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侧锦》 第一章 四大名捕 大周朝京城百里外的桃花村。 寂静的院子里洁白的粉团枝头悄然绽放。 与之隔了一层薄薄纱窗的屋内,曼妙的少女坐在书桌前埋头抄写女戒。 少倾路嫚嫚放下笔,微微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直的颈脖。 目光落在自个抄写,不,应该说默写的女戒上——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都说书画一家,想她路嫚嫚在大学里头,哪怕只是第二专业,作画方面每门功课都是优秀,偏偏这个书法怎么也练不好。 却怎么也想不到,穿越之后,半年之内竟被罚出了这一手好字。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青衣丫鬟带进一缕暖风,以及一室的阳光。 半夏伸头瞧了瞧书桌,“姑娘都抄完了?夫人也真是的,不小心摔了一只碗就罚您抄女戒。” 上回二姑娘不小心摔了夫人最喜爱的官窑梅瓶,都没见夫人说什么。 “有事?” “哦,哦,夫人让您过去。” 见少女面有难色神秘兮兮道,“夫人今天没有生气。”不会罚您。 半夏是庄子里头选上来服侍她们姐妹的,不似大户人家调教好的丫鬟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又处处周到。 对于拥有现代灵魂的路嫚嫚来说,倒是喜欢这样的性格,和相处方式。 “你又晓得!” 少女打趣的白了一眼,仔细思量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间里罚抄,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心下略松,不过也说不准…… 母上大人的心态,不是她可以窥探的。 叹着气揉揉额头,认命地向上房走去。 说是上房,其实并不是什么雕梁画栋的锦绣屋舍,只不过是这庄子的正屋。 堂堂景阳侯世子一家,竟然沦落到住效外庄子,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庄子不大,路嫚嫚来不及思量什么,就已经来到了正屋。 立在廊下的丫鬟掀开帘子,一股淡淡的药味飘进鼻尖。 “母亲!” 路嫚嫚对半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宋氏施礼,之后又立即对坐在榻边,毁了半边容颜的华姨娘恭敬施礼。 原主正是因为不敬华姨娘,被母亲在大雨里头罚跪了一夜,然后没挺过去,老天爷把去刑侦科报到的她给送了过来。 就这样,母亲也没放过顶替了原主的她,拖着病体抄了十日的女戒 她爽朗的性格虽与原主相似,却没有原主的那一份刁蛮任性,自然不会记吃不记打。 女儿没有再犯倔,宋氏面色缓和不少。 “今个是你妹妹的生辰,你带着她去镇上逛逛,看中什么给她买。” 不光语言温和,就连看庶女路媱媱的目光,都柔软的能滴出水来。 “是。” 少女接过荷包悄悄颠了颠。 挺沉,估计不下五十两碎银。 她这个母亲,对华姨娘生的庶女还真好。 好到连亲生女儿都忘尘莫及,也难怪原主会心生忿忿。 “嫚嫚及笄了,也该是打扮的年纪了,顺道去银楼逛逛,也给自个买个珠钗什么的。” 华姨娘柔声说着话,完好的半边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话是对路嫚嫚说的,同样也是对宋氏说的。 算是趁着气氛良好,变相地为路嫚嫚求情。 不想宋氏冷冰冰睕了路嫚嫚一眼,极严厉道,“在乡下庄子上住着,穿的花枝招展的像什么样子。” 听得这话,饶是路嫚嫚不是原主,心里也忍不住翻腾两下。 庶女生辰,大手笔的给了差不多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什么概念? 一个普通之家一年的花销,只不过才一二十两,五十两差不多够普通之家花销两三年的了。 就这样眼睛不眨的给了一个十岁孩子花销。 及笄,在一个女子一生的生命中,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标志着她已长大成人。 富贵人家在这一天,会广邀亲朋好友,为自家女儿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之礼。 即使普通人家,拿不出太多银两,除了及笄之外,也会打上一两样银饰。 她呢? 半个月之前的生辰,一整天在罚抄中度过,晚饭前被叫去了正屋,在父母双亲的见证下,华姨娘给她簪了一支木簪,就算插过笄了。 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和平日没什么两样的用饭。 有这样的花枝招展吗? 路嫚嫚严重怀疑,路媱媱才是亲生的,而原主只怕是从路边捡来的。 华姨娘尴尬中带了一丝心疼的无奈,嘴角噏噏欲言又止,在唇角化成无声的叹息。 好在路嫚嫚并不是原主,吐槽归吐槽,事情还是要办的。 带着便宜妹妹,登上早就准备好的牛车,心情很好的一路向镇子进发。 路上顺带稍上两个农户大婶。 心情好的很快就到了镇上。 镇子不大,只有两条主街,呈角形将镇上住户包罗内外。 此时,小姐妹俩站在两街交界处。 “妹妹打算买什么?” 先完成了母上大人交代的任务,才能痛快玩,咳咳咳……了解民生……领略时代风情。 “咱们去笔墨铺子,买姐姐说的炭笔吧!” 提到炭笔,路嫚嫚心疼的捂住心口…… 想起了原主那两个双胞胎小魔星庶弟…… 以及被他们摧残的,自个那一双乌黑的爪子…… ……若是能用炭笔画连环画……她的“黑龙爪”或许就可以退役了。 少女捏了捏兜里,硬邦邦带着体温的巨款。 可惜笔墨铺子里似乎买不着? 不过……,也许……,她可以画个图纸定制一些??! “银楼离这不远,还是先去银楼吧!” 万一进了笔墨铺子,一不小心炭笔定多了,不够银子给妹妹买头花,又得挨罚。 虽说六月徂署,盛夏即将过去,天气还是很热的,街面上行人不多。 半夏打起油纸伞给姑娘们遮阳,三人很快走进银楼。 这家银楼铺面不大,货架上的饰品一目了然。 路嫚嫚眸光扫了一圈,又打量了路媱媱头上顶着的花苞,给她买了一对水粉的珠花,两朵白玉雕的铃兰。 然后顺道去其他铺子随便逛了逛,一路走进了笔墨铺子。 果然如她设想的一般没有的卖,欣喜的是可以定做。 不过之前没有做过这个,做成之前也许要费不少的料子,所以价钱很贵很贵…… 从铺子出来定不起的某人骂了一路的奸商。 然后,喝凉水塞牙,差点被疾驰而过的马撞到。 人木事……吃了一嘴的灰尘……。 少女“呸”的吐了口尘灰,冲着远去的背影晃了晃拳头,“赶着投胎啊!没素质!” 这时原本空旷的街头,忽然涌出很多人,朝着滚滚马蹄追赶。 “四大名捕来办案了,快去看啊!” 第二章 厉风追电 what? 路嫚嫚有点懵。 温瑞安的四大名捕? 她赶了一把时髦,穿书了? 正当少女激动惊诧之时,脑中不合时宜地跳出几个名字。 厉风、闪雨、追电、奔雷。 ……原主记忆深处挖出来四大名捕名字。 原来只是巧合! 抚了抚还在砰砰乱跳的心口,少女告诉自己,是不是巧合去证实一下不就清楚了。 或许这个时空,此时此地真有同类的存在? 呃,同穿,同穿者的存在!! 当初,第一眼瞧见窗子上镶嵌的玻璃,很高兴了一场,后来才搞明白,原来这琉璃制品,百年之前就有了…… 当时就莫名怀疑,百年之前的这位高人,是位穿越人士。 既然百年前就有了穿越人士(疑似),百年后又有了自己这个闯入者,为啥就不能有别人呢? 更重的是有案子哦! 少女双眼放光,一把揪过半夏的后领,拖着她往前走。 “走,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姐,等等我!我也去。” 被落下的路媱媱迈开小短腿,奋力追上去。 镇西钱员外家。 不仅门口挤满了看客,就连院墙上都是扒着的脑袋。 不过,不管是钱员外还是家里的下人,都没去管他们,也没心情管。 家里头好好的办着老太爷的六十大寿,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这么多亲朋好友来庆祝他的大寿,老太爷更是红光满面,感觉倍有面子。 哪知极乐生悲,热闹非凡的席面上,陡升变故。 只听“啪”的一声,酒盏落地碎裂的声音,一名宾客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死了。 好好的喜事…… 真是倒霉啊,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路嫚嫚一行赶到钱家时,钱家的院墙外,已经连针的地方都没有了。 “都怨你走路慢吞吞的,都挤不进去了。” 半夏埋怨拖后腿的未秋。 未秋委屈的扁扁嘴,她胆小可怕鬼了,可是自家姑娘跟着大姑娘跑了,不跟着来是不行的呀。 那个,能晚一刻自然是好一刻了。 看着大门口外伸长在脖子上、院墙上趴着的一众脑袋,路嫚嫚忍不住扶额。 谁说古代保守来着? 那半数以上,顶着钗环,挂着耳珰,努力踮脚尖趴墙头的,难道不是女子? 这所谓的四大名捕魅力真大。 “墙角有一棵树,咱们爬树吧!” 路媱媱地毯式搜索了一圈,终于叫她发现“漏网之鱼”。 听着小妮子要多兴奋,有多兴奋的声音,路嫚嫚忍不住眼角直抽。 笔直的大树高丈许,连个叉枝都没有,我就问你姑娘你怎么上去? “跟我来吧!” 路嫚嫚捏了捏小妮子肉肉的脸颊,转身朝钱家大门走去。 软乎乎的手感不错。 “姐,这样不好吧!” 嘴上说不好,脚下却一点不慢,一双猎奇的大眼睛,兴奋的在钱家前院到处乱瞄。 路嫚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好?跑得最快,第一个进门的也不知道是谁。 “门口又没人拦着,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进去看,韭要费劲地爬墙头?” 半夏就直接多了,“就知道我家姑娘比那些笨蛋聪明。” 路嫚嫚,“……”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宴席设在正院的西花厅里头,此时西厅的门窗大开,一众宾客被拘在西厅的一角,遂个接受衙役的问话。 呃,还有一个带着银面具的家伙,坐在小媳妇大闺女中间聊天。 显然就是让路嫚嫚吃灰的四大名捕之一。 一众衙差面上不显,内心却是崩溃的,这位追电大爷真是来办案的吗? 一到现场,犹如花蝴蝶一般飞入花丛中,左右逢源嗨得不得了。 这哪是办案,分明就是来参加茶话会的。 都说六扇门的追电大人办案心细如尘,怕都是假的吧? 呃……,怎么忘了? 传言六扇门的追电,除了心细如尘……,还好1色花心…… 算了,这位恐怕指望不上,还是瞧瞧另一位吧。 虽然同样瞧不见脸,一双厉眼却神采奕奕泛着精光,好似什么都逃不过他这一双眼睛。 这位厉风大人才是个靠谱的。 不然非得抓狂不可。 而衙差内心“靠谱”的厉风,检查了现场的蛛丝马迹之后,正摸着下颚貌视细仔的瞧画师给死者画像。 至于真是瞧画像,还是琢磨案情什么的,只有他自个晓得了。 画师蹲在尸体旁一丝不苟认真画画,路嫚嫚四个伸长了脖子躲在窗外偷看。 “什么人?” 忽然厉风一声暴喝,银光一闪人已到了窗外。 一把冰凉的剑搁在了路嫚嫚的脖子上。 看清眼前不过是个小姑娘,手腕一抖归剑入鞘。 众衙差也跟着追了出来。 冲在众衙差之首的追电,抱胸痞痞的吹了声口哨。 “哟,真够大胆的,都追到宅子里头来了啊!” “啊”字的尾音拉得长长的,腔调带着三分戏虐,仿佛只是个看戏的无关人员。 “又来了……” 众衙差抚额,黑线狂掉。 “大人,画好了。” 画师出来将新鲜出炉的肖像交给厉风。 撇了眼墨迹未干的纸,路媱媱下意识道,“画的好丑,一点都不像本人。” 自个的画居然叫一个黄毛丫给嫌弃了。 画师脸面很是挂不住,感觉自个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三角小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咄咄逼人,“呔,没规矩的下作东西,你懂不懂什么叫写意?什么叫气韵?嗯?……你家大人呢?平时就是这么叫你规矩的?……” 让人现场抓了包,对方又杀气腾腾,小姑娘既恐惧又尴尬,脸颊红了一大片。 可画师喋喋不休,小姑娘也是要脸面的,“凶什么凶,画的不像还不许人说了。” 这画师本就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小姑娘连番挑战他的权威,更要命的是在众人跟前。 这跟扒光了他的衣服有什么两样? 画师脸上罩上了寒霜,反身回到屋里拿了笔墨,一股脑儿的塞给小姑娘。 “挑老夫的毛病,来来来,有本事你来画一个,画不好,当众给老夫磕头赔罪,并且大声说自己猪狗不如。” 那小姑娘不过是无心之失,画师如此未免有欺负小孩之嫌。 厉风厌恶的挑了挑剑眉,刚要开口阻止,一个山间清泉般空灵清越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第三章 九毒 “她还小,面对尸首难免吓到,作画就由我来代劳。” 少女盯着画师目光灼灼,“不过,你输了又待如何呢?” 嗤笑一声,“也给我们磕头?”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一阵骚动。 嗬!好大的口气。 乡下丫头不知摸过几日画笔,就敢挑战大师…… 要知道小镇临近京城,有大案或棘手的案子,六扇门会赶过来。 平素衙差们帮张家找找牛,给王家寻寻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衙门里既没仵作也无画师。 今日这画师乃钱家坐上宾,十里八乡小有名气,在座就有不少求过他的画。 众人几乎预见到了少女跪地求饶的舒爽场景……自大的蠢货活该受辱! 也有为数不多的好心人,“小姑娘,你比不过的,早早回家吧!”免得丢脸,唉! 下人很快的铺好纸笔,少女却摇头,“劳驾拿根炭条来。” “噗!” 画师嘲笑道,“小丫头片子,你到底会不会作画?……炭条?噗哈哈哈……” 众宾客都嘲讽的哈哈大笑,“小丫头,作画还是烧炭盆呢?要不要给你上好的银丝炭?哦哈哈哈哈……” 面对嘲讽少女只淡定的勾了勾唇角,把死者仔仔细细的观察了番。 待小厮送上炭条立即埋首作画,飞龙走笔画的很快,其间再未抬头看那死者一眼。 众人眼眸皆死死盯着那根炭条,想瞧瞧倒底能画出什么怪物来。 很快,只花了差不多画师三分之一的时间,少女丢下炭条。 趁着少女净手之际,众人忙凑了上去,吸气声响成一片。 这是一幅速写作品,寥寥几笔勾画出死者的容貌,众人虽不识技法,却不妨碍识得画中人与真人十成十的相似度。 厉风不动声色地打量少女。 一身水绿色长裙,外罩一件半旧的降紫色半臂,发髻上没什么装饰,只插了一支祥云纹的木簪,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里,闪动着一种叫“自信”的光芒。 当时就觉得这姑娘未必会输,果然…… 路媱媱那小妮子一脸的得色,下巴抬的高高的。 脸上得色未收的画师,脸色瞬间惨白。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莲步轻移,少女纤长的手指弹了弹一旁画师的作品。 “如何?我这个人很是尊老爱幼,看在你年纪一大把的份上,磕头就免了,把这见不得人的东西吃下去吧!” 路嫚嫚从来就不信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通过这次穿越,更让她明白,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自己又在哪里。 有仇还是当时报了的好。 “走了!” 报完仇,少女拍拍屁/股走人了。 兴冲冲地跟过来看四大名捕,却惹了一肚子火,路媱媱三个也无心再待下去,冲着众人扬了扬眉,转身跟着走了。 昂首挺胸的像打了一场胜战的将军。 “慢着!” 厉风又挡住了少女。 “可否请姑娘帮忙再画两幅?” 刚刚把冰凉的剑架她脖子上,转头就想她帮忙? 她有这么不记仇吗? 路嫚嫚开口就要拒绝,脑中电光一闪,忽然改变了主意。 手掌一摊,“十两银子一幅。” 要多少画多少。 “什…什么?还要银子!!” 追电惊讶的张大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 四大名捕出门办案,走到哪里不受人追捧? 别说帮忙,哪怕能够沾上点边边,其他人都要幸福的死掉了,这死丫头居然跟他们要钱? “废话!” 少女朝他翻了个白眼。 “付出劳动就该得到相应的报酬,难道这位小哥你光办差不拿响的么?这样的话,我家还差个不要钱的长工,你要不要来?” 追电:“……” “这要求很合理。”厉风痛快地给了一百两银,得到路嫚嫚亲笔速写十幅。 拿着银子,少女立即返回笔墨铺子订制了一套炭笔。 回到家已经夕阳西下,正好遇见外出归来的父亲——路睿之。 原主的这位父亲也是个传奇人物。 他能文能武。 五岁时母亲因病过世,一年之后景阳侯再娶,就应了老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从此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还想把世子之位,请封给继室所出的次子。 这个时候路睿之不声不响过了会试,金殿之上出色表现叫皇帝龙颜大悦,不仅点了状元、又金口玉言将之赐婚英国公嫡长女。 入朝之后人生就像开了挂,官阶不断高升,很快官至兵部尚书。 景阳侯迫于诸多压力,无奈将世子之位给了他。 如果人生如此发展下去,路睿之兴许会是历史最年轻的宰相,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只能叹一句,“天妒英才!” “带你妹妹镇上去了?” 路睿之看着个头快到自个胸口的长女,眼神慈爱。 少女“嗯”了,“今个是妹妹生辰。”自然的上前一步挽住父亲的胳膊。 母亲待她不喜,这个父亲却是极好的。 “父亲此去可找到名医?” 宋氏的嫡妹意外没了之后,伤心过度身子一直不大好,从前经常请御医上门,搬离京城后,路睿之就经常出门为她寻找名医。 “嗯,这回找到一位李大夫,明后日就到。” 少女就想说,“这就好。”路睿之却抓着姐妹俩道,“走,与我一起瞧瞧你母亲去。” 路嫚嫚不想没事自个送上门去挨批,脚下步子一滞。 “那个,父亲,女儿女戒还未抄完呢,女儿……” “出息!那是你母亲……” 默了一息,不知在想什么,言语复杂,“你母亲是对你严格了些,她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能怨她。” “女儿知道。” 路嫚嫚点头。 半年前穿过来那一回,是原主记忆中,有史以来母亲罚的最严重的一次。 父亲来看她,在床上奄奄一原主,使出浑身的力气,拽住他的衣袖,怨恨的问他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当时站在床边的父亲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原主情绪激动,大叫着说不信。 父亲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摸着她的额头告诉她,“你出生于九毒之日,免得将来受委屈,你母亲严厉一些也是好的。” 原主脸色一僵,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心灰意冷,还是终于释然了,没再醒来,睁开眼的成了她。 作为现代人的路嫚嫚,不明白什么是九毒之日,问了半夏才知道。 农历五月蛇虫横行,又最容易爆发疫病,是以这个月份被视为不祥之月、毒月。 而九毒之日则是,五月初五、初六、初七、十五、十六、十七以及二五、二六、二七,称之为“天地交泰九毒。 第四章 婚约 凡毒月出生的孩子皆不讨喜,九毒日更是不祥。 如果出生在九毒之首的初五,就更倒霉了。 那就是个灾星,男克父女克母。 这一日出生的孩子,大多会被丢弃或溺毙。 好在路嫚嫚不是出生在九毒之首,不过也是遭人嫌弃的存在。 宋氏的意思,路嫚嫚出生的日子本就不好,再加上张牙舞爪的性格,嫁到婆家是要吃亏的。 与其到时候让旁人教训,倒不如自个把她桀骜的性子拗过来。 当然,这是父亲的一面之词。 之所以说是一面之词,吃了二年大米饭,自认见多识广的路嫚嫚是不信的。 就算母上大人,奉行“小时候你不教育,长大了社会就会帮你教育”的信条,也没有偏心偏到胳肢窝的道理吧? 除非她是捡来的。 不过父亲信誓旦旦,自个是他亲自从产房里亲手抱出来的。 亲生的没跑。 所以啊…… 这事有古怪啊! 不过,当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父女三人很快到了正院,在院子里玩耍的庶弟,高兴地跑过来,一人抱住父亲一条腿。 不是,抱的是路嫚嫚的腿。 做好迎接儿子的路睿之,“……” 这是生的假儿子吗?! “大姐你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腿部挂件不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卖萌讨好。 路嫚嫚,“……” 想她的连环画吧?! 路嫚嫚带着他们往前走。 “怎么不进屋?” 左右瞧了瞧,“姨娘呢?” 往常这个时辰,华姨娘都会带着两个弟弟,在屋里陪着母亲逗趣解闷。 大弟远安扁扁嘴,“家里来客人了。” 那个老嬷嬷好凶。 透过湘妃竹帘,隐隐约约看到个体面的老妇。 路嫚嫚等人掀了帘子进屋,脚跟还没站稳,一道旋风刮到跟前。 “世子爷大喜!老夫人遣了奴婢来接您一家回府。” 那高亢激动的调子,叫搞不清状况的路嫚嫚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榻上宋氏却不由扯了扯嘴角,难怪在她跟前东拉西扯不说正事,原来是这个目的。 当初以让她养病为名,企图把一家子扫地出门,如今又搞这一出,八成又打什么鬼主意。 路睿之温暖的眼眸瞬间冰冷了几分。 “有话直说,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拐弯抹角。” “世子爷,瞧你说的,奴婢真是来接……” “来人!” 路睿之厉声打断,“拖出去!” 上来两个腰圆棒粗的婆子,一左一右拖着人就往外走。 “哎……,世子爷,奴婢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也得为三姑娘打算打算不是……” 嗄? 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戏的路嫚嫚,没想到居然扯到自个的头上。 路睿之眼眸一暗,“先放开她。” 捏住了路睿之的七寸,桂嬷嬷理了理拉皱的衣襟,压住那份禁不住上浮的得意,尽量让人觉得诚意十足,一副为你们打算的神态。 “世子爷赶紧收拾收拾,今个就搬回去,镇国将军府老夫人的寿辰可耽误不得。” 路睿之眸色又冷了三分,苦涩一闪而过。 “过两天让她们姐妹俩回府请安。” 搬家却是绝口不提。 “那成!”桂嬷嬷爽快道,“后天老奴亲自来接两位姑娘回府。” 原本老夫人就不是真心要接这一家子回去,倘若不是路嫚嫚身上的婚约有利可图,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碍眼的一家子。 圆满完成任务的桂嬷嬷自得满满地回到景阳侯府,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正在路老夫人跟前凑趣。 见到她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雍容的路老夫人,享受着丫鬟的捶腿捏肩,不经意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桂嬷嬷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老夫人放心,奴婢过两天就去接两位姑娘。” 路老夫人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让人把海棠苑收拾收拾。” “奴婢这就去。” 海棠苑位置偏僻,进出极不方便,已经荒废很久了,没有一两天还真收拾不出来。 侯府那头卖力的收拾荒芜的院落不提,路嫚嫚才知道自个身上还有这么一门婚约。 事件发生在原主五岁那年,那么久远的事情,原主又小,难怪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路睿之看着眼前花般娇嫩的大女儿,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其实,当年他中意的是镇国将军府二房嫡子,谁知普一见面,他家丫头一拳就将那小子揍趴下了…… 大房那个小子…… 路睿之眉头紧皱。 不是自个看不起他的出身,实在叫人不那么放心啊! 只是已经这般了,只能……银钱来凑了。 掏了几张银票出来,“到了京城,给简老夫人买件像样的寿礼。” 镇国将军府姓简。 路嫚嫚将其推了回去。 “父亲留着给母亲找大夫吧!” 六年前恭王谋反,英国公府作为同党满门被抄,成年男子斩首于菜市口。 皇上念其往日功绩,免其妇孺死罪流放番禺。 宋氏变卖嫁妆倾其所有,为其一路打点,平安到达流放地。 寻找名医又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少女晓的父母母亲手头并不太宽裕。 并且,庄子上那么多嘴要吃饭,可花可不花的钱,能省还是省省吧! 路睿之刚要反对,少女已眉眼弯弯道,“女儿觉着亲手绣个抹额、做双鞋子什么的,更能得老人家的欢心。” 便宜父亲这么好的男人,还一妻一妾呢。 对这古代男人路嫚嫚可不抱任何的希望,不过是找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搭伙过日子。 花钱讨好完全没必要。 有那闲钱,还不如给半夏买个油光光的鸡腿。 女儿如此懂事,路睿之是既心酸又高兴。 心酸自个拿不出更多银子买昂贵寿礼,叫女儿小小年纪就要为此等“小事”筹谋。 又高兴女儿终于长大了,不再任性妄为,懂得体贴关怀自家人了。 两三天时间匆匆而过,这天上晌,桂嬷嬷果然又赶着马车来到庄子上。 路老夫人素喜讲究排场,府上马车相当的豪华。 雕格子的花窗,车厢四角垂着驼色的长长流苏,绡纱车帘一掀一阵香风。 与奢华的马车相比,路嫚嫚这边就简单多了,半夏一肩挎个青布包袱,腰间再挂个搭链,跟着路家姐妹爬上侯府的马车。 未秋年纪小,侯府水深,这次并未带上她。 第五章 规矩 小鸟在枝头欢快的鸣叫,屋里头简老夫人挑布料同样的热闹。 “老夫人,老夫人,这匹冰丝缠枝花广绫怎么样?” 伶俐的丫鬟捧着一匹水绿色小碎花料子连声道。 老夫人摸着光滑的面料,“粉嫩嫩的颜色顶适合小姑娘,给丹儿裁两身夏衣正合适。” 说完又摸旁边另一匹料子,“这个给老大家……那匹雪青色适合老二家的……” 正挑着呢,这时湘妃帘一掀,进来一锦衣公子。 “祖母!” 简煊合手行礼。 老夫人神色微敛不冷不热道,“挑几匹料子送到针线房,喜服趁早准备起来。” 简煊垂下眼帘,挡住一闪而过的嫌弃和愤怒。 就知道这死老太婆不安好心! 当年若不是“滴血认亲”根本不会让他们母子进门,即便如此这些年也没什么好颜色。 他若再不争取,英国公府的外孙女、景阳侯府长子嫡孙女,这样的好亲事怎么会落在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头上? 只可惜千算万算…… 早知道,当年何必费尽心事讨好那个,圆滚滚又刁蛮任性的肥丫头。 那个金光灿灿的圆球滚过来,差点没没忍住拔脚就走。 大红布料夹杂的金线,在阳光下刺的眼痛。 简煊眯了眯高挑的眼角。 倘若英国公府未曾出事,于他自然是一门很有助力、及好的婚事。 如今大房这一支,景阳侯府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 这么些年死老太婆只字未提,还以为忘了这门婚约,没想到…… “爷!” 简煊的小厮青海走了过来,轻声咬耳朵,“韩大姑娘遣人来了。” 简煊把手上的料子随手丢给身后的青松。 “送去针线房。” 脚步轻快的跟着青海走了。 不管是死老太婆还是那个破落户,或者其他什么人,谁都不能坏他的好前程。 豪华马车一路招摇过市地进了景阳侯府。 垂花门只有一个婆子直接把人迎进了海棠苑。 “三姑娘、九姑娘舟车劳顿,老夫人吩咐今个就不用去那边请安了,先安顿好了明个再过去。” 婆子交代完就回了上院回话。 老夫人屋里花团锦簇,围了一圈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婆子回完话二姑娘眼波流转,“三妹、九妹也是,这进了府怎着也得先给祖母请个安。” 景阳侯有四子五女,出嫁的姑奶奶暂且不提,除了庶出的四爷、原配留下的长子,余下两位皆是继室所出。 说话的二姑娘就是二房的嫡次女,原先就数她与长姐在老夫人跟前最得脸,长姐出阁后得独宠不说,老夫人又把她说回了自个娘家,更是什么都敢说了。 老夫人嗔怪的拍拍小姑娘白嫩小手,“你这猴头尽是混说。” 脸上并无生气的表情。 依着老夫人尽显小女儿的娇俏,“原就是嘛!咱们这些姐妹哪个不是最孝敬祖母。” 还未见面就给扣上了不孝的罪名。 “二姐姐说的是,那些个不懂规矩的祖母可不能掼着。” 老妇人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你们大伯母病着,想来也没好好教过规矩,都是姐妹相互都担待着点,不懂规矩的地方多指点。” “是。” 小姑娘们站起来齐齐行礼,得意的脸上趾高气扬,意气风发。 桂嬷嬷拍马道,“还是老夫人想得周到。” “什么周不周到的,都是自家孩子,又是在乡下那种地方长大,我这个做祖母的,该体谅还不得体谅。” 暗邃的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晌午二姑娘屋里的丫鬟去大厨房取午膳,临走二姑娘附耳嘱咐了番。 然后…… 半夏瞧着明显火候过头,不是焦了就是糊了的菜品,惊的直摇头。 “什么侯府厨娘,还不如自庄子上的手艺。” 这丫头早年没吃过几顿饱饭,被选中伺候路嫚嫚姐妹后,什么都不上心,除了对吃特别执着。 路媱媱忿怒,“堂堂侯府没个好厨娘?不过是有人瞧着咱们碍眼罢了。” 加之下人惯是逢高踩低。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姐咱找她去。” 第一天进府就与人发生冲突,传出去道是她们的不是。 说不得则证实某些人的目的。 路嫚嫚纤手把玩腰间垂下的丝涤,亮眸半垂长长睫毛闪动。 “半夏,拎上食盒,咱们去大厨房。” “姑娘!姑娘!海棠苑那边去大厨房了。” 丫鬟掀起湘妃竹帘带起一阵风,吹动屋中的细纱缦。 “打起来没?” 二姑娘兴奋地从锦杌上站起来。 “奴婢怕姑娘等的着急,刚得到消息就过来送信了,姑娘放心,春绿在那边瞧着呢,一有动静就报给姑娘知晓。” 心急的二姑娘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不仅有人来回报,就等不下去了。 “不等了,夏红、秋黄跟我去大厨房。” 当妹妹的不懂规矩,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不“好好”指点呢! 走到半道就和那个叫春绿的丫头撞上了。 “姑娘,海棠苑那边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 这就吵完了? 二姑娘惊愕,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吵起来。” 春绿也有点回不过神来,看到三人拎着时候闯进大厨房的气势,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谁知道三姑娘放下食盒,和气的跟厨娘要了一些蔬菜和生肉就回去了。 海棠院里没有小厨房,啃生的不成? 被想象成生啃的主仆,在院子里头烧起了炭火,在炭火上头烤起了蔬菜肉片。 飘散的肉香,引得路过的丫鬟、婆子好奇的在门口探头探脑。 半刻钟后桂嬷嬷来了。 走路风风火火嗓门提高,“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烧炭火?” 大声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招了过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都是死人么?姑娘们不懂府的规矩,你们还不懂?就不晓得拦着点?” 路嫚嫚笑了笑,老夫人把持景阳侯府几十年,内院有什么能逃过她一双厉眼? 今个怎么回事会不清楚? 桂嬤嬷明里暗里的“不懂规矩”,什么意思,明眼人谁不晓得。 少女拍拍手上的炭灰,施施然站起走过来。 “嬷嬷别责怪她们,这都是我的主意。” 桂嬷嬷心底冷笑,还未牵连上,倒自个撞上来了。 第六章 拜访 “三姑娘这是说的什么……” “桂嬷嬷,”路嫚嫚不客气的打断,“大厨房送来的饭食无法入口,想着府里不比庄子人员众人,省得再麻烦厨房,倒是我考虑不周。” “饭食无法入口,这话怎么说?府中的厨子都是精挑细选的,三姑娘大约是吃不惯吧?” 桂嬷嬷有些得意,吃过的盐比你米饭还多,还拿不住你个乡下丫头? 路嫚嫚唇角微勾,“哦,原来府中是这样的口味,倒是我等误会了。” 桂嬷嬷正等着少女服软、道歉,却听那个声音继续道: “不过有一点嬤嬷说对了,确实不对我等的胃口。” “这个点嬤嬷应该还未用饭吧?” “既是府中特定的口味,想来嬷嬷一样喜欢,嬷嬷接我等进府忙里忙外,不胜感激,此借花敬佛吧!” 少女一个眼神,半夏立即屁颠屁颠,将放着饭食的大托盘端给桂嬷嬷。 “嬷嬷快用饭吧,凉了吃了肚疼。” 说着一双真诚的眼睛,殷殷的盯着桂嬷嬷,好似不马上把这些饭菜吃了,就感受不出她们主仆真挚的感谢。 内心却在腹诽:这老货,一张口气的她险将饭盆子扣她一脸,还好姑娘聪明,她就看这老货怎的把这些吞下去。 那脸色想必极其精彩。 桂嬷嬷被迫接过托盘,脸色很不好看。 竟然将饭食留了下来…… 抬眼仔细打量眼前少女,两弯乌眉似柳叶,一双杏眼熠熠生辉,清凌凌的能够照见人影,白里透红的脸颊温和淳朴。 看似不谙世事,却不料满手的好算计。 “岂有此理,大厨房是干什么吃的?这等饭食怎能送进来!!” 桂嬷嬷淫浸后宅几十年,稍一愣神立马作出反应。 只是那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人的气势,到底是为何只有自己晓得了。 “三姑娘放心,定是哪个奴才偷奸耍滑,奴婢这就禀告老夫人,将此人彻查出来,给三姑娘个交代。” 对着少女又不得不堆起笑脸。 带着饭菜走出海棠苑,不禁又回头瞧了眼院中略显单薄的背影。 一句考虑不周,一句误会了,就逼得自个不能不给个说法,这个三姑娘不简单,回头得给老夫人提个醒。 饭菜事件下晌有了结果,厨娘烧坏了菜,原本准备丢掉的,却被小丫鬟误送到了海棠苑。 老夫人罚了小丫鬟两个月的月银。 桂嬷嬷特意亲自跑了一趟来告知此事,路嫚嫚没有任何的惊讶,毕竟早就料到的结果。 不过,傍晚再送过来的饭食果然精致了。 翌日,路嫚嫚并未特意早起,按照平日的作息起床洗漱,打点妥当才带着妹妹去上房,给老夫人请安。 未进门就听到阵阵欢声笑语,其中二姑娘的声音尤甜。 廊下丫鬟一声,“三姑娘、九姑娘来了,”屋里霎时一静。 所有的目光都投到刚刚进门二人身上。 活泼可爱的路媱媱,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下意识往路嫚嫚身后躲了躲。 路嫚嫚不动声色地捏捏她的手心。 “三妹妹,你们庄子上就是如此行事?” 二姑娘高挑着眉头,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 “这位姐姐是?” 路嫚嫚清楚的知道这位老夫人厌恶他们大房的人,厌恶到连表面功夫都做的敷衍。 但是一边厌恶着他们,一边又想利用他们得到好处,就有点恶心了。 利用二姑娘的挑衅,顺势避免了给这种人行礼。 当然也不是不能装模作样的行礼,但能避免为什么不呢? “这是你二姐姐。” 在众人面前,老夫人是个慈祥和蔼的好长者。 “原来是二姐呀!” 少女憨憨地抿嘴一笑,“还真叫姐姐给说着了,母亲身体不好,我们姐妹从不清早打扰,母亲道一家人勿需虚礼。” “祖母年纪大了,合该多休息……倒是我想差了,望祖母勿怪。” 说是勿怪,脸上却无一诚惶诚恐。 老夫人气得差点吐血。 一家人勿需虚礼,就是说她不把众孙子女当自家人,大清早的瞎折腾人啰? 年纪大该多休息,是在指责她年纪大了,还在作怪。 这个小贱人! 跟她那个下作的娘一样的,牙尖嘴利。 老夫人心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咬碎了一口银牙。 面上仍是慈祥的祖母,“谁说不是呢,早就说过她们几个,可你这几位姐姐孝顺,一个个见天的过来,刮风下雨从未间断呢。” 这是在指责路嫚嫚不孝。 少女微哂,就凭老夫人对大房做的那些事,还敢要求她孝顺? “祖母说的是……” 一听到这三个字桂嬷嬷就头皮发麻,果然听到,“可为了自己孝顺,增加了旁人的负担就不应该了。” “年纪大的人休息不好,可是会老的更快的哟!” 噗……路老夫猝! 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行了,你们姐妹难得来一趟京城,出门逛逛去吧。”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路嫚嫚这边逛街暂且不提。 却说韩大姑娘,翻来覆去,这一夜都没睡好。 简煊的话时不时的在耳畔响起,“……寿辰过后就要定下婚期,只能忍痛辜负你了,你知道我的心是属于你的,可祖母那边……” 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的丫鬟都心疼。 “姑娘,要不您去跟夫人说说……夫人一向疼您。” 韩大姑娘眼前一亮,只顾着伤心生气了,怎么没想到找母亲帮忙。 只要说动了母亲,贵妃娘娘的嫂子亲自上门提亲,谅路老夫人这老婆子不敢不答应。 “快点给我梳洗,我要去给母亲请安。” 韩大姑娘在韩夫人处软磨硬泡,终于得偿所愿,高高兴兴的逛街去。 那头含夫人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眸色深沉,半晌对身后的心腹丫头道: “给路老夫人送个帖子,就说我明日府上拜访。” 那个简煊只是庶子,配不上珠儿高贵的身份,只那小子年纪轻轻就任戍京卫校尉一职,而承恩公府缺的就是兵权…… 况且,珠儿于简煊来往,并未避着人,若最后输给一个破落户,还不叫人笑话死了承恩公府。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都得走上这一遭遇。 第七章 再遇 用过早膳路嫚嫚姐妹出门了。 先去了半夏十分向往的东城区,东城区街道宽敞,道路两边商铺鳞次栉比,卖的都是高档货。 各家商铺门前皆有马车停立,端着笑脸的伙计迎来送往。 店铺里头热热闹闹生意红火,却不是半夏想要的热闹。 早早打定主意,放开肚皮吃一顿的半夏,忍不住嘟嘴。 “什么嘛!还京城呢,一点都不好玩儿。” 亏得她心心念念想着出来逛街,这还不如桃花镇呢。 少女好笑,“不如去西城区吧,听说那边有坊市哦!” 京城的店铺分成东西两城区,东城区走上层路线,经营金银首饰、古玩玉器、绸缎丝帛、开设酒搂饭莊。 而诸如打铁铺子、裁缝店手工艺活都聚集在西城区。 路嫚嫚所说的坊市,在西城区的北街,那里没有店铺,整条街道路两旁全是小摊小贩,卖包子的、卖糖人的、卖杂货的一个挨着一个相当热闹。 来到西城区,一连问了三个路人才找到坊市。 进入坊市,半夏就好似鸟入了山林,鱼游进了大海,嘴巴啃着糖葫芦、腰里揣包糖炒栗子,眼睛又瞄上了小摊的臭豆腐。 满足的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 “不行,太丑了,重画一幅。” 少女停下脚步看过去,代写书信摊前,梳着双髻书童模样的小厮,跟一位山羊胡老者理论。 老者拱手作揖,把碎银子推给小厮。 “老夫代写书信还行,作画实在勉强,您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街上哪里还有其他画师,”小厮又把碎银推过去,“老先生帮帮忙吧,我家公子还指着画像,讨个好媳妇呢!” 在大周,及冠后尚未成亲的男、十八未嫁的女子,须得把自己的画像送到官衙,由官媒为其说项婚事,画像美丑大有妨碍。 路嫚嫚眼睛弯弯,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 “小兄弟不如我来给你画一幅?” “你会画?” 小厮表示不信。 “等着!” 跟旁边卖炭火的要了一根炭条,借用老先生的书桌与纸。 寥寥几笔,一个俏皮的小姑娘跃然纸上,赫然是少女身旁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像!真像!”小厮激动,“这桩生意归姑娘您了。” “先别答应的这么快,我的画很贵的,八两银子一幅。” 画得这么好,别说八两银子,八十两也值啊! 虽然八十两他拿不出来。 小厮怕她反悔赶紧付钱,把旁边歇脚的主人喊了过来。 早在少女画第一幅画时,就围过来一批看客,刷刷几笔又一个翩翩公子跃然纸上,有那需要画像,又不缺这几个银子的,都掏起了银子。 厉风追电逛到此处,少女已经又画完了两幅。 追电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朝对面抬了抬下巴。 “唉,那不是桃花镇管你要钱的丫头吗?” 瞧着少女眉开眼笑地从客人手中接过银子,“真是死要钱。” 少女正低头收银子,一道阴影挡住了光。 “又是……”后头的话及时咽了回去,厉风把一锭十两的银锭放在了她手心里。 “放心,肯定把你画的帅帅的,回头也娶一个漂亮的好媳妇。” 厉风:“……” 呃!路嫚嫚尴尬,貌似会错意了…… 好想死一死! “噗哈哈哈哈,漂亮的好媳妇……” 追电很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这小姑娘太逗了,对他的脾气。 厉风一个刀眼甩过来,立即收了笑,憋不过三秒又笑起来。 这次更厉害,腰都笑弯了。 “对不住呀兄弟,我实在憋不住……哈哈哈!” 一脚把刮躁的家伙踢远,“我说你画能做到吗?” 少女挑眉,眸中有厉风熟悉的自信光芒。 “能……能……” 必须能啊! “国字脸……丹凤眼……” 少女立即执笔。 “左边眼角再上挑一点点,对就这样……嘴巴底下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追电脑袋伸过来一瞧,面具下眼眸睁得溜圆,“这不是那个逃犯吗?你见过他?” 少女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这位仁兄描述的够清晰。” 厉风掏出张银票,又买了十幅。 走出去之后又返身回来,“过两天六扇门招考画师,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大周民风开放,并不限制女子外出工作,这也是他敢开口相邀的原因。 “哪天?” “六月十一。” 简老夫人生辰同一天。 拜个寿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好,我会去。”少女眸中彩光闪现。 穿到古代还能继续做喜欢的工作,真是太好了。 至于有可能考不上,少女表示完全不必担心。 “老实交代,何时勾/搭上的?” 离开坊市,追电贱兮兮的凑上来,隔着面具都能瞧见他在挤眉弄眼。 厉风这货,一向高冷惜字如金,一下子说这么多,还盛情款款邀请人家入六扇门,要说没有猫腻,他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我看你是闲得慌,”厚厚的画卷往他怀中一拍,唇角挑起,“这个任务交给你正好。” “还说不是。”都恼羞成怒了。 其实追电还真没猜对,厉风并未想到能在这儿再遇少女。 邀她入六扇门也是临时起意。 却说镇国将军府座上宾韩夫人,喝了一盏茶才不徐不急道明来意。 当然不可能直接把自个闺女推出来,只说给旁人说项。 “……贵府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真是喜事一桩,我呀可要给老夫人道喜了。” 韩夫人自顾说的热闹,偏简老夫人好似听不懂,东拉西扯有的没的扯上一通。 走出镇国将军府大门韩夫人的脸都是青的。 林嬷嬷送客回转,老夫人正盯着窗外虬劲的青松出神。 窗口风大林嬷嬷给她披件外褂。 老夫人拢了拢衣领自嘲道,“真是老了!” 人老了,心气灭了,变的怕事了,换作年轻时候早把人打出去了。 “老夫人说的什么话,您这是顾全大局。” 老夫人含首,又摇头,“还是怕事了,那时满府可不比现今人少。” 那时有骁勇善战的镇国将军、有子承父业的将军世子、还有虎父无犬子的二小子。 可现在将军没了,世子没了,二小子也不在了…… 老夫人面露哀伤,一瞬间又收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林嬷嬷伺候了她大半辈,也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八章 头面 半夏盯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放光。 真的好多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除去厉风给的银票,还赚了一百十几两。 零头给了老者算是借用桌、纸纸的费用,一百两碎银堆在桌上很是壮观。 少女随意拿起两块丢给她,“拿去买鸡腿吃。” “哎!” 笑的见牙不见缝了。 一刻钟后,主仆三人走在另一条街。 半夏一手一只鸡腿,嘴角泛着油光。 “姑娘咱再去东城区逛逛吧!” 少女诧异,“不是说不好玩?” “是不好玩啊!” 半夏啃了口鸡腿,说话有些含糊,“姑娘该买些胭脂水粉、头面什么的,可不能丢了老爷夫人的脸。”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许多人都是先敬衣再敬人。 自己随意惯了,不在意他人眼光,却不能让父母双亲成为旁人嘴里的谈资。 只是,这货早干嘛去了?为毛总要吃饱才能想起正事? 主仆三人又华丽丽地杀回东城区。 馨香楼挑了两盒胭脂,锦绣坊各买两套漂亮衣裙。 半夏瞧着自家主子,清汤挂面的脑袋,“还缺两套头面。” 正好前头就有家翠玉轩。 半夏刚跨上台阶,就与人撞了个满怀,上好的胭脂洒了一地,另一部分留在了对方衣裳上。 “啊!……我的裙子!” 路二姑娘脸都绿了,想都没想一个大耳刮子甩了出去。 锦绣坊这个月刚出的新款,在母亲跟前磨了许久才得了一套。 一路走过,接受到无数羡慕的眼神,还没享受够呢,就叫这贱人给毁了。 耳刮子来得淬不及防,半夏愣住。 路嫚嫚目色一寒,两步跨上台阶,站在半夏身旁。 “给半夏道歉。”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贱东西,原来是三妹你的丫鬟,这就好……” 一副居高临下开了大恩的模样。 “只要三妹赔了这衣裳,看在三妹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了那狗东西一命。” 少女给气笑了。 打了她的人,她还得感谢她,这什么强盗逻辑。 “半夏一百两银票给她。” 这套裙子一百两,适才在锦绣阁没舍得下手。 “姑娘!” 半夏舍不得。 “给她!” 心不甘情不愿,从荷包中掏出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攥在手心。 二姑娘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她手中拿过来。 拿着银票,二姑娘面露得色,祖母叮嘱她,没事少了这个心眼多的乡下丫头。 心眼多又怎么样? 让她掏银票,还不是乖乖掏了。 二姑娘得意不过三秒,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 路嫚嫚甩了甩手腕,用力过猛手疼。 “我的丫鬟弄脏了你的衣服,赔你银子,你打了我的丫鬟,我还你一巴掌,很公平。” “你……,我告诉祖母……” 少女耸耸肩,“尽管告诉好了,我不会承认的,半夏你家姑娘打二姑娘没?” 半夏昂首挺胸,“二姑娘?奴婢陪着姑娘逛街,今一整天都没见过二姑娘。” “你们……无耻!” 这就无耻了? 少女冷笑。 “不怕告诉你,我还有更无耻的手段,只要你敢在祖母跟前说一个字,我就敢将二姐欺凌姐妹、打骂丫鬟,宣扬的人尽皆知。” 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反正妹妹我已经定亲了,二姐你就惨喽!” 二姑娘只比她大两个月,她早早定下亲事,可二姑娘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现在还没个着落。 再传出个不睦姐妹、跋扈的名声…… 二姑娘气得肺都要炸了,转头对着路嫚嫚的背影阴狠道: “我呸,以为简二公子真会娶你?做你的春秋梦吧……” 二姑娘的声音不小,一辆路过的华丽马车掀起车帘,露出韩大姑娘半张脸庞。 少倾,调头的马车停在了翠玉轩。 翠玉轩一楼只售卖普通大众化饰品。 往常韩大姑娘来了都是直接上二楼的,今日却一反常态,推开笑脸相迎的伙计,直接走进大堂。 大堂里顾客不多,韩大姑娘一眼就瞧见,几乎趴在柜台上身体微胖的丫鬟,指挥着伙计拿这拿那。 旁边有两个女子,一个十岁左右垂髻小孩,白白净净。 另一个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只发簪在瞧,这个角度看不到面相,只身材高挑长颈细腰,一身紫色衣裙半旧不新。 就这破落户还跟她抢东西? 韩大姑娘冷哼一声,指着少女手中的祥云簪。 “这根簪子本姑娘要了。” 路嫚嫚看过去,衣着华丽、一股子傲气的年青姑娘,见她瞧过来还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京城的姑娘都什么毛病? 前有路二姑娘,又有这来路不明的,一个个斗鸡似的。 算了,反正只是随意瞧瞧,既然簪子有了主人,看其他的好了。 顺手拿起一支细银链流苏步摇。 式样很老气,一点都不符合路嫚嫚的审美眼光,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那支步摇也给本姑娘包起来!” 放下步摇,又拿起对葫芦形状,边角料雕成的白玉耳坠子。 “那对耳坠子本姑娘也要了。” 一次是凑巧,二次、三次就是故意了。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这些品相都一般,咱上楼去瞧瞧。” 哎玛,这是有大生意要上门啊! 掌柜的迎来送往,见惯了各种眼色,直觉要发达,打发了伙计亲自引上楼招待。 “姑娘准备买点什么?头面还是佩饰?”掌柜端着笑脸殷勤相问。 头面在东边的柜台,佩饰在西面。 少女眸光少了少两边的距离,“先瞧瞧头面吧!” 掌柜麻利地走进柜台,赤金的、翡翠的、玛瑙的、珍珠的各拿出几套。 柜台上霎时珠光宝气一片,闪瞎了眼睛。 在一堆头面中,少女挑中了套黄玉头面,装作爱不释手的模样,拿在手中细瞧。 瞧了会儿放在一边,又拿了一套翡翠的,瞧一瞧摸一摸,甚至拿起发钗在发间比了比。 “就这两套吧,用匣子装起来,回头上景阳侯府,报三姑娘,账房自然会给你结算!” 半夏眼睛瞪得溜圆。 老夫人怎么可能给付银子!! 姑娘这是准备买霸王头面? 现在考虑多吃点,做个饱死鬼还来得及吗? 第九章 反转 韩大姑娘不是草包,心知破落户哪能买得起二楼的头面? 不过是在楼下被打了脸,上楼走一趟找回脸面。 她敢打赌,这破落户楼上转一圈,必定空手下楼。 冷眼看她左摸右看十分淡定。 可现在谈定不了了。 景阳侯府江河日下,大房攀上荣宠不断的镇国将军府,路老夫人送两套头面讨好大房,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者大房落魄,这头面很有可能是送简老夫人的寿礼。 韩大姑娘精明的眸光,落在那套翠莹莹的头面上。 传闻,简老夫人酷爱翡翠…… 眸光一紧,“这两套头面本姑娘要了。” “很抱歉,这两套我已经买下了。” “没付银子算什么买下!”一边用眼神示意丫鬟掏银票。 “你……” 路嫚嫚脸色涨得通红,眸中冒着怒火又无可奈何,韩大姑娘心头暗爽。 少女负气转身随手点了一套珍珠头面,一套玛瑙头面。 “这两套……” 始一开口,又叫韩大姑娘抢了先。 “这两套本姑娘也要了,芽青付帐!” 少女恨的咬牙,“这套、还有这套。”也不选了,随手指了两套。 俺大姑娘立即跟道,“这两套,本姑娘也要了。” 两人的交锋,或者说韩大姑娘一边倒的欺压,把旁的顾客全都吸引了过来,不光路嫚嫚,看客们也恨得咬牙。 可再恨,却敢怒不敢言! 有什么办法呢! 承恩公府出了一位太后,又出了一位时下最得宠的贵妃娘娘,一时风头无俩。 这位承恩公府嫡姑娘,更是深得太后与贵妃的宠爱。 平时没少欺压人,谁不是忍气吞声的忍下来。 得罪了韩大姑娘,相当于得罪了大周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 别说她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家里的长辈也迁让有之。 众人无一例外地预见到少女,被韩大姑娘用银子砸的体无完肤的凄惨下场。 众人的心思路嫚嫚不知,不甘心的又指了两套。 毫无悬念的又被韩大姑娘给抢了。 再指…… 再抢…… 整面柜台都快搬空了。 众人直摇头,为路嫚嫚悲哀的同时,又嘲讽她的傻气。 掌柜的心里却乐开了花,他预感的没错,真要发达了,啦啦啦~~。 韩大姑娘的丫鬟却急得心里直冒汗,身上带的三千两早付没了不好,账都记了一万两。 再拼下去,大姑娘没事,她却要被夫人给打死了。 “姑娘不能再买了,已经花了一万多两了。” 什么一万多两了? 韩姑娘眼前一黑,只顾着争过这破落户,没想到花了这么多。 心里头有点懊悔,肉痛花了这么多银子。 韩大姑娘的神色,路嫚嫚瞧的一清二楚。 这就不想玩了? 见多没见过的人,莫名其妙上来就与她过不去。 你不是土豪吗?不是有钱任性吗? 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位姑娘你买好了么?” 高挑着眉头,一副买好了赶紧滚蛋,不要妨碍本姑娘采购的神态。 气得韩大姑娘脸色青绿。 “嗯,不说话我就当你买好了。” 闲闲的回头,指着柜台中一套东珠的头面。 “这套拿来瞧瞧。” 这神仙顾客,半个时辰叫他做了半年的生意,掌柜立马将那东珠头面捧了出来,态度更是好到不行。 “您看这东珠虽个头不大,却胜在颗颗圆润,大小一般无二……” “这套东珠头面本姑娘也要了!” 这回路嫚嫚不干了。 “刚刚问你不说,我买又抢,你什么意思?” 韩大姑娘鼻子里哼哼,本姑娘乐意,你管得着嘛的欠揍神情。 少女被激怒了,火气十足的问掌柜,“这套东珠头面什么价。” 掌柜答曰三千两。 “那好,我出三千一百两,东珠头面归我。” 破落户,才加一百两。 “三千五百两!” 韩大姑娘一下子加了四百两。 “三千六百两!” “四千两!” “四千一!” “四千五!” 路嫚嫚瞪她一眼,一咬牙。 “五千两!” 韩大姑娘加的更高。 “六千两!” 动静越闹越大连三楼都惊动了。 追电从包间窗口望下去,“咦,那不是死要钱吗!” 按桌后头埋头雕刻的厉风,捏紧刻刀,默了一息也走到窗口,与追电并排站立。 楼下韩大姑娘已经加到了八千两。 一套价值三千两的东珠头面,眨眼的功夫就升到了八千两,众人看得心头直跳。 已经到八千两了,不晓得这姑娘还能不能争。 争不过必将承受有史以来最惨痛的奚落。 毕竟韩大姑娘花了这么多的银子,这口恶气肯定要出的。 只见万众瞩目的少女笑了笑。 “姑娘肯花八千两买个价值三千两的头面,想必极喜欢,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头面就让给姑娘吧!” 哎!果然还是争不过啊! 众人顿觉遗憾。 接下来该承受韩大姑娘,暴风骤雨的怒火了吧! 可怜的姑娘,不知道韩大姑娘的厉害,希望待会儿你还如现在这般笑得出来。 “掌柜的,我给你做成这么大笔生意,这两套头面就算给我的谢礼吧!” 少女指着柜台角落里两套头面说的理所当然。 看到这,楼上的追电吃笑,“这死要钱她可真敢说。” 钱掌柜这个死铁公鸡绝不会答应的。 没想到他口中的铁公鸡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应该的,应该的,就是姑娘不提,本店也会给的。” 怎么能不给呢,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万一这其中哪个谁有样学样,无形中得多增加多少收入? 至于怕不怕得罪承恩公府,呵呵,掌柜表示东家腿很粗。 等着瞧凄惨下场的众人,再也料不到事情出现这样的大反转,顿时愣在当场。 花了二万两为她人做嫁衣韩大姑娘,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你,你……” “怎么?”路嫚嫚打断她,“这两套你也买下?没关系,我很大方的,想要就让给你。” 顿了顿又气死人道,“我这人不挑,可以拿其他的。” 言下之意,韩大姑娘太挑剔。 “我把整柜台都卖下!” 韩大姑娘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哦!”路嫚嫚一改适才的尖锐,“我拿佩饰也行。” “想说佩饰你也全包了?没关系,我过几天来拿也行。” 她又不急。 除非韩大姑娘将整个翠玉轩都买下来,从此不许她入内。 第十章 天煞孤星 简煊刚回府,就有下人向他报告韩夫人来拜访过老夫人。 昨日刚见过韩大姑娘,今个韩夫人就上门拜访,虽不清楚韩夫人在老夫人那说了什么,但肯定与他脱不开关系。 想了想回屋拿了尊玉佛往老夫人那去了。 简丹从老夫人屋里出来,远远瞧见简煊捧着个匣子,立即从岔道走了。 那脚步匆匆,活像简煊是个什么脏东西。 她和她的母亲房氏,从未承认过李氏母子。 父亲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背着母亲纳妾,简煊绝对绝对不是她弟弟。 简煊也瞧见了简丹,不承认又有什么,一副嫁妆嫁了出去,大房最后还不是他说了算。 就连镇国将军府,早晚都是他说了算。 “老夫人,二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 老夫人晓得这是打探消息来了。 说清楚也好,省得想些有的没的。 “祖母,孙子刚得了尊玉佛,孝敬您来了。” 林嬷嬷收了玉佛,丫鬟上了茶,祖孙俩隔着小几唠起了家常。 老夫人也没瞒着简煊。 “今日韩夫人上门给你说亲来了,承恩公是太后的侄儿,看太后的面子不好直接拒绝……,你听我说完,你的亲事是当年你祖父订下的,万不能更改,那有的没的就别想了。” 简煊那个气呀,死老太婆不敢得罪承恩公府,却晓得在这压他,凭什么呀! 用尽全力控制脸部的肌肉,恭敬道,“韩大姑娘瞧上了孙儿,正如祖母所言,承恩公府得罪不起。” 你怕得罪承恩公府,难道他就不怕? 老夫人的脸有一瞬的僵硬。 简煊眼中得意一闪而过,快的叫人瞧不清楚。 “祖母,要说这事也很好解决,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有没个合适的,不如……,岂不皆大欢喜……” 简煊说的委婉,岂止是没有合适的。 根本是没人敢嫁好么。 老镇国将军有两个儿子,大房二房。 这大少爷简焕是二房的独子,本来大老爷战死沙场,爵位就落在二房头上。 偏偏这位大少爷天煞孤星转世,先克死了亲爹,又克死了未婚妻,最后连自己都不放过。 克残了双腿。 你说说,这样的人谁敢嫁?不要命了么? “不行!” 老夫人想都不想的拒绝。 嫡孙残了双腿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还能再委屈了他? “祖母,难道你就忍心看大哥终生不娶!” 嫡孙还年轻怎么就终身不娶了? 庶孙这是笃定嫡孙娶不上媳妇了? 老夫人很生气,“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最近没什么事别乱跑,下了衙早点回来,成亲之前有好多东西要准备。” 打发走简煊对林嬷嬷道,“为了一己之私,连他大哥的亲事都要利用,埋怨我瞧不上他!” 平素林嬷嬷总要劝着些,今个二少爷说的这话,她听的都不入耳,怎么去劝老夫人? 只得岔开话题,“一会大少爷该来了,奴婢去小厨房把燕窝拿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嬷嬷话音刚落,廊下传来轮椅的嘎吱声。 然后帘子一挑,小厮推着轮椅进来了。 轮椅上的青年剑眉星目,面容清隽,老夫人瞧着那眉眼,一阵风吹散了心头的阴霾。 吃大亏的韩大姑娘回到家,立即找韩夫人哭诉了一场。 哭的那个惨呀,把个韩服人心疼的,也就没工夫计较那二万银两了。 “母亲,这一回我的脸可丢大了,您一定要帮我。” “放心,母亲一定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的。” 镇国将军府那老太婆跟她打太极也就罢了,一个破落户的臭丫头,也敢骑到头上了,真以为他们承恩公府是吃素的不成。 明日就让那臭丫头滚出京城去。 “我要她丢脸!”韩大姑娘一边擦擦眼泪一边道,“最好在全京城人跟前丢脸,羞的以后再也不敢滚进京城一步。” 韩夫人心中一动,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也许……能有别的意想不到的结果。 回到海棠苑,路嫚嫚伏案画了一幅画交给半夏。 “去查清楚这人是谁,有什么背景来历。” 作为一个心理系毕业的警/察,路漫漫始终相信,每个行为的背后必定有特定的原因。 而找到背后的原因,是作为一个警/察的基本素质。 交代完这些少,女把翠玉阁得来的头面拿了出来。 紫玉的那套,正好配她锦绣坊定制的衣裙,留着拜寿那天用。 另一套粉色小米粒珍珠的递给了路媱媱。 “给我的?”小姑娘惊诧不已。 倒不是因为大姐小气想不到她,而是远不到带头面的年纪。 “怎么不想要?” 路嫚嫚假装收了回去。 小妮子立即扑了过去,将匣子抱在怀中。 “要,要,要!谁说不要!” 嗯,不能带,没事拿出来瞧瞧也好。 小妮子一脸的满足,路嫚嫚悄悄勾了勾唇,小样,当时在翠玉阁就见你眼不错开的盯着这套头面,就不信你能不要。 然后半夏也得了一套银头面。 是的,临走路嫚嫚很不要脸的又讨要了一套银头面。 叫无所事事悄悄看热闹的追电目瞪口呆,不愧是死要钱,诈人钱财的手段层出不穷。 简直是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二姑娘的丫鬟春绿,神神秘秘的走进屋。 “姑娘,您猜奴婢刚去厨房看到了什么?” “三姑娘身边的那个半夏,在打听韩大姑娘……” 路二姑娘受了一巴掌,窝了一肚子火,正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对付路嫚嫚那贱皮子,一听这话只是觉得有猫腻,立即来了精神。 “怎么说的?一点不许错漏,细细道来。”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瞧见半夏,拿了韩大姑娘的画像打听,似乎她们并不晓得画中人身份。” 二姑娘精明的眼珠子直转。 “路嫚嫚那个贱皮子与韩金珠之间肯定有事发生,你快去街上打听打听,回来速速报我。” 海棠苑那头,半夏也在向报告打听来的消息。 “画像上这人叫韩金珠是承恩公府大姑娘,很得太后和贵妃娘娘的宠爱……” 路嫚嫚直接省略掉了后半句,“韩金珠?与二姑娘几个有仇?” 自己刚进京那什么韩金珠根本不可能认识她,唯一的解释就是马车。 她们坐的马车也有景阳侯府的标志。 自己这是被迁怒。 半夏却摇头,“韩金珠并不与府上的姑娘来往。” 这就怪了,“还有没有别的?” “无非就是韩金珠娇纵,经常出入皇宫这些,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嗯!”路嫚嫚想了想,“慢慢再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第十一章 那种人 路嫚嫚这次在翠玉阁闹得很大,只要有心,稍一打听就能知其始未。 是以,春绿东城区走了一遭,很快就回来了,把翠玉阁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于二姑娘。 二姑娘兴灾乐祸了番,立即跑到老夫人跟前狠狠告了路嫚嫚一状。 路老夫人听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一歪差点掉下罗汉床,“去,把她给我叫来!” 这个丧门星尽给她招祸。 早知是个不安份,真不该让她回来。 她到是忘了,自个想着沾便宜,才把人请回来的事实。 桂嬷嬷得了令刚刚出去一会,又脚步匆匆急急赶了回来。 “老夫人……老夫人!韩夫人来了!” “谁?” 景阳侯府江河日下,平素路老夫人就算送上拜帖,见不见也得看韩夫人的心情。 韩夫人与老夫人来说,好比是天上的神仙,一时想不到所谓的“韩夫人”是哪一位。” “韩夫人,承恩公夫人!” 不好,韩夫人兴师问罪来了! 路老夫人吓得脸色刹白,在屋里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抬头桂见嬷嬷还在。 “愣着干什么?快把人请进来啊!” 一边捉急摸摸头发整整衣襟,深怕自个哪里不得体。 待韩夫人进屋先觑了她的脸色。 神色温和不象是兴师问罪的。 路老夫人稍稍放心一些。 请了韩夫人上坐,让人赶紧上好茶。 自个在侧首落座,屁/股刚沾着凳子,差点又站起来。 因为她听到韩夫人道,“听闻府上的三姑娘回来了?” 老夫人后背冷汗直流,她怎么忘了,有些人越是愤怒脸色越是温和。 诚惶诚恐,“那个……正要明日登门道歉……” 虽是临时起意,不防碍说的真的一样。 韩夫人翘着嘴角沉默,等震摄够了,才轻启朱唇。 “哪的话,是小女无状了……” 在她眼神试一下,丫鬟奉上一只精美的匣子。 “……三姑娘要去将军府拜寿,时间仓促,想来没能好好准备寿礼……” 示意丫鬟打开匣子。 “一点心意,借花献佛了。” 那是一尊青翠欲滴的玉佛,品相上乘。 一个礼大重了。 那丫头有什么她不晓得的妙处,值的韩夫人看重? 对上韩夫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老夫人懂了。 干枯起皱的手轻轻盖上匣子。 “那我就代替那不肖的丫头,谢过夫人了。” 韩夫人很满意路老夫人的识时务。 丫鬟又奉上一张撒金帖,“过几日府上办花会,二姑娘几个也过去赏赏花,年青人嘛,走到才能亲近。” 特意点出“二姑娘几个”,就是不包括路嫚嫚的意思,老夫人明白的很。 送走韩夫人,桂嬷嬷道,“三姑娘还用请吗?” 老夫人眉眼舒展,“不用麻烦了,还是让她留着力气好好拜寿吧!” 轻快的言语伴着阴狠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对路嫚嫚这门亲事,老夫人是又爱又恨。 既想借着这阵东风把孙女们嫁好了,集结各方资源让侯府再现往日荣光。 又满肚子泛酸,抓心挠肺的难受。 这回好了,不仅能把大房继续踩在脚下,还搭上了承恩公府。 自个真有先见之明。 把人接回来算是接着了,大房的这贱丫头,还真是侯府的福星,呵呵! 夜里狂风大作,下了大半宿暴风,到四更天才渐渐止了。 早膳之后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本来这样的天气,坐在窗前喝茶听雨最是惬意。 可路嫚嫚不得不出门。 那天逛街路过墨临轩,才晓得自己订做炭笔的墨临堂,竟是墨临轩的分店。 掌柜的人好,答应帮忙把东西送来墨临轩,今日就是约定取货的日子。 墨临轩也不会跑,今日不去,明、后日取也成。 只是明日就是六月十一了,要与骆家众人一起去镇国将军府,没有单独行动的时间。 六扇门的招考,还指着这些宝贝发挥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巧侯府的马车都不得空。 于是路媱媱与半夏留下,她一人独自去取。 一人撑一把油纸伞,在蒙蒙细雨中漫步古代街头。 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少女玩心顿起,横竖无事,索性绕了一点远路,专挑那小巷体验一把烟雨江南。 嗯,京城离江南虽相去甚远,但所有的小巷都类似吧? 最起码对她来说是类似的,都是古代建筑。 走着走着又遇到了厉风、追电。 准确地说,六扇门在办案。 少女的眼眸亮了闪烁着星辰之光。 当初钱员外那件案子,就蠢蠢欲动。 只是碍于半夏三人也在场,怕引起怀疑,生生压制住了血液里的那份狂热的躁动。 今日……她是一个人出门滴…… 忽然有点小窃喜是怎么回事? 收拢伞,奋力挤过指指点点看热闹人群。 “我能帮上什么忙?” 清脆的声音中都带着喜悦。 死了人了,谁还这么高兴? 众人抬头望过来。 又是死要钱! 怎么哪哪都少不了她? 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一脸的雀跃欢喜。 这是又有了什么坑钱的新点子? 追电好心情的吹了声口哨。 “小美人,这么快就想我了?人帅就是没办法。” 很臭屁的做了个甩头发的动作。 路嫚嫚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嘴巴这么贱,你娘知道吗?” “你个死要钱,不仅见钱眼开,嘴巴还毒!” “你们是来办案还是吵架的?” 说到办案,路嫚嫚立刻把追电撇在脑后。 利落的走过去,“什么案子?有什么线索?” 被问的捕快下意识,“凶杀案,有个女人被杀了,除了现场留下一滩血几个脚印,没什么线索。” 说完才意识到: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路嫚嫚蹲下来看了看脚印,“死者什么情况?” 追电撇撇嘴,“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丫头或许还真有两把刷子。 厉风银质面具后眼眸深沉,年轻女孩,不仅画技了得,对破案似乎也有自己的见解…… 她会是那种人吗? 所谓那种人,就是在某一方面或某几方面,有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天赋。 这个时空从古至今不缺这样的人,然而无一例外的是——活不长久。 远的不提,就说本朝的神医大夫,年纪轻轻就死在疆场流箭下。 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出口成诗的神童小王爷,七岁就夭折了。 还有……他父亲…… 第十二章 变故 钱员外家那个案子,路嫚嫚小露身手,厉风心中隐隐有了疑问…… 为了验证自己的怀疑,索性道,“你有什么看法?” 虽然心底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 “从现场情况看,案发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以后,就是四更天以后,从脚印来看,犯罪嫌疑人男性、身材高大魁梧、年纪大约十八到三十左右,并且身怀武艺……” 不高不低的声音,字字精髓。 冷硬面具之下,厉风眸中闪过欣赏与惊艳。 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就凭现场几个脚印,就能断定案犯的身材和年纪、案发时间,死要钱你也太能吹了!” 虽然路嫚嫚推断的和他想的差不多,追电就是爱和她抬杠。 少女翻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白眼。 “昨晚下了半夜暴雨,至四更才止,倘若案发时间在那之前,这些脚印早就被暴雨给冲刷掉了。” “至于将犯罪嫌疑人判定为男性、身材高大魁梧,是因为鞋印的大小……,或许你要说女子故意穿大鞋迷惑视线……” 少女伸手比了比两只鞋印之间的距离。 “大家闺秀步子没这么大,若故意跨大步迷惑视线,那么脚印应该前浅后深。” “你看这几个脚印,受力均匀并且都很轻浅,身材高大魁梧的人脚印不可能如此清浅,所以此人应该身怀武艺。” “现场就这些线索,其他就要走访被害人亲属、等仵作验下来看了……” 她还不是六扇门的人,后续这些不是外人可参与的,有点遗憾! 不过,明天之后就是了,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嘛! 翌日,穿红带绿的小姑娘们齐聚在老夫人屋里,边哄着老夫人开心,边用眼角打量姐妹们的穿戴可有比自己更出彩。 路嫚嫚姐妹又是最后到的。 夫人面带和煦笑容,慈善的招手,“三丫头你过来,给简老夫人准备的什么寿礼?” 额? 自打入府从未过问过半字,突然而来的关心,令人……感动! 不是,令人警觉。 又准备挖什么坑? “也没什么,不过是自己绣了一条抹额。” 咳……,其实是半夏秀的! 她一个现代人哪会绣什么花? 老夫人笑得更慈祥了,像小佛堂里供的弥勒佛。 “好在我早有准备。” 微微抬手桂嬷嬷送上一只装饰精美的匣子。 匣子打开,正是韩夫人的那一尊玉佛。 “简老夫人身份尊贵,一条抹额怎的拿得出手,把这玉佛拿去吧!” 老夫人竟然给了一尊玉佛称作寿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路嫚嫚表示,惊喜木有,惊吓倒是不少。 “谢祖母!” 不管老夫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送上门的钱财为什么不要? 再说,不收下怎知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于老夫人的反常,少女处之泰然,二姑娘就不淡定了,路嫚嫚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祖母不仅没有苛责,还给这么大一尊玉佛。 凭什么? 就凭每回请安数来的最晚,动作敷衍潦草? 自己小心翼翼讨巧卖乖,不过才得了几套过时的旧头面,几只破镯子。 越想心里头越不平衡,心里头打翻了醋缸子,老大的酸味。 因着嫉妒,宁愿挨挤也没人愿意与路嫚嫚姐妹一起,宽宽敞敞一辆大马车,主仆三人坐个舒坦。 姐妹几个挤在一辆车上,下车连声抱怨裙角有了褶皱,再瞧路嫚嫚姐妹神清气爽,叫人妒忌的眼红。 镇国将军府一门忠烈,战死沙场的铁血男儿不计其数,到如今嫡系这一支,只剩下简老夫人膝下孙辈二子一女,嫡长孙还瘫了。 可就是这样的满门孤寡,依旧皇恩浩荡荣宠不断。 路老夫人大寿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管家记礼单记到手酸。 桂嬷嬷奉上景阳侯府的礼品,路夫人特意落后一步。 对路嫚嫚叮嘱,“你身份不一样,寿礼亲手交给简老夫人。” 路嫚嫚目光微闪,乖巧的点头称是。 刚刚在马车里,检查过那尊玉佛,未瞧出端倪。 老妇人的叮嘱让她怀疑,莫非问题不在玉佛,而在简老夫人? 可刚刚逍遥王府的寿礼,也是一尊玉佛。 宴会设在西花厅,偌大的花厅金碧辉煌宾客满棚。 匆匆扫了眼,一众精心修饰过的脸庞中,只有与之发生冲突的韩大姑娘,算是熟面孔。 一位略显富态的老夫人坐于主位,想来是简老夫人了。 景阳侯府一行上前行礼,简老夫人清明的眼眸,从一个年轻女子身上扫过。 “景阳侯真会生,瞧瞧这些姑娘,一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哪个是三丫啊,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年纪大了,眼神不行了!” 少女在一众姐妹妒忌的眼神中,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 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老夫人年年有今朝!” 路老夫人与韩夫人隔空对望一眼,不失时机,“三丫头,还不将你精心准备的寿礼拿上来。” 边对简老夫人笑道,“这三丫头可是个孝顺的孩子,知道老夫人您理佛,特意给您淘来一尊玉质上乘的佛像。” 路嫚嫚没打算真送这尊玉佛,路老夫人开口推了上来,不送是不行的。 悄悄观望简老夫人的脸色,亦未有不喜之态。 这路数倒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走一步看一步吧。 路嫚嫚一个眼色过去,半夏把那尊玉佛捧了过了。 简老夫人的寿宴,当着众宾客之面送上价值不菲的玉佛,过了今日,谁不知道她路嫚嫚? 二姑娘怎么甘心叫这个乡下妞出风头,当半夏走过来时,悄悄踩了身旁那丫头的裙角。 那丫头是安国公大姑娘的丫鬟,正伺候自家姑娘用点心,不知裙角被踩一个趔趄撞到半夏。 哗啦一声玉佛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喜庆的花厅为之一静。 二姑娘嘴角挑起得意的笑,一回头对上路老夫人寒气沉沉的眼眸,吓得浑身僵直。 韩夫人脸色更是黑透了,咬牙睃着路老夫人。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不过……,虽然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这样似乎也不坏…… 只有韩大姑娘,见到路嫚嫚的坏心情瞬间天高海阔。 睁着一双雪亮的眼睛,坐看路嫚嫚的笑话。 “奴婢该死!” 那丫鬟和半夏两人白着脸,双双跪于地。 第十三章 没法搭伙 老夫人的寿辰摔碎了玉佛,这不是好兆头啊! 尤其是女人们最信这些。 女眷们低声窃窃私语,简老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 刚刚还羡慕路嫚嫚命好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单薄少女,还未嫁进来就惹的长辈不喜,往后日子堪忧啊! 焦点中的少女,却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清亮的声音不见半丝惊慌起伏,犹如风雨中的青松,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老夫人慈眉善目,连佛像都自惭形秽,不如就让小女子,现场绘制一幅配得上老夫人的佛像。” 这时候寻常女人不是羞愤欲死,就是焦虑愤怒,这丫头倒是不慌不忙落落大方。 简老夫人不由得高看一眼。 “看来路三姑娘很善于丹青咯。” 这种落井下石欺负小辈的事本不该做,韩夫人终究不甘心。 路嫚嫚抬眸望向韩大姑娘身旁的美妇,与韩大姑娘有五六分相似。 “善于不敢当,不过略懂尔。” 冷笑,“路三姑娘倒是自信。” 对于业务能力,路嫚嫚向来用事实说话,不喜多做口舌之争。 走过去扶起半夏,“去把我画箱拿过来……回来,先把地上的碎玉收拾了,收拾干净些。” 虽是碎了,拿去打磨打磨大的能做成挂件,小的再不济,也能磨成珠子。 都是银子啊! 浪费可耻。 这句话声音略小,只有两人听得见。 半夏秒懂。 满满都是鸡腿,就是姑娘不说,也舍不得浪费啊! 快速收拾完地下的残骸,去外头马车上拎了个小小画箱回来。 打开画箱,拿出一张桃花纸,挑选合适的炭笔。 看她拿出的画笔,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路嫚嫚只当没听到,淡定的铺纸落笔。 简老夫人眼中渐渐有了欣赏之色。 不管最终画的如何,这份淡定从容的气度,无人能出左右。 落笔一霎那,不忿的路二姑娘脸上又有了笑容,这东西也能用来作画,真是笑死人了。 有人自己要作死,连老天爷都帮不了她。 在半夏拎画箱的功夫,路嫚嫚已经仔仔细细的观察了简老夫人。 笔下的佛像就成了老夫人的模样。 奇怪的笔,奇怪的握笔姿势,众人好奇究竟画成何等模样,一个个一瞬不瞬盯着作画少女。 韩夫人眸色阴暗,嘴角擎着一抹冷笑。 那东西能画出什么来? 都不用她出手,这个愚人就把自己作死了……所以她的女儿,是怎么败在这蠢人手里的? 所以她的女儿,是更蠢的蠢货? 韩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次画的素描,比简笔画要花些功夫。 但也没花更长的时间,毕竟画了那么多年,业务娴熟。 画桌就在简老夫人身边,原本抱着看小孩儿玩闹的心思,渐渐的神色越来越震惊。 素描不再是简单的线条,增添了透视内容和明暗对比,立体感更强。 瞧着与真人无异的画像,女眷们的震惊不比老夫人少。 有这样的“佛像”,难怪连玉佛都要自惭形秽。 夫人们打量路嫚嫚的眼神热切,暗暗后悔没早点慧眼识珠。 有那消息灵通,听到悔婚风声的,更是暗暗打定主意,只要将军府一退婚,马上上门提亲。 对众人的热切,路嫚嫚仍旧泰然处之,平静的脸上毫无半点得意或沾沾自喜。 一直观察着的简老夫人,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赞许。 等着路嫚嫚出丑,反而又让其出了一把风头。 韩夫人的脸墨黑墨黑。 那尊翡翠玉佛上有一道裂痕,送出去之前巧妙的做了修饰,只要用湿布擦拭之后就能显现出来。 当年简老夫人小佛堂的佛像裂了,没过多久边关就传来噩耗,郑国将军府世子没了。 老夫人对这种事很是忌讳。 本想来个一箭三雕,既报复了路嫚嫚,又恶心了简老夫人,最后因为佛像还搞砸两家亲事。 都是景阳侯府这帮没用的蠢人坏她好事。 有丫鬟进来禀报戏台那边准备好了。 妇人移驾看戏,姑娘们则三三两两的逛起了园子。 路嫚嫚在路媱媱、半夏的遮掩下,来了个金蝉脱壳。 换了套简单轻便的衣裙直奔六扇门。 六扇门大周朝最大最高办案机构,在路媱媱想象中,报名参加考试的考生应该不少。 而事实是…… 大门口空荡荡的,一阵风刮过卷起地上的树叶…… “这位大哥,”少女问看门人,“今日是否是六扇门招考画师的日子?” “来考画师的?进门第一间……” 门房小哥很和善笑眯眯的。 刚进门一刀砍了过来。 路媱媱灵巧的一闪。 “哈!画师还要考验武功的么?” “画师?” 对方收了钢刀。 “出门往左第三间……”并且好心的提醒,“别再走错了,第二间仵作考试……” 走错,三个月之内别想吃肉了。 为什么? 吓得! 前脚出门,门房小哥追来了,不好意思的挠后脑勺。 “对不起,刚我说错了,第三间才是……” 路嫚嫚:“……” 小哥,你连累的我差点被砍死,知不知道? 接下来再没出错,顺利的画完顺利的走人。 再赶回镇国将军府,半夏正在狠狠的啃鸡腿。 确切的说在拿鸡腿出气。 气死她了,得多啃两个鸡腿消消气。 用指尖碰碰路媱媱,“谁惹她生气了?” 这丫头爱吃,开心要啃鸡腿,生气更要啃鸡腿。 路媱媱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夏上了一趟茅房回来,就捧着鸡腿一顿猛啃。 这都是第八个了。 一口气,啃了十个鸡腿才停嘴。 “姑娘,太欺负人了……” “谁欺负你了,看姑娘我给你报仇!” “不是,是欺负姑娘!” 路嫚嫚笑,“谁能欺负我呀?” “是真的,刚刚奴婢上茅房……” 刚刚她蹲在茅房里,外头又来了两个人,因为里头没人说起了闲话…… “姑娘,原来姑爷和那韩大姑娘早就好上了……她们还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们才是癞蛤蟆……” 路嫚嫚扶额,难怪韩大姑娘在翠玉阁怼天怼地。 原来…… 看来是没法平静的搭伙过日子了。 第十四章 置换 回府三个时辰了,路老夫人后背还是凉的。 承恩公府那头别说指望了,只求不记仇就阿弥陀佛了。 这时候忽然想到了路嫚嫚。 万幸!万幸! 玉佛打碎了,那贱皮子什么都不晓得。 “三姑娘呢?快喊她过来。” 早上送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玉佛,这时再把人喊过来,适当的表示一下关怀,再留人多住些日子,应该能够笼络得住。 “大爷把人给接回去了。” 承恩公府要保持低调,京城人人都称其为韩夫人,而路睿之,却是老夫人不允许下人在她跟前称“世了”。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晓得!” 路睿之一早就等在镇国将军府外,老夫人如惊弓之鸟,三魂丢了两魂哪里还注意到旁的。 桂嬷嬷小心翼翼,“您看奴婢要不要去庄子上走一遭。” 提起路睿之,老夫人满眼恨意。 “急什么,他总要来求我的。” 除非舍得那贱皮子丫头从庄上出阁。 将军府那头简老夫人也在谈论路漫漫。 简丹给老妇人捏肩膀,语调轻松愉快,“……大家的话题总围绕着路三姑娘打转……” 老夫人眉眼有笑意,“那孩子确是个好的,往后要好好相处。” 简丹笑意顿消,路三姑娘配给那个人真是可惜了。 老妇人欲言又止,连她在情感上都不愿意承认,何况大房娘俩。 无声一叹转移了话题。 廊下丫鬟来报,“二少爷来了。” “你先出去!”简煊带着微醺的酒意,一上来就对简丹下逐客令。 大少爷有腿疾,外院男宾的都要他应酬。 听了一上晌恭维话,难免飘飘然膨胀起来,再加上多喝了两杯酒意上头,在老夫人跟前忘了形。 当然也可能故意借酒撒泼。 简丹翻了个白眼,自己是不愿意看见他,可她又不是他的丫鬟,凭什么被他呼来喝去,让她走就走? 垂眸继续捏肩,只当他放/屁。 老夫人也皱了眉,“喝了酒,就在屋里头好好歇歇。” “祖母,听说路三那乡下丫头打碎了寿礼?我就说那样的人,怎么能入府……,瞧那上不的台面德性,也就大哥勉强……” 老夫人听的心口痛,上不的台面还按给你大哥?当你大哥什么? 林嬷嬷怕气坏了老夫人,“二少爷醉了,青海还不进来扶了回去休息!” 外头廊下青海不敢造次,赶紧把人扶了出去。 简丹给老夫人顺气,“祖母不必生气,跟这种人犯不着,不过,有一句话他倒没说错……,祖母何不考虑考虑大哥?” 老夫人晲了一眼,诧异她会有此等想法。 少女抿嘴,“他……配不上路三姑娘!” 老夫人拢了眉心,“那样,你大哥就成全京城的笑话了。” 没激烈反对。 也就是说老夫人有过想法,只是有些顾虑。 少女弯了眉,“日子是自己的,管旁人说什么!” 现在旁人也没少说他们闲话,再多一桩又有什么要紧。 老夫人沉默片刻,拍她手背,“还是你活的通透。” 少女又笑,皓齿闪着珍珠般的光泽,“祖母是关心则乱!” 既然决定了老夫人也是个行动派,不然镇国将军府连失主心骨也不会屹立不倒。 翌日一早,简煊来请安就把话说开了。 “……强扭的瓜不甜,你既不愿意硬绑在一起一世也是拖累……” 感情上不愿承认,终也是她亲孙子,老夫人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再问你一次,可是想好了?” 简煊喜不自禁,“想好了!” “不后悔?” “绝不后悔!” 乡下妞与太后侄孙女,傻子才会后悔。 “好了,你去吧!” 老夫人挥手,“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些事你自己去张罗吧!” 什么精力不济,忙着张罗那瘫子的婚事吧。 心情好,这些小事也就不计较了,还是先想想请谁出面提亲比较好。 房氏母女不承认他们母子的存在,老夫人不出面,他娘小妾身份不够格,也只能他自己出面了。 也有好处,如此才能显现他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简煊这边得偿所愿,欢欢喜喜的去了。 那边老夫人把二媳徐氏喊了来。 徐氏外表柔柔弱弱如风中拂柳,内心里是个极有见识的妇人。 当日在西花厅待客,路嫚嫚的表现一一瞧在眼里,还曾私底下与大嫂房氏道可惜了那闺女。 不曾料到转了两个弯,那闺女转她家门前,就要做她儿媳了。 痛快的满口答应下来。 婆媳俩达成了一致,老夫人这才把简焕喊了来。 轮椅上的简焕炸毛,“……不行,我绝不同意,就算这辈子打光棍,绝不捡旁人不要的。” “路三丫头是个好的,相信祖母的眼光不会错。” 是不会错,小小年纪就刁蛮任性,甚至还有些跋扈,一拳就把他给揍趴下了。 七岁看老,哪会错得了! 老夫人寻思他没见过路嫚嫚,一时难以接受在所难免,以后相处会越发知晓那丫头的好。 也不多做解释,解释也不会听。 只摆出大家长的姿势强硬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明日,我与母亲去趟路家庄子,把事情敲定下来。” “你就等着成亲吧!” 第二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是个走亲访友的好日子。 虽热浪滚滚,马车里摆个冰盆,也不妨碍什么。 马车嘚嘚一路去了桃花村。 儿子的终身大事解决,一路上徐氏只觉得风也轻花也美。 徐氏这边风轻花美,简大少爷却是头顶乌云滚滚,雷声阵阵。 “想爷娶那个女人,做梦!” “给爷买只公鸡在院里头好好的养着。” 小厮青竹挠头,“买公鸡干啥?” “拜堂!” 简大少爷简直在咆哮。 青竹挖挖震聋的耳朵。 “……我的爷,您就别生气了,老夫人平日多疼您……,您不相信老夫人还不相信夫人吗……” 青竹一张嘴嘚巴嘚巴,比院子里头树上的知了还要吵闹。 简大少爷听着闹心,一下子从轮椅上站起来。 熟门熟路从衣橱下掏出银面具,换身衣袍从墙头上,翻出府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青竹一点也不惊讶,关好院门做自己的事去了。 第十五章 一家奇葩 路嫚嫚姐妹从镇国将军府门口被直接接走,没来得及给那两个小魔星买好吃的。 这不,一大早进厨房做了两盘拔丝苹果。 拔丝苹果酸酸甜甜,吃起来脆脆的。 不过两人最享受的,还是用筷子夹起来后拔出丝的乐趣。 这道菜色简单,熬糖稀却比较麻烦,并且吃多了对牙不好,是以平时懒得做。 盘子端过去正好华姨娘也在。 顺手接过去,那盘稍满的直接给了老大远安。 少女目光闪了闪。 远安、长枫是对早产双生子,远安身体结实,长枫却有些体弱。 按常理,体弱的那个才能够得到更无多关注,而华姨娘只偏爱远安一个。 无论什么好吃的,大的必是远安的,小的才是长枫的。 擦汗也是先紧着长安,擦完才轮到长枫。 诸如此类多不胜举。 这一家子还真是奇葩,嫡妻小妾平起平坐,嫡妻喜庶女更胜亲生嫡女,姨娘对体壮儿子的关注更胜体弱儿。 处处都透着怪异,偏偏人人都觉得很正常(除她之外),这种正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出于职业习惯,路嫚嫚很想一探背后的究竟。 不容她多想,马上又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 外头来报镇国将军府老夫人、夫人来访。 有客来访,宋氏竟没如往常一般留下华姨娘。 并且华姨娘步履匆匆,似乎在刻意回避见人。 种种迹象表明,华姨娘应当熟悉简老夫或简夫人之一。 而两人中至少也有一人熟悉华姨娘。 宋氏也是知情者,她在帮助华姨娘。 那么问题来了。 据她所知,华姨娘是江南人士,路世子当年江南公干路遇歹徒,幸得华姨娘相救,并且为此毁了容颜。 救命之恩,路世子以身相许。 而简老夫人婆媳,却是地地道道的京城本土人士。 两地相隔千里、并且年纪上也不对等,华姨娘又怎会与之有瓜葛呢? 处处都是谜,好似一团麻线,理不出头绪。 路嫚嫚想出了满头包。 “大姐、大姐……” 小魔星远安、长枫跑进路嫚嫚的院子。 刚刚还懒洋洋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的人,立即站起来转身就跑。 并且威胁半夏,“就说没看见我,不然今晚不给鸡腿吃。” “大姐别跑,我看见你了!” 偷跑被堵了个正着,尴尬的直摸鼻子。 “呵呵!跑什么跑大姐是那样的人吗?不过是坐久了站起来运动运动,不然哪有力气给你们画漫画。” 半夏:呵呵…… 姑娘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比她的体重涨得还要快。 半夏捏捏腹间小赘肉,最近操心的都瘦了,晚膳要多吃个鸡腿补补。 “大姐别怕,我们不是来催你的!” 远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幅我很宽容、很好说话的神态。 长枫跟着抖机灵,“母亲给大姐换个相公……” 今日来的夫人,当初她在将军府有见过,好似是二府那位瘫子大少爷母亲…… “半夏去打听打听。” 京城人生地不熟,半夏就是个包打听,在自个的地盘上还不如鱼得水。 不肖片刻功夫,打听的有鼻子有眼。 “姑娘……” 半夏竹筒倒豆子,把打听来的消息倒了个干净。 先前的姑爷还未成亲就勾搭上了旁人,换个姑爷又是瘫子。 愁啊,今晚的鸡腿又要多吃一个了。 “晚上多加俩鸡腿,姑娘我也吃。” “姑娘生气要吃鸡腿。” 路嫚嫚敲她脑壳,“生什么气呀,姑娘我高兴的很。” 搭伙过日子谁搭不是搭,况且瘫子有瘫子的好处。 起码不用应付小妾、通房这些杂七杂八人际关系。 这不是什么大事,打听过以后也就丢到了脑后,现在比较头疼的是,上班以后住哪? 总不能再住景阳侯府吧? 思来想去只能赁个宅子,常住桃花村不了解京城的行情,自己兜里是有几个钱,也不知够是不够。 哎!缺钱啊! 提起钱,就想起半夏收起来的那堆碎玉来。 得再去趟京城,把那堆碎玉换成银子。 正准备去找路大家长,对方就来了。 “嫚儿啊,陪爹走走。” 路嫚嫚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儿。 父女俩慢慢地走在黄昏田头,田地里禾苗青绿蛙鸣虫叫,好一派生机。 然路大爷却无心欣赏,他虽中意简大少爷,可简大少爷毕竟瘫了,再说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想的。 再则,临阵换夫婿,此事毕竟荒唐。 早先虽做足了心理建设,面对那双清亮的眼睛,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少女体谅他的为难,率先打破沉默。 “那件事我没什么意见。” 路大爷不信,他又不是没年轻过,年轻女子怎会对未来夫婿没有一点期待? 可路嫚嫚并未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这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请父亲示下。” 去六扇门工作,这事藏不住,宋氏必定反对,唯有指望这个父亲帮忙说项。 而路睿之对此事持什么态度,路嫚嫚尚且不知。 借今日合盘托出,也是以换婚之便,利用那点老父的愧疚之心。 “那个……,女儿那日经过六扇门,见门口人头攒动,一丝好奇挤了进去……” 对手指,“……不小心考中画师一职……” 忐忑偷觑父亲脸色,大周民风开放,抛头露面出来做事的女子不少,却不包括勋贵人家。 好歹头上还有个景阳侯世子名头。 路睿之嘴角直抽抽,这“不小心”还真够不小心的可以。 “父亲在槐花胡同有座三进的宅子,回头让人收拾收拾,去了京城你就住那。” 不仅答应了说服宋氏,连宅子都给安排好了。 路嫚嫚有点傻眼,她晓得宋氏为娘家渡难变卖嫁妆,只当一家人日子艰难,却不想路睿之在京城竟还有宅子。 再思之也正常,庄子上人口不多,但也不算少,加之路睿之经常外出遍寻名医。 没有别的产业,光是庄子上的产出哪里够开销。 路嫚嫚不晓得父亲怎么说服加母亲,总之到了日子,没有任何阻碍的去了京城。 临走两个小魔星抱着她腿哭得稀里哗啦,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忘了给他们画连环画。 第十六章 选一个 路嫚嫚特意提前了三天进京,去六扇门报备住址之后,和半夏一起在屋里收拾东西。 虽说路睿之早派人打扫过,屋子怎么装饰,多宝阁上摆哪些东西,还得由她亲自安排。 除了原先看门的夫妇,路睿之还安排了两个厨娘,四五个打杂的下人。 好在晓得她要工作,没空打理宅院事物,安排了个精于此道的万姓老嬷嬷。 由万嬷嬷管着这些下人们,省了她不少事。 才收拾了一半外头有人敲门。 来人是厉风、追电。 追电一开口还是那么欠揍。 “哟呵,死要钱,你这宅子不错嘛!坑了多少人得来的?” 对这嘴贱的货,路嫚嫚只当他不存在,用眼神询问厉风“何事?” “万花楼的花魁被一神秘客人伤害了,只有倒酒的小丫鬟见过真面目,我们来请你去画幅画像。”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有工作可干路嫚嫚特精神。 本以为会去万花楼,马车却是跑的六扇门的方向。 “怎么去六扇门?” 追电撇了撇嘴,“万花楼是你能去的地方?” 路嫚嫚翻了个嫌弃的白眼,“你的思想能纯洁点吗,我去查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我哪样?” 路嫚嫚又翻了个白眼,“自己没点数?” 跟这货吵架拉低智商,路嫚嫚转身对厉风道,“给我说说案子吧!” 追电又凑上来,“对你画像有帮助?” “没有,纯粹不想听你话唠!” 追电:“……” 到了六扇门,拿出工具根据丫鬟描述犯罪嫌疑人相。 少女很淡定,丫鬟却说得磕磕绊绊。 不是记不起来了,是吓的。 嗯,边上围了一圈看猴戏的。 大伙早就听闻新招了一个画师。 好家伙! 那画像画的,仿佛把真人变小啰放到纸上一般。 谁都想亲眼见证神迹,瞧见新画师拎着奇怪的箱子进来,一传十十传百,呼啦就围了一圈。 待画像画完,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咦”了一声。 “那不是赵家村的赵满德吗?” 厉风、追电等人带着画像去赵家村拿人。 槐花胡同也送了信来,父亲来了让她回去一趟。 今日并未正式上班,只是过来帮忙的,不用告假,只说了一声直接回去了。 路嫚嫚回来路,睿之正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喝着六安瓜片纳凉。 见她满头大汗,顺手递了条汗巾。 “我来也没什么大事,一是来瞧瞧你,二呢,将军府那边送了三个日子,我与你母亲看着都好,拿来你看着选一个。” 路媱媱一瞧那日子,不由得嘴角直抽。 “八月十六、八月二十八、九月初十……,这也没多大区别吧?” 路大家长尴尬,“那孩子二十了……急是急了些……”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少女擦汗。 “在选日子之前我要先见见简老夫人。” 这份工作不打算丢掉,若与老夫人之间不能达成一致,也就没有这所谓的选日子了。 路睿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择日不如撞日,父女俩当即就去了镇国将军府。 父女俩的到来,让老夫人很意外。 路嫚嫚说完来意,老妇人沉吟片刻,把徐氏喊了过来,到底是徐氏的儿媳妇,自己不能越俎代庖。 徐氏一听这是好事啊,一起工作不怕没有共同话题。 路嫚嫚怎么也没想到此趟异乎寻常的顺利。 一脚跨出将军府大门都像在做梦似的。 不管那便宜相公如何,祖母和未来婆婆是好的没得说。 看在两位的份上,只要那便宜相公不太过分,她可以考虑对他好点。 厉风下衙走到将军府所在的胡同,似乎有道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疑心自己看花眼,槐花胡同和将军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遂摇摇头,瞧着左右无人纵身翻过高墙。 回到屋里,母亲徐氏坐在那里喝茶。 这没什么,母亲要为他打掩护,经常来他屋里假装母子谈心。 可徐氏的一句话,却令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说:“你的婚期定了,八月十六,还有不到两个月,赶是赶了点,不过咱们府上的绣娘手艺娴熟,应该来得及准备你的吉服。” 简大少爷如丧考妣,“娘……” 徐氏原本想告知两人的同事关系,见他这样突然来了恶趣味。 拍拍他的脑袋,憋笑,“你晓得,凡你祖母决定的事是更改不了的,不要闹幺蛾子,好好等着吧。” 很快景阳侯府三姑娘,弃镇国将军府二少爷,改嫁瘫子大少爷,婚期就在八月十六,如一阵风刮过京城。 成为京城年度最大新闻。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都在议论此事。 半夏捏着鸡腿,眼神凶狠。 “那些人真过分,什么改嫁,我家姑娘明明头婚,改什么嫁。” 路嫚嫚扶额,人家根本不是那意思成么? 看在这丫头忠心户主的份上,她是不打算解释的,就让她再多啃两鸡腿吧! 只是这体型越来越令人发愁了。 她那可不是那种,要肥圆丫鬟来衬托体型的主子。 半夏很生气,韩大姑娘比她更气。 什么叫弃二少爷改嫁大少爷?明明是简煊看不上那破落户,到了那些人嘴里她倒成了捡破烂的了。 “给我放出话去,就说我与简煊早已定亲,婚期也在八月十六。” 这破落户处处都要压她一头,倒要瞧瞧到底谁压谁。 “姑娘,这不好吧?” 芽青犹豫,昨个媒人上门商量日子,定在来年四月夫人都嫌太早。 韩大姑娘杏眼一瞪,“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芽青咬牙,姑娘出嫁,她肯定要做陪嫁过去的,姑娘才是她的正经主子…… 于是没多久,镇国将军府二少爷与承恩公府结亲的流言,又传得满天飞。 民众们备好了瓜子,等着到那天看两方打擂。 甚至还有好事者为此开设了赌档。 买韩大姑娘赢一赔二,买骆三姑娘一赔五十。 掏银子的自然买韩大姑娘赢。 毕竟景阳侯府与承恩公府不可同日而语。 并且韩大姑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路三只是个乡下庄子里长大的丫头。 但凡有点脑子都晓得,两人不具备任何的可比性。 简直是完胜。 当然也有买路嫚嫚的 比如半夏,压了一个月的月钱。 再比如简大姑娘,准大嫂不挺他挺谁? 第十七章 两人 不过比起半夏、韩大姑娘,路老夫人简直是气疯了。 大房那边给她换了孙女婿,还是厨房外出采买,听到外面的流言才知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就侯府大房的关系,路睿之不与之通气太正常不过。 可老夫人在府中高高在上掌控惯,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令她很恼火。 恼火之余不免又幸灾乐祸。 外头流言说的好听,实际上谁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姑爷从前途无量的有为青年换成了瘫子。 大房这滩烂污泥,是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去给那逆子传个话,既不把自己当侯府的人,三丫头就不用从府里出门了。” “至于公中的那份嫁妆……,这些年不比以前,拿个一千两银子过去……” 若不是族里那些老不死的在,这一千两她一分都不想掏。 清晨,路嫚嫚带着一身薄汗走进六扇门。 “……小美人,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声音远远传来,追电又不知在调∥戏哪个了。 路嫚嫚走过去专戳痛脚,“万花楼那案子结了?” 追电:“……” 死要钱,我一想看见你!! 万花楼的嫌犯赵满德抓回来有几天了,天天在牢房里喊冤。 清明堂里厉风在看卷宗。 少女伸手,“我可以看看么?” 青年顺手递给她。 赵满德现年二十有三,读书人,家中小富是个乡绅之家。 案发那天泰山大寿,当晚妻、子留宿,赵满德先行回府。 据他交代,在岳家吃了点酒,回家后很早就睡了,身边无人伺候,是以无法证明花魁被杀这段时间的清白。 路嫚嫚放下卷宗揉揉太阳穴,万花楼所有知情人都能证明,那时段花魁只接待了这一位恩客。 她有到牢中看过,赵满德眼神清明,不见丝毫慌乱躲闪,要么此人心理素质极好,要么他的确不是凶手。 若有所思,“也许,我们还漏掉了什么。” 厉风站起来,“那就再去一趟万花楼。” “喂喂喂,凭什么死要钱一说就去?” 追电痛心疾首:“兄弟,你变了……” 戏真多! 路嫚嫚摇摇头,翻了个“你没救了”的白眼。 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拖,“快走吧!戏精本精,到万花楼有你演的时候。” 万花楼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热闹,新的花魁代替了旧人。 追电一来就左拥右抱,脂粉堆里打滚。 厉风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的冰冷,粉头们不敢靠近,只把目光瞄准了路嫚嫚。 一身六扇门特制招摇官服,裘衣玉带,长身玉立,眉目流光,乍一看端的是少年风流。 路嫚嫚完全没有尴尬,亲切的喊人,“牡丹姑娘”,“芍药姑娘”。 历风黑脸,所以他才是女人吗? 长剑隔开往路嫚嫚身边扑的粉头,边走边冷声对两人道,“办正事。” 路嫚嫚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新奇归新奇美女们热情太高也是吃不消,立刻跟着踏上楼梯。 追电跟上来随手搭她肩膀,贱兮兮的挤眉弄眼。 “死要钱,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之人……”,以后哥哥带你玩。 “呵呵……”没等说完被路嫚嫚甩胳膊。 同道中人你个鬼呀! 要同道,她也得有这功能不是? 再次来到案发那间屋子,厉风、追电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很快那小丫鬟被带了进来。 “把那天的经过再讲一遍!” “是!” 小丫鬟屈膝行礼,“……芙蓉姑娘和那位客人坐下后,奴婢就站在边上倒酒……就过三巡奴婢就出来了……” “等一下!” 路嫚嫚打断她,“所谓的酒过三巡大概多少时辰?” 按照字面意思,酒过三巡就是喝了三轮的酒。 那一轮又是何意?打个比方,如果同桌有五六人的话,那么每人喝一次,那就是一轮。 喝酒的只有两人,那么这个三巡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那天画犯罪嫌疑人肖像,小丫鬟分明叙述的很流畅…… 小丫鬟歪头思索片刻。 “那位公子是个急色的,很快三杯酒下肚,把奴婢赶了出来。” “你见过他,并且不止一次。” 语气很是肯定。 小丫鬟再次点头。 “那位公子是芙蓉姑娘的常客……” 再次被打断。 这一回出声打断的是追电。 追电漫不经心的把玩屋中瓷盏,“前次录口供,此恩客很是神秘,怎么又成了常客?” “大人有所不知,那位公子的确是芙蓉姑娘的常客,但这位公子很是怪异,每次来万花楼都以扇遮面,见过他面目的,只有奴婢与芙蓉姑娘。” 路嫚嫚纤长手指轻轻划过桌面。 “既然他每次来都是你在屋中伺候,那跟我们说一说这位。” “那位公子一般每月都要来个两回,多的时候会来三回。” “每次来芙蓉姑娘都很高兴……” 顿了顿解释道,“对别的恩客,芙蓉姑娘从没这样上心过……” “你就问过为何?” 这回是路嫚嫚问的。 小丫鬟点头,“奴婢好奇时问过,只芙蓉姑娘淡笑不语,问过两次也就不问了……” “那位公子的性情如何?” “性情?” 小丫鬟认真思索了会,“挺好的呀,每次来的春风满面,与芙蓉姑娘有说有笑的,哦……对了……,奴婢不知道那算不算。” “你说说看!” “有一回奴婢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他衣裳上,那公子一回头好凶狠的眼神……” 想起那个眼神小丫鬟心有余悸,“……奴婢吓了一跳,把酒杯打碎了,可那公子非但没有打骂奴婢,反而和声细语问奴婢可有伤到……,奴婢就觉得可能自个眼花……” 走出万花楼,毒辣的日光让众人眯了眯眼。 追电问厉风:“这事你怎么看?” 厉风却问路嫚嫚:“有什么想法?” “或许我们该查查,赵满德有没有孪生兄弟什么的……” 小丫鬟描述中的公子,与牢中的赵满德,两个人的气质完全相反,怎么看都不像同一个人。 当初有画像有人证,顺理成章的拿人,有些东西并未仔细调查。 追电想起来,“赵满德似乎是独子。” “查了再说,咱们做捕快的讲究的是证据。” 第十八章 结案 顶着烈日三人再一次来到赵家村。 晌午刚过,村民大多在歇午觉,三人敲响了村头一户大门。 “大娘,讨口水喝。” 老妇开了门,将三人让进院子,端了茶水在榆钱树下矮桌。 端起茶碗围坐矮桌,路嫚嫚自然而然的与老妇攀谈起来。 说天气啊…家长里短,自然而然话题绕到赵家。 “……这赵家真是良善,都说有良善之人多子多孙,这赵大老爷怎么只有赵满德一个儿子?” “你们不晓得吧?” 老妇人拍大腿,“别说你们不晓得,就是咱村里这些小一辈的也大清楚……” “早些年赵大老爷身患了一场重疾,虽保住了性命,但是用了虎狼之药绝了子嗣,这赵满德呀,其实是赵大老爷买来的。” “赵大老爷这事吧,虽说没法子,总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村民们都刻意避开这话题,久而久之没人提,小辈们也就不晓得了……” 三人互望一眼,“去赵家!” 赵大老爷承认赵满德的确是他买来的。 “……本来谈好是老大,可去李家接人,他家二小子病得快死了,李大夫妇求我换人。” “那孩子留在家里只有死路一条,我把人抱回来,兴许能救活,想着终是一条命……” “两人是双生子么?” “大人是怀疑李大山?”赵大老爷显然很激动,“凶手肯定是那李大山,你们赶紧去把他抓了,我儿是无辜的。” 案情到这,该是很明朗了,李大山被迅速捉拿归案。 人虽被抓,却拒不认罪,并且叫嚣六扇门收了赵家的银子包庇赵满德,抓他顶罪。 又一个清晨,路嫚嫚踏着晨光走进六扇门。 看众人脸色就晓得,“李大山还没交代?” 捕快小乙愁眉,“那货就是个滚刀肉,油盐不进。” “该死的,叫小爷我把他打得皮开肉绽,看他交不交代。” “不如让我试试?” 小乙嘴角微抽,一张脸似操不完心的街道大妈。 “小鹿啊!你画画上的本事是没得说,办案嘛……也还行,可是审犯人这种体力活,你一个小姑娘行么。” “你去吧!” 又是厉风,路嫚嫚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瞥,这人似乎很是信任她的能力。 追电又贱兮兮的凑上来,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风你就承认吧,我不会笑你的。” “你想的有点多!” “是兄弟我才提醒你,死要钱很出色,没瞧贝咱六扇门那些光棍,没事就到她值房门口兜两圈嘛!” 厉风脚步一顿,“我要成亲了!” 追电:“……” 忘了这一茬。 看着某人的背影,所以还是在乎的吧? “怎么着又要提审?”李大山死猪不怕开水烫。 看着后头跟进来的少女,“哟,这是要使美人计?” 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这小丫头不行太干瘪,还不如万花楼……” 厉风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李大山顿时像被扼住了脖子,一句都吐不出来。 追电气的一拳头砸在贱脸上。 死要钱就是他妹子,他可以怼别人不行。 路嫚嫚神色淡然,比这更恶毒的话都听过,还在乎这些。 路嫚嫚在牢房里转了两圈,李大山一脸的戒备。 “放轻松,我一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审你?不过好奇来看看……” “哦对了,你叫啥名字?怎么称呼来着?” 小姑娘神情温和,确实是聊天的模样。 并且双眸清亮见底,期间看不到一丝鄙疑和厌恶。 李大山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小民李大山!” “这名字不错很配你,果然像山一样结实,平时做什么活计?” “小民是个打铁匠。” “打铁很辛苦吧?” “……” 追风嘴角直抽,所以这是聊上了? 都是些无聊的,根本不用动脑子的闲聊。 一旁听着的狱卒都开始犯困,直到…… “你是怎么杀死的芙蓉姑娘?” “就是桌上那把水果刀……” 说完李大山立即反应过来,眼神凶狠扑向路嫚嫚。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路嫚嫚吓的后退一步一脚踩空,一双大手及时揽住她纤腰。 “你没事吧?” 然后将人纳到身后,高大的身躯挡住前面的凶险。 那边一秒清醒的狱卒与追电,已一人一条胳膊按住李大山。 “死要钱真行啊,有两把刷子!” 小乙彻底服气了,看路嫚嫚眼底都带着崇拜的光。 刑讯室里。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全说了吧,反正埋在心里也挺难受的。” 李大山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日我去西山寺脚送农具,恰巧碰见赵满德救了一女子,人走了很久那女子还痴痴望着他的背影。” “那女子我认得,万华楼的花魁,傲气的很,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非经她本人认可……” “想起她瞧赵满德的眼神,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直好好的,可有一日她在街头偶遇赵满德,赵满德竟然不认识她……” 说到此处李大山忽然又激动起来。 “那个贱人,老子跟她温存时口口声声说爱我,那天竟然骂老子龌龊……” “所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心里只有赵满德……” 面容变得扭曲眼神阴狠,“通通都该死!” 这个案子到这里就结了,赵满德无罪释放,而李大山被判秋后处斩。 路嫚嫚走在街头,穿过昏暗的小巷,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眼看就要到巷口了,突然发力快走几步,躲进巷口阴暗处。 待脚步声走近,忽然冲出巷口一拳砸向对方。 “怎么是你?” 伸出去一半的拳头,赶紧收了回来。 “去六合斋买桂花糕,正好瞧见你在前面。” 厉风随便找了个借口,事实上正是发觉有人跟着她,才跟过来的。 只是跟了一段路程,那人就放弃了。 到底是发觉跟错了人,还是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不得不放弃,还有待商榷。 捕风捉影的事自然不会说出来,免得担惊受怕。 一路将人送进槐花胡同。 胡同中炊烟袅袅,一派人间盛景。 半夏正在啃鸡腿,见少女回来三口两口的啃完。 “姑娘你的嫁衣送来了,快去试试吧。” 第十九章 归来 七月流火,酷暑将尽。 路嫚嫚老远就听到,追电夸张的大呼小叫。 “总算回来了,可想死你们了。” 想必是远去相州办案的四大名捕,另外两人回来了。 不由得脚下快了几分,转过一片竹林,就紧追电抱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面具人。 另一个稍矮点的面具人,很是嫌弃的站一边。 稍矮的闪雨首先发现了路嫚嫚。 “我猜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画像画得好,又能聊天聊的把犯人认罪的画师吧?” 追电走过了一巴掌拍路嫚嫚肩头。 “死要钱你面子可真大,谁不知道我们闪雨大人孤傲成癖,居然主动找你讲话,不行今晚你得请客!” 又勾了她的脖子,“快来认认人,这是我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奔雷,不过有事你可别找他,这家伙就是个闷葫芦无趣的很,还是哥哥我比较靠谱哈哈哈……” 路嫚嫚:“……” 你这中二加戏精才最不靠谱吧? “小鹿快过来,这边有个画像要画。” 路嫚嫚被喊走了,身后传来闪雨的声音。 “画师闺名小鹿?” 追电中气十足的声音跟着响起。 “你也觉得这名字不好吧?死要钱就该取名叫铁算盘,叫什么小鹿,白白糟蹋了这可爱动物……” 路嫚嫚:“……” 糟蹋了可爱动物的,不知道是哪个中二的家伙。 前世同事们相处,都喊姓,小路、大李、老刘什么的,到了六扇门,兄弟们问她怎么称呼,顺嘴就说出了小路。 谁知这种爱病的家伙,突然哈哈大笑。 “你怎么配用梅花鹿这么可爱的名字?,干脆改名叫铁算盘吧,铁算盘比较衬你……” 真的,当时特想打死他。 画完画像出来,大伙都在吃点心。 路嫚嫚好奇,“咱们六扇门有安排下午茶吗?我怎么不晓得?” “六扇门哪有这个福利。” 小乙拿块桂花糕递给她,“奔雷的铁粉来了。” 说着朝对面努嘴。 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十分美丽的姑娘,像个丫鬟一样给奔雷端茶递水。 “雷哥哥你喝茶……,吃块桂花糕,我晓得你不太爱吃甜食,这个桂花糕我没放糖,只放了一点点蜂蜜……” 奔雷手忙脚乱的拒绝,脖子根都是红的,想必面具下的脸色更加的精彩。 路嫚嫚吃着糕点看戏,冷不防闪雨悄悄摸了过来。 “加个微信呗!” 路嫚嫚下意识的回答,“我扫你!” 然后低头喝茶,喝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 “咳咳咳……” 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 闪雨神秘一笑,“出去聊!” “你什么来路?” 路嫚嫚感觉自己有些迫不及待。 心情很微妙,无法用言语表达。 闪雨脱下面具,唇红齿白眉目含情。 “你,你是女人?!” 好吧!好吧!这没什么好惊奇的,自己也是女人,大周朝也没禁止女人出来工作。 可原祖留下来的记忆,四大名捕分明都是男子啊! 呵呵,难怪孤冷,是怕别人发现真身吧! 路嫚嫚感觉与闪雨又亲近了几分。 “我是个心理侧写警察,你呢?” 闪雨重新带上面具,“原先是个特∥警,在一次解救人质中与人质一起穿了过来。” 路嫚嫚眼眸精亮,“那个人质呢?” 闪雨嘴角微勾,一脸一言难尽。 “他现在是我老公身份,我们一起穿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身上……” 此时的路嫚嫚还没明白,所谓的一起穿到太子和太子妃身上是何意。 不过很快就会体会到这份错乱。 两人坐在廊下聊天,追电快步走过来。 “闪雨,东柳街雪花斋发生命案。” 闪雨起身跟着追电走了,路嫚嫚想了想也跟着过去。 死者是雪花斋的掌柜,路嫚嫚赶到时奔雷刚开始询问。 “是谁首先发现的尸体?” “大人,是我。” 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的伙计答话。 “当时你是怎么发现的死者?” “回大人,今是小人当早值,来了之后先把铺面打扫一遍。” “通常我们打扫完铺面,这时候掌柜的就该起了,可今天打扫完毕又是去茶房烧了水,也不见掌柜的下楼。” “小的寻思着,莫不是掌柜的病了,上楼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觉着不大对劲,就把门撞开。” “门从里面拴死了,小人撞了几下没撞开,黄三跟赵五听到动静也上来了,咱们三人合力,这才把门撞开。” 边上的赵五插言,“我们撞开门就见掌柜的趴在桌上,一桌的酒菜,还当掌柜的喝醉了,喊了两声没反应,一探鼻息才发现已经没气了……” 吓得他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报官。 “掌柜的可有什么仇人?” 伙计们皆摇头,“我们掌柜常说和气生财,无论多么刁难的顾客留笑脸相迎,从未与人龌语。” “那么你们可知,昨日掌柜招待的何人?” “卯时初丁老板来找过掌柜的,可铺面打烊时丁老板就走了,还是掌柜的亲自送下楼的。” “铺面几时打的洋?最后一个伙计离开时什么时辰?当时可以见到掌柜的?” “卯时末打烊,这是老规矩,当时我们仨是一起走的。” 在案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店里的伙计和那丁老板都有嫌疑,暂且将这些人都收了监。 “这个案子大家怎么看?” 回到六扇门四大名捕坐下来讨论案情。 荧光闪闪的四张面具聚在一起,各有各的风格,却诡异的和谐。 感觉自己鸟立鹤群的路嫚嫚,抱着卷宗悄悄挪到角落里,坐下来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讨论案情,一边找出记录现场证据的卷宗来看。 现场有一桌酒菜,共有十五六个菜色,其中红烧肘子、糖醋排骨、西湖醋鱼等晕食,只剩下残羹剩汁,素菜却只动了几筷子。 除了菜,桌上还有有两只酒杯,两双竹箸,半壶女儿红。 桌旁椅缝里找到几根,疑似从犯罪嫌疑人衣裳上勾下来的丝线。 地毯上留下一串脚印,一路延伸到后窗,在窗下墙角留有一只纸包。 再翻出仵作尸检报告。 被害人系中毒身亡,在其胃中、食管、咽喉都有蔬菜残留…… 现场没有翻动的痕迹,财物也没有丢失。 看完这些,打开画箱拿出纸笔,默默埋头画起来。 第二十章 融合 路嫚嫚与其他心理测写师不一样。 她五岁就开始学画,学完犯罪心理学,就琢磨着将罪犯侧写与绘画融合成一体。 否则也不会实习刚完成,就被调入刑∥警大队。 那边还在分析案情,路嫚嫚一张纸塞了过去。 “这个对你们破案,也许会有帮助。” “这是什么?” 追电第一个把脑袋伸过来。 只见纸上画了一个,体态偏胖罗圈腿的中年男子。 “犯罪嫌疑人大概长成这个样子!” “不愧是小鹿,精灵古怪。” 闪雨也是穿越人士,虽然工作环境相对封闭,信息却一点不封闭。 心理测写,又怎会不知? 这小鹿明显是升级版啊! 路嫚嫚给了个你懂的眼神,十分的自信,“相像度至少能达六七成。” 瞧着两人之间的默契,厉风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舒坦。 追电也发觉了两人之间,别人插不了足的默契,替老友默哀一分钟。 早就说过了,像小鹿这种打眼的女孩子,盯着的人可多了,非不信。 瞧,闪雨眼神多毒,回来就给盯上了。 “随便画个人像就是凶手?” 虽大伙把她吹得神乎其神,没见过她手段的奔雷可不认同。 随便画个人像就说是凶手,怎么看都有点儿戏。 “她可不是随便画的,”因为职业的原因,冷雨永远腰背挺直,“跟他说说你的根据,顺便让我也见识见识侧写师的风采。” 好奇宝宝追电:“侧写诗?为什么要侧着写诗?” 冷雨:“说了你也不懂。” 见追电吃瘪,路嫚嫚就想笑,轻咳一声。 “通常人走路脚尖是朝前的,而现场留下的脚印,有一部分脚尖向内,右脚印向左偏斜,左脚印向右偏斜,脚印内深外浅……” “也就是说,脚印的主人步行时,小腿向内旋转,看上去成o型状态,就是俗称的罗圈腿。” “刚刚查看了掌柜的验尸报告,膝盖骨正常,那么有罗圈腿的就是犯罪嫌疑人。” “桌上荤食少了许多,据店铺伙计交代,掌柜最近肠胃不好,尸检报告也证明,掌柜胃里、食管咽喉只有素食残留。” “那么减少的晕食,应该都是犯罪嫌疑人享用了,由此可以推测此人平素喜晕腥。” “长期大量使用荤食,脂肪在体内堆积,身体发福身材走样。” “根据脚印的大小来推测此人的身高大约在七尺左右。” “桌上的菜色全是隔壁酒楼的招牌菜,酒楼就在隔壁,为什么不去酒楼,反而费事的送过来?” “说明有一个人喜清静或者有洁癖。” “掌柜的屋里收拾的并不规整,不易察觉的角落甚至积累了一些灰尘。” “这个人绝不会是掌柜。” “桌上的素食并没少多少,说明宴席刚开始不久,掌柜的就中毒死亡了。” “而荤食只剩下残羹剩汁,由此可见,掌柜的死亡之后,犯罪嫌疑人仍坐在桌上吃喝,直到酒足饭饱之后才从容离开。” “说明此人要么经历过风浪,心理素质极好,要么经常与死尸打交道。” “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只有仵作,河上捞尸人,义庄,现场残留有丝线,这些人穿不起绸缎衣服,所以此人应该是心理素质极好,有一定的阅历。” “再加上掌柜为人处事风格,推测出他交友类型,此类人又有着怎样的人格特征。” “如此种种叠叠加加,在心中形成犯罪嫌疑人可能的貌相。” “小鹿的画像给我们破案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厉风一锤定音,“但其他方面也不能松懈。” “窗边掉的那个纸包,有砒∥霜的残留,京城各家药店都要去查,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买过砒霜。” 顿了顿又补充,“去时,别忘了带上画像。” 六扇门不光只是四大名捕四个捕头,其他的案子也需要她画像,他们往外跑寻找新证据,或抓嫌犯,而她得留在衙门里,谁叫本职工作是个画师呢! 这日画完一失踪少女肖像,又把卷宗搬出来翻看,自己有否遗漏的地方,让自己对这个案子也尽尽心。 奔雷的铁粉小妹妹又来了。 “只有你一个人?” 奔雷不在小妹妹显然很失望。 不过她是个活泼开朗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既然都不在这些糕点,就全都便宜你了。”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特意为奔雷做的。” “没事,我下次再做好了。” 两人吃着糕点,胡乱的聊天。 基本上都是小妹妹在说奔雷的事。 “烈郎怕缠女,我天天缠着他,不怕拿不下他。” 小妹妹敢爱敢恨,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扭捏。 这点很对路嫚嫚,最怕那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你猜来猜去,累得慌。 既然对自己的脾气,不如用学到的专业知识,点拨点拨她。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再说吃的人那么多糕点,吃人嘴软,总得那啥是吧? 路嫚嫚伸手拿了块马蹄酥,咬了口,“那你追了那么久,可有成效?” “对付奔雷这样的闷葫芦,一味的穷追猛打是不行的,你得讲究策略。” “什么策略?你快说!” 小妹妹眼睛闪亮,狗腿的给她倒茶,诚心讨教。 “从明天起你就不要来了,忍他……” 话还没说完,小妹妹不干了,嘟起娇俏的红唇,“为什么?天天追着他都不理我,不在他跟前晃悠,不是更没戏。” “这你就不懂了吧!” 路嫚嫚像个专家,“人都是有惯性的,他习惯了你每天在他身边出现,一旦哪天不再出现,他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然后就会去思索,为什么没来,一旦开始思索,你就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子,再不是可有可无。” “等他猜测够了你再次出现,然而他却发现你对旁人关爱有加,却对他视而不见……” “然后他心里头就会有想法,淡淡的影子逐渐加深……” “到时候……”,路嫚嫚伸出手掌,五指慢慢向内收拢握成拳,“再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小妹妹双眼泛起崇拜的光芒。 “说的好有道理哦,那小鹿姐你把谁握在了手中?” 路嫚嫚:“……” 她能说她光说不练假把式吗? 第二十一章 双重人格? 虽然不跟着他们继续查这个案子,路嫚嫚对案子的进展还是挺关注的。 这日抓到一个犯罪嫌疑人,掌柜的侄儿,与画像的匹配度挺高。 审讯时路嫚嫚旁观,这家伙真不顶事,追电言语上稍微恐吓,立即摊地如泥汗流浃背。 “大人,大人,叔父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去借钱的……,你们要相信我,我真没杀人……” “此人不是凶手。” 路嫚嫚得出结论。 “都看出来了!” 追电和闪雨几乎异口同声。 “理由?” 追电很拽的甩出两个字,“经验!” 路嫚嫚无语,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是在变相的夸耀他自己办案如神么? 戏精本精浑身都是戏! 厉风咳了一声,单手握拳抵唇。 “此人心理素质太差,一个杀了人还能淡定的吃完饭,再把门拴好,用绳子拴住窗口爬出去的人,怎么会三言两语就崩溃。” “说说你的理由。” 冷雨相信,她一定有不同的理由。 “洁癖!” “此人袖口上有很多污迹,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忽然,如雷灌顶。 “对了,洁癖!我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 “根据掌柜侄儿的交代,从时间上看,应当是他先去跟掌柜借钱,拿到钱走了之后,犯罪嫌疑人才来。” 然,现场只有掌柜和侄儿的脚印……” “犯罪嫌疑人不是喜欢清静,而是有洁癖,非常严重的洁癖。” “一个有着严重洁癖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鞋子有污?更不能容忍在地毯上留下肮脏的脚印。” “能入掌柜内室的,除了亲人只有朋友,此人还有严重的洁癖,按这个范围去找,相信很快能够抓住凶徒。” 五天之后果然抓住了凶徒,一个药材商人,难怪找不到砒∥霜的出处,他本身就是个卖药的。 案件得以顺利告破,路嫚嫚功不可没,四大名捕请她去聚峰楼搓了一顿。 翌日上衙,消失几日的铁粉小妹妹周若薇又来了。 看到路嫚嫚就蹭了过来,把一小篮子高点塞她怀里。 “小鹿姐,今天我是特意来谢你的哦,你的办法真管用。” 说完双手捂着红扑扑的小脸。 “昨个雷哥哥眼神,有在我身上停留一息哦!” 路嫚嫚:“……” 没出息的丫头,才一息的功夫就把你得瑟成这样。 周若薇开心道,“雷哥哥和我们家比邻而居,从小和我哥就是铁哥们,长大了两人又一起进六扇门……” 说到这里压低声音,“你还不知道我哥是谁吧?告诉你他是追电哦!” 路嫚嫚:“……” 周若薇有名有姓,稍微一查就能知其底细…… “四大名捕之所以带的面具,就是不让人知其底细,你就这样告诉我真的好么?” 周若薇抱住她,蹭了蹭胳膊。 “对外人,我当然一个字也不会说了” 路嫚嫚:“……” 所以,她是内人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如此…… 喝着茶,好像说天气不错,那般随意,“八月十六我出阁,到时你来吧!” “什么?” 周若薇惊叫出声,引得众人看过了,忙尴尬的笑。 压低声音,“这么大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继而小嘴像打开了开关的阀门。 “天哪,这也没几天了,你这心也忒大了点吧?怎么还在这工作?难道就不激动?” “若是换了我,雷哥哥娶我,早一个月就高兴的睡不着了……” “不行!”若薇姑娘一拍脑袋,“来不及了,我得给你准备添箱去,我先走了……” 路嫚嫚都没来得及喊她,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若薇走了,那头冷雨一路从门外打着招呼进来了。 如果不是戴着面具穿着捕头公服,活脱脱一温润青年书生。 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四无双。 路嫚嫚大张着嘴巴,“这还是冷雨吗?说好的冷傲呢?” 虽说在她跟前一点都不冷,那不是有原因的嘛! 一扇子敲在额头,追电一副你真没见过大世面,“闭上你的嘴巴,习惯就好!” 路嫚嫚摸摸额头没心思计较他的无礼。 “她往常也这样?” “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回,大家早习惯了。” 厉风看过来,“有问题?” 制裁可没错过她眼中的震惊。 “没有。” 事关冷雨,下意识的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历风眼中失望一闪而逝,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冷雨。 四大名捕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是一体。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个一体并不包括冷雨。 他与追电、奔雷是从小的兄弟,旁人眼中的狐朋狗友。 然后隐瞒身份一起进六扇门。 只有冷雨是后来的,这个人不仅冷傲还神秘,不说旁人,就是他们兄弟三人都没见过她真面目。 与人始终保持着相对的距离,出任务尽量选奔雷搭档。 不是看重奔雷的身手能力,而是奔雷这个人够木讷,从不多言。 奔雷不得空,出任务的就是他们两个,一样的孤傲冰冷。 他似乎对谁都带着一份戒备,唯独对这个小鹿,第一眼他就能感觉出冷雨对她的不一样。 小鹿爽朗大方,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让身边的人都很舒坦。 而她对冷雨有着一股对别人没有的随意。 冷雨好像很了解她,她似乎也很了解冷雨,两人好似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默契,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似默契又似不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趁着大家都在忙,路嫚嫚偷了个空,悄咪咪地去找冷雨。 “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围着冷雨转圈,“别告诉我你有双重人格。” 面具下的冷雨笑眯眯的,“不是什么双重人格,根本就是两个人好么!” 随意的往台阶一坐,“她就没告诉你,会时不时的变身?” 又不是二次元变什么身? 冷雨是戴着面具的,仅从身形、声音来判断,整只面具下还是原来那张脸? 想要知道真相…… 路嫚嫚目光微闪,“什么你你…她她的,我听不懂,还是……”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她面具…… 第二十二章 合作 明眸皓齿红唇烈焰,依旧是那张脸眼中的神采却不一样了。 “你到底是谁?” “他没告诉过你,我们俩是一起穿过来的吗?” 路嫚嫚挑眉,“所以……” “所以有时候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成了对方……” “这么说也不准确,本来这身体就是别人的。” 路嫚嫚:“……”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所以你们这是可男可女可攻可守了?” 冷雨抄着手睃她,“小妹妹,思想能不能纯洁点?” 少女几乎立刻回敬,“我说什么了?思想不纯洁的那个,貌似是你吧?” “好了不说这些,”神秘兮兮的凑近,“有没有兴趣合伙做点生意?” 路嫚嫚斜着他,“该不会给我挖了什么坑吧?” 冷雨啧啧两声,“我说小丫头,你的防备心也太重了吧,要不是我这身份不方便,我找你?” 想他叱咤风云商界精英,头脑里那些东西随便拿点什么出来,妥妥的大周首富。 亏就亏在这身份上。 什么太子,大周天下皇帝老大他老二,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全是狗屁! 皇后早逝,宫里有太后、韩贵妃以及一众,随时随地把他拉下马的兄弟虎视眈眈。 外头有承恩公及其党羽等着抓小辫子。 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双眼睛盯着,他能干什么? 他的小钱钱啊! “合不合作给句话。” 后世商界精英,跟着他做生意,简直就是躺着捡钱啊! 又当朝太子,以后更有可能因为当家作主的皇帝。 金光闪闪的大粗腿,关键还是自动送上门来的,不好好抱着她傻呀! “成交!” “铺子人手经营,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就当着老板安心捡钱吧!” 虽说事实是这么回事,但…… “我发现你这脸皮直追追电。” 明明竖着她这傀儡给她当靶子,说的好像她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这么一想,路嫚嫚还真觉得自己有点亏。 冷雨呵呵一笑,“彼此彼此!” 说的好像她自己脸皮薄似的,都是那千年的老妖,谁也别跟谁装聊斋。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冷雨”正常回来了。 路嫚嫚第一时间揪住她,“我说,大姐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不提前告诉我。” 冷雨大姐眨眨无辜的大眼睛。 “我有告诉你,我们俩一起穿到太子太子妃身上的呀。” 路嫚嫚抚额,是说过这话,但没说这样个一起发呀。 她是学过心理,可没学过钻人心里当虫啊! “算了,跟你掰不清楚,过两天我结婚别忘了来就成……,能不来也没事,这礼金必须到,你知道我这人最爱钱了!” “周庆云不刚跟你合伙做生意,你才缺这点钱?” 路嫚嫚斜她,“谁还嫌钱多的?要不太子妃,把你东宫的宝贝多送点?我不嫌弃!” 冷雨嘴角微抽,就没见过这么爱钱的。 不对,还有周庆云那厮,一路的货色。 路嫚嫚在收拾东西,一样一样收拾好,全都整理到抽屉里。 追电好奇,“死要钱,每天要用的东西干嘛收起来,每天拿来拿去不嫌烦吗?” 关键从前没见她这样每天收。 “哦,刚跟门主告了十天假,怕放桌上弄丢了。” 嗯,主要防你这中二。 “告假?” 追电骚包甩头,“有我这大帅哥在,你舍得告假?” 路嫚嫚嘴角微抽,神情却要多惆怅有多惆怅,“是舍不得,可是谁让我要出阁呢!” 然后斜着眼瞥他,“记得送份大礼!” 厉风喝水的手抖了下,婚期临近,他越来越莫名其妙的烦躁,乍闻小鹿出阁,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之气更甚。 “你要出阁?!” 追电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出阁有你什么事?” 追电一噎,“咱们好歹是同僚吧!” 算了,说什么都晚了。 “那啥,我妹夫是谁?哥帮你查查靠谱不。” 靠谱,怎么不靠谱,都瘫了靠谱的不能再靠谱了。 路嫚嫚摆摆手走人,“其他就不用你操心了,别忘了大礼就好。” “喂,喂喂!你还没说我妹夫是谁呢!” 翌日,大清早路嫚嫚就被半夏给挖了起来。 “姑娘快起来,老爷夫人二姑娘和两位小少爷来了。” “这么早?” 路嫚嫚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 母亲对她很严厉,在庄子上每日起床和就寝都有严格的时辰。 按母亲的要求,这时辰已经很迟了。 胡乱洗把脸,让半夏给梳个简单发髻,立即赢了出去。 就三天,这最后一班岗怎么着都得坚持住了。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半步,到前厅父亲母亲已经坐在喝茶了。 见她风风火火的进来,宋氏蹙眉,不赞同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半晌,终是什么都没说。 路嫚嫚就松了口气。 路睿之心头不是滋味,刚有点无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转头就要嫁了。 还是从这样的小宅子里…… 当日,路老夫人让人去庄子上撂了狠话他很生气,反倒是闺女说槐花胡同更好,不用看人脸色,爱怎么着怎么着。 他也是乍听之下生气,冷静下来也认为闺女说的很在理,大喜之日何必膈应的慌。 原先是有顾虑,这不是换人了嘛!简大少爷自己腿脚不好,还有个天煞孤星的恶名,有闺女肯嫁给他已经烧高香了,还敢嫌弃他闺女? 信不信,他半道把花轿拦回头! 槐花胡同就槐花胡同吧,小是小了点,图个清静。 可这会儿真坐在这里,心中到底意难平。 当初,带着初为人父的惊喜,第一次抱起那一团,小小软软的小肉团子,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恨不得把这世上最美好的都给她。 后来却没能护她好好长大,更要委屈从这小宅子的出阁…… 路嫚嫚不知他心中所想,目光溜了一圈,没瞧见华姨娘。 想起那日镇国将军府老夫人上门,华姨娘匆匆的脚步…… 为了验证猜测,故意东张西望,“咦,华姨娘呢?怎么没瞧见她。” 宋氏握茶杯的手紧了紧,“她这两日累着了,有些头疼没过来。” 路嫚嫚眸光沉了沉,果然……,没来。 宋氏却要她记着华姨娘的好。 拿了眼瞪她,“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操心的,别忘了她对你的好。” 第二十三章此路非彼鹿 别忘了她对你的好! 从前原主一听这话就发飙,这个女人简直就给母亲洗了脑。 生的儿女抢了母亲对她的全部宠爱,简直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还对她好?真是笑死她了。 对,她是不该忘了。 不该忘了,这女人如何毁了她幸福生活。 原主是恨华姨娘的。 路嫚嫚毕竟不是原主,无法感同身受这恨意。 可她同样无法理解,宋氏这话蕴含的深意。 在这个时代,说白了,小妾、姨娘之类都是下人,一个身份比普通下人略高一点的下人。 哪怕给男主人生儿育女,孩子都是女主人的。 没人拿你当人看,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更是主人的所有物,让其生就生,让其死就死。 作为下人,忠心护主那是应当应分的,没人会因此感激你。 起了歪心思,那就是刁奴,其心险恶,是要乱棍打死的,也没人会可怜你。 是以华姨娘对路嫚嫚的好,在世人眼里是个忠奴应守的本分。 宋氏,一个上层阶级,这种等级之分早该刻在她骨子里。 为何时时不忘强调这一点? 更何况,路嫚嫚遍搜脑中原主记忆,华姨娘也没为她做过什么涉险,或以命相搏的事。 当然,遇到危险华姨娘说不得真会如此。 可,会和真做过是两码事,不是吗? 然宋氏这边,没必要,也没动机骗她。 到底是为什么呢? 路嫚嫚揉着太阳穴,迷雾重重呀,迷雾重重! 八月十六,大吉宜嫁娶。 “青竹,爷让你准备的大公鸡呢?” “放心吧爷,按照您的吩咐,早就养的肥肥壮壮的了。” “去,把它给爷抱过来!” 母亲以为他说的是气话,可他是真打算用公鸡来拜堂的。 小鹿出阁告了十日假,他可没告假,一个没有期待的婚礼,告什么假呢? 一会儿交代了青竹,就上六扇门去。 “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换吉服?” 徐氏大步走进来。 “青竹呢,青竹到哪去了?怎么伺候的。” “快点把吉服换上,带上发冠,跟娘一起研究研究迎亲路线。” 本来是不用研究的,偏承恩公府那边,也把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 说是说什么双喜临门,可先进门,晚间门是有讲究的。 堂堂正房嫡孙,说什么也不能叫来路不明的越过了去。 别说为自己这一房,就是为大嫂,这口闲气也不能不挣。 再说,承恩公府为何非把婚期定在这一日,还不是想在嫁妆上压他们一头。 没道理别人能压她们,她们不能压别人的。 丫鬟把京城的地图送了上来。 徐氏不由分说将简焕按坐下来,简大少爷无法,只得耐下性子。 “等等……”简焕拦住徐氏,“这条路怎么也绕不到景阳侯府吧?” “谁说要到景阳侯府接亲?” 徐氏涂着丹蔻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 吐气如兰,“咱们去槐花胡同。” 简焕咚的一声从椅子上掉下去。 隐隐有了猜测。 心中的烦躁一去而空,喜悦之气漫上心田。 哪里还顾得上尴不尴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好。 喜悦过后反倒有点不敢相信。 试探着问道,“怎么去槐花胡同?” “哦,景阳侯府不是不待见大房嘛!他们在槐花胡同有个宅子,嫚丫头在那出阁。” 徐氏状是无意的提了一句,“嫚丫头也在六扇门,说起来你们还是同僚呢!” 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嘴角翘了起来。 小鹿!小鹿! 原来此路非彼鹿啊! “行了,快换吉服吧!” 徐氏假装,没有瞧见他嘴角的笑意,“我还得去你祖母那里。” 简大公子用最快的迅速换好吉服,对着铜镜自我欣赏中。 青竹抱着一只羽毛鲜亮的肥壮公鸡回来了。 “公子公子,公鸡来了!” 简大公子:“……” 真没眼色,他是不是该换个小厮了? “还抱着干什么,快仍了,伺候爷接大奶奶去。” 简焕患腿疾,将军府世子之位一直悬空至今,也让某些人动了心思。 “嗳,嗳!” 青竹有点懵,他才出去这一会儿的功夫,回来爷就改变了主意,到底发生了什么? 忙抱了鸡又出去。 “回来!” 简大少爷又改变了主意。 “给二少爷喜堂送去。” 昨夜追电、奔雷给他出气,套了简煊的麻袋,专往脸上招呼。 那张脸…… 简大少爷嘴角微抽,公鸡送过去正合适。 嗯,他真的很贴心。 “好勒!” 青竹脚下生风跑的飞快。 平素简大少爷懒搭理简煊,难得反击这一回,青竹比他还热心。 喜堂里没人,怕被发现直接塞在了喜桌底下,怕公鸡跑了,还特别体贴用红绳缚住双脚。 “爷!”青竹把轮椅推进来,准备推他上马车。 别人家新郎骑马接亲,大少爷腿不好特意按排了辆马车。 简焕头上青筋直跳,“背爷去马厩,爷要骑马。” 坐马车他丢不起那个人。 看旁人成亲,小孙子拉着他手,“祖父祖父,你娶我祖母那会,是不是也骑着高头大马呀? “不是的,你祖父我呀,坐马车!!” 多丢人。 嗯,简大少爷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想到孙子了,也忒着急了点。 “把小郡王、齐世子都喊上,陪爷上槐花胡同接亲去。” 就这样结伴上之扇门的追电、奔雷,叫小厮青竹给截了下来。 “我去!这是要抢亲的节奏啊!阿焕也太猛了!” 阿焕这闷骚,终于憋不住要出手了。 小郡王也就是追电,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火焰,跃跃欲试。 老房子着火,添把柴太必须了啊! 就不晓得,洞房花烛夜死要钱会不会把他给砍死。 看戏不怕抬高,立即回府换了套闪瞎眼的骚包衣裳,和奔雷,也就是翼国公世子齐明涛赶到将军府,马背上的简焕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这么慢!” “嗬,这会儿倒晓得嫌他们慢了。” 小郡王眯眼望去,玉面公子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端得是意气风发唯我风流。 “好兄弟,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抢亲的事都干出来了,佩服佩服!” 简焕一脸傲娇,“那本来就是我媳妇,抢什么抢!” 第二十四章 拜把子吧 “二少爷,二少爷,大少爷那边已经出门了。” 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报告。 简煊看了一眼铜镜中,扑了许多脂粉,都没有能够掩盖住的青紫。 “该死的快点,别误了老子吉时。” 丫鬟道了声是,拿整瓶粉往他脸上抹。 总算把那些伤都盖住了,一张脸也白的像鬼一样。 太不吉利了。 为了补救又抹了一层腮红。 勉强差强人意,不过好过顶一只猪头出门。 如愿以偿地嫁给心上人,韩大姑娘激动得一夜没怎么睡好。 天不亮就起床梳妆打扮,金光闪闪的凤冠,上头的东珠个个有拇指那么大,颗颗圆润光泽莹莹。 贵妃娘娘亲赐的嫁衣,更是交织着金线银丝,华贵非凡。 来添妆的贵女各种恭维,“这嫁衣真漂亮,穿着真像仙女下凡般。” “那是,也不瞧瞧穿在谁身上。” “姐姐说的是,若是那乡巴佬穿着,准像个唱大戏的。” 众女帕子捂口一阵轻笑。 一女鄙夷道,“切,这可是娘娘赐的,那乡巴佬她也配!” “就是,别说这么贵重的嫁衣了,就是全部嫁妆加起来,只怕也不敌这屋里随意一件来的贵重……” “所以啰,只能嫁能瘫子……,天煞孤星呢,有她受的!” 韩金珠在翠玉阁吃了路嫚嫚的亏,京城里该知道的都知道。 这回婚期订在同一日,倒底怎么回事,众人瞎子吃百页心知肚明。 一个劲的踩着路嫚嫚讨好韩金珠。 韩大姑娘听着如夏日吃冰浑身舒坦,脸上的笑,一压都压不住。 “你们可别这么说,人家本事大着呢,给老夫人画的佛像活灵活现的呢!” 韩大姑娘都亲自上阵了,众人还不卖力的讨好? “切,好什么呀,黑不溜秋的一坨画的什么呀!” 这话简直说到韩大姑娘心坎上去了。 眉眼弯弯继续道,“人家还在六扇门当画师呢,吃公粮的,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能跟她比。” “哼,也只有那些乡巴佬穷鬼才用的着做工,韩大姑娘金枝玉叶……” 安国公府大姑娘无趣地坐在角落里,听着满耳的恭维,不赞同的撇了撇嘴。 要不是母亲为了父亲升迁,非要逼着她来给韩大姑娘添妆,才懒得来听这些无聊的恭维。 被众女猛踩的路嫚嫚,没有一点即将嫁为人妇的激动忐忑。 清晨按部就班的起床、绞面上妆、换嫁衣,坐屋里与来添妆的聊天。 嗯,冷雨的身份不方便来,屋里也就只坐了自个妹妹路媱媱、周若薇姑嫂。 对,周若薇把她嫂子也拉来了。 哦,还有个简丹。 路嫚嫚在景阳侯府,简丹没有去拜望过,搬来槐花胡同之后,第一时间送上了拜帖。 路嫚嫚还记得普一见面,她就快人快语,“阿丹对嫂子神交已久,今日才登门拜访,嫂子不会怪我吧?” 路嫚嫚当时就觉得:这个妹妹我喜欢! “嫂子,你今天真漂亮!” 简丹看着镜中少女,鸦发如云弯月柳眉,一对剪水双瞳比头上的凤冠还要耀眼。 路嫚嫚刚绞了面,脸上火辣辣的,又不能伸手去摸,摸花了还得重新补妆。 只能僵着脸龇牙,“等你成亲那日也一样好看。” 落落大方一点没有即将成为新嫁娘的羞涩。 “我啊!不晓得能不能有这天。” 她是立志要招赘的,好人家的儿子谁愿意入赘,差强人意的,她也不愿意将就。 这条路不好走,她早就想清楚了,看得很开,倒没什么感觉。 “没关系!” 路嫚嫚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好饭不怕晚,包子会有的,男人么也会有的!” “噗!” 若薇嫂子南溪月很不厚道的笑了,“你这个说法真是新鲜!” 南溪月出身将门,从小在边关长大,上马拉得了弓,下马杀得了敌,更能追的花心周小郡王满街跑,京城里有名的妒妇。 “要不然把我礼堂兄介绍给你吧?” 若薇姑娘给她出主意。 四大名捕出街,扔香包、帕子的闺秀大有人在,可像周若薇这般追到六扇门的,还真是独一份。 背地里都把她当成了笑料,周若薇也看不上她们的虚伪,路嫚嫚、简丹这般坦然的才对她脾气。 原就是事实,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哪个闺秀不是一门心思的嫁个好相公? 偏有些人心里想着,嘴上又不敢承认。 简丹嘴角微抽,“我的郡主大人,礼郡王好歹也是宗室。” 礼郡王府早年犯事,一门只剩下一襁褓中的小娃娃——如今的礼郡王,活得像个隐形人一般。 可再落魄人家也是宗室,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哪轮得到她挑拣做上门女婿。 路嫚嫚嘴巴微张,“若薇原来是郡主么?” “你不知道?” 路嫚嫚扶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她像那么八卦的人吗? 简丹笑她,“大嫂,你聪慧的时候是真聪慧,糊涂起来也是真糊涂。” 这时门外传来未秋的声音。 “半夏姐姐,吉时快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啃鸡腿?” 半夏含糊不清的声音,“就快吃不起了,今天我要吃个够本。” 未秋抿了嘴笑,“半夏姐姐放心,我打听过了将军府很有钱的,不会吃不起鸡腿。” “哎,你不知道,我赌了一个月月钱呢,今个特意去外头打听了,那韩大姑娘的嫁妆,都是宫里头赏的,足足一百二十抬呢……” 半夏打了个饱嗝,“我的鸡腿呀,都没了……” 都吃成这样了还吃,路嫚嫚抚额,中气十足冲外头喊。 “半夏你再吃,以后都别想吃鸡腿了。” 南溪月第一次接触路嫚嫚,对她脾性不是很了解。 见她脸色平静,没有丝毫恼怒,不由奇道,“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若是换了她,有人在她大好的日子整幺蛾子,非提到把人砍了不可。 没有什么事是一刀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再来第二刀。 路嫚嫚耸肩,“有什么好生气的,嘴长在人家脸上爱说什么说什么,既不影响我吃,又不影响我喝,管他做甚!” 南溪眼睛晶亮,“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然咱拜把子吧!” 第二十五章 抢亲? 简焕坐/山/雕一样霸气的被抬了进去。 嗯,青竹一时高兴,忘了把轮椅一起带过来了。 好在两个好兄弟给力,徒手搭了个人轿,把他给抬了进去。 否则这新娘只怕接不成。 连环画还没看够,大姐怎么能嫁了?路家双胞胎门神似的挡住大门。 要把大姐接走,先从他们身体上踏过去——嗯,茶楼的说书先生是怎么说的吧? 新婚当日小舅子拦门这就是婚礼习俗,简焕也没在意,很土豪地掏出大大的大红包。 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 拿过重重的大红包,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要接走我大姐也成,不过我们有个条件。” 小舅子得罪不起,徐大少爷立即谗媚的笑。 “你们说别说一个,十个我都答应。” 别说小郡王周棠绍、翼国公世子齐明涛,就连小厮青竹都没眼看。 说好的高冷呢? 俩小屁孩还挺实诚,“十个就算了,我俩没那么高要求。” “只要我们想什么时候上将军府就能都能去,想什么时候找大姐就什么时候找大姐,你不许拦着。” 简大少爷心道就这条件?多简单,满口答应下来。 后来他才晓得这条件一点都不简单,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哪怕多掏几个红包,也不该那么爽快的应下。 两小舅子怕他反悔,还勾了手指。 好了,你可以过去了。 过五关斩六将,新郎新娘拜别父母,如愿抱得美人归。 花轿远去,路大家长满脸惆怅,养了十五年的娇花,就这么让那小子连盆都端走了啊。 眼角瞄到门神似的一对金童,瞬间心情又好了许多。 这两小子也能给他把别人家养的娇花给端回来。 正心里美着,一回头瞧见自己的小女儿。 一盆冰霜打落了刚刚好点的心。 他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盆娇花,等着被旁人端走。 一颗纠结又别扭的老父亲心哟。 再说韩大姑娘那头。 在众人恭维声中等来了外头炮仗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小丫头飞快的来回穿梭报喜,“来了来了,喜轿上门了。” “新郎官好生厉害,已经过了二门了” “新郎官到垂花门了……” 屋里的贵女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跑出去看热闹。 红衣墨发,身材挺拔,好一个让人羡慕的新郎官。 咦,那脸是怎么回事哟? 大喜的日子怎么把脸涂得和屁股似的? 众人心思转开了。 难道不满意这门婚事,故意涂成这样来,恶心恶心韩大姑娘…… 众女面上恭维韩大姑娘,心底里哪个不是羡慕嫉妒恨。 当有事发生,不可避免再用最大的恶意来猜测旁人,来达到自个心理上的平衡。 众女心中暗自幸灾乐祸,脸上却一点不显。 不知哪个马屁精先来了句,“新郎真看重韩大姑娘,接亲还化了妆呢!” 众女一边嘴角狂抽,一边出声附和,把个简煊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顶着红盖头的韩大姑娘,瞧不见他的脸,听着一波波不要钱的赞叹声,美滋滋的上了花轿。 为了显摆她的财富,把路嫚嫚狠狠的比下去,长长的娶亲队伍足足沿着京城绕了三圈。 嗯,既要抢先进门,又要显摆,承恩公府这边发轿比较早。 然后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年轻队伍刚走上某条大街,楼上泼下来一盆水,好巧不巧的正好泼在新郎头上。 楼上的丫鬟见闯祸了,立即把头缩了回去。 这也不怪她,平时这条街上这个时辰都没人,都是这么直接泼的。 承恩公府大姑娘出阁,京城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为此还开了赌档的。 早几天京城的民众就准备好了瓜子,开始翘首以盼。 就等着今日嗑瓜子看热闹,顺便数数韩大姑娘有多少嫁妆。 是以花轿所过之处,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比赶庙会还热闹。 一盆水兜头淋下,简煊下意识的抹了把脸,脸上的妆当时就花了。 鬼画符似的一张脸,吓得看热闹的民众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街道上瞬间炸了锅。 “天哪,新郎怎么丑成这样!” “难怪景阳侯府三姑娘,宁愿选个瘫子也不要他……” “这韩大姑娘什么口味啊?这么丑也能下得去嘴……” “陪嫁那么多,莫非韩大姑娘更丑的不能见人?” 闹哄哄的声音也影响到了花轿中的韩大姑娘。 隔着轿帘问自己的陪嫁丫头,“发生了什么事?外头为何如此吵闹?” 丫鬟如何敢告诉她姑爷当街变脸? “没,没什么事……” 韩大姑娘又不傻,没发生什么事,花轿怎么会停下来? 只是新娘半道下轿不吉利,这才多嘴一问。 可这丫鬟明显是有事瞒着她呀,说明事情不小。 韩大姑娘顾不得许多,掀了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怒火中烧。 一把甩下轿帘,“把花轿给我抬回去,姑娘我不嫁了!” 那哪行啊! 丫鬟差点急哭了,一面急声安抚,一面使人到前头给新姑爷报讯。 简二少爷一直人生遂顺春风得意,好好一场让人津津乐道的婚礼,瞬间变得如此尴尬。 一张看不出颜色的脸,墨黑黑黑。 嘻,脸太花了哪看得出来底下的黑,都是路人磕着瓜子心底YY出来的。 落汤鸡新郎正要打上门去发作了始作俑者,后头下人赶了过来说韩大姑娘要回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顾不上这许多,皱了眉忙着去安抚韩大姑娘了。 路嫚嫚那头也出了状况。 花轿行至中街,迎面走来一群带刀侍卫,清一色的朱红官服,腰间配着同款长刀。 一看就很有来。 这些很有来头的侍卫将花轿给拦了下来之后,分列两边让出身后之人。 “花轿中坐到的,可是六扇门路画师?” 脸皮白净的中年男子,声音尖细的不正常。 见多识广的内行人,一听就晓得这是宫中的内侍。 路人兴奋起来,眼中闪烁着满满的八卦之光。 当街拦花轿抢亲,哪一年不发生那么一次两次? 早就司空见惯了,不稀奇。 可太监当街抢亲这种事,还是有生以来第一遭。 赶紧收起瓜子,睁大了眼睛,生怕嗑瓜子的功夫,漏掉什么精彩细节。 第二十六章 赏赐 “是我!” 路嫚嫚掀开轿帘,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头晕! “路画师请接旨!” 内侍忽然举起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话音落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有那脑子慢没反应过来的,也被旁边人拉了袖子,一个机灵反应跪下。 接圣旨要下跪,这个路嫚嫚清楚,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伸出红色绣花鞋就要下轿,却被内侍贴心的给制止。 “皇上说中途下轿不吉利,路画师就坐着听吧!” 于是,整条中街,除了宣旨的内侍,就只有坐着的两人未下跪。 嗯,不管是周棠绍、齐明涛还是青竹过于震惊,把马上的简大少爷给忘了。 于是一个坐在马背上,一个坐在花轿里就这么样把圣旨给接了。 “六扇门画师路嫚嫚,聪慧过人,画技非凡,屡破奇案……,” 巴拉巴拉一大堆赞美,最后终于说到重点,“特赐锦缎布匹十匹,各色珍玩……玉如意一对以示嘉奖。” 内侍宣完圣旨,说了什么恭喜她与将军府大少爷喜结连理之类,打到回宫交差去了。 别人暂且不提,只说半夏,老早就笑弯了腰。 前一刻还在心疼她那一个月的月钱,后一刻皇帝就当街赞许了她家姑娘,还赐下许多东西。 他虽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晓得能得皇帝的赏赐,那是无上的荣耀。 听说都要供起来的。 这下就算韩大姑娘嫁妆再多,也比不上姑娘了,她的月钱保住了。 不对,不对,是她多了很多很多月钱,再也不用发愁鸡腿不够吃了。 嘿嘿!好开森哦! 花轿继续上路,而内侍回皇宫复命。 街面上却炸开了锅。 天呐,天呐,皇帝当街赏赐了路三姑娘!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皇上居然特许坐着接旨。 这是何等荣耀? 古往今来有此等荣耀的,只怕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不不不,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那些赏赐就不要说了,光是这份荣耀,韩大姑娘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这件事。 那些亲眼见证此事的路人,更是绘声绘色,说的口沫横飞,仿佛得了这份荣耀的是他们自己。 传的意犹未尽之时,忽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那咱们不全都赔惨了!” ∽∽卧槽!∽∽ 啊……啊……啊,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到嘴的银子啊,长腿飞了。 我的钱啊! 热闹的街头,顿作鸟兽散。 皇宫内院打发走了内侍,皇帝对着空气说了声,“出来吧。” 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 黑衣黑裤连脸上都带着玄黑面具。 “怎么样还满意吧?” 黑衣男子声音冰冷,“这话你不该问我。” 皇帝嘴角微翘,心情不错,“也是,这话该去问老路,毕竟是给他闺女长脸。” 说完又抱怨起来,“说起来你和老路都不是东西,还把不把我当兄弟,有困难为啥不找兄弟帮忙?” 要不是他无意中听到,还不晓得有这回事。 黑衣男子,依旧冰冷,“我想老路也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哈……”皇帝生气了,“我是皇帝,这天下老子最大,谁敢找我麻烦!”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小内侍尖细嗓音。 “禀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皇帝:“……” 特么的,脸可真疼。 贵妃娘娘踏进殿中,黑衣人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室内。 贵妃在店中一阵胡搅蛮缠,无非嗔怪皇帝给路嫚嫚赏赐,打了她侄女的脸。 还道,“皇上莫忘了,她可是英国公外孙女!” 皇帝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祸不及外嫁女,朕连景阳侯世子夫人宋姝丽都可以放过,难道还不能放过一个小姑娘?” “还是爱妃觉得,朕是那阴晴不定,出尔反尔之人。” 韩贵妃虽然背后有太后和承恩公府撑腰,可皇帝要真生气,抬举别的嫔妃。 最后得不偿失的还是她自己。 韩贵妃深知这一点,忙抓了皇帝的袖子撒娇补救。 “哎呀,皇上你别生气嘛!人家也是心疼明珠,一时可不择言。” 明明一把年纪了,还捏着嗓子学小女儿姿态,“别生气了好不好?” 皇帝忍着吐出来的冲动,色色的在韩贵妃脸上掐了一把,“朕就喜欢你这温柔小意。” 然后“耐”着性子解释,“朕也是做给天下看的嘛,路睿之从前是朕的兄弟,借此让天下看看,朕乃天谷明君,不是无情薄情寡义之人。” 搂了韩贵妃纤细的腰肢,“朕也知道你受了委屈,朕会补偿你的。” 然后赏赐了韩贵妃,着小内侍端着御赐之物把人送走。 打发走了韩贵妃,皇帝的脸冷下来。 街面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肖一刻钟就递到在女人跟前,承恩公真是好本事。 也是,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嘲笑。 若是没本事,他的梓潼又怎么会早逝呢…… 中街发生的事,韩大姑娘并不知晓,在简煊温声细语的哄劝中,终于消了气。 韩大姑娘坐上花轿,简煊也简单地洗了脸,迎亲队伍继续上路。 只是这么一耽搁,恐误了及时。 嗯,主要是简煊顶个猪头脸,无心继续示众,徒惹人耻笑,打马走得飞快。 前头的新郎官跑快了,后面迎亲的队伍自然要跟上步伐。 坐在花轿中的韩大姑娘可就倒了霉,花轿颠来颠去,颠的她头晕想吐,发作都没了力气。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二房那边已经开始拜堂了。 赶紧射轿门、垮火盆把新娘领进府拜堂。 简煊大有前途,娶的又是承恩公掌上明珠,来观礼的大臣不少。 虽因皇帝突然的赏赐,有些改道去了二房,简煊这边还是很热闹。 热热闹闹地看着新人拜堂。 拜堂拜到一半,喜桌下的大公鸡惊吓之下把脚下的绳索挣开了,亮开翅膀从喜桌下直扑出来。 正在拜堂呢,谁能想到桌子底下突然扑出一团,喜婆和扶新人的丫鬟吓了一跳,失声喊叫。 公鸡本来就受了惊,更加的荒不择路,亮着翅膀直扑向韩金珠。 “啊,快护住二奶奶!” 喜堂上顿时乱了起来,一阵的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第二十七章 洞房夜 夜深人静,龙凤喜烛已燃过半。 路嫚嫚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崭新的被子铺到窗下木榻上。 “床让给你,我睡榻。” 外衫扣子解到一半,人家还静静的坐在轮椅上那么看着她,才想起来人家腿脚不好。 解扣子的手顿住,“我喊你小厮进来?” 简焕一时没转过弯来。 对方的目光就落在他腿上。 简单少爷瞬间额头青筋直跳,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不用!” 自己双手转动轮子,慢慢来到榻前。 “我睡榻,你睡床!” 不容分说伸手抓了榻边,借力往榻上爬。 路嫚嫚心道,哟,还挺有绅士风度!人品不是太差。 正想着呢,只听扑通一声,那人脸朝下摔地上了。 简大少真的好想死一死。 爬榻是个技术活,一个不留神姿势不对,掉下来了。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要装腿瘸? 哪怕装瞎也比装瘸好啊。 这姿势,那张俊脸应该摔扁了,路嫚嫚好想笑。 人家摔了个狗吃屎,她还笑,挺不厚道的。 赶紧道,“那个,我扶你!” 少女蹲下来,抓了他胳膊挂在自己脖子上,一点一点把人拖起来。 挺沉! 看起来瘦瘦的,想不到内里还挺有料。 好不容易把人扶上榻,路嫚嫚累出了一身汗,去耳房沐个浴穿一身宽松的中衣走出来。 榻上那人眸光碰了个正着,立即缩了回来看向别处。 不对,她是我媳妇,我看看不挺正常,有什么好回避的? 再看过去少女已经躺下了。 呜呜呜,什么都没看着。 胡思乱想中,床上已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简焕:“……” 睡觉! 头蒙了被子翻个身。 一刻钟以后…… 没睡着,再翻个身。 又一刻钟以后…… 还是没睡着。 更一刻钟以后…… 掀被子下榻。 径直走到床边,掀被子上床一气呵成。 还是床上舒服。 皱眉,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猿臂一伸,把滚到床最里边的人,捞了过来抱在怀里。 嗯,这回不缺什么了。 磕了眼,心满意足的梦里会周公。 翌日醒来,那人已经坐在轮椅上了。 路嫚嫚想问一问他是怎么下榻的? 画到嘴边还是算了吧,万一人家像昨晚似的五体投地下的床…… 轮椅上的简焕明,显瞧见她眼中晃过不厚道的笑意,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 用过早膳去花厅认亲,简老夫人赏了套东珠头面。 又勾起了韩金珠的新仇旧恨。 “路姑娘,在乡下只怕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珠吧!” 这是嘲笑她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吗? 路嫚嫚勾勾唇,“不如韩大姑娘有眼光,花八千两买心头好!” 你见过世面有眼光,怎么还花八千两买三千两的小东珠头面? 八千两的典故所以不晓得,房氏、徐氏不由都勾了嘴角。 简丹直接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房氏、徐氏给路嫚嫚的见面礼都很贵重,轮到韩金珠,这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似的,一人只给了一只金镯子。 还是空心的。 如此的厚此薄彼,韩金珠很生气。 “凭什么给她的就是翡翠、白玉头面,轮到我就是一只破镯子,还是空心的,这也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 房氏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承恩公府大小姐?” “入了我将军府的大门,就是我将军府的人,一个小小庶媳,竟妄图与长子嫡媳相提并论,好大的脸。” 骂的韩金珠脸上染开了调色板,青红蓝紫转了个遍。 徐氏更在一旁落井下石。 “韩氏你在闺阁圈素有才名,竟不懂亲疏有别的道理?” 只差直接说她韩金珠沽名钓誉了。 把个韩金珠气的,早就晓得整个将军府都不待见简煊,没想到如此个不待见法。 长辈们给完见面礼,新媳妇就要给小辈见面礼了。 路嫚嫚送给简丹一对,自己设计的卡通小猪耳坠子。 憨态可掬的模样令她爱不释手。 就连老夫人等长辈都觉得新奇。 就连韩金珠瞧着都眼热。 素手一摊,“我的呢?” 路嫚嫚翻了个白眼,“为什么给你?” 也不晓得她哪来的脸。 “我也比你小,只给她不给我,你也太厚此薄彼了!” 路嫚嫚掏掏耳朵,这话好耳熟。 刚才说这话吃了一顿排头。 记吃不记打,忘的到快。 “刚刚你喊我路姑娘,我姓路你姓韩,又不是一家人,我凭什么给你?” 韩金珠气的仰倒。 她就是故意不喊她大嫂。 一个乡巴佬,也配她一声大嫂。 众人都不待见她,韩金珠只能求助的看老夫人。 “好了,亲也认了,去祠堂上柱香各自散了吧!” 下晌简丹带她逛了逛园子。 夜晚路嫚嫚先霸占了窗前小榻。 “今晚你睡床我睡榻!” 床上铺的被褥太厚,昨晚睡得她热死了。 一副“看我多伟大,就这么把舒适的大床让给了你”的表情,“你别推辞,就这么说定了!” 为表睡榻的决心,亲手把轮椅推到床前,并且牺牲自个做了一回人肉拐杖。 回头心满意足的躺到小榻上。 然后,当某人呼吸均匀之后,床上那人又溜了下来,站在榻前蹙眉。 榻太窄,一个人都勉强。 没有他的位置…… 黑着脸站了半刻,长臂一伸连人带被抱走。 路嫚嫚是被热醒的,睁开眼对上一堵肉墙。 嗯,她正窝在便宜老公怀里,一手抱着人家精壮腰身,一条大长腿搭人家腿上。 睡前盖的那条被子掉在床前脚踏上。 床上人动了动,吓的路嫚嫚弹跳而起,麻利的滚下床,捡起地上的被子三步两步逃到对面小榻,躺好盖被。 听到对面衣襟摩擦声,才探出脑袋,假装自己刚刚醒来。 “早啊!” 简焕瞧她欲盖弥彰的模样,好心情的勾了勾唇。 忽然伸开双手,“给我更衣”他说。 小榻上的人翻了个白眼,“自己没手吗?” 绅士风度什么的,她收回这句话。 “你是我娘子!”那人委屈。 路嫚嫚穿好衣服,下床,在那人的注目礼中,打开门,把青竹喊进来。 “侍候你家少爷更衣!” “啊——” 青竹一头雾水,他家爷穿衣什么时候要他伺候过? 第二十八章 精力旺盛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一个美男子,当时过于震惊慌乱,以至于没来得及思考。 当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路嫚嫚不仅要问,好好的睡在榻上,怎么就跑到床上去了呢? 可要说简焕使坏,似乎也不可能,一个残疾人自理都做不到。 左思右想,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个新添了梦游的毛病? 似乎也只能有这个解释了。 告了十日的假,这才过去五日,路嫚嫚是个闲不住,想着长辈们都对她不错。 尤其是房氏,怕她新媳妇入门不习惯,特意让简丹来陪她说话。 这个情得记。 听简丹无意提起房氏偏爱柔软的点心,不如就做个蛋糕表表心意。 简焕腿脚不好,常常要吃药,所以这院子里就有小厨房。 大少奶奶要动用厨房,厨娘七手八脚要帮忙。 路嫚嫚不让,把人都赶了出去。 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厨娘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少奶奶虽说在乡下长大,那也是让人伺候的主,听厨房里的响动就是没做过饭的。 可别把小厨房给烧着了。 忙着人去报告徐氏 徐氏到是对这个儿媳妇很有信心,微微一笑,“年轻人精力旺盛,让她折腾去。” 夫人都发话了,厨娘们还能说什么,大不了大少奶奶霍霍完了,花点力气收拾残局。 其实他们的担心是完全多余。 前世路嫚嫚的姥爷就是个有名的大厨,家中堂前的桌几上,一溜摆放的都是各种大赛中的奖牌、奖杯。 路嫚嫚从小没少偷师,什么淮阳菜、广东菜、四川莱……,八大菜系哪个都不在话下,何况这小小的蛋糕,她八岁时闭着眼睛就能做出来。 只不过这古代的工具有点不趁手,动静难免大了点,用习惯就好。 小厨房里没有烤炉,路嫚嫚就做了个蒸蛋糕。 蒸锅很大,就多做了一些。 不过蒸锅还是没有烤炉好用。 路嫚嫚想着还是得去铁匠铺,定做个烤炉回来。 不光烤蛋糕,许多菜都能用到它。 厨房里热闹了一阵,很快又归于平静。 不晓得大少奶奶把厨房霍霍成什么样了。 厨娘们踮着脚尖,担忧的望着小厨房的窗户。 一刻钟之后有香气飘了出来,一种淡淡的从没闻过的香味。 又过了一刻钟,大少奶奶丫鬟半夏拎着食盒,跟大奶奶从厨房出来了。 瞧见门外一溜厨娘,路嫚嫚淡淡一笑,“剩下的大伙分了吧,厨房麻烦你们收拾了。” 都是下人,哪敢主人说麻烦的话。 就算心里真的嫌麻烦,也不敢表现出来呀。 何况大少奶奶这么客气,一点都不像对待下人的态度。 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微词,也烟消云散了。 “大少奶奶放心,奴婢们保证收拾得干干净净。” 路嫚嫚点了点头走了。 厨娘们赶紧进厨房,想着快点收拾,收拾完了还能赶上做午饭。 至于什么让她们分了的话自动忽略了,就刚刚厨房那动静,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 进到厨房,厨娘们呆住了,各式工具摆放的整整齐齐,哪里还用得着她们收拾。 路嫚嫚从小养成了东西放回原处习惯,确实没什么可收拾的。 倒是案板上放着几碟从没见过的糕点。 有人试探着拿着吃了一块,松松软软口感细腻,就是皇宫与御厨房做出来的糕点,也没这么好吃。 吃完一块下意识地又拿起一块。 众人瞧她这动作就知道有多好吃。 一哄而上,很快几盘蛋糕就被瓜分完了。 既然做蛋糕,不能光送房氏。 路嫚嫚给老夫人、房氏、徐氏送,简丹半夏送了过去。 正好房、徐都在老夫人屋里,倒是省得再跑。 “你这孩子还会弄这些?老婆子我今日有口福了,唔——好吃!” 说实话,老夫人挺惊讶,画画的那么好,平日里必定所有的时间用在了研究画技上。 对她做的糕点真没有多大期待。 不过孝心可嘉,总要给一点面子。 可没想到手艺如此了得。 房、徐两人也是赞不绝口,饶是她脸厚也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从老夫人那回来,前脚进门,后脚简单就先到了。 “哎呀,我说嫂子,你还能让不让人活了?你这么能干,让别人怎么办呢?” 路嫚嫚瞥她,“绣花我就不会。” “那我给你绣条手帕?” “好啊!”就知道她不是真心的,故意应好。 简丹眼珠子一转,狭促道,“我还是给我小侄子绣个肚兜吧。” 路嫚嫚满头黑线。 还没圆房呢,哪来的小侄子? 这丫头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简焕半身不遂,那东西还能用吗? 咳咳咳,她邪恶了。 都怪简丹这臭丫头,引得她胡思乱想。 下晌看了会儿书,又想起那烤炉来。 索性取纸画了烤炉图样,跟徐氏交代下,带着半夏去了趟铁匠铺。 傍晚,消失了一整天的徐焕回来了。 说是书房用功,她就不明白了,又不能考状元,那么用功做什么? “听说你做了个新式糕点?” 简大少爷哪怕座轮椅,依然气质出尘,也就双腿瘫了,不然还真轮不上她捡便宜。 路嫚嫚在看书随口答,“嗯,给祖母、大伯母、母亲、妹妹送了点。” 过很久没听到动静,抬起头就见那家伙,眼睛亮亮的盯着她,满眼的期待。 路嫚嫚:“……” “不晓得你也喜欢吃,所以,剩下的让厨房给分掉了。” 其实吧!压根就没想起还有他这号人的存在。 “那个你饿吗?赶紧吃饭吧。” 有点心虚,路嫚嫚忙岔开话题。 瞧她这样,就晓得没想起他来。 简焕有气无力,“开饭吧!” “开饭、开饭,呵呵呵!” 上来六道菜,什锦冬瓜盅、八宝鸭脯、蜜汁酿鱼丸、青菜炒冬菇、八宝豆腐、还有个干烧大虾。 大虾她连壳吞。 简焕想起有一次在六扇门,看她吃虾,也是连壳吞下,不禁问道。 “这吃虾壳有什么道理?” 他是真好奇。 路嫚嫚嘴角抽搐,能有什么道理?懒得剥呗! 当然谁也不会傻的在旁人跟前自曝其短。 “补钙!” 虽说虾壳确有补钙的功用,但她真是懒得剥。 看她抽搐的嘴角,简大少爷就晓得此答案好没诚意。 第二十九章 喜欢剥虾 简焕眼底染上笑意,长臂一伸夹了只大虾。 然后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大虾,出现在路嫚嫚米饭上。 路嫚嫚看看脱掉衣服的大虾,再看看对面的人。 简焕被他看得耳根子发烫。 咳了声,“我喜欢剥虾!” 路嫚嫚又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比她更没诚意。 把整盘虾推到他面前。 “喜欢就多剥点。” 简换:“……” 于是等丫鬟来收拾桌子时,发现大少爷跟前堆了一堆的虾壳。 而大少奶奶那边清洁溜溜,要多干净有多干净。 丫鬟用谴责的眼睛瞪他,大少爷好霸道,一个大虾都不留给大少奶奶。 嗯,丫鬟刚吃过路嫚嫚的蛋糕,心眼子长偏了。 简焕:“……” 到底是谁家丫鬟,再有明明他只有剥的份好么? 而那个光吃不动手的家伙,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掩嘴打起了哈欠。 “好困哪,我先睡了。” 哪有这样的! 轮椅上那人,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她。 路嫚嫚被他盯得受不了。 “要不我扶你上床?” 还要长期友好合作的,好歹补救下。 傲娇的简大少爷,拒绝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名正言顺亲近媳妇的机会,干嘛要往外推? 应了声好,就施施然坐在那里,等着媳妇来扶他上床了。 路嫚嫚抽了抽嘴角,暗诽这人还真不客气。 认命的把轮椅推到床边,一手扶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一手圈住他精壮腰身,借着自身身体的支撑,把人扶到床上。 毫无意外地又出了一身热汗。 洗了个澡出来直接爬上小榻。 简焕斜靠在床头,看她缚手缚脚的忙活,额头上直掉黑线。 “你在干嘛?” 总不好说自个怕晚上梦游爬他的床吧? “锻炼、拉筋。” 路嫚嫚发现,自个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噌噌噌的往上涨。 都不带考虑的张口就来。 而那个黑心的家伙,明知怎么回事却不点破。 脸不红心不跳的,“嗯,是有点矮,拉拉说不定还能再长高。” 路嫚嫚:“……” 你才矮!你全家都矮! 路嫚嫚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女子中真心不算矮了。 当然不能与冷雨那家伙模特身高相提并论。 目测冷雨那家伙得有一米七五左右。 路嫚嫚气得不想理他。 绑了手脚,心安的睡觉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不出意外的又窝在了那人怀里,一手抱着人精壮的腰身,一条腿还架在人大腿上。 更悲催的是,那家伙这回是醒着的,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娘子的拉伸术练得真好,能拉那么长的距离。” “那么长”三子音调拖得老长,满满揶揄的味道。 路嫚嫚赶紧推开人跳下床。 一脸的喜悦,“看来本座的移形换物神功练成了。” 简焕:“……” 好一个移形换物神功。 嘴角微翘,他家娘子真体贴,总能为他找到更好的理由。 嗯,这个理由他收了。 用过早膳青竹又推着人“用功”去了。 路嫚嫚随意在园子里走了走,还在考虑今天要干点啥,厉风、追电两人联袂而来。 追电还是那么欠揍,“死要钱,你的假期要提前结束了。” 而那个早上刚刚揶揄过她,戴上面具又变回高冷的家伙。 冰冰不带感情,“发生了两起凶杀案,我们需要你帮忙。” 路嫚嫚不说二话,拎上画箱,用最快的速度换好公服,与徐氏交代了一声,三人一起回了六扇门。 “两起凶杀案受害者都是女子,一个是城外的农户,白日里出门买脂粉一直没有回去,翌日被人发现死在一条小巷里。” “第二起是外城油铺老板的女儿,早上出门给顾客送油就没回家,下响出门游玩的青年士子在小树林里发现了尸体。” “这两起凶杀案,死者的姿势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判定应该是同一个凶手,这应该是一起连环凶杀案。” 一路上厉风大致交代了下案情。 到了六扇门路嫚嫚先看卷宗。 厚厚两叠。 随手拿起一卷,正是那第一起被害人农女的卷宗。 卷宗记载,农女的活动范围很窄,就在附近几个村庄范围之内,镇子已经是去的最远的地方了。 此番进京,是因为一个要好的小姐妹远嫁,今生不一定再见得着。 农女央了父母,跟着村上进城卖菜的大娘一起进京,买一件像样的礼品给小姐妹当添妆。 约好等大娘卖完菜一起回家。 然而卖菜的大娘,在城门口等到天黑都不见人来。 还没等到家人报官,隔天早上就被发现在小巷里,尸体被摆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仵作验尸报告写明农女是被勒死的,衣服口袋里有一盒陈记脂粉和一吊钱。 钱财没有丢失,衣服也完好无损。 第二起油铺掌柜子女,经常在店铺里帮父亲打理生意,给人送货也是常有的事情。 被杀死在小树林同样是被勒死的,身上的衣服同样完整,口袋里客户付的油钱,二两银子一分不少,尸体同样被摆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同样被累死、尸体同样摆成怪异的形状,路嫚嫚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同一人。 不过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两起案子只相隔了两天,第一起冷雨和奔雷在办。 第二起厉风和追电查看的现场。 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对这个案子你们是怎么看的?” 卷宗只记录勘察现场的事实,以及仵作验尸结论,为保证卷京中正性,任何看法和推测都不得记录在案。 冷雨凝眉,“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外出卖货的货郎,因为惊动了邻居,不少人跑出来看热闹,现场被破坏掉了,没提取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只可以排除情杀和劫杀。” 厉风说话就简洁的多。 “我只补充一点,那小树林位置很偏僻,一般人不会去,若不是那几个士子起了玩心,非过去不可,估计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人发现。” “据此我判断,凶手极有可能是那树林附近的居民。” “至少经常在那个地方活动,对那个地方很熟悉。” 第三十章 提前上班 路嫚嫚也道,“目前为止,这两个案子线索很少,只能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轮廓……” “不过不要紧,随着线索的增多,会慢慢的丰满起来。” “当然我也不是一无所获,几点还是可以确定的。” 追电:“……。” 说话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 路嫚嫚眼睛清亮,带着自信的光芒,厉风爱极了他这种自信,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根据仵作的尸检报告,两个被害人同样被勒死,同样没有多少挣扎。” “除了脖子上的勒痕,没有其他的伤痕。” “说明此人一双臂膀很有力量。” “那么就不可能是书生,除非这个书生文武双全。” “那么什么人的臂膀如此有力呢?” “码头扛包的苦力、还军武出生的士兵。” “现场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掩饰。” “此人要么是杀手,要么是个没什么阅历的年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下意识的隐藏很多东西,往往你本人并不可知。” “那么问题来了,杀手武功高强,两个遇害者都是平平凡凡普通人,谁会花钱买通杀手杀普通人呢?” “”说句不客气的话,所杀鸡何须用牛刀?” “简直大材小用!” “我想没有谁钱多烧得慌。” “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假定凶手是后一种,那么年龄大概在十八到二十五、六左右。” “两个受害人的尸体摆成了特定的姿势,我想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某种宗教的教徒。” “这个姿势是某种仪式?” “还有一点……” 路嫚嫚斟酌着说道,“从两个受害人的背景、生活习性来看,凶手的选择似乎有种随机性,只要满足他心中的特定设想,谁都可能成为目标。” “更可怕的是他不会就此收手的,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破案,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人受害。” “我去!” 追电咋舌,“这世上哪有这种变态?” 路嫚嫚提醒他,“别忘了那个有洁癖的凶手。” “他杀掌柜的理由是什么?” 就因为掌柜的衣服穿得光鲜亮丽,居住的屋子没那么刻意注意卫生。 凶手就认为掌柜的表里不一,是个该死之人。 “好了,有这么多线索已经不错了,顺着这些线索再去查吧。” 当即分配任务。 厉风带一队人,去小树林附近村庄走访调查。 追电带一队人去追查宗教。 冷雨带队去码头调查符合设定的苦力。 奔雷则带队去军营调查。 “还有我,我也去。” 她还在休假期,今天过来只是友情帮忙,可以不留下来帮别人画画像。 原本是要跟着冷雨一起的,厉风却停下脚步。 “你跟我走吧,村庄范围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明明是要把媳妇带在身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防止某些人趁虚而入,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这小气的男人。 路嫚嫚却没多想,查案么跟谁一起查不是查。 之所以首选冷雨,那不是两人最熟嘛! 你晓得我的秘密,我晓得你的秘密。 再说都是女人,说话做事都方便。 到了小树林附近衙差们有些傻眼。 附近分散在好几个村庄。有几个村庄还颇大,有的住户挨在一起,有的两户人家却相隔甚远。 靠他们五六人,挨家挨户每户都要排查,没个三四天下不来啊! 厉风眸光一深,“去里长家。” 一里八十户,所有住家情况没有比里长更清楚的了。 从里长那拿到符合设定的嫌疑人,一共二十六人,拿着名单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厉风假公济私,自然把路嫚嫚分在了自己一组。 一上晌只排查了两户。 “累死了,我歇歇脚!” 路嫚嫚坐到村口大槐树底下休息。 一块干巴巴的点心出现在眼前。 “午时了!” 对上路嫚嫚询问的眼神,厉风好心的解释。 原来到午餐时间了,自己怎么没想起来带点食物在身上,真是蠢死了。 接过点心点头致谢,“谢谢!” “不客气。” 厉风心中同样后悔,早知道她会跟来,该把书房那盘桂花糕包上。 点心真的很干,差点把她给噎死。 就在她噎得眼泪直流,猛拍胸口之时,一张盛着一汪清泉的碧绿树叶,即使出现在眼前。 连忙抢过来一口喝尽。 没有带帕子的习惯,手被擦嘴,一条干净的手帕又递了过来。 “谢谢!” 路嫚嫚心道,厉风这人真心不错,看着冷漠无情,相处起来却是暖男一枚。 将来也不知道哪个女子会走狗屎运。 这话也就路嫚嫚自个心里头想想,若要让其他人听到了,保管齐齐斜眼,大笑三声呵呵呵。 那干粮路嫚嫚是不打算再吃了,稍坐一会儿,就与厉风再去查下一家。 城外归来,已是晚霞满天。 中午只啃了几口干饼子的路嫚嫚,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厉风是个练家子,目力惊人,“那边有个馄饨摊,要不要一起来点?” 路嫚嫚伸了脖子,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头,终于在远处瞧见桌子一角。 “好啊!我请客。” 晌午吃了人家的干粮、喝了人家打的水,用了人家的帕子,总得表示表示,她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馄饨摊正对着外层门,不管是出城还是进城,都要打这里过,老板的生意比别处都好。 “大娘,你可真会挑地方。” 馄饨摊的大娘有些年纪了,听得这话眼睛都笑开了。 “不瞒大人你们说,我这馄饨摊开了可有些年头了,馄饨摊开起来那会儿,这外城可没这么些人。” 不然这好位置,也轮不到她这,没有任何背景的老太太。 大娘手脚麻利,“两位大人吃啥馅的馄饨?我这有韭菜馅的、荠菜馅的、三鲜的、虾仁的、还有白菜馅的。” 品种还挺齐全。 路嫚嫚要了一碗三鲜的,问厉风要啥。 厉风想起了他辛苦剥的一盘大虾,点了一碗虾仁。 “好嘞!两位大人稍等!” 很快锅里的馄饨浮了起来,盛进在大海碗里。 “香菜小葱要吗?”大娘又问。 路嫚嫚都要,厉风只放了香菜。 香喷喷的馄饨,饥肠辘辘的路嫚嫚很快一碗下肚。 厉风将人送到镇国将军府门外,看着她进门后,转弯拐到后巷,左右瞧瞧,没人一个纵身翻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线索 路嫚嫚又和自己斗争上了。 这回直接把手脚束在了小榻上。 某个腹黑的家伙作怪,又不是真的梦游,可想而知,一日醒来依然如故。 看着一脸懵的路嫚嫚,简大少爷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娘子的神功是越来越厉害了……” 双手抱拳,“为夫佩服!” 路嫚嫚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后一上衙,就碰见走路不怎么利索的追电。 没道理只她一个人被嘲笑啊! 痞痞的吹了声口哨,斜着眼晲他。 “追电大人好像挂彩了啊,怎么着?昨日让教徒给打了?。” 追电骚包地摇着他那把破扇子。 “本公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会挨打?” “哦——” 路嫚嫚目光从他腿上撇过。 “用大棒子爱的?” 追电很生气,“还不是家里那母老虎太凶悍。” 路嫚嫚唇角弯弯,“哦,原来是得罪了嫂夫人。” “我得罪她?” 追电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她拿了爷的银子,还要打爷好吗?” “这母老虎,”追电气急败坏,“回头看我不把她给休了。” 奔雷凉凉的来了句,“你敢吗?” 呵呵,连奔雷这闷葫芦都开了金口,感情这里头有内情,追电的死家伙该治。 路嫚嫚撇撇嘴,“男主外女主内,你负责挣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 “什么你的银子、你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她的。” “作为一个好男人,就该主动上交自己的身家财产。” “还要等着人家来搜,啧啧啧,人品堪忧啊!” “我看你呀,就是该的!” “没打断你的双腿,已经算客气的了。” “喂喂喂,死要钱我得罪你了吗?” 然后小声嘀咕,“难怪成为好姐妹都是一路货色。” 路嫚嫚没听清,“又在编排我什么?” 追电捂嘴,“我什么也没说。” 厉风默不作声,在旁边伸长了耳朵。 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很好! 今晚回去就把小金库交了。 回到值房打嘴仗的人都正经起来。 四方碰头,各自交代自己这边查到的线索。 “昨日我们去城外的村庄排查,条件符合的嫌疑人,都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厉风点了点几个名字,“这几位有重点嫌疑,仍需继续排查。” 追电一边诉说,一边不忘标榜自己。 “昨日我跑了一天,两条腿都跑细了,没人晓得这个姿势代表什么,我这边没查到什么线索。” 路嫚嫚嘴角猛抽,什么都没查到,哪来的脸在这标榜自己? “我这边倒是有结果,”冷雨不紧不慢。 “码头上的苦力通通可以排除嫌疑。” 奔雷这边最辛苦,“军营里都是这个年纪的士兵,个个搭弓射箭,臂力惊人。至于是否是某种教徒,军营情况特殊很难知晓。” “城外有十几座军营,简直等于大海捞针。” 小组开过碰头会之后又各自出发,不过今日较昨天有了调整。 厉风与路嫚嫚,依然去城外。 追电继续查教宗教来源。 冷雨那边做了调整,与奔雷一起查军营方向。 又是一个彩霞满天,路嫚嫚回到屋里,便宜老公已经悠闲地坐在轮椅等着她大驾光临。 “这个给你。” 简焕塞过了一只棕红色的木匣。 难道便宜老公要送首饰给她? 收还是不收呢? 路嫚嫚很纠结。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接过匣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叠银票和几张地契。 路嫚嫚:“……” 她想太多了。 天天把人家当大号抱枕,没收取费用已经不错了,还给她送首饰…… “什么意思?” 路嫚嫚用眼神询问。 “我琢磨着咱已经成亲了,我房里的一切都该交给你来打点。” 所以…… 路嫚嫚满头黑线,这是想让她给他当便宜管家的节奏啊! “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路嫚嫚把匣子还给他。 ????? 简大少爷有点懵,不是她说只有把钱财全部交给媳妇打理才是好男人嘛? 还有什么他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简大少爷好忧伤。 “六扇门的追电不是老叫你死要钱吗?我以为你很喜欢。” “咦,原来误会了。” 白送上门的银子不要,她是傻子啵 “你说的也对,咱是夫妻,我就该为你打理后宅” 路嫚嫚赶紧把匣子拿过来抱紧。 “你放心,银子放开在我这里,肯定给你打点的妥妥的。” 简大少爷:“……” 所以遭嫌弃的是他的人,而不是银子? 时至子夜。 路嫚嫚还金刀大马的坐在屋里看书。 床上的简大少爷等了一刻又一刻了。 终于忍不住,“还不睡?” “我还不困。”瓮声瓮气的声音。 简大少爷好笑,脑袋都小鸡啄米了,还说自己不困。 黑心虎好心的给她出主意。 “要不今日你睡床上试试,看明早上会不会跑到小榻上去。” 路嫚嫚眼眸一亮。 是个好主意。 丢下书哒哒哒的跑到床边。 “你起来到小榻上去,床我睡。” 简焕:“……” 他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吗? 简大少爷可怜兮兮,“我起不来。” 路嫚嫚撸袖子,“我帮你。” 在床上躺好,路嫚嫚才反应过来。 不对呀! 新婚之夜她睡得床,并没有跑到小榻上去。 所以是小榻太硬了,睡不舒服才梦游的? 实在太困了,没几秒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只见某人一跃而起。 直奔大床,掀开被子抱起床上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走回来放到榻上。 自己就挤在床边,半个身子在榻上,半个身子悬空在外大片。 翌日醒来,路嫚嫚就发现自己一手勾着身边人的脖子,一手搂人腰上,一条腿压在人身上。 松开手一咕噜爬起来。 然后,只睡到半个榻边的简单少爷,失去支撑咣当掉到了地上。 整夜都没睡着,刚刚眯了一会儿眼,就让媳妇给弄掉地上了。 走在六扇门,厉风一边揉着差点摔断的老腰,一面哈欠不断。 追电这个嘴贱的家伙,目光瞄着他下身。 “兄弟,给你一句忠告,就算新婚燕尔也得悠着点啊,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厉风顿时黑脸。 “你很闲吗?要不要冷雨和奔雷给你换换?” 正说着那边小乙跑了过来。 “头儿有线索!” 第三十二章 一盒胭脂 小乙擦擦额头的汗水。 “我们查到第二被害人,曾经去过陈记的脂粉铺子。” 第一被害人的衣袋里找到一盒陈记胭脂、第二被害人又去过陈记胭脂铺。 这个陈记胭脂铺有问题。 “走,再去趟陈记胭脂铺。” 第一被害人被害,厉风和追电就来调查过。 胭脂铺的掌柜,年约四十,笑起来很和善。 提起被害人,掌柜的表示对这个姑娘很有印象。 那天一个姑娘来到铺子里,衣着朴素,一双小心翼翼的眼眸,四下观望却拘谨的很。 凭经验,掌柜的就看出这姑娘怕是第一次买胭脂。 生怕小伙子有什么怠慢,亲自接待了。 掌柜的顺手从货架上拿下一盒胭脂。 “那位姑娘买的这种胭脂。” 小小的红色胭脂盒上描着金色祥云,盒子底下有“陈记”二字,与受害者口袋里的那盒一模一样。 路嫚嫚勾勒出了凶手的模样之后,店里的伙计们已经被排查了一遍。 再次来到陈记胭脂铺,花花公子追电老兄,花蝴蝶一般飞入女客中间。 冷雨和奔雷拿着第二被害人画像去询问伙计。 厉风、路嫚嫚也带着画像找掌柜的问话。 “八月二十那日,这位姑娘有没有来买过胭脂?” “八月二十?” 掌柜的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说不记得了。 “那时顾客很多,不记得有没有这位姑娘。” 厉风挑眉,“掌柜的是不记得,还是想要隐瞒什么不肯说?” “上次来,掌柜的的记忆力可是好的很哪。” 掌柜的脸色一僵。 “官爷说笑了,我们小本经营最最老实不过了。” “那位姑娘那日来店里,生意本就不多,再加上她行为举止拘谨,所以才有印象。” “店铺里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客人,我哪里都记得那么多。” “你在说谎!” 冷雨清冷的漫步进来。 “刚刚伙计有交代,第二被害人来买胭脂那会,你的儿子正好到店里来找你,第二被害人与之发生了冲突。” “这么特殊,又与你自身有关的事件,掌柜的难道也不记得了?” 掌柜的额头立即渗出了汗珠,脸色惨白。 不断拱手作揖,“官爷、大人,那姑娘的死,真的与我儿无关哪。” “我儿是冲动了一些,不该与客人发生冲突,但真的没有杀人,大人请明鉴哪?” “既没有杀人,为什么要隐瞒?” “这不是听说那姑娘被害了嘛,怕官府查到我儿子头上,这才隐瞒不说的。” “真的,这件事真的与我儿无关,大人一定要明鉴哪!” “无不无辜,我们调查后才知道。” “六扇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你儿子在哪?把人喊着来吧!” 一炷香之后,出去带人的伙计后捕快回来了。 表示掌柜的儿子如今不在京城。 两日前出门走镖去了。 掌柜的儿子居然是个镖师。 路嫚嫚与厉风相互对望了眼。 路嫚嫚道,“掌柜,你儿子今年贵庚?” 看这两官爷神情举止,十成十怀疑他儿,掌柜的额头汗水狂掉,又不能不答。 早已没有了做生意时的八面玲珑,“小……小儿今年十……十九了。” 镖师有武艺傍身,臂力强于常人,年纪也对的上。 “你儿子可信什么宗教?” 掌柜的欲言又止,然后摇头。 “照实说!” “他……他母亲信佛,从小跟在他母亲跟前,也……信,信一点。” 四个特点对上三个。 这掌柜的儿子有重大嫌疑,只等着这趟走镖回来将其抓获。 然而在等待中,第三起连环案发生了。 而这个时候,掌柜的儿子还在走镖途中。 好不容易锁定的犯罪嫌疑人,就这样解除了嫌疑。 掌柜的是松了一口气,差点放鞭炮庆祝。 得到报案众人迅速赶到现场。 又是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尸体被摆成奇怪的姿势。 脖子上依旧只有一条勒痕,衣裳完好整齐。 口袋里依旧有一盒陈记胭脂铺的胭脂。 小小的红色胭脂描画着金色的祥云纹路,与第一被害人那盒一模一样。 “小乙”,厉风把胭脂盒扔给他。 “去胭脂铺查查,第二被害人那天有没有买胭脂,是否是这一款?” 路嫚嫚在现场画了被害人画像。 先调查清楚被害人的身份。 拿着画像排查了两日,没有任何的信息。 恰巧怡红院有粉头失踪,到官府报告,府尹把六扇门送过来的画像给他们一瞧。 对方一口咬定,“没错了,这就是柳枝姑娘,请问大人,她现在在哪。” 竟敢逃跑,皮痒了,抓回去看不把她打一顿。 府尹嘴角微扯,“在哪?义庄里摆着呢。” 六扇门捕快迅速赶到怡红院。 据伺侯的丫头交代,柳枝姑娘的胭脂用完了,那后天正好她生病,姑娘就自己上街去买了。 然后两天都没有回来,怀疑人偷跑了,这才报官,哪晓得竟然死了。 怡红院那边对与柳枝姑娘有牵连的人进行排查。 陈记胭脂铺那边也送了东西来。 当天小乙拿着那盒胭脂去了陈氏。 儿子排除了嫌疑,掌柜的很爽快,几乎不用考虑,就承认第二被害人买过同款胭脂。 不过掌柜的表示,凶手杀人应该与他的胭脂没关系,这个款式的腌制少说卖出去也有八九十盒。 若真与胭脂有关,那这七八十个顾客不多死了? 不过,慎重起见,这款胭脂暂时停止发售了。 今日胭脂铺送来的,就是掌柜的抄誉的,买过这款胭脂顾客名单。 路嫚嫚翻开看一下名单。 这款胭脂是推出的新品,从两个月前才开始售卖。 因为是清新的荷花香型,买的人还挺多。 细数之下有八九十人,受害人只有三个。 跟她设想的一样,胭脂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还存在另外一个致命的必定因素。 这两个因素同时存在,就变成了一道催命符。 那个因素到底是什么呢? 这三个被害人,无论是背景还是生活圈子,都不存在牵连。 到底是怎样一条无形的绳索,将这三人紧紧地串联在一起? 会是什么呢? 路嫚嫚陷入沉思。 第三十三章 小榻呢? 因为第一起命案和第一起的巷子相隔不远。 连续发生两起相似命案,附近的人们都有些惶恐。 缩在家里不再出门看热闹,现场相对保存完好。 在现场路嫚嫚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条条线索交织,勾勒出全新的特征。 这个凶手性格孤僻,不大合群。 排查范围又缩小了,旁人没什么感觉。 冷雨和奔雷却轻松不少。 这个凶手很危险,如果不尽快破案,还会有第四第五个受害人。 可偏偏暗自像遇到了瓶颈,明明能够看到模糊的影子,却怎么也冲不破眼前的这一片迷雾。 为了尽快破案,路嫚嫚连休息时间都在想案子。 三张被害人画像并排摆在一起。 灯光柔和了少女的影子。 眸光在画像上一点一点的看过去,试图从三人面貌找出相似之处。 梆梆梆地打更生远远传来。 她维持了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简焕莫名有些心疼。 “听说这个案子很棘手,也许我能帮上忙。” 当他是厉风时,都对这个案子一筹莫展,变成了没用的简大少爷又能帮上什么忙? 简大少爷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果然桌前人抬起头抻抻胳膊。 “已经很晚了,睡吧!” 这种血腥暴力的事跟他说了没用,反而有可能会吓住,不提也罢。 都快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然而,简大少爷完全没接受到他的善良。 他气死了,心里的醋缸子打翻了。 在六扇门能与厉风交流案情,怎么跟他就一句也不愿说? 好生气哦! 更可恶的是,那人居然没有发现他在生气。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心里没有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简大少爷的心更酸了。 “咦,小榻呢?” 要睡觉路嫚嫚才发现,屋子里窗下的小榻不见了。 被无视的并不是只有他。 某人的心情瞬间好了那么一丢丢。 嗯,简大少爷也只能与小榻一比了。 “反正你也用不着,我让人拿出去了。” 路嫚嫚额头青筋直跳。 这家伙故意的是吧? 刚才真是太善良了,相公要不咱俩聊聊那个杀人分尸案? 见某人咬牙切齿,简单少爷更是心情大好。 目光从某人胸前扫过,“放心吧,爷对同性没兴趣。” 这是嫌弃她小? 路嫚嫚气死了,她才十五还没长好,能有多大? 这货刚成亲那会儿,还装的人模狗样的,越来越无耻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不管是不是瘸了腿的。 就这么往床上一躺,也不去管简焕。 你不是能吗?有本事自己上床。 他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把人给得罪了,简大少爷哭笑不得。 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上床。 好不容易一点点挪到床上,睡在里面的裹着被子,往里滚了滚。 简大少爷逗她,“放心我真不会把你怎样!” 没完了是吧? 路嫚嫚似炸了毛的小猫,那双流光明眸,挑衅的扫过某人下半身。 “想怎么着,也得有心有力不是!” 简大少爷黑脸,“睡觉!” 爷要不是怕马夹掉了,立马就把你给办了? 至于为何怕掉马夹,就是简大少爷的恶趣味了。 不过以后他会晓得,为了这一点点的恶趣,将会付出什么样的沉痛代价。 正所谓戏妻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一夜无话,翌日又以同样的姿势醒来,路嫚嫚已经无力吐槽了。 今日她沐休。 本来是轮不到休假的,可她新婚假期未满,提前上班鞍前马后,门主大人过意不去,特准她一日假期。 自己早出晚归,不仅屋里的事丢给万嬷嬷打理,就是老夫人、徐氏那都没去请过安,长辈们并无一点微词。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是相互付出,没道理旁人付出,她把旁人的好意当作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享受。 欣然接受了门主大人的好意。 早上给老夫人请安,得知老夫人这两日有点上火。 从婆婆徐氏那回来路过花园,见菊花开的正好,顿时有了主意。 不如做个菊花水馒头给老夫人尝尝。 既去火又养眼。 嘱咐半夏采了些菊花,考虑到光做菊花太单调,又让摘些桂花。 小厨房的厨娘们,早已见识过少奶奶的手艺,也知道她做点心时,不喜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 不用她多说,都主动的出去了。 但也没走远,全都蹲在窗下。 这回不是担心,而是想第一时间晓得,大少奶奶又做什么新奇玩意。 半夏可拎了不少的鲜花。 桂花她们晓得,可以做桂花糕,但菊花是干什么用的? 难道少奶奶要酿菊花酒? 在窗外等了半炷香,小厨房的门打开了,半夏从里边走了出来却不见少奶奶。 没过多久,半夏又拎着个小篮子回了厨房。 小篮子里薄薄一层白色花瓣,眼尖的厨娘认出来那是昙花。 众人更加一头雾水了。 照例是老夫人、房氏、徐氏、简丹各一份。 想起上回蛋糕,简大少爷幽怨的眼神,给某人也装了一碟。 剩下的依旧让厨房给分了。 厨娘们走进厨房,却怎么也舍不得下手了。 太漂亮了! 蒸笼里绿色托叶上,摆放着一粒粒如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水滴? 水滴包裹着各种颜色的花朵。 绿的叶,各色颜色的鲜花,在透明的水滴中争香斗艳。 厨娘们似乎能闻到鲜花的香味在鼻翼飘散。 简直就是艺术品啊。 路嫚嫚那里却被万嬤嬷夺了食盒。 “老夫人那边,老奴去送,大少奶奶还是给大少爷送去吧。” 大少爷虽说腿患有疾,可已经成了夫妻了,能怎么办呢? 大少奶奶成天在外头忙活,难得在家,正该跟大少爷培养培养感情才是。 路嫚嫚到没万嬤嬷想那么多,拎着食盒带着半夏走的。 说是大少爷读书,打扰不得这书房有些偏僻。 路嫚嫚走了一刻钟才走到地方。 “你们大少爷呢?我给他送点心来了。” 说完伸头朝里张望着了。 纯属好奇,没旁的意思。 可青行不行啊,大少奶奶从未来过书房,突然杀了过来,他心虚啊! “大少爷在里头读书呢,奴才给您送进去。” 调动脸上所有的肌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笑意真诚又淳朴。 可路嫚嫚是谁? 第三十四章 书房 犯罪心理系的高材生。 青竹的一些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话的时候眼球明显往上。 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在思考。 大少爷在里头读书。 就这么一句平常的话,需要思考吗? 明显不需要。 不需要思考,却在思考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撒谎。 显然里头的人根本不是在看书或者根本不在里头。 “大少爷看什么书?我瞧瞧去。” “大少爷读书,不许外人打扰少奶奶,你还是别去了。” 路嫚嫚拉下脸。 “我是外人?” 这话青竹不敢接。 大少爷将自己的家底,都交给大少奶奶,来讨好她。 他一个小厮敢说大少奶奶是外人? 大少奶奶没把他怎么样,大少爷就能把他给打死。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大少奶奶你真不能进。” 青竹越是阻挠,路嫚嫚越要进去看个究竟。 倒不是怀疑某人,在里边干啥见不得人的事。 就他那个情况能干啥? 退一步说,就算那人在干啥啥啥的。 与她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他爱干嘛干嘛是他的自由。 这不是职业习惯嘛,嫌疑人越是百般掩饰,越想探个究竟。 “嫚丫头,你也在啊!” 徐氏天籁竼音般的声音,让青竹如蒙大赦。 给徐氏行了个礼,匆匆退下跑到偏僻之地,放信号弹给大少爷报信了。 十万火急赶紧回来。 及时赶上了徐氏也是松了一口气。 路嫚嫚屋里的小丫鬟给她送点心,多嘴问了一句。 听到“大少奶奶给大少爷送点心”这话,就晓得要坏菜。 打发走了丫鬟,紧赶慢赶还好赶上。 再说厉风那头,瞧见天空升起的红色信号弹,立即运起轻功翻上屋顶,一路踩着瓦片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好在这种事不止做过一次,熟门熟路,一炷香的时间从书房后门摸了进去。 迅速换好衣裳,快步走到门边坐上轮椅。 施施然打开门。 “外边怎么这么吵?谁在外面。” 装的可真像。 “母亲、娘子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哦,没事,嫚丫头的点心做得好,母亲一不留神吃多了,出来消消食,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了。” “这不正嫚丫头也在嘛,随便聊聊。” 徐氏把路嫚嫚往书房方向推了推。 “那个你们聊,我到别的地方消食去。” 做个母亲她容易吗? 为了给儿砸打掩护,都把自己塑造成馋嘴婆婆形象了。 这不靠谱的也是,为啥还不向他媳妇儿坦白呢? 弄得她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他操心。 按说到了她这个年纪,早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提到孙子,徐氏又忧伤了。 这不靠谱的一日不坦白,就一日没希望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孙子哟! 路嫚嫚只想一探究竟。 这会儿正主出来了,也没啥可谈的了。 食盒往他怀里一塞。 “哪,你要的点心。” 说完调头就要走。 “哎,娘子!第一回来为夫书房,不进去参观参观?” 路嫚嫚用力盯了清竹一眼,给他上眼药。 “大少爷书房不许外人进,我这外人就不凑热闹了。” 说完潇洒的转身,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嗯,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清竹额头冷汗直冒。 大少奶奶可真记仇,往后哪怕得罪大少爷,也不能得罪了大少奶奶。 往后是往后眼前这关还得过啊! 蹭啊蹭,慢慢的蹭过去。 “爷,小的也没办法,您不在屋里,小的哪敢让大少奶奶进去。” “爷没怪你……,只是这外人是怎么一回事?” 青竹落到一半的心,猛的又提了上来。 “爷,小的真没这意思啊,大少奶奶他害我!” “你说大少奶奶什么?” 哎呀,该死又触到爷的逆鳞了。 在他家爷心里,大少奶奶,没有一处不好的。 “哎呀小的该死,小的不是那意思,爷你晓得的吧?” 青竹简直快哭了。 “好了好了,下去吧,爷先饶了你,以后再犯错数罪并罚。” 这该死的青竹越来越没眼色了。 不晓得他着急吃娘子给送的点心吗? 在耳边唧唧歪歪个没完,他还怎么吃点心? 打发了青竹,急忙打开食盒。 蓝色冰裂纹的碟子里,放了三粒晶莹剔透的点心。 如三滴大大的水珠。 水珠中一簇金黄的桂花,诉说生命的惊喜。 一朵粉色菊花在水滴中绽放。 还有一滴里面包裹的……那是昙花? 简大少爷忽然舍不得下口了。 在另一处院子。 屋里有主仆在对话。 “……各处都送了,就短了二奶奶您的。” 韩金珠轻蔑一笑,“不送就不送,乡下柴火妞做的点心,难道我会稀罕?” “话可不是这样说!” 丫鬟不忿道,“她这根本没把您当一家人。” “切!谁要跟这乡下柴火妞做一家人。” “大……那乡巴佬,变着法的讨好老夫人,上回送的那什么蛋糕,听说老妇人可喜欢了。” “这回送的点心,奴婢瞧见了,一朵花似的,听老夫人屋里的姐姐讲,老夫人高兴的什么似的,直夸手巧……” “……还有夫人,您才是她正经儿媳妇,处处抬举了乡巴佬……” 刚才她可瞧见了,房氏赏给送点心的丫头五两银子。 五两呢! 她一个月的月钱才三两。 韩金珠脸色拉了下来。 “我又不是那乡巴佬破落户,用得着去讨好谁?” 二奶奶不高兴了,丫鬟赶紧闭嘴。 韩金珠却越想越生气。 成亲那天先用皇帝的赏赐打了她脸,然后又放了公鸡在喜堂捣乱。 认亲又压了她一头。 现在又做什么点心,四处讨好,这个臭乡巴佬柴火妞你给我等着,本姑娘跟你没完。 以至于简煊下衙回来脸都是长的。 “谁又惹你生气了?不高兴就打一顿卖了,多大点事儿也值得生气。” 轻描淡写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含金珠。 “你晓的什么……” 巴拉巴拉,把路嫚嫚的所作所为一通告状。 简煊黑不见底的目光沉了沉。 “明日你也带上糕点,去祖母那里串串门。” “我凭……” 韩金珠发脾气,简煊都会哄着捧着,这回却打断她。 “你也说了那乡巴佬讨厌,难道就甘心,祖母的东西都让那乡巴佬给哄了去?” 第三十五章 变了 韩金珠不屑老夫人的东西,但也不想便宜了路嫚嫚。 见她脸色不好,简煊又加了一把火。 “你也看出来了,这个乡巴佬很会来事,府里所有人都向着她。” “不找个稳妥的靠山,可斗不过那个乡巴佬。” 韩金珠正在卸妆,闻言将金钗往梳妆台上一扔。 “你那什么祖母,难道就不向着那乡巴佬?” “祖母能向着她,难道就不能向着你?” “就算不向着你,一碗水端平两不相帮,你行起事来也方便不是?” 韩金珠一想是这个理。 只要老太太稳得住,这个府里头就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毕竟老太太才是整个将军府大家长掌舵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只要老太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事,以她的聪明才智,就不信斗不过那乡下柴火妞。 不就是个糕点嘛! 她陪嫁的丫鬟里,就有个点心高手,南北名点没有做不出来的。 让那丫鬟在小厨房里做了,送去老太太那里,说成她自己做的,既不用自己动手累死累活,又讨好了老夫人何乐而不为? 韩金珠这算是答应了。 翌日让丫鬟做了糕点,送往老太太那里不提。 再说路嫚嫚那边,马甲差点被脱掉的简大少爷,今晚有点心虚。 上床不敢再使唤路嫚嫚,自己抓着床沿一点点往上挪。 做了亏心事,心里发虚,一个没抓稳,叭叽又摔地上了。 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简大少爷,“……”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倒霉催的运? 简大少爷发誓,往后再发生这种事,一定提前知会追电、奔雷两个。 以周棠绍、齐明涛的身份,大大方方的从前门,把他推出去“游玩。” 某人摔了个狗吃屎,路嫚嫚又想笑了。 眉眼似笑非笑,像一只偷腥的狐狸,上前将人扶起。 “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齐焕:“……” 斜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奸相,就好想看她炸毛。 “为夫这不是心痛娘子办案辛苦么……没想到娘子也心痛为夫……” 简大少爷眼神闪亮,像撒满了星子的银河。 “为夫决定,不能浪费了娘子一片真心……,就麻烦娘子给为夫倒杯茶来吧!” 路嫚嫚:“……” 所以,她为什么要多嘴呢? 路嫚嫚恨不得抽自己,叫你多嘴。 翌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走进六扇门,迎面就碰上了准备出门的冷雨。 今日的冷雨又有点不对劲。 职业习惯的原因,冷雨不管站立、走路、或者坐卧,腰背总是挺得直直的。 真正意义上的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 给人一种铁血硬汉的既视感,所以女扮男装才不至于穿帮。 路嫚嫚上前试探到。 “加个微信吗?” 这是她和冷雨之间的秘密,只有真正的冷雨才懂什么意思。 “加什么微信,不用试探了,我不是她。” 五指山压过来,推开路嫚嫚神神秘秘凑近的脑壳。 这家伙力气有点大,路嫚嫚揉揉额头,“这么急,这是要去哪儿?” 冷雨二号脸上有了小小的得意,“咱那个铺子开起来了么,平日里不方便出门,好容易换了身份,我不得去看看?” 这家伙还真是个行动派,这么快就开起来了。 不过…… “你这是准备撂挑子,不办案了?” 冷雨责任心挺重,当心回来打死你。 冷雨二号用看白痴的眼神白了她一眼。 “就是因为要办案……” 大拇指掐了一小节小拇指尖。 “才抽早上这一点点时间去,你说我容易吗!!” 这边说着话,那头来了个黑铁塔似的大块头。 声音洪亮又粗壮,震的人骨膜子疼。 “简大少奶奶,我可找着你了。” “你在我那打的铁箱子,还要不要了?” 他打好箱子等了好几天,也没人上门取货。 追到将军府人房不知道这回事,说得问他们大少奶奶,不得已才追到了六扇门。 他看那铁箱子怪模怪样的,也不像个家伙事。 就怕这大少奶奶一时心血来潮,回头又不要了。 人家是大人物,他这升斗小民惹不起,真真不要也只能自认倒霉。 “啊呀!” 路嫚嫚拍了一记额头。 “只顾着办案,把这东西给忘了。” 正好,冷雨二号要出门,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没多大会儿小乙来了,路嫚嫚让他把第三被害人的尸检报告拿来。 “还没做呢,仵作这两日忙,我再去催催。” 赵捕头手头的案子死了六、七人,仵作忙的脚不着地的,这是她是晓得的。 路嫚嫚哀叹,“就不能多招两个仵作?” 六扇门又不缺钱。 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翠玉阁竟然是六扇门的产业,捕头们手头没有案子可办时,还得发展副业,给翠玉阁当玉雕师。 这波发财破案两不误的沙雕操作,也不晓得哪个牛气哄哄发明的。 吐槽归吐槽,事情还是要做的。 把这三起案子的卷宗拿过来翻了一遍。 然后冷雨二号抱着铁箱子回来了。 敲了敲铁箱,“你这铁疙瘩这么重,干什么用的?” 路嫚嫚朝他翻了个,你是白痴吗的白眼。 “你不是社会精英吗,烤箱没见过?” 冷雨二号一口茶喷出来,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烤箱。 晌午饭堂吃饭,如往常一般,四大名捕加个路漫漫坐一起。 平素厉风、冷雨高冷,奔雷是个闷葫芦,就追电一人在那里得吧得吧说个不停。 今个来的不是不正常的冷雨二号嘛! 平日里在太子湖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也没几句真心话。 到了六扇门面具一戴,没一个心理负担,加上生意人本来就健谈。 与追电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活像演双簧。 厉风默默地把一整盘大虾剥了干净,然后放到路漫漫最近。 路漫漫浑然无觉,边瞧着两人打嘴炮,边把一盘大虾吃的精光。 奔雷低头猛扒饭,眼角的余光在两人身上睃来睃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如厉风这般淡漠的人,娶了媳妇都变了。 这么可怕,他还是暂时别娶媳妇的好。 小郡主周若薇的追夫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厉风挖了个坑。 第三十六章 芝麻花 不知道是不是小乙催出来的结果。 下晌,第三被害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小乙亲自送到厉风跟前。 路嫚嫚心急,“快拿来!”伸手就去接。 小乙下意识地望了眼厉风,见他没有反对,这才递了过去。 头,好像对小鹿画师特别宽容。 小乙摸了摸脑袋,也是,小鹿画师作画传神,被案还厉害。 如果他也有小鹿画师的本事,想来头也会对他很宽容吧! 有本事的人自然会得到旁人敬重,看看六扇门哪个不对小鹿画师很敬重。 小乙心底忽然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路嫚嫚低头翻看验尸报告,忽然咦了一声。 “这被害人好奇怪的怪癖,人家抹桂花油,抹玫瑰油,她居然抹香油。” 说完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问厉风。 “第二被害人出城送货,似乎送的香油吧!” 不确实的语气,确定的答案。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那么第一被害人,是否也与香油有关呢?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第一被害人家。” 厉风很喜欢把“我们”挂在嘴边,暗搓搓的宣扬着自己的主权。 两人匆匆赶到郊外第一被害人家,家里只有一个老奶奶和两个七、八岁小男孩在。 当两人说明来意,老奶奶年纪大,记忆力不行,想不起来了。 路慢慢鼓励她再想想。 思素了半日仍是摇头。 “有些日子了,真不记得了呢。” 以她如今的记性,只记得发生过的特殊的事情。 每日平平淡淡,日复一日就连昨日晌午的菜色都记不全了。 还是两个小的告诉路嫚嫚,家里只有一小瓶香油。 平日里有亲戚上门,才舍得放上那么一回。 他们家上回吃香油,还是在七月七乞巧的时候。 至于抹头什么的,根本不可能的事。 带着万分的期待而来,却得到这个结果,多少有点失落。 “我能不能看看她的房间?” 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老奶奶笑,脸上皱纹越发深了。 “我们乡下人家哪有多余的房间?都是和弟弟妹妹挤一间的。” “年纪轻轻就让匪徒给害了,不吉利,她的那些东西都扔了。” “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你实在要看就去看吧。” 路漫漫还是去看了。 一个不大的房间,窗下一排大通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离开时,这家的婶婶回来了。 瞧见穿着官服的两人眼睛发亮。 “两位官员送赔偿来了?我们家大妮子能赔了多少?” 路嫚嫚不解,用询问的眼神看厉风。 厉风轻声解释,“这是第一任门主留下的规矩。” “据六扇门门史记载,第一任门主有次破了个案子,苦主家徒四璧无力抚养幼儿。” “门主见其可怜,留了一些银两,劝其做些小买卖度日。” “次数多了,后来就成惯例了。” 原来是这样,路嫚嫚点头,难怪一个公家的衙门,还要开门做生意了。 两人在再嘀嘀咕咕,绝口不提银钱的事,妇人急眼。 “我可怜的大妮子啊!你用命换来的银钱,那些黑心的都贪哪!还有没有天理了!” 两个小孩听到门外的干嚎,忙了跑出来。 “两位官爷是来调查情况的,哪来什么赔偿,二审你别瞎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看只有七、八岁,外头的事知道不少。 特别两人还是六扇门迷,六扇门能对外人道的那些事,了解的比路嫚嫚这个迷糊当事人的清楚。 “走开,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崽子!” 妇人把小孩推的摔个屁股蹲。 路嫚嫚很生气,“到底谁才是黑了心的贪财鬼?” “你也知道你侄女死了?” “她被人杀了,死的那么可怜,你不关心凶手抓到没有,眼睛只盯着钱,你这种人别说没良心了,根本就不配为人!” “不得了啦,官府打人啦!” 妇人被路嫚嫚怼得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恨。 厉风额头的青筋直跳,对种泼妇没道理可讲,哗啦一声抽出宝剑。 声音冰得可以冻死人,“想死?我成全你!” 路嫚嫚还怕那妇人耍狠,故意往刀口上撞,毕竟厉风也就吓唬吓唬人。 没想到那妇人刷的从地下跳起来,掉头就往屋里跑。 果然是好的怕赖的,赖的怕不要命的。 “等等!你给我站住!” 她出声的同时厉风拎小鸡一般把人拎了过来。 你裙子上的花谁绣的? 不用那妇人说话,两个小孩又抢着说道: “这裙子是我大姐的,大姐一共绣了两条这样的裙子。” “出门那日穿了一条,另一条就是二婶身上这条。” “大姐死了,她的东西都扔了,只剩下这条裙子,还是新的娘舍不得扔。” “然后二婶看见了,说这个颜色不适合我娘,非要要了去。” 厉风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 “这条裙子上有线索?” 路嫚嫚点头,岂止有线索,太有线索了! “你知道这裙子上绣的是什么花吗?” 晓得他没做过农事,也不指望他回答,“这是芝麻花,香油就是芝麻花结的种子榨出来的。” 也就是说案子的另一个关键,不再香油而在于芝麻。 我想我们或许应该查查,特别喜欢或者讨厌芝麻的人。 从城外回来又经过馄饨摊。 厉风发出邀请。 “要不要来一碗?” 想到了鲜香的小馄饨,路嫚嫚眸中有暖光流淌。 “好啊!”她说。 没想到卖馄饨的老大娘还记得他们。 路嫚嫚惊喜了。 “大娘记性真好,每天迎来送往这么多的客人,还记得我俩?” 大娘一边下馄饨,一边与两人闲聊。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旁人可能还真不记得,可是你们两位身着六扇门的官服,那位小哥还戴着面具……” 想不记得都难了。 路嫚嫚,“……” 挠头,好像是她愚蠢了。 城门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厉风碰了碰她的胳膊。 “你不饿吗?怎么不吃?” 路嫚嫚擎着筷子。 “我在想第一被害人和第二被害人,出城入城都要经过城门的吧?” 厉风好笑,“不经过城门怎么出……” 忽然就顿住,“你是说……” 路嫚嫚点头。 厉风掏银子放桌上,“走咱们回去。” 老大娘拿着银子后头喊,“你们馄饨还没吃呢。” 路嫚嫚摆摆手却没回头。 “有急事先走了,下回再来吃你的馄饨。” 第三十七章 人心 年纪在十八到二十五之间,臂力惊人也许是个士兵,爱沉默寡言,不太合群,并且能够瞧见出城和进城的受害人。 能够同时达到这个条件的只有城门官。 一旦确定了具体目标,经过排查很快将嫌疑人一举抓获。 犯罪嫌疑人,城门官林吉被带了上来。 此人身材魁梧,看上去憨憨的很忠厚老实。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是嗜血连环杀人案凶手。 “说为什么要杀人?” “大人我没有杀人。” 到现在林吉脸上都没有一丝悔意。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 “我说过了我没有杀人,我在帮她们解脱。” 听了这话众人脸上很诡异。 只有路漫漫晓得,林吉这种人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判断他们。 是以引导他说出作案动机,“解脱?怎么说?” “她们活得太辛苦,我让她们解脱到极乐世界去,那里没有痛苦,只有幸福。” 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向往。 别说一向不大正经的追电,就奔雷这个闷葫芦,都差点把记录文书的笔杆子折断。 “那荷花香胭脂和芝麻又是怎么回事?你娘惯用这些?” 林吉似是陷入了回忆,败想脸上带来幸福的笑。 “我母亲喜欢荷花,夏天总采来插瓶,放在屋檐下的窗台上,还有露珠在上头滚动……” “至于芝麻……,冬天没什么吃的,母亲就炒了芝麻,拌上糖给我当零嘴吃……” 好一会儿他没再说话,路嫚嫚打破沉默。 “那说说你娘吧!“ 提到他娘,林吉的情绪明显起了变化。 “我娘……” 原来林吉的爹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殴打他娘,拳打脚踢。 每打一次就要几天下不来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此恶性循环。 曾经曼妙的少女,没几年被折磨的不曾人行,甚至人路都不太利索了。 而林吉小时候胆小懦弱,每当他爹打他娘只敢缩在角落里哭。 直到八岁那年,有一次他爹喝醉了,又开始殴打娘,自打的头破血流,鲜血淋淋。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拿起墙角的柴刀就朝他爹冲过去。 没想到砍中的却是他娘…… 林吉抱着不断流血的娘,害怕的直哭。 娘却对他说,“孩子不要哭,你是帮了娘,娘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娘临死前的欣慰的眼神,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日他在城门口当值,对裙子上绣了芝麻花的少女,就多留意了一眼。 换班回家路上一眼瞧见那个少女,时不时的把兜里的胭脂掏出了,打开盖子闻一闻。 当他与那少女错身而过,闻到了淡淡的荷花香。 他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解脱的眼神。 他让这个少女和他的母亲一样得到解脱。 于是悄悄的尾随,把她拖进无人小巷,用自己的腰带把人勒死。 他母亲年轻时信过一个外来的小宗教,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取缔了。 那个怪异的姿势,是教徒飞升时的姿势。 他认为把她摆成这样,能够飞身成仙到达极乐国度。 第二被害人抱着香油罐,淡淡的荷花清香,从城门走过他就闻到了。 耐着性子等到换值,早早的就到城外蹲守。 第三被害人也一样,换值回家闻到了淡淡的荷花混杂着香油味…… 路嫚嫚沉默片刻。 “你娘她并不想死,若是想死,在被你爹折磨的这些年,早就不堪痛苦自杀了。” “临死之前之所以对你说这些话,不过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永远不要陷入,亲手杀死自己娘亲的痛苦悔恨当中。” “可你歪曲了她的意思,浪费了她的一片爱子之心。” 这个案子水落石出,可路嫚嫚没有心情愉悦,反而心头闷闷的,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直到周若薇提着糕点出现。 “小鹿姐,雷哥哥有情况,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路嫚嫚嘴张的老大。 “小妞,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你瞧瞧咱这六扇门,一棍子扫过去,连个鸟都是公的。” 再说了就奔雷这没嘴的葫芦,没趣的很也就这妮子稀罕。 “不可能!” 周若薇斩钉截铁。 “用你之前传授的经验,明显有一点点改观了。” 周若薇捶桌子,“可这两天又回到了以前。” 甚至比以前还要差。 气死她了! 路嫚嫚挠后脑勺。 “有吗?没有吧!” 在她看来还是一样的闷葫芦,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哪! 周若薇问了还是白问,食盒往她怀里一塞。 “都给你,我先回去了。” 浑身充满了斗志: “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来,那些什么花啊、草的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哎——,明日奔雷去荆州公干……” 周若薇根本没听见。 忙碌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又到了休沐日。 烤箱拿回来有些日子,半夏整日惦记着吃烤鸭,这不今日她休沐嘛,早早的去大厨房弄了三五只鸭子回来。 嗯,一只根本不够她吃。 然后掰着手指数,“老夫人一只。大夫人一只,夫人一只,大小姐那边还要一只……” 好像还是不够,又跑了一趟大厨房。 等到路嫚嫚起身吃过早饭来到小厨房—— 嗬!不得了,窗台下华丽丽地挂了一排,十几只鸭子。 这丫头是准备让她开烤鸭店买吗? 还好定做的烤箱够大,一次性能烤个三五只。 否则这一整天,蹲在小厨房里烤鸭啥也不用干了。 给鸭子洗热水澡,晾干,涂脆皮水再晾干,再涂脆皮水再晾干,开烤。 第一锅出炉五只,一圈送下来剩一只,半夏一个人就吃了大半只,剩下的厨娘们分了。 厨娘们不是半夏,大少奶奶忙前忙后,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反倒坐着吃? “大少奶奶您去尝尝,这些活我们来做就行。” 路嫚嫚享受做菜的过程,对吃还真不怎么上心。 不过也知道,自己不吃,她们心里不安宁,随意找了个借口。 “你们先吃,这炉烤出来,我拿只和大少爷一起吃。” 大少奶奶有本事做菜又好吃,关键是一点都不嫌弃大少爷的腿,真是个大好人,跟着这样的人准没错。 路嫚嫚怎么也没想到,随便的一个借口,竟然为她俘获了一票人心。 第三十八章 一个想法 老夫人那边的烤鸭,依然是万嬷嬷送过去的。 “路丫头这是又折腾出了什么新点心?我这老婆子老了老了,反倒有口福了。” 万嬷嬷就笑,“这回呀,不是点心,大少奶奶弄了脆皮烤鸭。” “这说法新鲜,快拿过来瞧瞧。 老夫人没少吃过烤鸭,这脆皮一说还是第一次听见。 万嬷嬷打开食盒,端出葱丝、酱料,春卷皮,先包了个鸭肉卷做示范,递给老夫人。 “路丫头这孩子古灵精怪,做的菜也跟她人一样。” 老妇人嗔怪的说道。 万嬷嬷笑道,“还不是老夫人您给宠的。” 一派祥和的气氛。 临走让万嬷嬷给路漫漫带个话,晚上去老夫人屋里用膳。 万嬷嬷忙高兴地应了。 路嫚嫚端着片好的烤鸭回到屋里。 惊奇地发现某人竟然今日没去书房用功。 “你在啊!” 简大少爷目光落在色泽绚丽的烤鸭上。 “怎么?巴不得我不在,你可以吃独食?” 路嫚嫚摊手,“还真让你给说着了。” 以为某人不在,她只片了半只鸭子。 简焕气死了。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诚实? “你在看什么?” 小榻搬走以后,在窗台下放了一张书桌。 此时简焕正坐在桌前看什么东西。 简大少爷嘴角微抽,“两位小舅子给我发来的通牒。” “通牒?什么通牒?” 路嫚嫚端着碟子,好奇的走过去。 嫁进来两个小魔星都没给她写过信,居然给简焕写! 路嫚嫚承认自己有点妒忌了。 路嫚嫚看信,简焕就把她包好的鸭肉卷给吃了。 路嫚嫚,“……” 丫的,你是土匪吗? 若不是看在他腿残的份上,信不信一脚踹死他? 扬声朝外头喊,“半夏去厨房,再片一只鸭来。” 简单少爷心下感动,媳妇儿嘴硬心软,心里头还是挺在意他的嘛! 马上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半夏把鸭子送进来后,路嫚嫚直接端了过去。 只把手头吃剩的半小碟推给他。 “这个才是你的!” 还一副我很好心,快夸夸我的表情。 简焕:“……” 路嫚嫚端着鸭肉,离他远远的。 包了个鸭肉卷,慢慢的吃着,这才看起信来。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的,我们可以随时上门看连环画,括弧不去也可以着人送来,上回忘了说了括弧,怎么我们望眼欲穿都没看到连环画呢?” “你这样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我们要告诉大姐,让她打你……” 路嫚嫚都笑抽了,把信甩给他。 “你自己答应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 简焕:“……” “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路嫚嫚恶狠狠的咬着烤鸭卷,“没得商量。” 她个小心眼,还记恨着某人抢了他的鸭肉卷呢! 给他画连环画,没门儿! “娘子,为夫错了,你就帮帮忙嘛!” 某人竟然撒起娇来。 如果追风等人看到这一幕,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某人在媳妇儿跟前,简直无节操无下限。 路嫚嫚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抖了抖衣襟,“你恶不恶心?再这样小心我踹你。” 其实,说出这句话,简焕也愣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 不过做也做了,并且……好像……似乎……也挺好玩! 没看到陌生人都感动(惊吓)到了吗? 反正都做了,怕什么? 再说小舅子可得罪不起。 简大少为自己将无节操进行到底找了两个好理由。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娘子……” 竟然晃起了某人的袖子。 在家路嫚嫚就最怕那俩的缠人大法…… 在耳边嗡嗡嗡的,吵得他心烦意乱。 用力扯回自己的袖子。 “我警告你,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简大少爷连忙讨好道,“都听娘子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嫂子在吗?” 路嫚嫚每次休沐,简丹都要造访。 “在呢,快进来吧!” 简丹掀了帘子进来,瞧见简大少爷。 “大哥也在啊!” 简焕,“……” 这是他自己的屋子啊,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不该在? 他就有这么讨人嫌吗? “你们聊,我去书房坐会儿。” 门口的青竹进来把他推走。 被嫌弃的真回书房用功去了。 嗯,吃烤鸭去了,临走上小厨房拎了一只烤鸭。 简丹把带来的画作铺在桌上。 “嫂子,快给我指点指点。” 那是一幅水墨荷花。 两朵红莲,依着绿***立水面,水面下一条鱼儿在觅食。 按照现下的绘画,能画到这个水平,已经算是佳作了。 “意境不错!”路嫚嫚由衷的赞赏。 自己什么水平简丹明白,路嫚嫚是不是在恭维她也听得出来。 “可是和嫂子的画一比,好似缺了灵魂似的。” 干巴巴没有一丝灵气。 路嫚嫚打了个响指。 “孺子可教!你这个画,说实话已经不错了,只是缺了一点点空间层次感。” “若是把这方面补足了,挂到外头去卖,至少也能卖个一千吧。” 路嫚嫚说的大实话,一点都不吹牛。 “空间层次感是什么?” 简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路嫚嫚给她简单科普了一下。 “你呢,先简单的了解一下,知道个大概,具体要怎么样做,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 路嫚嫚思索一番。 “要不这样吧,我呢逢五休沐,每到我休沐之日,你抽个时间到我这里来,我慢慢的教给你。” 简丹简直高兴疯了。 “嫂子你这么说,我可当真了啊!” 路嫚嫚睨她,“我有说假话骗过你吗?” “嫂子你真好!”简单感动的抱住她胳膊。 路嫚嫚的画技整个大周无人可及,只要能得到沱一两句指点,就是万幸了。 没想到路嫚嫚竟然主动提出教她。 要知道很多都喜欢藏着掖着,不肯指点旁人呢。 路嫚嫚这般大方的,实属少见。 路漫漫也知道有一部分人心思狭窄,就怕旁人学了自己的东西,反过来超越自己。 所以不肯把自己会的那些东西传于旁人。 因为种种顾虑而敝帚自珍,有很多精湛的技术到后世都失传了,十分的可惜…… 忽然心里一动萌生了一个想法。 第三十九章 悔意 傍晚路嫚嫚推着简焕来到老夫人上房。 令她意外的,只有韩金珠和简煊在。 想来也是,房氏和简丹根本就不承认简煊的存在,认亲那天已经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了。 或者更多的是看她的面子? 路嫚嫚小小的膨胀了下。 是以,坐在一起吃饭是万万不能的。 而徐氏与房氏这个嫂子向来要好,不来辜负了老夫,人来貌似又对不住房氏,左右为难老夫人干脆也不叫她了。 韩金珠看到路嫚嫚,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话格外夹枪带棒。 “有些人就是脸大,让一屋子人等她一个。” 路嫚嫚翻了个白眼,这里除了她和简煊夫妻俩,就只有老夫人,不晓得她这一屋子能从何而来。 并且这本来就是老夫人的地方,不存在等不等的。 其实也就是指责她,让她韩大姑娘好等。 路嫚嫚一脸无辜明知故问: “还有谁没来,还在等人?” 并且一本正经的问老夫人,“祖母今日有客人要来?” 老妇人还未开口,沉不住气的韩金珠已经抢白。 “除了你还有谁?” 路嫚嫚翻了个白眼,很想呛他一顿,可又顾忌到老夫人。 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所求不过家宅安宁。 今日把人喊到一起吃饭,大概也是抱着这个心思。 看在老夫人面从善如流。 笑了笑,“原来是在等我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很有诚意的。 可在旁人眼中却未必。 轻松的语气,哪有半点不好意思。 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 韩金珠气得脸都绿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及时出声缓和气氛。 她笑着道,都坐下吧,在我老婆子这里不用拘谨。” 说话的功夫,丫鬟已经把一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路嫚嫚拿出带来的烤鸭,递给林嬷嬷。 “万嬷嬷说祖母就爱这一口。” 韩金珠在那边翻了个白眼。 “马屁精!” 路嫚嫚心里头好笑,我马屁精,那你自己隔三差五的,往老夫人这里送糕点,又是什么? 韩金珠一再的挑事,老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却蹙了眉头。 就连林嬷嬷,都不满的撇了一她一眼。 承恩公府家教可真差劲。 路嫚嫚动了动唇,喊韩大小姐吧,现在人家成亲了,叫他弟妹吧,还真不乐意,干脆什么都不以喊。 “哦!” 路嫚嫚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你一直在拍太后和贵妃娘娘的马屁啊!” 尾音拖得长长的,调侃意味十足。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赶忙低下头,肩膀轻微耸动,就连林嬷嬷都忍不住翘了嘴角。 “你……” 韩金珠气死了,却无力反驳。 人家孝敬老夫人,被她说成拍马屁。 那她讨好太后和贵妃娘娘,可不就更是拍马屁了吗? 接连两次都没在路嫚嫚跟前讨到好。 简煊目光微闪,韩金珠明显不是乡巴佬的对手。 再胡搅蛮缠下去,只会叫老夫人心头不喜。 忙跳出来打圆场。 “你不是早就说饿了吗?来赶紧吃饭吧!” 韩金珠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满桌菜色上头。 提起筷子,刚夹了一只最爱大虾,就瞥见简焕将一小碟,剥得干干净净的虾仁,推到路嫚嫚跟前。 而那个乡巴佬,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享用。 这两人,一个动作娴熟,一个理所当然,可见平时私底下,简焕没少给她剥虾。 身为承恩公府的嫡女,有多少人在她跟前曲意奉承。 就是,简煊从认识开始,就一直小意温柔,可也从来没给她剥过虾。 她高高在上的门名贵女,竟然在这上头,输给一个乡巴佬柴火妞。 韩金珠顿时妒火中烧。 “路嫚嫚你没手吗?” 大家都在吃饭呢,本来也没注意这夫妻俩之间的小动作。 叫韩金珠这么一嚷,不仅桌上吃饭的看过来,就连旁边伺候的丫鬟,目光都落到这一处。 路嫚嫚真是无语了,吃你自己的饭,总盯着旁人干啥? 还有,你那谴责的语气是咋回事? 搞的好像那些虾仁,是她让她韩金珠给她剥的似的。 路嫚嫚撇撇嘴,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 “看,我们夫妻恩爱你有意见?” 听着这话简大少爷心花怒放。 翘了嘴角温声道,“够吗?不够我再给你剥。” 路嫚嫚很满意简单少爷的上道。 也学着他温声细语,“奴家喜那鱼,却不耐烦挑刺。” 声音很小,好似不好意思在众人跟前秀恩爱。 可桌上就坐了这几个人,谁能听不见? 还打蛇随棍上了,韩金珠的脸要多黑有多黑。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的,简大少爷的心,还是止不住的飞了起来。 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的晃眼,声音中带了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没关系,为夫给你挑刺。” 说着,果真夹了一块细白的鱼肉,放在碟子里,低头细心地挑起刺来。 简焕本就生的好看,若不是天煞孤星和一双腿拖累,不知要迷煞多少闺阁女子。 此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做事的认真劲,连韩金珠看了都有一瞬的恍惚。 简煊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成拳。 从小他就不如这位大哥。 不管是从身份地位上,还是容貌才情,简焕都将它远远的甩在身后。 祖父的眼光,也从来只落在大哥身上。 就连当年那么婚约,路嫚嫚第一眼瞧上的其实也是简焕。 一见面就拉着漂亮的小哥哥,要跟他一起玩。 要不是他耍了个心机,让那小胖妞狠揍了简焕一顿,也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即便现在是个废物,一样讨女人喜欢。 那个他抛弃不要的乡巴佬,目目光温柔缠绻,韩金珠一脸花痴。 无论哪种目光,可从来都没有落在他身上过。 妒忌能让人失去理智,说的就是简煊这样的。 只见他轻蔑地撇了简焕一眼挑衅道,“大哥腿脚不好,做不成旁的大事,也就只剩这点闺房乐趣了。” 言下之意,简焕这个废物,也就配伺候伺候女人。 听了这话,简焕没多在意,他伺候自己的媳妇心里特乐意,再说旁人想伺候还伺候不着呢。 别以为他没瞧见他眼中的悔意。 第四十章 好消息 简焕可以不在意,但路嫚嫚不行。 她这人护短。 她的人她可以欺负,旁人不行! 唇角一勾,“常言说得好,一屋不少何以扫天下,连自己屋里的事情都掰扯不清楚,这样的人可做不成什么大事。” 说完不忘相询大少爷意见。 “相公奴家说的可对?” 回答她的是俊朗的笑脸,以及一大块挑去刺的鱼肉。 路嫚嫚回敬了个大鸡腿。 “相公挑刺辛苦,吃个鸡腿补补。” 简煊被她怼的,一张脸阴云密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前些日子他房里一个心大的丫鬟想爬床,被韩金珠逮了个正着,动静闹的挺大。 路嫚嫚这是踩着他痛脚,往死里怼他,自己屋里的事情都摆不清楚,还好意思得瑟。 谁不比你高尚。 看到路嫚嫚夹了个鸡腿,立刻找到了扳回一程的时机。 “已经瘸了,再怎么以型补型也无济于事,人得有自知之明,认得清事实。” 买买皮,没有自知之明的倒底是谁啊! 要不是老夫人还在桌上,他真要掀桌子了。 路嫚嫚怒极反笑,“说的是啊,骨头断了还能再接好,腿残了还能装个假肢,脑子不好,还真没办法!” 简煊挤怼简焕的腿,她就说他脑子不好使。 这女人一张嘴毒的,再坐下去非被她气死不可。 简煊拉了韩金珠,“祖母我们吃完了,回头还有点事,就不多座了,明个再来给您请安! 简煊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路嫚嫚的荼毒。 谁知他刚说完,人还没走呢,路嫚嫚夹了一块八宝鸭,放进剪线,放进剪换碗里。 “空气变新鲜了相公多吃点。” 简煊简直要吐血,他们是垃圾吗?刚离座空气就清新了? 虽说这顿饭吃的火药味十足,老夫人却很高兴。 本来她一直担心,才华出众的路嫚嫚会瞧不上瘸腿的简焕,如今瞧他们夫妻恩爱,好的蜜里调油一般,真真是放心了。 私底下同林嬷嬷叹道,“三个孩子,我最担心焕儿,如今好了,就是立即闭眼都能心安了。” 林嬷嬷一边帮她打散发髻,一边打断老夫人。 “瞧您说的这话?您可要活得长长久久,大奶奶还等着你带重孙呢。” 至于简煊和韩金珠会不会有孩子,林嬤嬤压根就没考虑。 那头,路嫚嫚也在对着镜子拆发髻。 她与简焕一样,都不喜欢人伺候,除了摆饭送洗漱水,丫鬟们从不进屋。 半夏更是没有半点做丫鬟的自觉。 现如今她的工作除了吃鸡腿,就只剩下给路嫚嫚梳头这一条。 路嫚嫚不喜欢繁复的发髻,头发一直还是半夏梳着。 “对了,你的腿有知觉不?要不再找个大夫瞧瞧?” 简化脸一黑,“你嫌弃!” 路嫚嫚边梳着鸦黑的头发边道。 “腿是你的,你都不嫌弃我有什么嫌不嫌弃的。” 他回过头来看着他。 “这不是你那兄弟说话太气人,治好了腿好打他脸吗。” 这还差不多。 减缓心情好了点。 “他不是我兄弟。” “对、对、对,”路嫚嫚顺着他,“堂弟、堂弟总行了吧?” 真没见过这么较真的,兄弟和堂弟不都是弟? 简焕撇着嘴意味深长,“什么堂弟?我大伯母和阿丹至今都没承认他。” 路嫚嫚闻到了浓浓的八卦的味道。 “哟,这是有什么故事啊!” 简焕见她光瞧着自己不说话,“你就不好奇?” “好奇啊!” 脸上有点痒,抓抓脸,“可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好奇也没用……” 简焕:“……” 好有道理,我竟然被你说服了。 清了清嗓子。 “……我大伯父战死沙场,府中正给他办理丧事,一李姓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找上门来,说孩子是大伯父的骨肉……” “李姓女子就是李姨娘吧?” “是,”简焕点头,“别打岔,先听我说完。” “全家当时没有一个信她的话。” “大伯父与大伯母鹣鲽情深,早就许诺大伯母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会和别的女子生孩子?” “女子就说大伯父在战场上救了她,为感激救命之恩,不惜以身相许。” “知道他们夫妻情深,发现怀了身子后就主动离开。” “听到大伯父战死,不忍唯一的骨肉流落在外,这才送上门。” “女子的话大家一个字也不信。” “可女子信誓旦旦。“若是不信,我愿滴血认亲。”滴血认亲果然能够相容。” 就这样? 照这个逻辑,那献血者不都是你爹? 路漫漫翻了个白眼。 “滴个血就认儿子,这也太离谱了吧?” “很离谱吗?” 少女撇了撇嘴,“你想与谁的血液相融?” “告诉我,马上帮你办到,哪怕你想当皇子,我都能让你的血与皇帝相容。” 这个女人可真大胆,连皇帝都敢开涮。 正要告诫她不得胡说,就有一个急切的声音抢先道。 “嫂子此话当真?” 紧接着一抹素影急步走进屋,脚步走得太急,压裙角的襟步乱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原本简丹听闻,路嫚嫚在老夫人叫简煊夫妻两个吃了鳖,特意赶过来,却听到令她惊骇又喜悦的一句话。 路嫚嫚本想调侃她两句。 想到简焕刚才的话,也晓得简煊就是她们母女的心头刺。 遂正色道,“比珍珠还真。” “不过事先声明,我只能保证滴血认亲的不靠谱,其他可不能保证什么。” 简丹眼神从没有过的明亮。 “这个我晓得,嫂子你只管告诉我,如何做到令血液随意相融。” 只要晓得这一点,至于其他的,她相信自己的父亲。 “很简单,只需在清水中加一些白矾,不管谁的血都能很快相溶。” “倘若你想试试,都不要出门,就在这府里头,想要多少亲兄弟姐妹就有多少。” 简丹嚯的站起来,椅子让她带动发出一声脆响。 对大家闺秀来说,这是很失礼的行为,这会儿没人顾及到。 “嫂子,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房氏和周嬷嬷正在屋里头说话简丹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你的丫头越发的没规矩。” 房氏嘴里斥责着,脸上却带着笑意。 这样的斥责对简丹一点威力都没有,直冲到房氏跟前。 “母亲,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第四十一章 对弈 简单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在房氏记忆中,简丹已位很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了。 不由得有些好奇倒底什么“好消息”。 简丹回头示意丫鬟听琴。 听琴会意,转身出门,不大功夫端了一碗清水进门。 一碗清水就是好消息? 房氏不动声色,端看她葫芦里卖的啥药丸子。 简丹呢也不解释只道借周嬷嬷一用。 拔下头上的金簪,在嬤嬷手指上轻轻一扎,血珠子冒出,滴入清水。 听琴亦挤了滴指头血入水。 “母亲您看!” 其实不肖简丹再说什么,房氏已经凝目盯着水碗。 见到水中两滴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相溶,脸色异常难看。 周嬤嬤吓了一跳,眨眼的功夫就多了个亲生女儿,到底是啥时候生的呢? 咋一点印象都没? 脸色难看的房氏,显然想得更多。 周嬷嬷是她陪嫁丫头,听琴亦是亲自给闺女选用的,这两人的底细她最清楚不过。 几乎不用考虑,房氏就了然简丹唱这一出的用意。 情绪也激动起来,交握在一起青筋暴露的双手,揭示了此刻的心情。 “这水……你,从哪里得来的方子?” 既然身份上没问题,只能是水。 简丹抱了房氏的胳膊依偎着。 “嫂子告诉我的。” 接着将自己如何晓得老夫人屋里发生的事,如何高兴的去找路嫚嫚,又如何无意间听到些什么一一说给了房氏。 母女俩情感上不能承认,理智上却晓得证据摆在眼前,不管认不认都是真的。 这才是最憋屈的。 就像一块大石头把人压得死死的。 现如今,压了快二十年的大石头,就这么给搬走了。 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母女俩说了一场,哭了一场,又笑了一场。 心中多年的郁结总算一扫而空。 周嬷嬷、听琴也陪着哭了一场,这会儿打了水来,伺候了主了,自个也洗漱了一番。 房氏温柔的给简单理了理衣襟。 “时辰不早了,回去睡吧,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母亲会找人去查。” 当年虽也着人查过,可将军在战场上救的人实在太多,又因距离太远,不能及时方便的来回传递消息,查了一阵没结果只得放弃了。 可这一回,房氏是下定了决心的了,事关大房子嗣,一定要查得个清清楚楚。 虽说事情过去很多年,可水过留痕,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况且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查。 她会用余生所有的精力,来还自己丈夫一个清白,不能叫他去了,头顶上还留着旁人硬塞的绿油油一片。 相比房氏母女的激动,简焕简直有点百无聊赖。 N次抬头看房顶之后,对刚理完头发的路嫚嫚道,“陪我下盘棋吧。” “好啊!” 睡觉太早,正好围棋有学过一点,打发打发时间还过得去。 可等棋盘摆上,走过去一看,直抽嘴角。 居然是象棋。 不禁扶额,象棋她除了知道马走日象飞田,车者直路炮翻山…… 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啊。 算了,棋盘都摆好了,反正都是打发打发时间的,会不会下其实也不要紧。 嗯,主要是输了也不用付银子。 豪气干云地坐下,“来吧。” 瞧她这气势,简大少爷只当遇到了高手,不禁敛了几分气息。 几分钟后…… 第一回合结束。 简焕凝视对面人一息。 第二回合再来,很快拱了对方老将。 简大少爷扶额,这根本就不会下啊。 不过他家媳妇儿小气,话得说得委婉。 于是某人委婉了,“你这技术不行啊!” 路嫚嫚瞪他,“谁技术不行了?我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技术,刚刚不过是热身。” 这话说的很霸气,掷地有声。 他这媳妇儿,总能干出些出人意料的事,还真有点拭目以待。 简大少命迅速摆好棋子,等着他媳妇放大招。 路嫚嫚一上来直接动用老将。 引颈期待的简焕:“……。” 是不是有点高估了媳妇儿的实力? 好心提醒,“你这什么打法?哪有一上来动将的。” “怎么不行?你们家还是将军府呢,身先士卒这个道理应该比旁人更懂吧?” “将军冲在前头,士兵们还不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的往前冲?” “我这叫鼓舞士气,你不懂!” 好吧……,他还真不懂! 三分钟后…… “错了,马走日,你这走的是木目。” “我这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普通马只能走日,我这马就能走目。” 简焕:“……。” 这理由,他竟无法反驳。 继续接着来…… “哎,等等,你这兵过了河了,怎么还带后退的?” “我这兵是特种兵,逢山开山,逢水架桥,没有完不成的危险任务。” 简焕:“……” 好有道理! 那就接着下吧! “不是吧!你这炮怎么隔了两个就打起来了?” 简煊心累,心说搞得这么离谱总没理由了吧? 却听路嫚嫚道,“我这炮是高射炮,不光射程远,还能隔空发射,就算你的相能耐大能上天,也照样给你打下来。” 简大少爷已经无力吐槽了。 好吧,继续继续。 然后就见路嫚嫚的象直接飞了起来。 “你这象?” “怎么着?就许你的相能耐大能飞起来,我的就不能?” “实话告诉你,我的象还真是小飞象。” 简焕:“……。”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吧? 看他一脸的便秘,路嫚嫚瞪他,“怎么着有问题?” 娘子要生气,简大少爷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你随意就好。” 说话的功夫,路嫚嫚手起子落。 “将军!我赢了!” 简大少爷一看棋盘,直接傻眼。 什么千里马、高射炮、小飞象他就忍了,用他的士吃他的帅,这是什么道理? 简大少爷咽了口口水弱弱道,“娘子,这好像是为夫的士吧?” “这是我培养了多年的间谍,特意派来做卧底的,怎么?有意见?” 简大少爷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娘子如此精通兵法,在下认输,甘拜下风!” 见大少爷开始收拾棋盘。 路嫚嫚忍住笑,“这就不下了?” 简单少爷嘴角猛抽,再下说不得她的车都带拐弯的了。 理由都帮她想好了,“你瞧大街上的车,不管马车、独轮车,哪个不带拐弯的?”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路嫚嫚撇嘴,小气鬼,不下就不下。 明天要上衙,提前把工具箱收拾收拾。 打开工具箱,路嫚嫚的手却顿住了。 第四十二章 徒弟 有人动过她的画箱。 为了工作中使用方便,炭笔都是按从细到粗,从浓到淡的顺序依次排放好的。 可现在,箱子里的笔有两支顺序错了。 简焕发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有人动了我的箱子。” 简焕脸色一寒,几乎同时就想到了那个黑衣人。 后来他又暗中保护过她几次,没有任何异常,还当是个误会,可又有人动了箱子。 还是在他府中。 “可有少了什么?” 说话间轮椅也到了画箱跟前。 箱子里炭笔一支不少,简焕看不出什么,笔下边的纸张仔细瞧,倒是有翻动过的痕迹。 简焕扬声喊人。 路嫚嫚制止道,“多大点事,也许是哪个一时好奇。” 简大少爷不这么想。 半夏知道她宝贝这个箱子,不会动。 其他丫鬟平除了摆饭,端洗漱水,轻易不进屋,主子不在屋里就更不会进了。 “少爷!” 进来的是他们成亲后,徐氏派过来伺候的青芙。 简大少爷眼神凌利。 “去查清楚,我和大奶奶不在的这段时间有谁进过屋。” 青英虽过来的时间不长,可在徐氏那里也见过很好次,印象中少爷总是温温润润的,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可见事情不小。 青芙不敢怠慢,福了福身赶紧下去办事去了。 路嫚嫚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饱睡一顿,大清早精神抖擞的上衙去了。 冷雨、奔雷公干未曾回来,路嫚嫚稍稍收拾了桌面,刚泡上清茶,厉风和追电联袂而来。 “哎呀,死要钱一日没见有没有想我!” 路嫚嫚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无视了这个中二病老少年。 调头对厉风道:“你来的正好,有个事给你商量一下。”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说看!” 顺势在对面坐下。 追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头。 两人只顾着说话,只当他不存在。 “我想招个徒弟,你看可行吗?” 一双妙目透着期待。 厉风很意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一般人不是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吗? “六扇门这么大,案子贼多,靠,我一个人一双手,怎么忙得过来?” 关键,想省下点时间去查案哪! 厉风认真思考一番,给出中肯意见。 “短时间内六扇门不会招新人,不过,你可以在现有的同僚中先选选,没有合适的再论。” 跟她原先考虑的差不多。 点了点头,“你在六扇门的时间长,你看小乙怎么样?” “小乙?” 厉风点点头,“倒是个机灵的。” 路嫚嫚也道,“我也是看他头脑灵,手指修长,也许是这块料子,不过还是要先看看有没有天分。” 这时候追电舔着脸凑过来。 “死要钱,哦,不不不,师父,您老看我怎么样?” “你?” 路嫚嫚斜眼瞧他,“学会了好到万花楼画美人图?” 追电嘶了一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还有没有点革命友谊了?” 路嫚嫚抄着手怼他,“不是我怎么看你,而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追电:“死要钱,你这是歧视,你知道吗,小爷我玉树临风,花见花开……” 这时捕快小钱过来打断了他的自夸。 “小鹿画师,李捕头那边有个案子,需要你帮忙画个画像。” “就来!” 路嫚嫚拎着画箱走了。 “哎!就这么走了?”小声嘀咕,“小爷我还没说完呢……” “要说什么?” 厉风忽然搂过他的脖子。 “要不同我说说?” 这货一张破嘴,总是占他媳妇儿便宜,当他是屋里的屏风——摆设吗? 追电挣脱了他的魔爪,嫌弃的抖了抖脖子。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臭男人一股子酸……” 追电想到了什么,及时打住话头,然后贱兮兮的主动凑上来。 仔细瞧,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厉风,你说你跟死要钱关系是不是有点太密切了?” “你处处不着痕迹的照顾她,有什么事她也习惯先同你说。” “孤男寡女时间长了就危险啰,别到时候自己给自己整了顶绿帽戴就笑死了。” “你才孤男寡女!” 厉风一脚,将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踹了出去。 “兄弟!” 追电拍打衣脚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这都是为你好,你可别狗咬吕洞宾……” 话没说完拔腿跑人,后边凌厉的眼风能杀人,先走为妙。 晌午在饭堂正好遇上了小乙,路嫚嫚让他抽空到她那去一趟。 “别介,什么事小鹿画师直接吩咐就成。” 小捕快小乙,人勤快也讲义气。 “吩咐倒是有,不过得先通过考试才成。” 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 “我们大画师就是不一样哈,求人办事还得先通过考试,真是长见识哈!” 路嫚嫚撇着那人一眼,赵捕头手下一部快,因为催画像跟自个发生过两次口角。 同事间为了工作,发生争吵再正常不过,可为了这种事记恨,这男人真是小肚鸡肠…… “怎么着你有意见?有些人就是求着我考察,还得看心情呢!” 怎么着,你小肚鸡肠我就要让着你?抱歉,你小肚鸡肠我比你更小气。 这人脾气暴躁,小乙怕两人战火升级,赶紧打岔。 “小鹿画师,你不是要考我吗?走我现在就有空。” 回到值房路嫚嫚立即摆上纸笔,开诚布公。 “我看好你,有意收你为徒……” “真,真的?” 小乙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都没注意的路嫚嫚话没说完。 他羡慕小鹿画师,渴望当有本事人。 没想到转头小鹿画师就要招他做徒弟了。 小乙乐疯了。 “小鹿画师,哦,不,师父!师父你打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路嫚嫚被他的快乐感染忍住笑。 “你这师父叫的有点早,来先画个画,让我瞧瞧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好!” 小乙终于反应过来路嫚嫚先前所说的考试。 站在案桌前,提气运笔,下笔之时才想起自己太紧张了,师久还没出考题呢。 “咱们六扇门画师的主要工作,就是画犯罪嫌疑人的画像,你就画个人像吧!” “是!” 小乙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住狂跳不止的心,沉下心思静心作画。 第四十三章 有这么求人吗? 路嫚嫚不想给他太多的压力,小雨乙作画时,到旁边喝茶去了。 第二盏茶才喝到一半,小乙来交考卷了。 “可以啊!” 路嫚嫚露出欣赏的眼神。 有些功底,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如此自己倒是可以省力了。 “练过?” 被路嫚嫚夸赞小乙有些不好意思。 “徒弟不敢隐瞒师父,”小乙悄声道,“其实小乙这个名字是化名。” “我家在东南,几个哥哥都跟着父亲在海上杀敌,只有我从小体弱,勉强能练个强身健体。” “可我也希望像他们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汉子,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所以一个人来了京城入了六扇门……” 东南?打海仗? 路嫚嫚有点晕。 “你爹不会是东南的冠军侯,魏将军吧?” 小乙难得的脸红,“我真名叫魏逸辰。” 路嫚嫚扶额,人都道京城繁华无限贵人云集。 果然一块砖掉下来,砸到的不是公侯就是伯爵。 自己随便找个徒弟,都大有来头。 “回头你去趟墨临轩,就说定制一套炭笔,只说跟我的一样,他们就晓得了。” 想起来还要教简丹。 “多订一套,我有用。” “那师父,咱何时开始学?” “我想想,这两天弄个章程出来。” 路嫚嫚火小乙为徒,并不是什么秘密,下晌就在六扇门传开了。 以晌午在饭堂怼过她的那个捕快为首一群人,将值房堵得水泄不通。 闻讯担心不已的厉风和追电赶了回来,只听到路嫚嫚在训那群人。 “……本事是我的,爱教谁教谁,你们有意见?有意见也得给我憋着,再说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嗯?” “你们平时就是这么求人的?” 说着路嫚嫚看着那捕快睥睨一笑。 “晌午刚刚嘲笑我不会求人,轮到你自己……,还真是让我长见识啊!!” 突然又脸色一变,眼神凌厉。 “一个个的狂的,还学会赌门了呢,我告诉你们,你们这叫聚众闹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追电给好友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就说死要钱嘴巴忒毒,没人欺负得了她,这回放心了吧!” 都出了六扇门大门了,着急忙慌的跑回来,可怜他的两条腿哟! 蜜蜂没理他走过去咳了一声。 “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做了?案子都查完了?” 众人顿作鸟兽散。 “等一下!” 路嫚嫚跨出门槛。 “你们也别眼红,学画这个东西也要看天赋的,并不是谁想学就能学好的。” 厉风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媳妇儿就是这么心软,别看适才凶巴巴怼天怼地,到底还是给了众人一个交代。 不过别人领不领情就不知道了。 傍晚下衙突然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 路嫚嫚没带雨具,趁着雨小赶紧走人。 一把青绿色油纸伞,适时出现在头顶,厉风高大的身影挡住风雨。 “我送你!” 一个女尼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撞到路嫚嫚。 “小心!” 厉风及时出手揽住纤腰,轻轻往后一带,及时松手。 虽很想就这着揽着媳妇儿,可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路嫚嫚未来的级道谢,那女尼已及切道,“死,死人了,我,我要报案。” 路嫚嫚立即道,“在哪里?” “红,红安堂。” 厉风伞塞给路嫚嫚,喊来追电带了一队捕快赶往现场。 路嫚嫚收起回家的脚步,拎着画箱也跟了上去。 红安堂前朝是某富贵人家的私庵,随着朝代更替时间交叠,现如今的红安堂,依靠贩卖佛香、经书为生。 也接收一些犯错的女子在这里修行。 大石山满山青翠风景宜人。 一间小小庵堂坐落在山脚下,行走期间除了尼姑,只有寥寥几个送东西的仆妇下人,各自提着各式大小包袱。 案件就发生在红安堂后面的竹林。 遮天蔽日,很大一片竹林,从山脚一直延伸至山腰。 死者衣衫凌乱地躺在林中的竹亭里,旁边地上还掉着一支金钗。 路嫚嫚用手帕包起那金钗放在手里掂了掂。 那边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女尼,在接受捕快问询。 “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厨房的菜篮子坏了,我来这里砍几根竹子,回去把坏的修一修,顺便再做两个新的。” “远远瞧见亭子里有东西,以为哪个居士把斗篷掉在那里,就想着要不给带回去吧!” 捕快是个机敏的年青人。 “这竹林遮天蔽日,瞧着不像有人打理,居士们怎会常来此处?” 女尼有些吱吱唔唔,说不大清楚。 捕快立即道,“知道什么就说不要有顾虑,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但,知情不报故意隐瞒,包庇凶手是要吃官司的。” 女尼被他给个甜枣,又打一大棒,吓的脸色发白。 急着解释,“官爷你也晓的,到我们这来清修的居士都是些什么人,万一出点事对小庵名誉不好,主持对她们管的及严。” “居士们初来乍到很不习惯,有时为了逃避就来竹林。” 必竟四通八达找人不易。 “不过,贫尼来竹林正是下晌课修时辰……” 她面露疑惑,“主持是从来不允许缺席的。” 一向不正经的追电忽然犀利。 “而主持并未寻人,可见有人在代替她课休……她的丫鬟呢?怎么不见丫鬟?” 路嫚嫚微晒,这中二家伙,一身臭毛病怎么突然不医自愈了呢? 也对,庵堂中不尼姑就是居士,这样要也下的去嘴,那他还真是…… 想想那场而都一阵恶寒。 “贫尼这就去找!” 面色难看的主持从一群姑子中间走出来。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真是害人的哟! 丫鬟是被主持拽过来的,打着哈欠,一脸懵然。 显然刚刚睡醒,一点不了解状况。 从身边经过,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路嫚嫚眉头蹙了蹙,且仔细听丫鬟的交代。 “……姑娘一反常态,非要去厨房做几道点心……,都赏给了奴婢,非要奴婢把它们都吃完了……” “然后困的不行,还是刚刚主持来把奴婢给叫醒……” 第四十四章 出人命 路嫚嫚在那头办案,镇国将军府这头却炸了锅。 原来,青芙前夜查了半宿,今又耗费一天时间,终于把这个人揪了出来。 韩金珠屋里伺候的一个三等丫头。 可韩金珠不肯将人交出来,还闹到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嚣张的韩金珠竟然哭得梨花带雨。 “昨个欺负我们夫妻还不够,竟然还冤枉我屋里的丫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难道要我们搬出去才能顺了她的意?” 那委委屈屈的模样,让人看得心疼。 老夫人问青芙到底怎么回事? 青芙忙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报于老夫人。 大概怎么回事心里有数了。 老夫人脸色微寒,一方面责怪韩金珠借机闹事,一方面生气府中竟然出了贼子。 至于路嫚嫚,老夫人是一点没怀疑,她还不至于为难一个三等丫鬟。 “那个丫头呢,把人带过来。” “老夫人不好了!”老夫人话音刚落,就有婆子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 急急福了福,气还是有点喘。 “那丫头指控大少奶奶冤枉她,跳井自尽了。” 老夫人头一晕,亏得林嬷嬷及时扶住。 “捞上来没?人怎么样了?” “捞是捞上了,可是那丫头提前服了毒,捞上来之后喷了一口血就死了。” 房氏徐氏,也都脸色不好看了。 处置一个丫鬟没什么,逼死人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一个丫鬟。 先不说传到外头名声如何,就是在府里下人中间,也会落得个恶主名头。 一个凶狠跋扈的主子,还怎么指望下头人对你忠心不二? “韩金珠是不是你?故意陷我嫂子于不义?” 简丹原就不喜韩金珠,出了这一档子事就更讨厌了。 韩金珠不甘示弱,“别以为你叫的大声就可以掩盖事实……” “好了,都别吵了。” 韩金珠一点都不怕她,仍道,“祖母,现在我屋里头的人死了,怎么着今天也得给我个交代。” 大有不给她个交代,今个没完的架势。 韩金珠每次挑衅,都败在路嫚嫚手中,这次逮到大好机会老夫人深知无法简单收场。 “嫚丫头也该下衙了,去门口等着,人一回来就让她上这儿来。” 林嬷嬷领命去了门房,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韩金珠冷笑,视线从简丹身上划过。 “这个时辰早该下衙了,该不会有人通风报信,畏罪潜逃了吧!” “没有罪,哪来的逃,麻烦有些人说话之前带点脑子。” 韩金珠很生气,想说你才没脑子,你们全家都没脑子。 可简丹并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怼完便担忧的对老夫人道: “我嫂子从未晚归过,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昨个叫他们夫妻俩丢了脸,难保简煊不会背后来阴的。 那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嫚嫚不知将军府已经翻天覆地,此时与众人正在往城里赶。 入城之后分道扬镳,各归各家。 “我正好要去六合斋,顺道一起吧!” 跟自个媳妇一块回家还要找借口。 追电在一旁看着当真无语。 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路嫚嫚不敢托大,并且还有事要向厉风求证。 没有反对默认下来。 “这根金钗你掂一下重量。” 行路间,路嫚嫚拿出来受害人边上遗落的那根金簪。 丫鬟是来红安堂之前,刚到被害人身边,连被害人的性格脾性都没摸清楚,就更不晓得这些身外之物了。 这根金簪似乎从未见过,又似乎好像见她戴过一回,说不清。 厉风拿过簪子仔细瞧了瞧,复又放在手心掂了掂重量。 “分量不对,空心的。” 原来是空心的。 路嫚嫚心道怪不得拿在手里感觉分量不对。 她还猜会不会是溜金的,原来竟是空心的。 看了下厉风修长的手指,果然翠玉阁的活没白干。 “那上头的宝石呢?品相如何?” 路嫚嫚只看得懂玉,水头越好,玉的质量越上乘。 可是宝石就呵呵了,什么红宝绿宝蓝宝,在她眼里跟玻璃制品没什么区别。 还是请教专业人士吧。 厉风只瞥了一眼,就把金簪还给她。 “品相倒还行,值些银子。” 路嫚嫚连忙道,“配这簪子如何?” “过之不及,不过……,这宝石都是用过的旧的。” 路嫚嫚不懂这些,“啥意思?” “头面带着过时了,一般都会拿去银楼翻新。” 路嫚嫚还在想着簪子翻新的事,那边扑过来两个人。 “大少奶奶,可找着您了!” 声音要多惊喜有多惊喜。 “赶紧回去吧,老夫人……” 路嫚嫚紧张,“祖母怎么了?” 找她都找到大街上来了,可见很严重。 就连厉风都紧张的看过来,只不过他戴着面具没人见着。 “老夫人没事——” 路嫚嫚:“……” 说话能不能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更大喘气的还在后头。 只见那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是大少奶奶,你有事!” 路嫚嫚:“……” 好好的一句话,非要分三次说…… 不过,她人在外头,家中能有她什么事? “那丫鬟的尸体呢?我瞧瞧。” 事情的大致经过,回来的路上,那俩下人已经描述过了。 路嫚嫚回来了,没人提起那丫鬟,只对她嘘寒问暖,关心为何晚归。 路嫚嫚解释一番,就提出瞧瞧那丫鬟的尸身。 箱子里并未少任何东西,哪怕现场逮住,随便找个理由蒙混,大不了被训斥一顿,或扣一个月月钱。 这么点事,哪至于寻死。 凭着两世的职业嗅觉,路嫚嫚直觉的丫鬟的死,没那么简单。 看看尸体,然后大事化小事化了,想转移视线,想的到美! 韩金珠柳眉倒竖,“逼死我的丫鬟今天必须给个交代,想蒙混过关我不答应。” 愤怒的表情,说话字掷地有声的分量,怎么看都是正义的代表。 而路嫚嫚则是逼死了丫鬟,百般推卸的小人。 韩金珠在心里头冷笑,乡下柴火妞这回看你怎么翻身。 一个三等丫鬟,还不是她陪嫁带来的,根本不配让她上心。 闹将起来,不过只是打算恶心恶心路嫚嫚,给自己出口恶气。 没想到那个丫鬟如此上道,自己跳井死了。 既然老天爷站在自己身边,新仇旧恨不撕下一层皮不算完。 第四十五章 断案 韩金珠这一身的浩然正气,叫路嫚嫚直抽嘴角。 这是叫追电的戏精给传染了么? “不是要交代?不看尸体怎么给你交代?” 没有韩金珠的“正气”,那闲适的气度,却莫名的人叫人安定。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是比谁声音大的。” 下人们刚刚还觉得二少奶奶是正义的化身,有如此正义护下的主子,真是下人的福分。 此刻听了大少奶奶的,又觉得大少奶奶说的对呀。 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又不是吵架谁声音大谁凶。 简丹差点笑出声,还是嫂子厉害,一句话就让上蹿下跳的韩金珠哑炮。 不过,她有点担心,后宅发生这种事向来很难理清,并且路嫚嫚只是作画无人能及,断案能行么? 上头没有交代下来,下人们也不知如何处理,尸体依旧被停放在井边。 很普通的家常衣裳,此刻湿漉漉的。 双眼圆睁,嘴边还有一丝血迹。 看着有些渗人,简丹往后退了一步,别过头去。 路嫚嫚走上前蹲在尸体旁,仔细地观看尸体的面部表情,又拿起双手,仔细观察。 远远缀在众人后头,不敢靠前的韩金珠脸都绿了。 那可是死人唉,居然还上手摸,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好一会儿路嫚嫚站起身,下意识的找东西擦手。 嗯,她没随身带手绢的习惯。 一条洁白的手绢适时递过来,情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并未多想,对轮椅上手帕主人抱以感激的微笑,边用手帕擦手,边查案了。 “她跳井之前和谁在一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匀是摇头。 “青芙,继续查!不光要查之前和谁在一起,更要把一天之内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有什么反常的地方都查清楚。” “装模作样!” 韩金珠的眼神带了三分嘲弄七分尖刻。 “兴师动众,最后还不是推个倒霉鬼出来交差。” 人都是自私的,关系的自身利益,眼神又都变了,很怕自己是被推出来的那个。 房、徐两人也挺为她担忧的。 哪怕丫鬟进过房间证据确凿,可现在人死了,大家只会记得临死前的控诉。 路嫚嫚再有理也落了下乘,再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韩金珠…… 两妯娌很有默契的对望一眼,到时候只怕还要靠她们拿出雷霆手段。 路嫚嫚本不想搭理韩金珠,可下人缩的恨不得原地消失。 害怕牵连到自己,恐怕知道些什么,也会隐藏不说。 这种心态对她办案及不利。 “这丫鬟很明显是他杀,韩金珠,你一味的阻挠煽动,到底意欲何为?难道说……” 韩金珠吓了一跳,“路嫚嫚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 路嫚嫚冷笑一声,瞬间逼人的气势。 “我刚刚观察过,她虽衣着普通,可指甲却修整的整齐圆润,指甲缝里没有一丝污垢。” “说明此人平素很在意自个的外在形象,这样一个人,从容慷慨赴死之际,会不好好打扮自己了?” 路嫚嫚目光扫向缩成团的下人。 “你们把自己想象成她,即将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全府跟前露脸,哪怕死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会记得你,讨论你,你会不精心的打扮自己,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哦,是哦! 众人恍然,一辈子做下人点头哈腰任人驱使,能有这个风光的机会,肯定得往死里捯饬啊! “那又怎么样,”韩金珠狡辩,“也许一时激动忘记了呢!” 韩金珠剑拔弩张,似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 路嫚嫚却轻松调侃,“是哦,会忘记!” 随即脸色一变目光锐利咄咄反问,“先服毒药再跳井,这是一个激动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路嫚嫚不想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事,继续道,“跳井之前先服毒,可见其死志之坚。” “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死志坚决的人,怎么会一路高喊着冤枉,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井?” 是啊,众目睽睽一跳下去,马上就会被救起来。 “还有,大家注意看她面目,表情狰狞,恐惧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错愕。” “慷慨赴死之人,眼神只会坦然,哪来的恐惧?更何来的错愕?” “不妨用你自己,设身处地思虑一番,发生什么事,你才会出现错愕的表情?” “综上所述可以分析出,所谓跳井只是在做戏,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也不知道自己服了毒,所以脸上最后才会留下那样的表情。” “试想,什么人能在你不知不觉中对你下毒?一定是你身边亲近的,对她不设防之人……” “这个下毒之人心思歹毒,利用旁人对他的信任,毫不留情夺取他人性命,这样的人大家觉得不该揪出来吗?” 路嫚嫚的分析丝丝入扣,最后不忘煽动一把众人的情绪。 都不用看下人们的表情,房、徐二人就晓得事情能圆满解决了。 徐氏看路嫚嫚更是越看越满意,合该简煊眼瞎。 下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太应该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多恐怖! 往后谁还敢随意吃饭喝水? 是不是每个人头上都要插根银针,吃饭喝水,拿下来试一试? “奴婢先说,今天早上我看见……” “我也瞧见……”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世上没有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做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况且,青芙查到小丫鬟头上,担心事情暴露,杀人是临时起意。 一切发生的太快,计划的并不是那么圆满,很容易就让路嫚嫚捉到了凶手—— 死者同舍而居的小梅。 据小梅交代,青芙大张旗鼓调查,她就发现舍友魂不守舍,旁敲侧击之下发现,青芙要找的人就是她。 “她老子娘给她说了一门亲,那个人是奴婢先瞧中的,奴婢思量着把她弄死了,亲事还是奴婢的。” “就哄了她说,你假装跳井,就说大少奶奶冤枉你,这种事一向掰扯不清,到时候大少奶奶陪你几十辆银子,有这些银子,你不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她被奴婢说动了……,跳井之前奴婢特意请她吃顿好的,祝贺旗开得胜,毒药就下在糕点里头。”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