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他从火光中走来》 Chapter 0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0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2(捉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5(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1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2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防盗.(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防盗.(小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 防盗.(加了一小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 防盗.(修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 防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 chapter5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5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5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69(加了一小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70(加了一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7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7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 73 r73 加上之前的轮休,林陆骁请了七天婚假。 上车之前,赵国几个兄弟嚷嚷着要送他,被林陆骁按下来,“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赵国嘟嚷:“你万一在那边被你媳妇儿勾了魂,不肯回来了,我们这帮嗷嗷待哺的新兵咋办?” “说了年底就是年底,没调令我能随便离队?行了,都回去训练去。” 这才算吃了一颗定心丸。 林陆骁上车之后一直给南初的手机打电话,没一个打通。 他沉着脸,把头瞥向窗外,景色秀丽,翠绿丛丛,已无心欣赏,树木不断落到车窗后方,那心呐,已经飞到几千里之外。 归心似箭,终于体会到了。 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里跟南初的微信聊天记录。 “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房租到期了,搬进你家啦,你的床单放在哪儿?” 他隔了一个星期后回:“在衣柜最顶上,找到了没?” 小姑娘又隔天回了:“没找到,我又买了新的,还是黑色。” “……回去告诉你东西都放在哪里。” “好,昨天见到我小时候的偶像。” “嗯?” “小时候可喜欢他了,一个人就翻他的歌听,他现在保养的超级好,哎……队长,你小时候有没有偶像啊?” 小时候? 小时候偶像是周.恩.来还是毛.泽.东? “应该是毛同志吧。” 那边:“……” 他给她解释:“小时候爷爷老给我和林启说这俩人的事迹,什么十里长街送总理,还有当时花的钱儿上都是毛同志的头像,就好奇找了两人的传记看。” 后来是真喜欢上了。 特别是毛.泽.东的词,磅礴大气,一揽江山。 他对数字敏感,公式记得快,有些公式不用看自己都能推导,最头疼就是背诗了,特别是情诗,早修坐在教室里,对着那本书死盯一节课,一盖上就脑袋一片空白。 不跟大刘似的,成绩一般般,情诗倒是背地溜溜儿的。 唯独能背的就是毛.泽.东的词。 那天倒是回得很快:“挺有志向啊队长……” 他勾唇笑笑。 总共没几条信息,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倒觉得每遍都新鲜。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人刚下车,北浔的风刮来,就知道知道回到家乡了,虽说已快步入了春季了,那风刮来还是钝钝的疼。 林陆骁没什么东西,就肩上一个黑色的挎包,里头塞了些换洗的衣物。 原本谁也没通知,结果昨晚在火车上接到沈牧的电话,知道他今天要回来,早早就在门口接他了。门口停着辆黑色的越野,冲他猛按了两下喇叭。 林陆骁过去,把包丢后座,人钻进副驾驶,抖了抖外头的风雪。 沈牧今天带了眼镜,无框的,穿着件衬衫,衬袖卷到肘窝过,手搭着窗沿打量他:“请了几天婚假?” 一路舟车劳顿,林陆骁略显疲惫,人往座椅上一靠,手搭着眼睛上,“七天。” 沈牧点头,启动车子,揶揄道:“待遇不错啊,我刚给大刘打电话了,知道你要回来已经寻好地儿了,过去喝两杯?” 林陆骁摇头,“再说,我回家看下南初。” 沈牧:“南初怎么了?” 林陆骁放下手,坐直,看了眼窗外,吐了口气:“不知道,联系不到,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开车吧。” 沈牧也不再说话,直接一脚彪上油门。 中途沈牧接了个电话,口气冷了不少,林陆骁转头看他。 沈牧戴着蓝牙耳机,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地跟对面的人说着话,跟个冷冰冰的机器似的。 “在开车。” “今天没时间,明天,不一定。” 他忽而冷笑了一下。 “行吧,随便你。” 然后他略烦躁的拔了耳塞丢在置物盒上。 从小到大,沈牧算是最没脾气也最有脾气,他不轻易发怒,真怒了,也不会表现出来,这种状态倒是让人觉得略惊奇。 不过林陆骁也只是侧头打量两眼,很快收回目光,定定看向窗外。 回到家,林陆骁拿了东西上楼,沈牧停好车,跟上去。 开门进去,公寓收拾得空空荡荡,一点儿都没人住过的痕迹,玄关处还丢着他新配的那把钥匙,窗帘在风中飘,连地上的鞋子都码的整整齐齐摆着,全是他的。 沈牧:“你这房子多久没住了?” 日光下,有尘土在飞。 林陆骁把包丢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继续给南初打电话。 通讯记录已经显示拨出(103)个。 那边依旧是冷冰冰的女声提醒着关机。 林陆骁一只手掐腰站着,胸前在剧烈起伏,堵着一口气,那表情,沈牧后来回想起来,连他都觉得有些后怕。 失望又狠厉。 林陆骁提着最后一口气儿,给张秘书拨了个电话。 张秘书不明所以:“南初?没回来过啊。” 然而,除了张秘书,他也不知道还能打给谁,他没她经纪人的电话,没她助理电话。 人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手机在一旁丢着,手搭在眼睛上,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要就这么跑了。 他真不会再原谅她了。 直到—— 沈牧坐在沙发上打通一个电话,忽然转头看向林陆骁,“她在影视城拍戏,你不知道?” 林陆骁猛地低头翻短信,无奈地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她没说。” 知情人是同剧组的一个演员,那人是早年在慈善机构上见过一面,长什么样儿,沈牧早忘了,刚托人打听的时候对方给了他号码名字,才想起来。 对方笑着调侃了几句,沈牧淡声问:“哪个影视城?” “明山影视城呀,你要过来么?我请你喝酒。” 沈牧礼貌道谢,无视对方的调戏,挂了电话,转头跟林陆骁说:“在明山,才进组不久,我开车送你过去?” …… 今年的天气多变,四月明山还下了一场小雪,往年早已是春暖花好之季。 小助理在南初耳边喊下雪啦下雪啦。 因为拍摄的是夏天的戏份,这忽来的一场小雪让剧组临时取消了下午的拍摄。 南初终于得了空,逮着一个工作人员问:“这边哪儿有补卡的地方?” 南初在片场话不多,作为被国民女神第一个勾搭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激动地磕了巴,“车…车…车…山路,有…有…个营业厅,你卡坏了?” “手机掉了。” 工作人员又热心地指了手机店。 结果,南初刚换好衣服,走出影视城大门。就看见路边泊着一辆车,一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倚着车门在漫天飞雪里站着。 雪花如棉絮在他头顶飘着,身后的红墙砖瓦嵌着白雪。 林陆骁在雪中点烟,嘴巴叼着烟,还没点燃,手刚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虚笼着刮开火苗,低头拿烟头去蹭的时候,前方有人噔噔噔跑过来。 跟一阵风似的。 他下意识刚把火灭了,南初就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胸前蹭蹭,“你怎么来了?” 来之前,在车上他一直想。 南初不告诉他,是不是怕他来找她被人拍到,也怕自己这么去有点贸然,可让他就这么回去,又有点不甘心,眼巴巴请了七天婚假回家,结果一根毛都没见着。 可南初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就这么大喇喇地扑进他怀里。 林陆骁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揉断塞进裤兜里,南初仰头就要去亲他,他推着她的脑袋,给人拽进车里。 冷着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手机怎么回事,打你电话永远关机?你到底会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这见天儿就找沈牧帮我找人,你觉得有意思?还是你觉得沈牧闲的慌,人家活该帮我找人?你要觉得我这么来找你不方便,你好歹给我说一声,我最近很忙你别来找我,你但凡这么讲一句,我都不会这么生气——” 南初被骂懵了。 话音未落,林陆骁也注意到她额角贴着创可贴,心下一抽,下不来台,别开脸,冷静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冲她微扬下颚,口气缓了些:“你额头怎么回事?” 小姑娘怔楞楞地望着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无辜的很。 “你这么骂我,我觉得很委屈。” 林陆骁一怔,只见她偏过头,不看他,吸了吸鼻子说:“前几天我妈来了,把我手机砸了,卡也在里面,还没去补呢,今天才得空刚准备去的,你之前不是说下个月才有空休假吗?我又不知道你最近会回来,本来在这组里也待不了多久,我的戏明天就杀青了,我以为这么短的行程就不用跟你报备了吧……” 说完,真哭了。 眼泪哗哗淌,还特别矫情地抹了一下,“我发现领证后,你就对我越来越凶,根本不是以前那样了,果然男人结了婚都变坏,我走了,我们都冷静下吧。”说完,去推车门要下车。 林陆骁慌了,给人勾着肩拖回怀里。 南初侧瞥他一眼,“你别拽我,让我冷静会儿。” 林陆骁死死勾着她,牢牢摁在自己怀里,埋在她颈窝低声:“我的错。” 南初继续“哭”,又瞥他:“你没错,我的错,错就错在我不该喜欢你,我觉得你压根就不喜欢我,你从来没对我说过喜欢我。” 一听小姑娘这么说,林陆骁急了,直接给人扳过来,对上她的眼睛,“不该喜欢谁?” “你!” 林陆骁一拧眉,对着她的唇,狠狠咬下去。 “再说一遍?!” 南初也去咬他,两人就跟两只困斗的小兽拼命去撕咬对方,似乎要将对方剥下来一层皮来。 亲到最后,林陆骁把她压在后座上,蓄势待发,却还是压着嗓子,低沉地跟她道歉:“不该凶你,抱歉。刚在家看到你东西都没了,我以为你又走了,沈牧说你在这边拍戏,你也没跟我说,我以为你是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不公开也没关系,就这样吧,反正证都已经领了。感觉可以慢慢找是不是?我们日子还长,但你以后要再说不该喜欢我,要离开我之类的话,我真的会生气,吵架行,你怎么闹都行,只要你别拿这个气我,怎么都依你。” 这大概是林陆骁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只要你别再乱跑,做什么都行。” 南初舔他的喉尖,“跟别人拍床戏也行咯?” 林陆骁压了压胸腔里的怒火,深黑的眸子盯着她许久不说话,南初转移耳根,轻轻含住,他声音彻底沉下去了,咬牙道:“真刀实枪拍?” 不气不是男人啊。 “不逗你了,我不需要拍那些。”南初窝在他怀里咯咯笑,人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去扯他的冲锋衣:“我刚刚演的还行不?” 那哭戏她自己都觉得感动,眼泪说来就来,比任何一场都动情。 林陆骁忽然停了手下的动作,挑眉看向她:“演的?” 南初一点头,摸摸额头的创口贴:“脑袋是真被砸了,刚说的那些是假的,气你的。” 怎么可能后悔喜欢他呢。 林陆骁危险地眯眯眼,“气我的?” 南初撇嘴,不说话了。 林陆骁一字一顿,“你完了。” …… (对话版) 一进酒店。 “林陆骁——” “嗯?” “你别呀——” “忍不了。” …… “这么敏感?嗯?” “有东西吗?” “要不别戴了,你都三十了,也可以有个孩子了。” “真可以?”他倒有些毛头小子的兴奋了。 …… 噼里啪啦。 “到了?” “嗯。” Chapter 74 r74 做完。 林陆骁连人抱去卫生间清洗,南初浑身酸麻跟被拆过似的,于是就像条八爪鱼似的扒在林陆骁身上,他低头看她一眼,在她额头上亲了口,南初搂得更紧,箍着他的脖子,修长匀称的双腿缠上他的腰,林陆骁低头看一眼,在她臀上掐了一把。 南初低呼。 他坏笑看过去:“叫什么?” 南初扑过去咬他的唇,被他反扣住推到洗手台上,也咬住她。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 …… …… 镜面雾气浓重,映着两道纠缠的轮廓,影影绰绰。 她软着嗓子唤他:“林陆骁。” 林陆骁低沉发出单音节:“嗯?” “你是不是太久没做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 南初反手去勾他脖子,慢慢地摸着他脖颈,“我刚学的,你看镜子。” ……………… “……” 林陆骁抬头,镜中的女人妖媚又勾人,动作简直妖精。 “你叫,我想听你叫。”南初看着他缓缓道。 林陆骁低笑了下,“你是不是声控啊?” “嗯。你这声音不去做cv可惜了。” 林陆骁:“cv是什么?” “……算了,做吧。”无奈。 ……………… 再次事毕。 窗外天色也已经大黑,林陆骁抱她去洗澡,腕臂有力硬.实的肌肉牢牢顶着她,南初趴在他身上手伸进他的濡湿乌黑的头发茬,闲闲地拨着,“你好像时间又长了。” 淋浴池水流哗哗下来。 林陆骁正伸手试着水温,听见这话,瞥她一眼,笑了,“怎么了?” 南初算了算,加上洗手台,一共五次,除了前两次一个小时以上,其余三次都是三四十分钟解决,厉害啊厉害。 “我听组里的演员说,男人都是二十分钟左右……” 水温渐渐上来,林陆骁把她抱进去,放在花洒下:“男人二十分钟不短,一个小时不长。你先洗,我出去抽根烟。” 南初直接从后面抱住他,“一起洗。” “真要一起?” “嗯。” 倒是越发粘人了,他转过身,摸摸她的额头,脑门上的创可贴被水沾湿掉落,落了个小疤,他手抚上她的脑门,拇指轻轻在那道疤上摩挲。 “手机砸的?” 一看就能看出来,都砸出一个凹了。 南初特别委屈地说:“这旁边还有一个包呢,都消了,结果你一来还骂我。” 他把人搂进怀里,“我是想到我这七天婚假泡汤了给气的,再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借口。” 林陆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小姑娘趴在他怀里义愤填膺,低笑:“下次你妈打你,我帮你挡着,这证是我逼你领的,该打该罚都是我的事儿,要不你现在揍我一下,出出气?嗯?” 南初抬头看他,眼睛水光盈盈:“你别乱说,我自愿的,你不知道,我十六岁就想嫁给你,给你生孩子。”那时真觉得天底下的哪个男人都不如他。就现在,更是,三十岁的林陆骁更让她着迷。 这一下听得他心火颤动,漆黑的瞳仁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姑娘,半晌后,蓦然低头封住她的唇。 一顿唇舌交缠。 林陆骁俯低身,在她耳边咬:“早知道十六岁那年就不该让你走。” 南初:“嗯?不让我走干嘛?” 林陆骁在她耳边恶劣地笑:“把你养到十八岁。” 南初手勾上他的脖子,脚挂上他的腰,仰头去亲他的下颚。 “然后呢?” “就这样。” “啊……” ……………… 晚上八点,林陆骁靠着床头点了根烟。 南初累得不行,洗完澡擦干被人抱出来刚放上床上下眼皮就撑不住了,直接睡着了。 林陆骁边抽烟边等她醒。 两人晚饭也没吃,林陆骁刚怕她睡醒饿,就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结果她还在睡,拍着脑袋叫了两声,人也不肯醒,到底还是没忍心。 于是就自己一个人把买回来的东西全吃了。 结果,小姑娘三点醒了。 林陆骁刚躺下没几分钟,身旁的人就动了动,在部队训练,从来不深眠,因为有时候夜里会打战备号,特别是凌晨接到报警电话这种,深眠基本完蛋。 他睡得极浅,南初刚睁着眼转身,林陆骁也醒了。 小姑娘侧着身子,睁着一双迷离的双眼看着他,大概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愣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鼻尖,“哇,我第一次刚梦见你,醒来也能看见你。” 听得林陆骁一愣,伸手把她揽过来,“经常梦见我?” 南初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姿势,“嗯,梦里你大多不理我。” 特别是在美国那阵,有时候梦里场景太悲壮又深刻,差点让她信以为真,醒来大哭,后半夜再也睡不着,就开始抄佛经。 求菩萨保佑他一生平安到退休。 “你呢,你梦见过我吗?”她问,手指百无聊俩地瞄着他的眉毛。 林陆骁微微皱眉,眯着眼仔细回忆,从小到大他就很少做梦,就算做梦也都是一些火洪水之类的,很少梦到现实里的人物,后来两人分手后,去了鹿山,他当然也梦过。 他梦见的都是她嬉笑娇嗔的模样。 有时候半夜会醒来,听着队友震天的鼾声,在满是男人味的军营里,脑子里全是她。梦完她的第二天精神都是恍惚的,训练提不上劲儿,整个人跟颓了似的。 有次在火场差点失误,拆错了一块钢筋板,结果整块房梁板塌下来。 差点丧命在里面。 自那之后,再也不敢去想她,用训练来麻痹自己,一有空闲就自己一个人在后山负重五公里越野,身体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心才能定下来。 结果还是能听赵国提起她,赵国是个粗人,说话本来就直接,什么“那对大□□”,听得他心里就窝火,有时候火起来往他脑袋上砸厚厚一本书。 估计现在赵国仔细回想大概能理解自己当时被人打的原因了。 不过这些都被林陆骁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没必要让她知道太多,男人的感情太外露,会显得很浮夸。 凌晨三点,南初搂着他的脖子软着嗓子叫饿。 林陆骁翻身下床,随便套上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倒顶,套上裤子,“想吃什么?” 南初手压在被子上,“不用了,我让人送点过来。” 林陆骁穿好鞋子,大掌在她脑袋上按了按,“大半夜的别人不用睡觉?” 南初掀开被子下去,“那我跟你一起去,吃完再回来好了。” 真是一刻都放不下,小姑娘越来越粘人,林陆骁摸着她的脑袋笑了笑:“行吧。” 夜风缠绵,吃完回来。 两人又在床榻缠绵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南初哭着求饶,林陆骁才在她唇上亲了下以示结束战况。 结果洗完澡出来,已经六点了。 南初狠狠在他胸膛上掐了一记,“我今天要是ng个几十遍,导演骂我我回来掐死你。” 那人靠在床头抽烟,欠扁地:“你掐吧,只要你下得去手。” 六点半助理来敲门。 南初趴在他身上深深索了个吻才肯走,林陆骁拍拍她屁股,“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南初逗他:“咱们再来一次,五分钟,反正你也不是没有过。” “……”林陆骁把烟掐了,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给人拖回来,反身压下去,“找死?” 南初咯咯笑着求饶,“哎,我错了,不闹了,真走了。” 门外又敲了一下,“南初?来不及了。” 南初急了,去推他,“我错了我错了,林陆骁,我真错了。” “哪儿错了?” “不该逗你。” 其实相比较队长,他更喜欢南初叫他林陆骁,这名字就独独她叫得好听。 林陆骁悠哉哉地松了手,靠回床头。 等南初走了,林陆骁眯了一会儿,准备起床穿衣服,刚套上裤子,皮带还没扣上,松松地挂在裤头上,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 林陆骁以为是南初,不经意抬头,结果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也是一脸的怔楞。 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指着他:“你是谁?” 林陆骁舌尖顶了顶门牙,在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助理刚接到南月如电话,让她把南初的身份证拍过去给她。 结果让前台门一打开,就看见屋里站着这么一个陌生又帅气的男人。 屋内窗帘敞着,光从后面打进来,男人上身裸着,肌肉线条很流畅,裤子也没穿好,皮带松松挂着,重点是脸还帅。 衣服散落了一地,而且沙发上还挂着南初刚换下来的黑色蕾丝内裤和内衣。 小助理红着脸,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陆骁这人就这样,天生一副干了坏事儿也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把皮带扣好,提好拉链,扯过床上的t恤套上,“南初不在。” 到底是人长得帅,要是长丑点,小助理肯定追问到底了,可这长相估计也就是南初的□□之类吧,她哦了声,红着脸出去了。 靠在门外的墙上,心跳如擂,好帅。 …… 中午组里放饭,小助理惴惴不安,还是跟南初招了。 “那个。” 南初拨着米饭,“嗯?” “你房间里那个男人是谁啊?” 南初顿时愣住,“你去我房间了?” 小助理一点头,“你妈让我去你房间拍身份证,我看见了那人在你房间里。” 南初:“我妈拍我身份证干嘛?” 小助理瞬间被带跑了:“不知道诶,就让我去拍,估计有戏要拍?哎,还没说呢,那男人谁啊,好帅。” 南初哼唧一声:“那我老公。” 小助理瞬间炸了,“你再说一遍?” 南初笑笑:“反正过几天就公开了,不如提前告诉你咯,领了证的。” 小助理真是又惊又失落啊,“你俩结婚了?” “嗯,刚领的,对了下次我妈让你干什么事儿,你先跟我说,别自个儿偷偷去。” 小助理还没从结婚的事儿缓过劲来,茫然地点点头。 她还要公开? 这估计是开年重磅新闻了。 下午下了戏。 南初回到房间里,发现林陆骁不在,床被都叠的整整齐齐,连她箱子里的衣服都收好了,还把她挂在沙发上内衣内裤洗了给挂出去。 那黑色蕾丝内裤在窗上飘的时候,南初居然脸都红了。 真是臊啊…… Chapter 75 Chapter75 南初用助理的手机给林陆骁打电话。 林陆骁刚从商场出来,一手拎着个袋子,下楼梯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来,“下班了?” 南初在电话那头咯咯发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陆骁去开车门,把东西扔进去,自己打开驾驶座钻进去,没急着启动。 “直觉。” 他电话不多,除了几个兄弟,接到这种陌生电话的,基本也是她没跑了。 南初:“你的直觉快赶上女人的第六感了,你去哪儿了?” “买点东西,回来了。” 他声音平静,跟在床上那低沉充满情。欲完全不同,带着清冷感,隔着电话,那磁性越明显。 南初忍不住逗他:“快点!人家等不及了!” 林陆骁低头笑了下,故作正经道:“等不及什么了?” 南初演技越发高涨,娇嗔道:“你知道的呀——” 听的人头皮发麻。 林陆骁舔了下唇角笑了,不理会她:“刚有人来找你,嗯,我当时没穿衣服。” 想说让她留意下。 结果那边抓不住重点,只听到后半句,气吼吼道:“给人看光了?” 林陆骁手拳抵了下嘴,咳了声,“穿了裤子。” “下次我不在别光着身子,又没人看你。”南初“不满”地说。 “……” “听见没。” 良久,那边才很低地嗯了声,“要不我这边重新开一间酒店,你过来?” 南初想想,“也行,找间隔音好的。” “……” 林陆骁无言地望着袋子里的冈本。 到了新酒店。 林陆骁本来想过去接她,结果南初说,她助理送她过来,不用一来一回接了,麻烦。他靠着床头拧着眉抽烟,床边手机在震,捞过,接起。 “爸。” 林清远声音沉稳,“要不要我帮忙?” 林陆骁刚跟林清远拿了南月如的号码,在车上深思熟虑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她。 他发得不卑不吭,让人无法拒绝。 可南月如至今未回复。 林清远门儿精,一听到儿子跟他打听南月如的号码,就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了,特地打个电话来提醒,想给他透些情报。 林陆骁觉得这事儿毕竟是他要娶人家女儿,让他爹出马多少显得自己没有担当。 不管怎样,至少他跟南月如得见一面。 林清远知道他的想法,倒也没说太多,就草草点了几句。 “她这人吃东西口味挑剔,喜欢吃法国菜,最喜欢鹅肝,太大众的酒店不去,私人订制的厨房得提前好久预约。你得提早半个小时在门口等,不然会觉得你不庄重。” “……” 林清远又说:“她有点公主病,她说什么,你顺着她就行了。” “……顺着她就行了?” “顺着不一定行,但是不顺着她肯定……” “……” 就这时,南初冲进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娇娇地挂在他身上,脆生道:“老公!” 自从领了证,从来没听她这么叫他,听得林陆骁一愣,心里发软。 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一愣,好半晌才把话补齐,声音尴尬:“—肯定—不行,是南初不?” 南初本以为他在跟大刘几个打电话,想趴过去给个惊喜。 结果听到电话那头的余音,大概意识到对方是长辈,气氛就变得庄重起来了,腾一下撤了手,从他身上下来,尴尬地走到洗手间去,“上个厕所。” 林陆骁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懒懒地应了声,“嗯,害羞了。” 林清远叹口气:“行了,你俩玩吧。” 说完就挂了,房内昏暗,林清远打开台灯,目光落在桃木桌案上格抽屉,拉开,里头摆着一相框,是一张戏班子的照片。 照片上女人眉目青黛,模样俏丽,楚楚动人。 真是好久不见了。他想。 …… 林陆骁挂了电话把手机丢一旁,去厕所拎人。 南初正在洗手。 林陆骁靠着门框,抱臂对着她笑:“刚刚叫我什么?” 南初还没从刚才的窘迫里回过神来,又见他笑得如此欠扁,故意不理他。 林陆骁走过去,从后头圈住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向镜中的她,低头在她耳边诱哄:“再叫一遍,嗯?” 南初缩缩脖子,不肯叫。 林陆骁低头亲她耳根,声音越发低靡,“嗯?嗯?” 南初对他声音敏感,他也意识到了,稍稍降低音调,小姑娘就软成水,站都站不稳。 …… 清洗结束,林陆骁把南初抱出来,两人躺在床上。 南初疲乏不行,怎么也不肯让他再碰着自己。 林陆骁去搂她,被南初一掌打开。 他其实控制力挺强的一人,这一下让他在小姑娘面前信誉扫地了,也有点愣,手撑在床边低头俯看床上的姑娘,倒显得有点大男孩的无措。 南初不理他,拿被子蒙着脑袋。 他弓着背,俯低身子过去,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怜惜地亲了亲:“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正说完,床头的手机震了震。 林陆骁捞过。 南月如:到了联系我。 南初见他难得勾了极淡的一抹笑,心生疑惑:“谁啊?” “一个女人。” 这答案瞬间让南初从床上跳起来,佯装吃醋的模样,手脚并用大力去踹他:“林陆骁,你敢背着我找女人?” 小姑娘的手脚在他身上就是花拳绣腿,他定定地看着她,“演得不错,眼神可以再嫉妒一点。” 南初被拆穿,扯起被子一蹬腿躺下去,不理他了,故意说:“下次演个出轨的女人。” 林陆骁直接给她拎起来,眯眼恐吓:“皮痒?” 说完直接去挠她的咯吱窝,南初起初还绷着,实在憋不住,躺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跟他呜呜求饶。 之后是真节制了,林陆骁都不肯再碰她。 直到回北浔的前一天,两人都还斋戒着。尽管南初说其实没事了,林陆骁还是坚持,再养养。 这男人自控力却是可怕,放纵起来也可怕。 这天,南初的戏份正式杀青,两人收拾东西回北浔,助理团队先行离组,南初拿了东西去找林陆骁,一路开回北浔。 不远,个把小时的车程。 车里放着《月亮惹的祸》,林陆骁反倒挺平静地开着车,听得南初一阵阵热,“换首歌行不?” 林陆骁瞥她一天,故意懒洋洋地问:“想什么呢?” 南初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陆骁笑着撇头看了下窗外,“想多了你。” 南初哼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林陆骁懒得跟她辩,“行行行,我故意的,我故意放这首歌,故意让你想起……嗯,那天在我家里,嗯……”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 南初忽而问他:“队长,你说我会不会怀孕啊?” 这问题其实她思考好几天了,最近这段时间都在看这方面的资料。 林陆骁哪知道这个,收了笑,老实说:“不知道。” 南初:“我万一不会生怎么办?” 林陆骁:“那就不生。” “之前咱们做的几次也没戴套啊,我怎么都没怀上呢。” 林陆骁想了想,安抚道:“我都没弄里面。” “体外也很容易怀孕啊。” “……” 他彻底无语。 南初一直来姨妈都会疼,时间也短,三四天就结束了。 以前就经常听长辈们说,痛经的女孩子宫寒,宫寒就不容易受孕。这次要还怀不上,估计是真不会生了。 这么想着,心恍恍直跳。 林陆骁手过去捋了她脑袋,帮她减轻心理压力:“没人规定你一定要生孩子,没孩子,就咱俩过,多简单。” 听得南初一阵感动。 进了收费站,林陆骁把卡递给岗亭里的工作人员,手机在扶手箱里震了震,捞过看一眼。 南月如回:八点到九点有空。 刚在等南初时,给南月如发了一条短信——约她今晚见面。 车子下了高速,南初才拍着大腿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搬家了!” 林陆骁侧眼看她:“搬哪儿去了?” 南初:“江边的房子呀,我之前买的,刚付了尾款,我已经把我们俩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我的也搬过去了?” 南初点头,“对啊,我想着等你回来就让你自己来那边,直接让人把你的东西也打包了。” 难怪那天回去家里显得特别空荡。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 “我一关门,就发现,钥匙还在玄关台上,想去拿,门已经锁上了。” 能说什么。 害他那天看着玄关那钥匙,和空荡荡的房间,以为这小丫头又跑了,急疯了,连她可能出去拍戏这种念头都直接被他摒弃了。 他叹口气:“新家在哪,你指路吧。” 南初高兴嘚瑟地给他指路。 到了新家,南初领他进去,得意地跟他介绍这里所有的装修风格。 “我查了好多资料也请了好多人设计,听说窗帘用这种颜色最能遮光。” “这床我也特意去睡了好几家家具城,选了一张最合适的,你好像睡不惯软床,我又睡不惯硬床,好不容易找到这张床,你试试看。” 她拉着林陆骁过去,推到床上,“这床能调整硬度,我要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己调整床垫的硬度。” 事无巨细。 其实看似不豪华的装修,却能看出很多她很用心的小细节。 把她能想到他的习惯都考虑进去了。 “衣柜我专门跟你留了一格放军装,这样不会跟别的衣服放在一起粘毛。” “那格给你放军靴,军帽。” 林陆骁坐在床上,看她像个田螺姑娘似的来来回回转,给他讲着他的东西放在哪里,哪些是专门为他做的设计。 他手撑在腿上,低头笑了。 忽然觉得,什么都值了。 ———— 出版番外一则(04) 婚礼当天。 南初起了个大早,还不等她说话,西顾跟严黛已经吵上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她的插话空间。 “这个头饰好看,配南初。” “不要!太老气了,这个好,这个清纯。” “这双鞋子,配这双鞋子,比较亮。” “不要,结婚就应该穿红色的!” 这头闹着,那边的也不轻松,婚礼办得比较低调,媒体记者统统被挡在门外,林清远早前派人清了场。除了南初这边,来参加婚礼的基本都是从小看着林陆骁长大的前辈,在他们这帮小辈儿里,林陆骁都算是结婚结得早的。 就比如大刘跟沈牧,俩单身铁汉。 林陆骁这婚礼一打头,几个长辈也就顺手捞着大刘跟沈牧还有孙明杨给一块说道了,“这陆骁都结婚了,你们几个也紧着点。” 被催得急了,大刘忍不住回嘴:“也得遇上个像嫂子这样漂亮的呗。” “你惦记?”林陆骁冷不丁一眼,把大刘瞧慌神了,忙摇头:“哥,我哪敢?” 虽这么说着,白天的几个小辈的接亲闹闹,几个长辈都没参加,全是大刘几个跟西顾带着玩了一天,南初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 林陆骁趁着哥几个被西顾缠着打牌,直接溜进南初房间。 被眼尖的大刘瞧个正着:“骁爷也太沉不住气儿了。” 孙明杨道:“你家里要放着这么一漂亮的新娘,你能沉得住气儿?” 大刘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倒也确实。 南初今天确实美,就连刚进门的林陆骁都觉得有点惊艳,按理说这张脸,瞧了那么多遍,看了那么多遍,至少放在今天有点免疫了。 可刚才进门的瞬间,脑子还是轰的一声,被击中了。 真他妈漂亮。 Chapter 76 Chapter76 南初还在叨叨不休地念着,话语间能听出她是真高兴,林陆骁换了个姿势,坐在床尾,双手撑在后头,仰着头欣赏他老婆。 “这格给你放内裤,我的在边上。” 并排两个抽屉,拉开,男女内裤摆放整齐。 “这些都是我新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下次跟你一起去买。” 林陆骁哭笑不得。 南初说得起劲儿,没理他,喋喋不休道: “你怕冷吗?” 他摇头。 “你怕热吗?” 摇头。 南初念叨着一点点记下来,不怕冷不怕热,果然是部队出来的,又问: “你喜欢吃番茄吗?” 他愣了下,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除了鱼不吃外,其他的菜一律都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时候队里烧得就这些,不吃就饿着。 “还行。” 南初迫不及待又问:“平时看什么电视呢?” “不看。” “那平时在队里都做些什么?” 他抱着臂,似笑非笑:“想你。” 南初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给他压到床上,“这个答案给满分,赏一个吻。”说完,在他唇上亲一下,被林陆骁一把扣住后脑勺,狠狠反咬。 南初挣扎着去推他:“来,我带你去看阳台。” 林陆骁没理,反身将她压在床上,一路顺着她细白的颈子亲下去。 南初咬住他的下唇,“走啦!” 林陆骁无奈,被她从床上硬拉起来,拖到阳台。 “当当当——”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摊着手,“看,全是我亲手种的。” 满满当当一阳台,全是红红绿绿、姹紫嫣红的花,这些花都是她当初在美国学花艺时种的,费了半天儿劲从那边空运回来。 又费了半天儿劲着人搬上这阳台。 男人对花倒真不敏感,但小姑娘喜欢,养一屋子也都随她去,他抱臂靠着阳台的推拉门上,夕阳的余晖挂在他身上,勾勾唇角,“你还真喜欢花?” 南初点头:“喜欢啊!特别喜欢。” 林陆骁想到上回那富二代送她的一车玫瑰,舔舔唇角,倒有点不爽了。 南初没觉异样,拨弄花草的同时回头见他盯着自己,笑了下,“怎么了?” 他摇头,低头笑自己幼稚。 多久的醋了还在吃。 南初没理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束蓝色的五片花瓣,“你猜这花叫什么?” 他哪儿认得出来,除了玫瑰花和菊花,其余一律被他统称为花。 见他没多大兴趣,南初低声道:“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林陆骁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这些花很难养?” 南初窝在他怀里:“嗯,很难养,这些土壤都是我找人专门去弄的。” 他低头亲她,边亲边说:“那你好好养。” “……”南初在他胸膛上狠掐了一记,“那你呢!” 他盯着她笑:“我得养你啊。” 末了,还补充一句:“你比那些花草难养多了。” 南初扑过去咬他,被林陆骁反手扣住,直接打横抱起,抱回房间里,用脚勾上门,把她抛上床,欺身过去。 小姑娘配合着哇哇大叫,“禽兽!” 林陆骁解开皮带,直接握住她纤莹的脚踝给人拖过来,拉倒自己身下,手伸进她裙摆底下:“嗯?叫什么?” 小姑娘恶趣味上头,演技飙升,惊慌失措表现地淋漓尽致。 林陆骁撑着身子,就哭笑不得地看她一个人演了全套,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头封住她的唇,“别闹。” 南初还在禽兽禽兽叫着。 渐渐,屋内气氛暧昧起来,声音婉转动听,低低浅吟,中间隔了三四天没做,那气氛跟被火苗点过似的,瞬间燃了一片。 (没完没了,嗯嗯啊啊,哦哦嗯嗯,省略八万字。) …… 晚上七点半。 林陆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套好裤子,又随手从衣柜里抽了件t恤套上,拎过沙发上外套,看了眼床上的南初。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坐下,手里拎着外套,床上的小姑娘睡得正香,头发乌黑散在床被上,嘴角微微上扬,连他看着都忍不住低头笑了。 梦见他了? 林陆骁俯低身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下,怕她醒来后要找自己,想想,又低下去,直接把人吻醒。 南初起床气劲儿上来,作势要打他,待看清人之后,生生把火气压下去了,想发火又因为是他忍着不敢发,小脸委屈地憋得通红。 林陆骁看在眼底,手在她脸上揉了揉,“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给你叫了外卖,饿了先吃点再睡,嗯?” 南初迷蒙地问:“你去哪儿?” 林陆骁轻描淡写揭过:“后天要归队了,去见下沈牧他们。” 南初:“哦,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林陆骁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不知道,我争取吧,你先睡,我出门了。” 他其实真不会哄人,以前年轻的时候,要去哪儿去哪儿,爱去哪儿去哪儿,跟林清远都从来不交代的人,更别提会跟女人交代。 可现如今,能愿意让他哄着的女人就这么一个。 南初一直都很敏感,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影响她的心情,特别是对她在乎的事儿,她能装出不在乎,她能装出不难过,可他不能装作看不见她的难过。 当初在鹿山,南初来找他时,他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跟她说,和好吧。 好几次都被他生生咬着牙忍下来了。 最后那一晚,他真是被她气疯了,可转而想到自己妄图用性。栓住她,又觉得自己可悲,那下心里的愤怒跟爪牙似的在肆意破坏,鼓捣着他的心跳,似乎要冲破胸腔。 现在回想,其实自己也是一混蛋。 真他妈混蛋。 他忍不住低头,拿额头蹭了蹭南初的,哑声唤她,获了件宝贝儿似的:“南初……” 南初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似乎什么都懂似的拍拍他的背,安抚他。 林陆骁吸了吸鼻子,在南初听来误以为这么一八尺男儿窝在自己怀里哭了,吓得忙去拨他脑袋,“你哭了。” 林陆骁捏捏她的脸,“三十一老爷们儿有什么东西好哭的。” 南初哼一声,“听说,一个男人至少为女人哭一次,才说明是真爱。” 林陆骁嗤笑:“神他妈言论。” “真的,一著名导演说的。” “哪个著名导演。” 南初眨眨眼:“耳导。” 什么鬼导演。 …… 吃饭地方是林清远帮忙订的。 听说是南月如每回从国外回来都必须要去的一家法国餐馆,是一家私人订制。 八点十分分,南月如还没出现。 林陆骁坐在靠窗的位置,倒也耐心,慢悠悠地欣赏着窗外的霓虹街景。 八点三十分,南月如仍旧没出现。 窗外的店铺关了几盏,夜灯高悬在空中,散着黄色光晕,光晕下是飞舞的几只飞蝇,不知疲倦。 八点四十五分,服务生过来,冲林陆骁一躬身,“南女士说,今晚临时有事儿,下次再约您。” 林陆骁瞥他一眼,礼貌:“好,谢了。” 但林陆骁没走,他依旧目光幽深地盯着窗外看,似乎是真在欣赏窗外的街景。 直到时针指向九点。 林陆骁才站起来,走到门口,窗外已经落起了小雨,绵绵长长像天地间挂了一副透明的珠帘,忍不住伸手去拨。 林陆骁扣上冲锋衣的帽子,准备冲进如注的雨幕里。 脚刚踩下一级台阶。 面前停下一辆黑色的高档车,他把脚收回来,微眯目光,隔着夜色慢慢放长了视线,后座车窗缓缓降下,南月如面容精致,一点儿也瞧不出近五十的模样。 她笑得平静地问他:“要不要再坐会儿?” 原本已经打烊的餐馆重新为她开了灶,连老板都出来相迎了,笑着跟南月如打招呼,“来了?这小子在这儿等您一个多小时了。” “是么?”南月如跟老板说:“这么好的餐厅自然要多等一会儿。” 老板尴尬笑笑,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找了个借口开溜儿。 南月如看了眼林陆骁,毫无歉意地笑:“刚临时有点儿急事,等急了?” 他倒平静地勾勾嘴角,“急倒是不急,就是南初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用林清远的话说,南月如就是只老狐狸,来时,他就警告过林陆骁,无论她怎么激你,都不能动气,南月如最喜欢看别人生气,你越气,她越稳。 今晚她就是让你多不下来台,你丫都得憋着,毕竟她是你老婆的妈。 林陆骁的性格,林清远知道,虽然在大事儿上一点儿不含糊,可有时候真被激怒了,脾气上来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是从小被这帮叔父级别的人给宠出来的。 真怕以南月如那性格,两人撞上了,那就是一个火光劈闪电了。 老板把菜上齐。 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南月如冲他笑,拾起面前的刀叉,“先吃吧,顶级法国鹅肝,你应该没吃过。” 林陆骁笑笑,没动。 南月如:“怎么了?”说完,恍然大悟,“不会用刀叉?不怎么吃法国菜?要不要让老板给你上一双筷子?你这就跟南初不一样了,南初从小就喜欢吃西餐,你没发现她不会拿筷子吗?因为从小都是用刀叉。” 林陆骁低头一笑,去拾刀叉,倒也流畅,行云流水。 这是他不喜欢吃西餐,小时候母亲在的时候,会做些牛排,也像模像样地买了些西餐工具,林启喜欢吃,母亲也从来不顾及他喜不喜欢,只要林启说想吃,每天回家都是一顿牛排。 后来考上了军校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他是真不喜欢。 南月如一笑,“差点儿忘了,你妈喜欢西餐。” 林陆骁一顿,切了快小鹅肝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您认识我妈?” 南月如笑笑不答话了。 半晌,南月如忽然叫了声老板,“灯打亮点。” 原本昏暗的灯光,忽然变得敞亮起来,南月如盯着他直白道:“一个月领多少钱?” 林陆骁倒也不隐瞒,“目前七八千。” 南月如下巴点点面前的餐桌:“知道这桌菜多少钱。” 林陆骁没作答。 “抵你三个月的工资了。”她笑笑,“知道南初拍戏一集多少钱么?抵你半年的工资了。知道她的那些包多少钱么?抵你三年的工资了,来,你告诉我,你俩在一起,你拿什么给她幸福?就凭你七八千的工资?她不懂事,你三十岁也不懂事么?你拖着她,对她有什么好处?” 林陆骁默然。 “她昨天跟我说,拍完这部戏,她要退出娱乐圈。”南月如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刀锋一般利,狠狠刮着林陆骁:“你知道现在多少剧组在抢着要她?她跟我说她要退出娱乐圈,开花店去,你告诉我是她脑子进水还是我脑子进水听错了?” 这事儿她没跟他商量过,忽然想到她阳台上那些花。 林陆骁是震撼地,可又说不出一抹酸涩,胸口堵着一口气儿,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很外放,嘴上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真正做了事儿却又不告诉他。 忽觉心疼,是真疼。 心一抽一抽疼。 半晌,他开口,嗓子被压磨过似的,“从小到大,您有没有问过她,她最喜欢做什么?” 南月如一愣。 林陆骁嘴角牵起一抹酸涩地笑,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餐厅里,情绪五味杂陈。 “您没有吧,我也没有,一直都没关心过她喜欢做什么,我只关心她在不在我身边,却从没关心过她真正喜欢什么,您也是,秉着您自以为的母爱,哪怕一句,您问过她么?喜欢做什么?” 他也是。 她跟别人演吻戏,亲密戏。 他吃醋,生气,嫉妒,变着法儿的惩罚她,从没问过一句。 做演员,你开心吗? “退不退娱乐圈我真无所谓,她爱演就让她演着,她喜欢拍戏就让她拍着,她要哪天不想演了,累了,反正我都在家等她,这就是我能给她的,您能给吗?” “入了部队,我的命是国家的,也许身不由己,但我的心是她的。” “望您谅解,除非我死,我都不会放手。” Chapter 77 Chapter77 “望您谅解,除非我死,不然我都不会放手。” 说这话时,林陆骁眼底的坚定深深刺痛着南月如,当年那个人也在帘雨天对她说过。 他说:“我不会动摇的。” 当时说那话时有多坚定,后来他走的就有多绝情,南月如觉得可笑, “我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林陆骁转而看向窗外,雨幕越下越大,像织了一张漫天的网,困着他们,他重新转回头,盯着南月如,极淡地笑了下。 “南初相信我就行。” 南月如目光分外平静,“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林陆骁没做声。 南月如道:“对,我从小是没怎么管过她,但总归她是我女儿,人生大事我这个当妈的还得说的上一句话,我不同意的理由只有一个,她太爱你。” 这是什么鬼理由,林陆骁皱眉。 南月如:“而在你心里,国家,跟她,你选一个。” 林陆骁没作声。 “选不出来是不是?”南月如抱臂哼笑,“当兵的,不都这样么,嘴上比谁都能说,可国家真有事儿,了,第一个抛弃老婆,我不评价你们的职业精神,抱歉,我是一个母亲,我得为她考虑后半辈子,如果真跟你这么下去,我怕她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后方忽然*一道低沉而厚重的声音。 “月如,你太偏激了。” 两人齐齐往后方看去,门外背手站着一微佝的背影,那人踱了两步,一张苍老和蔼的脸渐渐清晰。 林陆骁站起来,“爸。” 林清远冲他挥挥手,走到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对面一言不发的南月如,难得听他开玩笑道:“哟,国外的水养人么?一点儿没老。” 南月如哼一声,“你怎么来了?” 林清远瞥了眼林陆骁,颇为怨怪,话却是对南月如说的:“咱这都十几年没见了,不用这么抻我脸色吧?” 南月如毫不留情,“没踹你一脚倒是客气了。” 林清远一句话给她怼回去,讪讪转头对自个儿儿子说,故意道:“这是你的南阿姨,以前跟你妈一个文工团的,后来进了娱乐圈,演了几部戏就不得了喽,反正是也不待见我们这些老伙计了。” 林陆骁倒也是难得见林清远这模样,目光含笑地在南月如身上来回打量。 南月如却气急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清远叹口气,往事如梭,在夜色中缓缓被揭开。 那年文工团下乡汇演,刚好到了林清远跟南初父亲服役的部队,当时部队条件相当差,又都是一帮大男人,啥也不讲究。 南月如就是天台抽烟时遇上了南初父亲。 相比较林母的活泼可爱,南月如就稍显沉默,她总是拧着眉,眉间数不尽的心事。 两人好几次在天台顶上抽烟的时候撞见了,却也都不说话。 直到有一天,南月如发现没火石了,才跟一旁靠墙沉默抽烟的男人借火,男人看她一眼,倒也没搭理她,那不屑的眼神,倒勾起了南月如骨子里那点儿征服欲。 她刚想说话,就听那人说一句:“女人抽什么烟?” 南月如自然不服,一来二去就跟他斗起来,明里暗里处处找他茬,一开始是找茬,后来是纯找他。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男人起初还挺高冷的,真就不为所动,后来一次汇演结束,队里有小伙子蠢蠢欲动,倒是把他激着了。 第一次还是发生在草堆里,说来都觉得可笑,男人做完就有点后悔了,发生太快,自己应该再忍忍。 可南月如比他还冷静,说也不用他付任何责任,反正就当露水情缘了,也许以后再碰上谁也当不认识谁不就行了。 男人气着了。 好久都没在找她,两人陷入了一阵莫名诡异的冷战气氛,直到南月如离队的前一天,南月如再次去找他。 那次昨晚躺在地上看星星。 男人不知道打哪儿听来她的消息,抽着烟,忽然跟她说,让她等他,他会努力混出头,赚到钱,就帮她还清家里的债,并且把她娶回家。 南月如家在农村,有个哥哥,起初在城里做生意,后来被人下了套,直接赔光了家底,还倒欠了一屁股债,那时南月如差点儿被父亲和哥哥拿去抵债。 母亲不顾父亲毒打把她救出来,刚好那阵文工团到她们学校来招兵,院里一老师特别喜欢南月如,举得这丫头身上的灵气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托了层层关系,终于把她举荐进去。 进了部队之后稍微好点,哥哥父亲不敢随便再来抓人,可隔山差五哥哥就会来跟她要钱,那时林陆骁母亲还帮着暗地里给过不少,被南月如知道后,一通大骂,直接被人给骂哭了。 弄得那阵林清远看见南月如都是恨不得给人拎起来揍一顿。 男人那时的承诺真让她感动,差点儿落泪。 她问他什么时候能混出头。 男人抽了口烟说:“很快吧,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到时候我来文工团找你。” 南月如就高高兴兴回了部队等啊等啊。 等了半年,男人终于来找她了,可是他说的是,让她再等等,那边临时出了点意外。 在她再三逼问下,才得知意外就是,原本定了下队的名额是他,最后换成了林清远。 至今这事儿说起来,林清远都知道自己抹不开嘴说,当时岳丈那边也只给他半年时间证明自己,他那兄弟最后决定把名额给他的时候,也说,你这边急,先紧着你。 而那时,林清远根本不知道他兄弟跟南月如的事,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儿,他断不会拿那个名额。 这就是亏欠。 南月如得知后,当场撕心裂肺地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心灰意冷地问: “在你们当兵的面前,是不是,一国家,二兄弟,三父母,四老婆。” 男人苦笑,没有说别的,只是哄她再等等。 一等又是大半年,那时,南月如因为锋芒太露,遭人陷害被文工团开除军籍,还是林陆骁的母亲托人找了关系,保留了军籍,只是当做普通兵从文工团退伍。 心灰意冷的南月如回到学校,恰逢当时有个四大名著剧组在学校选角。 她凭借姣好的外形和一双有灵气的眼睛一举获得导演的青睐,算是因祸得福吧。 一恍又是两年,男人下了队,债也还清了,可不再提结婚的事,因为不满她的职业。 虽夜夜同床共枕,心各两异,终于在一次欢好结束后,南月如提了分手。 男人沉默应对。 最后漠然地说:“好。” 南月如连夜卷铺盖从他家里出来,提着行李箱,站在街口,恨意滋生。她以前有多爱这个男人,那刻就有多恨,恨不能提了刀回去将他剁碎。 同年,二十六岁,南月如怀了南初。 其实在那之前,南月如怀过一次,因为胎位不稳,当时又连下了几场冷水夜戏,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了,直接进了医院,再醒来时,孩子就没了。 这事儿她没告诉他,已经没了,知道了又能怎样?无力回天,有的只是多一个徒增伤心的人。 查出来怀孕那天,她直接去了医院,等候手术。 主刀的医生跟她十几年的交情,给她一天时间坐在病床上考虑,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南初出生那年,南月如产后抑郁,患上了躁郁症,整日在病房抽烟一包接一包,一点点儿事就容易发脾气,后来转去国外治疗。 在南初懂事之前都没怎么见过母亲。 刚生下来她就后悔,南初跟那人长的太像,随着年岁增长,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她恨不得给她刨出来,有次真不小心摁上她的眼睛,南初痛得哇哇大哭,从此对母亲这个身份十分忌惮,看见她都害怕。 南月如不在乎。 因为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越来越燥,一点就着,心理医生无数次地对她治疗已经激起了她的厌烦,好多时候她会想干脆掐死南初,自己再跳楼。 得知那个男人牺牲的时候。 南月如整个人陷入崩溃,差点儿真就从楼上跳下去,被经纪人找人把窗户钉死,并且直接带回了国外关了起来。 南初六岁的时候,林清远来找她,带了一封信。 用他们的话,说是遗书。 南月如觉得好笑,盯着那份遗书笑了好久,那笑里是绝望,徒生悲悯,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 她当下就撕碎了,给撕成粉末,大叫着发怒:“滚!” 那封当初没看成的遗书。 今天林清远再次给她带过来了,皱皱巴巴攮成一团,他从兜里拿出来,给她摊平:“我给粘好了,一直放在抽屉里,想想还是给你带过来。” 林清远干咳一声,“不看我就念给你听咯。” 南月如一把夺过来,毫不客气:“你滚。” 林清远说:“他走得挺干脆,不痛苦,你俩分手后也一直没再找,他老跟我说,你就是嘴巴坏,心真不坏。” 南月如:“闭嘴!” 林清远点点头,“行了,我们先走了,你慢慢看。想哭就哭,别憋着,年纪大了,憋着容易出毛病。” 说完瞥了林陆骁一眼,示意离开。 南月如忽然出声叫住他:“她怎样了?” 林清远头也没回,声音平淡:“走了,十年前还是九年前,记性不好,给你打电话了,你助理说你在国外休假,就没再往外打。” 南月如笑了:“你俩都不是好东西。” 林清远背对着她点点头,“还好我儿子不随我,随他妈。陆骁,走了。” 林陆骁冲南月如微微一俯身,跟上。 留她一人在原地怔愣。 …… 外面雨势渐大,随着斜风密密刮着,晕黄的路灯下交织成网。 两人行至门口,张秘书上来,给他扶进车里,林清远倒也没再多说一句,冲他挥挥手,“回去吧,我跟你孟叔说了,等你从鹿山回来就直接回支队报道。” 林陆骁清淡地点头,“嗯。” 车子启动,消失在雨幕中,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拉上重逢衣的帽子去取车。 钻进车里,没有急着离开,靠着驾驶座,望了眼餐馆的橱窗,那灯还亮着,位置上的女人没离开。 林陆骁降下车窗,斜风密雨落在车窗沿上,他低头就着簇动的火苗点了支烟,随后仰头靠在椅子上,把打火机丢进职务盒里。 目光盯着那窗里的人。 眯眼,吐口烟气,继续抽。 半晌后,林陆骁去摸兜里的手机,屏幕滑了一会儿,停在南初的名字上。 这个备注改了很多遍。 起初是臭丫头片子,后来是烦人精,再后来是小丫头,两人分手后他删过一阵没号码,后来又在鹿山存回去——死丫头,直到前几天领了证,改成了正儿八经的南初,那时两人都尴尬。 那边接得快,一声清脆的:“老公。” 林陆骁听得心里发麻,“嗯,吃了没?” 南初还在吃,嘴里鼓鼓嚷嚷估计塞了一堆,还不忘跟他说话,“刚睡了会,才吃。” “吃冷的?”他皱眉。 南初:“热过了,你还没回来?” 林陆骁手搭在窗沿上,人有些慵懒,目光还停留在橱窗上,馆里的女人,忽然掩面痛哭,他微眯眼,启动车子。 “回来了。” 南初乖巧地说:“嗯,等你。” 车子启动离去。 途中经过一家花店,林陆骁停下车,冲进去,花店的小姐望着面前这高大又帅气的冲锋衣男人,热情相迎:“买花?” 林陆骁低嗯一声,挑挑拣拣半天,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株家里相似的花,下午南初给他指过的,他扬手:“那是什么花?” 小姐笑答:“这是勿忘我。” 林陆骁拧眉:“不是还有花语什么的?” 虽不是很懂,但总觉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小姐姐:“勿忘我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 餐馆内,南月如伏案大哭,手里的纸张被她压到手臂下,滚烫的泪水不断晕染着这绵薄的纸张。 那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 “你总问我为什么当兵,我说为了保护国家,你信了,我说为了保护你,你就不信。说到底,咱俩之间总少点默契,你怨我,恨我,总觉我把别的东西摆与你身前,国我不能抛,那是男人的忠血,可你我也没想过要抛,那是男人的柔情,后来想想这也好,你离于我,我能更毫无顾忌为国为民为你们勉力。 我也怨过,怨你为了名利不肯委身与我,怨你不愿放弃那些浮华,我是不满你那职业,可又如何,我最后还是跟自己妥协了。 可偏偏,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你当我不知道呢,你的化验单子我还留在抽屉里呢,我当时又气又恨,恨不得把你掐死。可你在我面前只字不提此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才叫我寒心,你说分手那夜,我想想分了也好,咱俩自此别过。 可这年队里执笔写遗书,我想想吧,还是写给你,多半这信是到不了你手里,清远若能发现,这信多半也就他能发现了。 前年买了戒指,想着跟你求婚来着,订了餐馆订了花,结果临时又被队里招回去,我当时看到你失落的表情心里也很愧疚,可失落之后,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却是长舒了一口气,你怕我求婚了,你不知如何作答对吗? 你这些年野心越来越大,你不再满足于身前的名利,怕就是怕,我若是真求婚了,你倒也不一定会答应,我当时就觉得,何必在给你徒增烦恼呢。 你愤我不求婚,你倒是没有问过你自己,是不是真想嫁给我。 为这事儿,我求助了清远好几次,他总建议让我与你开诚布公谈一谈,可你越来越忙,每次打你电话不是在国外就是在片场,我想见你倒是比登天还难。 罢了罢了,是以如今,我不体谅你,你不原谅我,又何苦互相在纠缠,只想与你说。 他日,若嫁作人妇,可得改了这作脾气,女人娇点男人才疼得下去。 罢了,除了我,也没人受得了你这破脾气。 想我时……算了,别想我,你想我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凭添烦恼,如若要是下桥时能见到那孟婆,我去与她讨一碗汤喝,夜里入梦让你喝了,把咱这前尘往事都给了了。 我走了才能放心些。 有些话,在时没能与你说,死了更不会说,所以,你想听的那句没有,有的只是一句,好好保重身体,别太早来见我。 否则,也不会理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会当兵,如若遇上我,你还是绕道走吧。” 如果说这封书信是林清远假造的,南月如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字里行间全是那男人平日里说话的口气,所以他俩这误会真要下地下去解说了。 她坐在位置上,一会儿哭一会笑,一会儿把纸张揉碎,因为话里字里行间全是欠扁的想让她揍他,可觉得这就是活生生的他,她又摊开抚平,手指在那一条条折痕上眷恋地轻轻拂过。 她跟疯了似的,哭哭笑笑,抹干眼泪,攥紧这世间他留下最后的东西。 …… 林陆骁回去的时候,南初正伏案跪在地板上写东西。 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埋头继续写,漫不经心地说:“回来啦?” 男人低嗯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抱她,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吻她,“在写什么?” 南初把稿子往身后一藏,仰头去回吻他:“下回再给你看。” 林陆骁笑了下,打横将她抱起来,视野忽然宽阔,南初发现了新大陆,冲桌上一指:“哎哎哎哎!!!那是什么?” 林陆骁把她抱过去放到桌上,南初伸手拿起那捧蓝色的花,“你给我买花了?” 林陆骁把她圈在桌上一点点亲,低嗯一声。 南初兴奋地不行,“我以为你不屑送这些呢。” 林陆骁去解她的睡衣,低声:“路过,好像还没送过,就顺手买了。” 南初乐滋滋地抱在怀里,“我想开个花店,行么?” 他目光微挑,手指捏着她的耳垂,轻轻揉了揉,揉的南初一阵心猿意马,就听他在耳边低声一句:“随你。” “我还要雇个花艺师,天天在店里教插花。” “都行。”他手下动作不停,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了句。 南初捶了他一下,引得他动作更大,南初被他弄得发出低低轻喘,最后直接哭着求饶。 …… 林陆骁归队的第二天,南月如给南初打电话,让她带上身份证去找她。 南月如直接带她去了房产过户中心,有专人迎接,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南初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工作人员丢了一堆资料表格给她,南月如把房产证给她,南初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伸手拦住南月如:“妈,你干嘛?” 南月如不动声色甩开,声音依旧冷:“西郊的别墅过户给你,等会还有几份股权转让书签给你。” “我已经买了房子了,妈。” 南月如看着她,倒比之前平静了很多,没那么冷漠,至少有了温度,“你买了房子手头没钱了吧?那小子那点儿工资养得活你?别到时候沦落到把你那些个包拿起来卖了。” 南初前阵联系严黛还真打算低价处理了手里的包,倒不是说为了钱,就是放着也是放着,总觉得这些东西放在家里有点碍眼,有时候林陆骁会站在那些包前凝望好久。 女人的牌子他认不全,倒是能认几个,有些包确实顶他好几年的工资,南初怕他多想,想着等他回鹿山就处理了。 他俩的生活没这些东西一样挺好的。 南初说:“我用不着这些,我有他就够了。” 南月如忽一愣,缓和了口气,“知道你用不上,先备着吧,我过几天回美国了,这边的东西留着都没用,过给你,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那小子家里又不穷,他爹抠抠搜搜的,全都给俩儿子留着,反正我给你傍这些,也别让人小瞧了去。” “妈,你怎么忽然?” 上回在影视城明明还那么激烈。 南月如忽然盯着她额头,目光深长,“还疼吗?” 南初明白过来,摇摇头,“好了。” 南月如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就算明白了些,可那些悔悟的话于南月如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她宁可把手里的所有的产权都过户给南初,却也不愿意为这些年的漠视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这是她的固执,跟骄傲。 她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没错。 那天之后去看他,她也说,“咱俩都有错,你也不能全怪我,我那时年轻,被名利迷了眼,你却只是怨我,怪我,从没想过将我从那地方拖出来。” 她抽抽鼻子,悲悯丛生:“那小子不一样,我不在,南初全靠他照顾,南初犯错,他教她改,南初离开,他就等,你呢,我犯错,你怪我为什么那么功利,我说分手,你说好,咱俩走这一步,谁也不怨,你说得对,下辈子还是绕道吧。” 她跟赌气似的说完这句话丢下手里拿一束白菊花反身就走。 走了两步,山间风吹来,伴着幽幽的清香,似乎将她吹清醒了,她站直,仰头吸吸鼻子,又折回到他墓前,狠狠地说: “你想得美,我还缠着你。” 话落,起风了,落叶层层飘下,碑上的照片英明俊朗,带着一抹温和微笑。 那表情似乎一如往常的无奈,宠溺。 金黄的落叶飘落在墓碑前。 你给我等着。 …… 这月,林陆骁刚下训就接到南初电话,电话还没接起,小姑娘就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哭,吓得他眉心一跳:“怎么了?” 南初悲伤至极:“大姨妈又来了啊!我又没怀上。” 林陆骁揉揉鼻梁,长舒一口气,抚慰道:“不急啊。” 南初:“咱来上次都那么频繁了,还没怀上了,你说我会不会真不会生哇!!!” 林陆骁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不是查过了,你没问题。” 南初猛然想起,“不对,你没查过!” 林陆骁抽抽嘴角,“你想说什么?” 听着他阴冷的声音,南初打了个哆嗦,忙说:“老公啊,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说,咱最好去查一下。” 林陆骁冷笑:“我看你是闲的。” 南初怕他真生气,连忙叫了几声老公讨好他,“下次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查好不好嘛?” 纵使林陆骁想发火,可下了火车一见到人软娇娇地往自己怀里扑,就跟头顶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一下就蔫儿了,忍不住去搂她。 然后就被她连哄带骗地带到医院做了一套系的不孕不育生。殖.器检查。 林陆骁青着脸坐在医生办公室,南初好奇地探着脸去看医生手里攥着的化验报告,还有几份彩超,虽然说有些东西私底下亲密的时候见过无数次了,可彩超这么照出来的时候,还被捏在医生手里,南初怎么瞧着怎么觉得有点儿脸红。 “怎样?”南初瞥一眼林陆骁,问医生。 医生全部翻了一圈,一推眼镜,“很好啊,你老公没问题。你俩都没问题,别太急了,要孩子也看机遇的。而且你还这么年轻,过几年生也不急啊。” 南初犹豫地说:“可我老公年纪大了。” 医生瞥一眼一旁的帅哥,“不大啊。” 南初:“听说男人上了三十,质量就不如从前了。” 医生翻白眼:“别太强求,三十五生出来的孩子也都有聪明决定的,这个看个体的。” 林陆骁冷笑地坐在位置上。 出了院门,他一把给人拎进去,“年纪大,质量不如从前?看来我最近的表现你很不满意啊。” 所有的哀怨都化成晚上的勤勤恳恳,没完没了。 …… 半年后,林陆骁调遣文件正式下达,于12月31日正式离队,1月1日回北浔市西郊一支队报道。 而12月30日是一年一度的金帝电影节颁奖典礼。 南初凭借一部《京华风云》柳莹莹一角在大街小巷蹿起了知名度,作为金帝电影节的提名嘉宾出席。 当晚媒体记者在红毯外围了一圈,在不间断地闪光灯中,南初被经纪人助理护着进了颁奖现场,场外居然还有她的粉丝,举着几块荧光板,高声呐喊着她的名字。 “南初!南初!” 在候场,她见到了严黛,正捻着块面包吃,一脸不情不愿,见她过来,冲她招呼,“你丫终于来了。” 南初低声笑:“怎么了?” 严黛一翻白眼,下巴朝另外一边一指,南初望过去,那边站着一高挑的女演员,似乎是个新演员,南初还不解,笑道:“哎,咱都老艺术家了,还跟这些小新人较劲?” 严黛哼一声,“那女的,整得跟你一模一样,连穿衣服都模仿,我刚看背影还以为是你呢,走过去打招呼,丫的转过来吓死我了,那脸都整僵了,膈应不?” 南初最近几乎不接戏了,圈里事也不太管,一心都扑腾在她那花店上。 这圈呐,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能记住几个人。 一开始她被人黑,被人骂,那时能想到,今日还有人照着她的样子整容? 想想觉得这事儿还挺有趣的。 于是在后台候场的时候,无聊用手机搜了那女明星的照片下载下来,把自己的照片放一起,发给林陆骁,“老公,哪个是我?” 队里晚上没训练,士兵们围成一圈坐在草地上给他开送别会。 林陆骁坐在草地上,曲着腿,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正专心听着新兵给他朗诵,兜里的手机就震了震,他掏出来一看,一眼就认出来。 “左边。” 南初:“厉害。” 其实仔细看有点不太像,但照片经过p加上雾化,一个侧脸的角度几乎就是一模一样,连她自己看的时候有点恍惚,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陆骁对她太熟悉,而且他的女人,从来不会认错。 两人又聊了会儿,南初说:“他们给你开会呢,你好好听着,我得进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 大概过了半小时。 林陆骁的手机再次震了震,他掏出来看了眼,这次是严黛发的,一个小视频。 他点开。 应该是在颁奖晚会的现场拍的,大屏幕上闪动着几个提名演员的电影片段,几乎是一闪而过,最后一个是南初演的《京华风月》。 那电影他看了一半没再看下去。 不得不说,他老婆穿旗袍的样子真他妈迷人。 “第三十八届金帝最佳女主角奖获得者是——”画面颁奖的是第二十八届的影后老艺术家曹婷女士,她目光温柔地扫过台下,最后定在南初身上,忽而拔高了音量,“南初——!” 掌声雷鸣。 一声声尖叫热潮,场外屏幕直播带动了气氛,粉丝们高声欢呼,那画面还真让人为之一震。 林陆骁认真看着。 南初起身跟周围的人一一拥抱。 二十一岁少女拖曳着一身红色的鱼尾裙摆缓缓往台上走去,舞台灯光映衬着她的背肌韵白,礼服在背部开了一条细茬,露出她深凹的脊柱线。 裙摆在身后飘,往舞台上一站,那光景美不胜收。 额际的发在随风鼓动。 南初接过奖杯,转身在话筒面前站定,微微弯腰,盈盈大方地笑着,露出皓白的牙齿,嘴边还有个梨涡,此刻的眼睛比月光都亮,闪着水光。 “谢谢。”声音清澈。 所有人屏息以待。 她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如果我现在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们会不会惊讶?” 场下一片哗然,主持人嘉宾纷纷捂着嘴吓傻,而场下的观众已经炸开! 她低头笑了下,“对,我已经结婚了。” 粉丝尖叫。 南初坦然笑笑,“这个奖没想过,以为过来跑个过场,严黛应该知道,我最近其实都没接戏了,本来准备过几天开个新闻发布会说一下退出的事情,团队也在解散,没想到今晚来这么突然,那就索性借这个机会说了吧,我依旧喜欢表演,只是我有了更喜欢的事情。” 这就跟个爆炸新闻似的,场内外的记者跟媒体都蠢蠢欲动,简直就是抓到了重磅新闻。 南初依旧是风轻云淡地笑,她太冷静了。 冷静到让人以为这只是个玩笑,却不曾想其实这些话她早在纸上千遍万遍,就等有一天公开说给大家听。 “其实恋情曾被人公开过一次,那时有人攻击他,说他是最烂的兵种,他们把对我的恶意都转嫁到他跟他的父亲身上,当时不敢发声,我这人表达不好,越说越乱,越说越被人抓把柄,当时选择沉默,让舆论过去。” 她笑笑,继续说:“他父亲被气入院,当时是真怕,万一因为我有什么意外,我以后怎么面对他呀,胆小的我就跑了,跑到美国去上学了,半年内都不敢说话,出门都带着口罩帽子怕被人认出来,每每翻到那句最烂的兵种就跟扎在我心里的刀似的。” “我曾参加过一个节目,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节目最终没有播出,听说是投资人把节目给撤了,那是个消防节目,有机会的话,我觉得你们可以去了解了解,兵种没有什么烂不烂,都是中国军人,都在默默做着建设,都会有牺牲,都是为了我们,我说这些,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我只希望,未来的网络,对自己的言论,多点负责,少点暴力。” 说到这儿。 场下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林陆骁捏着手机,头埋的更低,眼眶微热,他仰头强忍,被身旁的赵国发现,以为是被目前的氛围感动了,安慰似的搂搂他的肩。 林陆骁再次低头,屏幕里穿着长鱼尾裙的姑娘,笑得明眸皓齿。 “这话对我老公说。”她说:“不需要你成为多少人的英雄,你去守四方平安,我会守着你。” 连场下的观众都被感动的涕泗横流。 林陆骁忽而扯着嘴角笑了,笑着笑着,忽觉面凉,伸手一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擦了一下,关掉视频。 夜空高悬,星星迷眼。 他们相遇在最好的年岁,重逢在最恰当的年月。 或许是迷失过,可总归没有岔开。 穿过千里,万里,云里,雾里,每一个都是你。 丛云里,拨开那层火光,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我的一世荣光是你。 ———————网络完———————— 他来了,南初 天快亮时,南初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漆黑一片,她撑着身子靠坐在床头,伸手去摸床头的烟和打火机。 “呲”一声,黑暗中亮起火苗,很快灭了,烟雾弥散,指尖星火忽明忽灭。 南初抽着烟,眯着眼,在思考。 过一会儿,她捞起床头的手机,飞快按下几个字。 “我又梦见他了。” 凌晨四点半,那边回得很快,“梦见他做什么呢?” “做|爱。”南初回。 “别想太多,你只是发春了,需要个男人。” 南初平静看完,对着电话骂了句你妹,把手机丢一边,靠着床头阖上眼,开始回想梦里的场景。 男人赤|身裸|体,古铜色的皮肤,肌肉贲张,线条流畅,板寸,极黑的短发,还有那双看似不着痕迹、深邃的双眼。 …… 六点十分,经纪人沈光宗带着助理进来,“起来化妆。” 南初下床,弯腰找拖鞋,沈光宗给她踢过来一只,说:“今天要进组,等会让西顾给你收拾东西。” 说话间,推了一个小姑娘到她面前。 南初边穿鞋边眯眼打量,面孔生疏,懒洋洋道:“新来的?” 南初原先是模特,年初被嘉禾签下,名气倒不大,身边的助理已经换了三四个了,不知道是前几个助理跟南初八字不合,还是南初这人难相处。 “实习助理兼化妆师。” 沈光宗这仨月啥事儿都没干,光顾着给她找助理了,这事儿提起来就来气,翻着白眼儿警告:“麻烦你好好跟人家相处,行吗?” 助理兼化妆师,毕竟上哪儿也找不着那么便宜的事儿了。 南初耸肩,盯着小姑娘看了会儿,齐刘海儿,娃娃衫小短裙,友好地问:“你多大?” “二十一。” “叫什么?” “西顾。”小姑娘一一如实作答。 南初挑眉,“有男朋友没?” 西顾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还……没。” “长得可真小。”小姑娘还挺内向,一夸就脸红,南初捏了下她的脸,“去吧。” 西顾禁不住调戏,红着脸跑开。 沈光宗打完电话转过身,瞧见这幕,以为南初又干什么坏事儿了,粗着脖子吼:“这可是韩总亲自给你找的,气跑老子真的不管你了!” 南初摊手,“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西顾正在帮南初收拾行李,听见了忙回头说:“宗哥,南初姐姐挺好的。” 南初冲她眨眨眼。 小姑娘真禁不起调戏,不敢再看南初。 “别人我不管,我只求你别总怼韩总,真把他惹急了,封杀你,你还混不混?” 南初涂好口红扔进化妆包里,照了照镜子,抿了两口,“行啊。” 清落干脆的两个字,沈光宗听在心里竟然直发毛。 临出门的时候,西顾拎着行李箱,南初忽然说:“等一下。”说完就折回房间,从床头柜抽了一包东西出来,让西顾打开箱子,把东西塞进去。 西顾捏着那包避|孕|套,一时不知道往哪儿塞,就听头顶一句, “塞旁边那格里。” 西顾红着脸照做,然后快速合上拉好箱子。 南初这才满意地说:“出发。” 后来在车上,南初跟西顾解释,“如果一个人把你拖进草丛里强|奸,在你逃脱不了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 “递一个安全套给他,比什么都安全。” 西顾:“……” 进组三天,演员没到齐,可连西顾都认识到了,这是一个相当不专业的剧组。 场工永远拿错道具,摄影师的手永远在抖,演员永远记不住台词,导演永远在喊卡。除了导演,其余演员都是新人,所以磨合期难免会比别的剧组长一点。 三天后,导演已经生无可恋地坐在摄影棚抽闷烟了。 南初演女二,台词不多,没戏的时候就坐在边上看书。西顾接触下来发现,南初这人其实并不难相处,她只是有点懒得去处理那点人际关系。 组里几乎都是新人,大家忙着互相招呼,留微信加微博,南初最淡定,看看书打打游戏。 导演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姑娘最舒心顺眼,拍戏不拖沓,入戏也快,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看看书修身养性。这年头,心性这么淡的姑娘真不多了。 南初看的书很杂,什么都有。 一日,导演看见南初正在看《十日谈》,在树荫旁坐下,“喜欢薄伽丘的小说?” 导演是个正经、稳重的导演。 南初看了眼导演,食指撵起书页角,往后又翻了一页,“挺好看的。” “对,薄伽丘的小说人性表现的很好,就比如这其中的第九个故事……” 导演娓娓道来,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剖析地十分透彻。 南初听完,“我看得浅。” “啊?” “主要看床戏。” “……” 导演默默站起来。 那表情宛如眼前开过一辆托马斯小火车。 西顾偶尔会听见关于南初的闲话。 “她没爸。” “十八岁就绯闻男友满天飞,骚|得很。” “我那天还看见她跟导演在讨论黄|书。” 而说这些闲话的人,转头又会跟南初露笑脸,就跟演戏一样,导演一喊卡,表情立马就收了,西顾没想到,这些人在生活中,把演技运用如此自如。 南初倒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她从来不说人闲话,也不讨论八卦,对世界冷漠。 一如世界对她。 这天,南初跟西顾正在树荫下闲聊,聊一半,沈光宗找过来:“小西,你过去帮那几个女演员补一下妆。” 西顾条件反射,“不要。” 沈光宗嘶了声,皱眉叉腰:“造反了?” 西顾瞥了眼那边几个女演员,低下头,不说话。 南初摸摸她的脑袋,“怎么了?她们骂你了?” “没。” “那就别耍小性子,过去帮她们补补。” 西顾不肯:“组里不是有化妆师吗?” 南初:“你给她们帮个忙。” 西顾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南初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听话。” 十分钟后,西顾补完妆回来。 “说吧,她们怎么得罪你了?”南初端着咖啡喝。 西顾在她身边坐下,“她们在背后说你坏话。” 咖啡差点喷出来,南初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笑:“小姑娘还挺仗义。” “你不在乎吗?” 她不甚在意,“为什么要在乎?”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 南初是真不在乎,眼神都是冷漠的。 西顾觉得就连身后的阳光,都变得冷淡。 “这世界上的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西顾,你堵不上别人的嘴,那就捂住你自己的耳朵。” …… 傍晚的时候,南初同公司的一个女演员,饰演本剧女三严黛,过敏了,脸上爆豆红肿,跟导演哭诉,导演这几天因为拍摄进度的问题,心里本来就烦,一看这个又罢演,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了:“乱七八糟吃什么过敏了?要当演员还这么不自觉。” 严黛哭,“我啥都没吃啊!” 导演没好气:“那你干什么了?怎么就你这样?别人都不这样?” 严黛瘪着嘴,倍觉委屈:“我下午就让南初的助理给我补了一下妆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干!” 南初看了眼西顾,后者无辜地摊手。 夜里,严黛的脸越肿越高,南初跟沈光宗连夜把她送进医院。 医生诊断过后,是粉尘过敏,“你擦什么了?” 严黛哇得一下就哭了。 医生皱了皱眉,“擦个药几天就好了,哭什么。” 严黛又不哭了,抽了两下,“真的?” “废话。”医生翻个白眼。 沈光宗拎着西顾拖到走廊上,“你给她涂什么了?” “真没有。” “放屁!”沈光宗叉腰,瞪着眼,右手狠狠指了她两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西顾急了,眼泪汪汪:“我真没给她涂什么,你要我给她补妆,我补了啊,谁知道她是不是化妆品过敏?” 话音刚落,被人拉到边上,南初靠墙,那双清淡的眼睛看着西顾,话确是对沈光宗说的: “你别一出事就找人背锅,我相信她。” 西顾被南初拉到边上,眼前的视野开阔,走廊的尽头立着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军|常服,挺拔而健硕,如一棵青松,长身玉立。他整个人隐在黑暗中,烟雾缭绕,正倚着墙抽烟。 一阵过堂风,烟雾四散,往这边飘。 这边沈光宗抓狂:“一个两个是要造反?!” 西顾还在小声解释:“宗哥,真的不是我,不信,你可以让他们查我化妆包。” 南初视线定住。 走廊尽头,一根烟灭了,那人又从兜里拿了一支,低头吸燃,黑暗中,光亮一瞬就灭,只剩星火在暗中闪。 他倚着墙吐着烟雾,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似乎在等人。 沈光宗也跟西顾整不清楚,虽然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多少觉得还应该给严黛道个歉,于是拽着西顾进去了。 南初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那人跟静止了似的。 没了耐心,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一句:“林队长!” 南初回过头。 空荡荡的走廊传来一阵高跟鞋的蹬地声。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朝那边小步跑过去,男人比她高一个头,仰着头,声音温柔:“等很久了吧?” 那人终于直起身,从黑暗里走出来,一张清隽英气的脸就露出来了。 地板上,人影被拉得老长。 他脸瘦,利落短发,眉眼轮廓深邃,眼尾略弯,挺鼻,一身军|装衬得紧绷的下颚线都显得生硬。他漫不经心跟你开着玩笑时,眼角微挑,透着不拘,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痞气,有正气,却丝毫不矛盾。 林陆骁掐了烟,低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手抄进裤兜里,“刚来不久。” 灰暗的走廊,把嗓音裹得更加沙冷。 “怎么穿这身了?” “刚开会。” 女医生笑:“你还是这身更好看,走吧,我带你过去。”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 南初蹲在地上,点了支烟,吸了口,仰着头,慢慢吐了口烟圈,望着弥散的青白烟雾,想: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么快就五年了。 火光 南初抽完烟回到办公室,已经确定是化妆品过敏,严黛正扬手拿指头戳着西顾,尖声尖气地喊:“你得赔偿!我这几天都没法开工了,万一导演跟我拿误工费怎么办?!” 沈光宗虽不喜严黛,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哂笑着打圆场:“小黛,咱们都是一家公司的,闹这么难看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严黛一跺脚,噘嘴:“宗哥!可是我这脸……” 话说一半,余光瞥到南初进来,后者闲闲地倚在门框上看她,嗓子一噎,抽了抽,后半句话愣生生给吞了回去。 莫名的,严黛有点怕南初,又有点嫉妒她,那种复杂的情绪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南初年初才进得公司,比她还晚上一年。都是十八线小艺人,但南初有个影后母亲,尽管圈里说她们母女关系恶劣,但总好过她们这些没有的。 南初六岁跟着母亲南月如拍广告,拍平面,童星出道。十六七岁的时候接拍过几部电影,知名度了了。组里女演员偶尔会讨论南初八卦,严黛嫉恨南初多时,忍不住会赌个一时嘴快。 但每次看南初一副毫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样子从自己身边走过,心里又气又急,作为一个女人,她怎么能那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果然跟她妈一样。 又|骚又|浪。 南月如的名声其实不算差,只是在二十六岁那年息影一年,生下南初,至今未公布南初的父亲是谁。 当年的娱乐八卦杂志周刊,把圈里所有疑似南初生父的男明星都捋了个遍,结果几年之内,要么宣布出柜,要么结婚生子。 时至今日,这事儿,也算是娱乐圈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 南初靠在门上,很淡地扫了严黛一眼。 严黛就怂了,撇着脸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说:“你们跟导演说去,我可不去。” 南初莞尔:“好。” 回到组里,南初帮严黛请假,把她的戏份都推迟到三天后,导演有些不满地嘟嚷一句:“就她事情最多。” 过两天,这话又传到了严黛的耳朵里,过的嘴巴多了,就变了味,不知怎么就变成—— 严黛脸过敏,无法拍戏,拖延进度,导演一怒之下删了严黛的戏份,给南初加戏,还辱骂严黛是个事儿精。 而且,听说这事儿就是南初助理干的。 在众人眼里成熟、稳重的导演一定是被南初这个小妖精蒙蔽了双眼,才会一气之下说出那些话。 毕竟也是敢公开和导演讨论黄|书的女艺人,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儿做不出来呢! 因此,南初成了众矢之的的心机|婊。 听闻此事,沈光宗气炸毛,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差点儿没把西顾掐死,南初一把捞过小姑娘,淡定地翻着书,“真给弄死了,行李你拎啊。” 西顾人虽小,力大无穷,一个人拎好几只行李箱不带喘气的。 沈光宗松开西顾的领子,做了个无声抹脖子的动作。 西顾忙捂上眼睛。 南初摸摸她的脑袋,警告出声:“沈敬冰——” “你护着她,你再护着她过几天该传你同性恋了!” 沈光宗气走。 西顾看南初,发现她又继续低头翻书。 她忍不住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南初把书竖起来放在腿上,给她看封面。 “金金金……瓶梅。” “嗯哼。” 西顾看着她,一脸恬静,淡然自若,恍若有一睹屏障,将世界隔绝在外,为什么禁|书被她看出了徐志摩的味道。 第四天,去年拿过最佳男配的男二号,也是严黛的绯闻男友冉冬阳进组,演员终于到齐。 严黛拍完最后一场夜戏,走出摄影棚的时候,看见帐篷下并排坐着俩背影。 冉冬阳往椅子上一靠,“最近过的怎么样?” 南初低头看剧本,淡声:“挺好的,吃好睡好。” 两人几年前合作过一部电影。 冉冬阳往前倾身,伸手去捞南初的脑袋,被她不动声色躲过,手僵在半空中,尴尬笑笑:“你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南初头也没抬,冷笑着勾勾唇角。 冉冬阳拖着椅子,往她身边靠,“你那时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至少人是柔和的,怎么,几年不见,小玫瑰长刺儿了?” 南初没理他,把剧本往桌上一拍,拿笔圈了一段,不咸不淡地说, “这段你走之后我再来拉你,情绪可以外放一点。” 冉冬阳拿手垫着脑袋,躺靠在椅子上:“你这人啊,就是脾气太臭,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南初抬头,冷瞥他一眼。 余光瞥到几米开外的老槐树下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冉冬阳收了笑,坐直,手支在桌子上,“你别这么看我,当年……” 南初忽然冲他一笑,勾手,手指纤细,玉莹。 夏日夜黑沉,摄影棚渐渐收工,淡白的月光打下来,南初肌肤透白,整个人像在发光。 冉冬阳心情复杂难耐。 却还是鬼使神差般地凑过去。 谁料,下一秒,“嘭——”一声巨响,后脑勺被人控住,脑门狠狠砸在桌角上。 “操!” 再抬头时,额角肿起一个包,像牛角。 冉冬阳疼地呲牙咧嘴,南初已经收了东西站起来,剧本抱在怀里,一袭黑色长裙把她姣好的身段尽显,低头倪他的样子,淡漠得像一只高贵的黑天鹅。 她弯下腰,男人的优势总是在黑夜尽显,可黑夜却把眼前这女人裹得更可怕。 南初纤瘦,骨架子小,眼尾细长,淡眉温顺,薄唇清浅,很少动怒,几乎没什么能影响她的情绪。 可当她真动怒的时候,整个人的凌厉就凸显了。 就比如现在, 那双眉眼尤甚。 “你要再提当年,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 回到酒店,南初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床上的手机震了震。 屏幕上躺着一条未读微信。 她瞥了眼,把浴巾扯掉,少女白净的胴体完全暴露,宽大的落地镜倒映着她姣好的身段。 南初生得白,胳膊细,一双腿匀称笔直,玉骨冰肌,纤莹一握。 宛如词中描述的—— 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 换上深色长裙,南初捞起手机,滑开屏幕,微信弹出来。 来自一个叫林启的人。 林启是南初在米兰走秀时认识的一个天才小提琴家,十九岁。 “周六有我的小提琴演奏会,一定要来。” 过一会儿又一条,“一定要来,票我明天让人带给你!” 南初回:“晚点到。” 第二天,南初上午戏刚拍完,举着小电风扇坐在帐篷里,手里摊了本佛经。 沈光宗一见她这样就来火,提着气儿走过去兴师问罪:“冉冬阳那脑袋是不是你的杰作?” 南初大大方方承认了:“嗯。” 沈光宗就知道,气得鼻孔朝天,“你要是真看不惯他,忍忍行吗?” 南初摇头:“他聊骚我,忍不了。” “……嘿,别的事儿你倒是挺能忍,怎么就这事儿忍不了了?”沈光宗驾着胳膊,怒目圆瞪,狠狠指了她一下,“这事儿我先给你瞒着,别再给我惹事了,知道自己招黑就别生事。” 确实,南初十五六岁演了一部戏,光演技这个梗就被人黑了好几年,加上之前经纪团队的零公关能力又爱炒绯闻,南初一路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发条微博,找不到一条能看的评论,沈光宗索性把她的微博评论给关闭了。 黑粉们于是又转战经纪人沈光宗的微博开骂。 “南初滚出娱乐圈。” “南初你个臭婊|子,被人干|烂的货。” “你全家都死光了。” …… 沈光宗有时候看南初也觉得她可怜,那么小就出来工作,还承受那么多,可很少听她抱怨什么,安排给她的工作,她会努力完成,不邀功不屈赏。 可她又不卑微。 拥有自己独一份的骄傲,她不低头,不跟世俗低头,导演说她很像一只黑天鹅,高贵又独立。 不过沈光宗漏听了后半句。 导演补充了一句,还是开着托马斯小火车的黑天鹅。 阳光笼着她纤瘦的身体。 沈光宗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低头看着她手边的经书,“哎,佛祖有没有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能红?” 南初头也没抬,“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虚妄个屁。”沈光宗翻个白眼:“名声都臭到家了,还有心情看这些,你干脆出家算了。” 南初翻了一页书,侧眼思考半刻,随后说:“好主意。” “没救。”沈光宗摇着头离开。 傍晚,西顾拎着一个信封走进来,“南初,刚刚有人给你送来这个。” 南初瞄一眼,点头,“嗯,谢谢。” 太阳毒辣,顶头日晒,西顾抽了张纸巾,边擦汗,边说:“是个帅哥,穿着军装,长得超帅,就是太冷。” 说完还象征性地抖了抖。 南初把书放下,抬头:“军装?” 西顾点头,“嗯,可帅,我让他等会,他也不肯等,转身就走了。” “现在还在吗?” “我刚刚看他往小卖部去了。” 有时候,脑海里忽然会蹦出某张脸,于是你明知不可能,也会忍不住想要去验证,而事实证明,往往女人的第六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确的。 果然,等她追到摄影棚外,看到一个熟悉笔挺的背影,记忆里,那人的桃花眼,眼尾上翘像在笑,一双眉眼深邃,严肃时,令人生畏,而硬朗的轮廓在阳光下难得柔和。 身上的线条,流畅利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手里拎着刚喝完的水,拧上盖,随意地从后座开着的车窗里丢进去,刚拉开驾驶座的门。 不知被哪儿来的后坐力,“啪——”关上。 男人习惯性皱眉,眉头拧成川字,不耐、隐忍。 只听身后传来, “林陆骁,你跑什么?” chapter 七月盛夏,炎热难挡,树梢间蝉声鸣鸣,日光从头顶铺下来,地面被晒得滚烫,随便卷起一阵风,都闷热令人窒息。 林陆骁一手撑着车门,转过身,姑娘就站他背后,白瘦高,漂亮惹眼,阳光打在她身上会发光。 “你跑什么?”南初仰着脸,又问了一遍。 林陆骁双手抱胸,靠着车门,眉头拧成的川字显示此刻他颇有点不耐烦,他看了眼南初,从裤袋里摸了盒烟,取了一支,低头吸燃,反问:“你认识林启?” 南初点头。 他掸掸烟灰,继续问:“在哪儿认识的?” “米兰。” 他又吸了口,喉结滚动,目光瞥向一侧,漫不经心道:“行,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南初伸手拉住他。 男人的赤膊坚硬有力,她一握上去仿佛握到了铁块,硬邦邦的,还带着温度。 她心突地一跳。 林陆骁把手抽回,“还有事?” “把你电话给我。”南初伸出一只手,摊平。 林陆骁低头看了眼,姑娘手掌雪白纤嫩,掌心纹路清晰,手指细长,像雨后的牙笋尖儿。 他收回视线,声音极淡:“没电话。” “那你什么时候休假?”南初执着地望着他。 林陆骁靠着车门抽烟,听到这,眯眼看她半刻,把烟从唇边拿下来,弯腰平视她的眼睛,五官骤然放大,剑眉透着英气,深黑的眼,唇角抿成直线,却似笑非笑。 多年不见,气势更逼人。 距离拉进。 气压渐低,男人的气息缠绕在眼前,突来的亲密,让南初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林陆骁还弯着腰,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低头笑了下,目光嘲讽地移开视线,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去。 静谧的午后。 汽车启动,摩擦过地面,滚过一阵热浪。 紧接着,一辆车开出影视基地,在焦躁的车尾气中扬长而去。 …… 南初认识林陆骁的时候,那年她十六岁。 那阵南月如满世界各地飞,家里就她一个人,不知是哪里的线路老化,引发走火,等她醒过来时,冲天火光,烟雾呛鼻,是林陆骁把她从火堆里救出来。 等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南初那时还没有经纪团队,醒来,她第一时间给南月如打电话。 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尽管母亲跟她关系不亲,但南初第一时间还是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妈,刚刚家里着火了,但我现在没事了……” 小姑娘握着电话怯生生地报了平安,生怕说错一句话让妈妈担心。 电话里南月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受伤了?” 南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没有,就是脚上有块灼伤,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看看能不能植块皮上去,我在忙,有空再打。” 永远都是这样。 说不上三句话,就挂了。 南初失落地挂了电话,她清楚的知道,南月如有多不喜欢她。 多年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 护士长发现南初不见了的时候,刚好有人冲进来:“快快快!打119,天台有小姑娘要自杀。” 护士长吓傻,“谁啊?” 那人慌手慌脚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个小明星叫什么名字,“就是刚刚送进来那个烧伤昏迷的那个!” 护士长打119的手都是哆嗦的。 南初被人从天台上救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一抬头,就看到林陆骁那张俊脸。 他穿着深色的消防服,带着头盔,冷硬的面容,看见南初的时候明显一愣 2 ,“怎么又是你?” 南初挂上电话的一瞬间是动过自杀的念头。 但是等她站上天台边缘的时候,手脚开始发抖,一动不敢动,就那么傻站了半个小时。 “麻烦您了。”南初低头。 林陆骁瞬间明白这又是一个临时退缩的,扯扯嘴角,“不客气。” 等离开的时候,南初忽然拉住他。 林陆骁回头一看,小姑娘瞪着双大眼,瓮声瓮气:“你们队里有给伤患住的地方吗?或者你带我回家也行,我给你钱。”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一个陌生成年男人提出这个要求,但当时,她深知林陆骁身上的安全感,是她贪恋的。 林陆骁只觉这丫头片子好笑,没点儿危机意识,故笑着调侃了句:“我带你回家,你敢吗?” 谁料,小姑娘英勇就义般地挺了挺胸膛,“敢啊!” 队友哄笑,林陆骁却渐渐敛了笑。 而那年,林陆骁24岁,也是个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半大小伙。 …… 周六,一辆银灰色保姆车往北浔市郊区以北方向行驶,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车辙子在尘土中留下印记。 早上八点。 车子在小山腰停下。 一人从车上下来,沿着小山腰的百级青石阶拾级而上。 九盲山顶,佛家道场。 晨曦在雾中放芒,南初打扮简单,一件白t搭黑色长裤,一双长腿笔直纤细,头上戴着一顶灰色字母鸭舌帽,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山林深处走去。 穿过青翠竹林,隐约可以看见棕红色的小飞檐,行至路口,一块红棕色的匾额横挂在门楼上,风吹日晒,破损无边,中间镶嵌着四方大字—— 青禅寺。 九盲山,青禅寺,超然避世,静心如庭。 道观,佛光,皆与人缘。 这缘,万事凡如此。 南初在门口取了三支香,沿级而上,来到寺庙后方的小院子。 院中央,立着一偌大的黑色香炉鼎,冒着袅袅青烟。 南初点了香,举着香柱走进殿内,里头静无一人,檀香幽幽,门口摆着三个蒲团,抬头,殿中央,佛祖目光慈悲。 上完香,南初来到般若殿,蒲案上盘坐一人。 南初冲她恭敬施礼,蒲案上的人睁眼,朝南初招手,递上蒲团。 “看你气色,近日来应该不错。”主持说。 屋子里檀香味重,熏人,南初垫好蒲团,在她对面盘腿坐下,答曰:“还行。” 主持年近六十,面容慈祥望她,“睡眠可还行?” 南初点头,“好些了。” 主持穿着深色的袈|裟,把手盘进袖子里,闭眼道:“有心事?” 南初摇头。 主持仿佛察觉,依旧闭着眼,淡声:“你每回来找我都有心事。” “我来还书。”说罢,南初把手里的经书推过去。 主持瞥了眼,没放心上:“还是因为那些攻击你的人?” “不是。” 主持阖眼叹息,没再做声。 屋子静谧半晌。 主持又问:“那就是因为林队长?” 这回反倒南初惊讶:“您还记得他。” “一面之缘,有缘便记得。” 两人来上过一次香,林陆骁自然是不信这些,当时连门都没踏进过,也难为主持还能记住。 话落,小尼姑进来上茶。 待她出去,关上门,南初才问:“佛法里有说姻缘吗?” 闻言,主持转头看她半刻,“有。” “您说。”南初洗耳恭听。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第三章 七月盛夏,炎热难挡,树梢间蝉声鸣鸣,日光从头顶铺下来,地面被晒得滚烫,随便卷起一阵风,都闷热令人窒息。 林陆骁一手撑着车门,转过身,姑娘就站他背后,白瘦高,漂亮惹眼,阳光打在她身上会发光。 “你跑什么?”南初仰着脸,又问了一遍。 林陆骁双手抱胸,靠着车门,眉头拧成的川字显示此刻他颇有点不耐烦,他看了眼南初,从裤袋里摸了盒烟,取了一支,低头吸燃,反问:“你认识林启?” 南初点头。 他掸掸烟灰,继续问:“在哪儿认识的?” “米兰。” 他又吸了口,喉结滚动,目光瞥向一侧,漫不经心道:“行,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南初伸手拉住他。 男人的赤膊坚硬有力,她一握上去仿佛握到了铁块,硬邦邦的,还带着温度。 她心突地一跳。 林陆骁把手抽回,“还有事?” “把你电话给我。”南初伸出一只手,摊平。 林陆骁低头看了眼,姑娘手掌雪白纤嫩,掌心纹路清晰,手指细长,像雨后的牙笋尖儿。 他收回视线,声音极淡:“没电话。” “那你什么时候休假?”南初执着地望着他。 林陆骁靠着车门抽烟,听到这,眯眼看她半刻,把烟从唇边拿下来,弯腰平视她的眼睛,五官骤然放大,剑眉透着英气,深黑的眼,唇角抿成直线,却似笑非笑。 多年不见,气势更逼人。 距离拉进。 气压渐低,男人的气息缠绕在眼前,突来的亲密,让南初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林陆骁还弯着腰,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低头笑了下,目光嘲讽地移开视线,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去。 静谧的午后。 汽车启动,摩擦过地面,滚过一阵热浪。 紧接着,一辆车开出影视基地,在焦躁的车尾气中扬长而去。 …… 南初认识林陆骁的时候,那年她十六岁。 那阵南月如满世界各地飞,家里就她一个人,不知是哪里的线路老化,引发走火,等她醒过来时,冲天火光,烟雾呛鼻,是林陆骁把她从火堆里救出来。 等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南初那时还没有经纪团队,醒来,她第一时间给南月如打电话。 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尽管母亲跟她关系不亲,但南初第一时间还是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妈,刚刚家里着火了,但我现在没事了……” 小姑娘握着电话怯生生地报了平安,生怕说错一句话让妈妈担心。 电话里南月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受伤了?” 南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没有,就是脚上有块灼伤,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看看能不能植块皮上去,我在忙,有空再打。” 永远都是这样。 说不上三句话,就挂了。 南初失落地挂了电话,她清楚的知道,南月如有多不喜欢她。 多年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 护士长发现南初不见了的时候,刚好有人冲进来:“快快快!打119,天台有小姑娘要自杀。” 护士长吓傻,“谁啊?” 那人慌手慌脚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个小明星叫什么名字,“就是刚刚送进来那个烧伤昏迷的那个!” 护士长打119的手都是哆嗦的。 南初被人从天台上救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一抬头,就看到林陆骁那张俊脸。 他穿着深色的消防服,带着头盔,冷硬的面容,看见南初的时候明显一愣,“怎么又是你?” 南初挂上电话的一瞬间是动过自杀的念头。 但是等她站上天台边缘的时候,手脚开始发抖,一动不敢动,就那么傻站了半个小时。 “麻烦您了。”南初低头。 林陆骁瞬间明白这又是一个临时退缩的,扯扯嘴角,“不客气。” 等离开的时候,南初忽然拉住他。 林陆骁回头一看,小姑娘瞪着双大眼,瓮声瓮气:“你们队里有给伤患住的地方吗?或者你带我回家也行,我给你钱。”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一个陌生成年男人提出这个要求,但当时,她深知林陆骁身上的安全感,是她贪恋的。 林陆骁只觉这丫头片子好笑,没点儿危机意识,故笑着调侃了句:“我带你回家,你敢吗?” 谁料,小姑娘英勇就义般地挺了挺胸膛,“敢啊!” 队友哄笑,林陆骁却渐渐敛了笑。 而那年,林陆骁24岁,也是个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半大小伙。 …… 周六,一辆银灰色保姆车往北浔市郊区以北方向行驶,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车辙子在尘土中留下印记。 早上八点。 车子在小山腰停下。 一人从车上下来,沿着小山腰的百级青石阶拾级而上。 九盲山顶,佛家道场。 晨曦在雾中放芒,南初打扮简单,一件白T搭黑色长裤,一双长腿笔直纤细,头上戴着一顶灰色字母鸭舌帽,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山林深处走去。 穿过青翠竹林,隐约可以看见棕红色的小飞檐,行至路口,一块红棕色的匾额横挂在门楼上,风吹日晒,破损无边,中间镶嵌着四方大字—— 青禅寺。 九盲山,青禅寺,超然避世,静心如庭。 道观,佛光,皆与人缘。 这缘,万事凡如此。 南初在门口取了三支香,沿级而上,来到寺庙后方的小院子,四方小院,小尼姑提着水桶而过,冲她微微施礼。 院中央,立着一偌大的黑色香炉鼎,冒着袅袅青烟。 南初点了香,举着香柱走进殿内,里头静无一人,檀香幽幽,门口摆着三个蒲团,抬头,殿中央,佛祖目光慈悲。 上完香,南初来到般若殿,蒲案上盘坐一人。 南初冲她恭敬施礼,蒲案上的人睁眼,朝南初招手,递上蒲团。 “看你气色,近日来应该不错。”主持说。 屋子里檀香味重,熏人,南初垫好蒲团,在她对面盘腿坐下,答曰:“还行。” 主持年近六十,面容慈祥望她,“睡眠可还行?” 南初点头,“好些了。” 主持穿着深色的袈|裟,把手盘进袖子里,闭眼道:“有心事?” 南初摇头。 主持仿佛察觉,依旧闭着眼,淡声:“你每回来找我都有心事。” “我来还书。”说罢,南初把手里的经书推过去。 主持瞥了眼,没放心上:“还是因为那些攻击你的人?” “不是。” 主持阖眼叹息,没再做声。 屋子静谧半晌。 主持又问:“那就是因为林队长?” 这回反倒南初惊讶:“您还记得他。” “一面之缘,有缘便记得。” 两人来上过一次香,林陆骁自然是不信这些,当时连门都没踏进过,也难为主持还能记住。 话落,小尼姑进来上茶。 待她出去,关上门,南初才问:“佛法里有说姻缘吗?” 闻言,主持转头看她半刻,“有。” “您说。”南初洗耳恭听。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禅房里燃着油灯,光烛轻黄,南初不自觉盯了会儿。 “……还有吗?” 主持又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偶,求不得,放不下,四苦皆由爱起。” 南初扶额,“就没点好的?” “佛家忌行男女之事,你想从我这里听什么好听的?” “……” “今日有讲禅,一起去听吧,还是那句话,堵不上别人的嘴巴,那就捂住自己的耳朵,攻击你的声音自然会消失,孽障自有报应。” 两人从蒲案上下来,往外走。 行至门口,南初迈出门槛,问:“那林队长呢?” 主持头也不回,“你帮他求,还是帮你自己求?” “帮他。” 主持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她一眼,“执迷不悟。” 南初紧跟出去,恰好遇见迎来的人。 来人是两个女孩,一个短发一个长发,长发姑娘面容俏丽,半长的头发捆成一个小小的发髻扎在脑后,穿着嫩黄的连衣裙,日光下,乍一看有些扎眼。 两人冲主持一施礼,长发姑娘看一眼南初,才问主持:“主持,今日可以求缘法吗?” 南初觉得这姑娘眼熟,不由多看两眼,才想起是那晚在医院的女医生。 主持双手合十,回礼道:“姻缘时辰已过,您下次再来。” 两人互视一眼,不肯走,“主持,您每次都这么说!” “万事讲求缘。” 两人多半清楚,有些恼怒,短发姑娘撩袖欲跟主持理论一番,被长发女孩拉住,“时辰不时辰的,您是全凭自己心意吧?” 主持淡笑:“自然不是。” 主持铁了心不给她们求,两人只得愤愤离开。 等两人走远,南初才悄摸问了句:“您认识她们” “俩学医的姑娘,来过很多次了。” “您为啥不给她们算?” “佛法,信则有,不信则无,她们不信佛,却来求佛,你说,佛会理么?” …… 听完禅修,主持留她吃完斋饭,南初下山的时候,已是傍晚。 晚霞万丈,洒遍山野。 小提琴演奏会在六点,南初赶到的时候刚刚开始,观众席厅灯已关。她望了眼,林启已经脖子夹着小提琴上台了。 南初四下环顾,目光锁定最后一排。 她压低帽檐,猫着腰过去,对着排头的人说了一句:“麻烦收一下脚。” 那人没动。 南初皱眉,转头看他。 只见林陆骁抱着臂靠在椅子上,一双长腿轻敞着,眼神松散地打量她。 巧了。 “林队长,收下脚。” 他看了她两三秒,才慢悠悠地收回脚。 南初走进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演奏正式开始。 旁边的人视线已回到舞台上,南初侧头打量他,他换上便服,简单的白t和黑裤,整个人干净利落,只是紧绷的下颚线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她不算生人吧。 南初自我感觉良好。 她拿手肘捅捅他。 人没动。 南初又捅。 还是没理。 男人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 第五下。 林陆骁皱着他标志性的川字眉头,眼神颇为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意思——你给我老实点儿。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姑娘扯着自己的t恤,一脸得意又俏皮: “林队,情侣衫哦。”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