑,将他的头颅,牢牢的钉在夯土墙上。 薛龙惊恐而难以置信的望向细剑的主人。 他从未提防过,自己的堂哥,和他一起一砖一瓦打造山阳寨的堂哥,会突然杀了他。 他的生命,被定格在这一刻…… “你胡说……你胡说……薛龙,薛龙,我绝不会……”薛虎身上的力气,似乎渐渐被抽干。 宋念心中,也是莫名难受。 她忽然转身,对楚河鞠了一躬:“楚大人,敢问……梦中杀人,该当何罪?” “楚大人!”四周薛虎的亲兵,乃至那马五,都齐刷刷的跪下:“请……为我家薛将军,开恩!” 楚河沉默的扫视众人,他的心情,无比的低沉:“薛虎……喜欢梦中挥砍兵器,是不是事实?” “回大人……我家将军确实偶尔由这个毛病,但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关在屋中,绝不会伤及他人啊。”一名亲兵跪下连连磕头:“楚大人,我家大人,他……他是焦虑过度,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啊!” 楚河站起来,长长的叹气:“是,他发疯的时候,会把自己关起来,但是……偏偏,偏偏,他和薛龙的屋子,是用地道连着的……” “梦中杀人,该当何罪……” 第二十六章 边塞之殇 “梦中杀人,梦中杀人……哈哈哈哈,原来是我,原来是我,不,不是我,不,是我……”薛虎哈哈大笑,忽而呜呜痛哭。 “薛大人,薛大人,节哀,节哀啊。您……您也是忧思过度,我,若早日如此,我平日一定不与薛大人您争执。都怪……都怪那阿片,害人,害人!”贺卢走到薛虎身边,一时间口舌无措,只有满脸的焦急之色。 “滚开!滚开!”薛虎忽然一掌把贺卢打飞。 贺卢跌倒在地,忍不住吐了两口鲜血。 “疯了……要疯了……”贺卢愣愣的凝视着薛虎。 薛虎站起来,拎着刀,在屋内走来走去。 “烦,真的烦,真的烦,真的烦……”他如同神经质一般,在屋内走来走去,反复嘟哝着。 “薛将军,还请下放刀!”宋念看他拎着刀走来走去的模样,心中就发毛。 薛虎不是坏人,但是……若他的脑神经已经被毒平破坏,那么……这个人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放下刀?怎么,你们也怕我会梦中杀人,砍杀你们?哈哈哈哈,我薛虎,我薛虎,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怎么会做出这等事!”薛虎忽然怒喝一声,挥刀猛砍。 宋念心中,泛起奇异的念头。 似乎,那种感觉,又要到来。 薛虎的刀声,和薛龙的剑舞不同。 但呼啸的刀声中,隐藏着宋念熟悉的尖锐破空声。 叮…… 两块质地极为清脆之物,撞击在一起,发出这长久的嗡鸣。 宋念眨了眨眼睛,清楚的看到,一截细细长长的断剑,插在她面前。 菱形的横断面,清晰而显眼。 这样锐利而细长的剑,这样迅若雷电的剑术,电光火石之间,就可以刺穿心脏,贯穿头颅…… “剑断了,剑断了……”薛虎望着手中的断剑,细细长长的剑柄,握在他粗大的手中。这,应该就是薛家秘不示人的剑术,和承载那种诡异剑术的剑。 “薛虎,自杀,并不能免除你的罪过。”楚河冷冷上前。宋念此时才注意到,楚河手中,持着一柄奇怪的兵器,宛若铁条,坚固无比。 就是这玩意,击断了薛虎手中的细剑。 嗯,原来薛虎是在自杀。宋念感觉自己呼吸通畅了一些。 是自杀就好,不是专门来杀我就行,今天拉的仇恨有点多。 宋念有些后怕的看向薛虎,不过好在,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剑断了,剑断了,阿龙也死了,是我杀了阿龙,梦中杀人,梦中杀人……”薛虎依旧在喃喃自语,楚河皱着眉头,缓缓踏前一步:“薛虎,放下剑,你还是六品昭武校尉,还是深得我信任的边军主将。” “哈哈哈,多谢大……”薛虎猛然一剑,刺入自己的眉心。 …… 薛虎没有死,刺入这一剑时,他精气神已散,力道不足,断剑并不锋锐,所以只是刺入颅骨,深入脑部半寸而已,被宋念救回了小命。 薛虎死了。他疯了,所以他花费数年时间打造的悍将形象,彻底死了。 连同他精心打造的山阳寨一起,死了。 宋念似乎能够感觉到,山阳寨的魂,随着薛龙薛虎两兄弟的死,彻底散去了。 楚河,也在扫视着,这座寨子。 宋念知道,楚河和自己一样,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山阳寨,这座扼守河谷的坚固要塞,死了。 囚车,押着疯疯癫癫的薛虎,沿着嘎吱嘎吱的路面,走向远方。 临走前,楚河独断专行,将山阳寨的军务,也交给了贺卢。 他有抓捕边将的权力,却没有任命边将的权力,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关不可一日无将。 没有了薛家兄弟,就必须再有一个贺家兄弟,将这个关口,给牢牢管住。 “楚大人,那……薛大人之前那些办法……”贺卢毫不推卸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楚河和宋念都知道,想把这事办好,想在数十万上百万骄纵的胡人和得罪不起的商队和贵人之间,把着边关守好,是一件极难的苦差事。 楚河沉默片刻,方才说道:“薛虎的那些法子,其实也算不错,只是……未必适合你。你用他的法子,也许……适得其反。” 没有薛龙薛虎那种悍勇的强力弹压和刀头舔血,贺卢这个儒将,若是继续用薛虎的办法,只怕会立刻招来反弹。 大永国承平日久,此地,经受不起这种反弹。 “是,大人,我知道了。” 楚河望着贺卢:“出了这等事,尚幸,边关还有你。” 贺卢苦笑道:“我……未必是什么好人,未必是什么好事。只是……但求一个心安而已。” “好一个但求心安。”楚河微微点头:“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我知道你不会贪腐,不会贪恋金银珠宝和享乐,我只要你……把守关这件事,给我办好!” “楚大人,不贪钱财,不恋享乐,必不辱命!” 贺卢,深深的一躬到底。 楚河默默的看着他,儒袍纶巾,轻甲短剑,这边关,全赖此人了。 …… 黑甲军,再度化为一道黑色洪流,向南迤逦而行。 这一次,黑甲军的步伐,缓慢了许多。 寨墙之上,贺卢望着黑甲军的队伍,渐渐消失。 “大人。”马五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寨墙上。 “马五……你看,若是这边地,人人如楚将军,人人如黑甲军士卒,又何必,要这关城……” “大人,您说的,小人听不懂。” 贺卢苦笑道:“我知道你听不懂……所以,才说与你听。” “一腔热血,不过是一事无成,要它……何用……” 贺卢的声音,渐渐低沉。 许久之后,夕阳彻底落下,黑甲军,也和这黑夜,融为一体。 贺卢转过身来,看向马五:“你父母的病,可好了?” 他拍了拍马五的肩膀,关切问道。 “托大人的福,都好了,都好了!”马五跪下来,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磕的头破血流。 “薛将军的事,我知道你不好受,只是,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这,都是他的命啊!命中注定,要受此劫难。”贺卢长叹一声:“我思虑了很久,知道你呆在此地难受,睹物思人……这几日我正要调整堡寨的布防,你可以去堡寨之中,暂时居住一段时日,也离开这伤心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马五感激涕零。 “好了,你下去好好养伤,不用陪在我身边,我可不需要什么亲兵侍候。”贺卢笑道。 …… 贺卢将自己的大帐,设在了山阳寨,毕竟山阳寨要坚固的多,这些精兵悍将,也要就近弹压。 他的卧房,便是薛虎的那间。 寨中的仆役歌姬,都被贺卢遣散了。 他在薛虎的房间内,随意翻动,看着那些刀砍斧劈的痕迹,看那尖锐的细剑刺穿的小口:“粗中有细,似狂实精,本应是,一代猛将。” 而后,他又跳入那地道之中,在其中来回走动,抚摸着土墙,忽而长叹一声,重重的拍击着土墙。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不教胡马度阴山……” 良久…… 他从龙将的屋子的地道中走出,原地停留了片刻,打开龙将的屋门,对等候在门外许久的士卒说道: “这地道,不祥,填了吧。” 士卒惊讶问道:“大人,您的眼睛?” “无妨,这地道尘土多,迷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 尘土归位 贺卢没有一个堂兄弟,也不需要私下商议什么事情,所以这地道,不管祥还是不详,都是要填上的。 但士卒们心中空落落的,似乎自己失去了极为珍贵的东西。 这份失去,不知道何时,才会被填补起来。 …… 三川口的战力,如同它曾经的伙食一样,急速下滑着。 山阳寨的士卒,每日清晨,也要和他对岸的曾经看不起的山阴寨的兄弟一样,操练军阵了。 好在,不再会有人被体罚,被吊起来鞭打。 好在,贺大人免掉了胡商的粮食进贡之后,胡人很少来挑衅了。 这让所有人都安逸了不少。 零星的也会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胡人斥候,偶尔骚扰边墙和寨堡,自然被守军轻松的赶跑。 薛将军有薛将军的办法,贺将军有贺将军的办法。 用山阴寨那些人的话说,难道胡人就不是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就非要来攻打墙高沟深经营了几百年的边寨? 边关,从来如此,并不是换一个主将,就会彻底瘫痪。 和平,又重新降临。 除了碗里少了油花之外,校场上少了折腾,这生活,其实和过去,并无多少不同。 …… 云中榷场。 胡商老巴日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自己的族人,在榷场中四处驰骋。 所有的人,都从简陋的夯土房中走出,眼巴巴的看着老巴日儿。 他身后的马背上,驮着满满的一袋粮食。 老巴日儿一刀砍在粮袋上,珍贵的青稞麦粒,洒落一地。 “那个魔王,疯了!死了!从此以后,我们种的青稞,自己种,自己吃!再也不用交给那些永国人!” “这,是哈扎,展现了她的威严!是哈扎,降下神罚,诛杀了龙将,逼疯了虎将!” “哈扎,永远护佑我们!” 欢呼,无数的欢呼,这一刻,他,老巴日儿,是整个族群的英雄! …… 宋念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在苦恼。 胡医康命的锦书,也被她丢在一旁,没兴趣继续破译。 人,总是最关注眼前事的,这是无数年的进化,留给人类的瑰宝。 任务完成了,但是完成度,只有70%,剩下的百分之30%,宋念苦思冥想,也想不到“扣分项”在什么地方。 那薛龙,死于,而且只能死于头颅被穿刺,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好想的啊! 黑甲军在路上走了两天,宋念就苦思冥想了两天。 最后,她终于想到了答案。 而且是标准答案。 垃圾系统,耽误我时间,本大小姐怎么会错呢! 错的一定是系统! 至于说好的四十张残页变成二十八张,宋念反复和自己说无所谓无所谓。 毕竟启动一次任务雷达,需要烧五十张残页,她现在一共有五十八张,足够了! …… 接下来几天,不管是系统,还是楚河,都没有来烦宋念。不用操心的任务的事,也不用操心军务,宋念的时间就清闲了下来。 楚河每日忙着继续细化他的地图,宋念也没什么好帮的。现代化的地图,是需要经纬度和等高线的,这玩意宋念只知道名字,具体怎么搞,就完全两眼一抹黑了。她是医学狗,又不是文科生撒。 闲散无处去的精力,就放在照顾薛虎身上去了。 被自己的断剑刺入头颅之后,薛虎非但没有死去,而且很快退烧,甚至连额头的伤口,都很快结痂。 宋念本以为,薛虎会很快死于感染,却没想到,他的命这么硬,也不知道是智障少年免疫力高,还是武人身体素质好。 只是偶尔给他换药和清洗伤口时,看他憨厚的模样,宋念心中总是叹息。 薛虎关在囚车中,对其他人很凶恶,包括楚河,但唯独对宋念,十分亲近,总是往宋念身边凑。 楚河将照顾薛虎的事,顺手丢给宋念。 宋念接的也很爽快。 她对薛虎,隐隐有一份歉意。 若不是她戳穿了梦中杀人之局,薛虎即便遭受丧弟之痛,也依旧会顽强而凶横的活在他的山阳寨吧。 …… 尘归尘,土归土,世上的事物,总是会,逐渐的运行到它既定的轨道上去。 你可以说,世事无常。 你也可以说,这……便是世间万物的规律。 山阳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对广丘县城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城外的羊马墙下,照旧有商队的伙计驱赶羊群,临时停留此地。 城内的街道上,也总有脚步存存的居民和胆怯怕事又好奇的农人。 这,也是这片土地千年不变的规律。 人,总要活下去,活在眼前,活在当下。 一切……似乎和她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若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宋通早早的就在县城门口,等着宋念。 人世间的悲哀和幸福,或许,都是这么简单。 “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卷三:云中锦书,完) 第一章 酸苦老爹 “来来来,试试爹的手艺。”宋通给宋念舀了一碗鸡汤。 从城门口接到宋念,看宋念风尘仆仆的疲倦样子,宋通就心疼的不行,拉着宋念跟楚河告了假,就直接回到宋宅。 让宋念惊喜的是,父亲居然早早就炖了一锅鸡汤,等着她回来。 “爹,我正饿着肚子呢?”宋念美滋滋端起碗就要大喝一口,这几天尽跟着黑甲军那帮臭老爷们吃大锅饭了,今天也该享受一下。 不过,她鼻子微微一动,就疑惑说道:“爹,这鸡汤怎么有点酸有点苦啊?” 宋通脸色一变:“我闻闻。” 宋念急忙说道:“没事没事,爹,应该没坏,可以吃的。” 嗨,望闻问切技能高了,五官敏锐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鸡汤不过是略微有些酸苦味道,放这个时代也是正常。 宋通却不由分说,拿过宋念的碗,仔仔细细的闻了半天,才脸色一板:“鸡汤放坏了,别喝了。” “没事吧……爹你放了几天啊?”宋念忍不住问道。 “也没放几天,就是你走的那天晚上炖好的,等你回来喝。”宋通随口说道。 宋念捂了捂额头,那就起码五六天了,这鸡汤肯定坏了…… “你歇着,我来倒吧。”宋通站起来说道,随即就走出房门。 很快,宋念就听到外面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声。 得,老爹看来面子上挂不住了,好不容易做碗鸡汤给乖女儿喝,结果还馊掉了,不过这样也不用摔锅摔碗吧。 很快,宋通就回来,拎着几份熟食和馒头递给宋念:“今天就吃这个好了,能吃的惯不?” 宋念笑吟吟的接过来:“爹,只要你买的,女儿都喜欢。” 宋通眼眶一下子红了红,转身说道:“你慢慢吃,爹去收拾……再买口锅回来。” 宋通去收拾残局,宋念闲来无事,干脆掏出路上那本帛书开始继续钻研。 胡文虽然不懂,但是……这帛书上画的有些东西,她似乎有些熟悉。 有些是石块矿物,有些是奇异的晶体,还有些花草树木,最后……则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抽象图案。 别的不太懂,但是那些花草树木,她对其中几种还是十分熟悉的。 都是……常见的中药材。 所以宋念猜想,这,应该就是胡医康命传承的塞外医术了。 想不到,塞外的胡人,都能出医书了? 既然是医书的话,宋念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学习的,关键时刻,她可以转行当个蒙古大夫嘛,总比仵作强多了。 只是,怎么找人学胡文呢? 正好老爹回来,宋念就问老爹,县城里谁懂得胡文? 结果……被老爹用很鄙夷的眼光瞪了好一会儿:“这里最懂胡文的人,就在黑甲军里。” 宋念愣住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通气的摇头:“我的好女儿,如果楚大人身边没有几个精通胡文的人,怎么会大老远跑到云中榷场去?这语言不通,去那边又能做什么?” 宋念一拍脑门,知道自己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她可以随便找个老头帮自己翻译,楚河却不行,楚河身边必须有人精通胡文才行。 否则,被人骗一下,那就是那数千黑甲军士卒的命开玩笑了。 再说楚河身份那么尊贵,身边有个懂胡文的人,这才正常嘛。 说干就干,宋念吃饱喝足擦干抹净,带着那卷胡文医书,就直接去找楚河了。 黑甲军在城外驻扎,楚河此时却在城里视察军粮。 宋念心虚了……筹备军粮是她份内的事,不该让楚河操心的。 “宋主簿,可是享完了天伦之乐?”楚河背对着宋念,淡淡问道。 宋念急忙说道:“这是回家吃顿便饭而已。对了,楚大人,我们何时开拔去九原府?” 黑甲军在广丘县城只是暂时停留,这一行的主要目的,还是押送薛虎去九原府听审。即便以楚河的身份,边关出了这种大事,也要去九原府走一趟,将人证和罪犯都交由九原府处置。 用林老的话说,杀了也就是杀了,但是事后最好给各方留个面子,花花轿子人人抬,能不得罪的地方,还是不得罪的好。 对这个想法,宋念也是支持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我方才查看了一番,这几日刚好塞外传过来的牛羊多了许多——正好充作军粮,制作军粮的时间,士卒们也正好休整一下。” 楚河这样说,宋念便连连点头,盘算道:“路上我便算过了,大约三日就可以准备充足,其余的可以让刘嫂他们继续制作,若是大军没有按时回到此地,她们也可将制好的军粮售于来往商队。嗯,我家在本低有些人脉,此事可以帮忙。” “嗯,宋主簿能如此上心就好。”楚河不咸不淡的说着,让宋念有点难受。 这个……怎么开口呢? 最后,宋念一咬牙:“楚大人,属下有一事相求。” 楚河站起来,回头看宋念:“何事?” “属下……属下在云中榷场时,得到一册胡人医术,只是苦于不懂胡文……”宋念硬着头皮说道。她总觉得和楚河开口不太好。 “终于肯说了?”楚河淡淡说道:“你以为此事你可以瞒很久?” “瞒?”宋念愣了,难道……这玩意不是我自己的私有物么?瞒什么瞒! “既然你肯说,我便既往不咎,林老。”楚河吩咐道:“这几日你便和宋主簿一起,将那胡人医书译为大永文字。也许将来……颇有用处。” “是大人。”林老在一旁肃然说道。 “嗨,怎么我拿本医书,就还既往不咎了?”宋念嘀咕。 “宋主簿,你方才说什么?”楚河回头。 “楚大人,我的意思是说,这胡人医书虽然粗糙,远不如我大永国医术精湛,但将来我大军身入大漠,身处草原大漠之间,想要踏破者阴山,就必须懂得这胡人医术,方能就地取材,医治士卒!”宋念义正言辞说道。 “嗯,好了,去吧。”楚河挥手赶人。 得,明明我大功一件拿到医书,怎么就变成既往不咎了?算了,反正这医书自己也看不懂,能白嫖一个翻译,还是我赚了对不对? 宋念反复的安慰自己。 第二章 父爱如山 接下来几天,宋念和林老一起翻译这胡文医书。 要说林老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翻译,他博闻广记,触类旁通,将原本生涩的胡文医书,翻译的简单易懂。 而宋念,则把自己前世医学狗的很多快被遗忘的知识,也重新勾起,无声无息的汇入这本胡文医书中。 对宋念而言,这本医书,其实更像是一本草原大漠专属的药理毒理学。其中记载了诸多矿物和动植物的毒性药性。和中医一样,胡医同样是药、毒不分家,其中颇有很多精妙而精准的描述,这让宋念再次感叹两个世界的趋同进化,以及对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蒙古大夫,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当大夫可比当仵作有前途多了,俗话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逼格不是一般的高。 …… 宋念忙着翻译,宋通则默默的做着后勤工作,照顾宋念和林老的饮食。 医书并不是很长,很快就翻译的七七八八,最后交给林老去润色,对宋念而言,基本的医学知识也吸收的差不多了。 此时,她的目光掠过正在厨房忙碌的父亲,急忙走进厨房:“爹,今天我来做饭吧。” “你忙你的,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爹还做的过来。”宋通埋头斩案板上的鸡肉。 看着他发白的鬓角,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考上医科之前,当年父亲也是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给自己补充营养,不肯让自己帮忙,生怕耽误了学习。 两世,两个父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 叮! 支线任务,“父爱如山”已满足激活条件。 任务奖励:未鉴定材料一份。 是否激活(是/否) —— 这个时候来任务,真的很扫兴啊。 宋念擦了擦眼圈,点了是。 “爹,我那边忙完了,午饭我来做吧。”宋念不由分说拿过刀,看了看厨房角落堆放的蘑菇,笑着说道:“爹,今天中午您就好好歇着,看闺女给你做一道‘小鸡炖蘑菇’。” 宋通还想挣扎,就被宋念从厨房里撵出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念在厨房叮叮咣咣的做饭。 鸡块宋通已经斩好,旁边葱蒜也切好,宋念处理好蘑菇,先把鸡块和宋通准备好的干姜一起丢进去煮,等鸡肉快速半熟,再倒进去蘑菇,很快奇异的香味就飘散出来。 宋念对自己的厨艺很满意,特别是干姜,老爹只准备了一小块,这哪儿够啊,宋念直接丢了三片进去,这才够味。 “爹,我做好了。准备开饭。”宋念欢天喜地的端着一盆小鸡炖蘑菇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多了个外人。 楚河。 “嗯,你们在吃饭?”楚河皱了皱眉头。 宋念连忙说道:“楚大人,家常便饭,不嫌弃的话,您也吃点?” 嗨,普通人家的伙食,你怎么吃的下呢? 再说身上还背着“父爱如山”的任务,这万一有什么隐藏的亲密度之类的数值,这顿爱心鸡汤岂不是要被楚河分薄了? “嗯,正当与民同乐。”楚河点点头。 与民同乐你大爷啊。 宋念眼角一扫就看见,就连宋通都愣住了。哼,果然无耻的连我爹这种喜欢拍马屁的都是无法适应。 话虽如此,宋念还是不得不忍痛给楚河拿了碗筷。 三人就围着木桌,随便吃了起来。 楚河吃了两口,将那副胡文帛书放在桌上,对宋念郑重说道:“这份胡文医书,译的不错,本座……” 楚河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话说不利索。 也许是今天太过忙碌,喝水太少,口干舌燥,有些说不出话。 他放下帛书,又吃了一口鸡肉,更是满嘴辛辣苦涩烧灼。 楚河将那东西吐出来,皱着眉头:“这是何物?” “这是姜片啦。您皇室贵胄出身,没见过这东西很正常。”宋念快手快将的将另外两块干姜片捞出来,放在桌上。 哎,这姜片果然是万能的,放在猪肉里像肉,放在鸡汤里像鸡肉。 “女儿,你……放了几片……?”埋头喝汤的宋通也愣住了。 宋念惊讶道:“放了三片啊,这么大一只鸡,放一篇姜哪里够,味道不对么?” 宋通面容苦涩,舌头酸麻肿胀:“我就说怎么……这么辛辣……放太多了……” “怎么会多啊?”宋念自己也尝了一口,顿时,一股辛辣酸麻的感觉,从咽喉直冲胃部。 这……不应该是鸡汤的味道。 “有……有毒……”楚河扶着桌子,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按照他所受的辩毒技巧,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有毒……有毒……”宋念一时间六神无主。 对啊,这种辛辣烧灼的感觉,除了辣椒就是毒素,大概率是生物碱…… 忽然,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冷静,你是个医学生…… “催吐,对了,催吐!”宋念急忙上前,准备帮老爹催吐,却看到老爹早已自己开始催吐,便转身帮楚河。 他俩吃的多,不像自己只吃了一口。 “你……你干什么……”楚河看着宋念捏开自己的嘴,莫名有点恐慌。 “催吐啊……”宋念残忍的将手指伸进…… “你……”楚河死死的盯着宋念:“呕……” …… 片刻之后,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这是胃液和食物残渣的味道。 “补……补水,刚才已经吐了两次,现在要大量补水。”宋念端了凉水给两人。 她自己帮楚河催吐之后,自己也快速催吐。 从舌头、口腔和胃液那种麻木和烧灼感来看,应该是某种强力的生物碱或者刺激素,是生物碱的概率极高,总之,稀释和补水就对了。 好在,三人吃的都不多,应该问题不大。 “宋主簿,可是……有人投毒?”楚河问道。 宋念苦笑道:“鸡是现杀现做,蘑菇现切,应该不是投毒……” 宋念猛然醒悟过来。蘑菇? “爹,那蘑菇,您从哪儿买的?” “就……城外那片树林。”宋通舌头也不利索,勉强说道。 宋念一拍脑门:“爹啊,那片树林的蘑菇有毒。” 之前张黑牛他们在城外值守,就是因为烧了书上的蘑菇,导致集体中毒昏睡了一晚。 爹啊,您真是……父爱如山,女儿有点扛不住…… 第三章 雪白人影 好在,三人吃的都不多,发现的又及时,在宋念反复的催吐洗胃和大量饮水之下,都缓了过来。 “宋主簿,真是……谢谢招待了……”楚河脸色阴沉,声音嘶哑。 宋念尴尬的笑了笑,这……我也不想啊。 楚河军务繁忙,确认身体问题不大之后,板着脸强行出去办理军务了。 宋通就有点惨,他最初埋头苦吃,导致他是问题最严重的一个。 不过在宋念精心护理一下午之后,也好了很多。 唉,没事吃什么小鸡炖蘑菇嘛…… …… 这一来二去的,天色便也黑了起来。 宋念侍候宋通睡好之后,随便让对门刘嫂她们给她弄了碗炒面糊糊填肚子,然后借着油灯,继续看看起楚河送回来的那本胡文帛书。 知识记得差不多了,不过这种文献,多看看原本还是有好处的。特别是这医书记载的各种毒物以及毒物的画像……中午吃了一个大亏之后,宋念越发觉得精通毒物学是多么的重要了。 咚咚咚。 宋念合上帛书,这个时候,谁会敲门?应该又是楚河。 难道是秋后算账? 宋念心虚的开门,结果,门外竟然是……贺知县。 这让宋念颇为惊讶:“贺知县,您这是?” 贺知县身后,跟了几个衙役,没有带旁人,似乎,并不是为了公事。 “宋主簿!”贺知县满面愧疚的拱了拱手:“这几日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找宋主簿讨个人情。” 宋念急忙说道:“您快进来,进来说。” 既然是讨人情,那就不方便在大街上说了。 贺知县走进小院子后,才歉意的对宋念说道:“宋主簿,斗胆讨个人情。我那亲戚便在边关担任主将,这几日我才知晓出了大事……” 宋念恍然大悟:“您说的是贺卢主将么?他并无事,只是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几分。” 贺知县摇头苦笑道:“不是贺卢,我和贺卢主将也只是同姓而已,并无别的关联。那薛虎薛龙,才是我的晚辈。” 宋念一愣,连忙笑道:“倒是我误解了。” 而后,长叹一声:“这次,我和楚大人,还有贺卢主将,一起目睹了此案。薛虎将军日夜操心军务,平日里时常产生幻觉,最后,竟然在幻境中砍杀了他的堂弟薛龙将军。被我们揭开这一层后,薛虎将军自责难过之下,竟然试图挥剑自杀……现在,虽被救下,但也……伤了神智。” 宋念感觉十分抱歉,毕竟,这些都是她一手推理甚至可以说促成的。 “唉,我那可怜的薛龙外甥……”贺知县拍了拍手背,哀叹道:“宋主簿,可否,可否让我再见我那薛虎外甥一面,将来他母亲问起,我也……我也好给他母亲说说。” 宋念闻言,也是两眼一红,确实,薛家出了此等事,薛虎薛龙两兄弟的母亲,只怕是最难过的。 “薛虎将军,尚关押再城外军营。”宋念想了想说道:“虽然薛虎将军现在罪责在身,但他乃梦中杀人,颇有可以谅解之处,自身又试图以死谢罪,更弄得神智不清……我和楚大人说一声,应该可以见面。” 一般来讲,这种犯下重罪的囚犯,是不可以随意和旁人见面的,一面串供或者泄露其他秘密。 但是薛虎这样子……宋念觉得,让贺知县见见也好,反正也泄露不了什么秘密。 “那就,多谢宋主簿了。”贺知县感激说道。 “这样,您再城门口稍等,我和楚大人说好之后,便会自城门将薛虎带进来,您……尽快见一见。”宋念也是想到带薛虎进城诸多麻烦,尽量省略程序。嗯,顺便再给薛虎换换药。 “好,好,我这就带人去城门守着。”贺知县急忙说道。 …… 宋念先去了一趟生药铺子,今天刚好从胡文医书上学到了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消炎方子,正好抓药给薛虎换药。 买药的时候,那伙计自然认得宋念这个风云人物,那掌柜的更是亲自跑前跑后帮宋念抓药。 “辛苦您了,多少钱?”宋念倒是不缺钱——当然这换药的钱肯定是走黑甲军报销咯。 “不用,中午宋仵作刚来买过药材,回头那边会一起结账。”生药铺掌柜客客气气的说道。 “无妨,我爹的帐,我一块结了就是。”宋念等掌柜的报了个数字,就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老爹买药没花几个钱么。 宋念等伙计打包好药材,便带着药直奔军营。 先给薛虎换好药,这薛虎再囚车中极为暴躁,但对宋念,却意外的温顺。 然后找楚河报备了一下,果然楚河也同意,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 宋念心虚的喊了张黑牛等人护卫,押着囚车去了县城。 为何不直接让贺知县来军营探望呢?这倒是宋念和楚河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来,黑甲军这次去了云中榷场,有诸多机密,不欲为外人所知。二来……楚河现在这副尊容,实在不方便见人。 此时城门已经落锁,宋念轻松的叫开城门,押着囚车走了进去。 贺知县在师爷的建议下,躲在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守着,他算是本地的父母官,见囚犯这种事,也不欲声张。 看着七八名黑甲军士卒,押着囚车辚辚走来。 贺知县走上前去,在火把之下,看清了囚车中那个憨厚的人影,连连叹气:“唉,好好的一个人,薛家的栋梁之才,怎么就……这我可怎么和你母亲说……” 薛虎在囚车之中,只是憨憨的笑着,无忧无虑。 宋念安慰道:“贺知县,节哀。世事无常,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离奇的事。我和楚大人商议过了,薛虎将军一心守边,操劳过度,应该……会赦免其罪,准其回乡……这对随时可能马革裹尸的薛将军,未必是什么坏事。” 贺知县连连点头,长叹一声,正要再洒几滴眼泪,就听到身后衙役怒喝一声:“什么人!” 宋念等人也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这巷子深处,忽然摇摇晃晃的走出一个雪白的人影来。 宋念揉了揉眼睛,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月光下,那雪白人影,竟然一跳一跳的前进着。 第四章 玷污容颜 噗塌,噗蹋…… 雪白人影每一次跳跃,都仿佛在拖地一般,带着一阵噗蹋噗蹋的水声。 “保,保护大人……”那几个衙役哆哆嗦嗦的拔出腰刀,将贺知县护在中间。 “怪力乱神……怪力乱神……”贺知县深深的呼吸着:“你们几个,去,给我拿下这妖怪!” 宋念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这叫个什么事。 “没有鬼……没有妖怪……没有灵魂,无神论者者无所畏惧。”宋念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脱口而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停!” 对面那雪白人影,忽然停了下来,头颅缓缓转动,望向宋念。 场面,极为安静。 滴答,滴答…… 卧槽……怎么就盯上我了? 宋念心里发毛,怎么办怎么办?对了,要有杀气,从来没听说将士害怕鬼怪的,他们杀的人只怕比我解剖过的都多。 “怕什么!装神弄鬼,今天就解剖了你!”宋念从旁边哆哆嗦嗦的衙役手里抢过一把刀,直接丢了过去。 理所当然的没有命中目标。 “看什么看,操家伙,砍它啊!”宋念拉过张黑牛,一脚踹过去。 “大……大人……”张黑牛平时五大三粗的,这个时候也吓的够呛,在石板路上跌跌撞撞的,直接绊了一个狗吃屎,手里钢刀都飞的好远。 就在此时,那雪白人影的双臂,啪嗒一声落下,接着砰的一声,化为一团诡异的蓝色人形火焰。 那蓝色火人上,甚至有宛若蛛丝一般的东西,徐徐燃烧飘荡。 “啊啊啊……”衙役们吓的连连后退。 宋念却冷静下来:“装神弄鬼!” 大步向那人影走去。 “大人……大人小心啊……别过去啊……”张黑牛果然有一颗忠心报主的心,躺在地上还抱住宋念的脚:“大人,太邪门了,不能过去啊。” “放开!放开!”宋念连踹了他几脚:“那是酒!酒点着了就这颜色,蓝闪的,你没见过?” “┗|`O′|┛哦~~,原来是酒啊。”张黑牛爬起来挠了挠头,然后嗅了嗅:“还挺香的。” 其他黑甲军士卒一看,也立刻跟了过来。 “贺大人,你们也过来吧,看看这玩意。”宋念冲贺知县他们挥了挥手。 贺知县和几个衙役,看着宋念站在那燃烧蓝色火焰的人影旁边,就感觉更诡异了。 不过人家一个女人都不怕……贺知县也咬着牙,带头向宋念走去,那些衙役一看,立马跟了过来。就把一个薛虎连同囚车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嗬嗬,嗬嗬,我也要看,我也要看……”薛虎在囚车里,憨憨的叫着,却没人搭理他。 “没什么好怕的。”宋念给他们解释道:“你们看,这人其实早死了,只是用丝线之类将他吊起……你们看过那种小孩子的玩偶没有,对,就是从高处吊上丝线,让这人看起来会走会动,但是姿势奇异。刚才那种拖沓声还有水声,都是泼在尸体上的酒而已。至于最后点燃火焰,却是他们将丝线落下点燃,消除痕迹罢了。” 宋念从地上捡起几段扭曲的黑色线状物:“这就是那丝线被烧灼后残留之物。” 宋念之所以突然不怕,就是看到了那些蓝色火焰和丝线燃烧的一幕。 害,作为一个医学狗,把解剖完的兔子,用酒精烧烤做个初步处理,这不是基本操作么。蓝色火焰什么的,简直……要勾起馋虫了。 宋念一番解释下来,贺知县连连摸着心口:“可把老朽吓坏了。不过宋主簿如此一说,老朽也清楚了,丝线人偶,燃酒蓝焰,本官居然被这种手段吓到,着实可恶!此案,定要破了!来人,上房……” 宋念笑道:“贺大人,我方才看过了,上面的人点火之后,早就跑了。” “嗯,那……宋主簿,你先?”贺知县喘着气。 “那,贺大人,我就开始验尸了?”宋念笑眯眯的说道。 “验!验!”贺知县连连说到。 宋念随手将解剖工具展开,哼,我就是这样随身带着解剖刀的女人。 宋念选了一把小针刀,看着放平在地上的雪白尸体,兴奋的搓了搓手。这尸体品相不错嘛。 “你们几个,把火把举的近一点!”那几个衙役急忙半蹲下来,将火把靠近尸体。 第一刀,她习惯性的从胸膛剖开。 笔直的手,笔直的刀,笔直的线。 只是这一次,宋念总感觉手感不太对,刀刃忍不住向一侧偏。 好在她解剖已经是熟练等级,依旧能很好的驾驭小针刀,将尸体的从下巴到终点,一剖两半。 哗啦一声,内脏流了出来。 一股恶臭袭来。 “呕……”几个靠近的衙役,忍不住呕吐里起来。 宋念也差点吐出来。 这尸体外表保存良好,但内脏,却彻底腐臭。 “淡定,你是个医学狗……呸,你是个法盲,文盲,这点小场面,没啥,没啥……”宋念反复给自己做思想建设,而后强忍着恶臭说道:“你们几个,把火把给我打稳了。” 宋念的身影,在张黑牛他们眼中,顿时高大了起来。 在衙役们哆哆嗦嗦的火光中,宋念熟练的开始解剖。 先不要想内脏腐臭的问题,完成解剖,自有答案……宋念抓起尸体的左手,左手粗糙而冰冷,解剖开之后,可见肌肉结构清晰,但皮肤肌肉坚硬而脆弱……” 宋念顺手再尸体的左胸膛按了几下,一样的结实而坚硬。 她一面解剖,一面说道:“你们看,这东西看起来诡异,其实你把它剖开,也就是那么回事,这东西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我再给你们看看它的右手,两边结构基本是一样的,都是爹生娘养……” 宋念手中的尸体右手,突然啪嗒啪嗒几声,肌肉都掉落下去,腐烂的肌肉,溅起点点尸液,只有残余的皮肤挂在骨骼上。 接着,是右脸,右胸,右腿。 一瞬间,这具尸体的左半边完好无缺,右半边,便彻底腐臭,化为腥臭尸块和森森白骨。 浓重的尸臭味,瞬间释放出来。 宋念丢下这骨骼,一转身:“呕……”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张黑牛等人小心翼翼的围在宋念身边。 宋念呕吐了几声,却只是干呕……下午洗胃洗的,胃里都空了。 她失魂落魄的摸了下脸,脸上微微发痒,那是刺激的尸液,就这样溅落在脸上。 宋念怒了。 老娘的盛世美颜! 被尸液玷污的脸,以后还怎么嫁人! “让开,别拦我,我今儿非得搞明白不可!” 尸体是吧?半边腐烂是吧?老娘就和你杠上了! 第五章 剧毒吹箭 宋念认真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她将这具尸体,细细的解剖了一遍。 火光下,这死尸的面貌,十分的清晰,即便只剩下半张脸,都让人记忆深刻。 面容扁平,有很明显的西南人群特征。 尸体的特征很明显。 身材略显矮小,肌肉匀称结实,手掌脚掌粗糙,显然生前营养充足,但劳动强度也不低。 死前有被捆缚的痕迹…… 尸体的一侧,保存极好,而另一侧,近乎腐烂。越靠近左侧,保存的越好,越靠近右侧,腐烂的越严重。 而此人的内脏……让宋念深深的皱眉。 这是一具男尸,那内脏里,却偏偏有女人的东西…… 准确的说,是这男人的内脏被掏空并且闲置了很久之后,最近才放入女尸的内脏。 几个衙役惊恐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将目光盯到宋念身上。 就连贺知县,都忍不住多看了宋念几眼。 “怎么,没见过验尸?”宋念冷哼道。 “见是见过,但是没见过这样的……”那衙役有些惊讶的说道。 宋念哼了一声:“但我感觉……这尸体,你们……认识?” 宋念现在对这些人的目光,也算是比较敏感了。看这些人的表情她就知道,这尸体他们是认识的。 “这人……应该是郭家堡……这件事……宋主簿若是有兴趣,可以问问宋仵作。”贺知县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郭家堡……我爹?”宋念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算了,这尸体的来历,你们不想说就算了,方才忙着验尸,却是忘记了,应该先封锁附近的房舍。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既然从房顶用丝线吊着尸体,必定会留下线索。”宋念亡羊补牢。 “嗯,却是应该。我马上就调派人手,封锁这些房舍……” 宋念和贺知县说话的功夫,房顶之上,几个人影早就静静的潜伏到了街口附近的房顶之上,而后,便是噗噗噗的几声轻响。 “嗬嗬,好看,好看……”薛虎双手抓着囚车的栏杆,远远的看那宋念解剖,正看的起劲。 忽而,他耳朵微微一动,双手骤然发力,竟然咔嚓一声,将囚车给拆散,手握两根囚车上的粗大木棍,急速挥舞了几下。 宋念转身看到薛虎胡乱的挥舞木棍,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片刻之后,薛虎傻笑了一声:“中!” 手中木棍飞出,直接击中房顶上一团黑影,那黑影痛哼一声,从房顶另一侧滚落下去。 “追!”宋念一声零下,张黑牛就带队冲了出去。 只是,冲出街角之后,房顶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贺大人,要出大事。”宋念盯着张黑牛手中的木杠,冷冷说道。 这木杠之上,镶嵌着七八根细细的吹箭。显然,对方放出这个奇怪的尸体,就是为了将宋念等人勾到巷子里,然后以无声无息的吹箭暗杀薛虎。 只是,他们错判了一点,薛虎虽然神智不清,但是武学天赋,似乎更上了一层,那些吹箭,都被这木杠拦截。 “贺大人?”宋念等不到贺大人的回音,转身一看,却看到贺知县脸色阴寒,望着地上那名衙役。 这名衙役捂着咽喉,抽搐了片刻,便身体一软,没有了气息。 他胸口之上,清晰可见一根细细的吹箭,看这飞箭的角度,似乎是被薛虎手中木杠磕飞的吹箭,误中了这个衙役。 这吹箭竟然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而且发作时间如此之快…… 宋念和贺知县都是脸色阴沉,方才若是运气不好,他们就和这衙役一个下场了。 “大人,这巷子两侧都要封锁么?”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过来询问。 “怎么,我不是说了么!全部封锁!”贺知县有些生气。 “大人……街口那一家……”衙役低声说道。 宋念皱眉:“街口那一家?岂不是方才黑衣人掉下去那一家?他家马上封了,查看线索。那黑衣人中了薛虎一杠,肯定会留下线索。” 不过宋念猜想,大概率会留下类似血迹之类的线索,在这个没有DNA检测技术的时代,可能意义并不是太大,但即便如此,也要认真细致的把案发现场全部过一遍筛子。 “大人,内是……王家的银号。”衙役没有理会宋念——毕竟宋念可不是县衙的人——他在贺知县耳边低声说道。 “怎么,王家就差不得么?”宋念冷哼了一声。 “王家银号,嗯,很麻烦。”贺知县皱了皱眉头。 “滚出去!滚出去!” 便在此时,街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手持木杠的薛虎,似乎想要进到那黑衣人坠下的院落,却被数十名手持棍棒的伙计,乱棍打了出来。 此时的薛虎,却是十分的人畜无害,只能抱头鼠窜。 “住手!”宋念走过去喝住众人:“县衙现在要搜查你们,竟然还敢反抗?” 宋念毫不犹豫的抬出县衙的名头。 “县衙?”那群伙计背后,走出一名头戴瓜皮帽的掌柜,冷漠说道:“我们王家银号,可是九原府两朝太师王家创办,这县衙也敢来搜查我们王家?” “更何况,这县衙的师爷,就是我们王家的人,这边关主将的师爷,也是我们王家的人。那贺知县也和我们王家关系匪浅,你们是冒了谁的名头,就敢来搜查我们王家的银号?”掌柜不屑。 宋念笑了。就算真是王家那位族长在这里,她背靠楚河这座大山,也不会犯怵的。 只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这种小人物,就越是喜欢扯大旗。 “薛虎将军是吧?我身后这人,就是薛虎将军。” 薛虎被抓之事,尚未传播开来,整个县城也只有极少的人知晓。 “至于贺知县……也在这边。贺知县,您要不要亲自和他们说说,这王家银号,是查得,还是查不得?” 王家这掌柜明显不信,开口就要反驳,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贺知县怒气冲冲的走过来,顿时吓的不敢说话。 “查!一个小小的银号而已,若是你们王族长对我贺某人有意见,自可以向礼部提条子,摘了我贺某人这顶乌纱帽!”贺知县也是气的不清,自家子侄刚刚遇刺,这些小人就敢阻拦搜查? 第六章 蓝色布片 贺知县这番话,顿时将王家银号的人给压住了。 薛虎完全忘记刚才被抽打的疼痛,乐呵呵的第一个冲进去。 宋念紧跟其后,带着张黑牛等人就走了进去。 “快速的搜索一下,那人留下的线索,应该在很明显的地方。” 宋念一声令下,张黑牛带着几人就散开。 片刻之后,却是薛虎第一个兴冲冲的回来,兴奋的晃着手里的布片:“阿虎找到了,阿虎找到了。” 宋念接过来,借着火光一看,这是一块蓝色的布片,做工粗糙,边缘有清晰的撕裂和血迹。 宋念看了一眼这布片,便知道这应该来源于一条蓝色长裤,是中下层喜欢干苦力的人却又有收入的人最喜欢穿的。 那边缘的血迹,正好说明,此人腿部被薛虎飞出的木杠击伤,甚至连裤子都被撕下一角。 巷内雪尸,街口埋伏,蓝色布片…… 宋念转身,看向门口涌进来那些目光高傲的伙计——他们无一例外,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裤子。 “宋主簿,您和您的手下,应该搜完了吧?”那名掌柜,虽然被迫让宋念进来搜查,但此时依旧阴阳怪气。 “大人,这后面好多库房,那门很厚重,我们打不开。”张黑牛从后面跑过来,低声说道。 “嫌犯逃入这个院子,我们自然要严查。”宋念准备一查到底,那贺知县却低声对宋念说道:“查是可以查,但是这里是王家在本地的银号,关系重大,若有意外,说不清楚。” 贺知县声音极低,但那掌柜却似乎能猜到贺知县说什么,冷哼一声,傲然说道:“我们王家商号,并非那些平头百姓的商铺,可以任由你们搜查。这库房里面,既有帮边军运送的军饷和粮食,也有其他大人存放在我王家的宝贝,有个闪失,你个小小的主簿,能担待的起么?” 本来宋念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这名掌柜这么一说,她还真是很想挨个库房搜查一下,好好看看各路大人放在王家的宝贝。 只是……下午刚把楚河毒倒,宋念可不想这个节骨眼上,给楚河添乱。 “库房里不好查是吧……”宋念问张黑牛:“那库房,可有别的出口?” 张黑牛摇头:“这些库房修筑的很是结实,只有大门一个出口。 不过想来也是,这等库房的第一要务就是防盗,怎么会留下多个出口呢。 ”全部用封条封起来,至于是不是打开搜,等明早楚大人定夺!“宋念直接拍板! ”你敢!一个小小的主簿,竟然敢封我们王家银号的库房!“那掌柜冷笑。 宋念却不生气,将他拉过来,指了指正举着那片蓝色布片,乐呵呵的伸出舌头去舔的薛虎——方才宋念有想过好好保存这件证物,无奈……身高武艺乃至智力都不是薛虎的对手,只能任由他拿去舔舔舔,淡淡说道:”看清楚没有,朝廷六品大员,山阳寨主将,主管附近一切军务……今晚被刺杀,刺客逃入你们这宅院不见踪迹……你说我们敢不敢封,敢不敢查?我再问你,若是我家楚大人给你们王族长递个条子,你觉得王族长是让我们楚大人查?还是不查?“ ”这……“掌柜的不太敢说话了。 宋念笑了笑:”挟恩自重,刺杀六品大员边将,试图谋反,这个罪名,你觉得安在你们王家银号上,合不合适?“ 那掌柜的顿时额头一凉,这个女人,真是恶毒。 宋念笑了笑:”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现在……“ 她表情严肃起来:”将你们院内,所有的人,全部召集到这里,若是少了一个,就不要怪我不给你们王家面子!“ ”只是查人?“掌柜的小心翼翼确认。 宋念淡淡说道:”今晚先查人,其他事,明天再说。“ 掌柜的连连点头,赶快将所有伙计召集了过来。 此时,附近街道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衙役统统围住,宋念就放心的让张黑牛带人又搜查了一遍,确认这银号内所有的人都在她面前,这才挨个开始给他们检查。 检查的依据,自然就是那块蓝色布片。 就算那刺客改换了衣服,腿上的伤痕,必定也在。 但是,将银号伙计乃至掌柜都搜查了一遍,宋念也没有发现一个腿部受伤的。 最后,她只能恐吓了那掌柜一句,让他今晚看好封条。 否则若是明天唯一没有搜查到的库房封条破了,那就只能默认是掌柜的将刺客放走。 …… 宋念回去睡觉了,王氏银号这些人,却彻夜难眠了。 外面被黑甲军新增派的人手赌的严严实实出不去,几个掌柜只能再屋里商量对策。 正好,也有不少人将最近的消息汇总起来。 说来说去,几个掌柜就慢慢确认了一件事。 那个看起来憨憨的疯子,真的是薛虎将军。 今晚,薛虎将军,贺知县,和宋主簿,同时遇刺。 这就等于是边军主将,父母官,和黑甲军官员同时遇刺,性质就很严重了,只怕……王家根本不会包庇他们这些掌柜。 几个掌柜一商量,还是后怕不已,干脆,还是用老办法。 …… 宋念可不知道这些掌柜的打什么主意,她心里打的主意,就是雪尸尸体交给县衙收起来,王氏银号这边,明早丢给楚河处理。 眼下她觉得麻烦的,反而是……薛虎。 自从这货徒手破囚车之后,宋念就知道,这货一路上没跑,纯属是给她面子。 不然这小小的囚车,哪里够他拆的? 只是,眼下没有囚车了,难道送他回黑甲军营寨?宋念又怕这货离开自己之后,狂性大发,给黑甲军造成伤亡。 想来想去,干脆,带这货回家了。 外面的吵闹,早就惊醒了宋通。 看到宋念回家,宋通才放下心来。 宋念给宋通说了几句薛虎的事,便问道:“爹,你知道郭家堡么?” “郭家堡?咱这边地,叫堡叫寨的多了去了。”宋通打了个哈欠,随意说道:“你关心这些干啥,早点休息。” 第七章 下毒之人 “对了,爹,今天你在药铺买了啥药啊,怎么那么贵?”宋念但是也没仔细问生药铺老板。 “没啥药,爹这不是身体不好么,就买点药调理一下。”宋通随意说道:“好了,别管这些事,早点去睡。” 安顿薛虎在堂屋打好铺盖,傻憨憨的薛虎抱着那根木杠,就沉沉睡去。 宋念也忙了一天,回屋躺下。 只是脑子里总在想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 果然是被那雪尸吓到了?胆子还是太小?难不成是用脑过度神经衰弱? 就在宋念翻来覆去间,半夜,那堂屋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这声音很轻微,但夜深人静,宋念又刚好失眠,恰好听到了这声音。 又有刺客? 宋念紧紧抓住自己的解剖刀,抹黑悄悄走到堂屋,赫然发现……被薛虎死死按在地上的,正是她亲爹,宋通。 “轻……轻点……”宋通没注意到宋念的出现:“你个傻子,快放开。” “呵呵呵,我抓到奸细了,抓到奸细了!”薛虎乐呵呵的傻笑。 “好了,薛虎,放开,那是我爹。”宋念这么一说。薛虎就挠了挠脑袋,还是放开了宋通。 “爹,你大晚上的怎么来堂屋了?”宋念扶起宋通,有些好奇。 “自家堂屋,我还来不得了?”宋通揉着差点被薛虎压断的胳臂。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就是好奇你大半夜不睡觉瞎跑啥。” “还能干啥,就是操心你的事,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宋通抱怨道。 “我这儿不是好好的么?”宋念摸不着头脑。 薛虎在一遍,玩着手里一团微微散发红光的东西,憨憨的自言自语:“奸细的东西,奸细的东西。” 宋念本来黑灯瞎火的,忽然鼻尖问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立刻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堂屋的蜡烛。 蜡烛的光不强,但足够宋念看清楚,薛虎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团狼烟球。前些天,宋念便被这玩意毒晕了一次。 “爹……这个东西,是你拿出来的?”宋念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信任的人了。 宋通憋着脸不说话。 “好,我知道了……”宋念终于明白,自己晚上睡不着是因为什么了。 “爹,你老实告诉我,白天那汤里面,是不是……加了草乌?楚大人吃出来的,其实不是姜片,是乌头对不对?”宋念眼眶发红,声音都带着哽咽。 穿越以来,她看起来彪悍的很,一个大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靠验尸骗钱养家糊口,好不容易生活有点起色,结果……自己最信任的亲人,却接连给自己下毒。 “爹,你就这么想我死么?” 宋通忽然怒了。 “说什么屁话!那是草乌么?那是草乌么?你爹我自己也要吃呢!”宋通吼了几声,才说道:“那是附子,药材。” “附子不就是草乌么?”宋念红着眼睛看向亲爹。 生草乌毒性极强,一小片就可以致人于死地,切片和姜片很像,而附子……就是草乌的侧根切片。 “这能一样?乌头吃下去会死人的,附子是侧根,毒性没那么强。你爹以前当仵作,好多人吃乌头自杀,结果被药铺坑了,买了附子,半死不活的折腾很久才死。你爹真要害你,怎么会放那么一小片附子?肯定是给你用正宗的生草乌。”宋通也生气了。 原来是附子?难怪毒性反应轻微。宋念心中一松,不过旋即醒悟过来:“爹,就算放附子都不行,那玩意一样剧毒,再说,你大晚上的往这儿放毒烟球做什么?还有,上次我被毒烟熏到昏迷,也是你做的对不对?” “您得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要给亲女儿下这么狠的毒?” 宋通犹豫了半天,才长叹一声:“女儿啊,我哪里是给你一个人下毒,我是给咱全家下毒。” 全家下毒? 宋念心头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爹,之前咱俩一起生病,难道也是……” “没错,之前,也是你爹我自己搞的毒药。只是量没把握好,差一点……差一点爹就那你害死了。”说起这事来,宋通也是眼泪涟涟。 唉,宋念没好意思说,您是真把女儿给害死了,然后才换了现在这个。 “爹,到底是因为什么?”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会逼的宋通亲手给自己和女儿下毒,除非…… “你刚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做了鸡汤,你知道么?”宋通问宋念。 “嗯,我知道,您不是说那鸡汤放了好几天?”宋念隐隐有些猜测。 “对,那鸡汤……是我早上刚刚熬好的。”宋通眯着眼睛。 宋念脸色也严肃起来:“所以,我当时感觉到的酸涩味道,其实……是被人下毒?” “对,所以我才立刻倒掉鸡汤,哄你说是三四天之前熬好的鸡汤。”宋通脸色隐隐有些发白:“那种毒,可比乌头要厉害的多,只要一点点,就能毒死一家人。” 宋念恍然大悟,难怪……难怪父亲当时要把锅碗全部砸了,那种毒他不认得,毒性又极其猛烈,只能将锅碗全部砸了买新的,否则只要有点残留,宋家就又要一家团圆了。 到底是什么毒?这么猛? “爹,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 宋通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恐惧。 “那是几个月前……” 几个月前,距离广丘县城上百里之外的郭家堡,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惨案。 这郭家堡乃是数年前,由一个南方迁徙而来的家族,花费重金于荒郊野岭建立,富甲一方。 但这个家族的人,深居简出,从不轻易和外界接触,外界也只知道郭家堡极为富裕,采买东西出手大方。至于郭家堡的财富从何而来,却无人得知。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郭家堡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际,一夜之间被屠杀的干干净净。 所有的死者,都被挖空了内脏,拜访在院落之内。 若不是刚好有一队边军士卒路过那郭家堡,此事根本就无人得知。 但更诡异的是,这对边军士卒报信之后不久,整个小队就离奇失踪,连边军都查不出下落来。 第八章 一条活路 “以前,县里有三家世代当仵作的。事关重大,贺知县便让我们三家都去了……回来之后,他们两家,是我给验的尸。”宋通的眼神有些惊惧。 “两家,九口人,全死了……” “爹,那尸体,什么样的?”宋念低声问道。 “死的无声无息,但尸体上,都有鲜红的斑点。他们吃剩的饭菜里,都有轻微的苦味,后来我回家以后,端起碗吃了一口粥,那粥,是苦的……” 父女二人沉默了片刻。宋念才说道:“那后来……” 宋通长叹一声,眼神变的锐利起来。 “我年纪大了,死不足惜,但你还年轻。我思来想去。这碗粥要是不喝,迟早还是个死字……” 宋念明白了。 宋通为了不被人毒死,所以,准备自己准备了毒药。 中毒了,对方就会等他慢慢死去。而不会再次下毒。 人做事,总是有成本的,总是有惰性的。 “今天,那鸡汤,又是苦的……女儿,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宋通捂着自己的脸,老泪纵横。 面对诡异残忍的敌人,这位老父亲,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先把自己和女儿毒到半死。 “爹,我明白了。”宋念沉默说道。 “那您能猜到,是什么毒药么?” “早上鸡汤发苦,我就在灶台边仔细的找了找,发现了一点东西。用蜡丸封起来了,就放在我房里。” 叮! 宋念一扭头,果然看见,宋通的卧房内,有白光隐隐闪耀。 唉……宋念不用看系统就知道,这是“父爱如山”的任务奖励了。 她到宋通屋内,取出那枚蜡丸,白色宝箱自然碎裂消失。 父女二人一起凑到烛火下,看着宋念将蜡丸切开。 蜡丸内部,是一些白色的粉末。闻起来,有一点淡淡的苦味和香味。 “这是初步提纯过的粉末,杂质没有彻底除去……鲜红尸斑……”宋念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对手的实力,比她想想的高…… 不能当古人都是蠢瓜的…… “爹。这东西,您别碰,这件事也不用说。天亮以后……跟我一起住黑甲军。”宋念小心翼翼的用蜡重新封住这些白色粉末。 嗯,也可以说是实验材料。 只是她现在还缺乏很多实验器材,这东西只能暂时保存起来。 胡文医书后半截那些晦涩的内容,也许就是如何提纯这些东西的手段? 系统要是再送一些器材就好了。 宋念看了一眼系统。 叮! —— 连环任务:黑天魔神的祭祀(伪),满足开启条件,是否开启? 第一环任务奖励:提纯工具一套。 此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请宿主注意慎重选取。 —— 得,宋念拍了拍脑门。 这算是,心想事成了? 那您这“黑天魔神的祭祀”后面的“伪”是几个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黑天魔神的祭祀,是假的?背后另有真相? 有危险?啥时候不危险?再说……可是吃过一次这个亏了。 上一次“黑天魔神的祭祀”她就没接,说不定这次被下毒,就和她没有借去任务导致的连锁反应。 虽然这次是“伪”任务,那也总比没接到好。 宋念爽快的点了是,接取任务! 叮! 当前任务:检查王氏银号库房。 宋念点了点头,果然,王氏银号还是有问题! …… 此时,王氏银号内,几十号人围着掌柜的。 “掌柜的,明天怎么办?真放他们进来查?” 那掌柜的皱着眉头:“黑甲军……不好惹啊,我看,就算是族长,虽然不怕他,但也未必肯为一个小小的银号,就和黑甲军撕破脸。” “那可怎么办?这万一事情办砸了……要不,咱们连夜……”有那伙计低声说道。 “放屁!你看外面围的水泄不通,能逃的出去?再说烧房,就算那些黑甲军和衙役看着你烧了库房,让东家知道了,还不是要拔了我们的皮?” 一众人商易来商议去,也没拿出个章程。 忽然,那掌柜的耳边一动,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您是说……好的,我知道了。” 掌柜的似乎是对空气说话,但周围的伙计,竟然习以为常。 “好了,主意定了,马上开库,凑足银子,给那宋主簿送过去。”掌柜的朗声说道:“不能让人家看扁了我们王家。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是,我们马上去操办。”伙计们最怕的就是没主意,只要有人拿主意,那就是极好的。 “对了,用银两,用红木盒装上!要搞的庄重一点。” …… 第二天一早,宋念一开门,准备带老爹跑路到黑甲军营地,就发现面前多了几个王氏商号的人。 “你们这是?”宋念很惊讶。 “宋大人,里面说?里面说?”那掌柜的颇为客气。 “行,进来说吧。” 宋念让那几人进来。 一进门,那掌柜的就咳嗽一声,身后几个伙计,急忙将身上的包裹打开。 五个红木盒。 宋念依次打开,每一个红木盒里面,都是黄澄澄的金锭。 “宋大人,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宋念微微皱眉。 “宋大人,您是觉得……不够么?”掌柜的小心翼翼问道:“我们王家产业虽大,但落到我们这个小小银号之中,能拿出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宋念笑了笑:“我不开心,不是你们拿出来的少,而是……” 她朗声说道:“张黑牛,带队进来!” “是,大人!”门外张黑牛立刻带了几人进来。他脸上两个黑眼圈,一看就辛苦了一夜。 “把这几个人,给我拿下!” 宋念一声令下,张黑牛等人立刻将掌柜和几个伙计给绑了起来。 “宋大人,您这是……不够我们可以再加,可以再加!”掌柜的连声嘶吼。 “你吼辣么大声做什么?”宋念皱眉。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么?”宋念看着几人。 “宋大人,您直说,我们只求一条活路啊。”掌柜的虽然求饶,但宋念当然看出他满腔愤慨之气。 这都上门求饶了,这么多金子砸下去,就不能给一条活路? 宋念的答案是,不能! 第九章 银号无银 “为什么不给你们活路?刺杀六品边军主将,这是大罪。这案子,是大案!昨天怎么说的?库房要封?这东西是不是从库房拿出来的?” “更何况!”宋念看向掌柜和他的几个伙计:“更何况,你们算是嫌犯,要在你们银号内等候询问,谁放你们出来的?” “私开封条,擅自逃离,行贿本官!哪一条不是大罪?” “押回去。关起来!”宋念直接给这几人判了刑。 至于这些金子,当然……都是证物咯,本官帮你们保管起来,吼吼。 张黑牛押着这些人离去,宋念则撸起袖子,准备好好的疼爱这些小可爱……不,是证物,行贿本官的证物。 “咳咳!” 宋念听到这咳嗽声,顿时一个激灵站起来。 “哎呀楚大人您来了?” 楚河看了地上一眼,满地的红木盒子,十分的醒目。 “这些红木盒子,是什么情况?“ “是证物!”宋念肃然说道。 “哦,证物啊,那我看看?” “楚大人啊,这些都是证物啦。证物是不能动的,会破坏证物痕迹。”宋念强颜欢笑。 “哦,本官也不能碰?对了,昨天你做的鱼汤,竟然有毒,本座听说刺杀六品边将是重罪,那不知给三品大员下毒算不算重罪呢……” 楚河一口开,宋念就要跪了,这算是什么?要挟么? “楚大人!”宋念义正言辞:“这些证物搜集回来,就是为了要给楚大人过目。” “嗯”,楚河翻了几个箱子,笑了笑:“这些证物好像有些贵重。放在这里不合适吧?” “那大人您觉得放在什么地方比较好?”宋念低眉顺眼的问道。 “嗯,既然是证物,当然要放在它该放的位置。林老!” 随着楚河一声召唤,林老悄然出现在门口:“大人。” “这些东西,交……咳咳,交给你处理。后面会用到。”楚河咳嗽了几声。 林老带着这些红木盒消失了,宋念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怎么,觉得本官占了你的便宜?”楚河看了一眼失落的宋念。 “属下不敢。”宋念低眉顺眼的。 “走吧,去查案子。”楚河咳嗽了几声,走出院门。 宋念只能安顿自家老爹先去城外大营,反正楚河手下的将领基本都认得老爹。她自己快手快脚的跟上楚河。 让宋念意外的是,楚河竟然直奔王氏银号。 银号门口,贺知县和林老,正在等候。 那些红木盒子,就堆放在旁边。 “楚大人,宋主簿。”贺知县见到二人,微微皱眉:“我听衙役说,有人放跑了几个王氏银号的人?听说放人出来是宋主簿的意思,可有此事?” 靠,原来是想栽赃我?怪不得出手这么大方! 宋念这才明白这王氏银号送钱给她的缘由。 宋念冷哼一声:“那王氏银号的掌柜,试图贿赂本官,被本官当场拿下。这些盒子,便是王氏银号贿赂本官的证物!” “嗯,既然是贿赂之物,理应充公!”贺知县理所当然的说道。 “贺知县,充公是自然要充公的,这个话题我们等下再议。”宋念笑眯眯的拒绝了,不然按贺知县的说法,这金子就充公充到广丘县城,和黑甲军可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不过,那犯人,我等搜查完毕,我就让士卒一并送到县衙,您看可好?”花花轿子人人抬,宋念觉得破案这事,也得给贺知县一份功劳。 “如此……甚好。”贺知县微微点头。 “那,我们就先查查这银号?”宋念指了指王氏银号的牌匾。 “好。” “贺大人,请。” “还是楚大人先请……” “嗯。”楚河第一个走了进去。 …… 查起来很简单。这银号,内部分作四个区域。 首先是柜台,接待存银或者取款的客人。 其次是掌柜和伙计们居住的院落。 然后,便是存放银两和贵重物品的银库。 以及,存放粮食的粮库。 说实话,有银库是意料之中,有粮库,倒是让宋念比较惊讶的。 但是贺知县给宋念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边地,土地贫瘠,产出薄弱,因此,这粮食,有时候比金银更值钱。 所以按贺知县的说法,银库虽然只有一个,粮库却足足有四个。 宋念表示理解,不过查看粮库的时候,却发现粮库里的粮食,有发霉的迹象,让她惊讶了一下。 这些,都算是小事,让宋念不解的是,银库是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门户重重,所有的库房和地面,都建设的十分坚固,是砖石混合建筑,极难破坏。 但银库内部,非但狭小,而且很空,一眼看过去,也就存了几千两银子而已。 这对宋念是大数字,但对于一个银号来说,根本就不够看的。 若是银两数目不对……王家会不会以为,这银子是被三人给吞了? 楚河立刻把那名掌柜提过来审问。 这一问,三人才搞清楚。 原来,按照掌柜的说法,王氏银号信誉卓绝,所以来往的客商,都更喜欢携带王氏的银票而不是银两,而广丘县城这个银号,从事的主要业务,也是进行大小银票的汇兑,所以并不需要多少存银。 宋念苦笑,这不就是后世的银行么,都是数字来数字去的,并没有真从银行取钱存钱。 宋念顺便问起粮食发霉的事,这掌柜的倒似乎刚知道,连说粮食只是小节,他并不怎么关注。 很快,林老带着人,也将其他地方,搜查了一遍。 除了印章和诸多银票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宋念的本意也不是盯着王家人,而是寻找袭击薛虎的那人。 只可惜,整个银号内,查了个遍,都没有任何线索。 只是在房顶上,找到了一些踩踏瓦片的痕迹,证明那人却是曾经趴伏在房顶之上。 按照林老盘问那些伙计的结果,他们也只是听到了晚上屋顶有猫叫,也有人听到了有轻微的滴答声,但是出来查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眼看着什么收获都没有,宋念也只能叹息一声,看样子,又要无功而返了。 便在此时,赵大进来,警惕的环视一圈。 第十章 空屋传音 “说吧,什么事?”楚河淡淡说道。 “大人,属下……问了几个伙计,他们说,那掌柜的,时常对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他们这些伙计,都知道空中那个人,才是这里真正管事的。” 对着空气说话? 宋念顿时提起了兴趣。 “为何我们之前盘问这些伙计,他们什么都不说呢?”贺知县皱起眉头。 “回大人,这些人奸猾的很,不上点手段,他们怎么肯说真话?”赵大嘿嘿笑道。 贺知县皱了皱眉头。 宋念急忙咳嗽了几声,让赵大闭嘴。 当着外人的面,说刑讯逼供,多不合适? 既然有了线索,不管怎么说,也要重新提审那掌柜的。 但这一次,那掌柜的,就仿佛嘴上贴了封条一般,死活都不肯开口。 连贺知县都怒了:“看来,不给你上点手段,你是不肯开口说话了!” 赵大嘿嘿一笑,拎着他新打造的那套工具,走到那掌柜的面前,开始摆弄他心爱的小玩意而:“我说,你有什么遗言没有?我这一套下去,我怕你没有交代遗言的机会,就疯掉了。” 那掌柜的吞咽了一下唾沫,忽然说道:“楚大人,我家主人……” 楚河冷漠说道:“刺杀边军大将,这等大罪,我会亲自禀明圣上,再好好问问你家主人!” 帝师的身份再尊贵,只要犯了这等大罪,也就没有资格担任帝师,收不定还会被皇族迁怒,株连九族。 “我……我,我说……”那掌柜的抵不住压力,哆哆嗦嗦说道:“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我接任这银号时,前任掌柜便告诉我,这个银号真正的主事者,乃是……乃是……本地仙神。” 本地神灵? 贺知县怒道:“怪力乱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是仙神,也要受我大永国册封,方能得享神位!你且说说看,他是哪路神仙?” 掌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但凡有事,只要我站在此地,就能听到仙神的声音,按照仙神的话去办事,总会一帆风顺,所以我们银号上下,都知道要供奉仙神。” 至于为何外人不知道这事,宋念倒是清楚的。 这个世代,士大夫一族不信鬼神,或者说他们自以为是鬼神的主人。而平头百姓,对鬼神十分敬仰和惧怕。 所以那些伙计,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敢泄露出去。 “你一般站在哪个位置和哪个什么神仙说话?”宋念问道。 “就是这……”掌柜的走到大堂的东南角。 噗! “不好!”楚河轻轻抬手,却又放了下去。 距离太远。 一根弩箭,自天灵盖,笔直的贯穿了那掌柜的身体。 …… 赵大从屋顶取下一跟暗藏的强弩。 宋念微微叹息。 对方这是算计好了,那掌柜的只有站在找个地方才能和他对话,那么,架在他头顶的弓弩,便可以随时取他的性命。 不过,那暗藏的人,怎么知道这掌柜的会出卖他,从而灭口呢? 宋念让赵大检查了一番四周的情况,确定没有再藏什么暗器之后,便走到那掌柜的站立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过,宋念嘴角却翘了起来。 她站立的地方,一侧是墙壁,另一侧是一根柱子。 墙上的裂纹和柱子上的裂隙里,隐隐有着金属的反光。这在平日里绝对看不出来,但宋念先入为主的取找,却容易之极。 “装神弄鬼!”宋念对楚河说道:“这柱子和墙壁内,必然埋设了铜管,那人,应该便潜藏在地下,通过这铜管来发号施令。” 楚河上前查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看向宋念。 “怎么了?哪里不对?” 楚河淡淡说道:“我看了一下,这不是铜管。而是铁汁。” 宋念顿时感觉脸色发红。 完蛋,又推理错了。 楚河四下张望,而后抬头,看向四周:“咳咳。” 而后,他便笑了。 “在这里,咳嗽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他指了指房顶:“这里有几个异常光滑之物,所以我猜测,那人的声音,便是通过这些光滑之物,远远传来。” 宋念感觉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果然,前世武侠看多了,总以为墙壁里藏了铜管之类…… “不过……你找个发现也并非毫无意义。”楚河笑了笑,用力敲了敲那墙皮。 墙皮剥落之后,显示出墙皮之下的铁锈:“一般的银号,用普通的砖石构筑这房屋便是了,无非是用料更好一些,更厚实一些。但是这浇筑铁汁的墙壁……我可从未见过。” 宋念心中一动:“难道说,这墙壁后面?” 楚河点点头:“只怕,这墙壁后面,才是这间银号,真正要藏起来的东西。” 贺知县也微微点头:“楚大人果然观察入微。” 楚河笑了笑:“不过是见过一些罢了。” 接下来,赵大带了一队黑甲军士卒进来,沿着这浇筑铁汁的墙壁一阵敲打,很快,就找到了入口的机关,强力破开。 这让宋念忍不住感叹,这种装置,对付小偷是一把好手,但对面对军队,那可就太容易被搞定了。 强行拆卸掉入口处的铁门之后,赵大第一个带队冲了下去。 片刻之后,赵大脸色奇异的走了出来:“大人,您……下去看看吧。” 宋念一愣,难道又有什么情况? 当三人进入这身处地下的密室时,楚河脸色一黑。 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趴伏在地上,他的头顶上方,一根阔口铜管微光闪耀。 而这人背后,一大团血渍,正浸染开来。 贺大人看到那官服,顿时叫道:“这……鲍县尉为何在此处!” 楚河微微皱眉,将死者的身躯翻过来。 果然,这人便是广丘县的县尉。 按理说,宋念应该和他很熟悉,毕竟县尉主管的便是这些治安和凶杀案件。但偏偏她穿越过来之后,和这鲍县尉就没有碰过面。 其实,说起来,一直有一个很大的疑点。 那便是……这起案件,应该时鲍县尉在查,而不是贺知县。 宋念和楚河的目光,都看向贺知县。 第十一章 祸水东引 “鲍县尉……”贺知县长叹道:“昨日鲍县尉声称要去缉拿盗匪,匆匆离去,怎知却……” “原来如此么……”楚河微微点头。 其实这个说法,已经无法核实了。但眼下,三人还要一起查案。 宋念上去检查了一番尸体。 尸体身体依旧温热,死因,乃是前胸的两道贯穿伤。 两根锐利的弩箭,贯穿了鲍县尉的后背,从前胸射出,在青砖墙上,都刻出一道深槽来,让他当场气绝。 宋念检查了一番鲍县尉的腿部,没有任何伤痕,不是昨天被薛虎所伤之人。 有了之前的经验,宋念转身查看了鲍县尉身后的那堵墙。 果然,墙上,有两个深深的孔洞,洞口边缘有明显的油脂润滑痕迹。 “真是用心险恶。”贺知县感叹道:“先让鲍县尉在听音之位,暗藏弓弩,诱杀那掌柜。再以发声之位,诱杀鲍县尉……如此一来,线索全断。” 宋念没有接话,反而是认真的检查起那阔耳铜管来。 楚河咳嗽了两声:“果然,是用铜管传音。本座……本座之前猜测错误。” 宋念却摇头:“楚大人,如果是用这铜管传音……那么我们在上面,就会听到鲍县尉死前的惨叫。这铜管……另有用处,我猜,乃是用来传令给鲍县尉……却和那掌柜一样,被暗杀在此处。” “但那凶手既然连杀两人,岂不是早就逃走?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贺知县皱眉。 宋念笑了笑:“怎么会没有留下线索?他破坏线索的行为,本身就会留下线索。” 楚河闻言,微微点头:“不错……就比方这强弓硬弩,并非放置在此处,就能随时发射伤人,而是每日都需要人维护。军中弓弩,若无战事,也需要解开弓弦存放。” 居然还有这种事?汗,影视剧看多了,总以为那种机关几百年以后还是四处射箭的…… “既然这些机关需要经常维护……那么,一定要有人能够很方便用各种名义出入此地,很方便的这些机关。”宋念有些兴奋的推理道:“那么,什么人能够很方便的维护呢?自然是那些伙计,真正的幕后凶手,也许就潜藏在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伙计里。” 贺知县闻言,立刻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提审那些伙计。” 宋念却笑道:“贺大人,不急,不急。” 她伸手敲了敲铜管:“这铜管不知道通向何出,也许我们的对话,早就被对方听到了。不过……铜管对面这位,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您可清楚?” “呵……”铜管之中,似乎传来隐隐的谈气和嘲讽。宋念再去听时,却似乎是她的幻觉。 不管了,总之,先找出这铜管的另一端再说。 铜管虽然深埋在铁墙之内,但宋念调动黑甲军士卒,废了一番功夫,开凿墙壁之后…… 赫然发现……这铜管的另一端,便在这地下密室之内,和楚河宋念等人,只有一墙之隔。 这间密室中的密室,看样子连鲍县尉都不知道。 因为这密室之内,遍布七八根铜管,通向不同位置,显然是给不同的人下令所用。 而墙壁之上,便能看到一具被保养的极好的弩弓,对准墙上隐藏的射击口。 显然,这就是谋杀了鲍县尉的凶器。 让对方每日在弩箭下听令,真不知道背后这主事之人,是多么心思狡诈之人。 至于鲍县尉为何会躲藏在密室之中,宋念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还缺少关键的证据。 至于那主事之人,却是早早就通过地道逃走,离去的十分从容。 相比密室,地道就十分粗糙,直接通向一口枯井。 而那口枯井上方,则是一个长满枯草的大院,其主人早已不知所踪,荒废多年。 唯一的收获,也就是这枯井之内,有浓郁的酒气和潜藏的尸臭味,也就是说,那句雪尸,当时便是藏在这里的。 线索到这里就全断了么? 宋念在长满枯草的大院内来回转悠,忽然问道:“楚河,你觉得,这一连串的事,背后,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么?” 按照前世看柯南的习惯,这些散乱事件的背后,必定有唯一的联系。 找到这个必然的联系,也就破案了。 楚河淡淡说道:“你没有发现么。现在发现的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王家。” 宋念一愣,看向楚河。 楚河笑了笑,对旁边的贺知县说道:”贺知县,想必知道本座要说什么。“ 贺知县闻言,愣了愣,才说道:“难道,楚大人的意思是,栽赃嫁祸?” 楚河淡淡说道:“不,是祸水东引。” “王家……不那么干净,但是这件事,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楚大人,您为何不怀疑王家呢?”贺知县疑惑道。 楚河笑了笑:“你们都忘记了……” 宋念疑惑的看向楚河。 “薛虎,是王家在边地的棋子啊。”楚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宋念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薛虎对王氏商行是如此信任,连身边的账房,主管他大部分私人事项之人,都是王家的人。 照理说,就算再怎么信任一个商行,都不会让对方在自己身边安插如此要害的人手。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薛虎,是王家的棋子。 那账房,乃是王家派来就近监督薛虎! 抛开所有的表面,那么剩下的内核,让宋念惊骇不已。 “楚河,那这王氏银号?”但王氏银号所作的种种事情,都是在落进下石。 “王家也不是铁板一块,这王氏银号,你觉得它是听王家的?”楚河淡淡说道:“若真是听王家的,何必搞什么神灵之音,何必玩这些鬼魅伎俩。” 宋念微微点头,果然如此,这王氏商号,看来被王家的对手给彻底渗透了,此时突然反水,祸引王家。 如此一来,诸多的事情,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甚至那鲍县尉……极有可能也涉足此事。 宋念可还记得,王家那几人,光明正大的从衙役和黑甲军的包围中走出来。 这背后必定有县衙的人偷偷放水。 “多谢指点。” 心中疑惑解开,宋念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楚河忽然说道:“宋主簿,你方才,还遗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宋念凛然道:“还请楚大人指教。” 楚河淡淡说道:“宋主簿,切记,不可直呼本官姓名。” 宋念一囧,我刚才喊他名字了? 第十二章 必有道路 “咳咳……”宋念干咳几声:“楚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楚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凡走过,必留痕迹?继续查就是了。” 宋念一囧,得,那就继续查? 查什么呢?宋念望了一眼井下,便有了主意。 既然不知道查什么,那就先查郭家堡的案子,最不济也能把暗中盯着她们父女俩给黑手逼一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宋念可不会像她老爹那样逆来顺受,或者干脆自己服毒,把自己毒个半死,让别人无人可毒。 “楚大人,属下以为,对方既然将这冰尸运送到这里,就一定别有用意,应从这冰尸入手,彻查之前的郭家堡惨案。”宋念一板一眼的说道。 “郭家堡惨案?”楚河皱了皱眉头:“似乎听说过。” 宋念急忙将郭家堡惨案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楚大人,如此惨绝人寰的惨案,必须一查到底。更何况,那数月前的尸体,早就应该腐烂,现在居然完整的出现在此地,属下以为,背后之人,必有阴谋!” 楚河微微点头:“好,那就彻查郭家堡之案。” 贺知县面露难色:“楚大人,郭家堡之案,早已结案……” 楚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真凶可抓住了?” “没有……”贺知县理亏。 楚河淡淡说道:“真凶尚未抓获,何以结案?贺知县,你若玩忽职守……本座抓得了六品的薛虎,就更能抓你这个小小知县。” “是是是,楚大人,我这就让人重启此案。”贺知县擦了擦额头的汗。 …… 查郭家堡惨案的事,已经定下。 但宋念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进度,连环任务第一环的当前任务,检查王氏银号库房,只完成了80%。 就算是宋念又拜托赵大再仔细检查了一遍,也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地窖。 这个地窖中存放的东西,让宋念大吃一惊。 那是二十多盒阿片膏。 “就算是禁品,也不用藏的这么隐秘吧?”宋念颇为不解。 按照她的理解,这阿片虽然是禁物,但古代管的又不严。 不过林老却告诉宋念,自前朝开始,这阿片,便是禁物,历朝历代,都对此物深恶痛绝。 用林老的话说,单单前朝末年,就焚烧阿片数万斤,只可惜依旧无法遏制此物蔓延。 代到前朝灭亡,换了本朝,自然对阿片严防死守。 只是……盛世之下,人人骄奢**,这等享乐,极难避免。 所以本朝就形成这个局面,人人都知这阿片为禁物,但人人却也都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私藏此等禁物。 “所以说,有,可以有。可以被别人知道,但不能让被人看见?”宋念似乎品出了后世的一些味道。 “宋大人真是聪慧。”林老笑眯眯的夸赞了一句。 “切。”宋念当然知道林老是嘲讽自己不学无术。 但那又怎么样呢? 老娘现在就是文盲,法盲,酱紫活的才滋润嘛。 不过即便加上这密室,加上地道,加上那些弓弩和地底的铜管通话系统,宋念这个连环任务第一环的当前任务,依旧只有90%的完成度。 宋念知道,依照这系统的尿性,一定有什么极为显眼而且应该查的东西,被她忽视了。 但是……故意弄些极为显眼却让她注意不到的东西来查,这不正是这系统的尿性么? 算了算了,90%的完成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嘛。 宋念顺手选了完成任务,果然,作为连环任务第一环的当前任务,是没有奖励的。宋念估计,只有完成了第一环全部任务,才会奖励那一套提纯工具。 接下来,便是去县衙。一来是将犯人押入地牢,另一方面,因为郭家堡惨案已经过去了数月,很多证据都已经消亡,宋念必须通过卷宗来补完一些信息。 到县衙调取了卷宗之后,宋念便准备离开,贺知县却笑眯眯的叫住了她。 “宋主簿,你可知道,这郭家堡如何去?” 宋念一愣:“难道不是坐马车去么?” 贺知县闻言,摇头笑道:“你可还记得,那郭家堡惨案发生时,无人知晓,只有一队边军士卒侥幸闯入其中。” 宋念连连点头:“确实如此,您的意思是……这郭家堡地处偏僻,需要向导?” 贺知县笑道:“我的意思是,这郭家堡的地处偏僻,可不是一般的偏僻,它附近数十里内,都荒无人烟,只有数年前,郭氏自岭南搬迁而来,才在此地耗费巨资筑堡。” 宋念一愣:“方圆几十里内荒芜人烟?” 方圆几十里?那差不多就有半个乡面积那么大了。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会荒无人烟? 林老倒是一皱眉:“此地乃是边地,难道是?” 贺知县笑道:“林老猜得不错,正是……” 宋念恍然大悟:“难道是沙漠?” 贺知县哈哈大笑:“宋主簿,你可猜错了,乃是盐碱地。” 原来此地向西北近百里外,便是一大片盐碱地,这盐碱地,只能生长芦苇沙枣之类耐寒耐盐碱的植物。 原本这片地方虽然苦寒,但依旧有零星牧民放牧。 但十几年前开始,这里的仅存的牧民就接连死去,个别逃出来的人说,月圆之夜,就会有魔鬼食人。因此这片地方,也就成了禁地。 也就只有郭家这种令男人 对愚民这种说法,宋念自然嗤之以鼻,但贺县令所说的另外一个问题,她就要十分重视了。 那就是——水源。 要在盐碱地生存,首要的就是水源。 这个年代的运输能力,粮食还可以自己背负,水不行。 因为这数百里之内已经荒无人烟,所有在盐碱地内幸存的淡水,都无法被找到。 而没有水源,更意味着黑甲军无法深入此地,沿途守卫。也就意味着,随时可能会遭遇盗匪。 宋念紧皱眉头,没有水源,难道要放弃么? 不对……不对,如果没有水源,郭家堡怎么建立起来的?建筑这种堡寨,不是几百人就可以的。 而且,那些边军士卒怎么去的?当时父亲和另外两位仵作怎么过去的? 所以,必定有一条简单而直接的道路。 第十三章 星垂原阔 答案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简单而粗糙,没有一丝美感。 走水道。 郭家堡虽然身处盐碱地,却选了一处靠近古河道的地方,引水成河,修建码头。 河水咸苦却可饮用,河水更是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建筑材料和其他资源。 宋念知道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 谁说边地就没有河运呢? 贺知县热心的帮忙联系了河运的船。 这让宋念很意外。因为,那船东是老熟人。 正是在薛虎寨中见过的徽商吴元和。 不过旋即宋念就明白过来。 徽商不比王家,甚至不比胡商,在本地有盘根错节的势力,走陆运,这一路盘剥下来,只怕要活生生脱一层皮。 但是走水运,哪怕货物少些,关卡照样有,但总归是能算计的来,有利可图。 吴元和听说此事之后,也是几位配合,立刻让派人去下游码头打点,暂停装货,空出一只船来,先让宋念他们搭乘。 要去偏西北方向的郭家堡,需要乘坐马车,向南走二十余里,在那里的码头登船,而后,再向南四十余里,从另外一条河道,逆流而上,向西北前进,如此数天功夫,便可抵达郭家堡。虽然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但胜在安全舒适,更不用担心水源问题。 让宋念意外的是,楚河也要前去查案,而贺知县和林老,则留在广丘县,一个要主持政务,另一个则要负责黑甲军休整的各种事项。 军中之事极为繁琐,宋念也才知道养军队的各项开支中,饷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乘坐马车抵达下游的码头之后,宋念开始对这木船,颇为好奇。 楚河却稳稳的坐在不大的船舱中,看样子极为稳重。 但船开了不久之后,宋念就毫无兴趣了。 这木船,实在是……太晃了。 不过想想也是,前世坐车还有晕车的,更别说这边地湍急河流里的小木船里。 所以,宋念原本在船里慢悠悠看卷宗赏风景的计划,成功破产。 吐的一塌糊涂。 顺便承受了楚河一路蔑视的目光。 宋念心里这个苦啊,你等着,老娘……呕…… 第二天夜里开始,船只开始向上游驶去,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宋念虽然依旧晕船,但已经好了很多。 夜色深时,船队便停止前进,再预定的河岸边休息。 “出去走走吧。呼吸新鲜空气,对晕船有好处。” 楚河这么说,让宋念十分惊讶。 既然盛情邀请,这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呀。 宋念在楚河的搀扶下,跳下木船,然后,吧唧掉水里了。 这船停靠在水边,月光下,楚河没分清脚下是水面还是泥土。 宋念衣服湿透。 楚河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宋念自己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对楚河笑了笑:“果然出来走走,清醒了很多。” 楚河板着脸,把宋念搀扶到岸边,然后手脚粗笨的去砍了柴火,用随身的火折子点着。 宋念哆哆嗦嗦的在火边烤衣服,感觉到脚底冰凉,干脆脱了鞋,把脚底也烤的暖和一点。 楚河看了一眼宋念白生生的两个脚丫子,微微测身,把视线投向远方。 “怎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脚啊?”宋念冷的瑟瑟发抖,但还是不停的调侃楚河。 “不是……”楚河目不斜视。 “算了,不逗你了,帮我找身衣服,这官服是穿不成了。”宋念还是决定把保持体温放在第一要务。 跟着楚河一起来的赵大,见状急忙去找吴元和说了说,很快便弄回来一套女装。 这应该是吴元和准备送给云中榷场那些胡商的礼物,刚好让宋念临时替换了一下。 换好衣服再烤火,宋念就舒服了很多,看着赵大和一帮船队的水手比拼射术,将附近树林折腾的鸡飞狗跳。 有炒面,宋念又用岸边的红柳条穿了风干肉来烤,再加上赵大打回来的两只山鸡,三人也算吃的别有风味。 清凉的月光,洒落在篝火之外。 静静的河流在身边流淌,涌向远方的山峦。 楚河忽然低吟道:“微风细岸,危樯夜舟。星垂原阔,月涌江流。名岂文著,官应老病……” “楚大人真是好诗兴。”吴元和走了过来,将一条肥嫩的羊腿挂在篝火上:“尝尝吧,这盐碱滩有名的滩羊,味道滑嫩鲜美。” “多谢。”宋念用小刀切了一块,果然十分鲜美。 吴元和顺手给楚河递了一块:“楚大人如此年轻,为何作的诗却满是暮气呢?” 楚河望着远处,微微摇头:“诗,非是我作,乃是友人所赠。” 吴元和笑了笑,看向宋念:“宋大人,倒是本朝少见的女官,说起来,前朝倒是有女官之位,但本朝却极其罕见。” 极其罕见的意思,其实就是绝无仅有。 宋念笑了笑:“不过是楚大人的厚爱而已,而且,待此间事了……” “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向圣上请命,为你……要一份诰命。”楚河冷冷说道。 “害,我要诰命做什么,给我爹说不定他还有兴趣。”宋念不悦的说道。 “呵呵,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一个要给诰命,一个不要的。”吴元和笑呵呵的说道:“两位倒也是绝配了。” 宋念和楚河齐齐哼了一声。 “不知道两位,对那郭家堡,有何了解?”吴元和试着挑起话题。 宋念沉吟片刻,说道:“按照我看的资料,那郭家堡财力雄厚,在极短时间内,就运送了大量建材,在盐碱滩上开挖河道,运送建材。之后更是出售阔绰,在这种没有产出的地方,七八十口人人吃马嚼的,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而后,她疑惑问道:“吴先生经常走这条水道,对郭家堡,应该很熟悉才对?” 吴元和笑道:“确实,以前我们每次路过此地,都要在郭家堡停留一番。” “是在郭家堡补给物资么?”宋念有些好奇。 吴元和笑了笑:“不是,是交税金。” 宋念愣了一下,感情……这郭家堡,吃的是这碗饭? 晚上更新,假条 卡文,没存稿,上午外出,晚上补更,哭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晚上更新,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孤坟人影 接着,宋念恍然大悟。 确实,在这种荒郊野林,郭家堡唯一的经济来源,便应该是“收税”。 “如此说来,郭家堡仇人极多?”楚河皱了皱眉头。 宋念愣了:“收税为何仇人极多?” 最多是多抽点钱而已,整个世代,在外经商的,难免遇到这种情况。 “一则,商人定不肯平白无故给钱,郭家堡难免要用些手段。二来,若是商船携带的货物被郭家堡看重,那么……”吴元和淡淡解释道。 宋念先是发愣,而后苦笑。 自己果然太年轻啊。 也是,整个时代能收税的,只有大永国。这郭家堡所谓的“收税”,其实和拦路抢劫,是一个性质。 “如此说来,那郭家堡惨案,应该便是仇杀?”宋念思索着,卷宗里并没有记载这个破案方向的线索和证据。 “宋大人,我只是一介商人,并不懂这些,只是猜测而已。”吴元和谦虚的笑了笑。 “嗯,还是要多谢吴大人。这件事,我是第一次听说。”新的线索,总是有助于案情的破解。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宋念的官服也烤干了,吴元和看天色不早,很自觉的告退。 宋念回道船舱,在船舱门口突然站住。 身后的楚河差点撞到她身上。 看宋念站在哪里,一动不动,楚河心中顿时一紧。 这些日子,他见多了离奇死亡的案例。 难道说! 楚河刷的出手,将宋念身子扳过来。 月光下,宋念面若满月,洁白丰润,然后,打打的打了一个喷嚏。 楚河……,……,…… …… 楚河板着脸,看着宋念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停的打喷嚏流鼻涕。 “这没有纸巾的年代,我可太苦了……”宋念感觉自己好难受好难受。 “哭什么,本座又没有训斥你。”宋念的嘀嘀咕咕,让楚河十分烦躁。 “我……我这是哭么?我是流鼻涕,流鼻涕。”宋念一面涕泪横流,一面给楚河解释。 太难受了,只能让船家帮忙热了盆温水,反复的拍温水清洁鼻腔,宋念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看宋念好点,楚河哼了一声,赵大殷勤的从船尾过来,帮宋念收拾残局。 宋念知道,自己好像,感冒了。 这个时代,缺医少药,感冒这种事可大可小,也许三五日便活蹦乱跳宛若正常人,也许缠绵十几日就一命呜呼。 “你这个病,可有办法?”楚河看宋念情况稳定下来,但依旧不停的抽搐,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办法,就只能多喝热水,多吃点蛋白质。”感冒能有什么办法?只有多喝热水,吃点好的。 …… 第二天,宋念迷迷糊糊的醒来,就看到面前摆着一晚温水和一盘鸭蛋。 “这是?”宋念很惊讶。 “本座担心你误了公事。”楚河端端正正的坐着,扭头望向船舱之外。 哎呦,还傲娇了。 宋念嘿嘿一笑,吃起鸭蛋来。 有了鸭蛋的调养,得到营养补充,宋念的身体好了很多。但是船上潮湿阴冷,所以感冒依旧缠绵不去,宋念甚至有些昏昏沉沉的。 第三天夜里,宋念正裹着潮湿的被子瑟瑟发抖,便听到外面木船传来轻微的嘎吱嘎吱声。 “这是?”宋念过着被子出去一看,果然,船队驶入了一条狭窄的河道,看船夫撑杆的动作,这河水较浅,但便是这浅浅的一层河水,刚好将木船托起,在这狭窄的河道中自由航行。 宋念知道,郭家堡,要到了。 抬头望去,云层密布,遮蔽月光,宋念只能隐隐的看到,前方的半山腰上,一座堡寨矗立。 在这夜色中,宛若一头蹲伏的巨兽,择人而噬。 嘎吱,嘎吱。 寂静的夜里,船队缓缓前行。 砰砰砰。 前方的船队停留了下来。 靠岸了。 这河道的尽头,乃是一个小小的码头。 楚河扶着宋念下船,当然,这一次没有把宋念丢入水中。 “楚大人,宋大人,那边就是郭家堡了。”吴元和走过来,在黑暗**了拱手,说道:“我们商队行船有忌讳,这等不吉利的地方,去不得,所有没法陪两位前去。” “无妨,你们只要在这里等我们一宿便可。”楚河淡淡说道。 “楚大人放心,我们原本就要在此地留宿。”吴元和恭敬说道。 楚河在前,赵大断后,宋念走在中间,摸黑向郭家堡走去。 在这种黑夜之中,三人极为默契的,没有提打火把的事。这种微光环境,打火把反而更不容易看清道路,更会因为火把的光亮,让自己失去的周围环境的判断。 就这样抹黑走了一半路程,宋念总感觉道路两侧,有无数影影幢幢之物闪动,似乎有无数丈许高的野兽,蹲伏在黑夜之中,凝视着她。 便在此时,盐碱地的河谷中,一阵狂风刮过,吹散了云朵,让皎洁的月光重新洒落下来。 宋念这才看清,四周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丈许高的野兽啦。 是坟堆。 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坟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矗立在盐碱地上。 宋念一把抓住楚河的手。 楚河的手也微微一跳,而后才平静下来:“宋主簿,发现了什么?” “没,就是有点怕。”宋念紧紧抓住楚河的手:“借点胆子给我。” 楚河似乎很不适应被宋念抓手,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方便就这样把宋念丢出去。 毕竟,怎么说,也是个,女人。 宋念被楚河拖着,感觉着手心的温热,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看向前方半山坡的郭家堡。 “有人!” “什么人?”赵大猛然扑了出去,直冲那坟堆,一把雪亮钢刀挥舞起来,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楚河皱了皱眉头,忽然喝道:“赵大,住手!” 赵大一愣,才缓缓停下来。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道路旁的坟堆上,滚落下来。 赵大捡起来看来看,脸色和锅底一样黑。 这是一口黑黝黝的大铁锅。 “属下,属下还以为趴了个人呢。”赵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无妨,你是被人误导。”楚河转而看向宋念。 “你方才说,有人?” 第十五章 祭祀之典 “不是,我……我看到郭家堡里面有人影晃了一下。”宋念吞吞吐吐的说道。 楚河望了望郭家堡,这个距离,什么都看不到。 “内什么,大概是我烧糊涂了。”宋念尴尬的笑了笑,对,没错,都是感冒的错。 “没事,走吧。”楚河带头向前走去,不过也顺手松开了宋念,握住腰间剑柄。 赵大气哼哼的踢了一脚那大铁锅,也快步跟上楚河。 三人远去之后,那旁边的坟堆之后,徐徐爬起来一个人影,远远的看着楚河宋念等人离去,也转身徐徐没入黑暗之中。 …… 郭家堡建筑在半山腰之上,和山阳寨一样,也利用地形,将郭家堡两侧山崖向下挖空,形成悬崖,再加上后山天然的沟壑,这样郭家堡就只需要防御正面之敌。 楚河在月色下打量了一番这郭家堡,微微点头:“果然深得兵家之要。” 宋念跟着点头,她可不懂什么防御,不过看着郭家堡修的笔直而坚固,再加上寨墙上那些箭垛和箭堡,怎么看都觉得着郭家堡果然凶气毕露。 推开沉重而虚掩大门,三人走进早已荒废的郭家堡。 院落和房顶上,长着些微枯草,随风摇曳,宋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宋主簿?”楚河看向宋念,也许是月光之下看不清楚,宋念竟然觉得楚河的目光中,带着温柔和关切。 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宋念又打了个哆嗦,就听到楚河柔声说道:“可否开始查案了?” 好吧,是我多情了。 不过,楚河着急也是应该的,他本身事情极多,而吴家船队,也只能在这里等他们一晚。 宋念倒是想让楚河出钱包一条船下来,只是一想到这些船跑一趟的利润,宋念就放弃了。 咳嗽了几声,宋念打开卷宗。 赵大点燃火把,插在附近的墙上,然后便发现……这郭家堡的墙上,竟然留有一个个小坑,专门用来放油灯。 赵大试了试,竟然都可以点着。 “大人,这郭家堡,还真是富裕,连这院落的墙壁上,都放了这么多油灯。” “嗯,这些油灯,乃是为了值夜之用,灯光互相照耀,防止有人乘着夜色潜入。”楚河一眼就看出这些油灯布置的用意。 宋念接着油灯的光芒查看卷宗,笑道:“这倒是方便我们查案了。” 随着赵大将整个院落的油灯挨个点着,宋念也将卷宗里关键的部分看的七七八八。 她临时看卷宗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件事。 找到当时衙役和仵作们留在这里的记号。 按照宋通私下里偷偷告诉的信息,这些多年的衙役和仵作,在查案时,都会暗中留一手,比如尸体的位置,必如凶器掉落的方位等等,都会用独家手法留下记号,万一案情有变,自己也好有个脱罪的手段,免得被人诬陷。 比如,在墙角用石头画下记号。 必如撒上特定的粉末。 比如在树下切割出只有自己才能解读的信号。 最常见的,就是将自己制作的形状和颜色独特的石子,放置在尸体外围原处,不为人所察觉,将来便能根据自己的习惯,重新推算出尸体所在的位置。 这里尸体的位置,宋通已经和宋念私下里讲过几次,宋念很快就还原了当时的案发现场尸体的分布。 等用赵大背来的白灰,描出所有尸体死亡的地点和姿势,楚河的神情,便严肃起来。 这些杂乱无章的尸体图案,看起来凌乱,但其实,竟然完整的呈现出一个圆来。 一个用尸体画出的?。 整个?的外围,每一个尸体的姿势,都不相同。 楚河深深的皱眉,和宋念对视了一眼,宋念微微点头:“这是,应该是祭祀……” 只有祭祀时,才会如此注意尸体的摆放位置。 八十三口人,诡异的死在这古堡之中。 圆,圆……难道是塞外胡人干的? 宋念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栏。 当前任务:搜查郭家堡 这是连环任务第一环的第二个当前任务了。 既然是任务,那么……必定和黑天魔神有关…… 手里信息太少……宋念看了一眼地上死者奇形怪状的死法,又剧烈的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楚河问道。 “没事,就是感觉这院子有点冷,也许是我感染了风寒,总觉得到处都冷。”宋念擦了擦鼻子,鼻尖红彤彤的。 “想不到你也看出来了。”楚河突然说道。 “啊,看出什么?”宋念惊讶。 “这是……黑天魔神的祭祀之法。只是……他们平日祭祀之时,乃是信徒围成一个半圆跪拜,从未用死尸未成一个圆……”楚河深深皱眉。 “也许,是活祭。”宋念说道。 毕竟,活人祭祀和“用活人祭祀”,有些不同,很正常。宋念随口解释道。 而后,她站在圆心位置,开玩笑说道:“其实搞不好这里也有什么东西。黑天魔神用仪式祭祀这个东西呢。” 说完顺脚踢了几下脚底。 脚底突然塌陷,宋念一只脚都没进去了,她只感觉脚底和小腿一阵冰凉和滑腻。 啊啊啊…… 然后,宋念就发现自己被楚河拔萝卜一样拔出来。 右腿之上,是粘稠的鲜血和泥土的混合物。 “这……这是什么……”宋念感觉体能流失的更快了,哆哆嗦嗦说道。 “宋大人,这是埋在地下的一个瓦罐。”赵大沿着塌陷口,几下就挖开地面,报出一个鲜红的瓦罐来。 瓦罐内,是粘稠的,没有彻底干枯的鲜血和泥土的混合物。 宋念深吸一口气,对楚河说道:“楚大人,这里……应该也绑了一个人,或者动物,将他的鲜血彻底放干。流入地下的瓦罐之内。只是不知道衙役们为何没有发现这具尸体。” 楚河微微点头:“应该是一个人,若是祭祀,当中的最为珍贵,而黑天魔神教中,最珍贵的祭品,从来都是人。” 宋念闻言微微点头。 这黑天魔神教,还真是有够残忍的。 一旁,赵大却有些神情恍惚。 宋念问道:“赵大,怎么了?可是这瓦罐有问题?” 赵大连忙摇头:“这瓦罐只是常见之物,只是……属下方才才想起来,这里的油灯,有一个似乎被点过,但是属下又不是很确认……” 第十六章 月下坟茔 赵大这么一说,三人顿时想起路上宋念看到郭家堡内有人的事了。 “是寨墙上的油灯么?”宋念立刻追问道。 “不是……是那大堂里的,刚好这个位置没灯,我就顺便进那大堂,准备点灯,听到宋大人呼喊就急忙出来了。”赵大老老实实说道。 “走,看看去!”宋念立刻取出手绢,随便擦了擦腿上的血泥,向大堂走去。 这郭家堡的大堂,筑的极高,足有三丈,但入口却很矮,也就不到一丈,里面宽敞,但也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宋念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郭家堡会选择这样的建筑样式。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看那灯是不是真的被人点过。 房内阴暗,这油灯却硕大,足足又两个海碗大,灯内是明晃晃的灯油,在黑夜里波动。 宋念伸手摸了摸灯芯:“热的,被人点过,而且……” 宋念捻了捻手指头的粗大的碳化灯芯:“而且点了不少时间。” 这就意味着,在三人抵达之前,另有人潜入了这古堡。 “楚大人,属下担心,是不是,冲您来的?我们要不先撤走,接着带黑甲军过来查案。”宋念低声问道。 楚河淡淡说道:“无妨,这点小案,无须黑甲军劳师动众。” 赵大更是一面用火折子点亮油灯,一面说道:“嘿嘿,我家大人何惧这等小人……” 赵大的话,截然而止。 因为油灯点亮,这间屋子,亮堂起来。 硕大的铜盘油灯下方的地面上,用土堆起一个小土包,上面插着三支早已熄灭的线香。 有人,在这里祭祀。 宋念忽然感觉头顶又轻响。 抬头望去,头顶之上,是无数的木牌,在轻轻的互相撞击。 “有人!”随着宋念的一声惊叫,楚河和赵大,同时扑向上空,没入郭家大堂阴暗的房梁之上。 片刻之后。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楚河和赵大,先后跃了下来。 “宋大人,上面没人,我和楚大人查看了一番,上边遍布灰尘,完全没有脚印痕迹。”赵大解释了一番,便抱拳后退。 宋念尴尬的笑了笑:“我看那些木牌摇来摇去,就以为头顶有人……” 楚河咳嗽了一声,似乎被房顶的灰尘呛到,而后说道:“木牌碰撞,乃是夜风吹拂所致,上面虽然阴暗,但郭家当年修建时,亦做了通风。” 宋念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木牌会互相撞击。 而后,楚河笑了笑,递给宋念一个木牌:“也不是全无收获。” 宋念接过来一看。这木牌,正面用红漆写着“五十斤”,背面却用黑漆画了一柄弯刀。 “这是……”宋念有些看不懂。 “这应是郭家堡用来交易之物,持有此物,便可以来郭家堡换取五十斤的东西。”楚河解释道。 “五十斤?什么东西?” “嗯,你也知道,郭家是‘收税’的,所以,也许这牌子的意思是,持有此牌,便可以让五十斤的货物免于‘抽税’。”楚河这么一解释,宋念便恍然大悟,不愧是三品大员,皇家贵胄,懂的就是多。 “所以,头顶上的牌子,都是这样的?”宋念问道? 楚河摇摇头:“上面的牌子,有些是长剑、长枪,有些是旱烟杆,有些是宅院,各不相同,只有这个……是落在房梁上的。” 宋念点头,收起了这枚木牌。 看样子,这木牌是有些特别的。 至于这地上的香烛,应该是有人来祭拜过。 只是,谁会独自一人穿越几百里的盐碱地,来郭家堡祭拜呢? 三人又将着古堡查看了一圈,除了一些破烂棉絮之外,一无所获。 几个月的功夫,就让一座花费无数金钱打造的古堡,化为荒草地。 唯一的收获,就是在后院找到了五六口底部砸破的黑锅,还有几件奇奇怪怪的生锈铁器和破烂瓦罐,风吹日晒雨淋,早已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用途了。 三人回到大堂之中,毕竟这里光线最好。 一回到这里,宋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是发现什么惊悚的事,是她实实在在感觉到阴冷。 “这间屋子,确实要冰冷很多,也许是长久不见天日的缘故。我们去外面走走,暖和一下身子。”楚河主动说道。 宋念点点头,确实,查案要紧,身体也不能给折腾坏了。 赵大跟在身后,楚河伴着宋念,走上寨墙。 寨墙之上,视野极为开阔,可以轻松是俯瞰下方的河谷。 河谷中,一座座坟丘,错落有序,排列整齐。 月光下,这些坟丘,就彷佛金字塔一样,整整齐齐,再加上月光下隐隐的光芒闪耀,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宋念望着这一幕,微微出神。 “怎么,想起郭家堡那些死难的人了。”楚河在一旁低声说道。 “你看,楚河……这些坟丘之上,怎么有光点闪耀?”宋念指向下方河谷中的那些坟丘。 坟丘外围,似乎蒙着一团皆白的光。 “难道不是月光反射么?”楚河不以为意,毕竟今晚宋念一惊一乍的次数太多了。 “不……土壤,是不会反射月光的。”宋念心中隐隐有个想法:“我想下去看看。” 走下山坡,来道第一座坟茔旁边。 宋念靠近了观察,果然,这坟茔在月光下,隐隐有光点闪耀。 她伸手掐了一个光点出来,捻了捻,微微发涩,还有轻微的刺破感。 再舔了舔,咸的。 “这土是咸的。”宋念心中的想法,隐隐要跳跃而出。 “咸的?这里都是盐碱地,不奇怪啊。”赵大疑惑。 楚河忽然一愣:“你是说,咸的,不苦?” 宋念笑了:“对,咸的,不苦。” 楚河也挖出一块土,轻轻舔了舔。 咸的,不苦。 “所以,你的意思是……” 宋念望着眼前这一片连绵不绝的“坟茔”:“对,我的意思是,这是一片宝藏……” “郭家堡真正的财富来源,让郭家投入重资修筑堡寨,绝不是为了什么’抽税‘,而是以’抽税‘,掩盖他们在这里真正的秘密。” 第十七章 地下盐库 郭家堡真正是秘密,便是——制盐。 这些看似是坟茔一样的东西,其实,乃是从盐碱地表面搜刮来的盐土,堆积之后,层层渗透,落入下方的铁锅之中,而后,便用盐碱滩的芦苇作燃料,加速蒸发,让盐粒析出。 这看似简单,但在这个时代,堪称是绝密。掌握了这项技术的郭家堡,也难怪会富甲一方。 “但是,宋大人,这盐碱地也不是没有人试过制盐,只是做出来的盐苦涩无比,服用略多,甚至会有人中毒,这种盐,谁肯买?”赵大疑惑不解。 宋念笑了笑:“我方才尝了一下,一是这一带靠近河流,盐分比较纯净,若是有毒,只怕毒性也低,另外,按照我的猜想,只怕这郭家,另外有去除毒性的手段。” “如此说来,这郭家堡惨案,只怕也是有人图谋其这些年积攒的巨额财富了。”楚河沉吟道。 “我觉得也是,不过也有可能不是钱,而是盐……”宋念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也知道,很多时候钱未必管用,盐……却永远管用。” 在这个时代,盐可是十分珍惜的战略资源。 这立刻引起了赵大和楚河的共鸣。 不过,宋念心中,却总有一个想法,跃跃欲出。 似乎,好像,大概,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想到了。 夜风吹过,宋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里,似乎比广丘县城,要冷许多。 “怎么,还是很冷么?郭家堡中还有一些破旧屋舍,可以遮蔽风雨,不如去那边休息片刻?”楚河有些关切的看向宋念,欲言又止。 “算了,那郭家堡也太阴冷了一些……” 宋念忽然愣住了。 “郭家堡……阴冷……” 楚河看宋念忽然发愣的模样,抬手拦住想要说话的赵大。 二人配和已经有一段时间,每一次宋念这副模样,都会给他不一样的收获。 宋念忽然转身,看向这密密麻麻的坟茔一般的煮盐场:“楚大人,方才我们在郭家堡中,始终没有注意到一点,那就是郭家堡,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楚河皱眉:“那是什么?” 宋念笑了笑,而后叹息道:“是库房……” “不管郭家堡想要存放什么,粮食,兵器,盐巴……都需要库房。但那边屋舍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完全不是库房的模样。” “所以……郭家堡的库房,应该,便在哪里!” “哪里……”楚河隐隐猜到,但是还是问道:“为何你怀疑是那里?” 宋念说道:“你还记得么,我刚回广丘县城,便遇到了一具雪尸。” 楚河微微点头,这件事,他也极为关心。 毕竟,数月前死去的尸体,为何能够保存完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后,半截身子却又突然腐臭呢? “那具尸体,半边保存完好,而半边彻底腐烂,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看到和盐,我明白了……” 楚河皱眉:“你的意思是?” 宋念笑了笑:“我的意思是,那尸体,便是浸泡在盐水之中。那盐水,温度极低,冻结尸体,所以可以保持尸身不腐。而另外半边身子,因为容器的关系,无法浸泡,所以早已腐烂。” 盐水和冰块混合,便可以长旧的保持零下温度。郭家堡惨案发生在数月前,正是冬季,采集冰块和盐水混合,便可以在地下制造一个大冰库,保存尸体。 楚河恍然大悟:“难怪你说在那个地方。” 赵大在一旁摸不着头脑:“楚大人,宋大人,你们在说什么?” 宋念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三人回到郭家堡,宋念在大堂内转了一圈,便对楚河说道:“应该,便是在这里了。” 楚河微微点头。 宋念便笑道:“赵大,要辛苦你了。” “宋大人的意思是?” 宋念指了指地面:“你可知道,此地为何如此阴冷?” 赵大摸头:“难道是……这里阴气太重?” 宋念笑道:“是这下面,便是郭家堡的盐库,我们只要挖开这里,找到盐库,就必定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赵大顿时明白了,往手心吐了唾沫,搓了搓手,便开始用钢刀在地上开挖。 片刻之后,赵大便累的气喘吁吁。 “宋大人,挖不动了……” 宋念一看,果然,赵大挖出来的坑,有数尺神,但下方的泥土,十分坚硬,赵大的工具本来就不趁手,就更挖掘不动了。 楚河皱眉:“难道,要调黑甲军过来?” 调黑甲军过来,便可以如同在王氏银号一般,将地下的密室,硬生生拆开。 此时只有三人,却无法做到这种毫无美感的暴力拆迁了。 宋念心中,此时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笑道:“不用,我猜,这里应该可以很方便的出入。” 楚河看向宋念,宋念便笑着解释道:“这里是盐库,要经常搬运盐,和那些商旅交割,出入必定会方便。” 她顿了顿,而后说道:“再则,那具雪尸,半边身子腐败,只怕……也是有人经常开启此地的缘故,否则,热气无法进入,那雪尸,不会左右两边腐败程度差异如此之大。” “那,宋大人,入口在什么地方呢?” 赵大坐在地上喘着气。 “找!”宋念只有这一个字回答他。 三人在大堂之内,又开始仔细的寻找。 但是,这一次,即便赵大是寻找密室的专家,楚河也见多识广,但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暗门的存在。 脚底下的阴寒感觉,反复的提醒宋念,那个盐库,就在下方。 只是宋念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地下盐库的入口。 难道,只是盐库本体在下方,其实入口在别的地方? 宋念都有些动摇了。 便在这时,她的目光,注意到一个被她忽视了数次的东西。 那巨大的铜灯。 如此造型粗糙的铜灯,矗立在大堂之内,其实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只是这大堂本来就建设的很诡异,才让人无法感觉到这铜灯的不协调。 宋念走上前去,在铜灯的底座上轻轻敲打,似乎中空,但是这又说明不了什么。毕竟铜灯都是如此。 第十八章 变态记录 宋念又沿着铜灯下方轻轻扭动……呃,力气太小,扭不动。 得,只能将赵大喊过来帮忙。 结果,赵大膀大腰圆的,累的气喘吁吁,依旧无法转动分毫。 “宋大人,这……应该不是这个。”赵大气喘吁吁的说道。 宋念苦笑道:“应该不是这里。” 唉,若盐库的入口如此难打开,那郭家堡每次开启盐库,岂不都要大动干戈? 楚河却伸手摸了摸,衣袖划过高大铜灯的下方,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 而后,楚河收起袖子,淡淡说道:“这铜灯,应该直连盐库。” 宋念愣了,嘿,你这是什么高科技。 楚河却不肯解释,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看宋念和赵大折腾。 不过,既然确定这铜灯直通盐库,宋念有了别的想法,也许…… 这铜灯,也许是盐库的通风口? 若是这样,那破开铜灯,从通风口钻入可行? 宋念绕着铜灯走来走去,忽然脚下替起一团灰土。 晦气! 宋念拍了拍遍布灰土的鞋面,忽然愣住了。 这里,哪儿来的灰土? 转身去看……去看到散落的三支线香。 这……宋念想起来了,这是有人在这里祭拜,留下的线香。 好么,她踢了给死人祭祀的坟堆。 有些地方有这个风俗,找不到死者坟墓,就用灰土垒个小坟,然后插上线香祭拜。 宋念心虚的将这些灰土聚拢,重新插上线香,恭恭敬敬说道:“这位不知道姓啥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妈大爷大娘,给你们道歉啦。” 楚河看了一眼宋念这副模样,微微皱眉。 因为宋念道歉完之后,直愣愣的看着这灰土堆。 片刻之后,楚河凑到宋念身边:“有什么发现?” 宋念吞咽了一下唾沫:“你看着灰堆,是不是在慢慢变少?” 楚河蹲下,仔细看起来。 好像,似乎,这灰堆,就在无声无息的减少。 楚河将一节线香折断,插入灰土堆中,灰土没过线香顶部,但不久之后,线香顶部徐徐露出。 这灰堆,果然在不知不觉的减少。 “这……该不会是……”宋念哆哆嗦嗦说道。 “没错……这下面,应该便是暗道。”楚河盯着那灰土:“这灰土细腻,一般的泥土,只怕不会沿着这等细小的缝隙落下。” “赵大,拆砖。” 随着楚河一声令下,赵大轻松的就将铜灯附近的砖块清理掉。 这就可以清晰的看出,只有铜灯下方的砖块,不能移动,死死的固定在地面上。 楚河伸手在砖块上敲了敲,而后忽然在一块砖头上用力按下,接着,又错乱有序的按压起来。 紧接着,地下,就发出扎扎的声音,铜灯,缓缓升起。 宋念看着铜灯升起,看着铜灯下方显露出来的暗道,嘴都有些合不拢。 “不用惊讶,这是本座家传的开启机关之术……” “啊……阿嚏……”宋念打了个大喷嚏,才揉着鼻子说道:“我看得见啊。话说回头有空教我?” “没空!”楚河冷冰冰的说道。 宋念揉了揉鼻子:“没空就算了。” 她跟在楚河身后,仅容一人的通道,走向下方。 一进盐库,迎面就是一股冷气。 楚河丢了件衣服过来:“不许……” “阿嚏……”宋念十分的不好意思。 楚河也不好发怒,寒着脸抽出火折子,寻到一盏油灯,点亮。 微弱的灯火,在这地下盐库之内,反复折射,倒也亮堂。 宋念,看清了这地下盐库的模样。 一具具尸体,男女老幼,被倾斜的浸泡在一个个长槽之中。 那长槽中,隐约可见冰块漂浮。 和宋念想象的一样,这些尸体,确实通过盐水冰块来保存的。 但是,这一幕,还是让宋念心里发毛。 这些木头长槽,一层层的垒着,宋念一眼扫过去,起码浸泡着八九十具尸体。 即便这些人死去,也依旧要永远冻结在此处么? 宋念叹息一声。 而后,她的目光,集中到盐库中央。 也就是,距离楚河点灯不远的位置。 那是一包包皆白的盐,垒成在一个个小小台子。 宋念注意到,这些台子上方,似乎摆放着什么。 靠近观察,宋年才发现,这些台子上,摆放着的,是……一幅幅内脏。 这些内脏高低错落,似乎…… 宋年环视一圈,再看看那些高低位置不同的尸体。 这里,似乎在做尸体腐烂的实验一般。 似乎又那么一个人,就在这里,定期观察,看这些冰冻的尸体和内脏,是什么样的腐烂程度。 宋年注意到,门口的位置,那木槽,是空的……这个位置因为靠近门口,所以最容易腐烂。 而一个盐包上的小台,也缺少了一副内脏,只留下一些腐败的痕迹。 显然,宋念在广丘县城遭遇的,便是这具雪尸。 那内脏,应该也是临时缝合其中。 “大人……这……什么人,才会下如此狠手……”赵大也走了下来,即便是见惯了死人的赵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他们平日杀人归杀人,刑讯归刑讯,可没有这种冰冻尸体的变态行为。 “这是,有人在此地,用郭家堡众人的尸体,来做实验……”宋念长叹一声:只怕,那人就躲在郭家堡附近,藏在我们身边。” 宋念的证据,便是……面前地面上,依稀的水迹。 便在今日,那人依旧在这里,拖曳尸体,记录尸身腐败情况。 楚河,一直默不作声。 “楚大人?”宋念好奇问道。 楚河依旧看向前方。 宋念走到楚河身边,也愣住了。 楚河面前,油灯前方墙壁上,隐隐绰绰,画着一个三头六臂的舞者,舞姿妖娆,面色喜悦而平静。 那淡然的神情和解脱的表情,细致入微。 这是……黑天魔神的标志…… 宋念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楚河肯定要发飙。 每一次遇到黑天魔神,楚河就会丧失他的冷静,变的狂怒无比。 “宋主簿,验尸!”楚河冷冰冰的话语,比这零下的冷库,更冷。 “是,楚大人!” 第十九章 诡异之图 冰冷的尸体,在解剖刀下,徐徐解开。 宋念仔细的检查一具具尸体的状态。 最开始的尸体,便让宋念眉头微皱。 检查了十余具之后,她叹息一声,放下解剖刀。 “宋主簿,可有什么发现?”楚河站在宋念身边,身上的寒意,比这盐库之中更甚。 “这些死者……都是……生前便被解剖……”宋念拉开尸体的腹腔,给楚河看了一眼这腹腔的血液和切口。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活着的时候,被取出内脏?”楚河皱眉。 “是……”宋念指了指腹腔中的几处刀口:“而且,手法极其专业。” 楚河皱眉:“这些尸体,在那对边军发现时,本是在院落之中,摆成圆形,而现在……” 宋念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我的意思便是,那队边军发现时,也许,这些人还没有彻底死去……” 这个结论,让人毛骨悚然。 活人,摘取内脏,却又控制着这些人,不让他们彻底死去。 这便是……虐杀……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黑天魔神教,对郭家堡,下此等重手。 接着,随着宋念一具具的检测,这些尸体的情况,渐渐在她脑海中构建出来。 老人,小孩,男人,妇女…… 手法干净利落,技术纯属。 如此长时间没有死去,显然用了很多麻醉药剂…… 宋念心中,忍不住想起了,王氏银号内的二十余盒阿片…… …… 郭家堡的人,和最初的那具雪尸一样,有明显的南方人种特诊,唯一的区别就是皮肤雪白,宋念猜测也许是盐水长期冰冻的结果。 另外,她也想到了之前那句尸体被用酒浇透的原因。除了掩盖尸臭之外,只怕也是为了冲洗掉尸体身上的盐水。 再往后的十几具尸体,就让宋念微微吃惊了。 这些尸体,都极为粗壮,一看就是北人。 虽然相貌都不认识,但是宋念却从这些人身上,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思来想去,等宋念将这十几具尸体验尸之后,才醒悟过来。 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于刘屠夫。 那种厚实的肌肉层,强健有力的肌肉……都表明,这些人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宋念猜到了他们的来历——那队报信的边军。 难怪这队边军失踪,谁能想到,他们就沉睡在案发地一步之遥的地下盐库呢? 宋念抚摸了一下这些边军身上的创口。 菱形窗口,内有倒钩状破口,显然是弓弩所伤。 从这些人死亡前的情况看,可以想象到,这些人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乱箭射杀。 只可惜,宋念知道自己除了将黑天魔神教挖出来铲除掉之外,无法查找到真凶。 这不是谋杀……而是战争。 楚河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宋念检验尸体。 而赵大则殷勤的帮宋念打下手。 现在,摆放在宋念面前的,便是最后一具尸体。 宋念对着这具尸体,发了好久的呆。 尸体上,隐隐有一层白光。 这层白光,宋念相信,赵大和楚河都看不到。 这是……白色宝箱的光芒。 宋念无需查看任务栏就知道,搜查郭家堡的任务,完成了。 而且看样子应该是百分百的完成度。自己该检查的,都检查完了。 这具尸体,便是奖励。 会是什么么? 宋念将这具尸体反复查看了几遍,都没有找出来线索。 只能无奈的看了一眼任务栏。 任务栏上,倒是写的清清楚楚。 任务奖励:过滤装置图纸(简)。 好么,就是一套简单的过滤装置图纸而已。 宋念想不出过滤装置这玩意,为什么要图纸。 更何况,这尸体身上光溜溜的,哪里有什么图纸? 宋念不死心的将解剖开。 食管,腹腔,乃至四肢皮肤之下,都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此时,赵大却咦了一声。 宋念凛然问道:“赵大,你发现什么了?” 赵大挠了挠头:“我感觉,刚才对面墙上的影子有些奇怪。” 宋念一愣:“怎么个奇怪法?” 赵大憨厚一笑:“就是觉得,那个人的影子,有点单薄。但具体哪儿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影子……单薄?”宋念暗自念着这两句……忽然醒悟过来,重新看向这尸体。 这具尸体,十分的瘦弱,皮肤都紧巴巴的附在身上。 宋念本来以为这是一具老人的尸体。 但是赵大的发现,却给了她新的线索。 她试着让灯光照射,果然发现这具尸体的透光度,好了很多。 这也就意味着,这具尸体,被特殊的处理过。 既然这样,那宋念就要小心应对了。 她开始细致的解剖。 解剖过程中,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尸体表面被用油和蜡处理过,既光滑,又带有几分恶心。 切开血管时,宋念双眼微微一咪。 血管中,血液残存极少。 也就是说,这人,几乎是被放血致死。 为什么说放血致死,而不是死后流干鲜血,宋念却是从腹部的伤口看出来的。 这人,虽然死后被特殊处理,但是……他死亡的方式,和别的郭家堡居民,一模一样。 都是在生前就被掏出内脏而亡…… 当然,此人还要再加一条,活活流血而死……这堪称所有死法之中,最恐怖的一种。 宋念忍不住看了一眼右腿……那上面,还残留血渍。 这就是说……这具尸体,也许就是黑天魔神祭祀之时,被挖出内脏,而后活活流血而死。 当他死时,他身边,围满了……那些那些他的部下,和亲人,同样被摘除内脏的亲人…… 宋念长叹一声,将这尸体,徐徐扭转过来,开始解剖背上的肌肤。 但第一刀下去之后,宋念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这尸体的背部皮肤,隐隐有些异常。 如同被人用酸液专门喷洗一番,模糊不清。 宋念心中一动,让赵大移动油灯,而她则将这尸体的背部皮肤取了下来。 对着灯光,原本模糊不清的背部皮肤,在油灯的光芒下,在对面墙壁上,投射出一个其形怪抓的模样。 宋念这奇形怪状的模样,心里戈登一声。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第二十章 平平无奇(求首订) 酸液腐蚀过的皮肤,凹凸不平。 皮肤下暗藏的刺青,同样在光线的散射中,变的模糊不清。 油灯,半透明的皮肤,在墙上投射出一副模糊不清的画面。 但是,宋念却清楚的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一张平平无奇的结构图。 圆,斜线,直线,虚线,螺旋……旁边笨拙的画着小人,似乎在操作这些几何图形。 但是宋念却一眼就看出,这些奇怪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那是锅炉,管道,蒸馏,冷凝,过滤……一切都平平无奇。 任何一个中学生都可能在化学课上,把玩过这些东西,作过全套的操作。 但是这玩意怎么能出现在这个时代! 白光闪耀了几下,而后,破碎消失。 系统清晰的告诉宋念,是的,这玩意,就是他的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过滤装置图纸(简)。 宋念长叹一声。 她明白了。 这,才是郭家堡真正的秘密。 这套大型过滤装置,便是让郭家堡一夜暴富的根源。 郭家堡后方那些奇奇怪怪的锈蚀严重的东西,就是一套完整的过滤设备。郭家堡还没有能力造出抗腐蚀的钢铁,所以那些设备很容易被盐水锈蚀,但是相对于贩卖私盐的利润而言,这些,不足一提。 谁拥有了这套过滤技术,谁就可以把方圆几百里的盐碱地,化为宝藏。 而食盐,是这个时代,最珍贵的财富之一。 握有这等技术,也难怪郭家堡会被黑天魔神教给盯上。 之前那些残酷的活取内脏的折磨,那放干全身鲜血的酷刑,都是为了逼迫郭家堡堡主交出这套过滤装置。 谁拥有了这套装置,谁就拥有了近乎取自不仅用之不竭的食盐。 宋念长叹一声,将郭家堡堡主的皮肤收好。 …… 郭家堡检查完了,似乎有些收获。 比如那边军小队抵达这里,必定也是来买私盐的。 再比如确认了将雪尸搬运到广丘县城的人,确实是黑天魔神教的教徒。 再比如破获了一桩谜案,上报之后,又是大功一件。 但是……楚河和宋念依旧心情沉重。 一次有一次的,只能找到黑天魔神教的线索,却……抓不住一个活人! 三人沿着道路,缓缓向码头走去。 月光皎洁,盐碱土泛着细碎的光芒,分外柔和。 那些盐碱堆,对已经知晓其用途的三人而言,便不再恐怖,反而有些温馨。 但是,宋念和楚河,并没有心情看风景。 宋念数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临到嘴边,却默默放弃。 她果然不太适合干这个。 眼看要走到码头边上了,两人还是默默无语。 耳边,只有汩汩和滴答滴答的水声。 宋念张了张口。 “楚河。” 楚河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怎么?” 宋念隐隐感觉到楚河有些愤怒和颓然,咬了咬嘴唇:“我……你看今晚的月色,你听听这汩汩的水流,这滴答滴答的雨滴,生活其实……” 楚河奇怪的看了宋念一眼。 算了!宋念选择放弃!安慰人这种人,果然不是我干的! 以后还是嘲讽得了,这个拿手。 “算了,你这种人,哪里欣赏得来月色,哪里听得懂这潺潺水流和滴答雨滴的妙处,就是一个武夫。” 嗯,果然嘲讽起来,得心应手呐。 楚河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你是说,你听到了水流声,和雨滴声?” 宋念一愣:“对啊,你们没有听到?很好听的啊。” 楚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河乃是挖掘出来的运河,是一潭死水,何来潺潺水流?雨滴?今夜,明月高照,晴空万里,何来雨滴?” 宋念呆住了。 是啊……难道说…… 我幻听了? 楚河却徐徐拔出长剑:“赵大!” 赵大默契的摸出钢刀,拖在身后。 二人急速向前冲去。 宋念一愣,紧紧跟了上去。 码头。 皎洁的月光下,遍地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鲜血汩汩流淌成河。 自岸边,滴答滴答,落入河水之中,将河水徐徐染红。 宋念呆住了。 原来……方才……她听到的,是血流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楚河一声厉喝,让宋念回过魂来。 “我马上验尸……”宋念手忙脚乱的打开那一卷刀具。 “我是说,找找看,有没有活着的!”楚河咬牙切齿的说道。 宋念这才丢下解剖刀,冲向满地的死尸。 …… 整个船队,八十余人,无一幸免! 死因,几乎全是割喉。 灾难,发生在瞬间,这些人身上,几乎只有一个伤口,那便是咽喉。 而他们手中的武器,无一例外,洁白如新。 竟然并无一人,伤到那些行凶者。 宋念能够想象到,行凶者在夜色中暴起伤人,猝不及防之下,这些船工不是对方一招之敌,顷刻之间,死伤殆尽。 “一刀毙命……毫无反抗之力……”楚河眯起眼睛:“我知道了。” 宋念沿着码头的石头台阶,走到水边清洗沾满鲜血的双手。 哗啦,哗啦……轻微的声音传来。 她猛地回头,却看到码头旁边的木船阴影下,绑着一艘半丈长的小小草船。草船下方,是大片大片黑沉沉的阴影。 这草船,在轻轻的动弹。 “啊!!!!” 楚河脸色一变,一个纵跃,落在宋念身边。 “那个……那个……会动,会动。”宋念紧紧的抓住楚河的衣袖。 楚河想要查看,却没抽动胳臂,只能说道:“赵大,把那玩意拖上来!” 赵大嘿嘿一笑,直接用木船上的揽绳套住那草船,将它拽上岸来。 这草船不停的扑腾,似乎要反抗被套住的命运,宛若一条脱水的鱼,想要最后的呼吸。 宋念拽着楚河的衣服,被楚河拖着向前。 楚河左手长剑已经拔出,右手暗藏袖中,走到那草船旁边。 “好了,放开,我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宋念讪讪的放开楚河的衣袖。 月光下,几道白光闪过,那草船,骤然解体。 哗啦一声,鲜红而粘稠的鲜血,洒满一地。 宋念愣愣的看着。 她,认识…… 第二十一章 县衙失火 那是,一个人…… 血浆粘稠。 那草船内部,满是这盐碱滩上的沙棘。 密密麻麻的沙棘刺,深深的刺入此人身体内部。 不知道是药物还是沙棘刺自身的作用,鲜血没有凝结,就是这样缓慢的,一点点的,将那人的鲜血,彻底放干。 原本草船下的大团大团的阴影,便是血液在河水中扩散。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让宋念清楚的看到这个人。 他缓缓的长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这是…… 吴元和! “救人!” …… 吴元和没有死。 他只是昏迷了过去。 宋念麻利的撕开吴元和的衣服。 他必须马上做包扎,避免失血过多。同时要保温,至于其他,要等到回到广丘县城才行。 楚河静静的看着吴元和的前胸。 胸口上,用刀尖,弯弯扭扭的刻画着一个图形。 刻画的很写意,但是宋念和楚河都可以清楚的看出来,这是一个飞天的舞女。 黑天魔神教的标志! 放干鲜血……也正是郭家堡堡主所遭遇的酷刑。 从船舱中找出干净的白布,宋念小心翼翼的给吴元和包扎上,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生命力了。 失血过多这种事,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听天由命。 …… 在岸边选了一艘船,将吴元和放入船舱之中,三人驾船顺流而下。 赵大在船尾操舟,宋念则在船舱中,取出纸笔,和那张人皮,开始认真的测绘。 这套图案极为简单,但宋念依旧看的认真仔细。 这是用这个时代的技术制作的,一套原始而朴素的,化工设备。 制盐算化工么?宋念觉得,算! 楚河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才问道:“正是何物?” 这些被酸液腐蚀过的模糊图案,宋念能知道是何意,但她知道楚河却未必能看懂了。 所以,她放下人皮,认真细致的给楚河讲解了一遍。 楚河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前朝《梦湖录》一书中,便记载有此术,可惜早已失传,想不到,却在这郭家堡重现……” 宋念无语。 得,我还以为是什么高科技,原来,是“上古科技”熬。 不过想想也是,自古以来制盐、酿酒,都要用到冷凝、过滤之类的装置,古人千百年的智慧,也不能小觑。 “不过……宋主簿,为何能看懂这些?”楚河皱眉。 宋念没好气的说道:“死人告诉我的,行吧?” 解释?解释你个大头鬼,反正你怀疑我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便怀疑好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楚河微微点头:“果然如此。” 宋念震惊了。 算了算了,楚大人您开心就好。 …… 抵达下游,而后,逆流而上,船行的速度,一下子缓慢了许多。 楚河望着河面,忽然说道:“你觉得,除了黑天魔神,还有谁会下手?” 宋念嗤笑道:“还能有谁,同行是冤家,这边地的盐业,本就两家在吃,原商王家和徽商吴家,左右不过是这两家……” 话说到这里,宋念身子一震,看了一眼地上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吴元和。 “你的意思是?” 楚河缓缓说道:“没错,我的意思便是……黑天魔神教不可能凭空存在。也许,王家,便是他们的人。” 宋念缓缓点头。 确实,所谓黑天魔神教,绝不可能是一帮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而是实实在在生活在这里的人。 否则,在这个交通闭塞的时代,任何生面孔,都会被一眼认出来。 若王家是黑天魔神教的爪牙,那么很多事,都可以说清楚了。 既然如此,下一步,便是提审王家的伙计。 …… 广丘县城,等候许久的林老,给了楚河和宋念当头一棒。 县衙,失火了。 就在楚河和宋念离开的当天夜里,县衙失火。 因为当时大多数人并未入睡,所以县衙的人大部分都逃了出来。 唯有大牢……所有的犯人,无一生还。 宋念长叹一声:“杀人灭口……” 这是最基本的手法了。 这些伙计一死,很多细节,就永远的湮灭了。 “走吧,去县衙看看。”楚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总是听你说,尸体会说话,也许……这些尸体,也有话要说。” 县衙,贺县令焦急的等待,看到楚河便急忙迎了上来。 县衙失火,关押大牢的囚犯全部烧死……这让贺县令焦头烂额。 这可是,重大的失职。若是楚河给礼部随口提一句,贺县令不光乌纱不保,搞不好还会锒铛入狱。 毕竟,是几十条人命。 楚河带着宋念,步入失火的县衙。 宋念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按照宋通给她讲述的那些土办法,宋念很快就确定了失火的地点。 一般而言,从火灾现场看,失火地点,都在火灾现场的中央。 再结合风向和易燃物,就很容易确认火灾的起点。 这个起点,便是……县衙的大牢。 这个结论,让贺知县愣了一下。 宋念便问道:“贺知县,难道,您之前没有请我爹过来看过?” 贺知县苦笑道:“宋仵作这些日子一直居住再城外黑甲军营地,我便没有劳烦他,这些日子烧了县衙,我焦头烂额之下,也顾不得许多。” 得,宋念听懂了,这位贺大人这些日子,忙碌于“善后”,根本就没有关注这失火的案子。 宋念步入火场查看。 好在,正因为这位贺大人无心管事,其他人也惧怕死尸没有进入此地,现场保存的极为完好。 宋念仔细下查看了几具焦黑的尸体,便微微一笑。 “宋仵作,可有什么发现?”贺县令见状,焦急问道。 “贺大人,这县衙,不是意外失火,这些人,也不是死于火灾。”宋念指了指面前这几具尸体。 这不是囚犯的尸体,而是值守县衙的衙役。 贺知县一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杀害了衙役,在这里放火?” 宋念微微点头:“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只是……” 宋念皱了皱眉头:“这些人身上,并无外伤,为何案发时,没有被人发现呢?” 第二十二章 五五分成 “宋主簿的意思是?”贺县令皱了皱眉头。 宋念笑道:“贺大人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这些人身上并无伤痕,应该在失火前,便已经死去,县衙之中,应该有人发现此点才对。” “起火那晚,火势来的突然,本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便匆忙逃出……”贺知县苦笑道:“火势凶猛,实在顾及不了太多。” 宋念却指了指旁边的火炉,笑道:“贺大人无需自责,我猜测,这些人,是中了烟毒。” “烟毒?”贺知县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些人在大牢生活取暖,结果中了烟毒,所以火灾发生时,才一无所知?” 宋念笑道:“正是如此。” 烟毒,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楚河也上前,查看了一番那火炉,火炉中,还完整的保留着木柴的形状。 “这是何物?”楚河从火炉中,取出一节烧焦的伞状物。 宋念上前一看:“这是……蘑菇。” 说到这里,她顿时会想起了城外那些树木,转身问贺知县:“这木材,是怎么来的?” 贺知县苦笑道:“平日里也发给他们薪柴之资,但是这班衙役为了省钱,总是去城外自行砍伐,反正只是烧火取暖,我就随他们去了……” 宋念叹了口气:“城外那些树上,长的蘑菇有毒,这些衙役不知道?” 贺知县无奈说道:“知道是知道,但是有的衙役说,闻了之后,飘飘欲仙……我这个县令,也不好管的太宽……” 得,这还嗨上了? 宋念总算是知道这帮衙役为何起火之后,一个个趴着不动了。 明明鼻腔内都有灰尘,说明死前还是有呼吸的,却一动不动,任由烧死。 只不过,真的就这么巧合么? 宋念有点不行。 她继续深入这大牢火场,仔细的查看起尸体来。 几十具尸体,王家伙计,全数都在。 宋念叹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被一锅端了。 但在大牢深处,宋念意外的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高高大大,即便表皮被彻底烧焦,依旧特征明显。 “这是……薛虎将军?”宋念转身问道。 贺知县一愣,连连摇头:“薛虎怎么会在此处?他不是被关押在城外黑甲军营地么?” 宋念这才松了口气。 薛虎若是再出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旁跟随的林老,却面色有些奇异。 宋念一面研究这具尸体,一面问道:“林老,薛虎这几天可好?” 林老沉默片刻,才尴尬的说道:“薛虎将军,这几日突然消失不见了。” 宋念停下来,皱了皱眉头,看向林老:“林老。突然消失不见是什么意思?” 林老苦笑道:“那囚车已经被薛虎将军拆了……你们也知道,就算囚车没有被拆,也困不住他。这些日子,我们在城外扎营,本来好好的。但是练兵时,薛虎突然发狂,夺路而逃,这几日我让张黑牛他们带队,搜寻了几日,都没有他的踪迹。” 楚河面色冰冷:“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 薛虎杀人固然是大罪。但是犯人在楚河手里出了差错,一样是大罪。就好像贺知县的大牢被烧一样。 当然,对楚河来说,这点事不会让他伤筋动骨……却会让黑甲军名声扫地。 军营之中,居然就让人逃走,这确实丢脸。 既然不是薛虎,那这具尸体是个啥情况? 宋念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检查到腿部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尸体的腿部虽然被烧焦,但是烧焦的皮肤,却呈现出一个明显的断痕。 这个断痕的位置……宋念心中,忍不住想起薛虎曾经放在口中的哪个蓝色布片。 从袭击他的凶手身上,撕下的蓝色布片。 和这个伤口,大小一模一样。 宋念微微叹气。 这就是彻底的杀人灭口了。 而眼下,此人同样被击杀在这里,显然,对方连这种可能的突破口,都不想留给宋念和楚河。 线索,全断。 …… 林老忧心仲仲的派人到处找楚河,然后在一旁唉声叹气,不过片刻之后,林老还是走出情绪,开始向宋念打问起这次的出行来。 这是他作为一个家仆的本分。 宋念自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 林老听着听着,就两眼放光。 “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也算是……查清了一些事吧。”看林老听的如此激动,宋念有些不好意思,心底呢,也隐隐有些骄傲。 哼,姐还是做了点工作的。 “宋大人,那个方子,你卖不卖?”林老目光灼热的盯着宋念。 “什么方子?”宋念一愣,虽然前世是一条医学狗,但医学知识都快忘光了好伐。 “就是熬盐的哪个方子啊。”林老急促的说道:“宋大人,咱们黑甲军,可正缺钱呢,这几日,把我愁的,胡子都快拔光了。” 宋念看了一眼林老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胡子,没吭声。 “宋大人,你看,这方子,你留在手里,用处也不大,你自己开采,那叫私盐,是要杀头的……”林老连唬带蒙,一门心思想把宋念手中的方子搞到手。 “我看未必吧,你看郭家堡,不好好的……呃……”宋念忽然觉得,郭家堡不是一个好例子。 “我的宋大人啊,郭家堡岂是那么简单的?能在边地建起这么大的堡垒来,岂是常人可以做到?”林老板着手指头给宋念算账。 “咱就不说耗费的巨资,也不说为啥之前那么多年没有人打他们的主义,更没有官府过去查账,就说那铁器……”林老问宋念:“宋大人,你可知道,这大永国,铁器比盐管的还要死?” 宋念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这铁器锈蚀如此之快,那郭家从何处搞到如此多的铁器呢?” 打铁的技术先放一边,首先,得有铁才行,这可不会凭空产生。 林老闻言,嘿嘿一笑:“宋大人,现在你知道了吧。” 然后,他伸出五个指头。 宋念皱眉:“五五分?” 林老怒道:“是起码要打点五家!您?给您分半成就不错了。” 第二十三章 不要多想 最后,双方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宋念出技术,嗯,也就是那张图纸的宋氏版本。 林老,则是打着黑甲军的名义,负责重新翻新郭家堡,处理所有的闲杂事,特别是那些器械的打造。 按照林老的说法,这算是亏大了。 因为他给了宋念整整一成。 宋念嘿嘿笑道:“林老,你应该这么想,没有我这张图纸,你们啊,什么都赚不到。” 和宋念谈完,林老又找了楚河汇报:“楚大人,按照您的意思,和宋主簿谈好了。” “给了她多少?”楚河问道。 “按您的意思,给了她一成,不过,宋主簿并不懂账目,到时候到底给她多少……”林老呵呵笑道。 “不要弄虚作假,徒伤人心。”楚河淡淡说道:“伤了人心,才是最大的损失,要算大帐。” “是,大人。”林老从善如流。 楚河又说道:“这次重启郭家堡,赚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借着这个机会,让那些潜伏的人,都冒出来。” “哼,这边地,这郭家堡,有盐,有铁,有运力,有城寨……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势力!”楚河冷笑道:“这次若不走这一遭,还真不知道边地出了这等大人物。” 盐,铁,是比货币更珍贵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他们才是货币。 这郭家堡能在边地,开一个“印钞厂”,显然是有大能量的。 当然,最后被黑天魔神教屠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对了,驻扎的人选,要精心挑选,多往上游探一探。”楚河皱了皱眉头:“我看那些商船,和上游似乎也有往来,那边……可没有榷场的。” “是,大人,您放心好了。” …… 林老回到自己的屋子,面对摊开的账本,微微谈气。 账本上,遍是红字,全是亏空。 对楚大人而言,这次不过是借着给黑甲军补充军饷的机会,开这个盐场,以捞钱的名头,将郭家堡之前的各路关系重新打通,这方为大局。 但对他林某人而言,查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账本填平。这才是他林某人最关注的事,也是他的头等大事。 …… 宋念先去军营探望了父亲,看父亲在军营之中吃的好睡的好,气色好了许多,顿时放下心来。 张黑牛等人带队,在城外搜寻薛虎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最后,却在河边,找到了薛虎的一只鞋子。 至此,只能放弃。 …… 薛虎失踪,楚河却似乎并不焦急。 宋念好奇的问楚河为何并不担心。 毕竟,六品主将的囚犯,在楚河手里逃脱了。 旁边的林老却笑道:“宋主簿,你这却是有所不知了。” 宋念好奇道:“你说说?” 林老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囚犯临时逃脱,确实是我黑甲军的责任,但是……如果我们认定,是有人帮助薛虎逃走呢?” 宋念一愣,恍然大悟:“还能这么搞?” 啧啧,这就化被动为主动了呀。 “那您选好的冤大头是谁?”宋念觉得自己必须跟林老好好学一手。 林老嘿嘿一笑:“宋主簿,你觉得,我们此番查案,这边地诸多势力,最恼火的是谁?” 宋念思索片刻,小心翼翼说道:“是……王家?” 王家银号被黑甲军查抄,投资的薛虎薛龙兄弟两员大将,也是在黑甲军北上时一死一逃,最后,更是连几十号伙计,也被活活烧死。 虽然有些事和黑甲军没什么关系,但是……架不住别人会这样想啊。 如果黑甲军不来的话,也许王家的这些布局还好好的。 所以,王家不恨黑甲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您就选王家?” 林老嘿嘿一笑:“这次王家损失惨重,你上门请罪,只怕要被王家活生生拔掉一层皮。但是……如果我们黑甲军追查薛虎逃跑之事,更将银号和那些伙计的死,说成是王家要杀人灭口,这就理直气壮,而王家,则要被我们活生生的扒掉一层皮。” 宋念闻言,恍然大悟:“林老,您真是……” 真是老奸巨猾。 “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宋念夸奖道。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这么恶毒的计策的。 林老嘿嘿笑道:“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楚大人的主意。” 宋念一愣,看向楚河。 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要叛变革命了? 楚河却淡淡说道:“从始至终,我都觉得,王家,便是幕后黑手,查王家,理所当然。” 宋念忍不住给楚河树了个大拇指:“明正而言顺,楚大人果然光明磊落。” 而后,她又低声对林老说道:“林老,你看看楚大人,说的自己都信了。这才是真高招。” 林老恍然大悟。 楚河咳嗽了一声:“你们又在商议何事?” 宋念立刻说道:“楚大人,我们只是商议筹措军粮等等等等。” 总之,随口胡诌就是了。 楚河淡淡说道:“嗯,这几日就要准备好,另外,你跟着林老,学一学军中之事,林老要在此地筹备郭家堡之事,去九原时,军中之事,你要多操劳几分。” “什么?去九原?”宋念一愣:“我去九原府做什么?” 九原府那可太远了,宋念可不想受这个苦,车马劳顿,多累啊。 她在广丘县城等着收钱不好么? 楚河却淡淡说道:“你父亲来找过我。” 宋念一愣:“我爹,他找你做什么?” 楚河淡淡说道:“宋仵作说……希望你常伴我左右。” 宋念脸色一黑。 爹啊,亲爹啊。我知道你是怕我被那些人下毒。 但是……你就不能换个说法么?这多让人误会啊。 “楚大人,您……反正我爹不是那个意思啦。”宋念急忙解释。 楚河看了她一眼:“你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跟在我身边处理军务,我知道你父亲很希望家中出一个建功立业之人,你莫要多想。” 行……不多想不多想…… 好在,此时有人进来,成功的打破了尴尬。 是吴元和,苏醒之后,来找楚河和宋念,感谢二人的救命之恩。 第二十四章 归去来兮 “吴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分不稳定,为何要急着离去呢?”宋念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心:“虽然我……只是略懂医术,但多少可以帮你看护一二。” 吴元和衣服内密密麻麻的缠着绷带,但并不妨碍他行走说话,只听他苦涩一笑:“这一番……族人和商行伙计都被屠尽,那些货物倒也罢了,只是无法向那些族人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十四章 归去来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城门小卒 半个月后,两辆马车,徐徐向九原府城行去。 九原,边地重镇,也是边地的行政中心,城池坚固,人烟辐辏。远不是广丘县城可比。 这漆黑马车,本就惹人注目,而马车两侧,各有一队黑甲骑兵护送,就更显得贵气十足了。 城门口把守的士卒,看到这场面,顿时吓的不敢说话,任由这两队骑兵,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一章 城门小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狡诈乞儿 二人正在争执,前方的街道上,忽然一阵鸡飞狗跳。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身法异常灵活,不时钻进街道两旁的摊位,或者窜上摆摊的木桌。他身后,一个肥胖的壮汉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撞的街上人仰马翻。 “抓住这个小贼……”壮汉一面追赶,一面狂喊。 壮汉身材高大,乞儿灵巧,跑的却没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章 狡诈乞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一命呜呼 小乞儿却大声嚷嚷:“我不服,你是个女的,都可以当官,我为何不能有半吊钱。那屠夫的钱沾了油水,难道天下间所有沾了油水的钱,都是他的?” “哦,不服气?那你跟我说,这半吊钱,你个乞儿,从哪儿得来的?”宋念问了他一句。 这小乞儿顿时不做声了。 宋念冷哼一声:“不敢狡辩了?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 第三章 一命呜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铁口直断 “何人!竟然在大堂喧哗!给我拿下!”那府台脸色骤然一黑。 堂堂府台,来审理这等小案,本就有失~身份,这些平头百姓竟然都敢对本府台指指点点? 十几个衙役冲上来就要拉人,宋念却微笑着分人开群走了出去。 那知府本来手捏令签,就要掷出令签,给宋念一个好看。 但那些衙役看到宋念身上的官服,顿时畏手畏脚。 这个年月,吏可不敢对官动手,除非这官犯了大罪,被革去官位。 “你是何人!”知府也看清了宋念身上的官服,微微皱眉:“一个女子,为何身穿官服!” 话虽如此,这知府却也不敢轻易动手。 毕竟,但凡穿上官服,便不再是普通人,要讲规矩。 宋念笑了笑,拱了拱手:“黑甲军粮草主簿,宋念,拜见大人。” “原来是黑甲军。”知府越发皱眉了,黑甲军的人,他更无权处置:“你身为粮草主簿,不为黑甲军筹措粮草,却来我这公堂之上喧哗?还不快快退去!” 知府明显给了个台阶,宋念却不领情。否则,她又何必站出来。 “回禀大人,这二人,今日在街道上,冲撞了我黑甲军的马车,因此下官觉得,这前因后果,有必要说明一二。” 宋念这么一说,周围的老百姓,顿时就把目光投向宋念,看起了热闹。 “哦,说来听听?”知府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如此说道。毕竟,此地人多口杂,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别人留下一个“专横”的名头。 宋念便将小乞丐和那壮汉追逐以及争夺半吊钱的事,说了一番。 “你这番说辞,正是恰恰说明,这乞儿与那屠夫有仇!既有前因,又有后果,此案已断!来人……”知府马上就要结案,却被宋念突然喊住。 “大人!下官方才所言,却是告诉大人,此案,小乞儿绝无动手的嫌疑!” “胡搅蛮缠!这小乞儿怀恨在心,又暗藏尖刀,暗中追这屠夫,乘机将其杀死,合情合理!”知府有些不耐。 宋念却耐心说道:“大人,当时,乃是这小乞儿先行离去,他当时被我们伤的不轻,按理说并无动手杀人的能力,更何况……” 宋念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那乞儿先行离去,这屠夫……下官方才,才想起来,这屠夫,虽然钱财到手,却追着那乞儿而去了。” 知府不悦道:“想来这屠夫虽然钱财到手,但是不忿被偷,要追上乞儿出气,而后反被这乞儿用尖刀所杀,难道不对么?” 宋念却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屠夫追上乞儿时,气喘吁吁,并无什么力气,却并未想着休息,反而追着那乞儿而去,下官以为,其中必由隐情。” “隐情隐情……那乞儿,你来说,你有何隐情?”知府不耐烦的喝道。 那小乞儿却眼珠子滴溜溜转,什么都不说。 “好了,宋主簿,既然这乞儿都不说,看来并不隐情。这小乞儿,你可认罪!”知府直接问道。 小乞丐却连声说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还嘴硬!掌嘴!”知府不悦的掷出令签。 立刻有两个衙役上去,将小乞丐架起来,啪啪啪的抽起来。 宋念看的莫名愤怒:“知府大人!就算要上刑,也要先看一看死者的死因吧!” “看什么看!难道本官能冤枉他不成!再说,本官在此断案,你一个小小主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本官断案,现在本官就要判你一个藐视上官,来人,给我抓起来!” 宋念一愣,看着几个衙役凶神恶煞的冲过来,整个人都愣了。 不对啊,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不应该我一出手就震撼全场么……内什么,知府大人,您听我解释啊。 好在,一个浑厚的声音,替宋念解了围。 “不知道这位知府,因何要抓我黑甲军的粮草主簿。” “又是何人!”知府啪啪啪的拍了几下惊堂木,怒视下方的百姓:“再喧哗,统统抓起来!” 却是楚河分开人群,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三品紫袍,顿时让知府惊的惊堂木都掉了。 “您……” “本座,黑甲军,楚河。” “原来是楚大人……您……这个,黑甲军不是在广丘一带么,怎么到我九原府了?您看,我这都没去城门迎接……”知府额头上的汗都快急出来了。 这事闹的,自己当着三品大员的面,要抓他手下的官……万一楚大人发怒,自己只怕乌纱难保。 “无妨,我此番来,乃是有事。另外……我这属下,骄横的很,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随意处置。”楚河淡淡说道。 “卧槽……不是吧?”宋念狠狠的看向楚河,我这是给谁办事呢?您就这么过河拆桥……不对,这桥还没造好呢! 楚河的意思很明显:宋念所作所为乃是个人行为,和黑甲军无关。 那知府呵呵一笑:”楚大人说哪里话,宋主簿也是担心下官判错了案子,说几句,也是无妨的。“ 知府也是官场老油条,自然懂得楚河话里的潜台词。 平日骄横……也就是说,不太服楚河管教……但是也深得楚河信赖,否则,何来骄横二字? 说的不对随意处置……那就是说,如果说的不对,你可以批评,但如果说对了,哼,一根汗毛也不许动。 “来人,给楚大人看座。”知府看了下四周,急忙喊道。 “罢了,本座随意看看便是。”楚河看了一眼那知府:“知府还请继续审理此案。” “是,楚大人。”知府小心翼翼说道。 楚河虽然不是他的直属上级……但是乃是握有侦缉大权的三品大员,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当然,若是逼急了,这知府也不是平白无故到这九原府任职,自有背景,逼急了反咬一口,也能入骨三分。 知府看了看四周,咳嗽一声,轻轻拍了拍惊堂木:“宋主簿,将你刚才所言,再说一遍。” 第五章 心悸而死 宋念走上前,看了一眼楚河,不屑的哼了一声,才说道:“知府大人,下官以为,应该先为这死者验尸,确定其死因与凶器,而后方可追查凶手。” 知府皱了皱眉头,不过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河,只能咳嗽一声:“这位……宋主簿,那尸体就在地上,死者胸部中刀,显然被刺穿心脏而死。” 宋念却淡淡说道:“知府大人,下官以为,未必如此,唯有验尸,才可断定。” “也罢,去,喊仵作来。”知府只能让衙役去喊了仵作。 不久之后,年迈的仵作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去,快点验尸,确认死因。”知府不耐烦的说道。 “是,大人。”老仵作跑到尸体旁边,开始翻动尸体。 宋念没有淑女味的蹲在一旁,认真的看着老仵作检查尸体。 片刻之后,老仵作站起来说道:“禀大人,这尸体胸口中刀,全身上下没有其他伤口,因此可以断定,死因便是胸口中刀,凶器便是这把尖刀,只是这尸体……” “好了,不用说了,既然断定死因是胸口中刀,师爷,便按照整个记下,录入卷宗。”知府不耐烦的说道。 宋念却高声说道:“知府大人,下官以为,此人的死,不是因为胸口中刀。” 知府皱眉:“宋主簿,这位验尸的仵作,乃是我九原府最为资深的仵作,难道连他你都信不过么?难道要本官去京师请人来验尸不成?” 宋念却淡淡一笑,说道:“知府大人,我并非信不过这位仵作,只是……您应该让这位仵作把话说完。” “也罢,你且说来,有何特别之处?”知府厌烦的说道。 “大人,这尸体,按理说胸口中刀,当场身死,肤色应该和平常死者相似,但此人却皮肤青紫……倒像是……倒像是……”老仵作皱着眉头。 “倒像是什么?你快说!”知府不悦。 “倒像是上吊而死,或者勒死。”老仵作老老实实的说道。 “上吊?勒死?可有绳索痕迹?”这知府也不是草包,宦海沉浮如此多年,案子也断过不少。 “并无……”老仵作连连说道:“所以属下才觉得奇怪。” “既然如此……”这知府本想既然如此,那死因就依旧按胸口中刀,但偏偏他鬼使神差的看到了宋念嘴角的笑意,便临时改口:“宋主簿,你可知道,为何尸体发黑?” 宋念笑了笑:“回大人,我的看法和仵作一样,这尸体发黑,确实和上吊/勒色极为相似。所以下官大胆猜测……此人,死于无法呼吸。” 上吊,勒色,其实都是缺氧而死。因为缺氧,皮肤回呈现青紫色或灰色、黑色。 “死于无法呼吸?这是何意?”知府皱眉。 宋念笑道:“下官认为,这屠夫当时追逐乞儿,追到下官面前时,便面色雪白,气喘吁吁,额头虚汗,显然体力不支。但他拿了钱之后,并未原地休息,反而继续追逐这乞儿……所以,其心脏无法承担,导致呼吸不畅,故而……心悸而死。” 宋念本来想说这胖子心肺功能太弱,又短时间内大量运动,直接导致缺氧休克而死。但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这种说辞,只能说是心悸而死。 “心悸而死……”那老仵作恍然大悟,急忙对知府说道:“大人,小老儿确实见过不少心悸而死的人,其中一些,皮肤也是这般亲自青紫。而且,不少心悸而死之人,死前确实多有异动……” 知府皱眉:“只凭这一点,本官难以采信。” 宋念却笑道:“知府大人,下官还有两个证据,可以证明此人是死于心悸。” “哦,说来听听?”知府有了兴趣。 “您看,这把尖刀,插入胸口之后,还有一个横向的切割。”宋念指了指屠夫胸前深深没入的刀柄:“这种尖刀,一般捅入之后,是不会有人反复左右摇动刀柄,反而会立刻躲开,逼开死者临死前的反击。” “这又如何?”知府不明白宋念想说什么。 宋念笑道:“大人。您再看,这第二个证据,便是……这刀柄和衣服上的泥土。” “这泥土?”仵作看的愣了:“这位大人,这泥土又怎么了?” 宋念笑了笑,正色道:“知府大人,下官斗胆猜测,此人,乃是死于心悸,至于这把尖刀,乃是此人夺了这乞儿的,您看,他右手还有划伤。但意外的是,追赶和夺刀伤了他的心肺,让他心悸而死,死前这把尖刀刚好握在手中,当此人倒地后,直接压迫刀身,刺入胸膛。故而,刀柄和衣服之上,颇多泥土。” 知府皱了皱眉头:“说的也有些道理,但也太过巧合。” “所以,大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尸体解开,看一看这刀,到底有没有刺入心脏。若没有刺入心脏的话,便是心悸而死。” “什么?在这大堂之上,百姓围观之下,解尸?”知府有点坐不住了,看了一眼楚河。 楚河淡淡说道:“我听说边地悍勇,应当不畏惧这些。” 知府一咬牙:“那边验尸,仵作……” 宋念却笑道:“何需仵作,我来便是。” 而后,便展开了她永不离身的小包裹。 一张套亮眼的千奇百怪的刀具,让知府打了个冷颤。 “那么,知府大人,我就开动了哦。”宋念解剖刀在手,顿时身体里就洋溢着用不完的精力,躁动,躁动。 “你……你……好,开,开……”知府一时语塞。 片刻之后,大堂之外,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 这个娇滴滴的女官,竟然真的把那屠夫给解开了…… ”你,还有你,过来,把这尸体架起来。“宋念不客气的指挥衙役,将被解开的尸体架起来,给众人展示。 “大家看哦,这个刀,刺在这里,这个心脏呢,在这里,看的很清楚对不对?没有刺中心脏嘛。所以说,他不是被人杀死的,是自己心悸而死哦。” 周围老百姓看的连连点头。 第六章 任务道具 宋念耍宝一样的展示完尸体,知府才黑着脸说道:“就算刀尖没有刺入心脏,又怎么能证明这尖刀是死后插入胸口?” “回大人,去现场查看一番便知。”宋念淡淡说道。 接着,便是知府押着小乞儿,带着屠夫尸体,以及成百上千围观的老百姓,浩浩荡荡的奔向了案发地点。 这一路上,就更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 到了地方,宋念先找来几个报官的目击者,按照他们的说辞,那屠夫在追赶乞儿时,确实面色雪白,气喘吁吁,这都是心肺功能极差的表现。 而案发现场,地上清楚的一个刀把印子,加上泥土翻动的痕迹,都显示……这屠夫乃是死后才扑倒在地。 宋念得意的带着两个衙役,向四周的老百姓展示屠夫胸口的刀伤:“诸位父老乡亲,你们看这刀伤,没有刺入心脏,你们再看看地上那个刀把印记。现在大家觉得,此人,是不是死于心悸?”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顿时叫起好来。 知府不悦的咳嗽了两声,站起来说道:“好了,案子已经审完,小乞丐无罪释放,你们都散了吧。” 看热闹的人群,这才不甘心的散去。 放走了小乞儿。知府向楚河告退,楚河越言有要事相商。这知府就受宠若惊的邀请楚河去了知府衙门。 宋念只能跟着去了知府衙门。 远处高楼之上,两人正独坐最高一层,远远望着这一幕。 其中一人,头戴白纱帽,身穿白衣,虽然简朴,却别有一股温和力量。正是在山林中检查福祥号众人尸体那人。(注) “大人,您是不是要去见见楚大人?能再京外相逢,也是缘分。”身边那身穿黑衣的人问道。 “不……我和他再这里,不宜见面。”白衣男子温和的笑了笑:“如此远望一番,便足矣。” “那……大人,要不要想办法将他调离此地?以免……”黑衣人低声说道。 白衣男子笑了笑:“无妨,他留在此地,未尝不是好事。” 黑衣男子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 “犬牙交错,将发未发,与我们而言,才是最有利的局面。”白衣男子笑了笑,接着徐徐说道:“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与我与他,都是如此。所以……倘若发生什么,也只能自求多福。” “大人,属下坚信,天意,在您一边。”黑衣人沙哑着嗓子说道。 …… 知府衙门中,三人坐在待客厅中。 楚河问道:“李知府是何年到此地任职?” 李知府叹道:“本官自十年前,知九原府,兼管本地大小军务,从此之后,再未离开。” 宋念听了一愣。 知九原府,简称就是知府,意思大概就是九原府以后大小事务都归这知府管。 至于军务,其实大永国是双轨制,既要听本地知府的命令,但其实主要是名义上的管辖权,真正要听的命令,乃是直接源自枢密院。毕竟边关重地,马虎不得。 当然,对于楚河这样的三品紫袍大员而言,拿下一个薛虎,在枢密院反而问题不大,对知九原府这样的地头蛇,却要多加小心。 楚河闻言,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李知府对九原府,乃是极为了解?” “别的不敢说多,在这里十余年,总比别人知道的,都多一些……”李知府笑呵呵的应承道。 “此番,我黑家军路过那山阳寨时,意外发现副将薛龙被刺……” “唉,那薛虎已然疯魔,竟然连胞弟也能下手……楚大人,不知此时薛虎……” 宋念看着两个官场高手,随口拉扯,似乎感觉其中有许多刀光剑影和交锋,却……什么都听不懂。 无聊的她,干脆告罪出来,在府衙的后花园闲逛。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时,她在府衙验尸,却是接了个临时任务,所以才那么卖命,那么大张旗鼓。 所以她对楚河不帮忙,才感到震惊。 剧本说好了不是这样的啊。好在,任务顺利完成了。完成度竟然高达95%。 看到这个完成度,宋念简直流泪,最近的任务,都太难了点啊。 任务奖励:药剂*1(任务道具)。 宋念对这个奖励十分好奇,她还是第一次领取任务奖励,领到任务道居的。 这宝箱,却在府衙后院,所以她干脆,跑到后花园闲逛,顺便找找宝箱。 宝箱在后墙下方不远,宋念走过去,在宝箱里摸了摸,除了杂草便一无所获。 突然,她头上似乎被人砸了一下。 吃痛之下,宋念站起来,看向头顶。 “嗨!嗨!” 宋念定睛一看,却看到那个乞儿,正躺在挨着府衙的一颗大树的树杈之上,冲着她挥手。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宋念四下一望无人,连忙说道:“你别在这儿呆着。这府衙看守严密,小心他们把你当刺客抓起来。” 那小乞丐却满不在乎:“没事,这地方我们没事爬。” 宋念疑惑道:“你们?和你一起的乞丐?你们爬这儿做什么?” 这帮小乞丐居然连府衙都天天偷窥,真是胆大包天。 小乞儿却没回答宋念这个问题,丢了一个白瓷瓶子下来:“我觉得你挺有本事的,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能不能毒死人?” 毒死人?现在的乞丐都在玩什么啊? 宋念伸手去接,却计算失误,反应慢了点,瓷瓶掉到地上。 那小乞儿看宋念没抓住,切了一声。 宋念抓起瓷瓶,却发现那白色宝箱应声破碎,光芒汇入这瓷瓶内。 得了……原来这玩意是任务奖励? 问题是,这栋东西到底是啥?是啥灵药不成。 打开瓶口,轻轻闻了闻,一股奇怪的清苦味道漂来。 不像是毒药啊。 至于尝一尝……那算了,这小乞丐都这么说了。 宋念晃了晃白瓷瓶子:“小乞丐,你哪儿来的这个瓶子?” 小乞丐却不说,只问她:“我就问你,认不认得里面这个东西是什么?能毒死人么?” 宋念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喜欢问毒药?” 第七章 乞讨技术 小乞丐却不答她。 宋念便晃了晃那个白瓷瓶子:“你不说,我就不给你看哦。而且,这个瓶子,本官就没收了。” “还给我!”那小乞丐隔空喊着,声音却不敢太大。 他在树枝上摇摇晃晃,想跳过来,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些街头小乞丐,最懂得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不可以去了。 因为不懂的,都死了。 “好了,”宋念决定不逗他了:“这个药我暂时认不出来,这几天我会去查一下。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药你怎么来的?” 这白瓷瓶子,一看就很金贵。瓷瓶中装着绿色的汁液,宋念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的。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就告诉你吧。” 救命之恩才肯说?不过这种小孩子,也没啥秘密,估计也是从哪儿偷来的,不敢说罢了。 小乞丐犹豫着说道:“你还记得不,你抓我的时候,我跟你说,那半吊钱是另外一个公子赏我的,让我保密。” 宋念点头:“没错,我记着呢。” 那小乞丐就接着说道:“我们丐帮就靠消息混饭吃。” 他拍了拍身下的大树:“你看,我们在城里有好多地方,平时要么上树,要么上房,要么在街上乞讨,总之没人注意我们,就能听到很多事。” 宋念认真听着。 “今天……”小乞丐有点后怕:“今天我跟往常一样,按照我们老大的吩咐,去一处废弃院子盯梢。我们老大说,那边经常有人偷偷约会,只要被我们看到了,回头就能收到钱,大伙儿就能快活很久。” 宋念哼哼了两声,这帮人业务还真广呢。 小乞丐撇了撇嘴,没有受宋念干扰,继续说道“我本来一直在院墙外面的树上盯梢,但是后来好像被人知道了,那院子来的人就少。我就想着偷偷爬到隔壁院子的房顶上……然后,我就在那个院子里,看见……” “看见什么?”宋念有点好奇。 “哼,这个不能说。”小乞丐却十分警惕的不肯再说,反而说道:“反正,那个公子给了我半吊钱。” 宋念恍然大悟:“原来你的半吊钱这么来的……” 不过旋即她醒悟过来,码个机,原来这钱还真是这小乞丐的?自己还真给人家判错了。 “嗯,当时他一个人,给房顶丢了这半吊钱,就走了。”小乞丐接着愤愤说道:“但他一走,那个屠夫就突然冒出来追我,说我偷钱。” 宋念苦笑:“看来,是那个公子偷了屠夫的钱,然后借花献佛送给你。所以那屠夫才不肯放过你。” 这小乞丐却面色奇怪的说道:“不是……那个屠夫想杀我。” 宋念一愣:“钱不是给他了么?干嘛还要杀你?” 小乞丐沉默了,“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杀我。所以我才问你,这个瓶子里的东西,能毒死人不?” 小乞丐不肯讲,宋念就只能问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能糊里糊涂的帮你,你就告诉我,那屠夫,这药瓶,到底怎么回事?” 小乞丐沉默不语。 宋念干脆追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屠夫要杀你?他身上都没带刀的。” 小乞丐嗤笑了一声:“反正我知道他想杀我。” 宋念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脱口而出:“所以,这个屠夫,是你杀的?” 小乞丐点了点头:“对啊,我看他气喘吁吁的,就一直吊着他,让他总以为能抓住我,跑啊跑啊,就把自己跑死了。” 宋念愣住了。 卧槽,这是什么样的杀人手段……不是,你小小年纪,也懂得这种杀人手法? “你怎么知道这样可以杀人?” 小乞丐却不屑的说道:“我们丐帮祖传的,经常有那些吃的肥头大耳的,非要追我们,追来追去,不少人就追死了。” 得,宋念算是知道了,原来还是大数据杀人啊。 确实,肥胖患者非要去追这些腿脚麻利的小乞丐,还真是容易突发心梗、休克之类的。 这些小乞丐不懂得背后的原理,但是见多了,也就自然会用了。 不过像小乞丐这样,故意吊着对方,让对方始终不休息,最大限度引发心肺功能崩盘,也是独一号。 不过……这屠夫死追着小乞丐不放,宋念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苦笑说道:“算了,反正府台的案子已经结了,你好自为之吧。那个药,我会帮你查的。” 小乞儿点点头:“好,药就放在你这里,你查完了,就在门上贴个红纸,我再来找来。” 宋念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我自己都不知道今晚住哪儿啊。 “九原城就没有我们丐帮不知道的事。”小乞儿有些得意。 得,还真是情报网络…… 看小乞丐要走,宋念最后叮嘱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算了,注意安全,那个刀上有锈迹……” 宋念担心这些小孩子哪天误伤自己或者别人,惹来麻烦。 “我知道,老大教我们的,专门留的锈迹,这样捅了人之后,过几天那人死了,就和我们没关系。”小乞儿得意的说道。然后看了一眼远处:“有人来了,我走了。” 卧槽……你们算计的这么狠?连破伤风都知道? 宋念再想问时,那小乞儿已经消失不见。 “你在这边做什么?”却是楚河走了过来,不悦说道:“在这知府衙门内,不要四处乱走。” 宋念哼了一声,把那个白瓷药瓶递给楚河:“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楚河拿过去,借着天光看看,只见内部一片墨绿,又闻了闻,摇头说道:“我也不认得此物,若是林老在,说不定他可以识得。” 宋念笑道:“林老还在忙着重建郭家堡的事,不能事事都劳烦他老人家。” 她看了看手中的白瓷药瓶:“这样吧,明天我去药房问问,说不定能认得。” 楚河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宋念急忙问道:“楚大人,今晚我们住哪儿啊?” 楚河一愣,看向宋念:“你没有安排?” 宋念也愣住了:“大人,不是您来安排么?” 二人沉默了片刻,才忽然醒悟过来。 以前,都是林老安排的。 第八章 似药非药 最后,还是在李知府的帮助下,在介绍了城中一处宽敞的客栈给二人,楚河直接让宋念租下了这客栈的一处院落,众人也算是有了临时的安身之所。 安顿好后,宋念不出意外的发现了街头巷尾的小乞丐们,偷偷的打量她。 她念及此事,和楚河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张黑牛,去附近的生药铺打问。 结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八章 似药非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火势凶猛 “怎么死的?”宋念一愣,一针戳错了位置。 “当然是被我一刀捅死的。”小乞丐表情狰狞:“疼……” 片刻之后,宋念才弄清楚,原来,这小乞丐的帮主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心急追杀小乞丐,被小乞丐直接反杀。 “那你这一路上,没有被人发现吧?”宋念问道。 “没有,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九章 火势凶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火因何起 宋念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发现,着火的,基本都是王氏生药铺范围。 关键是……宋念笑了笑,太明显了。 接着,她便招来掌柜的询问。 掌柜的立刻说道:“回大人,小的们正在睡觉,忽然闻到烟味,就急忙起来,那火势很大,所以就只能先冲出来……” 宋念听他唠唠叨叨了片刻,忽然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章 火因何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系统奖励 “你说,对不对呢?” 宋念笑眯眯的看向那伙计。 那伙计颤抖着连连点头。 “别怕,你看你,这晚上失火,衣服都没换,身上都是桐油……晚上刷漆,光线不好,所以你不小心把桐油点着了,对不对?” 宋念的连番话语,让伙计颤抖的更厉害,却什么都没说。 “原来是这样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一章 系统奖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金玉满堂 “什么?有问题?”宋念抢过来一看,这本残破账簿上,能够看清的不多。 第一行,便是“白芷七斤……” 第二行,是“防风二斤……” 第三行,写的是:“福膏二十斤……” “福膏?”宋念眉头深皱:“福膏,这是什么?” 宋念第一次听说这玩意。 难道,是什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二章 金玉满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豪富之家 这一次,上的菜品,宋念表示很开心。 什么爆炒牛肚啦。 什么酱猪肘啦。 什么水煮羊肉啦…… 总之,都是边地的特色,但却做到极为精致,让宋捻颇为惊讶了一把。 重点是,都好好吃啊。 楚河和李知府王族长等人,也是觥筹交错。 楚河吃的不多喝的不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三章 豪富之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彻底开启 “停停停……”宋念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侍女半遮衣服,好奇的看向宋念。 “那个,我们黑甲军,向来军纪严明,对你们王家,真是没兴趣……” “不偷不抢不打秋风,你们到九原府干嘛啊?”侍女有些好奇。 宋念又气又笑:“这都受的什么教育啊。” “好了,我对你,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四章 彻底开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红盒之秘 二少爷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老太爷抓过他手中里鞭子,狠狠说道:“给我跪下!” 二少爷不情愿的跪下,不过依旧昂着头,一脸的不服气。 “孽畜!孽畜!”老太爷几鞭子抽到二少爷身上,二少爷吃痛之下,惨叫了几声。 不过老太爷自己却被累的够呛,气喘吁吁的。 “老太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五章 红盒之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 敲诈勒索 “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敲诈勒索!哼,我倒要看看,这楚家……拿到这么多金馃子还不满足,到底要敲诈我王家多少!”老太爷拍着红木盒子,怒气冲冲说道。 …… 离开王家,宋念等人上了马车。 “黑牛,看着点,被让人靠近马车。”楚河吩咐道。 “是大人!”张黑牛便站在坐在车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六章 敲诈勒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暗中观察 宋念这么一说,楚河也皱眉了。 确实。 王家这个继承人选的,他很不满意。 “嗯,这件事,只怕也有些蹊跷,接下来去打探。”楚河这么一说,宋念便点头说道:“嗯,正好,我也要去鱼市打探事情,咱们一会儿分头行动。” “好,黑牛,转向去鱼市。”楚河说道。 “不用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七章 暗中观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王家药铺 这药铺之中,人其实不多,但楚河眼睛扫来扫去,却看到好几个人,似乎并不是来买药的。 那生药铺的伙计,始终用好几双眼睛,扫过楚河和赵大。 毕竟这二人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穷鬼,要小心他们偷东西。 其实伙计有心赶走二人,但是……大堂内另外几个客人还在,可不能这个时候撵人。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八章 王家药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九章 画图高手 “这个鱼胆啊,它没毒……” “这个鱼胆啊,那可太毒了……” “这个鱼胆啊,谁没事吃这玩意?” “这个鱼胆啊,是药材,能治病,我隔壁三妈的二姑奶奶,上火就是吃鱼胆治好的,就是没两天就过世了……” …… 在鱼市转了一圈,宋念两眼茫然。 似乎,好像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十九章 画图高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章 王家别院 “知道,王家么,我偷偷溜进去好多次了。”小乞丐打了个哈欠:“怎么,你们想进王家?” 宋念一愣:“王家你进去很多次了?” 小乞儿打着哈欠:“没错啊,王家很好进的。虽然墙很高,但是不翻墙不就行了。里面其实没啥意思。” “不翻墙……”楚河皱眉。 宋念则心中一动,问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十章 王家别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一章 胡人嚣张 “听说也有人来打问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租了。”小乞丐撇了撇嘴 “那些人胆子小的很,都说这里阴气重,一个个的,都吓的不敢租了。” “阴气重?”宋念皱眉:“如果阴气重,以前王家的人也不会住这里了。” 小乞丐便笑道:“这里没人住,我就偷偷溜进来十几次,结果,就发现了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十一章 胡人嚣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 潜入侦察 “哈木儿大人,上次……那福祥号货物被劫也就罢了,整个商队上百号人,就悄无声息的死在山里,这条线就断了。” “哼,谁让你们王家不早点把那薛虎薛龙干掉?妨害了多少事?” “唉,哈木儿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有薛龙薛虎在,毕竟明面上的事好办……” “罢了,这是货物,你称量一下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十二章 潜入侦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 阿片之迷 那些仆人越来越近,宋念心中开始紧张,紧紧抓住楚河的衣服。 楚河微微动弹了一下,却也并没有甩开宋念。 眼看越来越近,楚河的手指,缩回袖中,微微蓄力。 便在此时,已经被投喂的一个铁窗中,猛然丢出一个铁盒。 “不要阿片,不要阿片……神药!我要神药!” 听到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十三章 阿片之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深夜鸟鸣 “你要什么?”楚河皱眉。 “我要……!”小乞儿指着宋念。 宋念一愣,而一巴掌拍在小乞儿头顶:“小小年纪不学好。报酬没收。” 小乞儿摸这头顶,委屈说道:“我是想跟你学……” “学什么?”宋念好奇:“我要会的,肯定可以教你,不过学会以后,就不能胡作为非了。” 小乞儿咧嘴一笑,指向宋念:“我要那个……” 宋念低头一看,原来小乞儿指的是她的放解剖刀的那套工具。 “啧啧,你倒是会挑。楚大人,这个东西,送他一套,没问题吧?”宋念说是问楚河,其实看的是赵大。 赵大闷声闷气说道:“此物已经为楚大人所有。”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楚河统一就行。 得,宋念也不问楚河的意见了,直接说道:“呐,这个东西,可是价值京师郊外的一个庄园,你真的要?” 小乞儿连连点头。 宋念便笑着说道:“光是今晚这点事,可不值得一个庄园。让你手下的小伙伴都动起来,这几天帮我们搜集一下情报。” 小乞儿兴奋的连连点头。 看他转身要走,宋念喊住了他,给小乞儿塞了一锭银子:“你肯定能找到买东西吃的地方吧?给大家带点吃的,不要饿着肚子干活。” 小乞儿嘿嘿一笑,跳上砖墙,消失不见。 楚河微微点头,却看到宋念向他伸手。 楚河皱眉:“这是何意?” 宋念无奈道:“楚大人,报销啊。这人情就算我白送的,但是钱总不能也是我出吧?” 楚河咳嗽一声:“出来探案,谁会带那么多银钱,回去再说!” 宋念这才放心。有这句话就行了。 宋念和楚河等人,也立刻从这间屋子离开,向客栈走去。 一行人离开之后不就,这空屋的阴暗处,悄无声息的走出两个人影。 “想不到,楚河居然查到了这一步。”那人低笑道。 “圣子,要继续么?”身后另一人说道。 “继续?做到这一步便足够了,剩下的事,楚河会自己挖出来的。我们静观其变便好。” …… 回到客栈,楚河在院落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宋念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楚大人,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老娘真是困翻了。 楚河诧异的看了宋念一眼:“今晚王家发生诸多事情,迟则生变,我们须得尽快商议策略,及早进入王家,抓捕那些贩卖和服用禁药之人。宋主簿为何要去睡觉?“ 宋念皱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河似乎有些生气,不过旋即压住火气,眯着眼睛,忽然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报销?” 宋念尴尬一笑,不过旋即理直气壮说道:“当然!那钱可不能我自己出!” 楚河点头,而后说道:“王家这件案子破了之后,那一锭银子,便可以报销。” “喂……”宋念气鼓鼓的:“这点钱也拖欠?” 楚河淡淡说道:“只是让你一起破案而已。” 宋念气鼓鼓的坐在旁边:“行了,你说吧。” 楚河沉思道:“我们这次前来,本是为了和王家缓和关系,却没想到,王家居然贩卖和服用禁药。如此一来,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宋念却打着哈欠:“问题是,这里是九原府,又不是广丘县城,没有黑甲军在身边,你怎么和王家斗?” “宋大人,我们可以以一当十。”赵大不服气。 宋念笑了笑:“别闹了,这是九原府,不是荒郊野林。就算王家现在看家护院的不多,但王家盘踞此地几十年,这附近的驻军,有多少是王家的手下?” 楚河皱了皱眉头。 宋念接着说道:“楚大人,这件事,我觉得,可以徐徐图之,不要太急。否则,容易发生变故。” 楚河看向宋念:“能有什么变故?宋主簿似乎想要逃避此事。” 宋念懒洋洋说道:“当然逃避了,这几天我好好睡过觉么?人是铁饭是钢,睡不好,什么是都懒得想。” 楚河皱眉,忽然说道:“再打造一套的钱,我来出。” 宋念顿时精神了几分,嘿嘿笑道:“那就劳烦楚大人了。” 一旁的赵大哼了一声。 “我看你情绪不高,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便是了。”楚河认真看向宋念。 宋念十分疲倦,不过还是说道:“咱们今晚,似乎发现了王家的大秘密。这个王家呢,我觉得也不会轻易来整你,毕竟你是三品大员,你在九原府出了事,王家也逃不掉。因为皇家贵胄在九原府丧命,即便是出于皇家的脸面,也会把九原府掀翻。” 楚河微微点头,平静说道:“我敢带两队黑甲军就来九原府,这一重,自然是考虑到了。” 宋念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但是九原府,可不光是王家,还有李知府。” “李知府?”楚河皱眉:“李知府也不过是朝廷命官。岂能和王家这种本地豪绅相提并论。”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李知府能在九原府,在王家眼皮子地下,当了十年知府,岂是易与?我担心,这李知府,要么城府极深,暗中势力极大,要么……就是早已被王家收买。” 楚河皱眉:“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宋念没好气的说道:“如果本地官商豪绅勾结,楚大人你带这些人来到九原府,发现王家在做杀头的买卖,会怎么办?” 楚河皱眉:“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宋念冷笑道:“王家早就完蛋了……” 嗯,毕竟她的任务可不是要“毁灭王家”,而是查“王家灭亡原因”。 从任务看,王家基本完蛋了,现在,只是留着一个吓唬人的空壳子而已。 “但破船还有三千钉。王家真要不顾一切,对楚大人你动手,哼哼,只要在城外设伏,然后,全部丢给胡人……对了,楚大人别忘记,这城里,还有一队极为悍勇的胡人骑兵呢。” 宋念如此一说,楚河顿时皱起了眉头。 确实,这队胡人,也需要考虑进去。 李知府和王家,只怕也是关系不浅。 便在此时,院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鸟叫声。 第二十五章 撒网寻人 宋念一愣,她在系统加持下,耳力极好,听得出来这并非真的鸟叫,而是有人在夜里模仿。 下一刻,那小乞儿便翻身进来,看着几人,急促说道:“快走!今晚王家那边,躁动不已,似乎发现我们进入的痕迹了。” 宋念皱眉:“王家不会这么快就想到我们吧?” 小乞儿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楚河刷的站了起来。 “不光是王家,那知府今晚不知何故,点齐了衙役,正往这边赶来!” 宋念一愣,这个时间点?四更天?点齐衙役来客栈? 李知府肯定不是来喝茶聊天的。 楚河目光变的凌厉起来。 “拿上东西!”赵大等人立刻进屋,拿上包裹,变走了出来。 “现在城门未开,有没有什么出城的密道?”宋念低声问小乞丐。 小乞丐先是摇头,而后说道:“不过我知道城里好几个藏身的地方,今晚可以先躲一躲,明天想办法混出城。” 宋念点头。 此时,前方街道上,忽然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走!“ 随着楚河一声令下,两队黑甲军舍弃了马车坐骑,跟着小乞丐一起翻过院墙,迅速消失。 片刻之后,李知府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这小院门前。 “开门,楚大人,宋主簿!开门!” 衙役上前叫门,门却纹丝不动。 “不对!”李知府眉头一皱:“砸门!” 小院的木门被几下砸开,然后衙役们就冲了进去。 片刻之后,衙役们回报:“启禀大人,屋里没人!” “没人?”李知府深深皱眉,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忽然伸手,摸了摸院子中桌上的油灯。 灯芯还有一点热度……没走远。 “快,你们,全都撒出去!一定要找到!” 衙役们顿时散开,四处寻找起来。 李知府在院子里,焦急的踱步。 “这人……怎么大半夜的,突然就不见了?” 他忽然眉头一皱:“难道是……那就麻烦了。” 此时,对面的瓦房屋顶,宋念楚河一行人,正静静的趴着。 原本小乞儿要带他们远处的空院子,却没想到,这帮衙役来的如此之快,尽然直奔那些空院子。众人翻墙的速度毕竟没有衙役奔跑快,差点被堵截住。 还好宋念及时发现问题,早早的逆向,回到了这处院子附近,才避开那些快速散开的衙役。 “楚大人,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一旦天亮,我们就暴露无遗了。”宋念凑道楚河身边,低声说道。毕竟,他们穿的都是夜行衣。 楚河微微点头:“先看看再说,知府衙门的衙役、捕头和铺兵斗撒出去了,这小院反而空虚,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可以……” “绑架?我觉得也是。”宋念嘀咕道:“其实不用等,现在动手,更方便。” 楚河一愣:“现在?” 宋念点头:“对啊,你看,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现在抓人,不是刚刚好。” 楚河皱眉:“现在抓人,那些衙役捕头回来怎么办?” 宋念笑道:“楚大人,我们只要控制住李知府,让他送我们出城便是了,等出了城,咱们骑马一路向北,避开要道,等回到广丘,和黑甲军汇合。到时候,数千黑甲军压境,再和李知府和王家讲道理。” 楚河淡淡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动手。” 一行人悄悄迂回,绕回了自己原本的院落。 楚河在房檐上,居高临下,望着李知府,低声说道:“我第一个动手。“ ”是……“ 楚河望着正在院子里踱步的李知府,足下轻轻一点,飘落下去,落地之后,只发出轻微的响声。 李知府此时正在焦急,忽然耳边一动,转过身来,满脸欣喜的看向楚河。 楚河袖中剧烈的颤动了一下,似乎隐藏着某物。 他跨前一步,正要制服李知府,李知府却已经喊了出来。 “我的楚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楚河一愣,袖口的颤动也缓慢了下来。 “我的楚大人啊,您可算回来了,今晚接连出事,可把我累的!” 李知府急切的跑到楚河身边,诉起苦来:“您可不知道,我这大半夜睡的好好的,突然就有人报案,说是……说是那些胡人大半夜不睡觉,也不顾宵禁令,就在街上胡吃海塞,策马狂奔,最后,竟然……竟然……” “竟然怎么了?” 宋念等人,也慢慢从房顶下来。 看样子,这李知府,竟然不是来抓他们的。 “宋主簿……”李知府眼前一亮:“宋主簿,一会儿你得帮我,好好看看那现场,你可是刑狱断案的高手,这件事,全靠你帮忙了?” 宋念愣了:“我能帮什么忙啊?” 虽然我是高手没错,但是你们九原府的案子……等会?胡人? 宋念改口说道:”但如果和那些胡人有关,说不定我可以帮忙一二。“ 李知府顿时脸上一松,说道:“正是那些胡人,因为和王家关系密切,我们九原府,也不大好管。” “今夜,因为他们在城中纵马,多有巡夜的更夫和铺兵到衙门诉苦,只是……我们也不方便管太多。” 李知府长叹一声,而后面色诡异起来:“但到了四更天,那更夫……那更夫……突然失魂落魄的跑动衙门里,跟我们说……更我们说……那些胡人,全死了……全被人砍死了!” 全被人砍死了?宋念第一反应就是……这该不是,王家干的吧? 黑吃黑啊。前世黑色帮派最喜欢干的事了。 “能砍死这么多胡人,起码,也得四五十人。”宋念皱眉道:“如此一来,现场应该留下相当杂乱的线索。” 这作案的人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让现场特别混乱。 李知府却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害怕说道:“我开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第一个去查案的人说……说……” 宋念皱眉,“说什么?” 真是的,她什么大案子么见过么,不就是死了一堆胡人么? 李知府迟疑着说道:“几个捕头都去看过了,都说……那些胡人死的地方,方圆十几米内,就没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就连脚印,也都是这些胡人的。” “而且,那些胡人,死前……表情,都很奇怪……” 第二十六章 隐形杀手 “表情奇怪?”宋念皱眉:“知府大人,这里说不清楚,不如我们直接去现场?“ 李知府连忙说道:”好好,我已经让几个捕头子在那边看着里!让他们哪儿都不许去!给我看好现场!” 接着,李知府便让衙役们撤回,护送几人,一起去了那案犯现场。 这案犯现场,便是……九原城城门之下。 准确的说,是瓮城。 整个九原城中,也就只有这里,最适合纵马驰骋了。 宋念从马车上下来,便直接走向前面的尸体堆。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这现场,可以看的比较清楚。 几十具强壮的尸体,胡乱的散落在地上。 而中央的火堆,也栽着三四具尸体,让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香味。 宋念微微皱眉,不过还是掩着鼻子,上前查看。 迎面的捕头,恭恭敬敬的躬身:“宋主簿,请。” 宋念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就是王氏生药铺着火时,来的那个捕头。 “怎么,你也在?”宋念心中暗自提防,怎么王家的人也在。 这王捕头笑道:“回宋大人,今夜我正在追查那药铺纵火案,本来就在大牢,正好被大人派来查这件案子。” 宋念一想也是,这算是上夜班结果被抓出来加班的典范。 她点点头,上前查看那些尸体。 这一看,问题就……摆在脸上了。 不过,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宋念又让这些捕头,拔掉几具尸体的衣服,仔细下查看起来。 伤口……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来人,帮我把这里扒开。”宋念指了指面前尸体的大腿的伤口。 “好哩,扒开了”。宋念身后窜出一个小小人影,上前就把尸体大腿的伤口扒开。 宋念一看,竟然是小乞丐。 “嘿,你怎么混进来了?”宋念看了一眼四周。 “我跟着你们来的,他们没人赶我走啊。”小乞儿眼珠子滴溜溜转,宋念就知道他没说老实话。 “从马车底下混进来的吧?”宋念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就不怕这尸体?” 小乞儿连连摇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说完,他就伸手继续扒开尸体腿部的伤口。 “姐姐,我想跟你学这个,就是用刀划死人这个。” 小乞丐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宋念。 宋念眉头一皱,伸手打开他:“别乱碰,多不干净!” 小乞儿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嘿嘿笑道:“没事,我不怕。” “我怕!尸体伤口不能被污染。”宋念没好气的说道,然后从身边的皮卷里抽出两把钩子一样的刀具:“拿着,双手各拿一把,撑开伤口,对,就这样,别让脏东西掉进去。” 火光下,被撑开的伤口,内部清洗可见。 宋念看着那光滑的切面,叹了口气。 “宋主簿,可有什么发现?”那李知府也凑了过来。不过看了一眼尸体腿上的伤口,又不自然的把头扭开。 “伤口平滑,内部整洁,没有残留污渍,显然是用极为锋利的且保养的极好的锐器割开。” 宋念看着这伤口,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这伤口,入口处和脱离处,有明显的弧形,显然是弯刀所伤……” 接着,宋念一个个尸体检验过去,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死于这种锐利的刀伤。 李知府跟在旁边,急切的问道:“这……死了如此多胡人,可是大事。宋主簿,可有凶手的线索?” 宋念站起来,笑着说道:“凶手线索?就看李知府想要什么样的线索了?” “什么样的线索?难道宋主簿这里又许多线索?” 宋念笑道:“若是直接杀死这些人的凶手,我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了。” “直接杀死这些人的凶手……”李知府皱眉。 这个宋主簿,话里有话。 “还请宋主簿为我解惑一二。”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这里是瓮城,敢问知府大人,您当时,可否带了附近值守瓮城士卒来问话。” 李知府点头道:“当时自然是先带这些士卒来问话。但据这些士卒说,今晚他们主要是看守城外方向,这些胡人在瓮城纵马喝酒狂欢,他们也不敢管。不过后来,下面忽然想起兵器砍杀声,他们才往下看。却发现这些胡人正在挥刀乱砍,却没有任何敌人。这些士卒吓坏,也不敢多看。后来……这些胡人,就都死了……从始至终,这些士卒也没有看到有别人进来。” 说到这里,李知府沉吟一下:“我本来也不信,但是来探查的几个捕头都说,四周确实没有人进去的痕迹。” 宋念笑道:“正是如此!” 李知府一愣,问道:“宋主簿的意思是……你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宋念笑了笑,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轻轻放在一具死尸的伤口上,严丝合缝:“自相残杀而死。” 周围的捕头,顿时有人不悦,出声道:“这一点,我们就看不出来么?只是……这些胡人虽然凶悍,但是我们九原城都知道,这些胡人之间,极为团结,不可能自相残杀,更何况,我特意问了更夫和瓮城士卒,都说这些胡人死前,呼喊有人,所以才奋力搏杀,再看他们刀上的缺口,显然是和敌人在搏杀……我只是想不通,难道……那敌人,是隐身的不成!” 宋念笑了笑:“这位捕头,你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那捕头一愣:“隐身?这绝不可能!” 宋念又笑了笑,对这捕头说道:“确实,你说的没错,隐身,绝不可能。” 这一番话,让周围人都糊涂了。 宋念看了看四周:“首先,这些胡人,确实看到了敌人,所以才奋起搏杀。” “其次……这些胡人的敌人,又确实是隐形的。” 王捕头皱眉:“宋大人,非是我质疑,实在是……既然隐形,便看不见,但为何,又能看见?”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乃是幻觉!” “幻觉?”四周的捕快和衙门们,都感觉自己听不懂了。 倒是李知府,沉吟起来,忽而说道:“难道说,他们……” 宋念笑了笑:“没错,就是李知府想的那样!” 第二十七章 我的风采 “幻觉?”四周的衙役们,更是蒙圈。 就连楚河,也微微皱眉。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我来这里之前,在山阳寨,办过一件案子。山阳寨的主将,失手……杀死了自己的胞弟……” 说到这里,宋念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而后,她又抬起头:“按照我的分析,薛虎将军,就是陷入幻境,以为自己身边有无数敌人,焦躁之下,才失手杀了胞弟……” 李知府恍然大悟:“难道说……” 宋念点了点头:“没错,这些胡人,性喜吸食塞外特产的神药,那神药虽然可以让人亢奋,但是……同样会让人产生幻觉。这些胡人,便是在吸食了神药之后,躁动不已,产生幻觉,最后互相砍杀而死。” 李知府这才恍然大悟:“所以,这现场,除了他们自己,便没有别人存在?” 宋念微笑点头。 李知府啧啧称奇:“宋主簿真是奇女子,难怪你说,既有敌人,又无敌人。那敌人,存在于这些胡人的幻觉之中,果然是隐形的。” 宋念谦虚一笑:“这个……大人过誉了。我不过是……” “嗬……嗬……” 宋念忽然感觉背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苏醒。 她骤然回头,就看到,本应最后检查的几具尸体中,徐徐爬起来一具尸体。 那血淋淋的脸上,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 但宋念依旧能清晰的看出。 这具”尸体“,正是那胡人首领,哈木儿! “杀……圆月之夜,血海新生,杀,杀,杀!” 哈木儿右手中依旧抓着刀,摇摇晃晃向宋念砍来。 背后突然搞这么一下子,宋念整个人后背发麻,身躯顿时不灵,眼看着哈木儿的刀砍下来,宋念根本就躲不开。 就在宋念害怕的要闭上眼睛时。 一道银光闪过,叮的一声。 哈木儿缓缓低头,看向胸口。 一截刀尖,刺入他的胸膛。 他再看了看手里的弯刀。 此时,这柄锋锐的弯刀,只有半截。 哈木儿仰头倒下。 “血海……新生……新生……” 在这样的呢喃声中,哈木儿停止了呼吸。 过了半响,宋念忽然大喊一声。 “吓死老娘了!” 说完,她就上前,开始扒哈木儿的衣服。 “让你吓我!看我不解剖了你!”宋念嘀咕着,手上毫不留情。 “大人,您也喜欢扒死人衣服?”小乞儿又冒出来,勤快的帮宋念扒衣服。 宋念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住手!” 小乞丐眨了眨眼睛,停手不动。 “拿出来。”宋念低声说道。 “什么?”小乞丐可爱的眨了眨眼睛。 “别装了,给我,你刚才放左兜里了,我看见的。”宋念淡淡说道。 小乞丐不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宋念手中。 宋念哼了哼,然后把这玩意,揣进自己兜里。 “这个,好多钱呢。”小乞丐不甘心的说道。 宋念哼了一声:“这是证物!” 没收的感觉,真好! 小乞丐嘟哝了几句,宋念却不搭理他,开始解剖尸体。 小乞丐顿时兴致勃勃的在旁边帮忙……或者说偷师。 宋念叹息一声,这小屁孩,怎么就这么喜欢解剖呢?嗯,颇有我的风采呐。 说时解剖,切实更多是泄愤。 说是泄愤,其实也不过是接着做一件自己熟悉的事,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思维更清晰。 嗯,这件事……还是有些蹊跷的……当尸体慢慢解剖完,宋念的思路也就渐渐清晰。 “这些塞外胡人,平日里应该没少吃那种神药,为何今日爆发……看样子,还差一个引子……” 宋念心中颇为淡定,顺手划开这哈木儿的胃。 “这不是迷药么?”小乞儿闻了闻胃里的气味,皱了皱眉头。 “迷药,你确定?”宋念一愣,难道是…… 小乞儿认真点头:“对啊,这种迷药不太好用,异味太大了,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们后来很少用了。” 宋念皱眉,你们这帮小屁孩,到底干过多少坏事? 小乞儿将手指伸进胃里,蘸了蘸,舔了舔手指头:“没错,就是那种迷药。” 得,宋念算是知道了,为何这些胡人突然之间自相残杀。 不过…… 她看了一眼小乞丐:“把手放下!死人胃里的东西你也敢舔?” 小乞丐挠了挠头:“死人的东西就不能舔么?我们以前还……” “停!” 宋念可不想再从小乞丐嘴里听到什么惊骇的东西。 宋念转身,走向李知府。 “宋主簿,方才我也听到了,原来是这些胡人意外喝了迷药,自己又喜欢胡乱吃什么神药,才让他们发狂致死,这也算是咎由自取……”李知府乐呵呵的说道。 宋念笑了笑,看了一眼楚河。 楚河微微点头。 宋念便笑着说道:“李知府,你可想……再高升一步。” 李知府一愣,而后疑惑问道:“难道,这胡人的案子,乃是大案?” 宋念淡淡说道:“不错,这胡人的案子,乃是大案。你想想,这胡人喝的迷药,是谁给他们下的?是谁,想让这队胡人,死在这里?” 李知府一愣。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李知府,你可知道,你的命,危在旦夕!” 李知府彻底愣住了,片刻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连连变幻。 宋念笑了笑:“怎么,李知府也想到了?” 李知府犹豫片刻,才说道:“那边……不太好搜查吧,再说,我们也没有证据……”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证据……自然有,而且,就在哪里,只不过,就看李知府你,有没有兴趣拿了。” 李知府依旧有几分犹豫,楚河走过来,淡淡说道:“此事若成,我可以保举李知府你去江南任职。” 李知府眼前一亮:“此事当真?” 楚河淡淡说道:“我以楚氏信誉担保!不光保举你起江南担任知府,此前你在边地,若有什么疏漏,既往不咎!” 这意思就是……这李知府在九原府这些年,有什么贪赃枉法的事,也都一笔勾销,绝不会算后账。 第二十八章 搜查王府 李知府先是一愣,而后狂喜。 “多谢楚大人,多谢楚大人!”李知府欣喜万分:“下官……下官早就想离开这苦寒之地,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只能困守这苦寒之地十年啊!” 宋念笑眯眯的看着李知府。 这也是突然奇想,宋念手里,就有证据,主要能说服李知府,那么扳倒王家,就十分容易了。 而只要扳倒王家,那么……王家在附近的势力,也会树倒猢松散。 所以关键点,就是宋念手中,必须要有给王家定罪的足够证据。 所以,李知府狂喜结束之后,才低声说道:“不过……两位大人,这……可不太好惹,若是没有实证,只是猜测的话……” 宋念笑道:“李知府放心好了,若无把握,我们也不会轻易向王家开战。” 李知府这才放心,说道:“既然如此……” 他忽然高喝一声:“来人!” 几个捕头急忙跑过来:“大人何事?” 李知府看着几个捕头,忽然说道:“你们几个,把……王捕头给我抓起来!” 王捕头疑惑,忽然醒悟过来,猛地抽刀。 但是,已经迟了,几把雪亮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大人……这是为何!”王捕头悲愤。 “过后,你自然知道。”李知府冷冷说道。 “大人……你可知道,我是王家的子弟……”王捕头也不再愤怒,转而威胁。 李知府冷笑道:“对!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是王家子弟,本官,才要拿下你!” “铐起来!” 立刻有捕快赶来,将王捕头铐起来。 “李大人,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王捕头冷冷说道。 “我知道……你们几个,带上所有衙役和捕头,去王府!” 随着李知府一声令下,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直奔王府。 …… 王府之中,王家老太爷正焦急的在府邸中等候消息。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看到门外的伙计跑进来,王老太爷急忙问道。 “老太爷……不好了……不好了……”那伙计上期不接下气的。 王老太爷急切的说道:“快说,那些胡人……可还有人活着?难不成,都死光了?” 那伙计喘息道:“回老太爷,那些胡人死不死不知道,知府衙门的人,把我们王府,给……给包围了!” 王老太爷本来焦急,此时听到此事,顿时气愤,一拍桌子:“居然敢包围我们王府!他这个知府,还想不想当了!” 周围的仆人,都不敢说话。 但其实,王家的衰落,他们,心中早已清楚。 难道,脸九原城的知府,也敢欺负王家了? “走,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的知府,真的敢闯我们王家!”侧门打开,王家二少爷,趾高气扬的走出来。 王老太爷看他这副样子,本来想要训斥,但再看看外面的不安的仆人,想了想,没有说话。 “走,扶我去门口。” 老太爷说完,身边的老仆,就扶着老太爷,徐徐向门外走去。 一面走,老太爷一面低声说道:“昨晚的事,都处理好了吧。” “老太爷,你放心。” “哎,这些人怎么就偏偏要来惹事呢……”王老太爷微微摇头。 李知府先是一愣,而后狂喜。 “多谢楚大人,多谢楚大人!”李知府欣喜万分:“下官……下官早就想离开这苦寒之地,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只能困守这苦寒之地十年啊!” 宋念笑眯眯的看着李知府。 这也是突然奇想,宋念手里,就有证据,主要能说服李知府,那么扳倒王家,就十分容易了。 而只要扳倒王家,那么……王家在附近的势力,也会树倒猢松散。 所以关键点,就是宋念手中,必须要有给王家定罪的足够证据。 所以,李知府狂喜结束之后,才低声说道:“不过……两位大人,这……可不太好惹,若是没有实证,只是猜测的话……” 宋念笑道:“李知府放心好了,若无把握,我们也不会轻易向王家开战。” 李知府这才放心,说道:“既然如此……” 他忽然高喝一声:“来人!” 几个捕头急忙跑过来:“大人何事?” 李知府看着几个捕头,忽然说道:“你们几个,把……王捕头给我抓起来!” 王捕头疑惑,忽然醒悟过来,猛地抽刀。 但是,已经迟了,几把雪亮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大人……这是为何!”王捕头悲愤。 “过后,你自然知道。”李知府冷冷说道。 “大人……你可知道,我是王家的子弟……”王捕头也不再愤怒,转而威胁。 李知府冷笑道:“对!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是王家子弟,本官,才要拿下你!” “铐起来!” 立刻有捕快赶来,将王捕头铐起来。 “李大人,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王捕头冷冷说道。 “我知道……你们几个,带上所有衙役和捕头,去王府!” 随着李知府一声令下,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直奔王府。 …… 王府之中,王家老太爷正焦急的在府邸中等候消息。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看到门外的伙计跑进来,王老太爷急忙问道。 “老太爷……不好了……不好了……”那伙计上期不接下气的。 王老太爷急切的说道:“快说,那些胡人……可还有人活着?难不成,都死光了?” 那伙计喘息道:“回老太爷,那些胡人死不死不知道,知府衙门的人,把我们王府,给……给包围了!” 王老太爷本来焦急,此时听到此事,顿时气愤,一拍桌子:“居然敢包围我们王府!他这个知府,还想不想当了!” 周围的仆人,都不敢说话。 但其实,王家的衰落,他们,心中早已清楚。 难道,脸九原城的知府,也敢欺负王家了? “走,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的知府,真的敢闯我们王家!”侧门打开,王家二少爷,趾高气扬的走出来。 王老太爷看他这副样子,本来想要训斥,但再看看外面的不安的仆人,想了想,没有说话。 第二十九章 故意陷害 说着说着,王老太爷似乎气的发抖。 “老太爷,别生气,别生气,来人,快给老太爷拿药!”身边老仆急忙扶住老太爷。 几个仆人手忙脚乱的帮老太爷取出药瓶服药。 过了一会儿,王家老太爷才缓过来,徐徐说道:“罢了,罢了……你们想查什么,自去便是。” 王家仆人们,顿时对宋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十九章 故意陷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走过留痕 宋念叹息一声,问道:“二少爷,那么请问,是谁将这些价值不菲的金锞子,藏在这间屋子的火炕里?” “是……是……!” 王守财忽然闭嘴,不再说话。 宋念绕着王守财,忽然说道:“我知道……其实不是你,对不对?” 王守财依旧沉默不语。 宋念笑了笑:“所有的证据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三十章 走过留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家门不幸 “你这是污蔑,我们王家何等尊贵!从未听有人吸食那等东西!”院落门口手持白蜡杆子的为首那人道。 宋念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账簿,淡淡道:“这是前夜里,你们王家生药铺着火之后,被我捡到的账簿,现在,我就给你们念一念,福膏……” “别念了!”王老太爷咳嗽了几声,淡淡道:“不过就是几个药房掌柜自己胡乱采买,和我王家又有什么关系?” 宋念笑了笑,忽然厉声道:“若无王家授意,几个药房掌柜,就敢做这等杀头的事?” “不错!”楚河走到宋念身边,一身紫色官袍,威压当场。 “王老太爷,这件事,我们黑家军,查定了!” 王老太爷面皮一阵抽搐,忽然道:“好!让你们查!” 宋念立刻让衙门和捕头们,把几个药房掌柜,包括失火的那间药房的掌柜和伙计,全部抓了过来。 在等待抓捕的功夫,楚河在宋念身边,目不斜视,嘴里低声道:“我方才不是给你使了眼色,让你听李知府的,见好就收么?” 宋念一愣:“您点头的意思,不是让我不要顾忌这些暴民,一心一意追查真相么?” 楚河面色一僵,平视前方,一言不发。 …… 几个药房的掌柜和伙计,都被抓来了。 宋念挨个询问了过去。 接过,就让她脸色很精彩。 这些掌柜和伙计,都异口同声,这几年来,经常有人暗中来药铺求购福膏,给的价格……让这些掌柜和伙计十分心动,所以,也就偷偷的暗中收购转卖,这些年,虽然王家日渐贫弱,但是这些掌柜和伙计却收获不菲。 宋念可不信这个,冷笑道:“若不是王家授意,你们怎么敢……” 这些掌柜和伙计连连求饶,但却都不提王家。 “财帛动人心,你们这些该死的贪财的家奴,看把本少爷害的!都是你们连累了我!宋主簿,楚大人,我是冤枉的!”被铐起来的王守财直着脖子高喊。 “闭嘴!”院子里所有人都齐刷刷的道。 王守财缩了缩脖子,不敢高声话,不过嘴里还是嘟哝着:“都了不是我……” 宋念眉头紧皱,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忽然对王老太爷道:“老太爷,这案子……真是滴水不漏,不过王家,还有最后一处地方,我要查!” “宋主簿……我们王家,也不是什么门户,让人随意查来查去……就算这些年生意不太好,亏空的厉害,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辱的。”王老太爷身边的老仆,慢慢道。 “这位老人家,你放心,我黑甲军只查这最后一次,若再无线索,此案,我黑甲军便不再查了。”楚河朗声道。 “如此,甚好。”王老太爷扶着拐杖,眯着眼道。 而后,楚河拍了拍宋念的肩膀,低声道:“最后一次,若再不行,立刻放弃。” 宋念点头。 不管是查案子,还是系统任务,都是最后一次了。 “我要查……” 宋念要查的地方,自然便是……她昨晚来探过的高墙之下。关押在哪里的王氏子弟,一个个不成人形,便是最好的证据。 但赶到那处高墙之下时,宋念愣住了。 高墙,不见了。 青砖砌成的高墙,不见了。 铁门,不见了。 铁栏杆不见了。 那些一个个囚笼,不见了。 拆的干干净净。 宋念忍不住要给王家点个赞。 真是好强的执行力! 你们要是把这种执行力,放在生意上,放在子女的教育上,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宋大人,请吧!”王家老仆,指了指面前的空地。 宋念咬了咬嘴唇,缓缓走上这片空地。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就算你们都拆走了,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宋念在青砖地面上,来回踱步。 拆的,太干净了…… 就连地面,都被清扫过。 对方,是行家,而且做事,够细致。 看来昨晚的行动,打草惊蛇,让王家发现问题,及时处理了。 宋念叹息一声,难道,真的要放弃么? 她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嘴角一动,蹲了下去,伸手抚摸地上的青砖。 “宋大人是怀疑地下有线索?我这便让人挖开。”老仆恭顺道,但话里的讽刺味道,扑面而来。 宋念笑了笑:“这现场,处理的真干净……不过,虽然你们把墙拆了,囚笼拆了,但是……你们啊,偏偏忘记,把这地给拆了!” 拆地?这是什么法?所有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宋念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青砖,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这是……这是干什么?” 虽然诸多疑惑,但是宋念自信满满的样子,却让周围人不敢提出质疑。 毕竟,这是刚刚来到九原府城,就连破数个案子的刑狱断案高手,整个九原城,这几街头巷尾传颂的,可都是她的丰功伟绩,在坊间,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 宋念在王家青砖铺就的道路上,走几步,就会停下来查看地面,而后,越走越快。 “宋大人这是……找到线索了!”张黑牛等人颇为欣喜,心里一松。 毕竟,宋念若是找不到线索,就要被王家逼迫。 他们这些士卒,一想到要在密密麻麻的棍棒中保护两位大人,就心底发麻。 忽然,宋念耳边一动。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binggo!宋念打了个响指,就是这儿了。 宋念转身,望着身后跟来的人群,指着旁边的房门:“这里面,住的是谁?” 王家仆人顿时面色突变,就连梅都咬了咬嘴唇。 宋念看着众饶表情,笑了笑:“看样子,这里面住的人,大家都知道。” 王家老太爷叹了口气,顿了顿拐杖:“家门……不幸……” 宋念笑了笑:“那就打开看看吧,让大家都瞧瞧,是怎么个家门不幸法!” 这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随着房门的打开,宋念满脸笑意,看向房门之内,而后,愣住了…… 没有镣铐,没有铁栏杆,只有柔弱畏缩的身影。 第三十二章 痴儿痴语 被关在房间里的,是王家大少爷。 王守义。 昨日被王守财按在地上暴打之人。 此时,他正拿铁锤,在桌子旁认真的敲着。旁边整整齐齐的堆放着砸碎的杏仁壳。 还有,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杏仁。 这整齐程度,只怕会逼死强迫症啊。 宋念一进屋,顿时一股怪味道袭来。她皱了皱眉头,走到桌边。 这些精神病人,大部分身上都有股怪味。 王家大少爷立刻缩到桌子底下,发出啊啊的声音。 宋念苦笑,这声音,就是她方才听到的,那种痛苦的声音。 得……搞了半,撞到了整个神经病。 “宋大人,让你见笑了。”王家老仆拱了拱手。 宋念烦躁的在屋内走来走去。 要放弃么?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再垂死挣扎一下? 宋念心烦意乱,随手抓了把杏仁嗑了起来。 “呸!噗噗噗!” 宋念连连吐唾沫。 “傻子,这是苦杏仁!” 宋念看着躲在桌下的王守义,心中一动,蹲下来,问他:“你敲这么多杏仁干什么?” 王守义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吃啊。” 宋念是相当无语,得,她竟然试图跟一个智障套情报。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间屋子,相当的整洁,以至于给了宋念一种奇怪的熟悉福 “这屋子,整理的不错啊。”宋念话里有话。 王家老仆答道:“回宋大人,我家少爷虽然身体有恙,但是做事依旧有条理,只是……偶尔犯病发傻。” “什么时候犯的病?”宋念看似随口问道。 “七八年前,本来大少爷极为聪慧,去没想到,突然犯病……” 宋念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本来,七八年前,王家的继承人,是大少爷?” 老仆却摇头:“不是……” “不是?那是谁?”宋念好奇。 “是……少爷。大少爷的父亲。不过他这一代人,不知为何,寿命都不长久……”老仆感叹道。 宋念眯起眼睛,从这些话语中,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到。 忽然,宋念听到了几声咳嗽。 是楚河!在提醒宋念。 宋念猛然惊醒,看向老仆。 老仆笑了笑。 宋念心中恼怒。她知道自己中计了。 这老仆,明知道她这是最后一次查看,却偏偏,抛出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线索,成功的扰乱了宋念的思绪。 就算出一些实情又怎么样? 楚河已经答应,这是最后一次查这件案子。 所以宋念的当务之急,就是,立刻,马上,找到线索。 线索呢…… 宋念从屋内,踱步到门外。 门外的青砖上,铁锈的痕迹,到此消失。 是的,铁锈……虽然地面被清扫过。但是王家人将那些犯了毒隐的人,拖曳到这里,铁链镣铐在地上拖曳,就必定会留下铁锈。 这青砖铺就的道路,就算扫掉了表面的铁锈,但对砖缝里的铁锈,他们就忘记去除了。 或者,谁也想不到这点。 而宋念,正是在梅屋中地砖缝隙里的烟灰,才想到烟道藏有东西。 而后来,同样是砖缝里的铁锈,指引她抵达这里。 难道……这是王家故布疑局?故意弄了假线索?帮我引导到这里,让我和真正的线索彻底断绝? 宋念心中千回百转,忽然,她眼睛盯着桌上的杏仁壳。 而后,转身,看向旁边的筐子,伸手晃了晃。 这周围的几个筐,里面堆满了敲碎的杏仁壳。 其实整个屋子,都是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但刚进屋时,却被宋念下意识的误以为是精神病人自带的怪味。 “守财……来,和姐姐,你砸这么多杏仁做什么?”宋念笑眯眯的。 “你傻啊,当然是……吃……”王守义嘿嘿笑道。 宋念笑容一僵,接着问道:“那你砸这么多干什么?” “你傻啊,当然是,给好多人,吃……”王守义继续嘿嘿笑道。 宋念觉得自己真是智障,居然问这种傻壁问题。 猛然间,宋念忽然站起来。 然后……头撞到桌子顶上,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宋大人,你没事吧……”张黑牛急忙递上自己乌七嘛糟的手帕。 “走开啦。”宋念一把打开张黑牛的手帕,接过楚河递过来的干净整洁的带着香味的手帕。 “嘶……” 宋念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舒服了。然后把手帕丢给一脸嫌弃的楚河。 “给好多人吃?那你告诉我,这好多人,在什么地方呢?”宋念笑眯眯的俯身,看向桌下缩成一团的王守义。 “就……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王守义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很能保守秘密。 宋念笑了笑。 这种手段,她太熟悉了。 王家,还是将人藏在了这里。 只是,王家在毒隐子弟前面,又摆放了一个傻子,误导宋念。 一旦宋念认定整个地方没有,那么,她就永远也找不到王家这些隐君子了。 这,就是王家要玩的伎俩! 哼……只要真的在这附近,我就不信找不到。 “张黑牛,赵大,你们各自带一堆人,以这间屋子为中心,都给我搜一遍!” “是!楚大人!” 看着张黑牛和赵大带两队黑甲军,四处搜寻,王家老仆和王老太爷,反而面色淡定。 宋念眯着眼睛,观察众饶神情。 只可惜,没有收获。 宋念皱眉。 趁着张黑牛他们去周围搜索的功夫,宋念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四处查看。 忽然,她隐隐感觉,有人在注视她。 宋念猛然回头,对方忽然低下头。 宋念一愣。 这……看我干嘛? 不过旋即……宋念醒悟过来,对方,看的不是她。 看的,是桌下那人。 王家大少爷。 宋念眯起眼睛,难道,这背后,又是狗血戏? 片刻之后,张黑牛和赵大,都走了回来,看到宋念,就默默摇头。 都没有发现? “不是让你们找人,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张黑牛苦笑道:“宋大人,这边的房子,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屋子里落满细灰,根本就没人进去过。” 没人进去?落满细灰……宋念深深皱眉。 第三十三章 智障思路 “没人进去?” 宋念眉头紧锁,在屋中反复踱步,忽然抬头道:“除了这些细灰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张黑牛和赵大对视了一眼,都缓缓摇头。 宋念眉头紧锁。 不过便在此时,张黑牛犹豫了一下。 宋念便喝到:“好了,有什么线索,就赶快出来。” 张黑牛苦笑道:“大人,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感觉……这周围的屋子,挨着这边的,都零。” “屋子,零……”宋念看向赵大:“赵大,你感觉呢?” “属下,也觉得零,但是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赵大犹豫着道。 宋念笑了笑:“这间屋子一点,那件屋子一点,这加起来,空间可就大了。” “你觉得呢?”宋念看向王家老仆。 老仆面色不改,平静道:“九原府地处西北苦寒之地,这些屋舍造的厚实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事。宋大人若是怀疑,只管查就是了。” 这老仆……有恃无恐? 宋念心中,悄然加上了这样一个判断。 果然,宋念派人,将四周的地形,完全的测绘出来……直接砸墙毕竟风险太大,容易激怒围观的王家人。 王家的青砖房,横平竖直,很容易测算。 最后的结果,让宋念有些失望。 按照测绘的结果,就算墙壁中空,这里面的空隙,也藏不下那么多人。 不过也是,想在这些建筑中隐藏起几十号人来……这难度确实太高了。 难道,就这么放弃? 宋念眉头紧皱,忽然看向桌下瑟瑟发抖的王家大少爷。 “守义少爷,你看……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宋念开始诱拐智障少年。 “什么游戏?”王守义乐呵呵的道。 宋念笑了笑:“我猜……我们来猜一猜,整个屋子里有没有密室。如果我猜错了,我就……送你一大袋杏仁。如果我猜对了,你的杏仁都归我,怎么样?。” “王守义蹲在桌子下面,呵呵傻笑:“好啊,我猜……没有密室。” 宋念僵住了,她本来要猜没有密道,这样王守义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就会把密道指出来。 没想到,这货居然直接猜没有密室。 宋念认真的打量了几眼王守义,难道……这货不傻,是装出来的。 宋念隐隐感觉到,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宛若看着智障…… 靠!要被这个傻子给耍了! ”该你了该你了!“王守义乐呵呵的催促着宋念。 宋念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咬了咬嘴唇。 得了,就当陪傻子玩…… “我猜……有密室……”宋念感觉自己真是蠢到家了,伸手就准备摸出银子来,愿赌服输…… “你好聪明!这里真的有密室!”王守义兴奋的道,然后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把敲好的整整齐齐的杏仁包起来,塞给宋念,认真道:“这是我输的,愿赌服输。” 卧槽……宋念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转折……傻子果然是傻子啊…… “杏仁我不要,你告诉姐姐,密室在哪儿?”宋念感觉脸色发红,自己好像在欺骗利用一个傻子。 但是为了破案……为了完成任务,丢脸就丢脸了…… “在这儿啊!”王守义兴奋道。 王老太爷和老仆脸色一变,四周围观的王家人,也是脸色大变。 不少人怒骂道:“真是傻子!” 若不是知府衙门的众多衙役和黑甲军士卒在,还能稍微镇得住场子,王守义只怕当场就被乱棍打死了。 然后,宋念就看着王守义兴高采烈的在整洁干净的屋子里扭动几个机关。 一面衣无缝的砖墙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木头箱子。 王守义兴奋的打开木头箱子,给宋念看:“你看,这些是我藏起来的杏仁,他们都不知道,嘿嘿嘿。我聪明吧……” 真!的!有!密!室!哦! 宋念满脸黑线! 我TM……居然真的信了一个智障! 我TM……怎么就觉得自己能跟上智障的脑回路? “宋大人……这密室,你要不要仔细查看一番?”王家老仆站在密室旁边,拱手道。 “不……为什么不查!”宋念本来想放弃的。但是……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左右是丢脸,还不如继续查呢。万一呢?宋念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走到这一步,宋念丢脸,楚河丢脸,黑甲军丢脸,楚家丢脸……但总不会更坏了…… 既然决定要查,宋念就认真的打开木箱,准备仔细检查一番。 王守义在一旁得意的指着旁边的几个装饰,得意:“姐姐你看,这个密室打开关上,很容易把机关磨出来痕迹,我就用把玩这些东西,摸的光光的,这样别人看了,就绝对不会猜到它是机关,哈哈,我聪明吧!” 王守义的智障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宋念的眼神却变了。 者无心,听者有意。 如果这屋内存在密室……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宋念在这屋里迅速走动,各种扳动和测试……没有! 任何机关都没樱 “我家大少爷……犯病之前确实聪明伶俐,喜欢这些机巧之物……只是没想到……”老仆长叹一声。 宋念却淡淡道:“我觉得,他现在也不傻。” “嘿嘿嘿,我就,我很聪明,我很聪明,对不对,对不对。”王守义在屋中四处乱跳。 崩到梅旁边时,梅伸手摸了摸王守义的头:“大少爷……确实聪明伶俐……” “哼,你也觉得我聪明对吧?我这么聪明,一定会当上王家族长的。等我当了王家族长,就把你要回来!接着给我当丫鬟!”王守义十分得意。 梅咬了咬嘴唇,眼睛一红 宋念心中叹息,梅心地善良,只怕以前对王守义这傻子也不错。 只可惜,傻子之所以是傻子,就在于它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个傻子这一点。 虽然感叹傻子的命运,不过……傻子的提示,宋念是不会因为他是个傻子,就忽略掉的。 真理,就是真理,和谁出口的,没关系。 既然没有发现被掩盖了开启痕迹的机关……那么就一定有另外一样东西,被掩盖了! 第三十四章 密室杀人 “你们刚才,那几间屋子,都有细灰?” “是大人,这些细灰很完整,基本没有被扰动的痕迹和脚印,所以属下判断这些屋子,很久无人居住了。”赵大拱手道。 “不错……你的,很有道理……” 宋念笑了笑:“不过……” 宋念踏步向外走去。 身后一大群人,顿时乌泱泱的跟上来,就连傻子王守义都跟上来看热闹。 宋念迅速查看了几间屋子,微微摇头。 “还是没有线索?”楚河皱眉。 宋念却摇头道:“不是没有线索,而是,果然自己不亲自查验现场,是不行的。” “宋大人,我等……查验的极为仔细!”赵大脸上有些挂不住,宋念这话的意思,好像在指责他们查验粗心大意。 “赵大,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念在满是浮土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我的意思是,我不亲自到现场,有些东西,我看不到的。” “就比如……”宋念走到窗前,捻了捻窗台的浮灰:“就比如这浮灰,只听你们讲,我是没有办法分辨这些浮灰的异常。” “宋大人,我们这九原府,地处西北,一刮风都是漫黄土,这些屋子许久没有人居住,所有有些浮灰,能有什么异常?”王家老仆苦笑道。 一旁窗户上的破洞,似乎也在明这点。 宋念笑了笑,淡淡道:“西北,家中多有浮灰是正常的,但是……这些浮灰,却不正常。” “宋大人,哪里不正常了?”赵大盯着浮灰看了片刻,却怎么都看不出哪里不对。 宋念笑了笑,对赵大道:“你吹口气试试。” 赵大吹了口气,这浮灰顿时飞腾而起,呛的赵大连连咳嗽。 “大人……咳咳……这没有问题啊。”赵大满面尘土。 宋念笑了笑,指了指窗户:“这窗户破损,没有窗户纸,一旦大风刮来,便会扰动屋内气流,所以……如此细微的浮灰,一口气就能吹起,不可能如此平均的洒落在这几间屋子里。” “所以……这些浮灰,乃是有人今早上,才刚刚撒下……今日无风,所以这些浮灰,没有任何扰动的痕迹。” 赵大恍然大悟:“还是大人想的周到。” 宋念得意一笑:“密道入口,就在这几间屋子内,找吧!所有能动的东西,都动一动。” 哼,连番使用障眼法,宋念差点就被蒙蔽过去了。 只是……用来蒙蔽别饶东西,往往也是暴露自身的线索呐。 “不错……”就连楚河,都微微点头。 “凡走过,必留痕迹!”宋念得意的哼哼。楚河这家伙可是难得夸奖自己,回头……让他涨工资! “不用找了……既然宋大人发现了密道,我王家,愿赌服输……去,开门。”王老太也咳嗽了一声,示意身边老仆去开启暗门。 “是,老爷……”老仆上前,走进一间屋子,拂开浮尘,扭动一根门闩。 随着一阵嘎嘎嘎的声音,一道厚重墙壁徐徐打开。露出向下的暗门。 “宋大人,请!” 宋念望着黑洞洞的通道,咳嗽了一声,带头走了进去。 意外的,地下并不沉闷,只是有些黑暗。 老仆点起灯,宋念才看清,这是一间数丈方圆的密室。 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个个床铺,床铺上,整整齐齐的躺着一个个人。 “这是……”眼前的景象,让宋念觉得有些诡异。 “宋大人,这些,咳咳……都是……都是我们王家生了重病之人,为了怕吓到别人,所以我们才将他们安置在这里静养。”王老太爷咳嗽着走了下来。 而后,他转身,对楚河和李知府道:“在自家中,安置病人,并不触犯大永律吧。” “那为何要将他们藏的如此隐秘?”楚河平静问道。 “我王家,也有郎中,这是我们医治自家病患之法,楚大人……如何治病,不劳您操心。”王老太爷淡淡道。 宋念绕着这些人走来走去,眉头紧锁。 这些人,面色红润,却气息皆无。 “怎么这些人……感觉像死了一样?”宋念皱眉。 王老太爷咳嗽了两声,微微偏头。 他身后的郎中,便站出来道:“宋大人,这些人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死了,乃是因为他们得了躁狂之症,容易怒极伤人,所以,我们用了药酒,让他们回复平静,不过只是沉睡几日,并无大碍。苏醒后,对他们的身体恢复,反而颇多助益。” 宋念呵呵一笑。我信你个鬼!过几他们醒来?到时候我们可没有理由和机会,第二次来搜查了。 不过她抬头去看这郎中时,却愣了一下:“你是?” “正是老朽!”郎中抱拳:“宋大人,又见面了。” “怎么,认识?”楚河淡淡道。 宋念苦笑:“之前不是追查哪个事么,接连碰上这位郎中了,那是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楚河微微点头,而后问道:“这位郎中,请问……这些人沉睡几日?可有办法现在唤醒?” 老郎中摇头道:“药力十足,昨夜刚刚让他们服下药酒,只怕短时间内醒不来。” “有没有办法,让这些人醒来,粗暴一些……也可以接受。”楚河走到宋念身边,低声道。 “不妥……”宋念同样低声道:“用了麻药的话,除非可以拿到解药,否则泼冷水剧痛之类……他们根本感觉不到。” 宋念作为一条医学狗,对麻醉多少懂一些。 楚河眉头深皱。 走到这一步了,还是要放弃么? 宋念在一旁嘀咕道:“这王家,真是算计的够深。有这脑瓜子,用在赚钱上多好。” 楚河淡淡道:“别管那么多,你去看看这些人,能查出多少,就查多少。” 吸食福膏或者神药之人,身上多有各种不同常饶表现。 宋念微微点头,走上前去。 第一个人,虽然面色红润,但是脸颊深深凹陷,隐隐有黑眼圈,这是典型症状。 宋念接着下意识的撸起此饶袖子,去查看针眼。 不过旋即她就苦笑。 这个时代,怎么会有针筒这么高级的玩意…… 但下一刻,她双眼圆睁! —— ps1:二十九章故意陷害,三十章走过留痕,昨重写重发,如果发现剧情连不上的伙伴可以刷新一下。 ps2:前写崩了,这几放弃万更,先把质量稳住,见谅见谅。 第三十五章 药物调包 握着的手腕,一片冰凉。 没有脉搏。 这人,难道是……死了? 宋念翻开此人的瞳孔,瞳孔扩散。 她放下此人的手臂,意味深长的看向老郎中:“老先生,劳烦你过来看一看。” 老郎中疑惑中上前,把了把脉,顿时惊骇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王老太爷皱眉。 “老太爷……他……死了……” “死了?不是你说,只是沉睡么?”王老太爷有些不悦。 “死了……这个也死了……都死了……”老郎中失魂落魄的为这些人把脉。 这里的几十个人,几十个王家子弟,无一例外,都死了…… “谁干的?谁干的!”王老太爷震怒! “老太爷,您看看这个……”老郎中从最后一具尸身旁,搜出半块羊脂白玉。 “是你!你这个孽畜!他们……他们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亲人啊!”王老太爷指着王守财,怒喝道。 王守财蛮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孽畜……孽畜……”王老太爷气的脸色发白。 “快!快给老太爷服药!”老仆急忙让另外几名仆人扶住王老太爷,从王老太爷袖中取出药瓶,为他服药。 “孽畜……居然敢暗算自家亲人,楚大人,李知府,这孽畜,就……就……”王老太爷指着王守财,手指连连颤动…… 王守财蛮不在意的歪歪斜斜站着。 “王老太爷,别动气,先歇着……”宋念感觉到王老太爷有些不对劲,急忙上前说道。 但走进一看,王老太爷面容惊恐,表情僵硬。 “老太爷!老太爷!”老仆也感觉到不对,急忙将王家老太爷放倒。 老郎中也急忙上前救治。 片刻之后,老郎中一脸愧色,退了开来。 宋念感觉有些不对,上前试了试脉搏…… “宋大人,怎么了?”老仆急切问道。 “你家老太爷,仙去了……”宋念叹息一声。 “老太爷……”密室内,几乎所有王家的人都哭泣起来。 除了一个人。 王家二少爷,王守财。 “你!就是你害死了老太爷!”老仆指着王守财,怒喝道。 王守财蛮不在意地说道:“老东西,没有证据,不要胡乱咬人。这老东西……明明是自己把自己气死的。” “你!”老仆怒目而视,却也没有证据。 所有王家人,也冷冷的看着王守财。 王守财却冷笑一声:“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这几年,除了小梅……你们又何尝当我是王家的少爷?” “二少爷,你这说的哪里话,老太爷……生前可是亲口将下一任族长的位子,给你了。”老仆沉声说道。 “族长……哈哈哈,你们信么?你们认么?”王守财哈哈大笑,忽然转身对宋念楚河等人说道:“几位大人,我要做证。” “作证?做什么证?”宋念眉头紧皱,这一系列变化,太快了。 “我要作证,这些人……非但吸食福膏,更从域外买了大批神药,将这富足的王家,都折腾的倾家荡产!这些人,死不足惜!”王守财看着这些死人,一脸的唾弃。 宋念皱眉:“那你说说,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吸食福膏,可不会死的这般快。” “哼,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窒息而死。”王守财随意说道。 “窒息而死么?”宋念想起下来时,这里确实空气污浊。 “几位大人,现在你们已经查到了想要查的东西,至于我……我连王家人都使唤不动,更何况是那些凶悍的胡人?我做证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几位大人,能帮我洗清杀害那些胡人的嫌疑。”王守财此时看起来,似乎正经了几分。 “我现在也相信,那些胡人,不太像是你杀的。”宋念淡淡说道。 “大人英明!”王守财有几分得意。 宋念笑了笑,忽而说道:“但是……王老太爷的死,我想……好好的查一查。” 地下室阴暗,王家老仆将王家几位德高望重之人,请进地下室,做个见证。 宋念,则准备开始确认王家老太爷的死因。 当检查到王老太爷衣袖时,宋念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白瓷瓶。 轻轻晃了晃,白瓷瓶中,似乎有声音。 打开闻了闻,果然,是苦涩的鱼胆味。 “这就是王家老太爷临死前服的药物?”楚河上前,查看了一番:“似乎就是你之前说的鱼胆。” 宋念微微点头,看向郎中:“你之前采买的鱼胆,都是给王家老太爷用的?” 老郎中连连点头:“是这样没错。” 宋念皱了皱眉头,忽然说道:“我记得你说过,鱼胆有剧毒!为何要给老太爷服用?” 郎中苦笑道:“这鱼胆虽然有剧毒,不过平日里我给老太爷开药,用量都极为讲究,这药,少一分则无效,多一分则是剧毒,但这次,不应该啊……” 宋念闻言,忽然说道:“既然如此,这几日,为何我总能看到老太爷服药?连续服用这等剧毒之药,岂不是取死之道?” 老郎中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虽然老太爷年事已高,容易得心火攻心之症,但是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平日里……老太爷都是让我弄些无毒的鱼胆,假装自己心急上火吃药……” 宋念一愣:“所以你方才说,不应该?” 老郎中苦笑点头:“宋大人,这几日老太爷知道你们来查案,特意让我准备了一些无毒的鱼胆,说是要好好陪你们演戏……所以老太爷吃的,应该是无毒的鱼胆才对。” 宋念现在明白了。 所谓心火攻心,便是高血压,而鱼胆有降低血压的作用。 所以,老太爷,不是死于鱼胆中毒,而应该是死于……高血压引发的心脏病。 难怪来的如此猛烈! 基本弄清楚了案情,宋念便让老郎中来测测这些瓷瓶,程序总要走一走的。 “哎,只可惜,天天吃假药,结果真死在……” 宋念还没有感叹完,老郎中便惊骇说道:“这……这瓷瓶里,是真的剧毒鱼胆!” 宋念一愣,接过瓷瓶一闻。 一股熟悉的清苦味传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闻了闻,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两瓶鱼胆,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剧毒鱼胆! 第三十六章 嫌疑最大 王家老太爷,不是死于没有服用药物。 而是死于服用药物导致的……鱼胆中毒! 宋念眯着眼睛,环视四周。 王家老太爷,这些天,竟然都是在演戏! 既然是演戏,也就是说,不存在他心脏病发气死自己的情况。毕竟,这是演戏而已。 那么,是谁将假药替换成真药? 宋念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 王家老仆,从始至终都是他帮忙取药给老太爷服用,作案极为方便。 王家老郎中,这药本来就是他调配的,王老太爷要的无毒鱼胆,被他替换成真剧毒鱼胆,简直太容易。“ 王家二少爷……呵呵,这个人看起来嫌疑简直最大! 半块羊脂白玉出现在胡人被杀现场。 半块羊脂白玉出现在王家子弟死亡现场。 偏偏和王老太爷关系极度不佳。 在族里名声极差…… 怎么看,他都是顶锅的最佳人选。 所以……就不可能是他! 李知府在一旁,咳嗽一声,说道:“王老太爷之事,我深表遗憾。从案情看,王老太爷只怕是将自己调制的真药,错误的携带在身上,并服用,乃是服药错误。所以,此案,才是意外造成……” 宋念却笑了笑,拦住李知府:“知府大人,此案,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 李知府一愣:“宋主簿,请讲!” 宋念笑了笑,目光扫过几人。 嫌疑最大的,最可能作案的,必定就是……郎中! 不过,她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讲出来呢? 宋念笑眯眯的看向王家二少爷:“二少爷,这连续几起案子,本来嫌疑最大的就是你。这连续几个案发现场,都有这半块羊脂白玉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有人看到头戴瓜皮帽,额头镶嵌白玉的人,去购买剧毒鱼胆,更有人试图杀人灭口,所以……” 宋念笑眯眯的看向王守财,先吓他一下,后面,就好让他配和查案和作证。 “所以,栽赃……” 王守财闻言,哈哈大笑道:“不错!是我干的!本来想栽赃给这个郎中,还是被宋大人识破了!” 他冲宋念数了个大拇指:“宋大人果然好眼力。” 好眼力个……屁啊! 宋念感觉自己很憋屈。明明老娘想说不是你才对!明明想说你被人栽赃陷害才对啊! “你!你为何这么干!”老仆悲愤! 王守财笑了笑,面容变的冷漠起来:“我为什么这么干?你不知道么?” 王守财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自从我来到王府,就被逼着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瓜皮帽!头顶这块羊脂白玉,就和傻子一样!” “你们看,这里是不是有块傻笔一样的羊脂白玉?就算它不在了,你们也能在我头上看到,哈哈哈哈!” “每天……每天都是一样!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是深怕别人不认识我啊!生怕将来栽赃的时候,不够明确啊!” 王守财哈哈大笑:“就连我去买个鱼胆,街上那些乞儿,都知道是王家二少爷买的鱼胆!哈哈哈哈,所以今天早上,我发现屋里进了人,我的帽子和白玉也不见了!我就知道,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王守财望着地上王老太爷的尸体,恶狠狠的说道:“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早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心思深沉,最喜欢演戏!你不是喜欢假装吃药么?我今天就偷偷换了你的药!成全你!” 宋念愣住了,想不到,背后居然是这样的事。 那个偷偷买剧毒鱼胆的人,宋念一直怀疑是假冒栽赃王家二少爷之人……毕竟,没有人会在干坏事的时候,如此张扬的表明自己的身份,深怕别人认不出来。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王家二少爷居然从一开始,就是被培育出来顶缸的人,所以他连穿衣打扮和额头的白玉,都是被强行规定的! “我……就是个替死鬼,哈哈哈哈!”王守财仰天大笑。 但地下室中王家其他族人代表,却沉默不语。 显然,对于王守财这个“替代品”,“替死鬼”,他们都是十分知道的。 宋念此时才知道,为何胡人死亡现场和这里,都有半块羊脂白玉。 若是王老太爷不死的话,这王守财,铁定被交出去顶缸。 宋念长叹一声。 一旁的李知府也叹息道:“想不到,竟然是这等人伦惨剧。” 他微微摇头,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认定,是王守财谋杀自己的爷爷,按照大永律……” 宋念也感觉到心累。 这,就是王家灭亡之谜吧。 爷爷妄图让孙子顶缸,孙子看到这一点,干脆暗算了爷爷……唉……嗳? 宋念忽然注意到,自己的任务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七十。 这……难道自己遗漏了什么要点? 宋念忍不住说道:“李知府,先不要急着下定论,王老太爷和这些人的死因,还没有确定。” 李知府惊讶说道:“这些人死因,不是死于此地密闭窒息么?至于王老太爷,方才宋主簿和郎中都确认,是服用剧毒鱼胆致死。” 宋念微微摇头,对李知府说道:“这些,只是猜测,最终确定死因,必须解剖验尸才行。” 李知府闻言,看来一眼楚河,见楚河微微点头,无奈说道:“那就劳烦宋主簿了。” 宋念让人点亮烛火,而后,开始细细的检查起王老太爷的身体来。 这一解剖,宋念愣住了。 “宋主簿,可有什么发现?”李知府问道。 “知府大人,楚大人,你们……都来看一看。”宋念指了指尸体。 王老太爷的尸体被开膛破腹。 “这有什么可看的?”李知府凑过来看了一眼,便把头扭开。 楚河倒是认真的将王老太爷的内脏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认真问道:“看不出异常,宋主簿的意思是?” 宋念长叹一声,指了指王老太爷的肾脏:“鱼胆乃是剧毒,若是王老太爷是因为鱼胆中毒而死,那么,首先不会发作的这么快,其次,肾脏因为要解毒的缘故,必然会极为肿大。” 楚河一愣:“你的意思是?” 宋念叹息到:“王老太爷确实是死于中毒,却不是死于鱼胆中毒,而是……另外一种,几乎无影无踪的毒药!” 第三十七章 死因确认 “无影无踪?本官主政九原府十年,可从未听说过此种毒药。”李知府皱眉。 宋念笑了笑,心想我是专家还是你是专家?你懂的话就是你在这里验尸而不是我在这里验尸了。 她没有回答李知府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方才……大家都认为,这里的王家子弟,死于窒息。” 李知府等人都微微点头,更有王家的人不屑说道:“这里地处地下,关了几十号人在这里,入口封死,自然是窒息而死。” 宋念淡淡一笑,看向满脸哀痛之色的老仆:“老人家,您说……王老太爷会把自家子弟,关在这种地方,活活闷死么?” 老仆哀叹一声,缓缓说道:“老太爷……自然不会这样做事。这里,当然是可以通风的。” 说罢,老仆就在地下密室墙壁上,按动几下,露出向上的通风口。 这些通风口,只有拳头大小,进不去人,但可以保持空气流通。宋念伸手试了试,空气流动极为细微,但却是保持了空气的流动。 而后,老仆接着说道:“老太爷也是想着,他们送入此处时,已经喝下迷药,沉睡不醒,呼吸轻微,所以才没有彻底开启通风口。” 宋念微微点头,而后对老仆说道:“这通风口上方,便是那些看起来比别的屋子要小很多的屋子吧?” 老仆点头:“宋大人说的对,那些屋子之所以要厚实一些,便是隐藏了这些通风口的关系。 ”即便如此,但是万一……老太爷估算错误呢?这些人真的死于窒息呢?“李知府皱眉。心里对宋念横生枝节微微不满,毕竟,这些人都死了,王家老太爷也死了,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李知府,这件事,很重要。” 李知府皱眉:“宋主簿,不妨详细说来?” 宋念指了指附近的火烛:“李大人应该晓得,凡是各种坑洞,包括这样的房间,如果房内火烛不燃,就说明空气污浊,人在这种污浊空气之中,须臾便会窒息而死。” 李知府皱眉:“此事我自然知晓,过去九原府也有几起案子。不过你的意思是?” 宋念笑了笑:“我们进入此地,这火烛就亮起,足可以说明,这里空气并不污浊,绝不会让人窒息而死。” 说罢,宋念走到那些尸体旁边:“所以……这些人,又是怎么死的呢?” 楚河皱眉:“宋主簿,这些人的死因,可重要?可与王老太爷的死有什么关联?” 宋念精神一振。 楚河看似在质问,其实,是在帮宋念,给宋念发挥的空间。 宋念立刻说道:“因为……王老太爷的死法,和这些人,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楚河快步上前,借着火光查看。 李知府也跟了过来。 “果然,体表红斑,耳廓赤红,嘴唇发紫……”李知府有些惊讶:“几十具尸体,竟然死状一模一样。” 宋念淡淡说道:“所以说,这些人,死于同一种毒药。” 而且,是后世鼎鼎大名的一种毒药。 “是何奇毒?”李知府皱眉问道。 宋念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对王家二少爷说道:“你方才说,王老太爷的药瓶,被你替换了?相比,那药瓶,还在你身上吧。” 王家二少爷犹豫着点了点头。 ”拿出来吧。“宋念一伸手,王守财就犹豫着拿出来,递给宋念:“你要这个做什么?” 宋念揭开瓶盖,闻了闻,果然,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瓶药,才是致死的毒药。” “什么,是这瓶?不是那瓶鱼胆?”李知府也愣住了,这怎么会? 宋念笑了笑:“所谓剧毒,也不是服用之后立刻死亡,而是需要一点点时间的。王老太爷是吃了这瓶毒药后,中了必死之毒,但是,直到他假装服用鱼胆时……这瓶毒药才发作,取了他的性命。”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李知府皱眉:“这种事,本官难以写入卷宗。” 宋念淡淡说道:“这个很简单,只要找一个活物,试试便知。” 试试就试试。 让王家人找了几条肉狗,又从地下室中,将所有尸身抬出。 看着死了这么多人,王家族人一度极为骚动。 但是之前毕竟有王家几个德高望重之人在场,呵斥几声之后,王家族人终于不再喧哗。 而李知府更是威严的宣布这些人乃是被人投毒而死,现在便要验证毒药! 王家族人虽然凶悍,但此刻听说自家人被人毒死,官方正在验证毒药,立刻都乖巧了许多。 面对不熟悉的领域,这些族人一样保持了天然的敬畏。 很快,宋念就找了一块肉,将药瓶里的毒药涂抹上去,分给几条狗吃。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这些狗就一个个哀鸣了几声,倒地而死。 死状都一模一样,尸身有血红斑点,耳廓赤红,嘴唇发紫…… 毒性之猛烈,死状之诡异,让围观的王家族人发出一阵惊呼。 李知府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宋主簿,这毒药是验完了,确实是让王老太爷和王家暗些人死去的毒药。只是……为何你非要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件事呢?” 宋念闻言,平静说道:“李大人,实在是……这毒药太过奇诡,若不是当众给王家人演示一番,只怕王家人和上头,都不会信的。毕竟……王家,可是两代帝师,不能出半点差错。” 李知府深以为然,夸赞道:“真没想到,宋主簿对为官之道,也是如此精通。” 宋念笑了笑,心中想的却是——老娘当然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啊!若只有几个人、十几个人知晓中毒的症状,只怕分分钟被灭口好伐! 扩散,扩散才是安全。 最好整个大永国的人都知道这种毒药和死法,自家就不算是“知晓秘密”的人,自然不会有人为了“保密”而灭口。 这个呢,就是生存的智慧啦。 不过,就在众人惊叹时,楚河却泼了一盆冷水上来。 “毒药确认了,那么凶手呢?” 第三十八章 提纯剧毒 “凶手?”宋念闻言,嘿嘿一笑:“你猜!” 楚河眉头一皱,不过还是配和宋念说道:“既然这药瓶是被王守财偷换到手上的,那么……这药就是郎中给王老爷子配的,所以,凶手是郎中?” “大人!饶命啊,绝对不是小人啊!小人……小人一辈子行医,见过无数毒药,从未见过毒性如此猛烈的毒药啊。”郎中吓的跪下来,连连磕头,瑟瑟发抖。 宋念笑了笑:“别怕,你就是想搞出这种毒药来,只怕……也未必有这个能力。” 老郎中闻言,事关职业尊严,刚想要反驳,立刻醒悟过来,闭嘴不说。 楚河闻言,低声对宋念说道:“难道说……这种毒药,你识得?” 宋念低声说道:“嗯,家父之前见过……总之,我们家之前遇到的种种异状,都和这种毒药有关,事后我再向大人禀报。” 既然确定了毒药,宋念自然要将黑甲军绑上战车,一起扛这个事。 楚河微微点头,此时此刻却是不适合详谈。 李知府则上前问道:“宋主簿,听你这么说,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宋念笑了笑,取出那瓶毒药,递给李知府和楚河,让他们闻一闻。 毒药虽然喂狗了,但是气味依旧存在。 “两位大人,可有闻到什么熟悉的味道?” 李知府和楚河都闻了闻,先是皱眉,而后恍然大悟。 李知府惊讶说道:“这……好像是……苦杏仁味?” 宋念打了个响指:“bingo,没错,就是苦杏仁味。那么凶手就是……” 几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正憨憨的站在一边的,手里捧着杏仁的王家大少爷——王守义。 “这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我家大少爷,他是个傻子,整天连大门都出不去,他不可能弄到毒药的。”小梅急急忙忙解释道。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这毒药么……自然就是别人买来,光明正大送给他的。就是……他手里的苦杏仁!” “光明正大送给他?苦杏仁是毒药?”宋念这个说法,更是让所有人疑惑。 “宋主簿……这苦杏仁却是有毒,不宜多吃,但是,从未听说过这苦杏仁毒性如此猛烈!需要吃下十余颗才会呕吐中毒。就算大少爷给他们吃苦杏仁,也没人肯吃啊。”王家老郎中急忙替王守义辩解。 宋念淡淡说道:“这个问题,去他的屋里看一看,就知道了。” 宋念带头,走进了王守义的房间。 小梅紧张的拉着王守义,也跟了进去。 “大少爷,您的那个密室,能打开,再让我看一次么?”宋念看着傻憨憨的王家大少爷,开口说道。 王守义本来一脸傻憨憨的模样,此时,却收起了傻憨憨的模样。 他上前拧动机关,将那个小小的密室打开。 宋念看着那箱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系统任务:王家灭亡的原因,完成。 白色的光芒,和木箱重叠起来,那是白色宝箱的颜色。 “看吧!”王守义平静说道。 宋念打开木箱,第一层,便是王守义”藏起来的”苦杏仁。 第二层,则是各种手绢和刺绣之类。 宋念将这些东西取出来,放在一旁,然后微微皱眉。 没有第三层。 难道,这些东西,就是系统奖励的宝贝? 不过旋即,宋念就发现自己应该是猜错了。 那宝箱的白光还在,自己应该是找错东西了。 这木箱,应该只是一个障眼法。 木箱下面,还有机关。 宋念在木箱四周摩挲了一阵,忽然感觉到木箱背后有个地方特别光滑。 她用力按下,只听扎扎扎的声音响起,这木箱缓缓降下,片刻之后,木箱重新上升,却…… 化身为一个试验台。 宋念很熟悉的试验台。上面摆放着一些玻璃瓶瓶罐罐。 白色的光芒闪耀,宋念微微叹息。 这……就是系统奖励的“提纯工具”了。 虽然看起来极端原始和粗糙,但每一个东西,都有那么点样子了。 自己,还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啊。 前世,齿轮出现在战国时期,铬化技术出现在秦国的青铜剑上…… 更何况提纯这种东西,其实并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含量的……薛家堡可以提纯盐,这王家大少爷,懂得提纯苦杏仁,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你用这些东西,提纯了苦杏仁,将苦杏仁之中的剧毒提取而出,下毒时,只要一点点……是的,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致人于死地!因此,你需要大量的苦杏仁来进性提纯。 任何一个人,大量的搜集苦杏仁这种人所熟知的苦涩之物,都会引来怀疑。” 宋念看着王家大少爷,叹息一声:“但是,你是个傻子,所有从来没有人怀疑……你这个傻子,会用这些苦杏仁,提炼出剧毒之物! 只会以为,你这个傻子不知道苦杏仁苦,自己拿来吃。” 苦杏仁中所含有的剧毒,便是前世大名鼎鼎的——氰化物。 被无数特工用于谋杀,被无数名人用于自杀的氰化物。 在苦杏仁中,氰化物含量极高,吃下十余颗苦杏仁,就会导致中毒。 所以氰化物的特征之一,便是有苦杏仁味。 而王家少爷将这种氰化物从杏仁中提取出来,只要几十毫克,就可以致人于死地。 宋念看向王家大少爷,正要问他从哪里学来的技术?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类似《梦溪笔谈》的典籍不成? 王家大少爷却哈哈大笑: “没错,毒药,是我提炼的。 这些年,我尝试了无数次,终于提炼出了这个东西,真的,只要一点点!我就可以毒死这个老东西!还有那些废物,都是我毒死的!” 此言一出,顿时四周一片惊骇。 王家的子孙,毒死了王家老太爷?还毒死了这么多自家兄弟? 这在这个宗族为重的时代,简直难以想象。 这是……灭绝人伦! “你个畜生!你……你疯了!”王家为首的几人,怒斥道。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王家这几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不知道如何斥骂。 “哈哈哈,没错,我是疯了!七八年前,在有人给我下毒时,我就疯了!” “下毒?”宋念追问道:“七八年前?下了什么毒?” 第三十九章 永远消失 “什么毒?你不知道了么?就是胡人的神药啊!” 王家大少爷哈哈大笑:“神药?吃了胡人的神药,开始确实飘飘欲仙,但是很快,每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生不如死,完全被胡人的神药所操控!” 七八年前?胡人神药?宋念心中惊骇无比:“所以……” 王守义盯着王老太爷的尸体:“没错!我第一个就发现不对,从此以后,就假装疯魔,那些人看我疯了,也懒得继续下毒对付我!” 宋念沉默,这种“我已经疯了”“我已经中毒了”的套路,和自家老爹,一模一样。 “我可以疯!我可以不想着继承王家的产业……但是,我不能任由王家破败!”王守义指着那些王家子弟的尸体。 “这些人,自己跟胡人买了神药回来吸食,把自己弄的神神鬼鬼的也就罢了,还要家族一次次花钱养他们!还要偷偷买福膏这种禁药给他们压制毒性,诺大一个王家!都被他们败坏成什么样子了!这种人,就该死!该死!” 宋念沉默了。 是啊,沾染上“神药”这种东西,分分钟倾家荡产。 但借着,王守义却说道:“如果只是这些,我还可以忍!” 这都可以忍?宋念惊讶,难道王守义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才导致这起悲剧? 王守义指着附近破败的房屋,悲痛道:“想我王家,再九原府深耕上百年,世代积累的财富,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耗殆尽!” 宋念皱眉道:“若是沾染上神药、福膏这种东西,很快就会家破人亡。只是跟那些胡人采买一次神药,就要花费十几个金锞子……” 王守义哈哈大笑,而后冷冷说道:“你太小看我们王家了。” 他指了指地下:“就方才那间密室,昔日只是我王家区区一间金库而已。只是这间金库,便足够那些人吸食几十年有余!” 他又看向那些王家子弟的尸身:“这些人,既然被神药控制,那就去死好了,为什么要搭上王家?就算要养着这些货色,区区神药,我们王家自己不会种么?不会压价么?任由别人宰割!” “更何况,我王家还有榷场的生意,还有西北的生意,还有田地庄园,有盐池,有铁矿,有炭窑,有银号!这哪一样不是日进斗金?还养不住十几个不肖子孙?” 王守义冷冰冰的看着王老爷子的尸体:“这诺大的家业,区区十年,就败光了?我不信!我们王家累世积攒的金银,到底去了何出? 所以,他,还有他们!都必须死!” 宋念沉默。 楚河和李知府沉默。 王家人沉默。 是啊,吸食神药,被胡人勒索,换做普通人家,三五个月就家破人亡。 但是放在王家这种累世大族身上,却并不什么大事。 特别是对宋念而言,前世经常听说因为这种事家破人亡的,但是对那些个超级富豪而言,这点花费,可就是毛毛雨了。 只可惜,王家老太爷已死。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王家担忧子弟,不肯给他们“断粮”,被胡人勒索的太狠。 还是……这笔钱悄无声息的被王家老太爷给挪作他用了。 这一切,随着王家老太爷之死,再也无人知晓。 “杀了,这些人,杀了老太爷,我,问心无愧!”王守义仰头大呼:“执节守义,临难不苟!” 望着王守义,这一刻,没有人再把他当傻子。 聪明,敏锐,心思细腻,执节守义…… 在宋念看来,更是一个古代科学家的好苗子,有他在,王家的铁矿煤矿盐池田地,乃是边关的生意,都会得到一个跃升。 所以,这样做,值得么? “只可惜……只可惜,唯有对不住……”王守义说到最后,转身看向屋外,双眼泪流。 一个人影,从屋外扑了进来,紧紧抱住王守义。 “少爷,我不后悔,我都是自愿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小梅!” 两个人影紧紧相拥。 宋念沉默了。 小梅头顶,插着那简朴而颇具美感的珠花。 此时回想起来,温和的小梅,和她简朴却干净整洁的卧室,和王家大少爷这间房子的风格何其相似。 深埋地下的木盒,半夜无人时独自欣赏的插花,密室木箱中静静安放的手帕荷包…… 这一切,让宋念明白过来。 小梅心中那人,便是王家大少爷。 看着二人相拥,宋念感叹一声,也不便前去拉开二人,这样,太绝情了。 但是过了片刻,宋念看到二人一动不动,顿时心中惊呼不好。 她急忙上前,伸手测了测二人的鼻息。 没有气息。 二人面色红润,耳廓鲜红。 正是服用了王守义从苦杏仁中提取的氰化物。 宋念长叹一声。 她很想知道,王家二少爷这套提纯工具,还有提取氰化物的技术,到底从何而来,是不是和黑天魔神教有关。 她很想知道,这套提纯工具的使用技巧。 她更想知道,那胡人“神药”的各种秘密和长期服用情况。 但是……不管是押送神药的胡人,还是服食神药的王家子弟,包办整个流程的王老太爷,乃至装疯卖傻潜藏七八年的王守义,甚至是知道不少事的小梅……全都死了。 所有的线索,再一次,消失。 …… 接下来的事,宋念没有什么兴趣。 王家族人,最终还是将死去的王家子弟安葬在王家墓地。 只是因为王守义生前那一番话,对王家子弟,包括王家老太爷,没有任何优待,只是一口薄棺材草草入葬。 倒是王守义和小梅,王家人商议一番,没有将二人分开,就这样合棺一处,葬在一起。 王守财,因为确实有谋杀祖父的嫌疑,虽然未曾得逞,依旧被帐责四十,逐出王家。 失去了全部嫡系子弟,失去了家主,失去了继承人,叱咤西北几十年一手遮天的王家……要散了。 李知府亲自主持了王家的分家。 四周的客商,闻讯也赶到王家,追讨债务。 此时,王家族人才知道,王家早已千疮百孔,拖欠了无数货款,更是通过银号,用银票套走了上百万白银。 这笔钱,永远的消失了…… 第四十章 孤单身影 楚河陪着李知府,焦头烂额的处理王家的烂账。 毕竟,这个窟窿,是他俩一起……嗯,主要是楚河捅出来的。 瓜分田地,变卖宅院,变卖商号,或者抵账…… 林老爷子不在,楚河感觉自己经受了世间最大的折磨。 但谁让,王家是两代帝师呢。 人,已经死了,但皇室的威名,不容亵渎。 这件事,楚河没有自作主张,利用驿站向京城传递了信息,很快得到圣训。 两代帝师,人可以死,财物,必须仔细的清算。 一切账目,都要严丝合缝。 每一家商号的存银、存货和欠款以及外债,都要梳理的清清楚楚。 用圣上的话说,一厘一毫,都不许错。 烂船还有三千钉,即便王家破败了,那留下的资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加起来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即便李知府调集了下面官署的师爷和账房帮忙,王家自身也凑出了这多账房,依旧是一项庞大的工程。 李知府很不理解圣上为何如此关注这些小事,但既然是圣上的命令,那就要严格执行。 毕竟,圣上虽然执掌朝政几十年,越发高深莫测了。 …… 王守财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他跌跌撞撞的走着,后臀一阵阵疼痛。 没有钱买药,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后臀,早已发炎。 也许再过两三日,他就会凄惨无比的死在大街上。 这个时候,王守财就分外怀念自己还在王家的生活。 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有人陪睡暖被窝。 就算是傀儡又怎么样? 就算是王家在外面留下的野种又怎么样? 就算被王家拿去顶缸又怎么样?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王家瓜分产业,是没有他的份的。 一分一毫都没有。 绝望之中,他走进了当铺,用身上的被打的半破的绸缎衣服,换了九十文钱。 王守财清楚的记得,自己订这身衣服的时候,花了三十多两银子。 然后,穿着中衣的王守财,在药铺伙计奇怪的目光中,买了一些金疮药,咬着牙给自己涂上。 下面,又能做什么呢? 王守财一步步的挪到街角,缓缓趴下。 是的,要饭。 他除了去死以外,还可以要饭。 曾经的王家少爷,开始屈辱的学习新的技能。 不过,他这副打扮,明明看上去要凄惨很多,但收获却比旁边的小乞丐,少很少。 王守财不是一个笨人,能看懂王老太爷就是拿他当傀儡当幌子,他就不是一个笨人。 经过细致的观察,王守财确认了一件事。 要乞讨,首先,他需要一个工具。 一个破碗。 只是,他现在的身体和体力,并不足以支撑他再去搞一个破碗回来。 王守财第一次感觉到后悔。 本来以为要么必赢要么必死,所以他十分光棍的,连一只碗都没有给自己准备。 世上的事,就是这个奇妙。 想要的东西总会飞走,哪怕是做好必死的准备,都没有想到会有逐出家门的可能。 所以,奇妙的事发生了,一只碗,落在王守财面前。 “谢谢,谢谢……”王守财抬头去看时,却哆嗦了一下。 是那个小乞儿。 他让屠夫去追杀的小乞儿。 小乞儿蹲在地上,认真的问王守财:“当乞丐的感觉怎么样?” 王守财脸色通红,不过不是因为羞恼,而是因为炎症发烧:“人么……总要活着。” 是的,只要能活下去,受点屈辱又怎么样呢? 小乞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现在这个样子,顺眼多了。” 王守财自嘲一笑,心想早死的老娘偷偷按王家的排行,给自己起了一个守财的名字,谁知道会是乞丐的命? 小乞儿接下来却说道:“既然都当了乞丐了,有没有兴趣……做的高级一点?” “高级……一点?”王守财有些听不懂的小乞儿的意思。 小乞儿撇了撇嘴:“就是问你,有没有兴趣当丐帮帮主。这在我们乞丐里,也算是出人投地了。” 王守财不管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王家继承人,商人的本性发作,立刻问道:“我当丐帮帮主?有没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的事,看起来再诱人,也是不能做的。 小乞儿咧嘴一笑,露出亮晶晶的两排牙齿:“你要是当了丐帮帮主,肯替我照顾他们……” 小乞儿指了指附近探头探脑的小乞儿:“只要帮我照顾他们,别让丐帮散了,让他们受人欺负,我就帮你治屁股!” 说完,小乞儿就在王守财屁股上拍了拍。 屁股的剧痛,让王守财欣喜若狂,这不是做梦。 “好!我当这个丐帮帮主。你放心,虽然我现在是个废人,但我怎么说也当过王家少爷,知道的事多,认识的人多……总不会让大家吃亏。” 小乞儿吹了声口哨,立刻涌过来几十个少年,静静的看向王守财。 显然,小乞儿早就安顿好了“工作”和“交接班”,这些衣衫褴褛的少年,都知道王守财便是他们的新任帮主。 “你们以后,不要欺负他,别看他现在很废物,养好了,不一样的。”小乞儿语重心长的和手下说着。 而后,将两块半截的羊脂白玉和一顶银子交给王守义,认真说道:“等我回来,丐帮,不能散。” “帮主,你就放心吧!”王守财紧紧抓住羊脂白玉和银锭。 这,就是他发家的本钱,他才不会继续当乞丐呢,要饭能有几个钱? 不过,小乞儿的眼神也让他发麻,这些小乞儿,也不能得罪…… 小乞儿离开了。这九原府的街头,少了一个乞儿,却多一个不参加乞讨的“帮主”…… …… 楚河精疲力竭的回到客栈,看到宋念悠悠闲闲的摆弄着一堆玻璃器皿,顿时后悔不已。 自己就应该把这个家伙抓到府衙,一起处理那些千奇百怪的数字。 他走到宋念身边,顺手抓了一把杏仁丢嘴里。 实在是太饿了……噗。 楚河吐出杏仁,怒道:“怎么是苦的!” 宋念翻了翻眼皮:“哪来提炼毒药的苦杏仁,当然是苦的。” “你提炼这个做什么?”楚河皱眉,随手把杏仁丢下。自从知道这东西是剧毒之后,楚河心底总是下意识的排斥。 宋念却看了楚河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粉末:“这就是我提炼出来的苦杏仁毒素。” 楚河走到桌前,仔细查看,皱眉道:“你这又是作何?” 宋念笑了笑,淡淡说道:“验证死亡时间……” 楚河一愣:“你的意思是?” 宋念叹息一声:“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王老太爷药瓶被王守财替换之前,最后一次吃药的时间……远不足以让他支撑到王家密室查案。” 王家老太爷,是先吃”假药“,然后被王守义替换药瓶,借着跟着宋念一路折腾,最后到了密室时,才毒发身亡。 但是,王守义提炼出来的氰化物,只需要半盏茶,就可以致人于死地。 “这几天,我让府衙找了死囚犯做实验,基本都是半盏茶的功夫,就立刻毙命。” “也就是说……”楚河皱眉。 宋念叹息一声:“也就是说,也许……凶手,并非王守义,而是另有其人。” 楚河皱眉:“到底是谁?” 宋念长叹一声:“能够如此精准的控制死亡时间,我猜……要么是王家老仆,贴身下毒。要么……是王老太爷自己。” 王家老仆?王老太爷自己? 王家天量的财富消失,王老太爷或许是自杀身亡,他一死,这些钱财的下落,就再也无人知晓…… 楚河猛然转身走了出去。 下一刻,衙役捕快四出,开始追捕王家老仆。 …… 城外,高高的山岗之上,王家墓地。 王家老仆看着面前的一座黄土孤坟,跪地哭泣。 白衣人,轻轻从坟堆之中走了出来,来到这没有立碑的孤坟之前,洒下一碗酒水。 “老太爷,你安心的去吧,王家……将来,一定会更加兴盛。”白衣人,徐徐说道,而后将酒碗摆放在墓前。 碗,是普通的碗。酒,是普通的酒。 老仆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而后站起来,摸了摸身上的包裹,对弯腰白衣人说道:“王家,无愧天地!” 白衣人默默点头。 王家老仆转身,穿过坟地,向远处走去。 白发苍苍的身影,异常孤单。 他身上背负的,乃是……王家的家谱。 九原府这一系列案件的秘密,都写在家谱之中。 但是,这些,注定将不会再现世。 除非……王家重现江胡。 白衣人,默默的看着老者远去。 孤单,却又沉重。 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白衣人身后:“圣主,城里侦骑四处,开始搜捕,我们也出发吧。” 白衣人微微点头,转身遥望了一眼山岗下的九原城,叹息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我只愿他们,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就在白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九原府内,地牢之中,收押在此等待宋念和楚河进一步问话的老掌柜,王捕头,伙计,老郎中……都似乎心有所感,异口同声念诵道:“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一盏茶后,大牢中传出狱卒的惊呼。 几名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关键的案犯,几乎同时死去。 嘴唇发紫,耳廓鲜红…… (第五卷金玉满堂完) 第一章 归途漫漫 从九原城离开的时候,宋念带上了那一套提纯工具,特意用棉花和软布将这些玻璃工具仔细的包在木箱中。 就算这样宋念也不放心,不肯将这箱子放在后面的拉货的马车上,一定要放在身边亲自看着。 本来还算宽敞的马车,塞进来这个东西,立刻拥挤不堪。 楚河自然意见极大,面色不悦,不过宋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一章 归途漫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公务繁忙 楚河身负皇命,带着黑甲军千里侦缉,都只能摸到一点黑天魔神教的尾巴。 就连散落在边地的暗探,也被黑天魔神教彻底拔除。 所以宋念的消息,对楚河极为重要。 宋念认真说道:“楚大人,您还记得么?当时郭家堡案中,连续死了两家仵作,按照卷宗所述,死者……嘴唇发紫,耳廓鲜红,尸身 《系统带我去验尸现场》第二章 公务繁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