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今朝有喜》 第一章、洞房花烛 今日的雪大的出奇,我搓着手不由打了个冷颤。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把盖头给掀了?多不吉利呀!”杜妈妈匆匆放下刚端进来的火盆,慌慌张张将床沿上的红盖头盖到了我的脑袋上。 被杜妈妈这样一嚎,我才冷不伶仃回过神来,今夜是我和赵荣羡的新婚夜。 赵荣羡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先皇后的独子,文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羞辱赵荣羡,文皇后把我这个养猪大户的嫡女赐给了他做正妃。赵荣羡气得半死,新婚之夜钻进霁月楼里,一夜临幸了三个美娇娘,第二日便一一抬回来做了妾。 我深受侮辱却不敢忤逆,如此一路被他嫌弃欺凌,终于宽宏大量的熬到了皇后,谁知耀武扬威不到四个月,就被他一碗保胎药送到了阎王殿,等我醒来的时候,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我家门外。 娘说,我若是不愿意上花轿,丢的便是我们全家的性命。 我想好了,明日,我就管赵荣羡要休书,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重新掀开了盖头,面对杜妈妈的恐慌,显得神闲气定,“杜妈妈,不必忙了,今儿个王爷是不会来了,你且下去歇着吧。” “姑娘,你听话……”杜妈妈没有动。 “叫你下去就下去!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我拿出了主子的威严,怒声训斥她,“你若是不愿意听我的,明日就回白府去!” 杜妈妈从没见过我这般疾言厉色,果然吓坏了,诺诺的说了几句,低着头便退了出去。 我三下两下的把头上的凤冠拆了下来,脱去红艳艳的喜服,果断钻进了被子里,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娘子。”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赵荣羡的声音。 我想我是听错了,赵荣羡可从来不会喊我娘子,他一贯都是直呼其名。 “娘子,怎这样早就睡下了?”我翻了个身,那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昏暗的烛光下,看到赵荣羡若隐若现的俊脸。 桃花眼,剑眉,高鼻梁,薄唇,尖润的下巴,满脸的薄情相,是他没有错了! 我怀疑我看错了,狠狠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 此刻赵荣羡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死沉沉的压在我身上,他的脸正对着我的脸,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盯着我。 虽说我与他算不上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却到底一起生活了十年,这样的目光我再熟悉不过,我自然懂他想做些什么。 不对啊,他他他……他怎么会进来的!他不是应该在霁月楼吗? 我有点凌乱! “啊!你做什么”!我惊恐的尖叫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 赵荣羡一愣,摸住红彤彤的左脸,暴跳如雷,“白欢喜你疯了吗?” 赵荣羡被我打疼了,我果然没有做梦? 不对,他喊我什么?成亲以前,赵荣羡并不晓得我的闺名! 难道……也许……可能……他也? 这绝不可能!!! 我更加凌乱了,慌乱的一把将他推开,“你……你想做什么?” 赵荣羡摸了摸写着巴掌印的俊脸,不可置信的问了我一句,“你说什么?” “我叫你走开!别碰我!”我脑子里是乱的,可我唯一清楚的是,我不能当真做了赵荣羡的妻子,赵荣羡和他的爱妃们都是狼,我惹不起他们,只好躲。 赵荣羡蓦的向我逼近了,犀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低沉的嗓音极致狐疑的从喉咙里发出,“毒妇……” 我一震,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果然……肯定是我想的那样吗? “暴……暴……暴君?”我说。 “见鬼!”赵荣羡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句。 我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显得镇定,“既然如此,陛下,明日就请你赐给臣妾一纸休书吧。往后咱们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想害我被文皇后怪罪!”赵荣羡又暴躁了,他果然是个暴君。 可他确实想多了,我才没有那样深的城府,我只想要一封休书保住我的狗命。 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被他吼的骤然结巴,“没……没……没有。” “没有就洞房……”他拨开我挡在胸前的手,伸手就扯我的亵衣。 “洞……洞什么房?谁要跟你洞房?”我吓坏了,我看出来了,他学聪明了,如今不去花楼了,他准备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给文皇后看。 “你做戏就做戏!不必假戏真做!”我使劲儿掰开他的手,恨恨的说道。 赵荣羡冷笑了一声,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轻轻朝着我唇边啄了啄,朦胧之中那双桃花眼显得魅惑而邪肆,“怎么?新王妃洞房花烛夜伤了王爷,你以为就这么算了?” 什么意思?我的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上辈子赵荣羡初次与我洞房时,简直像一头野兽,粗暴又蛮横,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我连床都下不得。 我微微一抖,小心翼翼的挡住他往我脸上贴的唇,“你……你想怎么样?” “需要我教你?学了十年还学不会如何伺候自己的夫君?”他墨玉似的眼眸扫了扫我的衣襟,眼底里勾起一抹胁迫。 第二章、教训恶奴 这意思,莫非是要我讨好他?向他献媚? 莫说是讨好他了?便是素日里迎合他,我也难以承受。 赵荣羡生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绝美的容颜,可一旦上了床,却好似上了战场一般,总能将我弄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 想起曾经的种种,我不觉一阵战栗,果断把亵衣拽的比刚才更紧,“你若是憋不住,就去霁月楼!我还要嫁人的,叫你污了身子,我还怎么嫁人?” 我也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那样大的勇气,理直气壮的就说了这么一通。 赵荣羡的脸色一冷,忽然发了笑,“嫁人?白欢喜,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瞧不上我。如今不是正好?正合了你的心意?”我死死的拽住他的手,以防他突然撕烂我的衣裳。 “胡闹!”赵荣羡咬了咬牙,忽然将我从被子里拽了出来,一股寒意灌入我的衣襟里,冷得我直打颤。 “赵荣羡你有病啊……”我恼怒的抓起被子往身上裹,可是我还未能钻进去,赵荣羡突然从身后将我抱住,几乎是连拖带拽的把我拽进他的怀里,防不胜防的对准我的肩膀就是一口。 “赵荣羡你这个疯子!”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两只手拼命的挣扎,对着赵荣羡的手臂就是一阵乱抓。 可赵荣羡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三下两下就将我身上的衣裳撕了个稀巴烂。 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我就败下阵来,无力的靠在他的肩头,只觉得身体像撕裂的一般疼痛。 我被赵荣羡折腾了一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彼时,杜妈妈端着青铜盆子进来,喜滋滋的唤我洗漱,说是今日要入宫去给皇上皇后请安。 我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来,在杜妈妈的帮助下,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衣裳穿好。 “王妃,郑妈妈传话来,请您去清风院走一趟。”这个时候,我的贴身丫鬟金玉也走了进来。 郑妈妈是赵荣羡的奶娘,在王府里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不甘心只做一个奴才,一心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赵荣羡,也十分瞧不上我这个商贾之女。 于是我第一日踏入这王府的时候,她便给我使绊子,今日面儿上说是给我讲讲规矩,事实上却是故意诓我出洋相,害我第一回见皇帝就险些把命给搭进去。 既然重活了一回,我自然再不能让这等心机叵测的恶奴给欺负了。 我头也没有抬,端起了主子的派头,“郑妈妈不过是个奴才,有何权力让我去见她?” 金玉一诧,似乎不敢相信这是我说出来的话,“可是姑娘,郑妈妈是王爷的奶娘……” “那又如何?不过就是王府养的一条狗罢了……”我抬高了嗓音,将最下贱的词都送给了郑妈妈。 果然,外头听壁角的香儿立刻就回去告状了。 没有一会儿,郑妈妈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冲到了我的院子里来,见了我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我连瞧都懒得瞧她一眼,轻蔑的说,“郑妈妈好大的派头啊,一大早领着这么一群人闯到我的院子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郑妈妈大抵想不到我竟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面色一僵,说道,“方才奴婢使人过来请王妃,王妃迟迟没有过去,奴婢只好亲自过来了。” 这话的听着好似还在责怪我一般,我不觉冷笑了一声,反问她,“你还知道我是王妃啊?” 郑妈妈一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王妃息怒,奴婢不过是要教您一些规矩,绝无冲撞的意思。” “郑妈妈,听说你是王爷的奶娘,想必也在王府待了好些年吧?”我笑着,向她走近了,“可怎么半点也不懂礼数?见了我不知行礼也就罢了,还敢派人来使唤我!” “这便是你说的规矩!”我勃然大怒。 郑妈妈瞪大了眼睛,满目的不甘,“王妃,奴婢乃是奉命行事……” “叫你说话了吗?跪下!”我一脚踹上她的膝盖,厉声打断了她。 郑妈妈疼的一抖,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倒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王妃息怒,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知罪?我怎么半点也瞧不出来?”我往那太师椅上一坐,吩咐杜妈妈说,“来啊,掌嘴!给我狠狠的打,打到这狗奴才知错为止。” 杜妈妈虽然有点儿胆怯,听了我的吩咐,却还是照做,上去对着郑妈妈的尖脸就是一顿耳刮子。 杜妈妈乃是粗使丫鬟出身,下手的力道极大,片刻的功夫,郑妈妈的脸就肿的像猪头一样,她杀猪一般的鬼哭狼嚎起来。 随行而来的几个丫鬟婆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谁都不敢动,唯独郑妈妈的女儿香儿偷偷跑出了院子。 我假装没有看到,只吩咐杜妈妈抽得更加凶狠。 “白欢喜,你在做什么!”果然,没有一会儿,赵荣羡就赶来了,他的脸阴沉得像是个死人,示意旁边的香儿把郑妈妈扶了起来。 香儿清汤挂面的小脸上写满泪珠,哭着将郑妈妈扶了起来。 我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赵荣羡施了一记礼,笑着说,“王爷瞧不出来吗?妾身在替您教训不懂规矩的奴才呀。” 第三章、鸡犬不宁 “不是这样的王爷,娘亲说怕王妃入宫出了洋相,便过来与王妃讲讲规矩,谁知刚进门,便叫王妃毒打了一顿。”香儿一脸委屈,半个字也不提郑妈妈使唤我的事。 真不愧是郑妈妈的好女儿,避重就轻,颠倒黑白的本事青出于蓝胜于蓝。 “狗奴才,主子说话,轮得上你插嘴吗?”我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轻声慢语的说道。 香儿是赵荣羡最喜欢的丫鬟,我如此嚣张的动手打她,赵荣羡断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让他给我一纸休书便容易多了。 “你……你打我?”香儿捂住脸不可置信瞪着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我嗤笑了一声,“怎么,我身为王妃还不能教训你一个贱婢?” 香儿瞪大了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包括杜妈妈都惊呆了,她们谁都想不到我会当着赵荣羡的面打了香儿。 赵荣羡更是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恼怒极了,暴跳如雷的训斥我,“白欢喜,你还有没有规矩?” “我没有规矩,难道王爷府里的狗奴才就有规矩?”我冷笑着,轻轻瞟了一眼发抖的香儿“还是说,在王爷的眼里,这些个丫鬟是不必守规矩的?既然王爷如此心疼这贱婢,不如今日进宫,妾身向母后讨个人情,将她抬了给您做妾?” 我故意咬重了‘母后’两个字,明目张胆的威胁他。 我是皇后赐给他的,他新婚第一日就纳了妾,那是驳了皇后的面子,更是要落得个荒唐好色的恶名,皇后便有了理由收拾他了,至于香儿,只怕连命都要保不住。 赵荣羡气得脸都绿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如同拖着死狗一般将我往屋里拖,重重的将我扔在拔步床上。 我被摔得头晕眼花,他气的咬牙切齿,怒火滔天的质问我道,“白欢喜,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他这是恼怒我威胁他,更是心疼香儿。 我忍着疼痛,极其无所谓的躺在床上,笑着对他说,“给我一纸休书!你这王府就安宁了!” “休想!”见我如此不以为然,赵荣羡更加生气了,他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以为讨了休书便能嫁给你的表哥了?做梦去吧!” 赵荣羡以为我与表哥有私情,我也懒得与他多解释什么,他厌恨我,我说什么都他都不会相信。 我跌跌撞撞的从床上坐起来,仰头怒瞪着他,“赵荣羡,你别以为你玷污了我,便能叫我死心塌地!你若不肯给我休书,我便让你这王府日日鸡犬不宁!至于你那心爱的香儿,不日我便寻个理由赐死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以前我总是什么都怕极了他,可如今他不是皇帝,更没有权势滔天,他的头上有个巴不得他早死的皇后嫡母,我只要稍稍动一下歪心思,便能叫他万劫不复! 赵荣羡咬牙瞪着我片刻,骤然发了笑,“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白欢喜,这一纸休书驳的是皇后的颜面,你当她能轻饶了你们白家?” “是你休了我,不是我要与你和离,驳她面子的是你不是我。”我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算计,慢条斯理的威胁他,“鸡犬不宁,还是休书,你自己选一个吧。” “你……你敢威胁我?”赵荣羡被我气得结巴了。 第四章、进宫面圣 我和赵荣羡做了十年夫妻,什么都斗不过他,唯独就是吵架能气死他。 我避过他逼近的脑袋,支起身子坐到床沿边上,风轻云淡,“王爷说笑了,妾身怎么敢威胁您?得罪皇后不是您老的专长吗?有些事已经做过了一回,轻车熟路再走一回,对您来说并不困难。” 赵荣羡从一个落魄王爷爬到那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可没少与皇后作对,也没少吃亏。 赵荣羡一张脸铁青铁青的,“白欢喜,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你若敢出幺蛾子,我便要了你表哥的命,我有的是法子治他!” 上辈子因着旁人诬陷我与表哥有私情,赵荣羡便生生将我表哥的双腿都给打断了。 想起他过去的丧心病狂,我都恨不得了杀了他,更是不觉恐慌起来,“你敢!!” “我怎么就不敢了?你是皇后所赐,我动不得你,还能拿一个落魄的尚书府庶子没有办法?”赵荣羡笑得冰冷,忽然附了我耳边,低声细语道,“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你……你……你混蛋!”我知道,他一贯说到做到。 我气的张牙舞爪,他狠狠截住了我挥舞在半空中的手,得意的笑,“怎么?又想与本王动手?娘子就这么喜欢扇人巴掌?” 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我剧烈颤抖着,一字一句,“赵荣羡,你若敢动他一下,我便让你万劫不复!你的那些腌臜事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就这样在意他?可惜他未必能娶你!再者,本王的女人,便是不要了,也不得改嫁旁人!”赵荣羡面色一冷,恶狠狠的说,“起来,进宫去!” 他捏住我的手臂,似要将我骨头给捏碎了一般,拖着我往外走。 “别拽我!我自己会走!”我气恼极了,一会儿到了宫里,我一定要他好看! 北朝的皇宫修筑得非常宏伟,尤其是皇后所在的立政殿,那是整个大北后宫里最是华贵的宫殿,就是最受宠的魏贵妃也要妒羡惨了。 可皇后偏偏十分节俭,为人又宽厚仁慈,除了看赵荣羡不顺眼以外,还真没有什么缺点。 走进立政殿,我立刻正正经经的向着座上的皇帝皇后行起了大礼。 文皇后将我扶了起来,和睦可亲的牵着我的手对我一阵嘘寒问暖,还叫我日后多进宫陪她说话。 我自然是乐意极了,但凡是能跟赵荣羡作对我都愿意。凭借着上辈子的经验,我将她哄得高高兴兴,连带着皇帝也哄得乐呵呵,成功的避开了上辈子惹怒皇帝的歪路,顺带拐弯抹角的告了郑妈妈和香儿一状。 经由我的一番添油加醋,郑妈妈简直就成了王府里的老太后,香儿更是迷惑主上的小狐狸精。 皇后一气之下,下令将郑妈妈和香儿逐出王府,赵荣羡怎么求都求不动。 赵荣羡气愤极了,一出宫门就冲着我发火,“白欢喜,我同你说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 他扯住我的衣襟,好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第五章、三朝回门 我冷冷冲他笑着,“我也说过,但凡你一日不给休书,我便一日叫你四王府不得安宁!” “你信不信我此刻便差人去断了魏敬则的腿!”赵荣羡气恼的说道。 我也不甘示弱,马上反驳他,“你胆敢动他一下,我便告诉母后香儿想要毒害我!你猜母后会怎么做?” 皇后讨厌极了赵荣羡,连带着他府里的奶娘和丫鬟也厌恨到了极致,即便晓得我在撒谎,也会立刻下令要了香儿的命。 赵荣羡气得脸都青了,“你就这样容不下香儿?” “那王爷又何曾容得下我?”我立刻反问他,所有的怨恨一触即发,“我虽出身低微,可我扪心自问,从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呢?你又做了些什么?任由旁人欺凌于我,对我下毒,迫我滑胎!为了制衡外戚专权,你故意将我送上那皇后的高位,利用完了为给你的爱妃腾地方,便一碗保胎药取了我的性命!我便罢了!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吗?十年夫妻,你就是这样绝情!” “如今我不过是讨要一封休书,你却都不肯放过我,既是如此,我又凭什么要遂了你的心意?”提起过去的种种,我感到委屈极了。 赵荣羡扯住我衣襟的手渐渐松开,不知是被我吓到了还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了许多,“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还是那句话,要么给我一纸休书,要么叫你这四王府永无安宁之日。”我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踏上了马车。 一路上,我再没有同赵荣羡多说一句话,赵荣羡也没有再搭理我,一直背对着我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见赵荣羡的时候,是在两日之后。 新嫁娘出嫁都有三朝回门的习俗,后天,我就该回门了,赵荣羡是来同我商量回门的事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进门就坐在圆桌前,对我说,“后天就该回门了,库房里有不少的奇珍异宝,你挑几样带回去送给岳父岳母。” 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情愿同我说话,毕竟是我使了手段逼走了他心爱的香儿。 自然,他也不见得愿意同我回娘家。 上辈子,成婚一个月,我一共只见过他三回,更别说是同他一起回娘家了。 如今我不奢求,也并不乐意与他同行,至于他库房里的珍宝我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我冷着脸,置若罔闻的继续用膳,“不必了,我们白家是商贾之家,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 “回门的礼物便是我皇家的颜面,你若是什么也不带,叫旁人怎么说?”赵荣羡不高兴了,他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筷子,绷着脸教训我,“白欢喜,你别想着要什么休书,老老实实去库房里挑几件宝贝,后天咱们一起去你娘家。” 他说什么?他要同我一起回娘家? 呵呵,赵荣羡这是怎么了?上辈子嚣张跋扈吃了太多的亏,这辈子学会卧薪尝胆了? 我抬起头,忍不住嘲讽他,“王爷不是一贯最厌恨这样的繁文缛节么?怎么突然要同我回娘家了?混世魔王做得不过瘾,学勾践卧薪尝胆呢?” “你……”赵荣羡果然又被我气到了。 我从他手里夺过筷子,继续说道,“您若是为了做戏给皇后看,可别拉上我们白府,我们白府的庙太小,容不下金尊玉贵的您。” “白欢喜,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你的性命。”他以为我还在为了那碗保胎药生气。 但我确实半点也没有,我不过是怕我们白家再次卷入这场肮脏旋涡里。 上辈子,因他的侧妃妒忌,诬陷我大哥中饱私囊,我白家十几口被发配边疆,我那个年幼的弟弟因为受不住那等逆境,生生的病死在了半路…… 如今,我只想远离他,远离这一切一切的腥风血雨。 我摇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都不重要了。” “你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赵荣羡似乎对我的行为感到难以理解。 我幽幽看着他,一字一句,“休了我……” 赵荣羡愣住了片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说,“你怕我将白家卷入夺嫡之争?” “还请王爷休了妾身……”我依旧是冰冷着脸,算是默认了。 赵荣羡今日的情绪比前两日要随和了许多,他盯着我,十分认真的说,“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他那般待我,我没有一刀子捅死他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我苦笑了一声,嘲讽的望着他,“你说呢?我还要守着一个杀死我的凶手过日子不成?” 赵荣羡面色一僵,顿住了片刻,“我答应你,只要你陪我做足了戏,一个月之后我便给你休书。” 他竟然……答应了?我怀疑我听错了,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答应休了我了?” 赵荣羡脸色阴沉沉的,微微点了点头,“只要你做好分内的事,一个月以后我便给你休书。” “好,一言为定!”我立刻来了精神,马上与他一道儿去库房里挑了好些珍宝,还特地取出了新做的石榴裙,既然赵荣羡答应休了我,那我便卯足了劲儿的陪他做戏,只要将他哄得高兴了,一个月之后我就自由了。 一日之后,我便同赵荣羡盛装回门,十几辆马车,随行的仆人一排一排的,奇珍异宝更是一样一样的往白府送,赵荣羡的派头做足了,我的虚荣心更是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我爹原先还生怕王爷女婿瞧不上我们家,见赵荣羡如此热情,他一下子就放心了,拉着赵荣羡喝了好一顿,最后愣是喝得醉死了过去才肯罢休。 赵荣羡的酒量比我爹要好得多,他依旧是清醒的,只是染了一身的酒味,熏得我头昏脑涨的,我半点也不想挨着他。 于是我递给他一张毛巾,就寻了屋内的软塌远远的躺下了。 我躺了没有一会儿,赵荣羡走了过来,一双赤红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我,“有床不睡躺在这里做什么?” “赵荣羡你发什么疯?睡你的觉去!”我还未能反应过来,他突然抱住我的腰一把将我从软塌上捞了起来。 我被他抱起来才回过神来,一下子慌张极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莫不是想借着酒意胡来? 对上赵荣羡猩红的眼睛,我顿时惊慌失措起来,马上对着他拳打脚踢的,“赵荣羡你干什么!你答应过要给我休书的,既是答应了,你就……”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谁听见了?”赵荣羡勾起唇,邪邪的笑着。 第六章、舅父来访 “你骗我?”我心里一凉,怔怔的瞪着他。 “骗你?我何曾骗过你?王妃可莫要乱说话,若是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你们白家也捞不到好处。”赵荣羡重重将我扔到了檀木架子床上,对那日说过的话拒不承认,伸手就要扯我的衣裳。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赵荣羡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休书? 我真是愚蠢极了,他赵荣羡从来就不是守信的人。他心狠手辣,自私自利,即便他不喜欢我,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越想越生气,顿时恼怒极了,气得对他一通大骂,“赵荣羡,你言而无信!你这个小人!混蛋!王八蛋!” 我张牙舞爪的,挥手就对着他的脸一阵乱抓,企图避开他的亲近。 赵荣羡身边从来都是善于讨好的他的女子,后宫的嫔妃们更是个个都把他当做祖宗一般供着,我的挣扎登时就惹怒了他。 赵荣羡一把捏住我挥舞在半空中的手,沉重的身躯死死的压住了我的双腿,怒斥我说,“别叫了!想把你爹娘叫来是不是?” 我怔住了,纵然我铁了心的想要一封休书,可也不愿意让我爹娘晓得我的处境。 我恨恨的望着他,心里恼怒极了,却不敢再叫骂。 赵荣羡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满意的松开了我的手,继而俯身向我压了下来,邪笑着说,“你若是真想把你爹娘叫来,我倒也不介意。”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赵荣羡对此很是满意,他俯下身子,捏住我的下巴便是凑了上来,慢条斯理的含住了我的唇,细嚼慢咽起来,然后开始剥去我的衣裳…… 我极致不舒服,想要推开他,可一想到这是在白府又不敢再与他争执,索性两眼一闭,如同一具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许是觉着没有意思,片刻之后,赵荣羡松开了我,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你从前是最听话的,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没有说话,只侧过身背对着他。我从前是很听话,即使我脾气不算好,又时常与他吵架,可只要他稍微哄哄我,我便什么都听他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喜欢我,最后还杀了我。 赵荣羡许是折腾累了,也没有再斥我,只将被子盖到了我身上,然后从身后将我揽住,低低的说,“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睡吧。” 我心里十分恼恨他,但我晓得我斗不过他,于是我也没有再挣扎。 第二日,我娘亲自做了汤圆,她说这汤圆意味着我们小夫妻俩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她希望我和赵荣羡可以一辈子都琴瑟相鸣。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迎合的笑着,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汤圆。 赵荣羡倒是很会做戏,他十分恭敬的回答我娘说我们一定会和和美美的,还说他此生都要好好待我,叫他的岳父岳母放心。 我娘听了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夸他好女婿,还说她就知道赵荣羡千辛万苦的将我抢了过去,就一定会好好珍惜我的。 所有人都以为是因着我去魏表哥家里走了一遭叫赵荣羡给瞧上了,赵荣羡特地请皇后赐婚的。唯有我自己知道,那一日赵荣羡根本没有见过我。 总归,我的日子并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好过,我亦不想在爹娘面前多做戏。 吃过了早膳,便命人收拾东西回四王府。 赵荣羡许是觉着这戏做的还不够好,见我如此急促,便有些不乐意了,进门就夺过了我手里的包袱,沉着嗓音说,“怎么不多住两日?我听说,今日你舅父舅母要来拜访,你不想见见他们?” 我绷着脸,冷漠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回来了,便多住几日,我没意见。”赵荣羡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当真多么宠爱我一般。 可我知道,赵荣羡是想故意做戏给旁人看,好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他赵荣羡多么不思进取,贪图美色,娶了个商户之女还当做宝贝一般供着。 我并不领情,抬起头嘲讽他,“我看是王爷想在这里多住几日吧?” “你什么意思?”赵荣羡恼了。 我嘲讽的语气更加明显,“难道不是王爷想等着我舅父一家,想要见一见我的表姐?” 我说的表姐,乃是我舅舅的嫡出女儿,我记得上辈子她对我嫁了王爷一事十分妒羡,于是三天两头借着看我的由头往四王府里钻,没有多久就如愿以偿的成了赵荣羡诸多小妾中的一位,只可惜脑子不太好使,恃宠而骄得罪了赵荣羡那个家世强悍的侧妃,没有两日便溺水而亡了。 赵荣羡薄情,对于她的死并未当回事,也不曾怪罪他的侧妃。 我虽然不大喜欢我这位表姐,但我也不希望她为此丧命,毕竟她除了贪慕虚荣一些,也没有害过我。 于是我脸色一冷,又对赵荣羡说,“你最好别将我们家里的人扯进来,否则你做的那些腌臜事立刻就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去。” “你……我从未对你那个表姐动过任何心思!”赵荣羡一脸无辜,厚颜无耻的叫屈,“我同你说不清楚!算了,你若是不想待就别待了!” 他气得拂袖而去,好像他当真是什么正人君子似的。 “王妃,舅老爷他们来了,老爷和夫人请您和王爷去前厅一趟。”我正是满肚子的火儿,金玉忽然走了进来。 呵呵,我这个舅父,来的还真是及时,就生怕赵荣羡跑了似的。倘若不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我那表姐也不会走的那样早,外祖母更不会与娘亲闹僵。 我搁下手里的包袱,心下一冷,吩咐金玉说,“去请王爷。” 第七章、绵里藏针 赵荣羡被我嘲讽了几句,脸色不大好看,可这并不影响我舅父居心叵测,大献殷勤。 一见着赵荣羡,舅父一家便行了好大的叩拜礼,然后装模作样对我们夫妻二人嘘寒问暖,问着问着便顺其自然的扯到了我表姐身上。 我表姐第一回见到活的王爷,眼睛都绿了,半点也不顾及姐妹情分,毫不遮掩的对着赵荣羡又是显摆琴技,又是炫耀她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巴不得马上就将我从王妃的宝座上拱下去。 上辈子见着表姐如此搔首弄姿我很是恼怒,可如今我却只为她的性命担忧。 这辈子,我绝不能再让她入了王府,更不能让外祖母和娘因为此事闹僵了。 于是面对表姐的搔首弄姿我半点也没有生气,我笑着夸她说,“表姐色艺双绝,真乃世间少有的佳人呢,也不知来日是哪家的郎君有幸娶得表姐做妻子。” “表妹过奖了……”表姐果然得意极了,一双眼睛欲拒还迎的朝着赵荣羡看去,似乎就在等着赵荣羡夸奖她,我舅父更是满面的骄傲,仿若他的女儿马上就要入了王府一般。 我笑得比方才更加真诚,马上又说,“表姐可别谦虚了,妹妹说的都是实话,表姐这等才貌双绝的女子,一定得配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儿。” “表妹可莫要说了……”表姐一双眼睛都要笑成缝了,小脸瞬时红扑扑的,看着赵荣羡的目光更加灼热了几分。 我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十分亲热的说,“怎的表姐,实话还不叫人说了?我瞧着表姐这等佳人,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配得上的,不如过几日我去宫里的时候向母后讨个人情,让母后帮着瞧一瞧,看看哪家的公子还未娶妻,好与表姐寻一门良缘。” “阿羡,你说好不好?”表姐还沉浸在被夸的得意之中,我手一松,立刻又挽住了赵荣羡的胳膊,笑得好似我们果真是一对恩爱夫妻似的。 赵荣羡被我猝不及防的亲密给弄懵了,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我不知道他对我表姐是什么心思,但我知道如今他很是愿意与我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于是他马上对我投以含情脉脉的目光,格外温柔的说,“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听娘子的。” 表姐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她不甘的看了赵荣羡一眼,强颜欢笑跟我客气,“这……这不太好吧?皇后娘娘何等尊贵,怎好麻烦娘娘……” “表姐不必担心,母后可喜欢我了,但凡是我所求的事,她必然都会答应的。”我笑得一脸得意,大肆与表姐炫耀皇后对我的宠爱,“就说前两日吧,王府里有个不知死活的婢女竟意图勾引阿羡,我不过是与母后顺嘴提了一句,母后便下令……” “将那婢女处以杖刑!”我声音一冷,微微朝着表姐走近了一步,低低的笑,“不过表妹我一向是个善良的人,自然看不得这等残忍的事,于是便同母后说,这回暂且放过那贱婢,若再有下回,定要将她杖毙!” 第八章、作天作地 表姐虽是个贪慕虚荣的,却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她的脸瞬间吓得惨白,我舅父更是被我一番指桑骂槐带威胁的给震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娘赶紧出来打圆场,拉着我笑说,“你这孩子,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瞧瞧把你舅父给吓得,你们不是忙着要回王府吗?这时间也不早了,赶紧的回吧。” 说着,我娘便拉着我出了前厅,她对我今日威胁表姐的举动很是满意,一个劲儿的夸我,说我成亲后就是不一样了,才几日就变得聪明了许多。 我用了几日变聪明?我用了十年也不见得变聪明。 我心里一阵凄楚,却没有再与娘说什么,转身便上了马车,我只想早些离开白家,断不能让白家再与赵荣羡有半分接触。 赵荣羡也坐了上来,他手里拿着我祖母亲手做的豌豆黄,轻轻往旁边一搁,然后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笑着说,“今日这是怎么了?醋坛子打翻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不希望陈青兰惹出事端来……”陈青兰是我表姐的闺名。 我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上辈子因着表姐的死惹得娘与外祖母家几乎断绝了关系,我不希望娘再伤心,也不希望我表姐为此丢了性命。 可赵荣羡他不这样想,许是因着上辈子我爱他爱得太狠了,以至于这辈子他也过分自信。 他摇摇头,十分笃定的说,“不,你就是醋了……” “随你怎么想,戏已经做完了,你不必再惺惺作态。”我懒得再同他争辩,一把推开了他。转头盯着窗外,再不想同他多说半句话。 赵荣羡却是不依不饶,他忽的抓住了我手,声音冷沉了下来,“你觉得我在做戏?” “难道不是?”我重重的抽回了手,冷笑,“你瞧不上我,瞧不上我们白家我一直都晓得。行了王爷,在外头装装也就罢了,此刻也没有旁人在,不必屈尊降贵的委屈自己。” “阿欢……” “别叫我阿欢,王爷您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我打断了他,话语里比方才更加狠厉了几分。 许是我的冷漠伤及了赵荣羡的自尊,他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只阴沉着脸坐在一边儿,不知又在酝酿什么惊天大阴谋。 我也懒得去揣摩他在想些什么,对于这个结果我很是满意,他不愿意给我休书,我便每日给他找不痛快,惩罚他府里亲信也好,言语刺激也好,惹是生非也罢,日子久了他总会受不了的。 如此一想,我的心情不觉好了许多。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先是将他最宠信的小厮打了一顿板子,紧接着又将他最心爱的万里河山图给撕了个稀巴烂,最后狠狠的把前来拜访的刑部尚书给侮辱了一顿,惹得赵荣羡不得不亲自上门同人家赔礼道歉。 于是没过多久,赵荣羡便派人来传话了。 杜妈妈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诚惶诚恐的说,“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第九章、兴师问罪 “能出什么事儿?他还能杀了我不成?”我不以为然,一贯的嚣张跋扈,大摇大摆的便往赵荣羡的院子里去。 赵荣羡此刻站在厅堂里抖着满身的雪花,一张俊脸冻得通红,他的脚下搁着一个火盆儿,可这并不能让他的身子暖和一些。 大冬天的,从王府到刑部尚书的府邸里走了一遭,他一定给冻坏了,加之屈尊降贵的给一个大臣赔礼道歉,他的心里必然是怒火滔天,此刻将我叫过来定是要兴师问罪的。 很好,非常好! 我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微微的向他施了一记礼,若无其事的说,“不知王爷叫妾身过来所谓何事?” 我嘴角含笑,十分挑衅的看着他。 赵荣羡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花,不急不缓的向我走了过来,“今日宫里送来一些枣泥酥,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吃么?一会儿都拿回去。” 说着,他朝着旁边的小厮挥了挥手,那小厮立刻呈上来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他不是找我问罪的?我明明给他惹了祸,他怎么没有责怪我,反而送给我枣泥酥?莫不是想毒死我? 我心头一震,迟迟没有接过那食盒,也不许杜妈妈去接。 赵荣羡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示意小厮将食盒搁在了旁边的紫檀木茶几上,笑看着我说,“怎么?怕我毒死你啊?” 难道不是?就算他不敢毒死我,也定然不会让我好过。 我冷着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赵荣羡又挥了挥手,示意杜妈妈和那小厮退出去。 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赵荣羡悠悠的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着我说,“娘子放心,纵然娘子惹下了滔天大祸,本王也绝不舍得伤你半分。” 说的什么骚话?我恶心的白了他一眼,“大白日的发什么骚?” “额,娘子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咯?”他不知廉耻的说道。 我被他气得涨红了脸,一时之间又羞又恼,“别说这些恶心的话,你到底想要如何?想要杖责我还是将我禁足?” “你倒不如直接问我要不要休了你。”赵荣羡脸色一冷,幽幽的看着我,“想得美!别以为故意惹是生非便能逼我休了你!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找事,我便让魏敬则生不如死!” “我说到做到。”他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轻轻抚过我的发丝,淡笑着,“这回就算了,我只要他魏敬则一碗血,若是再有下回,我便要了他的命。” 他……他伤了表哥? 赵荣羡话说得不轻不重,可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阴鸷狠辣,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更是急火攻心,冲着他就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进宫求母后赐死香儿!” “若是赐死香儿能让你心里舒服一些,一会儿我就派人送一条白绫给她。”赵荣羡一脸的风轻云淡,好像香儿根本就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一般。 我被他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赵荣羡,你够狠!” 我到底是低估了赵荣羡,他可是一路踩着尸骨,连亲兄弟也能杀个彻底的人,一个香儿算什么? 我一句话也不想再同他说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怎么,惹下了滔天大祸,却想就这么走了?”我刚刚抬脚,赵荣羡忽然喊住了我,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我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害我表哥,于是只好又回过头,怒目瞪着他,“那你还想怎么样?祸都已经惹下了,你若是想出气,就打我一顿板子,或者干脆杀了我好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敢杀我,至少眼下他是不敢杀我的,可是我不知他会对表哥和我的家人做出什么来。 “我饿了,想吃红豆膳粥……”赵荣羡幽幽看着我半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意思是想喊我下厨?以此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我是喜欢下厨,可我不愿意为一个害死我的负心人下厨,何况我也没有错! 我冷冷的扫他一眼,“王府里没有厨子吗?你当我是……” “怎么?王妃不愿意啊。”赵荣羡打断了我,眼底里瞬间染上一层冰霜,那样阴鸷的目光让我想起上辈子他断了表哥双腿时的神色,我被他看得背脊一阵发凉。 咬了咬牙,忍着一肚子火儿强作恭敬,“行,妾身这就去替王爷做一碗红豆膳粥。” 赵荣羡对此很满意,他浅浅笑了笑,半躺在太师椅上,继续说道,“除了红豆膳粥,桃仁鸡丁、鸭丝掐菜、杏仁豆腐、金钱鱼肚、干烧冬笋、百子冬瓜、翠玉豆糕各来一盘,对了,还要一碗姜汤去去寒。” 吃这么多他也不怕撑死了!再说此刻已近酉时,要我做出近十个菜来,待做完就得三更半夜了。 我看出来了!赵荣羡他是故意折磨我呢! 第十章、向他服软 我气恼极了,当下便忍不住爆发,“赵荣羡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是你!”赵荣羡噌得一下站了起来,一张俊脸立刻变得穷凶极恶,“旁人的妻子都是一心为夫君着想,你呢?成日里净会给我找事儿!怎么?如今让你做一顿饭都不愿意了,有你这样做人家妻子的?” “那你就休了我啊!”我想都没有想,立刻就脱口而出。 “白欢喜!”赵荣羡更加恼怒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满眼的狠厉,“你最好是听话点儿,否则我定让那魏敬则生不如死!” 我被他捏的生疼,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心底里更是恼火非常,恨不得马上就弄死他。可我知道我弄不死他,也不能,只好愤然的与他争辩。 赵荣羡累了一整日了,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再教训我,我与他吵了几句,答应马上去厨房里为他做菜,他便阴着脸放开了我。 我窝着满肚子的火儿,吩咐杜妈妈和金玉、银环以及赵荣羡派到我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一同打下手,直到正亥时才将所有的菜肴端上了桌。 赵荣羡每盘菜只吃了两口就让人撤了下去,说是没有胃口,然后吩咐我替他备水沐浴,我强忍着想要弄死的他的冲动,忍气吞声的为他备下了热水。 本以为如此也就完了,谁晓得沐浴完了他又说想吃我亲手做的宵夜。 我困意席卷,忍无可忍,半梦半醒的抓起刚卸下的簪子便往他脸上砸去,“赵荣羡,你到底有完没完?” 赵荣羡眼疾手快,敏捷的接过我的簪子,笑着对我说,“王妃这脾气是越发的大了,不过是让你尽本分为夫君做一顿夜宵罢了,你倒好,气性大到要谋杀亲夫。” 狗屁!他哪是让我尽本分?他这是赤裸裸的折磨我好吗! 被他这般折腾下去,怕是等不到休书我就要在这金丝笼一般的王府里油尽灯枯了。 思来想去,我决计先与他服软,休书一事得另想对策。 “妾身知错了,请王爷恕罪。”我深吸了口气,‘温柔贤淑’的说道。 赵荣羡捏着簪子重重往我身后的梳妆台上哐当一搁,忽然将我压了过来,“知错了?我怎么没看出你认错的态度?” 态度?他还要什么态度?被他折腾了一晚上还不够? 我没有答话。 “看来王妃并非真心知错。”赵荣羡眼底里透着一丝危险,灼热的气息一浪又一浪的喷在我的脸上,我胸膛里竟不自觉的一阵狂跳。 我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果断往后缩了缩,强作镇定,“王爷想要什么样的态度……” “亲我一下……”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轻笑着说。 我不想亲他,可我知道若是不照做,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更不会放过我表哥。 我抿了抿唇,忍着一肚子怒火向他凑了过去。 赵荣羡微微一颤,拦腰便将我抱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将我放开,顺手将被子搭在了我身上,哑着嗓音道,“这回便算了,下回再敢惹祸,绝不轻饶。” 我没有说话,只默默闭上眼睛。 第二日我醒过来的时候,赵荣羡已经不见人影了。 杜妈妈像往常一样端着青铜盆子进门唤我起来洗漱,脸上写满了喜悦,一个劲儿的说赵荣羡待我是真好,即便我惹下了滔天大祸也没有与我计较,还嘱咐我要多多与赵荣羡亲近,若是能早些怀上子嗣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我心里一阵凄楚,冷冷打断了杜妈妈,“杜妈妈,替我煮一碗避子汤来。” “什么?”杜妈妈微微一震,又惊又吓,“王妃不可任性,万万使不得呀!” 第十一章、断他后路 “杜妈妈,你以为四王爷当真视我如珍宝?”看到杜妈妈那副惊恐又不可思议的样子,我不觉发出一声自嘲。 杜妈妈显得很不能理解,苦口婆心的劝我,“王妃啊,你可知足吧。你惹下了那样的滔天大祸,王爷都没有责怪,你瞧瞧北朝还有哪个皇子能如此迁就妻室的?这若是换作旁人,早就一纸休书送回娘家了。” 我倒希望他能一纸休书把我撵出去…… 我冷笑了一声,幽幽说道,“杜妈妈你错了,四王爷之所以如此纵容于我并非因为喜欢我,不过因着我乃皇后所赐,他不敢轻易薄待。你好生想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何等尊贵?怎么偏偏就瞧上了我这么个商贾之女?” “王妃这等姿容,这王爷一见倾心也不奇怪啊。”杜妈妈对我倒是很自信。 倘若仅凭容貌便能让赵荣羡爱上我,那么上辈子我也不会被他亲手毒死。 我摇摇头,凉凉说道,“杜妈妈又错了,四王爷是何等身份,什么样的绝色女子没有见过?凭什么就对我一个无才无德的商贾之女一见倾心。” 杜妈妈怔住了,愣愣的看着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我笑了笑,收起的方才的冰冷,不紧不慢的又与她说,“四王爷乃是先皇后所出,虽说先皇后已经去世,可他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子。古往今来,储君皆是立嫡为先,加上他年幼丧母,皇上更是对他多了几分疼惜,难免不会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皇后自然就视他为眼中钉。于是便将我这个商贾之女赐给他做正妃,有我这个商贾之女为正宫,那些个高门贵女谁还愿意屈居做他的侧妃?他的夺嫡之路便算是断了一大截,你说他心里能待见我吗?” 杜妈妈这下更懵了,她蹙了眉,大惑不解,“这门亲事不是四王爷自己求来的吗?” “你认为四王爷当真如此愚蠢?”我叹了口气,“我不过是皇后用来制衡四王爷的棋子,他如今待我的好都是做戏给皇后看。倘若我当真怀了他的子嗣,只怕……便是我的死期了。” 杜妈妈脸都吓得白了,结结巴巴说,“这……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四王爷绝不会允许他的长子出自一个商贾之女。”我并没有说瞎话,上辈子我腹中的胎儿一个也留不住,最后甚至连性命也丢了。 杜妈妈惨白着一张脸站在旁边,被我这一通皇室的腥风血雨给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朝她挥了挥手,吩咐道,“替我准备一碗避子汤吧。” 这回杜妈妈再没有说什么,很快就端来了一碗避子汤,眼见着我喝下去了才踏实。 喝下了一碗避子汤,用过了早膳,我又吩咐杜妈妈准备一些猪肝,我亲手做好了去,再备下一些补血的药材一并给表哥送过去。 杜妈妈听闻我要去看望表哥,脸色一下子难看极了,她支支吾吾的说,“王妃,这不好吧?如今您已成亲,可比不得以往了,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可要出大事的……” “出大事?能出什么大事?他还能吃醋不成?”杜妈妈又惊又恐,我却神闲气定,“杜妈妈你且放心,只要咱们小心行事,莫要让外人看见了,哪怕王爷知道了也无碍。他又不喜欢我,他在意的不过是他的面子罢了。” 杜妈妈被我说得无言以对,又想着表哥一个不得宠的庶子,还死了娘,日子很不好过。心一软,便答应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我便带上美食和补品往魏府去。 岂料刚出王府,就撞上了赵荣羡。 他刚从宫里出来,身上还穿着红彤彤的朝服,外头披了雪白的裘袍,一见了我便挡住了我的去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王妃又是美食又是补品的,这是往哪儿送?” “回王爷,妾身今日要去大慈寺里上香,便特地做了一些美食孝敬佛祖。”我虽有些紧张,却依旧面不改色。 第十二章、月事突然 赵荣羡好似看穿了什么,悠悠盯着我片刻,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食盒,揭开瞧了一眼,当下就冷了脸,“孝敬佛祖?孝敬佛祖要猪肝做什么?佛祖也需要补血?我看你是想去见魏敬则才是!” “对,我就是去见表哥的!你放心,没有人会看见,我绝不会让你丢了颜面。”既然赵荣羡已经看透了,我也不必遮遮掩掩,索性大方同他说清楚了。 反正他不喜欢我,只要我不让他颜面扫地,他也没有理由拦着我。 “白欢喜,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如今会奸夫都这样理直气壮!你当我死的吗?”赵荣羡忽然抬高了嗓音,凌厉而凶狠,吓得我顿时一个激灵。 我没有想到他会因为此事发这样大的火,一时之间都懵了,“赵荣羡你在胡说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赵荣羡对他身边的管家下令,说是要将我禁足半年,还要将清晖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杖责三十大板。 我惊愕极了,更是恼怒,气得马上同他争辩,喊他不许伤害无辜之人。 可赵荣羡却好似没有听见,立刻吩咐两个武丁将杜妈妈拖了下去。 杜妈妈已经那样大的年纪了,怎么受得起三十大板,赵荣羡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我一下子就慌了,想都没有想就抱住了他的手臂,几乎要哭出来了,“王爷,都是我的错,不关杜妈妈的事,你让他们放了她,杜妈妈年纪大了,她受不起的。” 赵荣羡没有理会我,反而变本加厉的怒吼了一声,“杜妈妈盗窃王府珍宝,罪大恶极,追责五十大板!” 早知赵荣羡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等境地,我就应该听杜妈妈的,我后悔极了。 我彻底慌了,一把推开赵荣羡,跌跌撞撞的就去扯两个武丁,“你们放开杜妈妈,你们放开她!” 疼……好疼,腹部突然席卷而来的剧痛让我一下子有些站不稳,我的手还没能落到两个武丁身上,随之而来一股温热的血腥,如同滔滔江水一涌而出,不出片刻的功夫,我的裙子裤子连带着外头的裘衣都湿了一片。 我……来月事了! 我顿时又羞又愤又害怕,疼的浑身上下直冒冷汗,眼看着杜妈妈被越拖越远,我一时没忍住,呜的就哭出了声。 “蠢货!自己的事自己都记不清!来了月事还乱跑什么!”赵荣羡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脱下他的裘袍把我整个人都裹了进去,然后拦腰将我抱进王府。 不知是不是受了寒,我今日疼得格外厉害。 “我疼……”我缩在赵荣羡的怀里,疼的眼泪都滚了下来。 赵荣羡的步伐更快了些,轻声道,“一会儿就不疼,秦管家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 “你让他们把杜妈妈放了,我要喝杜妈妈煮的红糖生姜水。”我拽住他的衣襟,哽咽着说。 赵荣羡不情愿的瞪了我一眼,大声喊道,“秦管家,让他们把杜妈妈给放了!” 第十三章、夫君柔情 听到赵荣羡这话,我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完全瘫软在他的怀里。 赵荣羡一路将我抱回了清晖院,吩咐金玉替我换上干净的衣物,然后又请了大夫替我诊治,最后让杜妈妈给我熬好了药端到床前。 杜妈妈刚刚端着药汁走过来,赵荣羡便接了过去,淡淡的说,“杜妈妈你下去吧,我来。” 说着,赵荣羡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吹了吹,便朝着我的嘴里送。 赵荣羡突然的温柔让我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我甚至怀疑他要加害我。 我浑身上下都极其不自在,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低声说,“王爷,妾身自己来吧。” “不怕疼了是不是?张嘴!”赵荣羡脸一沉,命令的说道。 我被他弄得有点儿害怕,只好张开嘴。 没有一会儿,一碗药汁就喝了个干干净净,我满口的苦涩,赵荣羡又吩咐杜妈妈把熬好的红糖生姜水端了上来,让我喝了两口。 喝完之后,我终于没有疼得像方才那样厉害了。 赵荣羡让我躺下,又将被子盖到了我身上,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极其温柔的问我,“还疼吗?” “没有太疼了……”我摇摇头,低声的说道。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发,叹息说,“你们女儿家就是少不得这样的毛病,平素里定要吃好一些,来了月事自己要多注意,瞧瞧你今日都疼成了什么样子?” 赵荣羡絮絮叨叨的,温柔的让我很不踏实,我明明惹怒了他,他却还替我找大夫,又亲自喂药,这已经是他第二回饶过我了,我不由的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盯着赵荣羡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他,“王爷,您近日没受什么刺激吧?” “何意?” “您脑子没出毛病吧?” “白欢喜!”他黑了脸。 “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吓得一抖,赶紧捂住嘴。 赵荣羡瞥了我一眼,搓了搓手,然后伸进被子里覆盖在我的小腹上,他是在替我缓解疼痛? 虽说我与赵荣羡做了多年的夫妻,可他从未像今日这样体贴过,何况还是我惹恼了他的情况下,我一时惊恐又不安。 默默推了推他的手,说道,“妾身已经无碍,王爷有事就先忙吧。” “老夫老妻的,你在害羞什么?”赵荣羡毫不怀疑的‘戳穿’我。 害羞?我是害怕好吗? 我表面稳如老狗,内心瑟瑟发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王爷误会了,妾身自知身份卑贱,所以不敢劳烦王爷。” “连刑部尚书都敢侮辱,你说不敢劳烦本王?”赵荣羡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眼底里染起一片寒霜。 我顿时就不敢说话了,咬了咬唇,怔怔的看着他,实在不晓得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赵荣羡见我没有说话,又淡淡叮嘱了几句,“行了,好好歇着吧,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若有什么想做的,便与我说。” 赵荣羡的体贴入微让我有那么一瞬间错以为他是真心待我,但是很快我就清醒了过来。 一个能亲手给我喂下毒药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待我? 我心里头一阵自嘲,摇了摇头,一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温和乖顺,“妾身没有什么要做的。” “不是想给魏敬则送些补品过去吗?”赵荣羡瞟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说,“我一会儿便差人送过去,你放心,一定送到魏敬则手里。” 夭寿了!赵荣羡当真吃错药了! 第十四章、情敌来访 赵荣羡的体贴入微,简直比白日撞鬼还吓人。 我惊悚的看着他,吓得连连拒绝,“不不不,娘家亲戚的事,怎好劳烦王爷呢!” 赵荣羡给表哥送补品?他送毒药我还相信!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赵荣羡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温声细语的解释,“本王方才想了想,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的确不该累及外人。此事,是我做错了,理当向魏家七公子赔礼。” 赵荣羡果然,肯定,吃错药了!还是……在试探我? 我惊诧的瞪着他片刻,惊得都结巴了,“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你若不信,一会儿可以让金玉跟着去魏府。”赵荣羡的眼底里温柔又认真,叫我看不出半点破绽来。 若不是上辈子见惯了他的阴险毒辣,我都险些以为他原本就是这样温柔善良的人。 难道说,他是怕我恼怒之下再生事端,因而故意待我和善? 我想了想,仰起头回他说,“不必了王爷,妾身相信您。请王爷放心,妾身往后必不会再给王爷生事。” 我也不敢再轻易生事。 赵荣羡浅浅看了我一眼,像是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好歇息’,然后便是转身走了出去。 赵荣羡的柔情,反倒让我越发的害怕。上辈子我曾病的险些丧命,可他却连看也懒得看我一眼,如今不过是小病缠身,他倒是关怀备至。 我的心情莫名纷乱低迷起来,好一会儿才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杜妈妈笑嘻嘻的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叫我起来擦擦脸,说是晚膳已经送过来了,全都是补身子的。 “王妃,老奴瞧着,这王爷是真心疼您的,可不像您说的那般不喜欢您。”杜妈妈替我披上了厚厚的外袍,嘴里喋喋不休的夸起了赵荣羡。 她也同我娘一样叫赵荣羡给骗了。 我摇了摇头,恢复了平素的冷淡,“他不过是怕我给他生事罢了。” 杜妈妈见我如此执迷不悟,显得有些焦灼,“王妃是不是对王爷有什么误会?您是不晓得,今日您睡过去之后,王爷已经来过两回了,可担心坏了。况且王爷今日本来大动肝火的,您不过是哭了一哭,他便什么也不再计较,北朝有哪个皇子能做到这般的?” “杜妈妈,你不要再说了。”我听得心烦,声音骤然凌厉。 我不知如何跟杜妈妈解释,总不能说赵荣羡上辈子毒死了我吧? 杜妈妈见我不太高兴了,虽然不太理解,最后还是住了嘴,只淡淡的叹息了几句,说我近来性子变得古怪了许多,她都已经看不透我了。 我没有再说话,迅速的梳洗完毕,便用膳吃药。 接下来的几日,赵荣羡每日都会过来,好似我与他当真爱的鹣鲽情深。 于是杜妈妈又在我耳边苦口婆心劝我要爱他敬他,懂得知足。 我全都左耳进右耳出,杜妈妈见我没有再反驳,以为我是打算安心过日子了,甚是欣慰,一大早的便给弄来了一堆补品,说是吃了利于生子。 我自是不愿意吃的,吩咐杜妈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出去扔了。 杜妈妈的喜滋滋的面容一下子变成了苦瓜,十分的不能理解,问我说,“王妃,您这究竟是为何呀?” “莫不是……还想着那魏家七公子。” “杜妈妈,这里是王府不是白家!不想要命了是不是?”杜妈妈的大胆令我一阵心惊,她果然被赵荣羡给骗了,以至于如今说话都变得这样肆意妄为。 杜妈妈脸色一白,却依旧支支吾吾的说,“王妃莫要执迷不悟,老奴瞧着,王爷是将您捧在心尖儿上的。” “杜妈妈你下去吧,让金玉进来伺候。”杜妈妈近来连连劝导,让我已然失去了耐心。 金玉虽然年纪轻,却是在我祖母身边长大的,行事要比在我娘身边伺候的杜妈妈稳重得多。 杜妈妈见我说出了这样的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僵着脸就要退出去。 彼时,金玉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王妃,魏家八小姐来访,见是不见?” 魏家八小姐?我表哥的那位嫡出妹妹?赵荣羡那个心狠手辣的惠妃?打着我表姐名号三番五次来王府里给我下套,百般羞辱我的魏淑娴? 我若是没有记错,上辈子她来四王府是邀我同去二公主生辰宴的。 那时候我傻,真的以为她是想帮我融入那些高门贵女的圈子,便与她一道儿去了。结果刚刚踏进公主府,就让二公主给狠狠羞辱了一顿,说是没有给我递过帖子,又骂了许多难听的话,惹得我丢了好大的人,还叫赵荣羡狠狠给骂了一顿。 我心下一沉,对金玉说,“请她进来。” “王妃,这魏家八小姐可一贯瞧不上表少爷,只怕来者不善啊。”金玉一脸担忧,建议我将她拒之门外。 我摇摇头,淡笑,“魏淑娴是个会来事的,今日若是不让她进门,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第十五章、手撕绿茶 魏淑娴今日穿了一身杏色袄裙,脸上更是画了娇艳的梅花妆,一见了我便十分亲热的凑了上来。 “阿欢表妹,有日子不见,你可还好。”她笑得灿烂,热情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被她握得一肚子恶心,重重的抽回了手,“我一切甚好,不知魏八小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魏淑娴一怔,断断想不到我竟待她如此冷漠。 她僵了一僵,半开玩笑的说,“阿欢表妹是怎么了?往日里表妹可是最喜欢去我们魏府串门子的,如今做了王妃便瞧不上我这个表姐了?” 是的,上辈子我愚蠢至极,以为魏淑娴是当真与我亲近。 如今细想,她真正与我亲近,是在皇后将我赐婚给赵荣羡以后。 说是帮我,却三番五次想害我性命。 我勉强露出一丝笑脸,同她打起了官腔,“八小姐误会了,本王妃近来身子不适,王爷有令,不得轻易见客。” 魏淑娴今日是带着目的来的,虽然受了冷遇不太高兴,还是撑着一张笑脸,阴阳怪气的同我说,“我就说嘛,阿欢表妹一贯与我最亲热,怎会因着嫁了四王爷便翻脸不认人了呢?” 我假装听不明白她嘴里的辱骂,故作紧张的问她,“八小姐究竟为何前来?莫不是表哥出了什么事?” 魏淑娴的眼底里果然扬起了得意的目光,她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我,笑呵呵的说,“阿欢妹妹,你净爱瞎操心,我今日前来啊,是想邀请你与我同去二公主的生辰宴,你不是一直想去见识见识皇家的寿宴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好机会?坑害我的好机会吧? 我浅浅笑了笑,继续同她打官腔,“八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二公主只给你递了帖子,并未邀请我,我与你一同前去,与那死皮赖脸的乞丐有何分别?” 魏淑娴面色一僵,见我拒绝了她,满脸不可置信,更是不甘心极了。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热情善意,“阿欢表妹这是在说些什么呢?你与我乃是表姐妹,你是替我做陪客的,怎么好说是死皮赖脸呢?” 陪客?陪衬还差不多吧? 我想了想,干脆对她一顿怼,连带着把赵荣羡抬出来背锅,“八小姐到底不是我的亲表姐,在旁人看来你我并无半点干系。再者我如今已嫁为人妇,即便是赴宴也应当和王爷同去,与八小姐同去算是怎么回事?八小姐莫不是想害我被人耻笑?” “此话何意?你竟以为我想害你?”魏淑娴恼怒了,好似她受了冤屈。 我嗤笑,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她,“八小姐难道不是想诓我出洋相,好让我被王爷厌弃,你便好入门做了正妃?” 反正戳不戳穿她,她都是要害我的,我又何必忍气吞声让自己不痛快? 魏淑娴身为家中最小的嫡女,平日里受尽宠爱,哪里受得起我这般讥讽。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我,又羞又愤,“白欢喜!我好心好意邀你同去见见世面,你倒好!如今做了王妃便目中无人了!下九流就是下九流,商户贱种,果真是永远上不得台面……” “魏淑娴,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她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猛然抬手,一个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 我以前是个从不会动手的人,奈何这世上恶鬼太多,以至于回来不到两个月,我便动了三回手。 魏淑娴被我打懵了,她不可置信的捂住脸,几乎是尖叫出声,“你敢打我?你个贱……” “我怎么不敢打你了?我堂堂一个王妃,被你一个尚书之女以下犯上,还要忍气吞声不成?”我蓦然抬高了嗓音,厉声反问她,“还是说八小姐认为本王妃没有资格,需要母后亲手处置,闹到人尽皆知?” 虽然我是商贾出身,可到底是皇帝亲自赐婚,就是装装样子,皇后也定要她吃上一顿苦头。 再者我若对外宣扬她魏淑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为了男人争风吃醋,上门撒泼,她的名声也会不保。 上辈子魏淑娴也总骂我下九流的贱人,她全然想不到我不仅打她,还威胁她。 魏淑娴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气得话都要说不上来,“你……”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我悠然的往厅堂的主位上一坐,居高临下的扫视她,“魏八小姐是自己走,还是要本王妃亲自送客?” “白欢喜,你等着!”魏淑娴狠狠瞪了我一眼,愤愤的走了出去。 她终究害怕事情闹大了。 魏淑娴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左右不过因为她和赵荣羡青梅竹马的情分,他们这些稍有地位的官宦人家,大都与皇子们亲近,魏家便是其中之一。 加之赵荣羡有心拉拢魏家和魏夫人的母家曹家,因而对魏淑娴也算是格外亲近的。 果然,天色刚刚暗下来,赵荣羡便来了清晖院。 一进门,他就立刻向我问罪,“听说,你今日把魏家八小姐给打了?” “王爷这是要怪罪吗?”我坐在梳妆台前,连头都懒得回。 打魏淑娴这件事我并不后悔。 赵荣羡低笑了一声,缓缓走到我身后,“你倒是很镇定。” “她指着鼻子骂妾身贱种,妾身总不能忍气吞声吧?”我回过头,理直气壮的望着赵荣羡,“倘若妾身忍了,岂不是让人家觉得咱们四王府好欺负?” 赵荣羡嘴角的笑容更加浓烈了,眼底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暧昧,“短短一日不见,王妃倒是越发牙尖嘴利了……” “王爷若是想要怪罪尽管责罚,只是不要累及旁人。”我站起身,一副坦然受死的平静。 赵荣羡眯着眼睛盯着我片刻,好似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蓦然将我抱住。 我一怔,他却将我抱得更紧,凑到我颈间嗅了嗅,忽的逼近了我的唇,“王妃这嘴里,莫不是长了刺?” 第十六章、夺命补药 赵荣羡突如其来的情话吓得我隔夜饭都险些吐了出来,我慌忙挡住他凑过来的唇,假装听不懂,“王爷真会说笑,妾身又不是刺猬,又怎会长刺?” “除了刺猬还有谁能见人就扎的?”赵荣羡轻笑了一声,一把掰开我挡在唇边的手,低哑道,“连自己的夫君都往死里扎,你说你不是刺猬又是什么?” 他眼底里的暧昧愈发浓烈,继而干脆将我横抱起来,不用想我也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虽说我决定不再与他硬碰硬,却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跟他琴瑟相鸣。再说了,他明明是来问罪的,眼下却是这等表现,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问清楚,我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扒我衣裳,我连忙阻止,“王爷,妾身小日子还未过去,今夜不能侍寝……” “不能?我看你是不想!我算过了,三日前便应当结束了。”赵荣羡手一甩,脸色蓦然阴沉。 赵荣羡这个变态!他是多么欲求不满? 我的脸顿时就滚烫滚烫的,又惊又怕,“王爷…我……” “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魏敬则……”赵荣羡厉声打断了我,满脸的怒气。 我被他斥得更加害怕了,“我没有……” “没有就睡觉……”赵荣羡翻脸比翻书还快。 “王爷,你今日不是来问罪的吗?”我忍无可忍,干脆直接开口问他。 赵荣羡淡淡扫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问……问过了?别说,他还真是进门就问了。 “这就算是……问罪?”我简直不可思议。 赵荣羡手里的动作一停,桃花眼里泛起一片寒光,“怎么?你觉得问得不够,上赶着受罚?”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摆手,我又不是傻子。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赵荣羡为何如此淡然,魏淑娴虽然算不得他心尖儿上的人,却也曾是他最宠爱的侧妃。 上辈子为了给魏淑娴‘讨公道’,他甚至想要我的命。 赵荣羡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忽的将我揽进了怀里,轻轻在我脸上吻了吻,低声的说,“阿欢,你不必害怕,你只需记得,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是向着你的。” 向着我?一心所向的毒死我还差不多! 上辈子,可不就是百般柔情的端给我一碗保胎药? 近来的赵荣羡大有毒死我的前兆,我越想越觉得他定是有意待我好,等旁人都以为他爱我爱得肝脑涂地,然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弄死我!紧接着再抱着我的尸身大哭一场,连皇后也不能怀疑他! 我心里一阵战栗,面上强作镇定的对着他媚笑,“王爷的金玉良言,妾身铭记于心。” “叫我阿羡……” “阿羡……”我乖顺的说道。 “乖……”赵荣羡满意的笑了笑,狠狠将我压倒在床上。 一夜极尽缠绵,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我的骨头都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然后,杜妈妈又露出了喜滋滋的笑容,顺带着还端了膳食和一碗药进来。 依着杜妈妈的性子,是不会主动给我端来避子汤的。 所以,那碗黑黢黢的是什么东西? 我立刻问她,“杜妈妈,这是什么?” 杜妈妈笑得更加喜庆了,“回王妃,这是王爷差人送过来的补药,说是王妃体寒,须得多补一补才能早日怀上子嗣。” 补药!!毒药还差不多吧! 赵荣羡这个蛇蝎男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毒死我! 我吓得一震,立刻吩咐杜妈妈,“杜妈妈,把它倒了!赶紧收拾包袱,咱们马上离开王府!” “为什么啊?”杜妈妈满脸不解。 “杜妈妈,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我只能同你说,这王府再待下去,我就要没命了!”连膳食也顾不得吃,我赶忙把屋子里最值钱的金银珠宝收拾了起来。 “让金玉去找一辆马车,咱们今夜就出城!” “白欢喜你在干什么?”我正捏着赵荣羡前两日送给我的羊脂玉佩往包袱里塞,背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我心头一惊,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只见杜妈妈对着我挤眉弄眼的,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旁边的赵荣羡则是冷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我。 第十七章、冤枉了他 赵荣羡他是何时进门的?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嘭的将手里的包袱一扔,结结巴巴的问他,“王、王、王爷你不是上朝去了吗?” “我问你在干什么?”他仿若没有听到我的话,抬声又问了一遍。 “我……我……我想去大慈寺上香,顺便贡给一些香火钱。”我强作镇定,磕磕巴巴的寻了个听起来最靠谱的理由。 可赵荣羡似乎并不相信,他冷冷扫了眼被我扔在地上的包袱,阴沉沉道,“你是不是想跑?是不是又想和魏敬则私奔?” “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恶狠狠的又补了一句。 我被他吓得冷汗都冒出来,鉴于赵荣羡一贯阴晴不定,阴狠毒辣的作风,我相信他真的会打断我的腿。 可我要是不跑,他就要毒死我! 横竖都是死! 我心一横,理直气壮地说,“我……我是想跑……” “王妃,你莫要乱说话啊……” “杜妈妈你出去!”杜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赵荣羡厉声打断了她。 杜妈妈脸被吓得煞白,却更加坚决的站到我面前,壮着胆子说,“王爷,王妃对您绝无二心……” “滚出去!”赵荣羡暴跳如雷。 我被他吼得更害怕了,也生怕他盛怒之下迁怒杜妈妈,强忍着恐惧,推杜妈妈说,“杜妈妈,你先下去,我没事的……” “王妃……” “杜妈妈,你听我的……” 杜妈妈虽然很是担心,但似乎也对我和赵荣羡的感情格外自信,诚惶诚恐的看了赵荣羡一眼,躬身便退了出去。 我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赵荣羡,一字一句,“没错王爷,我是想跑!可我没想和谁私奔!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什么意思?”赵荣羡一怔,看起来好似当真听不懂似的。 反正他都已经准备要我的命了,我索性直接戳穿了他,指了指圆桌上那碗黑漆漆的药,苦笑道:“王爷吩咐人送来这么一碗药,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妾身让您心爱的惠妃受委屈,您要替她报仇不是吗?” 他顿了一顿,一脸恍然大悟,“我没有!” “你有!你曾经杀了我,杀了我们的孩子!现在你又想杀了我!赵荣羡我不是个傻子!”我打断了他,心底里的恐惧在此刻变成了满腔的怨愤。 我怨恨的瞪着他,一字一句,“赵荣羡,我知道,你一直厌恨我。可我说过的,我绝不会妨碍你的,你为何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赵荣羡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忽然端起圆桌上的药汁一饮而尽。 然后‘哐’的一声将青花瓷碗重重搁在那桌子上,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那碗药,竟被他喝得一滴也不剩。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他当真没有毒害我?是我冤枉了他? 他原本没有打算立刻要我的命的,被我这般一激,说不准当真就会马上弄死我!还会迁怒旁人。 他最会做的就是迁怒于人了! 我想了想,吩咐杜妈妈替我准备一些食材,趁着午膳之前,亲手剁馅儿做了赵荣羡最爱吃的韭菜饺子,亲自端到了他的书房里头。 我进门的时候,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手里的公文,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埋下头继续批阅。 我端着饺子,忐忑不安的走到他身侧,轻声喊他,“王爷,妾身给您煮了饺子。” 第十八章、敞开心扉 赵荣羡平生最痛恨两件事,一是被欺骗,二是被冤枉。 纵然他以后会要了我的命,但是现在没有,他就容不得我冤枉他。 于是赵荣羡脸像冰块儿一样,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心里不愿意搭理他,可是一想到他的阴狠毒辣,我又不得不逼着自己露出笑脸,温柔可人喊他说,“王爷,您别忙了,先吃午膳吧,妾身做了您最爱吃的韭菜饺子。” 赵荣羡依旧没有理会我,他冷哼了一声,干脆撇过脸去。 看来,他是真的给气坏了,面对他的冷脸,我也不是很高兴。 可想到我的狗命,我又只好高兴起来。 “王爷,这什么都不如身子要紧,按时吃好才是最紧要的。”我关怀备至,贤惠的夹起一个饺子往他嘴里塞。 赵荣羡满脸冷漠,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子。 我果断绕到了他的跟前,锲而不舍的关心他,“王爷,你就吃一口嘛,很好吃的。” 许是真的饿了,赵荣羡假装挣扎了一下,便一脸嫌弃的张开了嘴。 我终是松了口气,赶紧夹起第二个往他嘴里送。 赵荣羡虽然很生气,对于送到嘴边的食物却一点也没有拒绝,没有一会儿,一盘饺子就被吃了个干净。 身为一个贤惠的妻子,我马上又端来了一杯茶,笑嘻嘻的说,“王爷,来,喝一口水,别噎着了。” 待他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儿,我又赶紧帮他捏肩膀,说他辛苦了。 赵荣羡来者不拒,被伺候得十分心安理得,我手都捏疼了,他也没有要喊我停下了的意思。 可我自己得停下来了,再捏下去,我的手指头都要断了。 “行了,想歇就歇着吧。”我正琢磨寻个什么理由不捏,赵荣羡忽然开了口,他脸色已经没有方才那样冷漠了。 他这是不生气了?赵荣羡有这么好哄?以前他一生气可是要气上一个月的! 我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绕到赵荣羡身侧,结结巴巴问他,“王爷,你……你不生气了?” “怎么?你希望我生气?”赵荣羡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没有没有……”我赶忙摆摆手,心里莫名有些发凉。 今日早上,他明明很生气的,这会儿却突然对我笑,笑得我害怕极了。 算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没有恼怒到砍了谁了,先撤为上! 我灵机一动,马上恭敬贤惠的收拾碗筷,“那个……王爷,若是没有旁的事,妾身就先下去了。”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他不是说他不生气了吗? 呵,我怎么忘了,赵荣羡从来都是个小心眼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不生气了? 我一僵,逼迫自己露出笑脸,小心翼翼的问他,“不知王爷还希望妾身为您做些什么?” 我笑得比哭得还难看,讨好的语气像极了皇后身边的王公公。 “过来……”赵荣羡指了指他的身侧,语气还算和善。 他这阴晴不定的,我心里更加忐忑了。 我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然后战战兢兢的盯着他,“王爷有何吩咐?” “捏了那么久,累不累?”正当我以为赵荣羡要搞什么阴谋诡计折腾我的时候,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那口吻温柔得像是要毒死我一般。 我僵硬的姿态变得更僵硬了,心惊胆战,磕磕巴巴的回他说,“回……回回王爷,妾身不累。” “行了,别装了,累了就是累了。”赵荣羡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捏着我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温声说道,“你不必害怕,今日我并非有意与你发火,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见你那般举动,便抑制不住情绪。我也知道,当日你并非自愿嫁与我的,若不是因为我,你与那魏家七公子早已经情人终成眷属。可你我已是夫妻,再没有退路,理当好好过日才是。我答应你,日后好好待你,你也答应我,往后绝不可再生事端。” 赵荣羡,这是在同我道歉?为他的喜怒无常同我道歉? 别说,赵荣羡如今还真是变得十分喜怒无常,甚至还有一丝偏执…… 不过,他既是愿意平心静气的与我掰扯,我想我也应当与他说清楚,省的他总以为我管他要休书是为了嫁给表哥,成日都想拿表哥开刀。 我朝着他摇了摇头,从未有过的严肃,“王爷,您误会了。虽说妾身与表哥有过婚约,可妾身从来只当他是亲哥哥。姨母蒙冤早逝,表哥自小寄居在我们白家,长大以后,娘亲便替我们定下了婚约,对妾身而言,嫁给表哥无异于嫁给自己的亲哥哥,妾身为此闹过许多回。后来父皇赐婚,妾身反倒松了一口气。” 第十九章、本性难移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莫不是为了保护那魏敬则故意这样说的?”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我竟从赵荣羡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欣喜。 倘若不是他曾经亲手给我喂下了毒药,我险些都以为他爱我至深。 但是很快我就恢复了理智,“妾身句句属实,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我们白家查探一番。” 此事我还当真没有骗他,当日为了不嫁给表哥,我甚至还闹过自杀。 许是确定了自己不会因为妻子红杏出墙而丢了颜面,赵荣羡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竟一把将我拽到了他的大腿上,结结实实的把我抱在怀里。 笑着说,“听了娘子这番话,为夫就放心了。” 话说完,他竟对着我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我都给吓傻了,我与赵荣羡虽是做了十年夫妻,却从未有过如此甜蜜的行为,便是同房也如同例行公事,此刻他的举动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王……王……王爷……你先放开妾身……”我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然而那种真实的触感,让我肯定我绝不是在做梦。 赵荣羡结实的手臂紧紧把我困在他怀里,我喊他放开我,他反倒把我围得更紧了,好似在故意同我作对,对着我的另一边脸吧唧的又亲了一口,然后附在我耳边说道,“娘子在怕些什么?抱一下怎么了?你这身上,我哪一处没有看过?” 他说的没有错,我这身子早被他看干净了,他也被我看得差不多。可这里是书房,要是突然闯进来一个下人,过几日只怕全长安城都会知道四王妃祸国殃民,勾引王爷在书房内白日喧淫…… 反正,不管如何,错的一定是女人就对了!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慌张的掰他的手,红着脸斥他,“王爷,你放开我,这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额,依娘子的意思,夜里就成体统了?” 赵荣羡这个人,一旦不正经起来连市井流氓都不及他半分,荤话邪话张嘴就来,说得叫人毫无防备。 我整张脸滚烫滚烫的,用尽全力的在赵荣羡的怀里挣扎,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赵荣羡是个混蛋,把我逼得狼狈至极,他便高兴了,这才松手将我放开。 我如同蛟龙脱困,马上与他隔出一段距离,慌张的收拾碟子。 赵荣羡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害羞了?” “我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我那是热的……” “大冬天的你热?哪热?心火热啊?”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终于忍无可忍。 赵荣羡十分得意的冲我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今日天气不错,想不想学骑马?” 我一震,适才对他燃起的一丝好感顿时化为乌有,我怀疑他想换个法子害我! 我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果断立刻马上拒绝,“妾身天生愚笨,学不会。” “摔了一回就怕成这样?平日闹着要休书的胆子哪里去了?”赵荣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半点也不容我拒绝,“这骑马很重要,今生,你必须学会。” 赵荣羡做皇帝的时候是暴君,做回了王爷,依旧本性难移。 我拼死拼活,百般抗拒,他依然冷漠无情把我拽进了猎场。 美名其曰,既能骑马又能打猎,是个踏青赏景的绝佳胜地。 胜他个鬼,看着面前高大硕壮的枣红马,我腿都在打闪。 “王爷,能不能不上去啊?”我结结巴巴都说。 “不能……”赵荣羡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柔情,一脸的冷肃。 想到前生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惨烈,我现在还觉得脑袋疼! “那……那个王爷,妾身……妾身肚子突然有点疼,得去茅……” “肚子疼?我看你是想偷跑吧?”赵荣羡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 第二十章、贵妃找茬 看到那匹熟悉的马,我就害怕极了,我一贯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可我是个惜命的呀! 上辈子摔下来,摔得我昏了七天七夜,差点就死了过去,惹得我后来瞧见马都发抖,更莫说是骑了! 我不上去,绝对不上去! 一不做二不休,我抱住赵荣羡的手臂一屁股坐地上,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上去,死都不上去!” “起来!” “我死都不起来!” “你信不信我把你绑到马背上去?”赵荣羡顿时就冷了脸,那双桃花眼更是凶得像藏了刀子,看得我不寒而栗。 “起来就起来,凶什么凶?”我不情不愿的站起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赵荣羡贱得慌,被我这么瞪了一眼,他的态度立即好了很多,他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是为你好,该学总是要学会的,以后定是用的上的。德不配位,必遭反噬。” 他在骂我?反正我不认为他在暗示要与我共享天下! 我冷哼了一声,马上也不给他好脸色看,“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脑子不好使就多读点书。”赵荣羡白了我一眼,竟然骂的更难听。 我气愤极了,立刻就更凶狠的质问他,“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 “反正不是我……” “你你……你……我……”我被他气得发抖,愤愤的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可我越挣扎,他捏得越紧。 我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赵荣羡拽死狗一样拽上了马背。 他、他、他、他莫不是想摔死我!暴君!果然是暴君!连害死人的手段都如此丧心病狂! “白欢喜,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我预备了最龌龊狠毒的词正准备送给赵荣羡,他忽然跳上了马背,并神不知鬼不觉的搂住了我的腰,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的,我总不能把自己也给摔死吧。” “要是害怕,就抓紧缰绳。”赵荣羡又添了一句,十分温柔的说道,“没事,我陪着你的。” 我微微一怔,竟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他是想要害我的。 赵荣羡见我怔在原地没动,以为我是给吓傻了,干脆握起我的手,亲力亲为的教我骑马。 半日下来我倒不如先前那样害怕了,却也腰酸背痛连带着思虑过度,好几日都睡不着。 赵荣羡请御医为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我才有个好觉。 午睡前,杜妈妈又端来了一碗安神药,我正准备喝下,金玉却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满脸不悦的说,“王妃,魏贵妃请您去宫中一叙。” 魏贵妃?魏淑娴一母同胞的姐姐?她可比魏淑娴更瞧不上我,怎可能邀我叙旧? 只怕是魏淑娴在她跟前告了状,她要替魏淑娴教训我。 我可没有闲工夫与她周旋,我摆摆手,吩咐金玉说,“去回贵妃娘娘,就说我身子不适。” “奴婢是这么回的,可是……” “可是什么?” “来通报的李公公给了奴婢这个……”金玉犹豫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鲤鱼玉佩递给我。 第二十一章、反将一军 这不是表哥的贴身玉佩吗?怎么在李公公的手里? “魏贵妃这是在威胁我呢……”我攥紧了手心,一字一句,“金玉,去备马车,咱们立即进宫。” 杜妈妈见我这副举动,立即明白了其中原委,满脸慌张道,“王妃,要不等王爷回来了再说吧,王爷疼您,表少爷有难,他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倒是想等赵荣羡,可等他回来了,我表哥只怕早被魏贵妃那毒妇折磨个半死了。魏贵妃向来心狠手辣,魏家的庶出子女一贯不被当人,魏贵妃仗着滔天的权势毒杀庶出弟妹也不是第一回了。 我想了想,冷然道,“不必了,一会儿金玉随我入宫,杜妈妈你和银环去街上找几个乞丐,给些银子,让他们在市井传一些话,传得越远越好。就说魏家八小姐爱慕四王爷,前两日上门求欢遭了四王妃教训,如今四王妃被她的三姐魏贵妃请入宫中,只怕是性命不保了……” 听了我的话,杜妈妈紧促的眉头马上舒展,会意道,“王妃的意思是……” 我冷笑,“魏贵妃纵然有心为她的妹妹出气,可她也不能为了这个妹妹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些个闲言碎语一旦传到了坊间,今日我若伤了半分,那便是她魏贵妃为了恬不知耻的妹妹以权谋私!不仅坏了她善良仁慈的名声,还得叫人诟病说她如同她的妹妹一般不知廉耻!加上动用私刑伤及王妃,还不知要落下多少话柄。你说……皇后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许是我一贯愚钝呆蠢,听了我这么一番话,杜妈妈惊呆了,一旁的金玉更是不敢相信,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准备车马往宫里去。 我一脸淡然,吩咐杜妈妈也下去做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跟赵荣羡生活久了,满腹的阴谋我没有,可照搬我还是会的。 魏贵妃的凝月殿坐落皇帝寝殿后方,虽然远远不及皇后,但也称得上是六宫翘楚了,宫殿的华贵意味着皇帝对她的宠爱。魏贵妃身为宠妃,十分嚣张,她的贴身婢女莲花更是深谙狗仗人势之道。 “贱人!凭你也敢与我们八小姐相争!跪下!”我适才踏进凝月殿,莲花便走了上来,凶神恶煞的就冲着我怒斥。 我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越过了她朝着主位上的魏贵妃施了一记宫礼,“不知贵妃娘娘传妾身前来所谓何事?” 莲花身为魏贵妃的贴身婢女,从来都是拿鼻孔看人,往日我还未嫁给赵荣羡以前,她便十分看不上我。就是在我要嫁人的前几日,她还指桑骂槐的说什么贱人就是贱人,山鸡永远不会变凤凰。 在她看来,我就算是做了王妃,也是低她一等的商贾贱妇。 此刻被我如此无视,她顿时就恼了,还没有等魏贵妃说话,她立即蹿到了前面,厉声训斥我,“没规矩的东西,我说话你是听不到吗?” 想起上辈子在这个恶奴手里受过的罪,我简直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但是身为一个知书达理的王妃,我不和一个奴才见识,我没有理会她,嘲讽的笑看着魏贵妃,“贵妃娘娘宫里的奴才,个个都这样没规矩的吗?” “你说什么?”魏贵妃一怔,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很好,要的就是惹怒她。 我神闲气定,自顾自的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惊讶道,“怎么?难道莲花不是贱奴?” 魏贵妃脸色一沉,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我笑着,不轻不重的又补了一句,“额,妾身忘了,莲花和贵妃娘娘从来都是情同姐妹,怎么能说是贱奴呢?是妾身失礼了。” 魏贵妃的脸都绿了,当即就恼怒了,“四王妃说话也太没有分寸了!本宫怎会与一个贱奴做姐妹!” 莲花的确是个奴才没错,可因着自小在魏家老夫人身边长大,她便自认为高人一等了。 这会儿被魏贵妃直指贱奴,可给气的不轻,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杀了魏贵妃。 但是下一刻,她又收起了锋芒,阴阳怪气的说,“贵妃娘娘金尊玉贵,怎能与我这等下贱之人称姐妹!你当是你们白家那等下贱商户,净会干些攀龙附凤,抢人夫婿的下贱勾当!” 莲花几乎是竭尽所能的骂我,似乎是在向魏贵妃表忠心,就生怕魏贵妃认为她生了异心。 可她们既然是想对我下狠手,我又怎么能让她们舒坦了呢? 我马上笑了笑,同样阴阳怪气附和莲花说,“那是啊,像我们白家这等下贱商户,可不就只会攀龙附凤吗?可不像某些人家,主子哭着喊着做人家的小妾,奴才却端起了主子的架子。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一个比一个粗鄙无礼,一个比一个龌龊下贱……” “不知死活的贱人,你骂谁下贱呢!”魏贵妃果然怒了,她噌的站起来,冲过来对准我的左脸就是一个巴掌。 我的脸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疼得我都想掉眼泪了,但我没有。 我缓缓起身,冷冷瞪着魏贵妃。 魏贵妃此刻气得七窍生烟,见我瞪她,顿时更加恼怒了,“小贱人,你瞪什么瞪……啊……” 我默不作声,左右开弓两个脆生生的巴掌就落在魏贵妃的白皙的脸上。 她的脸顿时就浮现出两个红彤彤的巴掌印,魏贵妃满脸的不可置信,又惊又怒,“小贱人你敢打我,来人啊,四王妃以下犯上,给本宫拖出去杖责五十……” 闻言,莲花立刻就冲上来要拽我。 我一把将她推开,蓦然抬高了嗓音,冲着魏贵妃冷笑道,“贵妃娘娘若是想让你妹妹身败名裂,尽管责罚妾身。” “你……你什么意思?”魏贵妃的脾气虽然不好,却是个聪明人,她一震,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小贱人,你对淑娴做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两败俱伤 面对魏贵妃的辱骂,我不怒反笑,“贵妃娘娘谬赞了,妾身不过是个卑贱的商贾之女,能对堂堂尚书府八小姐做什么呢?只是实话实说,将八小姐在四王府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罢了。” 魏贵妃不愧是宠冠六宫的奸妃,马上就看出了我的谋划,那张绝艳的面容又怒又愤,尖声骂道,“小贱人……你敢威胁本宫……”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都不用我多作解释。 我也不再和她绕弯子,立刻说道,“贵妃娘娘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人人都知道你那八妹思慕四王爷,恬不知耻上门求欢被四王妃教训,而妾身我身为皇上亲自赐婚的王妃竟挨了您的巴掌,这也就罢了,倘若再受点儿刀伤什么的,善良仁慈的魏贵妃,你说,旁人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 怎么想?自然是坐实了魏淑娴上门求欢一事! “小贱人,你以为你使出这么一招,本宫就拿你没有办法。本宫不能动你,还动不得你们白家?动不得你那个窝囊废表哥是不是?”魏贵妃恨得咬牙切齿。 皇室的人还真都是一副德行,一个个都惯爱用人的亲人来要挟。 我立刻冲她笑了笑,表现得极其无所谓,“贵妃娘娘只怕是误会了,您家七弟是死是活我半点也不在意,至于我们白家有王爷帮衬,也不劳您费心。妾身今日前来,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恶气,旁人的死活,我可没心思管。” 魏贵妃怔住片刻,骤然冷笑,“白欢喜,你够狠毒啊,本宫可真是小瞧你了。” “贵妃娘娘谬赞了,妾身哪有您狠毒呀。”我继续赔笑着,不冷不热的说道。 魏贵妃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的婢女莲花为了表忠心,歇斯底里的对着我叫骂,“小贱人,娘娘顾忌我可不会顾忌,今日我就抓花了你这张狐媚子脸,让你四处勾引男人!让你抢人家的夫婿!” 说完,她立刻就张牙舞爪的朝着我扑了过来。 “啊!!”我正想闪躲,一只脚猝不及防的落到莲花肚子上,她还没能摸到我的脸就被踹出去一丈远,当即就吐了口鲜血。 我一震,微微回过头,只见赵荣羡手里提着一把剑,怒气冲冲的朝着魏贵妃刺过去。 魏贵妃还没能从莲花被踹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看剑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周围没能拦住赵荣羡闯入凝月殿的宫人们更是吓得鬼吼鬼叫的。 眼看着魏贵妃的脖子竟是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我也给吓傻了。 “赵荣羡,你住手!”我猛一把拉住了他,厉声冲他喊道。 赵荣羡低头扫了我一眼,‘哐当’将那长剑扔到魏贵妃脚下,冷森森道,“再有下回,我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喂狗!” 话说完,赵荣羡拉着我就走。出门的时候,我听到魏贵妃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宫人们更是乱作了一团,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劈了魏贵妃的赵荣羡。 赵荣羡的脸色难看极了,一出宫门就凶巴巴的骂我,问我怎么敢一个人入宫,还说我不想要命的话,下回他亲自结果了我。 两辈子加起来,我也没有见过赵荣羡这样凶,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说是因为表哥,只告诉他想要一次把这些恩怨解决干净,并与他说了我的计谋。 赵荣羡依旧黑着一张脸,不过已然没有方才那样凶巴巴了,只叫我以后不许再冲动行事。 冲动的是他才对吧!赵荣羡把魏贵妃给伤成那样,魏贵妃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当天夜里,赵荣羡就被皇帝给召进了宫里。 “回来了,回来了,王爷回来了……”寒风凛冽的黑夜,杜妈妈打着冷颤从外面进来。 我那颗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赶忙披上裘袍踏出清晖院。 昏暗的灯笼下,远远的就看到好几个人抬着一副架子,凑近了一瞧,赵荣羡趴在上面,他的脸苍白得像死人一般,额头上直冒冷汗。 第二十三章、借刀杀人 想到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心里愧疚极了,不管从前如何,以后又如何,眼下我也理当关心关心他才是。 我想了想,凑上去的问他,“王爷,您怎么是被抬着回来的?”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可我从未与赵荣羡真正恩爱过,我这也是不知道怎么关怀他,于是才语无伦次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还没有来得及补救,赵荣羡果然黑了脸,“不抬着回来还要走回来不成?只怕没走到门口就得咽了气儿,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了好改嫁?” “我没有……”我可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赶忙吩咐下人们将他抬进屋里去,然后连夜请了御医为他诊治。 赵荣羡这一顿板子挨得实在不轻,据他的贴身小厮梁丰说,那魏贵妃跑到皇帝跟前大哭了一场,嚷嚷着说是赵荣羡要杀了她,皇帝一看爱妃被刺破了脖子,可给气坏了,半点也没有顾及骨肉亲情,当即下令杖责赵荣羡五十个板子。 好在赵荣羡自小习武,身子还算是强健,硬生生给撑了下来。这要是换成旁人,早就连命都没有了。 赵荣羡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半点也动弹不得,稍微一动就疼的直冒冷汗,吃东西也得让人喂。 许是我贱得慌,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心里竟是难受的,也不知他是怎么了,昨日竟然只做出那样冲动的行为。 看着他苍白的脸,我实在是忍不住说他,“王爷你从来都是最有谋略的,怎么昨日偏就做出那等莽撞的举动来,昨日即使你没有去,那魏贵妃也不敢将我如何。如今倒好,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板子。” “你心疼了?”赵荣羡被打得皮开肉绽,没有鬼吼鬼叫不说,竟还咧嘴冲我笑。 我忍不住丢给他一记白眼,说道,“王爷竟还有心思说玩笑话,这要是换做旁人,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虽说我心底里怨恨赵荣羡,可我也不想他死,他还没有给我休书呢!他要死了我得一辈子为他守寡,我可不愿意! 赵荣羡却似乎误会了些什么,他当即握住了我的手,一脸深情款款,“你放心,我既是将你抢了过来,自然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室里。你这样蠢,我可不舍不下。” “你聪明?你聪明能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板子!皇后若是趁着此时往你的药里动手脚,看你还能活几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可不是我诅咒他,文皇后对他就是这样心狠手辣。 大概是上辈子被毒害习惯了,赵荣羡被打得半条命都要没了,依旧神闲气定,阴阳怪气冲我笑说,“你放心,文皇后最是仁慈了,这个时候她袒护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毒害我?” 仁慈?我没有听错吧?他竟说文皇后仁慈?赵荣羡被揍得太厉害,脑子给揍出了毛病? 我心头一震,果断伸手摸上了赵荣羡的额头,“王爷,您该不是脑子也给揍坏了吧?” “瞎说什么?”赵荣羡马上黑了脸,一脸看白痴的神色看着我,“你好好想想,眼下这北朝谁最能危及太子的储君之位,谁又最能危及文皇后的凤位?” 可不就是魏贵妃吗? “你再想想,文皇后要是逮住了魏贵妃的把柄她会如何做?” 怎么做,自然是找准机会不遗余力的弄死抢她夫君又想抢她权力的妖艳贱货! “皇后娘娘到……”我正想答话,外头却忽然传来宦官娘里娘气的唱喝。 赵荣羡冷冷一笑,说道,“这不,做慈母来了!” 果然,没有一会儿,皇后就做起了慈母,一进门就悲悲戚戚的心疼儿子,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补品的,更是当着赵荣羡的面儿把魏贵妃骂得一无是处,紧接着拐弯抹角的一顿套话,赵荣羡果断一通暴躁委屈,十分‘耿直’的把魏贵妃以及魏淑娴的所作所为都给透了个精光。 没过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魏贵妃变成了魏淑妃,魏家八小姐更是不知犯了什么大错,被皇后召入宫中狠狠打了一顿板子。 赵荣羡成为了这场闹剧里最是无辜的痴情草包,既欺瞒利用了皇后,还惹得魏家想要放弃魏贵妃,更令皇帝对他愧疚不已。当日就差人赐给四王府黄金万两,奇珍异宝数十件,美人八个。 “奴婢见过王爷……”美人们站成一排,一个比一个婀娜,一个比一个绝色。 我先前还自作多情的以为赵荣羡许是当真在护着我,直到此刻我才惊觉,赵荣羡他根本就是在借刀杀人,坐收渔利!从他知道我进宫去见魏贵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计策。眼下皇帝更是觉得冤枉了他,倍加的疼惜他。 如今还名正言顺的得了八个美人,赵荣羡春风得意,瞧着美人们笑得脸都要烂了。 许是因为我心里对他有怨恨,瞧见他如此顺风顺水,我又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肚子火儿,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我强忍着怒火把药碗一放,宽容大度的说,“本王妃累了,劳烦八位美人替我伺候王爷!” 第二十四章、你真大度 八位美人听到我的吩咐,立刻会意,齐齐向着我回了个‘是’,然后娉娉婷婷走到了前头,个个对着赵荣羡眉目传情,搔首弄姿。 这还没能爬上赵荣羡的床呢,就已经暗暗较上劲儿了! 很好!非常好!赵荣羡一贯最喜欢这样向他献媚的女子,这一下子来了八个!我想要休书,指日可待! 如此一想,我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 可是,我还没能起身,赵荣羡却忽然开了口,阴着脸朝那八个美人说,“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本王不喜欢生人伺候。” 话说完,他又转过头来对着我说,“王妃若是累了,就让梁丰进来伺候着。” 八位美人满眼的不甘心,可赵荣羡都开口了,她们不敢不从,只好都退了出去。 我被赵荣羡弄得郁闷极了,方才他明明满脸春心荡漾,这会儿怎么又让人家下去了? “怎么了?王爷不喜欢这八位美人?”我紧张极了,马上就问了一句。 这对我拿不拿得到休书很是重要,我自是紧张。 我紧张的盯着赵荣羡,赵荣羡寒光四射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战栗。 我一时之间更紧张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身近来没有给您惹祸吧?” 我左思右想,我确实没有给他惹祸,我还算是帮了他呢!他不该用这样吓人的眼神看我。 “你可真够大度的……”赵荣羡忽然冷笑了一声,悠悠的扫量我,“怎么,你巴不得我多添几房小妾?” 敢情我给他添妾他还不高兴了?往日里我不让他纳妾,他说我善妒,现如今又突然摆了这样的臭脸,我瞧他就是故意找茬! 我方才那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平息,此刻被他这么一点立刻就一股脑的蹿了上来。 我马上就冷了脸,“王爷您可真够有意思的!往日里我不让您纳妾,您说我善妒!如今给您纳妾,您又冷嘲热讽的!我倒是纳闷儿了!我怎么着您了?您非得没日没夜的寻了由头冲找我麻烦?” 赵荣羡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被我一番质问,他又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有气无力的对我说,“我同你说不明白,算了,你回去歇着吧。” 呵呵,说不明白!我看他是无话可说!他就是想要找我的麻烦! 我冷哼了一声,站在原地寸步未挪,嘲讽道,“王爷当真说不明白?我看王爷是无话可说吧?怎么?先前用得上我的时候便和颜悦色,现如今利用完了又瞧我不顺眼了是不是?” 我可没有污蔑他,上辈子他就是这样,用得上我的时候才会对我和善一些,然而上辈子他对我的和善也是屈指可数。 赵荣羡倒是个健忘的,他一脸无辜,死不承认。 我马上戳穿他,说他利用我逼得魏贵妃被魏家放弃,他就好娶了魏淑娴让魏家一心一意的帮他。 赵荣羡怒不可遏的说我不可理喻,又说我肯定是想着我表哥,所以才忙着给他纳妾。 我与他扯不清楚,干脆不理他,接下来的几日,我都没有理他,他果然也没有理我。 倒是杜妈妈三天两头的同我说赵荣羡的近况,说赵荣羡的魂儿都被八个美人给勾没了,叫我过去瞧一瞧。 我脑子进水了才去找他! 再见到赵荣羡的时候,是在半个多月之后,晋王府送来帖子邀我们夫妻两个人去参加春日雅集。 赵荣羡此刻已经痊愈了,气色也好得很,但脾气还是不好,一进门他就把那帖子往我面前一扔,冷着脸说,“晋王府的帖子……” “我不去……”我撇过脸,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是王妃,本王要你去,你就得去!”赵荣羡倒是十分霸道。 可他忘了,我早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了。 我转过头,嘲讽的看着他,“晋王府雅集乃是名门贵女才去的地方,我去了只会给王爷您丢人,还得妨碍了您秘会佳人,您这是何必呢?” 我说的佳人,便是他一生的挚爱,姜丞相的嫡女,他最心爱的贵妃,也就是为了给姜棠腾地方他才毒死我的。赵荣羡与姜棠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晋王府的雅集。 赵荣羡才不肯承认他的那些风流史,他装出了一副痴情种的伤情,说,“白欢喜,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 “白欢喜,是不是我没有胁迫你,你就不能主动与我说话?我与旁的女子卿卿我我,你也半点都不在意!”赵荣羡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岔开了话,恼怒的问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真是有毛病,明明是他先跟我发火的,明明是他不想和我说话的,这会儿全赖我了! 我更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了,瞧见他不高兴我就高兴! 我冷冷笑了笑,反问他,“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第二十五章、让他破相 “自然是真话……”赵荣羡顿了顿,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若不是他前段日子利用了我,还无缘无故冲我发火,我都以为他是爱我的。 但我很清楚,他从没有爱过我。 哪怕他有半点怜惜我,也不会将我当做撒气桶,更不会……毒死我。 我抬起头,冷森森的看着他,一字一句,“从前有过,现在没有了。” 赵荣羡许是自尊受挫,他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强忍怒气,“现在……没有了是何意?” “何意?自然也就是字面的意思了!”我依旧面如冰霜,对他冷嘲热讽,“王爷心里明白的,何必多问?总之,您也别装什么深情了,我不会跟您去晋王府。您要着实想在皇后跟前落个荒唐好色的名声,将你那八位美人一并带上,每个都封正妃,不出三日,您就能齐名北周的宇文赟!” 他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让他称心如意。又想骗我陪他做戏,做梦去吧! 赵荣羡果然很不痛快,气得脸都青了,“白欢喜!你存心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我听到他这话却更加怒火滔天,前段日子受的气,我到现在还没消呢! 我瞬间就爆发了,“找麻烦的是你不是我!用得上我的时候就人模狗样的,用不上了我了便拿我当撒气桶!…” 赵荣羡从来是个两面三刀,他自然不肯承认,还装出满脸的无辜反问我,“白欢喜,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拿你做撒气桶了?” “王爷果然贵人多忘事!这才过去了半个月不到,您就忘了?”我马上反驳他,满腔的怨恨,“再说了,您过去不是一直都如此吗?” 赵荣羡果然厚颜无耻,他怔了一怔,装得一脸惊讶,“所以……你半个月不和我说话,便是因为这个?” “白欢喜,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他狠狠戳了戳我的脑门,忽然发了笑,“合着你根本什么都没有明白是吧?” 什么玩意儿?我不明白什么?赵荣羡这混账,说话云里雾里的,我都被他给说糊涂了,不过我心里依旧很清楚,今日不管他搞什么鬼名堂,我都绝对不跟他去晋王府! 我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十分坚决道,“赵荣羡你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既这般待我,也休想我能做个识大体的王妃!我白欢喜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绝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大概是这辈子在我这里吃了几回闭门羹,赵荣羡并没有最初那样惊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半晌,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真不去?” “不去!” “行,一会儿我让三王兄给魏家七公子也送一张帖子。” 这个混账东西,先前还说了绝不再将表哥扯进来,如今却又拿表哥威胁我! 迎上赵荣羡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我肚子里的火一股脑的直往上窜,“赵荣羡,总这样有意思吗?” 我掐死他的心情都有了! 见我如此生气,赵荣羡却笑得一脸愉快,“有意思!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你…你…你……我……”我气得说不上话来。 赵荣羡是个名副其实的贱人,看我磕磕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马上趁机嘲讽我,“你什么你?瞧瞧你蠢劲儿,话都不会说了,拿什么跟我斗?” 他骂我蠢!他又骂我蠢!他不仅威胁我,他还明目张胆的嘲讽我! 赵荣羡总是知道如何气我,我气的几乎要跳起来,尖声质问他,“你骂谁蠢呢?” “反正不是我……”他挑衅的说。 “赵荣羡!你这贱人!”我气的当下就骂了最肮脏的字眼,窝了十几日的气儿连带着新仇旧恨,伸手就往他脸上抓! 我反抗不了他,我总要出口恶气吧!我让他破相,看他拿什么去见他的心头好! 然而,我的手还没能伸到他脸上,脚下却忽然一空,只觉得头重脚轻的。 只听噗通一声,我还未能反应过来,一阵剧痛席卷了我的面部,鼻腔里一股血腥激烈涌出……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血!全是血!我把鼻血给摔出来了! “啊!赵荣羡我流鼻血了!”我瞪着满手的血,惊恐的哭出了声。 第二十六章、你还爱我 “白欢喜,你还能不能再蠢一些!”赵荣羡一把将我拽了起来,抓起手帕就捂住我的鼻子。 又是塞草药,又是浇冷水的,直到我的鼻血止住了,他才舒了口气,然后黑着脸教训我,说我蠢得无可救药了,大白日的在自个儿屋里都能弄出血来。 我本来就被他气得满肚子火儿,此刻再被他这么一通教训我,我马上就爆发了。 “赵荣羡,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方才你若是接住我,我就不会摔得这样惨!”我躺在床上,又气又疼。 他方才要是接住了我,我根本都不会摔。 我越想越生气,恼怒的问他,“你为什么不接住我!你是不是想摔死我!” “白欢喜,你弄清楚,是你自己摔的,我连动都没有动过。”赵荣羡满脸无辜,振振有词,“再说了,你摔得那么突然,我哪能反应得过来?” 书里不是这样写的,书里佳人都会被英雄接住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赵荣羡的错,他要是没有故意气我,我就不会跟他动手,也就不会摔成这副样子。 我浑身疼的厉害,越看他越来气!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果断骂他,“就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故意气我,我就不会打你,我若是没有打你,自然也不会摔倒!” 赵荣羡许是被我吵烦了,他也不和我争,满脸敷衍的说,“是是是,全是我的错,你是对的好不好?” 赵荣羡这样态度让我更加郁闷,他分明在敷衍我。 我曾与赵荣羡吵过许多回,可他若是敷衍我,最后窝了满肚子气的肯定是我。 想来想去,我索性眼不见为净,被子一蒙头,半句话也不再说。 “好了,别生气了,是我的错好不好?”良久之后,我头顶传来赵荣羡颇为无奈的声音。 我依旧没有理他,他又轻轻的掀开了被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道,“瞧瞧你这额头,都淤青了,疼不疼。” 说着,他低头在我额间吹了吹。 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让我很是不舒服,我重重一把将他推开,冷着脸说,“跟你没关系!” 赵荣羡是做过皇帝的人,又出身在皇室,脾气并不好。 同我说了半天软话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白欢喜,你讲点儿道理行么?” 我不想和他讲道理,我就想骂他,叫他滚得远远的。 一想到他见到美人们春风得意的样子,我就更想骂他了。 我咬牙,恨恨的刺他,“我不会讲道理!父皇赐的八个美人讲道理,你让她们陪你去晋王府!” “你是不是在吃醋?”赵荣羡缄默片刻,忽然冒了这么一句。 我吃醋?我又不爱他了,我吃什么醋? 我嘲弄的望着他,苦笑,“吃醋?无爱又哪里来的醋?” “你……什么意思?” “妾身虽然出身卑微,却还没有下贱到会去爱一个杀死自己孩子的禽兽。” “阿欢,我没有……” “妾身累了,想睡一会儿。”谈起往事,我突然连同他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 “阿欢,你能不能别这样?”赵荣羡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紧闭双眼,只当没有听见,我心里明白,他今日待我和善不过是想让我陪他做戏。 赵荣羡虽然不喜欢我,却从来容不得我忽视他,见我依旧不理他,当下摔门而去。 杜妈妈给吓坏了,问我好端端的为何又要惹赵荣羡生气,说是长此下去,我必定会被那几个狐狸精取代。 倘若如此,那是最好的。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我比以往更加冷漠。 如今赵荣羡府里多了八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被我气了这么一通,他定是要去美人乡里求安慰的,这日子久了,难免不会听一些枕边风把我给休了。 如此一想,我又吩咐杜妈妈将皇后曾经赐给我的锦缎丝绸拿去分发给八个美人,又送给她们一些胭脂以及补品,吩咐她们要好生伺候王爷,早日为四王府诞下子嗣。 杜妈妈见我如此举动,更愁了,说我这样会助涨了那群狐狸精的气焰。 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杜妈妈又高兴了起来,因为赵荣羡忽然过来了。虽然他喝的烂醉,可到底是进的是清晖院的门,对于杜妈妈来说,这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一进门,赵荣羡就立刻把我房里的婢女们都遣了下去。 “阿欢……”赵荣羡的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摇摇晃晃的朝着我走了过来,看得出来他今日喝了很多。 “王爷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喝成这样?”我忙伸手扶住他,随口问了一句。 他喝成了这样,我不太敢对他甩脸子,我怕他对我撒酒疯。 赵荣羡倒是没有冲我撒酒疯,可也十分反常。 听见我问话,他忽然发了笑,欣喜的盯着我说,“阿欢,你还是关心我的?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赵荣羡果然喝多了,这都说起疯话来了。 我不想和醉鬼争执,便笑了笑,敷衍他说,“是是是,妾身最爱的便是您,行了王爷,时候不早了,早点儿歇下吧。” “不,你在骗我!你怕我撒酒疯是不是?”赵荣羡这王八蛋,还真是做帝王的好料子,即便喝醉了,还是一针见血。 我自然不能承认,我温柔的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说,“妾身对您一往情深,是真心诚意的想与您厮守一辈子。” 这个答案让自恋的赵荣羡很是满意,他傻笑了两声,立刻消停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趁着他还没撒酒疯,赶紧的把他扶到床上,然后洗漱睡觉。 已经很晚了,我可不想再被他折腾。 “阿欢……”我刚刚躺下,赵荣羡忽然一把将我抱住。 我一怔,正要推开,他忽然又开了口,模糊不清的说,“阿欢,我给我们的孩子起了名字,叫、叫睿儿,如今我是皇帝了,没有人再敢伤害你和孩子……” 他在……说梦话? 我心里一震,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十七章、给个名分 身后的赵荣羡将我抱得更紧了些,嘴里模糊不清的又呢喃了几句。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鼻子忽然有些发酸,下意识的翻了个身靠进他的怀里。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赵荣羡还紧闭着双眼。 想着他今日还要上朝,我便赶紧将他叫醒了。 “本王怎么会在这里?”赵荣羡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很惊讶。 我一股子无名火起,冷漠道,“那王爷想在哪里?” 赵荣羡一愣,像是解释一般,淡淡的说道,“这些日子,本王都宿在自己的院子里。” 这是告诉我,他没有宿到那八个美人的屋里去? 跟我有什么干系?他同我瞎解释什么? 我依然满脸冷漠,说,“王爷宿在哪里是王爷自己的事,不必告诉妾身。” 赵荣羡怔怔的看着我片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只吩咐我替他更衣。 待洗漱完毕之后,他又似知会一般,低低的说了一句,“本王去上朝了。” 我轻轻替他理了理外袍,淡淡‘嗯’了一声,脸上平静如水,耳边却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他昨夜的梦话。 “晋王府的雅集是什么时候?妾身准备准备。”迎上赵荣羡失落暗淡的目光,我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开了口。 赵荣羡一怔,像是想到了是什么一般,蹙眉问我,“本王昨夜醉酒之后,是不是说了什么?” “没有,王爷莫要多想了,妾身只是觉得在府里待着太无聊,想着出去走一走也是好的。”我并不想让赵荣羡晓得真正的缘故。 赵荣羡似乎松了口气,将信将疑的‘额’了一声,温声回答我,“五日之后。”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不必紧张。”话说完,赵荣羡又添了一句,然后低头吻了吻我的脸,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便转身出了门。 我站在原地,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原本,我是要逼着他给我休书的,如今怎么弄成了这样? 杜妈妈倒很是高兴,不日便将我与赵荣羡的‘恩爱’传遍了整座四王府,似乎就生怕雪院里那八位不知道。果然那八位听完之后,便接二连三的往我院子里跑,个个都想着讨好着我,从我这里分一杯羹,惹得我的院子里成日都闹哄哄的。 我想着同赵荣羡说几句,杜妈妈又屡屡阻拦。 五日后,趁着去晋王府避开杜妈妈的机会,刚上马车我便与赵荣羡开了口。 “王爷,雪院里那八位美人,您打算如何安置?”我说。 “怎么?她们烦着你了?”赵荣羡浅浅看了我一眼,明知故问。 他就是这副德行,明明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还得装模作样的问上一番。 我也不与他拐弯抹角,我叹了口气,直接说道,“八个美人到底是父皇御赐的,总是不能这样没名没分的。” “那依着王妃的意思,应该给什么名分?”赵荣羡微微挑了挑眉,眼底里浮上意味不明的情绪,“通房?贱妾?良妾?贵妾?还是干脆封个侧妃?” 第二十八章、护妻狂魔 赵荣羡这是什么意思?不高兴了? 我一时之间摸不透他的情绪,想了想,恭敬的回他说,“一切但凭王爷决定。” 赵荣羡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语气听起来倒很诚恳,“你是正妃,这些事应当你来做主。” 我做什么主?上辈子他纳妾的时候可从没有叫我做主。 我心里顿时有些忐忑,摇摇头说,“妾身乃商贾出身,不太懂这些礼数。” “学了十年还没学懂?”赵荣羡嘴角含笑,眼底里却是显而易见的寒光。 他果然不太高兴…… 我倒是纳闷儿了,这八个美人是皇帝赐给他的,即便是给了名分,皇后也不好说什么。往日里,他最是喜欢往王府里搜罗美人的。 难不成,是怕他的心头好不高兴,打算洁身自好了? 总之,我不认为是因为我。 罢了,他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我犯不着为此同他吵架。 我叹了口气,从容的说,“王爷若是不愿意就算了,犯不着这样动怒。” “本王哪里动怒了?”赵荣羡暴躁的反问我,他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动怒! “王爷说没有动怒,那就当没有动怒好了。”我懒得同他吵,索性偏过头不再搭理他。 赵荣羡许是觉得唱独角戏没什么意思,也不再与我争执下去,话锋一转,又说道,“一会儿魏淑娴也在,到了晋王府你跟紧我。” 何止是魏淑娴在?他的心头好姜棠也在的。 若是我没有记错,今日这晋王府雅集可让姜棠出尽了风头,上辈子赵荣羡不许我来,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听杜妈妈说,姜丞相那个痴傻了十七年的嫡女不知遇到了什么高人,一夜之间恢复神智,不仅如此,还在晋王府雅集上博得了头彩,荣获长安城第一才女的称号,惹得女人们妒羡不已,男人们求之不得。 赵荣羡亦是在这次雅集上,对姜棠情根深种,后来一坐上了储君之位,就忙不迭的将这位才女娶进门。 也不知道赵荣羡非得要我跟紧他做什么,这不是妨碍他与姜棠眉来眼去吗? 不过未免再惹赵荣羡不高兴,我便乖顺的‘嗯’了一声。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便到了晋王府。 我和赵荣羡刚下马车就看到晋王府的管家李平迎了上来,他笑得一脸热情,老练的说道,“四王爷您快里头请,几位王爷都在里头了,可就等着您呢。” 赵荣羡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是笑着的,眼底里却写满寒意,好似要将李平活剐了一般。 “王爷和那李平有仇?”踏进晋王府,我立刻小声的问了一句。 “没有……” “没有你一副要活剐了人家的样子。”我就纳闷儿了。 “以后出门别穿得这样招蜂引蝶,还有没有点王妃的样子。”他扫了我一眼,阴着脸说道。 “我……我招蜂引蝶?”赵荣羡这神经病,莫名其妙!我被他气得连恭称都忘了。 赵荣羡忙着与那些个达官显贵打招呼,也没空同我计较,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喊我以后不许穿这件衣裳出门,然后便笑着走了过去。 “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五弟、六弟,七弟,二皇姐,四妹……”刚踏进花园里,赵荣羡立即热情的把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喊了个遍。 他的三皇兄晋王迎了上来,一脸责怪的说道,“四弟可让我们好等啊。” “三皇兄,这四皇兄新婚燕尔,咱们要体谅嘛。”赵荣羡的六弟太子也凑上来打趣儿。 被他这么一说,几个王爷公主,连带着旁边一帮国公府侯府的官眷齐齐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其中还有一道极其刺眼的目光,我抬起头,只见二公主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淑娴闹出那样大的事还能在二公主身边,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魏淑娴擅长攀附谄媚,这二公主又一贯最喜欢马屁精。 加上魏淑娴的母亲和二公主的生母乃是手帕交,因此二人的关系一直很是亲密。 二公主与魏淑娴对视了一眼,马上对我露出笑脸,上来就拉着我的手说,“想必这位就是四弟妹了吧?果真是国色天香啊,难怪惹得我们四弟非得跟人家魏七公子抢人呢,四弟也真是不容易啊。” 呵呵,这不拐弯抹角的骂我不知羞耻,朝三暮四吗? “那是自然的,我家阿欢生的闭月羞花,上门提亲的人可不少呢。这个中的滋味啊,二皇姐这等容貌的人,是永远都无法体会的。”我正琢磨着怎么回话,赵荣羡忽然冷不伶仃的冒了这么一句。 二公主手一僵,气得脸都绿了。 第二十九章、成人之美 “哈哈哈哈……”偏偏这个时候,太子火上浇油的发出一阵笑声,二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太子一般。 太子一怔,慌忙收起笑脸,竟是暗搓搓的躲到了赵荣羡身后。 其余的几个皇子公主谁也没有说话,旁边的官眷们则是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微妙而诡异,赵荣羡更微妙。 他从容瞟了一眼二公主,眼见二公主脸都青了,这才又露出笑容,亲热的说,“二皇姐,我同你开玩笑的,你瞧瞧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你可真够小气的!” 二公主生来其貌不扬,偏偏她的姐妹们又都个个美貌如花,因此,她最是忌讳人家谈论自己的相貌。 此刻被赵荣羡公然嘲讽,气的险些背过气儿,脸一黑道,“四弟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从前可没见你这样爱开玩笑。” “我今日有些头疼,就先回府了。”没有等赵荣羡说话,二公主又恨恨的补了一句,然后气冲冲的离开了晋王府。 魏淑娴一看二公主走了,懵了一会儿,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了…… 晋王干笑了两声,马上打起了圆场,“本王这个妹妹打小就落下个头疼的毛病,时不时就得犯病,大家不必理会。” 其他几个皇子相互对视一眼,也立刻附和,“是啊是啊,二皇妹这头疼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官眷们都晓得真正的缘由,可谁也不会去拆穿,更不会蠢到故意驳了皇家的颜面。 片刻的功夫,席面又变得热热闹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公贵族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是吟诗,又是作赋,好不欢畅。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更欢畅了,因为姜丞相的两个女儿到了,嫡女姜棠跟着嫡长子姜承走在前头,庶女姜婉紧跟其后,两朵金花光耀夺目,尤其是姜棠,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 我下意识的侧头看赵荣羡,果然,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姜棠身上,几乎挪不开眼。 这便是命吧,风流如赵荣羡,终究还是为姜家嫡女收了心。 虽说我对赵荣羡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心里还是不大舒服。我实在不明白,他拉我来这一趟有何意义?为了让我一睹姜棠的风采? 赵荣羡好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忽然就看了过来,吓得我赶紧扭头。 赵荣羡却凑到了我耳边,低声问我,“你说,这一个人傻了十七年,怎么能突然就好转了?” “妾身哪里知道。”我冷声说道。 “你不是一贯与她最合得来吗?”赵荣羡又问。 “那也不如王爷与她合得来。” “平日里与她相处的时候,你可有看出异常?”赵荣羡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满腹的怒火顿时就爆发了,“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 我一把推开赵荣羡,抓起一块儿蛋黄酥狠狠堵住他的嘴。 赵荣羡被噎得一抖,慌张端起一碗茶就往嘴里灌,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登时怒火滔天,“白欢喜,想谋杀亲夫是不是?” “做事不长脑子!”没等我说话,他又低声骂了一句。 姜棠长脑子!让姜棠喂你去!我心里把他痛骂了一顿,嘴上却一个字都没有回。 赵荣羡见我不答话,觉着没意思,也就没再说话,转而专心的同那一起子王公贵族吟诗作赋起来。 我在诗词歌赋方面没有什么造诣,只得一个劲儿的吃东西。 赵荣羡虽然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却也算是个才华卓绝的,倒很招姑娘喜欢,这没一会儿就和长安城新晋第一才女姜棠搭上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抢尽了风头,雅集结束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赵荣羡明明牵着我的手,眼睛却根本没有从姜棠身上离开过。 我真是个傻子,竟因为他说两句梦话便心软了,他可从来都是嫌弃我的,这回带我来怕也是想让旁人觉得他色令智昏,无心争权。 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我就是了。 可他喜欢姜棠呀,上辈子为了让姜棠做皇后,他生生将我毒死,如今未必不会为了让姜棠做个正妃而休了我! 既然如此,我何不让他早点儿娶了姜棠进门? 成人之美啊!我的心情突然愉悦。 一不做二不休!眼看着姜棠就要走了,我马上就走上去喊住了她,“姜大小姐,请留步。” 姜棠微微一怔,继而朝着我看了过来。 “王妃可有什么吩咐?”她依然和上辈子一样知书达理。 赵荣羡没料到我会突然喊住姜棠,估摸着认为我要惹事,一把就拽住了我,低声斥我,“白欢喜,别生事端!” “谁说我要生事端了?”我掰开他的手,笑容满面的朝着姜棠走过去。 “姜大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姜大小姐能成全。”我说。 姜棠十分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和气的说,“王妃请讲。” 我故意看了看赵荣羡,笑得更加热情温柔了,“是这样的,我家王爷仰慕姜大小姐文采已久,平素里一直收集姜大小姐的诗集,更是日日念着想与姜大小姐单独切磋一番,因而我想请姜大小姐到四王府与我们夫妻二人单独切磋一回,不知姜大小姐愿不愿意赏脸。” 姜棠对于我为夫牵红线,感到十分惊讶,但她似乎也很乐意,“王妃如此好意,臣女……” “她胡说的,别理她。”姜棠话还未说完,赵荣羡一把将我拽了回去,整张脸黑得堪比锅底,“白欢喜,你胡说什么?” 往日里,他可不就是第一回见面就要约人家切磋吗?闹得整座长安城都知道他爱慕丞相府嫡女,怎么这会儿我替他说了他却不高兴了? 莫不是……生怕皇后认为他接近姜棠是为了拉拢姜丞相? 肯定是这样!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让他早点儿把姜棠娶进门我就脱离苦海了! “姜大小姐,我家王爷只怕是不好意思了!他就是这样,见着仰慕的人便十分害羞!”我抬高了嗓音,正准备离开的王公贵族们果然立刻停住了脚步。 很好,大家都知道赵荣羡喜欢姜棠了! “白喜欢,你给我闭嘴!”赵荣羡还是担心皇后怀疑他,把我斥得更厉害。 我暗暗冲他眨了眨眼,会意道,“王爷你放心,这事儿是妾身牵的线,母后没理由责怪你!” 第三十章、放手一搏 “白欢喜!给我闭嘴!”赵荣羡怒目瞪我,然后脸色一变,温润如玉的冲着姜棠笑道,“姜大小姐无须理会,王妃脑子不太好使,时不时的就要胡言乱语。” 他这不是骂我脑子有病吗?不识好歹! 可就算他不识好歹,我也要成人之美!否则想从他手里拿到休书,怕是遥遥无期。 我果断凑了上去,“姜大小姐,我家王爷……” “王妃不是说想吃冰糖葫芦吗?咱们一会儿就去买……”我话音未落,赵荣羡一把拽住我,如同拽尸首一般拖着我就走! 出门的时候,我听到了太子的声音,他说我乍一看长得花容月貌,没想到脑子有病。 “可不是吗?要不是脑子有病哪个女子会主动给夫君纳侧妃的?”五皇子立刻附和了一句。 “真是苦了四哥了……”太子同情的说道。 “你凭什么说我脑子有病?”我气坏了,一上马车,就立刻质问赵荣羡。 这个白眼狼,我好心好意替他牵红线,他却污蔑我有病,他才有病呢! 我越想越生气,眼见他还要坐到我旁边,我狠狠一脚就踹他腿上。 可我这点儿力气对于赵荣羡而言,简直就是挠痒痒。 他轻描淡写的拍了拍衣袍,冷眼看着我,“闹够了没有?” 呵呵?听他这话里话外,好像还是我无理取闹? 我抬高了嗓门,怒声反驳他,“我怎么闹了?王爷你心仪姜棠姑娘,妾身替你抱得美人归何错之有?”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仪姜棠?”赵荣羡今日并未像过去那样同我争吵,面对我的恼怒,他平静如水。 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是暗沉而阴冷,看得我浑身发凉。 我被他盯得一时之间有点儿害怕,便不由的放低了声音,“两……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学会贫嘴了?”赵荣羡冷笑了一声,目光更加寒冷犀利,“白欢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什么?我想要个自由身,我想保命,我错了吗? 既然他心里清楚,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王爷什么都明白,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岂不甚好?” “三番五次的折腾,你不累吗?”赵荣羡许是被我折腾累了,他顿了顿,忽然发了笑,“就这么想离开我?用尽手段?哪怕丢人现眼?” 是,我就是这么想离开他!前几日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但是今时今刻我很肯定,我是绝不愿意留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边的。 何况还是一个,随时会要了我性命,满嘴谎话的男人。 我抬眸望着他,鼓足了勇气,“是!别说是丢人现眼了,便是丢了半条命,只要王爷肯放过妾身,妾身便感激不尽。” 赵荣羡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嘴角依旧含笑,微微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安分了,却原来是这样。” “丢了半条命也无所谓?”赵荣羡忽然捏住我的胳膊,轻轻指了指马车外面,凉飕飕道,“现在跳下去,倘若还能有命在,我就给你一纸休书。” 跳……跳下去,这外头可是官道,来回大都是疾驰的马车。 我要是跳下去,即便没有被摔死,也很可能叫对面车马给踩死…… 我心里顿时有点儿犯怵…… 赵荣羡知道我怕死,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嘲讽的说,“怎么?害怕了?” 这不废话? 我伸出脑袋往外头瞄了一眼,心里头更加害怕了。 可我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我回过头,严肃的看着赵荣羡,“王爷说话可算话?” “倘若王妃当真跳了下去,纵然没有死,也要落下个疯癫的名声,一个疯癫的王妃,本王还敢要么?”赵荣羡一脸玩味的看着我,说得有理有据。 他是笃定了我不敢跳?不对!他定是在刺激我! 倘若今日我跳下去了,日后整个长安城都会知道四王妃发疯跳马车。一个疯癫的王妃,是无法照料王爷的,纵然他寻了个理由将我送走,皇后也不好说什么。 他也就能名正言顺为他心爱的姜棠腾位置!好歹毒! 罢了,若是能活下来,依着他对姜棠的感情,必定会给我休书的。 我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的起身朝外面走去。 赵荣羡瞟了我一眼,装得一脸莫名其妙,“白欢喜,你干什么?不会真想跳吧?” “王爷说的话,可一定要兑现!”看着前头疾驰的枣红马,我的双腿剧烈颤抖着,两眼狠狠一闭,纵身跃下…… “阿欢!!”疼,好疼,眼前一片血腥,朦胧之中,我听到了赵荣羡的声音。 我还感觉,他似乎拽住了我的手臂…… 我想,我大抵是快死了,生了幻觉。 我其实很怕死的,可是一想到往后十年的日子,想到白家被污蔑,想到弟弟会死,我忽然又不那么怕了。 若有机会扭转,何不放手一搏? “王妃……” “王妃你醒醒啊……” “阿欢……阿欢你可别吓我……”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杜妈妈的声音,金玉的声音,还有……赵荣羡的声音。 我脑袋疼得厉害,用尽全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赵荣羡挂着伤痕的苍白面孔。 “阿欢……阿欢你醒了!”他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 他才不会如此紧张我,我想我定是做梦了,我莫不是又死了? 我失望的看着赵荣羡,他的一双眼睛通红,忽然厉声骂我,“白欢喜,谁叫你跳马车的!你不想要命了?” 赵荣羡在骂我?我没做梦?我没死? 我忽然觉得脑袋都不疼了,心头一喜,咧嘴冲他笑,“王爷,妾身没死,休……休书呢?” 第三十一章、表姐下毒 赵荣羡手一僵,似乎没有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他莫不是又想耍赖?不对,他定是害怕被人诟病抛弃疯妻,薄情寡性。 我想了想,会意道,“若是王爷生怕遭人闲话,便将妾身送去城外的玄清观里休养,等过段日子风头过了,对外说妾身不治身亡就是了。” 我十分体谅的替他想好了对策,可赵荣羡却没有半分欣喜。 他脸色一冷,意味不明的反问我,“为了离开本王,你连身份都可以不要了?” 身份哪有全家的安危重要?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本王的阿欢果然变了……”赵荣羡眼底勾起一抹凌厉,手却无比温柔的抚过我的面庞。 这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我一时之间不太确定,小心翼翼又问了他一句,“妾身方才所说的,王爷可有意见?” “没有……”赵荣羡收回了手,然后吩咐杜妈妈端药进来。 这是……答应了? 本来我很怕苦的,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四王府了,我便觉得整碗药都甜得像蜂蜜,三口两口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王爷,咱们何时动身去玄清观?”喝完了药,我马上兴冲冲地问赵荣羡。 然而下一刻,赵荣羡说出口的话却让我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哐’的一声将药碗搁在旁边的圆桌上,冷然的看着我说,“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玄清观?” 这是什么意思?他方才明明已经答应了!难不成他反悔了?可他不应该反悔啊!他若是不休了我,怎么迎娶姜棠? 我顿时有些凌乱,“您刚才说您没有意见的。” “本王是说没有意见,却也没有答应不是么?”他微微挑眉,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行了,好生歇着吧,你伤的不轻,别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 骗我跳马车,害我险些搭上性命,如今却说无关紧要! 我胸腔里顿时一阵闷火直涌而上,“赵荣羡,你耍我!” 我抬起手,重重的就朝着他的脸上去。 嘶,我的巴掌扇过去的瞬间,连带着指甲也划过,赵荣羡本来印着伤痕的脸上瞬间被划出几道血口。 他怎么不躲?依着他的性子不是截住我的手,就应当躲开的!老老实实的挨打可不是他赵荣羡的作风。 “你……你怎么不躲?”我颤栗的瞪着他,又惊又恐。 赵荣羡取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眼底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怒气,“到底是本王骗娘子跳了马车,娘子生气,本王理当受着。” “本王的阿欢果然出息了,竟真的不怕死。”没有等我说话,赵荣羡又补了一句,深深看了我一眼,叫我好好养伤,然后吩咐杜妈妈和金玉进屋伺候,自己便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脑门疼得厉害,浑身都疼,满心的怒火。 我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赵荣羡了,他这样耍我,又将我困在身边究竟有什么好处。 接下来的两三日,赵荣羡每日都会过来,但我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说。 杜妈妈不晓得是赵荣羡骗我跳了马车,见我如此,便又劝我,叫我不要因着自己不舒服就把气儿都撒到赵荣羡的身上,还说什么男人都是要面子的,长此以往下去,夫妻两个容易离心。 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想到往后因着姜家算计害我全家被流放,甚至害我弟弟损了性命,我就越发烦躁,索性无事的时候,都不让人在屋里伺候。 这两日稍微好转一些了,就自己窝在屋里看书。 “王妃……”我正翻着手里的《食珍录》,杜妈妈又走了进来。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瞬间冷了脸,“杜妈妈倘若又想劝我,就不必说了。” 这些天杜妈妈已经劝了我很多回,如今一听到她说话,我这脑袋就没来由的疼。 “不是啊王妃,老奴是想说……表小姐让王爷给扣了……”杜妈妈诚惶诚恐的朝着外面瞧了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是,好端端的表姐怎么会跑到四王府来,又怎么会让赵荣羡给扣下来? 他莫不是还对表姐有心思?这也不对啊? 我一头雾水,心里更是一紧,忙问杜妈妈,“怎么回事?” “表小姐听说您受了伤,今日午时带着好些补品来看您,可不知怎的,刚走到门外就让王爷给拦了去,非说是表小姐要谋害您,硬生生把人给扣到了柴房里。还吩咐府里的人都不许告诉您。”杜妈妈越说越恐慌,“老奴寻思这大半日了,表小姐先前还能叫唤几声,如今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了,老奴怕……” 什么?我一震,又惊又怒,“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表姐要谋害我?这样虚假的理由也亏他赵荣羡能想的出来!我表姐虽然贪慕虚荣,可绝不会害我的! 分明就是赵荣羡故意找茬!这个禽兽,竟已经心狠手辣到了拿人命撒气的境地!暴君!禽兽!混账! 我气得脑仁疼,顾不得身上的伤,瘸着腿就直奔赵荣羡的院子,此刻他正悠闲的坐在案前饮茶。 “赵荣羡,你凭什么把我表姐扣起来!”我冲上去,夺过他手里的茶盏重重的就砸到地板上。 只听‘哐当’一声,那陶瓷杯子摔了个粉碎。 赵荣羡很反常的没有发火,我已经气得险些要咽气儿,赵荣羡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挥了挥手,示意杜妈妈和屋内伺候的人都下去。 然后一脸淡然的看着我说,“陈青兰要毒害你。” 我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更加怒火中烧,怒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赵荣羡你想害人什么理由编不出来?你拿旁人撒气也就罢了,可陈青兰她到底也是你曾经的枕边人,你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 赵荣羡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轻轻指了指旁边的食盒,说道,“那些都是陈青兰带来的食物,每一样食物里都下了剧毒,常人吃了没有什么,可若是受了外伤的人吃了下去,就别指望会痊愈了,日子久了,伤口便会腐烂,从外头一直烂到里头。人,自然也就失了性命。” “你若是不相信,大可请个大夫来查一查,若是信不过旁人,叫你表哥魏敬则来也可以,他不是略懂一些医术么?”我刚想说他骗我,赵荣羡立即又补了一句。 他满面从容,半点也不像是在撒谎。 若是叫表哥来,必然是作不得假的。 可是我表姐为何要害我?纵然我不让她入王府,她也不可能为此害我性命的,她更没有那样的胆量。 我怀疑的看着赵荣羡,立刻反驳他,“赵荣羡,你胡说八道!我表姐有什么理由害我?” “理由可多了去了。”赵荣羡冷笑了一声,嗓音蓦然森冷,“比如有人拿了王妃之位去唆使她,亦或者是答应了替她的长兄谋个官位。” “陈青兰是何等心比天高,又是何等急功近利,你该比谁都清楚。” 是的,我表姐相貌出众,又多才多艺,自小便不甘只做一个商户女,因着舅母的祖上曾出过一个皇后,表姐也动了这等心思。这亦是她曾委屈做赵荣羡的小妾,也要嫁入皇室的缘故。 可是不管如何,她亦不可能为了攀龙附凤便要了我的命啊! 我摇摇头,半个字也不愿意相信,“不……不可能?即使陈青兰有心攀附,可她又能攀附谁去?” 赵荣羡眼底的寒冷更甚,冷森森道,“白欢喜,你好好想想,近来你都得罪了谁?依着陈家的往来关系,陈青兰又能攀附到哪般足以让她狗胆包天的人物?” “魏……魏贵妃……”不,这绝不可能!我表姐怎么能要我的命!赵荣羡定是在故意诱导我,我可真够蠢的,险些就让他给骗了呢。 我摇摇头,嗤笑说,“赵荣羡你休想骗我!我表姐那些补品都不曾送到我嘴边,你又怎知她要害我?你未卜先知呢?” “娘子忘了,为夫眼下活的是第二回。”赵荣羡悠悠起身,蓦的贴近我耳畔,‘循循善诱’的说,“我聪明的娘子,你好好想想,上辈子坠马的时候你是跟谁去的?是谁替你选了那匹马?伤得躺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活过来,又是谁将你‘照料’得伤口腐烂险些丧命?” 是……是表姐,是……陈青兰…… 骑马是她邀我去的,马是她替我选的,坠马之后她愧疚不已,便贴身照料我,可是因着她不懂医术,给我吃错了东西,害得我伤口腐烂,险些就丢了命。 而且,这一切还都是在我帮衬皇后得罪了魏贵妃之后发生的。 我表姐,她竟如此不择手段?她竟想踩着我的命去攀附魏贵妃? 我顿时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陈青兰,可是一想到我娘和外祖母,我又犹豫了,我不想因为她让娘和外祖母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请王爷把陈青兰放了。”我想了想,冷声对赵荣羡说道。 赵荣羡一怔,似看傻子一般看着我,“白欢喜,善良不是你这样用的。” “你就当我脑子有病好了。”我现在从里到外都难受到了极致,不想再与他争论什么。 可赵荣羡却不知抽了什么风,不依不饶的,“白欢喜!你以为你放过她,她能悔改?陈青兰这种人唯有死了才不能害人,上辈子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话未说完,赵荣羡骤然停住,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眼底里竟是慌乱的…… 我亦是一震,他给过她机会?什么意思? 难道是赵荣羡杀了陈青兰?可赵荣羡明明很喜欢她的,他怎么能…… 我没记错的话,陈青兰初到四王府时,赵荣羡是很不待见她的,直到我受伤卧床,赵荣羡突然就对她有了兴趣,没两天就纳了她做妾,再没有两天,陈青兰因为争宠死在了赵荣羡新侧妃的手里。 我越想头皮越发麻,腿下更是软得都要站不稳,颤抖着问赵荣羡,“上、上、上辈子,是你杀了陈青兰?” 第三十二章、原来爱过 “我从未动手……”赵荣羡嘴上虽然这样说,可他的神情却告诉我,是他杀了陈青兰。 即便不是他杀的,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凌乱与恐惧,颤声问他,“从未动手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宠爱,我便给她,她嚣张跋扈,我便纵着她。” 所以……赵荣羡这是捧杀?他明明不喜欢陈青兰,却故意宠着她,纵着她,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招惹了他那个家世雄厚的侧妃,然后借着那侧妃的手杀了她。 到头来,人人都说那侧妃歹毒,却没有一个人怪到他的身上。 可这又是为何?他若有心要陈青兰的命,随便安一个罪名足矣,何必绕这样大的一个圈子? 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但很快,我又打消了。 我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王爷若是有心要她的命,随便安一个罪名就是了,何必……何必绕那样大的一个圈子?” “我怕你恨我……”我心头猛地一抽,还真是……我想的那样。 可是他明明不爱我,他明明厌恶极了我,却为何要这般不遗余力的庇护我,更怕我知道他杀了我表姐而恨他。 我攥紧手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王爷,你从来都嫌恶我,怎能怕我恨你?” 这一刻,我的心情沉重的无以复加。我一面希望他心里是有我的,却又希望他心里没有我。 我怕我会因为他如今的一点儿好,就下贱到忘记了他曾亲手毒死了我。 赵荣羡低着头,似在压抑着情绪,哑声道,“我从未嫌恶过你……” 从未嫌弃过我?那为何要百般欺凌我,又为何……要毒死我? 赵荣羡这般护着我,我也怀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一想到他曾经薄待我,甚至杀了我,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不得不认为他是在骗我。 我的心里酸溜溜的,不觉红了眼眶,“既然没有,为何要那般薄待我,又为何……要杀了我。” “我没有,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了你。”赵荣羡苦笑了一声,竟也委屈了,“我同你说过很多回,可你从不愿意听。” 我也不愿意相信,到死的时候我都不想相信的。 可那碗毒药的确是他亲手端给我的。那个时候,他是九五之尊,是北朝的统治者,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我抹了抹泪,强压着想哭的冲动,一字一句,“那碗药是你端给我的,是你亲手喂我喝下去的,有谁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赵荣羡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我。 果然,他又无话可说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泪,“怎么了王爷,今日妾身愿意听您说,您怎么又不说了?” “阿欢,你只需记得,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赵荣羡神色严肃而苦楚,似乎有苦难言。 可我不相信他有苦衷,赵荣羡最受不了人家冤枉他,倘若真的不是他毒杀了我,他必然会说出真凶。 我想了想,索性话锋一转,又问他道,“好,就算不是你毒杀我,那么平日里你总是骂我,还为了魏淑娴打我板子,为了姜棠想要提剑杀了我。旁人陷害我与表哥有奸情,你问都不问就扇我巴掌又算什么?” 说起往昔的种种,我的泪便忍不住的流。 我哽咽着,双眼通红的望着他,“赵荣羡,你既然那般刻薄我,又何必要护着我,我真的不懂你。” 话说完,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总是不太愿意提及往事的,可今日话都说到了这一步,纵然痛苦,我还是想要问个明白。 “赵荣羡,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捂住脸,浑身剧烈颤抖着。 “因为你是文皇后所赐,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冷落你,薄待你,然后借机休妻。”赵荣羡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忽的将我扣进了怀里,苦笑道,“可笑的是,整整十年,我也没能割舍。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舍不下,直到后来,白家被流放,你躲在我怀里哭,我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答应你,往后定会好好待你,从前……你只当做一场噩梦。”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他是爱我的,只因为我是皇后所赐,他不愿意承认,便一面护着我一面假装不爱我,还故意刻薄我,扇我巴掌? 直到我们白家被流放,他见我孤苦伶仃,可怜巴巴,这才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觉得他在骗我,可是细细想来,似乎自我们白家被流放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那个时候,我身边贴心的人死的死,卖的卖,还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紧接着我们全家又被流放,我一个人在王府里受尽欺凌,我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寒夜里趁着没人,我便跑到了离王府最近的翠明湖,想要跳湖自尽。可不知怎的,赵荣羡突然带着一队人马从我背后冲出来,硬生生把我抱了回去。 后来,我哭了一个晚上,他便陪了我一个晚上。 再后来,赵荣羡将清晖院伺候的丫鬟小厮连带着王府的门房、侍卫都狠狠打了一顿板子,尔后又把我院子里的人都换了个彻底。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恨他了,那天开始,就不太愿意和他说话,日子久了,赵荣羡也失去耐心,动不动就和我吵架。 我便觉得他对我仅是一时半会儿的同情,如今回想起来,他似乎也是爱过我的。 我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王爷,放了陈青兰吧。”我缓缓从赵荣羡怀里挣脱,仿若没有听到他方才说的话,话锋一转,恳求道,“到底妾身无碍,陈青兰也受到了教训,往后妾身不与她来往就是,不必非得要了她的命。” 赵荣羡没有说话,他的一双桃花眼略微暗沉,隐隐还透露出一丝寒霜。 很显然,他不想答应。 他如此心狠手辣的庇护我,我都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深吸了口气,轻声又道,“王爷,妾身并非什么大慈大悲之人,只是陈青兰到底是我嫡亲的表姐,倘若她死在了四王府,外祖母和舅父必然不会轻易罢休,这其中最为难的就是我娘了。妾身只是不希望娘太为难……” 赵荣羡眉头深锁,满脸恨铁不成钢,训诫我说,“你母亲娘家那些亲戚,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你以为你放过陈青兰,他们便会感激你?” “妾身不求任何人感激,只是不想娘亲为难。”我打断了他,十分坚决。 赵荣羡冷着脸,依旧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看来,我只有赌一把了!赌他对是否当真有情,是否能够纵容…… 我立刻疾言厉色,恼怒的冲他发火,“妾身只是这一点要求王爷都不肯答应,难道王爷方才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闻言,赵荣羡依旧青着脸没有说话。 我又重重的甩开了他的手,狠狠的发起了脾气,“王爷方才说的果然全是假话,根本就是想稳住我,你怕我在皇后面前透了你的底儿对不对!” “放人,现在就放人!娘子满意了?”赵荣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十分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命人放了陈青兰。 陈青兰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脸上,脖子上皆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甚至她的双手都被上了夹板,原本白嫩细长的手指被夹得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头竟是凸了出来。 我从来都知道赵荣羡心狠手辣,却不知道他能残忍到这样的境地。 一想到自己日日和这样残忍的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我心里便不由的感到害怕。我晓得我不该害怕,可是一想到赵荣羡的残忍,想到他曾待我的刻薄,我就不由自主的恐惧。 好几个夜晚,一闭眼我就看见陈青兰血肉模糊的样子,若不然就是梦见赵荣羡扇我巴掌,打断表哥的双腿,惹得我总是睡不着。 后来不知怎的,这事就传到了赵荣羡的耳朵里。 隔日,他就把他的日常物件、古董花瓶、奇花异果、连带着公文案几一道儿搬进了清晖院,说是方便陪我,我觉得我要更睡不着了。 看着小厮们大件小件的把东西往我院子里搬,我便觉得头疼,一想到以后白日里许多时候都要见到赵荣羡,我更是头皮发麻。 “怎么了?不舒服?”人来人往的院子里,正在指挥着小厮们搬运荷花缸子的赵荣羡忽然朝我走了过来。 他十分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脸颊,一脸关心的问我,“脸怎么白成这样?哪儿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与你朝夕相对让我不舒服,可这话我敢说吗? “没……没哪儿不舒服。”我摇摇头,自然而然的拨开了他覆在我面颊的手。 许是我犯贱,往日里赵荣羡总是骂我,我半点也没有害怕,现如今他待我温柔似水,我时时刻刻都觉得瘆得慌。 可这话我不敢说,只好尽我所能的避开他的一切肢体动作。 赵荣羡是个聪明人,尽管我以为自己避得很自然,可他还是看了出来。 “阿欢,我怎么觉得,这几日你总是在避着我。”赵荣羡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你是不是害怕我?” 果然是做皇帝的好料,总是一眼看透人心。 我心中一颤,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王爷如今待妾身这样好,妾身怎么能怕您。” “没有就好……”赵荣羡轻轻笑了笑,不知是真的相信了还是装的,话锋一转,指着院子里新搬过来的几大盆腊梅,说道,“你瞧,这是我特地找了最好的工匠从郊外移植过来的腊梅,你不是最喜欢腊梅吗?以前总说想要在院子里赏梅。往后不必去郊外,也可以时时赏梅。” 我喜欢腊梅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打知道魏淑娴也喜欢腊梅以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厌恨腊梅。 如今看到腊梅,我就想起了魏淑娴。 “我最讨厌腊梅了。”我脱口而出。 可是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这是赤裸裸的打赵荣羡的脸啊。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腊梅的吗?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的?”我正想着怎么补救,赵荣羡忽然开了口。 他竟没有因我驳了他的面子而生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失落。 原本我以为他要发火的,可这会儿他这副神色,我都不知道他问这话究竟是什么用意了,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行吧,我记住了,一会儿就让他们搬走。”见我没有说话,赵荣羡又开了口。 他的嘴角是笑着的,可他的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甚至还带有一丝受伤。 我没有想到赵荣羡会是这等反应,我以为他要与我耍暴君脾气的。 看到他这般的神情,我心里竟是有些内疚。 我想了想,冲赵荣羡挤出一抹妻子该有的温柔笑容,柔声说道,“其实妾身也没有太讨厌,王爷既然搬过来了,就先搁着吧。” 我也知道他如今待我是好的,可是想起过往的种种,哪怕知道他原来曾经竭尽所能的护着我,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是没法释怀。 赵荣羡嘴角依旧扯着笑容,他浅浅的看了一眼只剩叶子的腊梅树,微微点了点头,温声道,“好,娘子想先搁着,那就先搁着,等哪日又喜欢了,咱们再赏。” 他这是指梅说人呢!我虽然不聪明,可到底还是听得懂的。 他这话听起来是在说腊梅,事实上却是说他自己,他果然还是看出了我不乐意。 可他……竟是没有生气,也许他是真的变了。 抬眸迎上赵荣羡暗淡失落的目光,我心里的害怕不知不觉被愧疚给代替了一大半儿。 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有些事,妾身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释怀。”我顿了顿,索性把话扯到了台面上。 我不像他们这些王宫贵胄,在感情上我不擅长演戏。 赵荣羡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直接戳穿了,他怔了一怔,隐隐有些尴尬,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淡然。 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娘子能说实话,为夫很高兴。”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得不承认,赵荣羡若是有心哄骗一个人,那当真能把人给哄得晕头转向。 比如此刻,我不仅晕头转向,还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更重要的是我,我习惯了同我吵吵闹闹的赵荣羡,现如今的赵荣羡让我瘆得慌。 我看了他一眼,实在有些忍无可忍,“王爷,你能否正常一些?” “本王哪里不正常了?”赵荣羡剑眉微挑,满脸困惑。 哪里不正常?温和的不正常! 可这话我总是不能说出口的,不然显得我犯贱。 我想了想,磕磕巴巴道,“哪儿都不正常……” “怎么?你是嫌为夫太温柔了?”赵荣羡眼底含笑,没等我否认,他又笑嘻嘻的说道,“我寻思娘子怎么这样贱得慌,偏喜欢旁人对你凶神恶煞……” “我才没有!”我立刻否认,心虚又恼怒,“我……我就是觉着你有阴谋……” “我能有什么阴谋?你有什么值得我谋的?”赵荣羡就是赵荣羡,他的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哪怕一时半会儿的温润如玉,不多久也得变回那副惹人生气的贱人德性。 他这话是拐着弯儿的骂我一无是处呢! 我被他惹得顿时就怒火中烧,我恼恨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我哪儿知道你有什么阴谋?反正……你就是有阴谋!” “我家娘子,这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 “谁不讲道理了!你再说一遍,你说谁不讲道理?”我伸手就往赵荣羡身上打,赵荣羡是个眼疾手快的,我手还没能落到他身上,就被他给截住了。 下一刻,我整个人都被他搂进了怀里。 “王爷,王妃……”赵荣羡的贴身小厮梁丰不知何时忽然走了过来,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十分尴尬的看着我和赵荣羡,那眼神就好像我和赵荣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本来我方才还十分恼怒的,被梁丰这样一瞧,我顿时尴尬极了,我一把推开了赵荣羡,脸颊不由自主的竟有些滚烫。 赵荣羡风流不要脸的事做的多了,他倒显得十分淡定,淡淡瞟了梁丰一眼,问道,“什么事?” 梁丰微微看了我一眼,支支吾吾的说,“是白家来信儿了,说是家中出了大事,要请王妃回去一趟。” 我家中出了事?莫不是外祖母上门找麻烦了? 我心头顿时一颤,可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赵荣羡立马又问梁丰,“来人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倒是没有说,只说是请王妃回去。”梁丰皱了眉道,“属下问了两三遍,对方只说是白家的家事,不便对外透露。” “家事?既然是家事何不亲自告知本王?” 闻言,梁丰亦是满脸纳闷儿,“属下也是这样说的,可对方就是不肯进来,说是贱奴贱足不敢污了王府的门第,只让属下给王妃传个话儿。” “来传话的可是白家什么人?”赵荣羡眼角泛起一丝冷意,弄得我刚想问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只好默默的站在一侧,听着梁丰回话。 梁丰眉头微蹙,更加纳闷儿道,“说是白家新入府的管事嬷嬷,属下怎么瞧都不像,可那妇人却说是有白夫人给的信物。” 说着,梁丰便递过来一支凤簪,这不是先前皇家给我们白家下的聘礼么? 因着上辈子曾有人借着白家的名义向我传话,害得我屡被陷害,因而今生出嫁以前,我特地留给爹娘这独一无二的凤簪作为传话的信物。 可是那妇人既然有信物,却为何不敢进门? 难道外祖母逼着我娘取了信物,想要骗我回去逼我替陈青兰报仇,又怕事情落到了赵荣羡耳朵里,惹得赵荣羡更加恼怒?所以不敢进门? 我外祖母从来偏爱舅父一家,上辈子陈青兰被淹死之后,我外祖母以死相逼让我娘叫我回去,尔后借由此事寻死觅活逼我给陈家表哥谋官位,再后来陈家表哥三番五次招惹是非,我外祖母屡次让我收拾烂摊子,惹得我险些连命都丢了,我娘才忍痛与陈家老死不相往来,为此她还大病了一场。 如今陈青兰没死,可伤成那般,我外祖母必然要为难我娘的,我娘一贯愚孝,指不定又得被怎么折腾呢! 我心里急坏了,拔腿就想走,可赵荣羡却一把将我拉住。 “王爷你放开我!定是外祖母逼迫我娘!我得回去瞧一瞧!”我急躁的想要推开赵荣羡,可他却把我抓得更紧。 “你那外祖母就是吃定你娘,更是吃定了你!你如今就这样回去,他们必然会更加肆意妄为。”赵荣羡紧紧攥住我的手,一脸冷肃道,“此刻,你要让他们知道,你这四王妃,不是他们陈家想请就请得动的!” 我倒也不想回去,可我要是不回去,我家中必然闹翻天,我总是不愿意我娘受苦的。 我顿时有些恼怒,拼命的掰赵荣羡的手。 “王爷你放开我!” “此事交给我来处理。”赵荣羡紧紧拽住我的手,直接把我给拽进了屋内,方才还温和的面孔瞬间变得凌厉,当下就对着我一顿怒斥。 说我活了两辈子还没能活明白,说我面对魏贵妃那般冷静如斯,怎么家中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搞得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我才没有觉得天要塌下来,毕竟陈青兰也还有命在。 我就是不想让我娘受苦,我若是不回去,我那外祖母说不准把陈青兰身上的伤都算到我娘身上,我娘对我外祖母一贯愚孝,定然会受着的。我若是回去了,看在我王妃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将我如何。我若宽慰他们几句,再给他们一些钱财,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我将自己心中所想立刻都告诉了赵荣羡,赵荣羡却直接把门给关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白痴,冷声骂我说,“白欢喜,你用点脑子好不好?你想想,陈青兰被打得半死,按说陈家应该报官,可他们为何却选择去你家中闹腾一通?还绞尽脑汁骗你回去?”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四王爷你横行霸道,荒唐蛮横。”我想都没有想就开了口。 然后赵荣羡看着我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他狠狠戳了戳我的脑门儿,一脸无可奈何,“说你蠢吧,你偏还不承认。我虽贵为王爷,可若是动用私刑将人打得半死不活,却也是与庶民同罪的,他们之所以不敢上门闹,定是晓得了陈青兰的所作所为。他们也清楚,那魏贵妃绝不会为陈青兰讨公道。谋害王妃的罪名一旦追究起来,陈家纵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陈家一贯溺爱陈青兰,定然不甘心,可又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故意将你一个人骗回去,想要出口恶气,估摸着也想借机胁迫你为陈青兰寻一门皇室姻缘,亦或是为你那陈家表哥谋个官职。他们之所以敢这般肆意妄为,左右不过是觉得你好拿捏,若你今日回去了,便是向他们低头!往后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可你何须受那等威胁?如今只需将陈青兰那日送来的食物拿回去给他们瞧一瞧,再告诉他们,若是再敢胡闹,便将这些东西都送到官府去,你瞧他们还敢不敢闹。今日他们请不动你,往后自然也会对你,对你们白家客气一些。” 可不是吗?我倒真是给急坏了,我那外祖母和舅父一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又都极度溺爱陈青兰。 如今却是遮遮掩掩的骗我回白家,可不就是因为理亏不敢闹吗? 如此,赵荣羡的法子也未尝不可。 可若是如此胁迫,我娘和外祖母必然就要闹得十分不愉快…… 赵荣羡见我纠结踌躇,立即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淡淡笑了笑,伸手搭在我肩头,轻声说道,“你且放心,这命令是我下的,那食物也可说是进了我嘴,前些日子我不也受了伤?毒害皇子,还被逮了个现行,他们能如何?便是身为王妃的你,也不敢替他们求情,否则全家性命都要不保。” “再说了,你上辈子就回去了,你瞧他们是什么态度?” 可不是吗?上辈子我是回去了,结果陈家得寸进尺,差点连我的命也想拿了去,还闹着要拿走我白家一半儿的财产,最后我祖母操起菜刀说要砍死他们全家,陈家这才罢休。 不得不说,赵荣羡果真是帝王之材,大事小事都十分精于算计谋划,被他这般一番分析,我心里清晰了许多,也没有方才那般慌乱了。 我想了想,也没有旁的法子可以解决,便点头答应了。 赵荣羡立刻下令让梁丰领着人出了王府,到了晚上梁丰便来清晖院回话了。 说是东西送过去之后,我舅父吓得立即就想走人,只是我外祖母还不甘心的想要痴缠一番,最后听说那有毒的食物叫赵荣羡给吃了,险些把赵荣羡给毒死,生怕担上谋杀皇子的罪名,这才哭哭啼啼的离开。 可是,我那外祖母是何等偏心眼又无比贪婪之人,陈青兰挨了一顿板子,没能出了恶气,陈家又什么都没有捞着,她怎么肯就此罢休? 过了十几日,竟是亲自来了四王府,还特地挑了赵荣羡不在的时候。 她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就连杜妈妈都看得出来。 听说我外祖母来了,杜妈妈当下就怒了。 “这老夫人可真够偏心眼的,明明是表小姐的错,却非得三番五次上门找您和夫人的麻烦。”杜妈妈一张脸铁青铁青的,咬牙切齿的骂道,“夫人尚在闺阁的时候,老夫人便十分偏心,时时想着如何利用夫人为舅老爷谋取利益,如今到了您身上,竟也是如出一辙。” “可不是吗?陈家那位老夫人,一贯最能闹腾,不定怎么折腾咱们王妃呢。”一旁的金玉也立刻附和,满脸的不平,愤愤道,“要说这陈家老夫人也会挑时候,专是趁着咱们王爷不在的功夫来串门子,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时时盯着咱们四王府呢。” “依老奴看,王妃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那老夫人闹腾起来,王妃您怕是招架不住。”杜妈妈立刻又接下了话茬,她建议我不要见我外祖母。 我倒是不想见她,可她都到了门外了,我作为一个晚辈,要是当真给她晾在外头,外头的人不定怎么说呢?加上我外祖母一贯善于以讹传讹,定是要弄出些幺蛾子。 我最近的名声虽然不太好,可多也是疯癫任性,我并不想再背上一条不孝的恶名。 今日她既是来了,我就会会她,彻彻底底把她那偏心眼的毛病给治好了,省的她又找我娘的麻烦。 我想了想,吩咐杜妈妈道,“杜妈妈,吩咐下去,多准备一些膳食,再多备上一些奇珍异宝,本王妃要好好款待外祖母。” “王妃的意思,是要见老夫人?”杜妈妈一惊,显得很不愿意。 我笑了笑,从容道,“见,不仅要见,还得恭恭敬敬的见。” 杜妈妈更加惊愕了,结结巴巴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陈青兰毒害的是王爷,治她罪的也是王爷,本王妃可还是为她求过情的,否则她哪里是挨一顿板子那样简单,指不定早就掉脑袋了。”同赵荣羡一起生活久了,我的脑子还是稍微能转过来一些的。 杜妈妈近来也大有长进,她眼睛一亮,立刻就有所领会。 微微福了福身子,笑着说,“老奴这就去迎接老夫人。” 我摆了摆手,立刻起身,“外祖母来了,哪有只派出个掌事嬷嬷迎接的道理,本王妃亲自迎接。” 我的外祖母陈杨氏,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非常得宜,虽然已经偶见了白发,但脸上的褶子却比同龄人要少上许多。 近日想是为着陈青兰的事操劳过度,她的气色远远不如先前那般红润。 不过见了我,她依旧是装出一副慈祥长辈的和睦,上来便是握住了我的手亲昵的唤我,“阿欢,我的宝贝阿欢,你可想死外祖母了。” 先前遭了赵荣羡一顿威胁,又请不动我,我外祖母果然不敢太过放肆,慈和长辈装得是有模有样。 所谓母慈子孝,这外祖母与外孙女也是一样。 她既是要装慈睦,我也不好落了下风。 我也立刻挽住了她的手臂,欢喜的迎她入府。 “外祖母,外孙女儿也可想死你了。”我笑眯眯的,表现出一个孙女见着外祖母该有的兴奋与亲密。 我外祖母笑得更加慈祥了,她拍了拍我的手,笑眯眯道,“外祖母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这孩子也是,都没抽空去看看外祖母。”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我,一脸关心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伤了,如今可好些了。” 终于说到了正题了,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只怕一会儿扯着扯着就得扯到陈青兰身上去了。 我笑了笑,乖顺的回她,“劳外祖母挂心了,外孙女如今已经快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你们这些孩子啊,总是不让人省心。”外祖母的脸色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 呵呵,我们这些孩子?在她的眼里,孩子从来只有陈青兰,还有陈青兰的哥哥。我和表哥这等外孙女外孙的,可不算是孩子。 我依旧笑着扶她进清晖院,装作听不明白她话里有话,半句也不提陈青兰,话锋一转,唉声叹气道,“外孙女这都是小伤,休养休养便好了,近来王爷还特地购置了好些名贵药材,如今我一日三餐皆是御医精心调配,用不着多久也就没什么事了。要说叫人担心的,还是表哥。听说表哥前段日子受了他父亲的责罚,现如今还在城外的道观里思过呢,也不知何时才能回长安。您说,这要是常年在道观待着,荒废了学业,往后这仕途可怎么办啊?” 外祖母微微一愣,对于我的愚钝很是不满意,她叹了口气,继续对我‘循循善诱’,“可不是吗?敬则这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你姨母蒙冤早逝,承蒙你父亲心善愿意将他养在白家。本以为如今大了,认祖归宗以后旁人也不易在谋害他,谁能想到,他那黑了良心的父亲,竟是如此薄待他,这思过还算是轻的,平日里听了旁人几句污蔑,便将敬则这孩子打得皮开肉绽。” 话说完,她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可完事儿之后,即便晓得敬则乃是冤枉的,也没有半句歉疚的话。再说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即便当真犯了错,也不能如此心狠手辣啊。” 呵呵,她这不是指桑骂槐吗?明理暗里的告诉我陈青兰没有什么错,都是一家人,赵荣羡将陈青兰打成这样未免太心狠手辣。 可她不敢找赵荣羡的麻烦,更不敢在四王府撒泼?所以想让我自己开口对陈青兰歉疚一番?然后再替陈家表哥谋个好官位,替陈青兰谋一门皇权富贵的姻亲。 上辈子她可不就是揪着陈青兰的事三番五次要我替陈家表哥谋前途,后来陈家表哥杀了人,她竟还想让我以权谋私替她的好孙子洗脱罪名。 总归,在她的眼中,我们白家就是软柿子,我就是个蠢货,但凡抓着点把柄就得任由她拿捏。 可我既是个蠢货,又怎么能听得明白她的暗示? 于是我满脸不平,十分愤慨的附和她道,“可不就是吗,魏尚书心也太狠了,虎毒都不食子,他却如此刻薄表哥!真是天理不容!当年就不该让姨母嫁到魏府的!姨母一代佳人,屈尊做了人家的小妾不说,到了最后还把命给丢了!真真是不值当。” 我外祖母嘴唇微微一颤,眼底里显而易见的恼怒,她虽把自己的女儿当做攀附的棋子,却从不愿意承认,加上姨母结局凄惨,现如今我说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脸,明目张胆说她为了攀高枝儿害死自己的女儿,她自然不高兴。 可这里是四王府,不是白家,更不是陈家。 我外祖母足见眼底的怒火很快又收了回去,继而装模作样的四下扫量,话锋一转,问我赵荣羡去了哪里,又问我赵荣羡对我好不好。 我对赵荣羡虽然久久不能释怀,可如今他也算是我的大靠山,我自然是向着他说话的。 我外祖母从我嘴里听不到赵荣羡的半句不是,更没见我为陈青兰的挨打的事感到愧疚,当下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阿欢啊,你可晓得你青兰表姐前些日子受了伤。”见我半天也不提及陈青兰,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阿欢啊,你是没瞧见,你青兰表姐那满身的血痕,还有她那双手,都给夹得见骨头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也算是毁了,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没等我回话,她又抹着泪,悲悲切切的哭诉起来。 呵呵,接下来恐怕就要我替陈青兰讨回公道了吧?讨不回就得替陈青兰这等毁了容的无辜弱女子寻一门好亲事了,不说做个王妃,少说也得是个国公府的。然后还得替陈家表哥谋个官位,得是有权有势的那种。 没错,上辈子她就是这样说的,唯独不同的时候,上辈子陈青兰死了,她要求陈青兰以正妃之礼下葬,还异想天开的让我过继陈家表哥的儿子做我的嫡子,将来好讨个世子来做。 我不肯答应,她就寻死觅活的。这辈子,我可不会那般愚蠢,更容不得他们陈家这般拿捏。 既然她已将话说到了台面上,我也不好再假装听不懂。 面对外祖母的哭哭啼啼,我半点也没有怜悯,当下脸色一沉,冷声说,“青兰表姐自己若是没有害人,也不会遭此一劫,外祖母今日倘若是为这件事而来,就不必再说了。” 闻言,我外祖母顿时一怔,不可置信的瞪着我,“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青兰可是你嫡亲的表姐,白欢喜,你如今是攀上了高枝儿,连亲情也不顾了吗?” “亲情?但凡外祖母的心里有半点亲情,你就不该来这么一趟!陈青兰谋害皇子,乃是杀头的重罪!倘若不是我向王爷求情,你们陈家十几颗脑袋都不够砍!”我倒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的她去寻我娘的麻烦,可现如今她都已经说得如此直接了,我总是不能还做个缩头乌龟的。 我声色俱厉,丝毫没有半点从前的怂包模样。 我外祖母大抵想不到我竟如此冷漠,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好一会儿,狠狠一咬牙,忽然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还未能反应过来,她哇的一声就嚎了出来。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攀上高枝儿便忘了娘家!如今自家嫡亲表姐受了那样大的委屈,竟还落井下石,有此毒妇做我老婆子的外孙女,我老婆子也无颜苟活于世!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便作势要撞墙。 这样的招数,她在我娘面前已经施展过无数回。 我倒是没想到,我这个外祖母在四王府也敢如此胡闹,我还真是低估了她的无耻…… 瞧见她这般哭喊,我都想问她想要我做些什么,赶紧答应了让她滚蛋。 可是想起上辈子,陈家干的那些无底洞一般的下作勾当,我又忍住了。 赵荣羡说得对,绝不能任由他们拿捏,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我闭了闭眼,立刻吩咐杜妈妈去请护院过来。 我外祖母一看我要请护院,惊得连墙都不撞了,鬼吼鬼叫的就朝着我哭喊咒骂起来,骂我天打雷劈,不肖子孙,还说别以为她不敢死,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让我名声尽毁。 杜妈妈一看她这般,顿时气坏了,当面就对我说道,“王妃,依老奴看还是报官吧!” “我看谁敢!白欢喜,你若诚心想逼死你外祖母,你就报官!”我外祖母闻言,立刻嚎得更是厉害。 “我老婆子是做了什么孽啊!竟有这等狼心狗肺的外孙女,我不活啦……” “陈老夫人若是真想死就赶紧的,不必撒泼耍横闹得人尽皆知,真正想死的人,可没有您这般招摇的。”喧闹之中,一道冷沉的声音打断了我外祖母。 我抬眼,只见赵荣羡带着一群侍卫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去查案了吗? 我满心的困惑,还没来得及询问,却听赵荣羡又开了口。 他目光阴冷的看着我外祖母,笑着说,“不过,您今日若死在了四王府,与我们夫妻二人可没有半点关系。您要知道,这人的年纪大了,身子总是不大好的,见了点儿金银珠宝,稀奇玩意儿的,一时激动中风丢了性命也不奇怪。”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三章、喜欢你蠢 赵荣羡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拐弯抹角说我外祖母乡巴佬,没见过大世面,一见着大场面就能激动的把命给丢了吗? 到时候我外祖母白白死了也就算了,这死后还得叫人耻笑。 说得更难听一些,赵荣羡今日就是故意要了她的命,外面的人也得认为她是中风死的。 我外祖母见着赵荣羡突然回来,本就已经够慌张了,如今赵荣羡还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通,她就更害怕。 话都来不及回,起身就要告辞。 我大大的松了口气,忙不迭朝着赵荣羡走了过去。 “王爷好手段,妾身佩服!”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佩服万分的说道。 赵荣羡被我夸得很高兴,他十分得意的冲我挤眉弄眼,笑嘻嘻道,“多谢娘子夸奖。” “不过……此事还没个满意的结尾,且先别忙着佩服。”赵荣羡浅浅笑了笑,脸色忽然一冷,冲着我那外祖母道,“陈老夫人,这事儿还没完呢,您可不能走!” 他的话音刚落,十多个侍卫立刻围了上来,十多把佩刀齐齐出鞘,把把都明晃晃的指着正要迈步的老妇人。 我外祖母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脸都白了,半点也没了方才撒泼的气势,颤颤巍巍的朝我使眼色。 我只当瞧不见,立刻就撇过脸去。 换成上辈子我定会为她求情,可这辈子,我绝不会给她半点拿捏我的机会。 我外祖母见我这般反应,顿时就傻了,她又惊又恐的瞪着赵荣羡,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做什么?你别以为你是王爷便可肆意妄为!老身我到底是你妻子的外祖母,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 我外祖母故意抬高了嗓门儿,似乎想让人人都晓得赵荣羡要谋害她这个长辈。 可赵荣羡哪里会吃这套? 他满眼的不屑与漠然,嗤笑道,“陈老夫人不必慌张,本王只是有些话想同您说明白而已。” 他不笑还好,他这么一笑,我外祖母那张老脸变得更加惨白了。 我估摸着现在她都想跪地求饶了,可她又拉不下脸面。 到底她是个长辈,撒泼打滚她不觉丢人,要她向晚辈低头她便觉得是打她的脸。 于是只好强作镇定,战战兢兢的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她冷哼了一声,强作镇定的说,“老身瞧着四王爷这架势可不像是要闲聊,倒像是要我老婆子的命!” 赵荣羡嘴角依旧挂着笑意,轻轻挥了挥手,十多个侍卫立刻撤出了清晖院。 我外祖母眼见着带刀的侍卫都消失在了眼前,这才松了口气。 “杜妈妈,茶凉了,再去沏一壶,记得要碧螺春。外祖母好不容易来这么一遭,作为晚辈,咱们可不能薄待了。”彼时,赵荣羡轻声慢语的吩咐杜妈妈。 话说完,他又吩咐金玉搀扶我外祖母上座。 我外祖母方才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这会儿可老实极了,当下就十分礼貌的上了座。 我算看出来了,赵荣羡这是给她下马威呢! 人家都是先礼后兵,他不一样,他要先兵后礼,这礼还大有鸿门宴的意思。 我外祖母虽然是个泼妇,却到底也是活了五十多年的老泼妇,自然也看得出来。 她局促不安的瞟了我一眼,绷着脸没好气的说,“不知王爷王妃如此大动干戈,是想同我这老婆子说些什么?” 说实在的,我也不太清楚赵荣羡想说什么。可我也不能让旁人看出来,否则不仅显得我和赵荣羡没有默契,还显得我蠢。 于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一脸端庄贤淑的坐在一旁,用一个柔弱贤内助该有的目光看着赵荣羡。 赵荣羡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那动作不轻不重的,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我那个素日里撒泼打滚的外祖母如同惊弓之鸟。 眼见着她露出惊惧之色,赵荣羡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俨然一副和善晚辈的口吻,笑道,“外祖母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是长辈,我们怎么敢对您大动干戈。方才,本王不过是想让您欣赏欣赏侍卫们的宝刀,那些宝刀都是寒铁精工打造,不仅做工精致,更是削铁如泥,就是砍下一颗人脑袋也只须片刻功夫。” 赵荣羡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和善,可他这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如刀。 欣赏宝刀?亏他想得出来!他这不是拐弯抹角的威胁人吗? 我外祖母一张老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不知想说些什么。 然而她嘴里的话还没能抖出口,赵荣羡又轻笑了一声,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说,“对了,外祖母。本王听说舅父最喜欢玩儿刀了,以前还当着岳母的面儿玩儿过呢,险些就将岳母给伤着了。” 赵荣羡说的是我娘尚在闺阁时候的事,可这事儿我从未与他说过啊,他是从何得知的? 我满头雾水,我外祖母僵着一张脸,磕磕巴巴的辩驳说那只是兄妹之间闹着玩儿,自家人哪能真伤人的。 彼时,杜妈妈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赵荣羡像是有意的,杜妈妈的刚把茶水端到他面前,他的手突然就一抖,手里的瓷杯哐当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不偏不倚的,还就落在了我外祖母脚下,要是再近一些,那滚烫的热茶就得直接泼到她老人家身上了。 赵荣羡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一脸歉意看向她,淡淡的说,“抱歉,手抖了。本王同舅父一般都喜欢舞刀弄枪,平日里动作难免粗鲁了一些,没吓着您吧!” “没……没有,王爷多虑了。”我外祖母嘴唇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赵荣羡是故意的。 被赵荣羡这三番五次,阴阳怪气连带着咋咋呼呼的,我外祖母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赵荣羡轻靠在椅子上,笑呵呵又说道,“没有吓到好,本王就是这般粗人作风,当不来文人。不过外祖母尽管放心,本王平日里虽然毛手毛脚了一些,但绝不会伤了娘子。对本王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娘子更重要的。” “娘子高兴本王就高兴,娘子若是不高兴了,本王这心里也会不痛快。”赵荣羡嘴角浅浅含笑,意味深长道,“比如前些日子,岳母不高兴了,惹得娘子也不高兴,本王瞧着娘子日日愁眉苦脸,这心里也很是暴躁。” 赵荣羡这不是明目张胆威胁我外祖母不许找我娘麻烦么? 他将我外祖母留下来,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通折腾,就是为了让她不找我娘麻烦? 别说,赵荣羡这么一顿折腾,还真是挺奏效。 我外祖母当下就拐弯抹角的表示我娘是她的亲闺女,我是她的外孙女,她是希望我们好的。 话说完,她便要寻了理由离开,这回赵荣羡并未阻拦,还特地派了人送她回去。 只是走的时候,不知怎么想的,竟是从后花园提了两个粗使丫鬟送给她,说是这两个丫鬟得力,外祖母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趟,作为晚辈总要聊表心意的,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两个得力的丫鬟。 我见过送男子美人的,可从未见过送长辈丫鬟的。 况且那两个丫鬟,我先前都没怎么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她们哪里出众,怎么就成得力的丫鬟了? 难道……,不太可能吧! 四王府戒备森严,怎么能随便被人给监视了? 何况,还是被陈家那等无权无势的商户监视! 但若非如此,赵荣羡为何莫名其妙送两个丫鬟给我外祖母。难不成他想监视陈家?可陈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监视的。 况且也没见谁安插眼线是这般明目张胆的。 我越想越糊涂了,刚刚把我外祖母送出门,我就马上开口询问赵荣羡。 “王爷,那两个丫鬟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非得将她们送给我外祖母?”反正我不认为赵荣羡是真的想要聊表心意。 要是聊表心意,送珠宝,送钱财都好,这送两个扫地丫鬟也太奇怪了。 赵荣羡放下手里的书卷,轻轻朝我勾了勾手指,“过来?” 怎么着?这里头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我更加好奇了,马上就凑了过去。 我刚走过去,赵荣羡忽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臂,重重的一拉,直接将我按在了他的大腿上,然后手臂一圈,紧紧搂住了我的腰。 我想挣扎,他却把我抱得更紧。 虽说我们是夫妻,可这大白日的,若是叫人瞧见了,我的脸往哪里放? 我不是那等祸国妖姬,我也没有胆量做出那些放浪不堪的举动。 眼下还是在厅堂里,来回的奴仆特别多,我极其害怕被人看见,赶忙去掰赵荣羡的手。 可我怎么掰,他都不肯放开。 “王爷,这大白日的,叫人瞧了去可怎么好!”我顿时就恼了。 赵荣羡却不以为然,反而重重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笑得满脸无赖,“被人瞧见又怎么了?你我乃是正经夫妻,抱一下还须得经过外人同意?” “可是,这厅堂里来往的人最是多了……” “怎么……你想换个地方?” “赵荣羡!”我被他气得涨红了脸。 赵荣羡撇了撇嘴,满脸不愉快的叹息,“白欢喜啊白欢喜,这么许多年了,你依旧如此循规蹈矩,无趣得很。” “还蠢!”我还没有来得及反驳他,他又狠狠加了这么一句。 按说,我早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了,也不必因为他说我无趣而生气。 可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怒火中烧。 我狠狠一拳锤他胸口,当即怒了,“既然我又蠢又无趣,你就休了我啊!” “想得美……”赵荣羡冷哼了一声,笑看着我说,“本王费尽心思的把你给抢过来,又怎么舍得休了你?” 狗屁!明明是皇后为了打压他才把我赐给他的。 我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别把自己说得多深情!旁人不晓得,我还能不晓得!若不是遭了母后的算计,堂堂四王爷,又怎会娶了一个商贾之女为妻。” “上辈子是,这辈子不是。”他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尖,一脸认真,“这辈子,是我求来的。” 什么?这辈子是他求来的?不是……他什么意思?他不是同我一样,新婚那一日才回来的吗? 难道……赵荣羡是在我之前回来的? 不是……上辈子他明明是在我之后死的,不定是在我死了几十年之后他才走的,他怎么会比我先回来? 他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怎么回来的?我越想越糊涂,总觉得他在唬我,可他那般认真的样子看着又不太像。 我十分怀疑的看了赵荣羡一眼,半信半疑,“王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父皇替咱们赐婚前三日。”赵荣羡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出半点说谎的迹象,见我依旧不太相信,他又低低说了一句,“白欢喜,你难道没有发现文皇后现如今待我要比过去和善许多吗?你以为是为什么?” 可不是吗?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文皇后对他和善了许多。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为难过他,这要是换成上辈子,他都不知道被文皇后给算计多少回了。可这辈子,除了我告香儿和郑妈妈的时候骂了他一顿,文皇后还真没对他做过什么。 赵荣羡身为嫡长子,纵然失去了生母,但仅凭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就足以成为太子最大的敌手,文皇后必然是要针对他的。 倘若文皇后肯待他和善,那一定是他自动弃权。 这也不太对啊,他想示弱,大可以用其他的法子,何必非得娶我? 他定是骗我的,他在哄我! 赵荣羡一旦哄起人来,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我险些就让他给骗了。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由苦笑,“行了王爷,莫要哄骗我了。旁人不晓得,我还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最要紧的还是你的姜贵妃。倘若你早就回来了,哪怕是早一日,你也不会娶我,我都知道的。” 虽然他也曾庇护过我,最后他还不是为了姜棠要了我的命,到底我在他心里并不是多么重要。 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很清楚的。 想到这些,我心里不免有些悲凉,一下子就不太想再提过去的事。 于是没有等赵荣羡的甜言蜜语说出口,我立即话锋一转,强作笑容问他,“对了王爷,方才你为何要送两个粗使丫鬟给妾身的外祖母?听过送美人,送珠宝的,可没听过谁家送两个扫地丫鬟的,那两个丫鬟是什么来头?莫不是外祖母安插在咱们王府的眼线?” 赵荣羡许是看出了我的不高兴,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再提及半个字,严肃的点了点头,接下了我的话道,“你猜的没错,不过只猜对了一半儿。” “什么意思?” “那两个丫鬟的确是陈家安插到咱们王府的眼线,但将她们安插进来的却不是陈家,而是宫里的那位……” “魏贵妃!果真好手段啊!如此一来,就是把咱们王府搅得鸡犬不宁,亦或者是因此闹出人命,咱们也只能找上陈家,但凡她死不承认,此事就与她魏贵妃没有半点干系。”我惊愕之余却也不意外。 我就说我外祖母怎么那么会挑时间,偏就挑了赵荣羡不在的功夫。 然则她没有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赵荣羡早就发觉府里有内奸,于是设下这么一个圈套让她往里头钻。 别说,单是眼下看来,赵荣羡还真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丈夫。倘若,他没有毒死过我,那就更好了。 此刻我多么希望他能亲口跟我解释,告诉我那碗毒药另有隐情。可我知道,没有什么隐情。兴许就是变心了,再也容不下我了。 否则依着他赵荣羡的性子,早就说清楚了。 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乱糟糟的,突然不太想看到赵荣羡,趁着赵荣羡松手的空隙,我立刻就挣脱出来。 赵荣羡向来敏锐,即使我嘴上没有说什么,单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举动,他依旧察觉出了我的异常。 他眉头一皱,起身向我走过来,严肃的问我,“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着了。”我随口编了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赵荣羡自然也不肯相信,他的一双桃花眼犀利的盯着我,似看穿了什么,肃声问我,“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王爷多虑了,妾身前些日子从马车上摔下来,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头疼。”我扯出一抹的牵强的笑容,并不想承认我的敏感。 赵荣羡如今是越发的反常,见我不愿意承认,也没有像过去那样非得戳穿我。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温柔的说,“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我轻轻向他行了一记礼,如同逃命一般逃出厅堂。 我进门的时候,杜妈妈很是高兴,她笑眯眯的就迎了上来,一上来就夸了赵荣羡一顿。说赵荣羡当真将我视若珍宝,又说她就知道,如我这般国色天香的容貌必然会是赵荣羡的心头宝。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更不知道怎么和杜妈妈说。 我的确遗传了爹娘最好的容貌,得了一副还算绝色的皮相,可这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对赵荣羡来说一副好看的皮相可不及好的家世。 我趴在床上,不由自主的又开始想起往事,想着赵荣羡刻薄我的那些岁月,想着想着我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个梦。梦见上辈子初次见赵荣羡的时候,那是新婚的第二日,我跌跌撞撞的从郑妈妈的院子里出来,不知被哪个恶奴推了一把,恰好同迎面而来的赵荣羡撞了个满怀。 赵荣羡十分敏捷的接住了我,盯着我看了片刻,却又突然将我扔到地上,恶狠狠的骂我蠢。 下一刻,眼前又变了样子。 是我与赵荣羡成婚半年后,我为他煮了宵夜。 “滚出去!别让本王再看见你!”他凶巴巴的吼我,将我呈过去的碗摔了个粉碎。 我跑出了书房,一个人躲在后花园里哭,哭着哭着我便又醒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只见赵荣羡低头看着我,他伸手抹了抹我眼角的泪水,淡淡道,“做噩梦了?” 我摇了摇头,故作平静的从床上坐起来,瞟了一眼房内的灯烛,问他,“妾身睡了多久了?” “天都黑了,你说你睡了多久,说是你猪都不为过。”赵荣羡笑了笑,眼底里写满无奈,“行了,既然睡醒了就起来用膳。” 他这不是拐着弯儿骂我蠢吗? 我倒是纳闷儿了,他时常骂我又蠢又无趣,那他究竟喜欢我什么?哪怕是曾经喜欢过后来变了心,那也不能没来由的喜欢吧? “王爷,你常说妾身又蠢又无趣,所以你到底喜欢妾身什么?”许是心里有个结的缘故,我总是局促不安,鬼使神差的就开了口。 赵荣羡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懵了一懵,但是下一刻他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我说,“容貌……” 肤浅!我倒没有想到真如杜妈妈所说,赵荣羡他只是看上了我的容貌!我还以为……还以为他喜欢的是我的智慧呢!我以为他骂我蠢是想气我,没成想,他是真觉得我蠢! “除此之外,就没有点儿别的了?”我不太甘心,试图问出一些象征智慧的词儿。 赵荣羡摸着下巴,满面忧愁,似乎很苦恼。 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又赶紧说了一句,“温柔,厨艺好。” 可我现在不温柔了,也不太愿意为他做饭了! “就没有点儿别的了?”我还是不死心。 赵荣羡的神情更苦恼了,思量片刻,他干脆话锋一转,伸手拉我说,“行了,无缘无故的问这些做什么,赶紧起来用膳。” 他这是在逃避吗?我就那么差吗?还真是应了姜棠时常挂在嘴边那句“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我并不觉得高兴,甚至还有一丝郁闷。 “这对妾身来讲很是重要,王爷你必须回答!”我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我总觉得我还是有其他优点的,我不高兴的盯着赵荣羡,试图再问出一些显得我优秀的东西,“王爷你好好想想,除了容貌,就没点儿别的了?” “单纯,本王还喜欢你单纯。”赵荣羡为难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怕我听不懂一般,又补了一句,“就是蠢的意思。”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四章、离谱谣言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我顿时怒火中烧,当即在心里把赵荣羡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我嘴上没有这么说,我不想让自己显得更蠢。 我想了想,压住怒火对他循循善诱,“王爷,妾身是问你喜欢我什么,可没叫你拐弯抹角的骂人。” “本王哪里骂人了?”赵荣羡竟还无辜了。 他、他、他都说我蠢了,这还不叫骂人? “你都说我蠢了还说没有骂人?”我再也忍不住了,当下便恼了。 “我是问你喜欢我什么,不是叫你说我的短处!” 这话说出口以后,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赵荣羡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目光格外古怪,不阴不阳的咕哝了一句,说什么蠢人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话说完,他还对着我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我一时之间更加恼火了,狠狠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大声重复道,“赵荣羡你什么态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明明问你喜欢我什么,你为何要说我的短处!” 赵荣羡眼底的笑意更浓烈,理直气壮道,“娘子只问为夫喜欢你什么,可没说一定要夸你!”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反驳! “行了,总问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赶紧起来,哪家的王妃是像你这般好吃懒做的。”赵荣羡不仅骂我蠢,还变本加厉的又批判了我一通。 但这回我不和他争辩了,再争辩下去,他的狗嘴里得吐出更难听的话来,我可不想再自取其辱。 于是我立刻从床上下来,洗漱过后,便出去用膳。 今日的晚膳尤其家常,不过四菜一汤,都是些简单的菜式,这可不像是赵荣羡的风格,他曾说过,他最讨厌家常菜了,以前我给他做过好多次,他要么倒了,要么喂狗,反正就没有一回是正正经经吃完的,以至于后来,我再不愿意做了。 可今日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往我碗里夹菜,弄得我浑身都不舒服,总觉得他是要毒死我。 眼见着他又要帮我舀一碗鱼头豆腐汤,我赶忙从他手里夺过勺子,结结巴巴的说,“王爷,妾身自己来就行了。” “你又怎么了?”赵荣羡抬头看了我一眼,没等我说话,他马上又问了一句,“是不是本王待你太好,你又不自在了?” “白欢喜,我发现你还真是贱得慌,只适合人对你凶巴巴。” “你才贱呢!我只是不喜欢旁人帮我夹菜。”我满腹心虚,但嘴上依旧镇定自若。 我才不承认我是不自在呢!哪怕上回他已经把我戳穿了,这回我也坚决不会承认。否则……我就当真贱得慌了。 赵荣羡浅浅笑了笑,一脸看穿了我的神色,指了指他的碗说道,“那你帮我夹,本王最喜欢旁人帮我夹菜!” 我委实不知道赵荣羡在想些什么,也不想夹。 可他是王爷,提的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我总不好完全不理他的,于是不情不愿的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 然而我夹了一块儿他还不满意,还要我夹第二块,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 他是拿我当挑菜丫鬟呢! 一顿饭下来,我已经数不清夹了多少回,用完了膳,赵荣羡又说今儿个有灯会,非得拉着我去看灯会。 一整个晚上,我是又不自在,又累得慌。 按理说,如今他屡屡庇护于我,也算是帮了我许多,我该感激他的,可我总还是没有办法与他过分亲热。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赵荣羡躺在我身侧,我竟没良心的松了口气。 杜妈妈一如既往的端着青铜盆子进门,一如既往的挂着喜滋滋的笑容。 我迅速的梳洗完毕,然后坐到铜镜面前吩咐杜妈妈替我梳头。 “王妃,今儿个想梳个什么发髻。”杜妈妈手里拿着一支红宝石金簪在我头上比划,脸上显而易见的笑容,每每赵荣羡在我屋里歇下了,她便是这般高兴。 可我却不是很高兴,近来赵荣羡待我越来越好,可每每我问他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人毒死了我,他又说不上来。 惹得我越来越觉得他如今待我好,都是有阴谋的,我总是觉着眼前的幸福下一刻就要变成最狠辣的毒药。 于是我也没有什么心思打扮,叹了口气,一脸敷衍的回杜妈妈,“随便吧……” 杜妈妈不乐意了,马上绷着脸教训我说,“王妃,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虽然眼下王爷对您宠爱有加,可您也得好生打扮,紧紧的抓住王爷的心。您是不晓得雪院那八个狐狸精,成日打听王爷的行踪,防不胜防啊!您要知道,王爷不招惹她们,她们也得去招惹王爷的。” 呵呵,我倒希望赵荣羡能主动招惹她们,可如今的赵荣羡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对那些能歌善舞,又善于献媚的美人们看也不看一眼。 倘若不是因着昨儿个夜里才被他折腾的半死,我都要怀疑他喜欢男人了。 过去的赵荣羡钟情于姜棠,却也不影响他喜欢别的美人。 而今倒好,装得像是个得道高僧。 反正我不认为是因为我,姜棠那般才貌双全的佳人尚且都挡不住后宫佳丽三千,何况是我这等一无是处的商户女。 当然,这些话我也没法和杜妈妈说的。 于是我只好唉声叹气,宽容大度的敷衍她说,赵荣羡乃是王爷,这皇室子弟都是三妻四妾的,他要是非得纳妾,我就是仙女下凡也拦不住。 作为一个正妃,还是应当端庄贤淑,抓好了王府的管事权,靠好了皇后这棵大树是最实在的。这样一来,即便赵荣羡纳上十八个妾,即便我人老珠黄,正妻的位置依然无可撼动。 “王妃说的是,是老奴目光短浅。”杜妈妈被我一通胡言乱语成功说服,当下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就没有再追着问我要梳个什么发髻,更没再念经一般的告诉我要如何打扮才能抓住了赵荣羡的心。 我松了口气,吩咐她随意替我梳个发髻,然后再替我备一辆马车,等吃过了早膳,我便偷偷的回了白府。 虽说赵荣羡是把我那外祖母给吓得够呛,不过我还是想要回家去瞧一眼才觉得放心。 昨日我便与赵荣羡说过这事了,可赵荣羡说什么都还是不让我回去,今日趁着他还未归,我便赶紧的出了门。 “阿欢,你怎么回来了?”见到我,我娘显得十分惊讶,忙上来拉住我的手,满脸担心的打量着我说,“近来你可还好?王爷女婿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啊,王爷待我很好。”我摇摇头,满腹的纳闷儿。 我娘脸上担忧之色更加浓烈了,她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进屋,压低了声音又问道,“阿欢,你老实告诉娘,王爷女婿到底有没有为难你?” 我是越听越糊涂了,上回见着赵荣羡,我娘还一个劲儿夸他好女婿的,这才没有多久,怎么就弄得像他要杀了我们全家一般。 我肯定以及确定摇摇头,十分坚决,“没有啊,王爷待女儿很好。” “当真如此?可娘怎么听说,那四王爷为了纳妾,生生将你推下了马车,摔得险些连命都丢了。皇家就是皇家,便是一朝宠爱,也没有谁是一心一意的。”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满目的愧疚伤感,“前段日子你青兰表姐做出那等糊涂之事,你如今在王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娘的乖女儿,这里是白家,不是王府,你不必憋着,有什么委屈就与娘说。若实在过不下去了,让你哥哥求个人什么的,咱们想想法子讨得一封休书,回到白家爹娘还是养得起你的。” “你哥哥那些同窗里,贵人也是不少的,总是有法子的。” 我娘越说越激动,仿若就肯定了我当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弄得我更加纳闷儿了。 我想了想,狐疑的问她,“娘,您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 我娘微微一怔,满面的怀疑,再一次问我,“阿欢,你当真没有受委屈?青兰做出那等错事,那王爷女婿没有责难你?” “没有,半点也没有。” “可娘怎么听说,因着为青兰求情,你被那王爷女婿狠狠的罚了一顿,连门都不许出了?那日你外祖母派人请你回白府,王爷女婿都不让你出门。还派了个凶神恶煞的奴才前来,将你外祖母和舅父吓得半死。还有昨日,你外祖母去四王府瞧你,怎的回来之后就哭哭啼啼的,说是王爷女婿容不得我们这等亲戚。”我娘抹了抹泪,疑惑的问道。 流言这东西,还真是越传越离谱,想来这里头定是少不了陈家的功劳,更少不了我外祖母的功劳。 她讨不着好处,又不敢寻我娘的麻烦,只好让旁人都以为我过得不好,方能寻得一丝自我安慰,我外祖母一贯就是这等喜欢撒泼耍横,又爱自欺欺人的。 旁人要是没能如了她的意,她就希望人家过的不好。 亏得我娘平日里聪慧冷静,竟也信了这等胡言乱语。 我当下与我娘说了昨日外祖母在王府的所作所为,又将赵荣羡同我分析的那些话都说与我娘听了一遍。 我娘听后恍然大悟,却又更加疑惑了,蹙眉又问我跳马车又是怎么回事。 我自然不敢与她说实话,否则显得我无比愚蠢不说,还得平白无故的惹她担心。 我笑了笑,装得十分不好意思的向她扯谎道,“那不怪王爷,那日是女儿与王爷小吵了一架,女儿一时气愤,便吓唬他说要死给他看,岂料一时没站稳,就当真摔了下去。王爷当时为了救女儿,自己还给伤着了,到今日脸上的伤疤还未痊愈呢。” 我说得情真意切,愧疚满满,我娘果真就信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拉着我闲话家常。 这般聊着一直到了午后,又吩咐厨子早早的做了个晚饭,要留我吃晚膳。 我虽然有些着急,却也还是留了下来,可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便是真急了。 因为我哥哥回来了,还领着我表哥。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赵荣羡竟然来寻我了。 我就不该吃这顿饭,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宽大的圆桌上,摆满了菜品佳肴,中间还搁着两坛女儿红。 我爹我娘,我祖父我祖母,我哥哥我弟弟,我表哥,以及我和赵荣羡极其亲热的围成一桌。 我表哥坐在赵荣羡对面,一双丹凤眼时不时的朝赵荣羡这里瞟过来,赵荣羡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与我爹谈天说地间,也时不时的朝我表哥看过去,还动不动就往我碗里夹菜。 气氛微妙而诡异…… 这一顿饭,我吃的很不舒服。 刚刚下了桌,我就赶忙拉赵荣羡走。 赵荣羡嘴角浅笑,眼底里却不见半点温和,意味不明问我,“娘子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为何又要急着回去了?” “为夫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夜就在此处歇下好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回话,赵荣羡又不阴不阳的补了一句。 我实在有些无言,我来的时候可不知道表哥会来。最要命的是,表哥偏还是在赵荣羡赶来以前到的,虽说我有意避着,可到底还是要见面说上一两句话的,偏就让赵荣羡给撞见了。 我抬眼扫了扫,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手,柔声解释,“王爷,你何必这般不阴不阳的,妾身已经说过很多回了,从来只将表哥当做亲哥哥。今日来的时候,我也不晓得他会来。” 我又不是傻子,明知赵荣羡最在乎这件事,还上赶着往刀口上撞。 可赵荣羡显然不相信,他立刻就沉了脸,冷笑道,“不晓得?既然不晓得为何要偷偷摸摸?” “这不是王爷你不让我回来吗?” “你……我……”赵荣羡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驳,我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 “下回要出来,同我说一声!你与那魏敬则本就定过亲,即便只是巧合,难免也要遭人误会。本王到底是个王爷,这若是传了出去,四王府的颜面何存?”许是觉得有点儿下不来台阶,他马上又阴着脸补了一句。 我心里是很是不服气,不过未免真把赵荣羡给惹怒了,我还是乖顺的点点头,并格外讨好的依偎进他怀里,连连回应说,“是是是,妾身记住了,王爷的话妾身定当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好了,天色已经晚了,咱们快走吧,否则一会儿都要瞧不见路了。”说着,我又赶紧的拽他走。 赵荣羡这王八羔子对表哥成见颇深,表哥对他也很是仇恨。两个人不说话都已经势同水火了,这要是再留下去,不得打起来? 我表哥虽是一介书生,又无权无势,可说起话来却是硬气得很,这也是上辈子他生生的被赵荣羡打断腿的缘故之一。 这辈子,我可不希望他再被我拖累了。 于是我对赵荣羡死拉硬拽的,又是拖又是扯,赵荣羡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冷哼了一声问我,“这么急着拉我走,是不是怕我伤了魏敬则?” 是!当然是! 可这话我能说吗?我敢说吗? 我果断摇摇头,一脸真诚,“不是,绝对不是,妾身只是想要早些回到王府。” “是吗?那你亲我一下。”赵荣羡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要我亲他。 神经病,我亲不亲他,跟关心不关心我表哥有何干系? 况且……这里又不是四王府,我们所处的乃是后院的走廊,正是通达各院的必经之路,无论是去哪个院落,都要经过这里。 要是叫下人给瞧见也就算了,倘若让爹娘哥哥他们瞧见了那得多羞人啊? 我一时之间有点儿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我乃是夫妻,就算叫人瞧了去又如何?”赵荣羡满面不悦,虎着脸质问我,“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魏敬则?今日瞧见了他,心里又舍不下了?” “我没有……”赵荣羡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而且这动不动的就要人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也太不要脸了! 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我坚决又坚定,“我不,这叫人瞧了去,我还要不要脸?” “不愿意是吧?白欢喜,你果然是对魏敬则难以忘情!”赵荣羡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沉,连声音也变得阴冷冷,眼睛里更是寒意阵阵,看得我浑身直发凉。 算了,不就是亲一下吗?我速战速决! 我左顾右盼,眼看没有人,这就朝着他凑近了,轻轻的踮起脚尖往他左脸上吻了一吻。 赵荣羡满意的笑了笑,轻声道,“乖!” “大哥…表哥…”我拽住他,正想问他可不可以走了,赵荣羡却突然很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我脸腾的一红,强作镇定的回过头,果然瞧见我哥哥白朗月和表哥魏敬则迎面而来,他们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尴尬,我那五岁的弟弟白元宝更是捂住眼睛鬼吼鬼叫的。 “羞羞,羞羞!姐姐吃姐夫脸了!” 本来我就已经很尴尬了,让白元宝这么一嚎,我一时之间更尴尬了! 我两个脸颊涨的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白元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略略略……”白元宝冲我做着鬼脸。 我真想掐死他啊! “白元宝,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收拾你!” “行了,这么大个人,还跟小孩子计较!你也不怕闹笑话!”我伸手正想将白元宝提起来,赵荣羡一把拽住了我的手,像扯鸡崽子似的,硬生生把我给扯了回去。 我哥哥低低笑了一声,也跟着附和说,“就是啊,都嫁人了还这般小气,都是叫娘给你宠坏了!” “对了,不知王爷找我们二人所谓何事?”我被说得又羞又怒,正想发火,我哥哥又突然对着赵荣羡说了这么一句。 我的恼怒顿时变成了懵逼,赵荣羡约了我哥哥和表哥议事?不是……他同他们有什么可议的? 不对,他明明约了他们来此处,却还让我亲他!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心里依旧觉得我对表哥余情未了,故意做给我表哥看的! 我虽然不聪明,可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赵荣羡这混账,他简直有病。 “阿欢,看着点儿元宝。”我又惊又气,一肚子的火儿还没来得及发作,三个人却已经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在了走廊里。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五岁的白元宝面面相视。 “姐姐吃姐夫脸咯……羞羞羞……”白元宝嘿嘿笑着,捂住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白元宝,你有没有去过郊外的树林?那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狼多,专吃小孩儿的那种狼。”我瞪着他,咬牙切齿,“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被我这般一威胁,白元宝果然吓得一震,肉嘟嘟的小脸写满惊恐。 我微微笑了笑,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立刻又和善起来,“不过,元宝若是听话,姐姐就不扔你去喂狼。跟姐姐念:赵荣羡狗东西……” “赵……赵荣羡……狗东西……” “连起来念,赵荣羡狗东西……” “赵荣羡狗东西……” 很好,非常好,我满意极了,听到赵荣羡被骂,我的怒火瞬间消了一半。 我一把将他抱起来,诱惑道,“再说一遍,赵荣羡狗东西,说了姐姐给你糖吃。” “赵荣羡狗东西……” “再说一遍……” “赵荣羡狗东西……” ………… 我抱着白元宝,满意的掏出一颗糖给他吃,白元宝是个见利忘义的兔崽子,见我给了他糖,马上又很是讨好的盯着我说,“赵荣羡狗东西……” 我越听越高兴,便又给了他一颗糖。 如此周而复始,一直到了晚上赵荣羡和我哥哥他们谈完了事,我这才将白元宝送回娘的屋里去。 因着赵荣羡和我哥哥聊得实在太晚,加上第二日他也不必上朝,他就扯着我在白府歇下了。 也不知他和我哥哥聊了些什么,不过的短短的一个晚上,他与哥哥就处得如同知己一般有着说不完的话。对我表哥虽然敌意满满,但也不似先前那般针锋相对,就好似他先前根本没有伤过我表哥一般。 我娘见他与大伙儿相处得这般融洽,直夸他平易近人。 第二日还特地领着他去我们白家酒楼参观,参观了一上午,我爹又特地下厨同赵荣羡炫耀他的厨艺。 总归,我们一家子都仿佛被他灌了迷魂汤,对他爱不释手,尤其是白元宝,动不动就爬到赵荣羡的腿上,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他抱着,惹得赵荣羡连饭也吃不好。 “白元宝,下来,到娘这里来!”我娘见白元宝影响了赵荣羡,便肃声斥了白元宝。 然而白元宝却一动不动…… 赵荣羡身为一个好夫君好女婿,见了这般情景,马上打起圆场来,客气的同我娘说,“没关系,这小舅子嘛,可不就是喜欢赖着姐夫。” 白元宝一听,果然更嚣张了,干脆直接挂到赵荣羡身上。 如今这般,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不希望我们白家跟他有太多的牵扯,更不希望家中的兄弟与他过分亲近。 我狠狠瞪了白元宝一眼,当下就怒斥他,“白元宝,下来!” 白元宝抱得更紧了…… 我顿时就恼了,咬牙道,“白元宝,再不下来我就把你扔到郊外喂狼!” “我……赵荣羡狗东西……”我伸手正要扯他,白元宝忽然冒了这么一句,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说,“姐姐,不要把我丢去喂狼……” 我一震,狠狠直瞪白元宝,用眼神暗示他不要胡说八道。 “赵荣羡狗东西……”白元宝无辜的盯着我,又重复了一遍…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五章、大型宫斗 我使劲儿瞪他,结果他念叨得更厉害,甚至还哭上了。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一桌子的人都朝我看过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那般的眼神就好像是我威胁白元宝这么说的。 是我威胁的没错,可我也没让他当面说啊! 我轻咳嗽了两声,干笑着对赵荣羡说,“童言无忌,王爷您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赵荣羡的脸铁青铁青的,一双桃花眼犀利又寒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是吗?到底是童言无忌,还是有人在背后误人子弟?” 什么叫误人子弟?白元宝是我嫡亲的弟弟,我怎能误了他? 况且,我又说的没有错,赵荣羡本来就是个狗东西,而且他还不承认他自己是狗东西,谁要当面说,他就得寻人家麻烦。 我不是傻子,即便他晓得是我说的,那我也不能承认。 我坚决没有承认,“这小孩子家家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哪有什么人教啊。再说了,您是王爷,谁敢教您小舅子骂您啊?敢教的也没有见过元宝不是……” “你说的很有道理。”赵荣羡微微点了点头,十分温柔的摸了摸白元宝的脑袋,忽然指着我说,“元宝,跟姐夫念:白欢喜,蠢如猪。” 赵荣羡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一派温润又严肃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个私塾先生。 气氛变得更诡异了,隐隐之间,我似乎听到我爹在笑,然后我娘狠狠拐了他一下,他又慌张的闭上了嘴。 我哥哥和表哥互看了一眼,各有不同的尴尬,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也没工夫揣测。 我立刻横了白元宝一眼,怒声制止他,“不许说,敢说我揍你!” 白元宝一抖,抬头朝着赵荣羡看去。他自小知道我们家中人的名字,因此也晓得是在骂我,自然不太敢说。 赵荣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副鼓励的口吻,“元宝别怕,爹娘姐夫都在呢,你姐姐不敢揍你。说,白欢喜,蠢如猪。” “敢说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狼!”我咬牙瞪着白元宝,声音比方才更加凶狠。 然而白元宝并未受到我的胁迫,小小年纪的他竟学会了看眼色,还十分懂得狐假虎威。 他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整个人都缩到了赵荣羡怀里,嚣张狂妄的对着我笑,“嘿嘿,白欢喜,蠢如猪。白欢喜,蠢如猪……嘿嘿……白欢喜,蠢如猪……” 他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起劲儿。 我时常被赵荣羡骂蠢,一听到蠢字就一股子无名火往上直蹿。 “白元宝,不许说了!”我重重的一搁碗,哐的一声,白元宝吓得一震,立刻就哭哭啼啼的奔到了我娘的怀里去。 赵荣羡感觉凑上去又是拍又是哄的,弄得好像是他多喜欢孩子似的,哄了一会儿见白元宝没有哭了。 他又坐回我身侧,一脸严肃的训斥我道,“白欢喜,都说童言无忌,你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这般计较?” 他这是把我刚才说他的话都还给我了?这么说来,确实是我现世报。 可我就是气不过,他……他怎么能教个孩子骂我蠢呢?他还在我们白家的酒楼,当着我爹娘我哥哥,我表哥,我们一家子的面儿这么挤兑我。 我真想给他一耳光…… 但我不能,这会儿我也不太敢。 我只好用埋怨的眼神看他,愤然道,“你……谁让你乱教的!” 面对我的愤然,赵荣羡并没有生气,他反而露出了笑容。 轻轻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儿排骨,从容的说,“怎么?只准你骂我,还不让我骂你了?你骂我,我该憋着;我骂你,你就要生气。白欢喜,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你……你……我……你……”我努力的想反驳他,可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荣羡见我被气的说不上来话,他更嚣张了,竟还暗暗的踢了我一脚。 他分明是在挑衅我! 王八蛋,狗东西!先前还说今生要待我好,如今却骂我还打我。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眼瞧着我爹很亲热的给他夹菜,我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他踢我,我还不能踢他么?反正桌子挡得严严实实,踢了也没人瞧见。 我一咬牙,小心翼翼的抬起脚,待确定能踹着他,便卯足了劲儿狠狠一脚踹下去。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赵荣羡竟是连人带凳子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同活王八一般四脚朝天。 他疼的龇牙咧嘴,颤颤巍巍。 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怜得我爹都瞪了我一眼,赶忙的把他扶起来,一脸心疼的问他,“好女婿啊,没摔坏吧!疼不疼啊……” 不是?我踹的有那么重吗?平日里就算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未必能把赵荣羡给踹倒啊。今日他怎么就跟个瓷娃娃一般,这么一碰就碎? 我满腹疑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又马上挨了我爹一顿骂。 他说平素里把我惯坏了,惹得我这般任性妄为,竟是嚣张跋扈到连自己的夫君都敢打。还说亏得赵荣羡宽容大度,否则就我这般泼辣凶悍早就不知被休了多少回了。 然后我娘也对着我一顿训斥,说没有见过我这样欺负自己相公的。再然后我哥哥也对着我一番劝导,说我平日里在家中任性也就罢了,可不能动手打自己的相公,况且我这位相公还是个王爷,叫我给他留点颜面。 除了我表哥以外,家里的人几乎是轮番上阵,一个接一个的训我。 走的时候,我还听见我娘同我爹叹气,说终于知道我怎会从马车上摔下来了,我爹听后十分惺惺相惜的说我这般凶悍,赵荣羡平日里过的一定很辛酸。 一连挨了几顿训,临走还被自己亲爹安上个悍妇的恶名,我的心情很不好,加上踹赵荣羡踹的太狠,我原本快要痊愈的腿伤开始隐隐作痛了,我的心情更郁闷了。 我感觉我彻底失宠了,我感觉赵荣羡才是他们亲生的! 上了马车之后,我一句话也不想和赵荣羡说,可是狭窄的空间致使我们两个离得很近,我一看见他就来气,忍不住拿眼睛瞪他。 赵荣羡全然没有了方才在外头的可怜,他侧过脸看着我,笑呵呵道,“怎么?还生气呢?” “我没有!”我愤然的说道。 “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还说没生气。”说着,赵荣羡就要伸手摸我的脸。 我狠狠一把就推开了他的,冷笑道,“你今天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摔倒的是不是?” 我虽然不聪明,可我也不是个傻子。赵荣羡自小就习武,哪能那么容易被我踹倒。况且,在我踹他以前,他先踹了我一脚,他该料到我会踹他的,怎能松懈到被我一脚就给踹了个四脚朝天。 我思来想去,他定是故意的,他故意摔倒了,让我爹娘都觉得我在欺负他。往后便是我吃了闷亏,我爹娘也要向着他。 好心机啊,好歹毒啊! 对此,赵荣羡也并不否认,他大方的点了点头,挑眉说,“对,我就是故意的。” “你这样有意思吗?害我教训有意思吗?”我算是明白了,今儿个哪怕没有白元宝那事儿,赵荣羡还是得寻了旁的茬惹得我踹他。 至于原因,则是因我背着他偷跑了出来,还同表哥说了好多话,他定是觉得我要给他戴绿帽子,于是就惹了这么一出,他一贯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白家,也知道怎么做能惹我生气。 我怒目瞪着赵荣羡,恨不得掐死他,可赵荣羡却是笑嘻嘻的,一脸阴谋得逞,“有意思,怎么能没意思,你瞧你爹娘如今多喜欢我?” 我横了他一眼,并未再搭理他。我生怕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忍不住弄死他。我真没想到他如此不要脸!以前的赵荣羡最是要面子,可干不出这等丢人的事! 见我没有说话,赵荣羡又向我凑近,一只手搭到我肩头,轻声慢语道,“白欢喜,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你好好想想,今日这么一闹,往后你娘还会信了外头那些胡话么?这一个怕妻子的王爷,又怎会薄待妻子?你爹娘还会因着你外祖母几句挑唆便成日里担心?” 额,如此说来,他还是为了我好? 可便是为了我好,也不必故意摔倒,惹得我被全家人轮番教训吧? 不过,被他这般一解释,我心头的怒气不觉消了一大半儿。 我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王爷若是不想让我爹娘担心,大可用了旁的法子,何必惹得我白白挨了几顿教训?” 闻言,赵荣羡摊摊手,一脸无辜,“我原本是想着用其他的法子,谁叫你在背后骂人的?倘若你不曾在背后胡言乱语,又何曾会闹出这等事儿……” 所以他还是在报复我…… 我想反驳,可是想来想去,我竟是想不出半个反驳的词儿来。 只好话锋一转,问他昨日和哥哥他们谈了些什么,我并不希望他与我家人过分亲近,尤其是我哥哥。 赵荣羡仿若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轻轻拍了拍我肩头,疑似安慰我的口吻,说道,“你且放心,我不过是向你哥哥讨教一二,你也晓得,当年南方饥荒乃是你哥哥一手解决,倘若不是遭了旁人陷害,他必然会是一代良相。” 他这话说得倒是不假,我哥哥虽然身在商贾之家,却有胆有谋,还未入仕以前,便结交了许多能人,更有不少达官显贵亲自登门,有意纳他做个门客。 便是赵荣羡的三哥晋王,曾经也多次登门。 我哥哥后来入朝为官,也的确大有作为,只可惜因着我的缘故,遭到了姜家的陷害。直到我死,他也没能再回长安。 想到过往,我心里便是越发忐忑不安。 一想到赵荣羡不知和我哥哥讨教了些什么,我更加不安。 “王爷,能否答应妾身一件事?” “你是我不要拖你哥哥踏进这夺嫡的旋涡是吗?” “妾身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你觉得你哥哥会是甘于平凡的人?莫说是你哥哥,便是你表哥魏敬则,也断不是甘心屈才之人。” 我埋下头,没有再说话。他说的很对,哥哥寒窗苦读许多年,一心想要入朝为官。上辈子他便是在一年之后考上的,一举中了个状元郎。只可惜,遭人算计,无端端的得罪了皇帝,于是封了个县令,发配到了偏远的地方,后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又重新回到长安,只是刚回来没有多久,便叫人扣上了个中饱私囊的罪名…… 我越想越烦躁,不敢再想下去。 赵荣羡见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我刚一进门,金玉便朝我走了过来,满脸的苦恼。 我本来就已经够苦恼了,瞧见她如此苦恼,我的心情更是坏透了。 我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纳闷的问她,“怎么了金玉?苦着脸做什么?” 金玉的小脸更加苦了,她说道,“方才宫里传话来,说是让王妃明日进宫去,与皇后娘娘一齐商议她寿宴的事。” “皇后的寿宴?”我一震,这段日子光是忙着跟赵荣羡要休书,却把这起子事儿给忘了。 上辈子我才嫁过来不到半年,规矩都还没能学明白,就被皇后给喊进宫里去帮着料理她的寿宴。 我以为她是器重我,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她不过是想借着我打压赵荣羡。 若是我没有记错,上辈子她故意将她收来的礼物都交给我打理,后来不知怎的,那些原本是要用来充作军饷的珠宝全都进了四王府。皇帝正要责罚我的时候,她又寻了新的证据,非说是赵荣羡叫我贪污的。 其目的,是用于私养精兵意图造反。 造反的理由也很充足,赵荣羡乃是嫡长子,却没能做上太子,自然心有不甘,加上那段日子他又同皇帝闹得不可开交。最要命的是,赵荣羡当时的确养了精兵。 因着所谓的我贪污一事,扯出了那些个私养的精兵,险些就要了赵荣羡半条命。 难道如今皇后也准备对付赵荣羡了? 可如今赵荣羡隐藏得极好,在外人看来,他全然就是个贪图美色,荒唐浪荡的,皇后没有理由对他下手啊。 我思来想去,索性将此事告知赵荣羡。 赵荣羡听后,叫我明日到了宫里小心一些,皇后说什么我都以不懂规矩推辞,倘若实在没法儿推辞便将皇后最疼爱的娘家侄女拖下水。 第二日一个大早,我便往宫里去。 我到立政殿的时候,各宫嫔妃,以及各个皇子妃、各个公主都已经到了,就连姜家的嫡女,曹家、孙家的几个千金也在,这几位,多是皇后几个儿媳妇儿的人选。 彼时皇后正在同她的娘家侄女——未来的太子妃文清雪说话。 “老四家的,快,快坐到母后身边来。”见了我,她亲热的就朝我招手。 我心里百般不情愿,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向她行了一礼,然后温温柔柔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老四家的,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伤了,现如今可好些了?”我一过去,皇后便立即握住了我的手,满脸的关怀备至,一边关怀着我,还一边骂赵荣羡,“老四这孩子,可真是不懂事,你放心,回头母后一定好好说说他。” 看来,她是真打算对付赵荣羡了,可赵荣羡如今丝毫也没有显露夺嫡之心啊。 我心中困惑,面儿上对她笑着,“劳烦母后挂心,儿臣已经好多了。” “你这孩子啊,就是善良,光让老四欺负,往后要是老四再敢欺负你,记得告诉母后,母后一定帮你出气。”皇后继续对我关怀备至,说话间,无端端的瞟了姜棠一眼。 我瞬间恍然大悟,定是因着我先前替赵荣羡邀请姜棠,文皇后便认为赵荣羡有心拉拢姜家。 现如今,估摸着认为我与赵荣羡狼狈为奸!要连带着我一起对付!早知道,我就不去招惹那姜棠了!! 我心里后悔极了,文皇后那些手段我是见过的,赵荣羡尚且难以招架,何况是我! 我心头顿时一紧,脸上强作镇定,笑呵呵的回她说,“母后多虑了,王爷待妾身很好。” 皇后原本就只是指桑骂槐,暗示威胁,装模作样的关怀了几句,见我和赵荣羡如此夫妻同心,便不好再说些什么。 于是话锋一转,就说起了她的寿宴。 如上辈子一样,她希望办的简单,但能有些新意。 殿内的皇室宗亲们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出主意,尤其是姜棠,一如上辈子一样,她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主意,还说什么要给皇后做一件特别的礼服,专门用于寿宴穿的。 那件礼服我见过,连袖子也没有,可羞死人了。不过皇后很喜欢,因为皇帝更喜欢。 一堆女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差不多的时候,皇后突然目光一转,笑着对我说,“阿欢,你家中是做生意的,想必尚在闺阁之时,也没少帮着家里管账吧。” “母后想让你帮着打理礼物,你可愿意?”没有等我回答,她立即又问了这么一句。 呵呵,我倒是不太愿意,可我能不愿意吗? 即便知道她定然是要逼着我做,我还是得假模假样的推辞一番。 我微微笑了笑,一脸谦虚恭敬的回她,“承蒙母后器重,儿臣很愿意为母后效劳,不过儿臣虽然出自商贾之家,却从来不曾涉足家中生意,因而也从未管账,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皇后大抵没有想到我会拒绝,她脸色一僵,一双凤眼瞬间浮上不悦,“老四家的,这是不愿意?” “儿臣见识短浅,又不懂宫中规矩,只怕会给母后惹来麻烦。”我依旧是一副恭顺模样。 皇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看着我的目光也不由变得凌厉,全然没有了最初的慈和。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母仪天下的大度,和蔼温柔道,“老四家的,这万事开头难,没什么是一开始就会的。你是个聪明孩子,学习学习,也就会了。母后啊,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多练练,往后打理王府也容易一些。” “就是就是,四表嫂聪慧过人,必然一学就会的。”文清雪是个聪明人,当下就看出了她姑姑的用意,十分热情的帮着劝我。 看来……今日还真是躲不过了,既是躲不过,就拉个垫背的。 我想了想,立刻朝着皇后跪了一跪,兴奋的说,“既然母后如此看重儿臣,儿臣定当不负所望。” “好好好,好孩子,母后相信你。”见我答应了,皇后果然很是高兴。 “不过……儿臣见识少,又不懂规矩,未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儿臣想请文表妹帮着儿臣一并料理。”我满面真诚,笑得和善,皇后身侧的文清雪笑容却逐渐凝固。 “不知文表妹可否愿意?”没有等皇后说话,我又马上笑着问道。 文清雪明知道她的姑姑有意算计,自然不肯掺和,可我话都说到了这样的份儿上,她又不好不答应,皇后更是没法拒绝。 纵有百般的不情愿,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只是我离开的时候,那文清雪没有给我好脸色看。 不仅文清雪没有给我好脸色,其余几个不明所以的王妃公主也没有给我好脸色看,那一个个的嘴脸,就好像我抢了她们出风头的机会似的。 尤其是二公主,刚出宫门就阴阳怪气的,说什么麻雀就是麻雀,就是爬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怎么阿谀奉承都只是个永远上不得台面的贱人。 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此刻我没有闲工夫与她计较,于是索性没有搭理她,径直的越过她就往外走。 “小心有蛇!”我步伐刚刚踏出去,只听背后一声惊叫。 下一刻只见一条青色的小蛇窸窸窣窣的就往我脚上爬,冰冰凉凉的,蛇信子直往外吐。 “蛇……蛇啊……”我脚下一阵发软,吓得当即就叫出了声,周围的一帮贵族小姐们更是吓得花枝乱颤,鬼吼鬼叫。 “你别叫,越叫它就越激动……”我回过头,只见姜棠站在我身侧。 她轻轻扫了一眼那蛇,低声对我道,“你别动……” 说着,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手!抓!蛇! “这周围可没有树林?无端端的怎么会飞出一条蛇?还是条毒蛇,偏就落到你脚下……”姜棠一手抓住蛇头,一手抓住蛇尾,忽然抬头看着我,“四王妃,莫不是有人想要的你命?” “大型宫斗啊……”她咕哝着,又说了一句。 “墙那头有人!!”混乱之中,晋王妃突然喊了一声。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六章、将计就计 几个稍微粗壮的嬷嬷,连带着随我而来的杜妈妈立刻蹿到了墙的另一头。 没有一会儿,就拎着个三角眼小尖脸的宦官从后面出来。 贵族小姐们给吓坏了,个个都对那始作俑者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二公主,她方才吓得都直接瘫在地上了,大失仪态的她恼羞成怒,又不好对着嘲笑她的贵族小姐们发火儿,于是把火儿都撒了宦官身上。 宦官哆哆嗦嗦的还未来得及求饶,二公主冲上去照着他的尖脸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然后一顿怒骂,“狗奴才,竟敢谋害皇室宗亲,说!是谁主使你的!” “没有……没有人主使!那蛇是奴才养着玩儿的,平日里很是乖顺听话,今儿个不知怎的忽然异常暴躁,奴才一个不注意,它就偷跑了出来。奴才绝非有意惊扰凤驾,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啊……”那宦官哭丧着一张脸,连哭带嚎的,一上来就磕了十几个响头,磕得脑袋都要破了,似乎想要借此证明他的无辜。 可他这话说得太牵强,愚钝如我也不相信,一帮贵族小姐们更是不信。 站在我身侧的姜棠冷笑了一声,幽幽道,“这位公公,您这话说得未免太过牵强。方才这蛇明明是从墙的那头飞过来的,蛇可没有长翅膀,若非有人故意为之,它又怎么能飞过来。” “可不是吗?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抛过来的!”二公主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狠狠一脚又踹到那宦官身上,阴着脸问他,“你是哪个宫的?” “奴才是魏淑妃宫里的……” 魏雅娴?魏淑娴的姐姐?莫不是她想要我的命?如今她元气大伤,皇帝到现在还对她颇有意见呢,她怎会在这个风口浪尖儿动手,还是在皇后的宫外动手的。 况且,她若是有心要我的命,也不能大白日的扔毒蛇吧,这也太明显了…… 到底那蛇是冲着我来的,虽然我不太愿意掺和进去,可这事关乎我的性命,旁人不问,我自也要问个清楚。 想起那条青蛇,我还有些心有余悸。 我浅浅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宦官,强行端出一个王妃该有的架子,冷森森的询问他,“说,是谁主使你的……” “没有人主使……” “你若不肯说,本王妃现在就要了你的狗命!” “是……是魏淑妃……”这承认得太快了些…… 方才一直嚷嚷着要抓出幕后主使的二公主,顿时没有说话了。 她与魏淑娴的关系不错,与魏雅娴的关系也甚好,尚未出嫁以前,更是颇受魏雅娴的照拂。加上她的生母格外偏心,对她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儿不大关心,她更是将魏雅娴当做亲娘一般,她必然容不得旁人攀诬了魏雅娴。 她怔住片刻,故作威严道,“你这狗奴才,竟敢背着淑妃娘娘干出这等恶事,说!是谁主使你的?是谁想要陷害淑妃娘娘!” 别说,就眼下看来,这确实像是有人故意陷害魏雅娴。 谁不知道我和魏雅娴有过节,这般风口浪尖上,她派个自己宫里的奴才明目张胆的谋害我,这不是脑子进了水吗? 想来,必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魏雅娴了。 妃嫔之间相互争宠,却要拿我开刀,这事儿可不太简单,不定是哪个野心家想要一石二鸟呢。 我虽然不聪明,可到底也跟了赵荣羡整整十年,那些堕胎投毒,相互陷害的手段也算是见过不少。 眼下这等情况,未免成为炮灰,我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我微微扫了一眼‘护母心切的’二公主,大声对一帮贵族小姐提建议,“这奴才到底是淑妃娘娘宫里的,没有淑妃娘娘同意,我们也不好私作处置,现如今这狗奴才又故意攀诬后宫妃嫔,依我之见,不如将他交给母后。” 眼见二公主犹豫不决,我满面正直,正义凛然的又补了一句,“反正我不信是淑妃娘娘主使,我与淑妃娘娘有过节乃是人人皆知,如今淑妃娘娘派个自己宫里的奴才这般明目张胆的谋害我,岂非自落话柄?” 被我这般一提醒,二公主果然恍然大悟,她吩咐嬷嬷从姜棠手里取过毒蛇。然后恨恨的向着立政殿的方向瞪了一眼,命令几个嬷嬷将那宦官捆起来,说是要提他去见皇帝。 那宦官一听要闹到御前,顿时吓得鬼吼鬼叫的,直喊饶命。 这下二公主更恼了,直接上去就是几个大耳刮子,然后吩咐贴身嬷嬷将他的嘴给堵起来,连拖带拽的就要往太极殿里提。 我满意的朝着杜妈妈笑了笑,说,“咱们走吧。” 杜妈妈许是见我那般正义凛然,以为我也要给魏雅娴证清白,顿时就诧异了,“王妃,咱们不一道儿去?” “这后宫的事,哪里轮的上我一个王妃插手?”我浅浅扫了她一眼,神闲气定。 “那个……咱们也走吧……”方才替我捉了毒蛇的姜棠,意味深长的朝我看了看,也抬脚要走了。 其余的贵族小姐面面相视,心照不宣。 这些贵族小姐自小就见惯了后宅的手段,经我方才一提醒,个个都心如明镜,自然不愿意掺和。 到底算是逃过一劫,我松了口气,大步的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去没有两步,却看到赵荣羡迎面走来。 他怎么来了?莫不是生怕我应付不了皇后,惹得皇后利用我扯出他私养精兵的事? “四王爷安好……”我正要说话,我身后的孙家小姐忽然凑了上去,几乎是用挤的,险些就把我给挤得摔倒了。 要不是旁边的姜棠扶了我一把,我直接就要四脚朝天了,偏偏赵荣羡还对着她笑。 王八蛋,狗东西!我都险些让人家给推倒了,他竟还对着她笑,那么喜欢笑,干脆去卖笑得了! “啊……”我刚站直了身子,那孙家小姐又突然惊恐的叫了一声,硬生生的就扑到了赵荣羡的怀里。 赵荣羡倒也很是解风情,立刻就伸手扶住了孙家小姐。 孙家小姐更是欢腾了,马上又故作恐慌的站直了身子,一脸慌乱的回头看着我说,“四王妃,臣女不是故意的。” 不是才怪!比起魏淑娴的嚣张跋扈,这位曾经身为赵荣羡后宫之一的孙家小姐便是笑里藏刀。 赵荣羡妻妾众多,就属孙家小姐最是‘柔弱’,也最不怕丢人的。 这位孙小姐名唤幼心,乃是孙太师次子的嫡女,十六岁以前都是跟着经商的父母在江南生活。十六岁以后,便由孙太师接到了长安,以作太子妃人选之一。 可谁知道这孙幼心在晋王府初见赵荣羡,便被赵荣羡绝美的皮相深深的迷惑,为着与赵荣羡长相厮守,她可没少害人。整个后宫里就属她最下作,几乎每个妃嫔都遭过她毒手,赵荣羡偏还觉得她可怜巴巴。 后来孙太师主动告老还乡以后,赵荣羡不知怎的,突然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然后就把她打入了冷宫。 本来我觉得她和我差不多惨,方才见着她也没什么恨意了,可是这会儿见她竟是直直的扑进了赵荣羡怀里,我顿时就想起了被她诬陷的那些岁月。 我心里怒火直窜,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端直了身子,笑得一脸和善大度,“孙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本王妃是那般小气的人吗?” 孙幼心果然笑得一脸阴谋得逞,下一刻就该可怜巴巴的挑衅我了。 “四王妃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大度……” 呵呵,她这是在说我当日发疯为赵荣羡和姜棠牵红线一事呢。 我冷冷一笑,压根不给她说完的机会,马上又说道,“孙小姐说笑了,本王妃不过是做了一个正妃该做的事,怎敢妄称大度?况且身为王爷有个三妻四妾的也实属寻常,即便孙小姐是有意为之,本王妃身为正妃,也不该生气,更不敢生气的……” 我这话说得太明显不过,就是在骂她不知廉耻,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明白。 孙幼心那张清纯可人的小脸给气得发青,她满目愤怒的瞪着我,竟是哭了起来,“四王妃,你们商贾人家的女儿都是这般挤兑人的吗?” 呵呵,一边儿当面勾引人家的郎君,一边儿哭哭啼啼说人家没规矩,也只有孙幼心才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她也唯有对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商户女才敢如此,面对旁人她就算是耍心眼,多少也要客气一些。 以前,我觉着我家中没有权势,因而格外小心,叫她给骑到脖子上也忍着。 可不管我怎么忍,她还是要害我,既是如此,我又何必让自己委屈? 我冷冷扫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赵荣羡,不觉冲着孙幼心发出一声嗤笑。 “我说孙家小姐,你也够有趣儿的。勾引我的夫君在先,挑衅我在后,我反击两句怎么就成挤兑了?再说了,商贾人家怎么了?你们太师府的家教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我可没见过哪个贵族小姐如您这般明目张胆往男人身上蹭的。” “你……” “我什么我?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几位姑娘,怎偏偏就你往四王爷身上扑。怎偏就是你对我又是挤又踢的?” 我声色俱厉,连连发问,孙幼心一句也答不上来,含泪的眼眸水分更加充足了,眼泪更是大颗大颗的往外流,嘴里可怜巴巴的呢喃,说她没有,说我欺负她污蔑她。 可我到底是不是污蔑她,大伙儿心里都清清楚楚,尤其是见惯了后宅争斗的贵族小姐们更是看得明明白白。 北朝的贵族小姐大都家教甚严,最是瞧不上孙幼心这等下作手段,想来平日里也多少和她积了些怨。当着她的面儿就窃窃私语起来,说她不要脸,说就没有见过这样的,说什么要不是如今孙家唯有她这么一个适婚的姑娘,哪里轮的上她在这里哗众取宠。 还有更甚者干脆直接说她爹不争气,没法入仕,做了个商人,还非得娶了个娼妓做妻子,是以才生下了她这等不知羞耻的狐媚子。 贵族小姐们越说越难听,越说越难听,孙幼心左看右看,见没有人帮她这小可怜说话,又见赵荣羡依旧是方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哭哭啼啼的跑没了影儿。 惹出这场祸端的罪魁祸首,却满面从容,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拉我。 我满心的恼火,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更不想挨着他。 于是刚上马车,我就重重的甩开了赵荣羡的手。 赵荣羡却是嬉皮笑脸,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一脸得意洋洋,“怎么?吃醋了?” “我没有!”我啪的一下拍他手上,连连往后挪了几下。 结果我挪,赵荣羡也挪,愣是生生将我挤到了尽头。 我被他挤得动也不能动,气的一把推开他,厉声道,“起开!别挨着我!那么喜欢搂,搂孙家姑娘去啊!反正你最是喜欢那种装可怜的狐媚子!” 赵荣羡见我推开他,索性一把将我圈进了怀里,唉声叹气道,“你说你,今日我不是也没怎么着吗?你还将人给欺负成了那般模样,你也没吃亏,何必发这样大的火儿?你这醋劲儿也忒大了些……” 赵荣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一丝笑意,惹得我怒火滔天。一想到他方才对着孙幼心笑的样子,我就更加恼火了。 我越看他越恼火,越看他越恼火。 “松开!” “不松!” “你松不松?” “不松……” 王八蛋,不松是吧?真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方才不帮着我也就算了!现在还故意气我!我越看赵荣羡越生气,越看他越想掐死他! 想到我辛辛苦苦在宫里应付皇后,还险些被蛇给咬了,他却对着个狐媚子笑得心猿意马,我就跟更想掐死他了! 可我也不能真的掐死他,我也掐不过他!然而憋了一口恶气,我心里又不大舒服。 我看了看他圈在我身上的手臂,再次问了一句,“赵荣羡,你到底松不松?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 我的怒火彻底被他激怒,赵荣羡的话未说完,我抱住他的手臂狠狠一口就咬下去。 赵荣羡剧烈一颤,猛地收回了手。 他被咬得厉害,疼的脸都紫了,更是气坏了,凶巴巴的就冲我吼,“白欢喜你是狗吗!” 我偏过头,没有理他。 我这一口咬得特别狠,赵荣羡疼坏了,见我没有理他,也没工夫再凶我,只一个劲儿的揉他的手臂。 揉了一会儿,忽然将手臂伸到我面前,说道,“吹一下。” 神经病,他是三岁小孩儿呢,真以为吹一下就不疼了。 我白了他一眼,满面嘲讽,“要不要再给您梳个小辫儿……” “我不过是想瞧瞧你有没有长进,受了欺负晓不晓得反击,你说说你,哪儿来那么大的气性。”赵荣羡见我依旧没有给他好脸色,没趣儿的收了回手。 然后又一脸严肃的问起了正事,问我今日皇后是什么反应,我又是如何做的,就生怕我坏了他的事。 我不想理他,可此番事关他的安危,如今我得罪了皇后,也事关我的安危。纵然我有千般万般的不想理他,也须得跟他说个明白。 于是我冷着脸把今日在立政殿发生的事都同他说了一遍,赵荣羡听后直夸我变聪明了,似乎想要借此哄我高兴。 我到底聪明不聪明,我自己心里还能没点儿数? 于是我没有理会他,继续同他说起出来之后遇到那毒蛇的事。 一听说我险些被毒蛇咬,赵荣羡顿时一震,赶紧拉住我的手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咬着。 我凉凉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被咬着我还能在这里?咬着也不劳您费心,我瞧着对方根本没想要我的命,不过是想借着我陷害旁人罢了。” “娘子此话何意?”赵荣羡眉心一紧,让我一字不落的将今日的事都说一遍。 我不太想和赵荣羡说话,可一想到皇后今日看我的目光,一想到那条攀附在我脚上的毒蛇,我便又不得不说。毕竟,以我这点儿脑子可比不得他们这帮常年勾心斗角的皇室贵胄,倘若不说个明白,但凡出了半点差错都足以丢了性命。 上辈子赵荣羡被揭私养精兵一事,就连带我也险些跟着丢了性命。 于是我不敢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仔仔细细的把先前发生的事都同赵荣羡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话,赵荣羡紧皱的眉头徒然舒展,更是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说皇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害着我们夫妻两个,反倒是让我给将了一军。 我是越听越糊涂,虽然知道此事大约是皇后所为,可在我看来,她兴许就是知道了上回自己被赵荣羡利用,这回想要借此煽动我们与魏贵妃的矛盾,故而进一步打压魏贵妃,顺道让赵荣羡和魏家的关系更加紧张而已。 这怎么……就成了害我们了? 见我一脸疑惑,赵荣羡咳嗽了两声,十分耐心地又解释道,“我的傻娘子,你好好想想,皇后叫你管理寿宴礼物目的何在?她既不想让父皇觉得她干政,又想打压我,自然要绞尽脑汁。于是先给你安个贪污的罪名,然后借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牵扯出我私养精兵,故而再给我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可我到底是嫡长子,即使如今落魄,朝中也有部分大臣支持,但凡有那些恪守陈规的大臣力保,还是能保住一条命的,不定还会因此惹得众说纷纭,说她的儿子被立为储君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她必得再让我与父皇的关系更紧张一些。如今她这般明目张胆的陷害魏贵妃,可不就是故意让我知道是她所为,然后让我到父皇面前闹上一通‘污蔑’她的戏码,进而激化我与父皇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我私养精兵一事一旦戳破,哪怕朝中大臣有心力保,父皇也未必会轻饶了我。” 我原本就有些糊涂了,被赵荣羡这般一说,更是似懂非懂了。 我虽晓得此事定然不简单,却压根没想得这样复杂。 见我迷茫,赵荣羡又笑着添了一句,说皇后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我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毫无城府的蠢东西竟会将这事扔到了二公主手里,这下皇后可有得忙了。 果然,第二日宫里就传来消息,说二公主和皇后以及魏雅娴三个人在皇帝面前大闹了一通。二公主嚷嚷着说皇后陷害魏雅娴,皇后抵死不认,一个劲儿的装无辜,拐弯抹角的说魏雅娴与我有过节,反说魏雅娴诬陷她。魏雅娴无端端的被陷害了一通,恼怒非常,当下就举出种种证据指证皇后。 在我这个受害者不在场的情况下,三个人竭力分说,互相指认,闹得不可开交。 皇帝被吵得头昏眼花,一时不知罚谁才好,索性命人将那倒霉的宦官乱棍打死,又说二公主被个奴才蛊惑,挑拨是非,狠狠将二公主打了一顿板子,打得她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皇后最终目的是赵荣羡,哪里肯就此罢休,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此事过去没有两日,她竟又邀了我和赵荣羡入宫观赏皇帝赏给她的红珊瑚,更有趣儿的是,还邀她的另一位娘家侄女,这个姑娘我也曾见过,是个庶出的,在家里十分不起眼,平日里有什么好事也从来都轮不上她,可见今日没有什么好事。 “阿欢,母后听说你擅长厨艺,母后这几日胃口不大好,不知你可愿意帮母后做一些开胃的膳食。”果然,对着那红艳艳的珊瑚一番观赏之后,皇后便拉着我的手向我讨教起来。 她都开口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我笑了笑,恭顺的应她说,“母后若是喜欢,儿臣天天为您做都行。” “你这孩子,就是孝顺,可比我那些个娘家侄女都要强。”皇后笑得慈和又真诚,微微看了她的娘家侄女文清露一眼,又拉着我说,“这外头怪不方便的,母后有些话也不好说,咱们去里头说吧。” 说着,她微微看了一眼旁边的赵荣羡,暗暗朝着文清露使了个眼色。 呵,她这是想支开我,让她的侄女与赵荣羡独处呢!她这是想做什么?要安插个眼线在赵荣羡身边,可她安插眼线也不能惹怒了赵荣羡啊。 我犹豫不决,暗暗的递给赵荣羡一个询问的眼神,赵荣羡微微点了点头,一脸孝顺儿子的样子对我道,“阿欢,母后让你去你就去吧。” 话说着,赵荣羡便又无所顾忌的欣赏起珊瑚来。 我心中越发困惑了,不过赵荣羡既然开了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便扶着皇后往里走去,皇后拉着我又是谈膳食,又是说她的哪儿哪儿不舒服,最后干脆让我马上去小厨房里为她炖了一道山楂萝卜大骨汤。 “姑母……姑母,侄女不活了!”我刚端着一碗汤出去,却见文清露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一进门就要拿簪子自戕! 再然后,赵荣羡也跟着进来了。 文清露一见他,便哭得更是厉害了,干脆直接就要与之同归于尽,嚷嚷着说赵荣羡非礼她。 皇后猛然一震,立刻抢过了她侄女手里的簪子,看了看文清露又看了看赵荣羡,一脸痛心疾首,当即指着赵荣羡就大骂,“你……你这你逆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等龌龊之事……” “清露啊……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她又抱着瑟瑟发抖的文清露哭了起来。 赵荣羡满面恼怒,马上就指着文清露大骂,说是她自己脱的衣裳,说她自己不要脸。 皇后一听,顿时更恼了,厉声怒斥道,“你闭嘴!这好端端的,哪个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你还不知悔改!” 说着,她慌忙的将文清露身上的衣裳理好,不停的安慰文清露,然后命人将文清露带下去梳洗。 文清露刚离开,她立刻又抬头看向我,一脸痛心连带仁慈的询问我说,“老四媳妇儿,你是老四的正妃,你看这事儿如何是好。” 这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告诉我,为了保全名声,大事化小,唯有让文清露入门吗? 可赵荣羡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是厌恶人家冤枉他!更不可能让文家的人入了他的门,必然会大吵大闹。 我算是明白了,皇后故意将我支开,就是为了陷害赵荣羡,过一会儿赵荣羡一旦拒绝,这事儿恐怕就得闹到皇帝跟前去了。 赵荣羡是何等聪明之人,况且还是重活了一回的人,他怎么就不知道防备呢? 还是……他当真色性大发,禁不住诱惑?他打的什么算盘? 想到这些,我心里顿时有些堵得慌。 我想了想,索性说了我一个王妃该说的话,我一脸恭顺大度,委委屈屈道,“文小姐乃是母后的亲侄女,一切但凭母后做主,母后若是想让王爷纳了她,妾身也绝无意见。” “纳什么纳!我根本不曾碰过她!衣裳是她自己脱的!”赵荣羡暴怒,那等冲动的表现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皇后见他如此,也暴怒了,气得是浑身发抖,指着他就骂道,“畜生!畜生!我……我是管不了你了……” 皇后狠狠的发了一顿火,马上派了她的亲信前往太极殿,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把皇帝给请了过来。 皇帝过来看见文清露哭哭啼啼,又见赵荣羡凶神恶煞,顿时大为光火,把赵荣羡怒斥了一顿,让他纳了文清露进门。 赵荣羡抵死不从,更说文家这等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他可不敢娶进门,说是生怕这等贱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令他蒙羞。 皇帝一听他连带着整个文家一齐骂,顿时更加恼怒了,说他这是要逼文清露去死。 赵荣羡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他马上说那等贱人死不足惜,这就更令皇帝生气了,最后狠狠打了他一顿板子,还将他禁足半月,罚了他半年俸禄,然后强行将文清露赐给了他。 既是保住了皇家的颜面,又保住文家的颜面。 但是两父子闹得很不愉快,赵荣羡还愤愤的说了一通听起来容易造反的话,他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我越发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总觉得赵荣羡心里一定在盘算些什么。 “王爷,你究竟想做些什么?”憋了大半日,傍晚时分,替赵荣羡上完了药,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赵荣羡趴在床上,完全没有了先前在宫里的怒气冲冲,他微微冲我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越发聪明了……” 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再怎么蠢,这点儿心眼还是有的好吗? 况且,这等阴谋,我过去也不是没有见过。 还是那句话,纵然我脑子不太好使,但许多谋略,照搬我还是会的,自然也就能猜到几分。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王爷莫不是想要将计就计?” 赵荣羡没有直接回答我,可他的神情却显然是默认了。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皇后生了这么许多事端,连自个儿娘家侄女都赔上了,可不就是为了让我与父皇大吵一通吗?既然她想看到,我便成全她。” “那妾身接下来应当如何做?”我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像是单纯的防守,恐怕是有进攻的意味。 赵荣羡一双桃花眼悠悠的看着我,从善如流道,“该做什么,你还做什么,一切装糊涂便是了。” “这岂非是故意给了她机会?”我一时有些不解了,心有余悸的又问了他,“王爷那些精兵打算如何处置?” 皇后既然敢出手,说明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可我瞧着赵荣羡这等镇定,似乎又断定了皇后拿他无可奈何。 赵荣羡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却隐隐露出一些森冷,沉声道,“这养精兵的可不止我一个,娘子你可还记得,上辈子文国舅造反一事?他的兵力,更在我之上,不过如今倒还不成气候。” “王爷的意思是……反将一军,让皇后自断臂膀?”这下我明白了,皇后想要借由寿宴贪污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扯出赵荣羡私养精兵,而赵荣羡却反将一军。 国舅私养精兵可比王爷私养精兵更加令人怀疑,王爷到底是自家人,无论如何都还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不一定非得靠着造反,可国舅就不一样了…… 呵,赵荣羡还真是好算计啊!不过这要是不算计,只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想到近来的种种,我头一回觉得赵荣羡生活得多么不容易。以前,我虽然也晓得他一贯勾心斗角,却也只是晓得。 如此切身体会,倒还是第一回。 想到这里,我便不由有些心疼他的伤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过去他将我伤得那般深,我还是没忍住关心他。 “王爷,你疼不疼?”我蹙眉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的问道。 “你说呢?”他反问了我一句。 他总是这般,挨了打也从不当回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永远都是这等皮糙肉厚的德性。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王爷啊,往后若是能避免就避免,要算计,也不一定非得把自己弄得皮开肉绽,多不值当啊……” 他笑,“心疼了?心疼就喊一声阿羡来听听。” “有病吧你!”我瞪了他一眼,断然拒绝。 对于赵荣羡,我虽没有那么恨了,却终究无法释怀。 而且,我以前也没有这般亲热的叫过他,好几回若不是被他逼迫,我也不太愿意叫。 “对了王爷,文家那位小姐,你打算如何是好?父皇旨意已下,只怕过个十几日下了聘礼,就得送过来了,怎说也得是个侧妃。”我生怕赵荣羡再和我说下去,于是马上又扯了文清露说事。 听到文清露的名字,赵荣羡的脸顿时就一沉,冷笑道,“那个文清露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以为她能心甘情愿被皇后利用?你以为她是真心尊敬皇后?你可记得,上辈子,她是如何凭借寡妇之身爬上了父皇的床。做一个备受厌弃的王府侧妃,亦或者是做父皇的宠妃,你说她会怎么选?” “王爷的意思是……” “就是那个意思……” 三日后,宫内传来消息,说是皇帝新册封了一名姓文的才人,与此同时,皇帝又传来一道口谕,说是原先要赐给赵荣羡的文家姑娘与其八字不合,因而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杜妈妈原本为着赵荣羡要纳一个家世显赫的侧妃入门而忧心忡忡,现如今听了这等消息立刻就松了口气,却又十分疑惑的问我说,“王妃,您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我笑了笑,也没有明说,只是侧面回答她说,“母后此刻的心情一定坏透了。” 听我这般一说,杜妈妈和金玉顿时会意,两个人都闭口不言,但却都掩饰不住的高兴。 对于她们而言,这府里多出一个出身比我好的侧妃,那便是最大的危机,不定哪日我就要被拱下来。 如今那人没有进了四王府的门,反倒是爬上了皇帝的床,她们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仅她们高兴,赵荣羡也高兴,我也高兴,魏雅娴和二公主更是幸灾乐祸到了极致。 皇帝虽然一开始因为和文清露睡到了一处觉得很是丢人,可是很快就被年轻貌美,又古灵精怪,连带着可怜巴巴的小美人给哄得心猿意马。 很快,这位文才人就成了皇帝跟前最得宠的妃嫔,就连资历颇深,生了好几个孩子的惠妃也要讨好她。 皇帝更是将她宠得厉害,整整一个月,就只独宠她,就连皇后那里也只去过一两回。 即使是皇后的寿宴上,也对这位文才人宠爱有加,竟是让文才人越过一众位分高的妃嫔,坐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皇后这几日气坏了,也没有心思穿什么没有袖子的礼服了,就生怕出了半点错处。 歌舞升平的大殿内,皇后坐在皇帝身旁,端庄又贤惠,看似满面笑意,眼底里却都是怒火。 王公贵族们,一个个都献上大礼。 赵荣羡也丝毫不落下风,送给了皇后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不说,竟还别出心裁的送给她一幅娥皇女英图。 皇后吩咐旁边的嬷嬷接过那画儿,笑得无比和善,直夸赵荣羡说,“好孩子,你有心了。” 赵荣羡也立刻孝敬的回她说,“母后喜欢就好,这娥皇女英图啊,可是出自江南秦老先生之手,儿臣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的。” 皇后点了点头,依旧笑着,眼睛里却显而易见的怒火。 赵荣羡一脸孝顺,马上就大声的夸她说,“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和平共处,又屡建奇功,可谓是后宫典范,正如母后这般心怀天下,宽容大度。” 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捏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七章、多喝热水 见着皇后这般神情,赵荣羡马上又关怀备至的问她,“母后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论气死人,赵荣羡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如今文皇后的侄女做了她丈夫的小妾,她心里本就膈应得慌,赵荣羡却送给她一幅娥皇女英图,暗讽也就算了,竟还生怕人家看不懂似的,特地给人解释一遍。 皇后是气得够呛,就差没有跳起来打人了。 然而最后,却也只得将这一肚子气给咽了下去,装模作样道,“母后没什么,也就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如今也快痊愈了。” “那母后要多喝热水啊……”赵荣羡笑盈盈的关心了一句,眼见着火候差不多,这才退了回来。 经由赵荣羡接二连三的膈应带嘲讽,皇后已经气得没什么心情过寿辰了。一侧头又看到她的夫君和亲侄女眉来眼去,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然而她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囫囵气只好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去。 皇帝尽数看在眼里,却并不以为然,在一个男人,尤其是在一个君王看来,拥有无数的女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女人若是不肯同意,那就是善妒! 这句话,赵荣羡曾经也对我说过,只是不曾想到,如今他却用来膈应了皇后。 “陛下,臣妾突然觉得不太舒服,想先回去歇着了。”皇后扶着她的额头,浅浅的向着皇帝行了一记礼,便离开了大殿。 皇帝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了,尽管皇后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却偏偏还是躲不过帝王的眼睛,何况这位帝王还是与她相伴二十余载的夫妻。 太子一看他娘走了,也寻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皇帝这下不太高兴了,随便喝了几杯,这就搂着他的新宠离开了。 其余的王公贵族们见皇帝和皇后都走了,也不好再多留。 于是好好一出寿宴就被赵荣羡这根搅屎棍给搅黄了,我早知他今日必生事端,却没有想到他竟生的如此明目张胆,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他是故意的。 就连最是单纯的太子也看了出来,于是我和赵荣羡刚刚踏出立政殿,就让太子给拦了下来。 面对怒气冲冲的太子,赵荣羡倒是显得格外镇定。 他浅浅的扫了太子一眼,一脸无辜的问他,“六弟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太子不像赵荣羡心眼那样多,有什么都是写在脸上的。 他狠狠一甩袖子,怒目瞪着赵荣羡,“四哥,你今日这般是为何?” “什么为何?”赵荣羡蹙眉,继续装糊涂。 这让太子更加气愤了。 “四哥,我说的是什么你不明白吗?”太子满面愤然,沉沉的压低了声音,“你明知道父皇册封表妹做才人,母后心里很不舒服,你却还送一幅什么娥皇女英图,送就算了,你竟还对母后冷嘲热讽!四哥,你我是一起长大的,你亦是母后一手抚养长大的,你为何……为何要这般?” 太子越说越愤怒,越说越激动,甚至是不太理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瞬间,我竟从赵荣羡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愧疚,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冰冷。 凉凉的看了太子一眼,叹息道,“安儿,有些事,你不明白。” 安儿是太子的乳名,他叫赵荣安,除了最后一个字,前头两个字和赵荣羡一模一样,这是兄弟的象征。 可是身为兄弟,太子与别的兄弟总是不太一样。 至少对于赵荣羡而言,是不太一样的,上辈子赵荣羡几乎杀光了所有的兄弟,唯独太子,不仅活了下来,还得了个极其富饶的封地。 可是那个时候,太子依旧是憎恨赵荣羡的,更是不理解赵荣羡为何要诛杀其他的兄弟。 他此刻的神情,和那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小圆脸上,一双同样圆滚滚的眼睛充满了愤怒,他恨恨的瞪着赵荣羡,骤然发了笑,“我不明白?我有什么不明白?不就是先前你对表妹无礼,母后训了你一顿么?你至于这样惹母后伤心吗?” 闻言,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赵荣羡也发了笑,冷森森的反问太子,“我对那文家姑娘无礼?你信么?安儿,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信吗?” “就算……就算是表妹有意攀附,那母后也是被欺骗的人,四哥你至于这般吗?”太子的底气一时之间有些不足,很显然,他不相信赵荣羡会非礼文清露,但他也觉得他的母后不会故意陷害赵荣羡。 对于太子的责问,赵荣羡没有再答话,他冷冷笑了一声,继而伸手拉我说,“我们走吧。” 然后重重的推开了太子,太子那般养尊处优的,怎会是赵荣羡的对手,被推得晃晃悠悠,险些就倒在了地上。 他顿时气疯了,竟然当下就在后面嚷嚷起来,说赵荣羡白眼狼,说赵荣羡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怎么长大了就变成这样了。 赵荣羡不予理会,但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我从未见过赵荣羡这般神色,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兄弟有过这般神色。 “王爷,你没事吧?”上了马车,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低的问了一句。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赵荣羡眼眶有些发红,凉凉的从嘴里吐出这么几个字。 “母后以前……不是这样的,小的时候,她待我很好的。可是后来就变了……”我还未说话,赵荣羡又苦笑着说了一句。 “阿欢,你说奇怪不奇怪,小的时候明明是很爱的,怎么长大了就不爱了呢?”赵荣羡笑看着我,眼底里却隐隐湿润。 这是我第一回见到赵荣羡这般的神色。 从我认识赵荣羡以来,他和皇后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暗暗的辱骂皇后贱婢。因为皇后在成为他父皇的妾室以前,本是他母亲的贴身婢女。 虽然赵荣羡刚出生他娘就没了,可在他的心里,唯独他的亲娘才是他父皇唯一的原配,是北朝唯一的皇后,纵然她的皇后都是死后多年才封的…… 总之,过去的赵荣羡,从未对文皇后有过半句好话。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混蛋,我也一直以为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至少在亲情方面是没有的。 我诧异之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赵荣羡,只好伸手擦去他眼角似乎要掉了出来的泪。 许是觉得有些丢人,赵荣羡很快又撇过头去。 “王爷……你不必难过,喜欢你的人挺多的,我娘就特别喜欢你。”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平日里见到赵荣羡伤心都是幸灾乐祸,可是这会儿却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蠢东西,何时竟学会了油嘴滑舌。”赵荣羡果然噗的笑出了声,回过身将我搂进了怀里,笑道,“别说,我还挺想念你娘做的汤圆。” “想吃啊?我也会做的,我做的不比我娘差的!”我缩在他的怀里,仰着头对他说道。 闻言,赵荣羡故意作的一惊,诧异的说,“额,你还会做汤圆啊?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废话,我自小学习厨艺,哪有不会的。我也不是没给赵荣羡做过,可他从来不肯吃,还回回都给倒了,后来我也就不做了。 想到这个,我顿时就有些怨气了。 我冷哼了一声,十分不高兴,“每回做的您都让倒了,自然就没有听说过。” 许是想到了过往对我的刻薄,赵荣羡顿时沉默了,深深看了我一眼,又道,“以后但凡是娘子做的,本王都吃。” “若是毒药呢……” “也吃,死在娘子手里,本王心甘情愿……” “我信了你的邪!” 随着马车颠簸,我紧紧靠在赵荣羡的怀里。 重生以来,这是我第一回心甘情愿的靠在他的怀里…… 不过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我身上的瘫软程度依旧不减过去,赵荣羡这厮也不知是什么变的,生生就是个饿虎扑食的。 我吃力的换好衣裳,左看右看没有瞧见赵荣羡。 我若没有记错,今日是不必上朝的吧。 “杜妈妈,王爷去哪儿了?”于是我赶忙问了杜妈妈一句。 杜妈妈古古怪怪的看了我一眼,向我递过来一张帕子,笑嘻嘻的说,“方才太子来访,王爷一大早就去了前厅,说是您累着了,就没让叫您。” 累着了?我的脸顿时一红,立刻岔开了话又问她,“你可知道太子找王爷什么事?” “王爷和太子关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进去,老奴也不甚清楚。”杜妈妈说着,又低低的问了我一句,“那个……王妃,避子汤还喝吗?” 避子汤?杜妈妈不说,我倒是险些忘记了。我倒是不想再喝了,可是……那件事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这腹中还不敢弄出动静。 否则……往后若有个什么,只怕不会像如今这般断的干脆利索。 我想了想,低声道,“端进来吧。” 杜妈妈有些失望,不过碍于我平日里的作风,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立刻将准备好的避子汤端了进来。 我端起药正想喝,赵荣羡却突然走了进来,走过来瞧见我在喝药,他马上就皱了眉,顺手端起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询问我道,“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喝上药了,不舒服?”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八章、避子露馅 我哪敢说实话,赵荣羡这混账,即使上辈子对我百般刻薄,可有一日晓得我背着他吃了许多避子汤之后,几乎是雷霆震怒。 倘若如今让他知道了,还不晓得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迎上他温柔的目光,我的心里一时有些发虚,“没什么,就是昨夜帮着母后归置礼物的时候受了些风寒,随便喝一些药就好了。” 我干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许是我显得太过真诚,赵荣羡轻而易举的就信了。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纳闷儿道,“昨夜还好好儿的,怎么今日就染了风寒了,一会儿叫御医替你瞧瞧。” “不必了王爷,妾身已经找大夫瞧过了……”我心头一紧,这要是真叫了御医来看,必然会戳穿了我的谎言。 赵荣羡不懂医术,御医可是懂的,御医们都害怕赵荣羡,自然不敢同他说谎话。 如此一来二去的,很快就得叫他发现我这碗里的药是避子汤。 我满面真诚的看着赵荣羡,又端直了身子,让他觉得我的气色很好。 赵荣羡依旧眉头深锁,看了一眼圆桌上的药碗,又十分怀疑的问我,“你当真看过大夫了?是哪个大夫?我怎么没有瞧见?这药管用吗?” 赵荣羡连连发问,满面关心,关心的我这心里更加发虚了。 我浅笑着,继续说谎道,“王爷你一大早就去前厅同太子说话了,妾身想着这等小事,也就不必告诉你了。” “你倒真是变了很多……”赵荣羡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低声咕哝,说我以前生个小病都要闹得人尽皆知,就生怕他不知道似的,如今怎么就变得这样遮遮掩掩了。 赵荣羡身为一个做过皇帝的人,他的疑心病从来都很重。 我被他说得莫名心虚,生怕他下一刻就要将我戳穿。 可是最后,他也没有说什么,一切还是像从前那样平静。 要说不平静的,那就是皇后那等事了。没有两日,皇后果然闹腾着说是寿辰收到的礼物少了许多,就连皇帝特地赏赐给她的一套寒玉棋子,上百颗东珠也都不知所踪了。 丢的都是些体量不大的,却偏偏都是极为名贵的,笼统加起来,竟是足足一万两白银。 于是宫里就炸开了锅,把所有与这些礼物相关的人员都凑到了一处,也包括我在内。 一个大早的,我瞌睡都还没能醒,就硬生生被人给拽进了宫。 偌大的立政殿里,皇后一本严肃的坐在上头,皇帝亦是皱着眉头坐在旁边,看起来不太耐烦。 “老四家的,寿辰那一日,本宫的礼物都是由你清算,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皇后冰冷着一张脸,看着我的目光颇为失望,好似就等着我迷途知返,自己告诉她是我拿走了她的礼物一般。 她身边的文清雪更是阴阳怪气的附和她道,“姑母,当日就唯有侄女和四表嫂一齐清算,后来侄女身子不太舒服便自己先走了。再后来的事,侄女也都不知道了。当日屋里帮忙的宫人们可都是瞧得清清楚楚。” 呵呵,这不是赤裸裸的说我顺走了寿礼吗? 我这刚进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这姑侄两个就一唱一和直指我偷了寿礼。 看来,皇后还真是被赵荣羡给气极了,竟是连前戏都懒得做了,这样急不可耐的就想屈打成招。 不过,她们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逼我承认,想必已经‘查’过了。 这倒也好,省的我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打,上辈子为着逼供,我的一双手都险些给夹废了,后来若不是太子心软,向皇后求了情,我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 想起那钻心的痛,我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我冷冷的扫了文清雪一眼,好笑的问她,“文小姐这意思……是想说那东西是我拿走的不成?” 许是见惯了我平日里低眉顺眼的样子,文清雪顿时一怔,结结巴巴说,“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四表嫂何必这等阴阳怪气的。” “文小姐这话过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照着文小姐这样说,那我还可以说文小姐鬼鬼祟祟提早离开,也颇有嫌疑呢!”说着,我立即向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后叩了一礼,从容道,“父皇母后,儿臣绝对不敢私拿母后的寿礼,还请父皇母后明察。” 皇帝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神色,皇后则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神颇为失望,沉声道,“老四媳妇儿,本宫本想给你个机会的,岂料你却死不悔改!来人!带上来!” 皇后话音刚落,没有一会儿,几个婢女就被带了上来。 一如上辈子那般,一上来她们就一口咬定是我拿走了皇后的寿礼,说的情真意切,真情实感,弄得好像她们确实眼见为实一般。 这要换成上辈子,我早就吓得哆哆嗦嗦,不知所措了。加上上辈子赵荣羡总是咒我死,惹得我觉得他根本不会救我。 可这辈子,我都明白皇后在想些什么,也晓得赵荣羡定然会救我。 于是我格外冷静,我嘲讽的笑看着那一堆装模作样的宫人,反问皇后说,“依着母后的意思,是宁肯相信这些奴才,也不愿意相信儿臣?” “老四的媳妇儿,本宫以为你只是出身低微了些!不想你的人品竟也是如此轻贱!当初,当初就不该让老四娶了你!都怪我糊涂啊……”皇后一顿痛心疾首,似多么不愿意一般,抬声道,“来人啊!搜!” “慢着!母后,儿臣到底是堂堂的王妃,倘若今日就这样让一群奴才搜了,皇家的颜面何在?”我抬高了嗓音,目光一转,冷悠悠的看向文清雪,为难又愤恨,“文小姐,有些话,我本不愿意说的,可谁知道,你竟是如此不知悔改,竟还让一堆奴才这样污蔑我!”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文清雪被我突如其来的污蔑弄得一懵,顿时就恼了,怒气冲冲的冲着我道,“你是想说那寿礼是我偷的?” 彼时,皇后也有些傻眼了,但是很快,她的眼睛里就燃起一丝防备,强作公平道,“你说下去……” “姑母!”文清雪狠狠一跺脚,气得咬牙切齿。 皇后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这才不情不愿的消停下来。 我微微看了文清雪一眼,一字一句,“回母后,其实寿辰那日,文小姐离开之后,父皇赏赐给您的寒玉棋子就不见了,连带着还少了好些珠宝。后来儿臣身边的杜妈妈说,那日瞧见文小姐鬼鬼祟祟的。儿臣想着文小姐兴许只是一时贪玩儿,等玩儿够了她就会还回来。儿臣也想着这要是说了出去,毁的还不是您娘家的声誉,故而也不敢多说什么。可谁知道,都这么些天了,她竟还没能还回去……” 文清雪哪里想得到我会倒打一耙,还编得有理有据的。 纵然她算是个聪明人,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当下就暴露了本来面目,暴跳如雷的对着我大喊大叫,“你……你这贱人,你胡说!那杜妈妈的是你身边的人,她说的话怎么能信?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偷的,你们这等贱户出身……” “雪儿闭嘴!”文清雪的话还未说完,皇后忽然一个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皇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文清雪满目不甘,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哭哭啼啼的对着皇帝道,“陛下,她胡说,臣女没有……” “有没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我马上打断了她,向着不太耐烦的皇帝恭敬道,“父皇,您英明公正,请您明察秋毫。” 本来过去皇帝是很护着皇后的,可如今冒出个文才人,皇后膈应坏了,同皇帝的关系也疏离了一些。 皇帝眼珠子转来转去,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一拍手道,“好,就依老四媳妇儿说的,搜!都搜!省的旁人说咱们偏心了谁……” 文清雪在一边儿哭哭啼啼的,死命辩驳说她没有,一个劲儿的说我污蔑她,还说要是没有搜出来,必要我给她赔礼道歉。 皇后断定了我不晓得她在背后做了手脚,怒斥了文清雪的同时,也说什么要公正。 “陛下,搜到了……”一个时辰之后,负责搜查的侍卫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嘭的扔在地上,蓝布散开,寒玉棋子,和氏璧,还有好些小件儿的宝贝。 那散落了满地的珠宝,不是皇后丢失的寿礼又是什么? 皇后眼中顿时一亮,脸上却故作痛心,指着那些珠宝说,“这……这还真给搜出来了……” “姑母,我就说了,定是她拿走的!”文清雪满面委屈,与此同时一副沉冤得雪的得意,更是一副断定了东西就是从四王府搜出来的自信笃定。 皇后更是满意极了,估摸着下一步就要把赵荣羡喊过来问话,问他是怎么管我的。赵荣羡定然是要大喊冤屈的,到时候皇帝便要连赵荣羡的气一起生了。 皇后再在旁边吹一些枕边风,说什么四王妃这孩子看着也不是那般的人,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怎么想怎么奇怪,紧接着就得再寻个奴才来污蔑说什么听到是赵荣羡让我这么干的。 这倒是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还得顺着这个奴才继续扯下去,问赵荣羡拿那么多银子做什么,然后借机查王府的来往账目,进而再扯出赵荣羡私养精兵一事。 到时候,皇帝哪怕知道是皇后有心算计,可单是赵荣羡私养精兵就能让他勃然大怒。 皇后就是皇后,好算计啊…… 抬头对上皇后痛心又自信的目光,我依旧装得浑然不知,十分委屈的询问侍卫,“敢问,这东西是打哪儿搜出来的……” “是……”侍卫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一眼皇帝,满面为难。 “既然搜了就是要查个真相的,省的平白污了人的清白。”皇后满面自信,站在她旁边的文清雪眼底里更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瞧见她们两个人这般神情,侍卫一时之间更为难了,他惶恐的看了皇后一眼,磕磕巴巴道,“回陛下回娘娘,这包袱…是从国舅府里搜出来的……” “这……这不可能……”文清雪一震,不敢置信。 皇后更是如遭雷击,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惊了片刻,她蓦然惊醒,忽然一个大耳刮子就飞到了文清雪的脸上。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竟然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来,还敢污蔑四王妃!好大的胆子!” “来人啊!把文清雪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闭门思过一年……” 文清雪还没明白过来,整个人就给拖了出去,她哭天喊地的说她没有,却被皇后命人捂住了嘴。 皇帝想来本就不太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眼见有个结果了,这便要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还把皇后斥了一顿,叫她管好她娘家的人。 皇后此刻完全傻眼了,可接下来还有让她更傻眼的,因为没有一会儿就有密报称国舅私养精兵。 皇帝听了之后大为恼火,立刻命人彻查,这一查下来可更不得了。 不仅查出了国舅养精兵,最要命的是这些养精兵的银子还大都是从皇后口袋里出来了的,再加上寿礼一事,皇帝一气之下竟说要下旨灭了文家九族,还说要废了皇后。 皇后哭哭啼啼一番,又是请罪,又是说自己不知情,最后还谈上了夫妻情…… 总归,最后的结果就是文国舅被腰斩,文家所有的男丁几乎被诛杀,女的则发配为奴,除了宫里的文才人,竟是无一幸免。 文皇后虽然保住了后位,却几乎是断臂自保。 文皇后大受打击,整整病了半个月。 赵荣羡趁着此时,在皇帝跟前得了脸,一下蹿出了头,惹得好些官员竟是主动上门想要将女儿许给赵荣羡做侧妃。 杜妈妈见了这等势头,可给愁坏了,尤其赵荣羡这几日忙得几乎没有怎么过来吃饭,她便更愁了。 “王妃,不是我说你,你那避子汤早该停了……”杜妈妈替我拆去头上的簪子,惆怅道,“王爷如今势头正好,不知有多少高门显贵的想要主动攀亲,你说你这要是没个孩子,这往后的事可不好说。” 我知道,她是怕有朝一日赵荣羡真的娶了侧妃进门,我这等低贱出身的正妃便要地位不保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到底如今我与赵荣羡还算是相敬如宾,倘若能有个孩子,一家三口也算是圆满了。 可是……一想到上辈子那碗毒药,我又绝了这个念头。近来赵荣羡对皇后的算计,也叫我不寒而栗。纵然……这一回我为了自保帮着他算计了皇后,可我这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甚至不知道,有朝一日赵荣羡会不会算计我,我也愈发害怕,有朝一日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我摇了摇头,淡淡道,“行了杜妈妈,你别说了,有些事我自个儿心里清楚。倘若王爷当真容不下我了,哪怕我有了孩子,将来也只会在旁人的名下抚养……” 杜妈妈知道我的性子,于是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满面愁容的替我卸妆。 赵荣羡过来的时候,我正打算歇下,不知是不是近日太忙,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阿欢,本王有话问你。”我抬头正要问他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赵荣羡忽然朝我走了过来,他的身上带着浅浅的酒味儿,一张俊脸严肃冰冷。 他这又是怎么了?近来他很是春风得意,不该是这副神色的。 我惹他生气了? 我满腹困惑,他却已经坐到了我的身侧,眼底里写满寒霜。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我被他看的一时有些害怕。 赵荣羡没有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静默的看着我。 我招他惹他了? 我心里更加莫名其妙了,一下子有些不耐,“王爷,您喝酒了?” “阿欢,本王问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恨着我。”赵荣羡忽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他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如水,可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却在暗暗使劲儿,捏得我生疼,我甚至觉得下一刻下巴就要被捏碎。 我疼的厉害,更被他这般莫名其妙怒火弄得一头雾水。 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先前都是骗我的?就为着骗我心甘情愿的帮他算计皇后?莫不是…… 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千万种念头,我甚至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他曾经因为我与表哥‘私通’,险些掐死我的画面。 我被他捏的又疼又懵,疼的我眼泪都出来了,我慌忙的想要拨开他的手,可他丝毫也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反而干脆捏上了我的脖子,一字一句道,“说,你是不是还恨我?是不是还想着跑?” 他……他不会想掐死我吧?他这是要过河拆桥吗?他先前待我的好全都是假的? 我连连发问的同时,更是害怕到了极致。 “我……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喝避子汤!”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九章、采花大盗 赵荣羡的脸色冰冷,眼底里却是焚焚烈火,我怔忡的看着他,惊得一时都忘记了疼痛。 赵荣羡他是从何得知的? 那日他明明没有问下去了,他明明信了我的…… 难道,他私底下查过? 当时他根本就不信…… “说,为什么喝避子汤?我是哪里对不住你?”赵荣羡一双手狠狠的卡在我脖子上,下一刻竟是突然一甩手。 我的后背生生的撞到了床板上,钻心的疼…… 眼看着越逼越近的赵荣羡,我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我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掐死我。 赵荣羡平日里很少喝醉,但凡他喝醉,必然是因着清醒的时候有些话说不出口,便只好借着酒意。 曾几何时,他也因为我喝避子汤,醉醺醺的险些要了我的命。 “王……王爷,你听我说……”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敢同赵荣羡大吼大叫。 他身上的浓烈的酒味告诉我,倘若我再刺激他,只会让他失了理智。 我哆嗦着,连连往后退,吓得眼泪都滚了出来。 “王爷,我……我只是觉得,眼下还不适合要孩子,您如今这等景况,倘若多出一个孩子,不过是平添麻烦罢了,孩子……孩子只会是软肋……。”我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 赵荣羡看起来喝了不少酒,他的一双眼睛通红,痴痴的盯着我,发了笑,“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恨我,你是根本不想与我有孩子。” “白欢喜,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曾经恨我恨到连自己的孩子都想杀,如今因着恨我不愿意有我的孩子,又有什么奇怪的?”赵荣羡凉凉的看着我。 赵荣羡……他一直都知道? 是了,我曾经恨了他许多年,恨到他登基的那日,我还绞尽脑汁的想要杀了腹中的胎儿。那个时候,我对他已经到了恶心的境地,哪怕我依旧爱着他,期盼着他会对我好一些。可因着过往的种种,我半点也不敢奢求。 于是便让金玉替我讨了一副堕胎药,只是这药还没能喝下去,赵荣羡就突然进了门。他很是高兴的同我说要给这孩子起名字,又说以后要封我腹中的孩子做太子,然后对我说了好些甜言蜜语,还派人送过来好些孩童的玩具和衣裳。 许是瞧见那些小小的衣裳,我一时之间又舍不下腹中的小生命了。 我一直以为赵荣羡是不知道的…… 可是知道又如何?最后他还不是亲手要了我的命,要了孩子的命。 想到这件事,我一下子没有那么害怕了,反倒是多几分怨恨。 “原来王爷一直都知道的……”我仰头,冷冷的望着他,不觉嗤笑,“可是知道又如何?曾经想要留下又如何?到了最后,你还不是为了心爱的贵妃杀了他,杀了我!” “王爷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恨你!所以不想与你有孩子!”我坐直了身子,半点也没有了方才的恐惧,反而是理直气壮,怨恨道,“与其让孩子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毒杀,倒不如从没有来过!” 说出这些话之后,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平日里我总怕赵荣羡发觉我喝避子汤,整日里都提心吊胆的,如今什么都说了出来,我这心里反而好受一些。 赵荣羡不知在想些什么,听了我这话,他并没有像方才那般暴怒,而是静默的看着我。 我想,他大抵是觉得有些愧疚了,因而不好跟我发火。 因着这般大吵了一架,我也不太想理会他了,狠狠一把将他推开,抱着被褥便往房内的软塌上去。 “阿欢,我没有,我没有想要你的命,更不曾想要孩子的命。”我刚走出两步,赵荣羡有些悲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呵呵,又是这句话。回回他都说他没有,可我追着问他的时候,他又从不回答我,甚至三番五次的岔开话。 依着他赵荣羡的性子,倘若不是他所为,他必然会立刻说出真凶。 可他没有,一回都没有。 因着他如今待我的好,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追究过往,我也努力的不去想,我怕听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可如今既然闹到了这般,我总是不能还骗自己的。 我闭了闭眼,回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赵荣羡,每一回,你都说你没有,可我问你真凶的时候,你却又说不出来。” “你可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想起过往的种种,我便控制不住的怨恨赵荣羡。 这一回,赵荣羡并未像过去那般岔开话,他低着头,目光有些闪烁,“是……是姜婉,姜棠那位庶妹……” 姜婉?赵荣羡当时的淑妃? 姜婉有什么理由坑害我?姜婉身为姜丞相的庶女,她的地位远远不如她的姐姐姜棠,当日即便是我死了,坐上后位的也不会是她姜婉。 况且,据我所知,姜婉和姜棠一贯是针尖对麦芒,姜婉甚至巴不得她这位一夜之间恢复神智抢她风头的嫡出姐姐死。 她自然不会为了帮助她的嫡姐登上后位而害我…… 而且,姜婉虽然时常害人,可大都是受了赵荣羡的指使,见识过赵荣羡的狠辣歹毒,她从来不敢轻易下手的。 何况,当日我肚子里还怀着龙胎。 他要说是哪位大臣为了北朝的安危,杀了我给邻国公主腾位置我还相信一些,可他说是姜婉,我半个字也无法相信。 莫非…… “敢问王爷,那姜婉有何理由谋害我?她不过是姜家的一个小小庶女,前有冠绝天下的嫡姐,后有权势滔天的周国公主,即使杀了我,她也捞不到任何好处。”我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 “何况,姜婉是什么人?姜婉是陛下你手中的一把刀啊!”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怀疑,说到最后,我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我怕我会忘记了赵荣羡如今对我的好,彻彻底底的恨他,彻彻底底的变成过去那般死气沉沉样子。 我双眼通红的望着赵荣羡,颤声道,“我的陛下,你告诉我,没有你的允许,姜婉她敢动手吗?” “是……是我……”赵荣羡沉默了片刻,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低声道,“是我……是我让姜婉对你下毒的。可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也晓得当日周国战力充沛,北朝已经连连失守好几个城池。周国皇帝允诺,只要你死,只要他的女儿名正言顺坐上了皇后之位,便可收兵。可是后来……后来我后悔了,是姜婉……是她违背了我的旨意,我根本没有想要杀你的。” “所以……真的是你对不对?”这一刻,我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终于破灭。 纵然已经猜到了几分,可当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痛到了极致。 好,很好。如今我也不必再犹豫什么了,更不必再因为背着他喝下避子汤而感到愧疚了。 赵荣羡满目的慌乱,他结结巴巴道,“阿欢,我没有,后来我便后悔了,是姜婉,是她私自做主,我根本不知道那碗药里有毒。她害死了你,我便替你灭了她全族……” 赵荣羡满身的醉意,嘴里的话越说越模糊。 说着他就伸手抱我,这是他一贯哄我的手段。 从前很是受用,甚至,在我知道答案的前一刻依旧受用。 可现在,我忽然觉得这个拥抱是那么可怕,更叫我觉得虚伪,恶心! 这便是赵荣羡了,他最是会利用人,最是心狠手辣,最是会……推卸责任。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姜婉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以为她成为他的刀便可以得到他的爱,可是到了最后,我们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罢了。 但凡出了事,错的一定是别人,他赵荣羡永远都是无奈的,都是有苦衷的。 这一瞬间,我真的好想一刀捅死他。 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赔上全家的性命。 “王爷,明日请给我一封休书吧。”我缓缓将他推开,笑着说,“王爷不必害怕酒醒之后忘记了,您若是忘记了,妾身一定会提醒您。” 赵荣羡没有说话,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我,下一刻便是直接倒在了软塌上。 我不知他是真的睡了过去还是装的,但无论他是真的还是装的,明日待他酒醒之后,我都一定会再提醒他,明日不行就后日,后日不行就下个月。 他总是能“清醒”过来的。 第二日,我醒过来的时候,赵荣羡已经不见了人影。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懒得问。 倒是杜妈妈,刚进门便主动同我说起了赵荣羡的去处。 “王妃,王爷今日去姜相的府里议事了,叫老奴告诉您一声。” “额……”我显得毫不关心。 见我这副神情,杜妈妈顿时有些着急了,“王妃,你和王爷究竟是怎么了?昨夜……怎会吵得那般厉害?可又是因为表少爷?” “不是……”我盯着铜镜里那张惨败的脸,面无表情,“杜妈妈,往后不必再准备王爷的膳食了,过一会儿差几个人过来把王爷的物件儿都搬回他的院子里去。” 闻言,杜妈妈一惊,蹙眉教训我说,“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呢?这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杜妈妈,这回和过去不一样。”想到赵荣羡当初竟是想杀了我,想到赵荣羡那些心狠手辣,我现在看见他的衣服都觉得恶心。 哪怕前些日子他待我的好,也在这一刻变成了虚伪。 若说以前我是害怕他,如今我便是害怕又恶心,甚至是提到他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 杜妈妈并不晓得这其中的缘由,见我说了这样的话,她顿时急眼儿了,急声道,“王妃啊,这能有什么不一样?夫妻之间,总会吵架的,您说您这是何苦呢?如今王爷正是如日中天,那些王公贵族上门提亲的可不少,您说您在这节骨眼上与王爷闹别扭,这不是存心让别人钻空子吗?” 谁爱钻谁钻去,谁晓得钻的到底是空子还是坟墓。 当然这话我没法和杜妈妈说,我也没法去解释些什么。 我想了想,索性扯谎说赵荣羡想要娶个名门贵女笼络贵族,还说叫我识大体给人腾位置,现如今我是遵循他的意思,把东西都给他送回去。 杜妈妈见惯了赵荣羡待我的宠爱,并不太相信,但是最后我发了一通火,她便立刻叫了几个人进来搬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赵荣羡送过来的梅花荷花也一并给搬走了。 傍晚的时候,赵荣羡过来了。 一进门他便将他的衣裳扔到我面前,黑着一张脸质问我,“白欢喜,你什么意思?” 他满目的怒气,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赵荣羡就是如此,明明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但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瞟了一眼满地的衣裳,满面冷漠,“能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表面的意思。” “白欢喜,你这是做什么?你这像是一个王妃该做点事?” “王爷是不是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冷冷的打断了他,沉声道,“王爷若是忘记了,妾身帮您好好回忆回忆……” “阿欢,你非要这样吗?”很显然,赵荣羡没有忘记。 昨夜里,他也没有醉到不省人事。赵荣羡是个擅长说谎的人,可他也是个人,面对被他伤害过的受害者他也会心虚,尤其是日日面对,他更心虚。 这便是他明明可以说谎,却总是与我说实话的缘故。 可无论他说谎还是说实话,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那一切都与我没关系,我只想要一封休书,远离这个不知何时就会为了权势为了天下要了我命的男人。 我冷笑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说道,“我看王爷的样子是什么都记得,既是如此,那妾身也不必再重复了。只是有件事妾身还须得再提醒王爷……” “请王爷,即刻给妾身一封休书。恩恩怨怨,从此两清。” 赵荣羡黑着脸没有说话,很显然,他是不愿意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愿意,我也不清楚,也不想问。 我想了想,又威胁他道,“倘若王爷不愿意,那么妾身只好将您与姜丞相的密切往来告知父皇,你也晓得有些事父皇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却最是忌讳皇子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王爷若是希望眼下费尽心思得来一切全都付诸东流,妾身定然成全……” 活了两辈子,我倒是第一回如此有理有据的威胁赵荣羡,偏还就掐住了他的七寸。 赵荣羡气的脸都绿了,他张嘴就想和我吵架,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气道,“罢了,我这几日不过来便是了,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冷静冷静? 身为我的丈夫,在我怀胎之时想要了我的命,这叫我怎么冷静? 纵然,我晓得他当时确实有那么一些无奈,也确实是为了他的天下,可我终究还是无法原谅。 哪怕我知道他后来后悔了,我心里依旧过不去那道坎儿。 我甚至觉得,兴许以后他还会为了旁的事再要一回我的命…… 总归,但凡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日,我便极可能丢了性命,指不定还要赔上我们全家的性命。 “杜妈妈,你收拾收拾东西,明日趁着王爷不在的时候,咱们就回白家。”我越想越头疼,思来想去我觉着还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他不给我休书,我就搬回娘家去,日子久了,他一来会觉得丢人,二来感情也淡了,总是会给我休书的。 三日后,趁着赵荣羡被皇帝叫去宫里,我立刻就将备好的行李都搁到了马车上,快马加鞭,到中午的时候便到了白府。 见到我回家,我娘很是惊讶,与此同时也很是欢喜,但是见我的行李,她便不太高兴了,眉头一皱,拉着我进屋道,“阿欢,今日怎的有空回来,怎还带了这么些行李?和王爷吵架了?” “没有,就是觉着近来不太舒服,王府里的嬷嬷都伺候不好,便想着回来让李嬷嬷照顾女儿一段日子,娘你也晓得,我自小最是喜欢李嬷嬷的。”我笑得满脸从容,半点也没有显露吵架的痕迹。 我自然是不敢与我娘说实话的,杜妈妈生怕我娘担心,自然也不敢轻易说。 我娘看杜妈妈冲她点头,也就信了。 故而便询问我哪儿不舒服,我随口编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总算是将我娘给哄了过去。 回到家中,见不着赵荣羡,也见不着任何与赵荣羡相关的东西,我这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但是到了傍晚的时候,我这心里就不太舒服了,因为赵荣羡派人来传话,说是有好些官宦想要将自家的闺女嫁给我哥哥,拖了他做媒,询问我爹娘是个什么意见。 我娘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她笑得脸都要开花儿了,直冲着来传话的梁丰说道,“好好好,甚好,梁大人,这上门提亲都有哪些人家啊?” “回夫人,有益州知府,户部侍郎,还有个什么刑部尚书的,有些多,我都有些记不住了。”梁丰深得赵荣羡真传,哄起人来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明明就没有几个,却叫他说得好像全长安城的官宦都瞧上了我哥哥一般。 我娘让他给哄得高兴极了,连连夸赵荣羡好女婿,不仅待我好,还给我哥哥寻了这么些好的亲事,如今都不知道选谁比较好。 呵呵,我哥哥之所以还未入仕就得了如此多的垂爱,分明是因为他自己才貌双全好吗?上辈子我和赵荣羡关系不好的时候,照样有许多官宦上门提亲,只不过他们找的说客是三皇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跟赵荣羡没有任何关系,他倒好,竟然借机把功劳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真够不要脸的。 我顿时一肚子的火儿,连带着看梁丰都来气儿。 “娘,我不太舒服,就先回屋歇着了……” “王妃娘娘,王爷也让属下跟你传个话儿。”我刚要走,梁丰突然喊住了我。 说实话,现在听到梁丰的声音,我也很不舒服,于是我也没太给他好脸色看。 我看也没有看他,冷言道,“王爷要同我说什么?” “说是您什么时候在娘家待够了便派个人回去告诉他一声,他亲自来接您,省的您下不来台阶,不好意思自个儿回去……”他……他这不是赤裸裸的告诉我娘,我和赵荣羡吵架了吗? 果然,下一刻,我娘立刻朝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梁丰刚离开,她便立刻黑着脸问我,“阿欢,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没吵架吗?” “也就是……随便吵了几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好再隐瞒什么,况且梁丰说的那般赤裸裸,我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我叹了口气,结结巴巴又解释了一句,“娘,真就是小吵,我就是想回来冷静冷静,也没有旁的意思。” 我这不解释还好,我一解释,立刻被我娘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说我任性妄为,还说让我明日就回去。 我与她争辩了几句,她干脆拉着我爹一道儿说我,说她的好女婿被我欺负成了那等模样,又怎么能跟我吵架,说一定是我恃宠而骄。 总之,赵荣羡好夫君好女婿的形象已经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我就是个胡闹的! 第二日一个大早,我娘果然将我扫地出门。 “金玉,我看咱们去住客栈好了!”我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去客栈好了,到底我身上还有不少银两的,住个一年半载都没什么为难的。 可金玉不太乐意,她有些恐慌道,“王妃,这不好吧,你有没有听说,近来这长安城里出了个采花大盗,李将军家的闺女都遭了毒手,你生的这般貌美,身边儿又没有侍卫护着,我看……要不咱们还是回王府吧。” 采花大盗,对,我想起来了,上辈子长安城里是出了个采花大盗,辣手摧花,一连摧了好几个姑娘! 倘若我没有记错,今日夜里,那曹家的姑娘曹锦瑟便遭到了毒手,悲愤之下,那曹姑娘当场自戕,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少卿孙暮离赶到的时候,只见到那曹家姑娘的尸首。 到底是条人命,总是不能不管的…… 我想了想,立即对金玉吩咐道,“金玉,让车夫调头,去大理寺。”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章、少卿大人 “王妃,咱们不去客栈了吗?”金玉被我弄得一头雾水。 “去大理寺。”我说。 “可是王妃,大理寺那等地方,可不是咱们该去的。”对于我要去大理寺,金玉颇为不解。 大理寺那等地方,乃是审讯王公贵族的,当然,也要负责一些冤案奇案。栽在大理寺手里的冤案并不比刑部衙门少,那里头除了一帮大老爷们儿,还有许多的犯人。 总之,在常人看来,那不是一个女子该去的地方,这般无缘无故的去,就更是不该了。 可如今事关一条人命,我既是知道了,总不好不管的。 我想了想,扯谎对金玉说,“金玉,我突然想起,我好像见过那个采花大盗,只是当日身边守卫森严,那贼人无法对我下手,他的模样,我还记得几分。如今这淫贼在长安城里祸害百姓,我既是有线索,自要提供给大理寺。” 金玉听说我见过那采花大盗之后,先是一惊,继而便将那贼人痛骂一顿,说是这等贼人定要立刻抓到了才好。 一炷香之后,便到了大理寺外头。 “这位小哥,请问大理寺少卿可在否?”一下马车,金玉立刻上前询问。 不过那侍卫见她一个姑娘家,还是个婢女,便不太搭理她,语气十分恶劣的驱赶她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少卿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走一边儿去,别在这里捣乱。” “你……”金玉气坏了,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狗仗人势,然后气急败坏的过来同我回话。 我早知道大理寺的从来都是趾高气昂,倒也没有想到,竟是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赶人。 “金玉,扶我下车。”我立刻踏下马车。 那侍卫看见金玉又折返了回去,且还多了一个人,态度顿时更加恶劣,厉声冲着我们大吼道,“我说你们这些姑娘有完没完了?想要攀附我们少卿大人也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位侍卫大哥,你是不是觉得但凡是来这大理寺的都是为了攀附你们?”看到他这般,我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简直恨不得同他大吵一顿,告诉他你姑奶奶我最是瞧不上你们这些个所谓的王公贵族! 可今日我没有闲工夫同他多计较,于是没等他说话,我马上又严肃的对着他喊道,“今日我前来,是要向少卿大人提供采花贼的线索,若你不肯通传,再闹出人命来,那便都是你的错!是你阻止我提供线索,你便是包庇那采花贼!” “你……你……你这臭娘们儿胡说八道什么呢?”他顿时气的脸都青了,立刻就冲着我怒吼,然后上来就要想扯我。 “非礼啊!非礼啊!救命啊!大理寺的侍卫非礼人啦!” 被我这般一嚎,那侍卫吓得了立刻收回了手,气得对着我大骂,说我简直不可理喻,简直是个泼妇,还说他们少卿大人绝不会看上我这样的泼妇。 然则,被他这么一通吵闹,立刻就引来了大理寺丞。 这个大理寺丞要比侍卫讲道理得多,一听说我要提供采花贼的线索,马上就引我进门,还狠狠的将那侍卫骂了一顿,说是如今这案子迫在眉睫,哪怕是有半点线索,都必要抓住。 “听说姑娘有采花贼的线索。”一路走进厅堂内,一名身着深蓝色官袍的男子坐在里头。 大理寺少卿孙暮离,乃是孙太师的嫡长孙,亦是孙家孙子辈唯一的男丁。其相貌俊美,性格温润,更是少年得志,如今不过十九岁不到的年纪便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高位。乃是长安城一众少女的梦中情人(包括当年未出阁的我),只可惜这位少卿大人对女色颇为冷淡,更是从不参加贵女的各类宴会。 他对女色没兴趣,对男色似乎也没有兴趣。 唯独有兴趣的,大概就是破案。 总之,这是个正经搞事业的人。 我抬头瞄了他一眼,别说,这些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一如既往的器宇轩昂。 不过这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满足了年少时近距离观赏梦中情人的夙愿,我马上又恢复了平日里从容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少卿大人,今日夜里就别去李将军家埋伏了,他们家的二小姐不会遭到毒手的。亥时左右,那采花大盗会对曹太傅家的孙女曹锦瑟下手。” 孙暮离对于我这个突然前来提供线索的陌生姑娘果然不信任,他怀疑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呵,别说,要不是重活了一遍,就我这么一通无凭无据的说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眼下这案子毫无线索,他就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 我笑了笑,学起了赵荣羡平日里高深莫测的样子,反问他说,“可是少卿大人,您不相信我又能如何?眼下您还有半点其余的线索吗?” 是了,他没有其余的线索。这个采花大盗武功高强,就连李将军府邸那般守卫森严的地方都能来去自如,且每一回都逼得人家姑娘当场自戕,又没有留下旁的半点线索,唯一的线索,就是他只侵犯名门贵女,可这并没有为查案提供什么帮助。 而且那淫贼尤其狡猾,孙暮离曾经以他的亲姐姐为诱饵设局,也未能引出那贼人。 我记得上辈子孙暮离查了整整三个月也没有查出来,直到第四个月,才在姜棠的帮助下抓住那贼人。 为此,孙暮离曾几度怀疑自己的能力。 别说是四个月了,如今一个月,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听了我这么一番质问,孙暮离怔住了片刻,下一刻却皮笑肉不笑的说,“本官暂且信你一回,可你若敢胡说八道,到时那李将军的小女儿再有个好歹,本官绝不会饶过你。” 呵呵,还够不讲道理的,孙暮离在我心里那点儿翩翩公子的形象瞬间瓦解。 我白了他一眼,拍着胸脯保证,“那李家的小女儿若有个好歹,我给她赔命成不成?” “再说了,少卿大人分两拨人便是了,何必这等纠结。” “不用你教我……”孙暮离恼了。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一章、走哪作哪 我看得出来,孙暮离这是恼羞成怒了,到底他个大理少卿,更是长安城里颇负盛名的才子,可谓是文武兼修,在一众纨绔子弟中简直鹤立鸡群。 他自然容不得旁人轻视,而我前后两番话,不仅轻视了他,还挑衅了他。 一贯拥有傲骨的孙暮离怎么承受得起,恼怒也再正常不过。 我能理解,所以我不和他计较。事情告诉他了,我就该走了。 于是我马上就起身,从容的对他说,“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少卿大人您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如此,民女就先行告辞了。” 话说完,我转身就走。 可我步子还没有迈出去,那门外立刻就窜出一大群侍卫,个个带着佩刀,个个都凶神恶煞,他们并排站在一处,像是一堵墙,生生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跟随我进门的金玉顿时惊了,立刻就挡在了我的前头,就生怕这群佩刀侍卫一个发怒把我给砍了。 我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砍我,他们要是想砍我,何必多此一举站成一堵墙,这意思显然是不让我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孙暮离,他神闲气定的坐在椅子上,并悠然自得的饮茶。 这回他那高冷绝艳的形象彻底在我心中毁了,这些王公贵族,果然个个都疑神疑鬼,我好心给他提供线索,他却将我软禁在大理寺了! 我一时之间有些郁闷,冷声问他道,“少卿大人这是何意?” “本来姑娘提供了线索,本官应当礼遇的,可这回的案子牵涉甚广,那采花贼又狡猾无比,声东击西已不是头一回,故而,今夜亥时以前,姑娘都须得留在大理寺。”孙暮离话说得不轻不重,听起来好像还挺客气。 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呢?他这意思分明怀疑我是采花贼的同伙,他怀疑我与那采花贼团伙作案,声东击西。 他身为大理寺少卿,戒备心强,疑心病重我能理解,可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他怀疑我和采花贼是一伙儿的就有点儿过分了。 孙暮离在我心里神探形象再次跌到了谷底。 我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想骂他猪脑袋的冲动,平心静气的问他说,“我说少卿大人,您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像是采花贼的同伙儿吗?” “对,你一个弱女子,竟然知道采花贼要做些什么,你不觉得这很不合常理吗?”他马上反问我。 呵呵,确实不大合常理。 可是,我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他怎么着他也不能怀疑我是采花贼的同党吧? 我心里一时之间有些恼火,但是看到门外英武高大的侍卫们,我又没敢发作。 我耐着性子又说道,“对,这看起来是很不合常理,可您想想看,同为女子,我怎么会同采花贼一起祸害别的姑娘?” “指不定你便是那采花贼呢。”他头也没有抬。 “我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你说我是采花贼?你是瞎了还是疯了。” “指不定采花贼会易容呢。”他说道。 合着反正不管怎么着就是不让我走了是吧? 我见鬼了我,好心好意的来提供线索,还被当采花贼给扣下来了! 气死我了,为着赶过来,我早膳都没有来得及吃,现在倒好,不仅早膳没吃上,还让人给当采花贼软禁了起来。 我气的要死,想喊金玉出去传话,可还没有张嘴,坐在旁边的孙暮离又面无表情的说道,“姑娘,你就别想着找人来救你了,外头跟你一道儿来的一个老妈子一个丫鬟都已经带下去了。还有四个暗中保护你的侍卫,也一并款待了。” 什么玩意儿?四个暗中保护我的侍卫?我怎么半点都不知道?赵荣羡派的? 不……不对,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你这样是不成体统的!”我本来想亮出身份恐吓他,可细细一想,我要是亮出身份可不得就要把赵荣羡给引来了吗? 他要是来了,定然是要把我骂一顿的,还得强行把我带回去。现如今他的派来的侍卫都让孙暮离给抓了起来,肯定没人回去报信儿。 我要是自报家门,那不就是自己报信儿了吗?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赵荣羡! 我想了想,十分讲道理的同孙暮离分析说,“少卿大人,您说您堂堂一个朝廷命官,竟是将一貌美女子软禁在大理寺,这要是传出去了,您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答话。 “少卿大人,您看看我,您觉得我能像是采花贼吗?” 他依旧没有理我。 “你……你就是昏官!自个儿查不出案子就谁都怀疑!”我顿时气急败坏,对着他大肆的辱骂一通,意图逼迫他放我走。 但是我骂了许久,他依然没有搭理我。 我骂的喘气,他却神闲气定。 “本官饿了,先去吃些东西,您继续骂着……”他淡淡的丢下一句话,然后起身就走。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饿到不行。 “金玉,你说这软禁归软禁,他总不能不给咱们饭吃吧?”我压低了声音,摸着肚子问金玉。 金玉向着孙暮离越走越远的背影看了一眼,小声道,“王妃您方才那般辱骂孙大人,孙大人都不曾发怒,看起来也像是个讲道理的。奴婢瞧着,应该会给咱们饭吃。” 这倒是…… 我看了眼站在前面的侍卫,对金玉说,“你去告诉他,说我饿了。” 这里头的侍卫,要比外头的讲道理一些,金玉这么一说,立刻就出去通传了,过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我饿得已经快吐了,赶紧揭开食盒。 一股肉香味儿铺面而来,东坡肘子!佛跳墙!叫花鸡!还有个素菜汤……,另外还特地备了两碗米饭,又白又饱满,米饭香味儿一阵一阵的飘入我的鼻腔。 “这个孙大人,疑心病挺重,出手却一点也不吝啬,这些菜可一点儿也不便宜。”金玉瞟了一眼那晶莹剔透的肘子,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金玉跟着我折腾了大半日,也是油米未进,想来也是饿坏了。 我马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喊她坐过来一起吃。 闻言,金玉惊讶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说,“这哪有丫鬟和主子同桌吃饭的。奴婢不饿,王妃您吃吧。” 什么不饿?明明就饿得咽口水了! 金玉从来都是这般,十分恪守规矩,又一贯为我着想。上辈子我被赵荣羡冷落,屋里的吃穿用度总算被缩减,金玉便总是想尽法子给我弄来许多好吃的,总是生怕我吃不好睡不好。 可惜我无能,最后金玉被人害死,我也没有办法为她报仇。 想起往事,我一时之间愧疚又惆怅。 我一把将她拉到凳子上,笑道,“这里不是王府,也不是白家,在这里,你我是姐妹,没有什么主仆之分。” 闻言,金玉依旧没有动,她低声道,“可是王妃,奴婢就是仆啊,这天底下可没有主仆同桌吃饭的道理。” 说着,她又站了起来。 以前我的确把这些分得很清楚,可是如今,我觉着但凡是待自己好的人,便是亲近的。况且,金玉不曾卖到我家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若非家中遭遇浩劫,她指不定都是这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媛呢。 当然,这些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金玉是个知恩图报的,我祖母将她买回来,她便认定了我是主她是奴。 我悠悠望着她,叹了口气,“金玉,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方才都说了,在此处只有姐妹,没有主仆,你这是做什么呢?” “再说了,倘若不是你家中遭了劫难,又何至于此。你本应该是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 闻言,金玉沉默了。是的,她曾经也是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起码六岁以前是的。 “吃吧……”我说道。 金玉眼眶里泛起一丝泪光,迅速的抓起筷子,夹几块肘子大口大口的便往嘴里塞。 “王妃,你待奴婢真好!” “快吃吧,咱们今日也不知要被困到什么时候,要吃得饱些。”我岔开了话,始终没敢同她说,是因为她待我好,我才待她好。 我屋里伺候的,包括杜妈妈在内,平日里就是金玉的话最少,亦是她的性子最寡淡。可偏偏就是这个寡淡的姑娘为了救我,生是把自己的性命赔了进去。 如今,旁人都向着赵荣羡,也唯有她向着我。 想着,我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儿肘子。 “谢谢王妃。”金玉模糊不清的说道。 说着她也给我夹了一块儿,于是我们两个就在相互夹菜中吃完了这一顿午饭。 孙暮离出手阔绰,这一顿饭我吃的很饱,甚至吃撑了。 吃过饭之后,闲来无事,我便和金玉蘸着茶水玩儿起了五子棋。 这玩儿法很简单,就是谁先在方格里将五颗棋子排成一条线谁就赢了。 不过这里没有棋子,我就只能拿簪子在桌上画个方格。 然后我用筷子蘸水画个圈儿,她画个叉…… 这法子是姜棠教给我的,她的脑子里总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赢了,我赢了……” “你们在做什么?”我和金玉玩儿得正起劲儿,背后忽然传出一道儿冷沉的男声。 我还未能反应过来,只见孙暮离忽然走了进来,看见我们两个在桌子上划来划去,他的步伐走的更快。 等到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无比,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指着桌子上的刻画道,“这是你们刻的?谁让你们在这上面乱刻的。” 隐隐之间,我看到孙暮离有点儿发抖。 他是被我气得发抖了吗?不过就是一张桌子而已,他至于吗? 难不成这是他娘送给他的?还是他喜欢的姑娘送的? 十有八九! 这种事通常来说,我应当感到歉疚,但是因为他把我扣在这里,还怀疑我是采花贼的同党,我就一点也不愧疚了。 我当下白了他一眼,一脸看乡巴佬的神情,“不就是一张破桌子吗?你至于吗?拿去,这算是我赔你的!” 说着,我阔绰的掏出一锭白银重重搁在桌子上。 孙暮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被我辱骂了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此刻他竟然发火儿了。 他狠狠的瞪着我,气得咬牙切齿,“你懂什么?你可知道这八仙桌是何来路?这是鲁班的嫡传弟子亲自雕刻,更是用了名贵的金丝楠木,这上头的花纹,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你……你……” 他气得有点儿说不上话来,我也算是听明白了,这八仙桌是用了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还是大师手笔。 据我所知,孙暮离确实有收集木雕的癖好。 这桌子对他的重要性,就如同万里河山图对赵荣羡。 否则脾气那么好的少卿大人也不至于发了这样大的火儿…… 一想到赵荣羡曾经为了一幅万里河山图打了一个奴才的板子,我就觉得孙暮离会因为这桌子揍我一顿。 我顿时有点儿心虚,冲着他干笑了两声,说道,“那什么少卿大人,要不……我赔您,您要什么您告诉我,我家里挺有钱的还是……” “俗不可耐!你以为那些俗物便能代替了这等宝贝?”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气得发抖。 本来方才我还挺嚣张的,但是这会儿我心里是越发害怕了。 孙暮离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是个好相与的,可这发起火儿来也委实太吓人了!恐怕我报出了赵荣羡的名号他也不会为我所恐吓,说不定还要将我打死…… 我看了看他的宝贝桌子,结结巴巴说,“少卿大人,你这刻都刻了,您总不能因为一张桌子要我的命吧?您看要我怎么赔?怎么赔我都认了……” 但是要我的命就不行! 孙暮离一双眼睛怒火滔天,恨恨看着我说,“怎么赔都行?” “要我死可不行……” “你放心,绝不会让你死的……” “少卿大人……”我正要问他想让我怎么赔,忽然一名侍卫从外头走进来,古古怪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附在孙暮离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孙暮离微微一震,看着我的眼神由怒火变成了窝火。 他说,“你是四王府的?” “不是不是……” “四王妃果真名不虚传,还真是疯疯癫癫,胡闹不堪,本官是脑子糊了才会信了你的鬼话。”他恼火的看了我一眼,又说道,“不过,别以为你是四王府的就不用赔偿了。你的夫君在外头等你,本官找他赔去。”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二章、渣男贱女 赵荣羡进门的时候脸黑的像锅底,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看得我不由的有些害怕。 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我惹祸了。 “过来……”赵荣羡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骇人。 我不太想过去,可是如今他都找上门儿来了,这孙暮离又是一副要砍了我的态度,我总不好在这里等死的。 我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向他走了过去。 赵荣羡一贯面对外人的官僚做派,他笑呵呵的跟孙暮离道谢,“本王这位王妃素来贪玩,今日麻烦孙大人了,如此,我们夫妻便先行告辞了。” “等等,四王爷,四王妃今日弄坏了微臣一张桌子,乃是鲁班弟子亲手打造雕琢过的金丝楠木八仙桌。此事,还请四王爷务必给个交待。”许是当真给气坏了,孙暮离竟然要赵荣羡给他交待。 谁不知道近来赵荣羡在皇帝跟前很是得宠,那厉害劲儿,都快赶上太子了。 于是最近这段日子,大伙儿都不太敢轻易得罪赵荣羡。 孙暮离虽然是孙太师的嫡孙,又是大理寺的少卿,可他也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大奸臣,起码跟如今的赵荣羡比起来,他只是单枪匹马。 但是身为一个出了名的正直官,他丝毫都没有畏惧,硬生生的挡在了我们前头,生是一副不愿意赔偿就不让走的架势。 赵荣羡浅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最后目光又转到了他的身上,笑着说,“贱内鲁莽,本王先替她给孙大人赔罪了,孙大人的八仙桌,本王必然会找人重新打造。另外,作为赔偿,本王再送给孙大人一个梅花绶鸟图紫檀木雕盖盒给孙大人。” 孙暮离本来还想教训我的,不过一听说赵荣羡愿意送给他一副梅花绶鸟图的盖盒,脸色马上就好了许多,半推半就的也就答应了。 赵荣羡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拉着我就走。 “白欢喜,你怎么回事?上哪儿胡闹不好,你跑到大理寺来胡闹!这是你胡闹的地方吗?”一出门,他便凶巴巴的教训我。 我本来就一肚子的委屈,被他这么一教训,我顿时怒火中烧。 我马上疾言厉色的反吼他说,“谁说我胡闹了!我是来告诉那个孙暮离采花贼的线索,谁知道他半信半疑不说,还将我当做采花贼的同党给扣了起来,我被他扣了快要一日,闲得无聊,我就只好在他那桌子上刻了个棋盘下棋,我哪儿知道那张破桌子竟是什么珍贵的宝贝。不就是一张桌子吗?你凶什么凶!” 我对着赵荣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赵荣羡大概是没想到我闯了祸还敢骂他。 他怔住片刻,笑得十分扭曲,连连点头,“好,很好!白欢喜你还真是条夹尾巴的狗,也就只敢对着我凶!方才叫人家扣在里头,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被他这么一说,我竟无言反驳,顿时真觉得自己像条夹尾巴狗,只敢窝里横! 说实在的,换成过去,就是在王府里,我也不敢对赵荣羡凶。 可是自打知道他曾经竟是想要我的命,我便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我一看见他就想发火儿。 于是我马上变得理直气,我说,“那能一样吗?方才在里头,是我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可我又不曾弄坏了你的东西,你骂我,我怎么就不能骂你了?” 我原以为赵荣羡会被我说得无言以对,结果他笑得更加扭曲了,一脸嘲讽说,“对,你倒没有弄坏我的东西,可因为你,让我赔上了梅花绶鸟图紫檀木雕盖盒,你可知道那东西要比他那张八仙桌珍贵多少倍?否则你以为那孙暮离凭什么轻易放过你……” “那我也没让你救我,你假装不认识我就成了,谁让你来找我的?”我有点儿心虚,但表面依旧显得理直气壮。 “你就是仗着我迁就你!”赵荣羡被我气得有点儿说不上话了。 我也没有再理他,爬上马车,紧紧靠在车壁上,一句话也不再同他说。 赵荣羡丢了人又破了财,还让我骂了一顿,也不太想搭理我,于是我们两个一路谁也没有理谁。 回到王府以后,赵荣羡也没太给我好脸色看。自然我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我是一刻也不想在他身边待,可是眼下我娘不许我回娘家,我又惹了祸,也不敢再做些什么。 思来想去,我总觉着这么下去是不行的。 如今我娘家的人都认定了赵荣羡是好夫君,好女婿,我若是想要休书,委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除非赵荣羡做出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纳妾?不对,在我爹娘他们看来,一个王爷纳妾也实属寻常,只要我还坐在这个正妃的位置上,那他赵荣羡依旧是好女婿。 “金玉,你说,有什么法子让赵荣羡自愿给我休书,还让我爹娘觉得他是王八蛋。”我靠在石桌上,盯着那棵桃树,左思右想的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辄来。 金玉站在一侧,也作思考状,说道,“这也倒不是没有法子,只要让王爷爱上旁人,您再同他大吵一架,将那狐狸精骂的一无是处,他定然要给您休书的。他都为了个狐狸精休了您了,老爷和夫人又怎会怪罪您?” 这倒是啊,只是要赵荣羡爱上旁人,还为着旁人休了我,那谈何容易啊?我先前也不是没有给他牵过红线,最后却是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我摆摆手,苦恼极了,“不行不行,上回我给他牵红线就被他骂了一顿,这行不通。” “上回您是明着来,这回咱们暗着来就行了。”金玉轻咳嗽了两声,贼眉鼠眼道,“譬如说,冒充王爷给人写信……” 好!这个好!金玉不愧是金玉,果然是我身边最聪明的丫鬟。 我高兴极了,马上夸她说,“金玉你真是冰雪聪明!咱们一会儿就去拿了赵荣羡平日写的诗词,然后去街上找个先生仿写一番,我晓得那青云观外有个测字儿的骗子,虽然算命不准,但是仿写是一流的!” 我简直被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马上又吩咐金玉道,“对了,再准备一辆马车,咱们拿到东西即刻出发。” 金玉点了点头,一贯的从容听话。但许是对我一直闹着要休书不太理解,于是又支支吾吾的问我说,“王妃,您确定真要这样做?如今王爷正是如日中天,对您也算是百依百顺,您说您若是因着吵了两句,就当真把他推给了别人,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是啊,在旁人看来,赵荣羡简直就是香饽饽,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权势滔天,还对妻子百依百顺,绝不纳妾,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绝佳好丈夫。 但就是这个好丈夫,为了他的天下可以要了我的性命,如今想起来,我还觉得后背发凉。 可是这些话,我没法与任何人说,真要说出来只会被人当做疯子。 于是我只好胡编乱造,跟金玉说我就是不喜欢赵荣羡,不喜欢皇室这些乱七八糟的争斗。 金玉身为一个曾经在争斗中变成孤儿的受害者,她十分理解,于是当下就去准备了马车。 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街上。 今日的街上格外热闹,简直是人挤人的,马车的步伐都不觉慢了下来。 我寻思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一问之下才知道,昨儿个夜里,机智聪明的大理寺少卿大人提前预知采花大盗夜里亥时袭击曹太傅的孙女,于是不畏牺牲,自己扮作曹太傅的孙女,以身作饵引诱淫贼,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英勇神武的少卿大人终于战胜了淫贼。 今日,那淫贼就要被斩了!街上的这些人都是去看砍头的! “这个大理寺少卿真不要脸,明明是王妃您告诉他的,却说是他自己预知的。”对于昨日的事,金玉的怨气比我还深,于是听到街上的人夸孙暮离,她马上就怒了。 我也挺怒的,我呸了一声,“就是嘛!嘴上说着不相信,身体倒是很诚实!不要脸!” 以前我觉着孙暮离是我少女时候的梦中情人,现如今我看见他就来气,听到外面夸他的声音也很是来气。 “金玉,咱们换条道儿走。”我指了指旁边的小路,说道,“让马夫往那边儿走,那边儿的人少一些。” 一炷香之后,终于到了青云观。 大约是因着人都跑去了街上,今日的青云观要比平日里冷情许多。 我左看右看,看那个测字的骗子在那里打瞌睡。 “先生,代不代写书信。”我走过去,咚咚咚的敲了敲他的桌子。 留着长胡子的假道士梦中惊醒,见了衣着华贵的我,马上笑呵呵对我一通夸赞,说我长得就很福相,将来必是大富大贵,子孙满堂。 末了才问我要写些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掏出从赵荣羡屋里偷来的墨宝,暗暗递给他说,“照着上面的字儿,仿写一封情书,男子写给女子的那种,要肉麻,越肉麻越好……” “算了,风雅一些。” “还是肉麻一些吧……” “风雅肉麻再高冷绝艳一些……” 骗子顿时有点儿不耐烦了,“姑娘,你到底要什么样儿的?” “风雅肉麻一些!对!风雅肉麻!”我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荣羡那厮一贯喜欢附庸风雅,风雅一些准没有错了。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骗子果然写下了一封肉麻而不失风雅的书信。 我拿起来吹了吹,小心翼翼的装进信封里,当下找了个信使,让他一定要送到姜丞相大小姐的手里。 那信使拿了几倍的银子,高兴坏了,问都没有问一句,兴高采烈的就没了影儿。 想到不久以后就要脱离赵荣羡,我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我决定去酒楼里大吃一顿…… “老板,来个东坡肘子!再来个佛跳墙!还要一只叫花鸡,还有红烧狮子头……再来一份冬瓜排骨汤,再来两坛酒……”一想起昨日在大理寺吃过的佛跳墙,我都有点儿流口水了。 要说这佛跳墙,还是我爹做的最好吃,不过我不太敢回家,也不敢去我们白家的酒楼,就只好挑了仅次于我们白家的宋家酒楼。 “宋隐娘,你这贱人,竟敢对我儿下毒!”我和金玉正吃得高兴,对面忽然传来一道凌厉而熟悉的女声。 紧接着是男人暴怒的声音,他说,“赵玉如,你这恶妇,又想对隐娘做什么!” “相公,你别怪姐姐,钰哥儿生了病,二公主生气是自然的……”我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是二公主赵玉如,还有她的驸马尤照,以及他驸马纳的小妾宋隐娘。 我倒是忘记了,这二公主的相公还有个商贾出身的小妾,这也是当初二公主屡屡针对我的缘故之一。 说起来,这二公主虽然可恶,却也可怜,她相貌不出众,也没有什么才华,对于皇室而言,委实没有什么用处。因而爹不疼娘不爱,偏偏这娘还十分偏心娘家唯一的独苗侄子,因此哪怕这二公主在尤照这里受了多少窝囊气,她娘都是向着尤照的。 故而这二公主没少吃亏,最后唯一的儿子还叫这小妾给害死了,最终落了个抑郁自杀的下场。 至于这小妾宋隐娘也就是这宋家酒楼老板的女儿,听说温柔大方,厨艺了得。 厨艺好不好我不知道,看起来确实很温柔大方。 眼下她正躲在尤照的怀里哭哭啼啼,那可怜劲儿都快赶上孙幼心了,看得我直犯恶心。 男人最是喜欢这样的,二公主的驸马尤照见她哭得这等可怜,马上就冲着二公主怒斥,“赵玉如,你这毒妇,明明是你自己没有照顾好钰哥儿,却还要怪罪隐娘,你就这样容不下隐娘?” 身为一朵儿可怜的白莲花,宋隐娘立即哭得更是厉害了,一个劲儿的对着尤照说情,说什么你不要怪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知自己的身份,竟敢与钰哥儿亲近之类的。 这话可不是赤裸裸的说二公主见不得她照顾孩子,找了理由陷害她么? 尤照一听,更是气急败坏了,抬手就要打二公主。 二公主自然是一躲,那宋隐娘哪里甘心如此被骂一顿,她当下哭着就说,“相公相公,万万不可,你怎敢与二公主动手。” 呵呵,这下更绝了,索性干脆就说二公主仗势欺人了。 果然,酒楼里的顾客们纷纷开始指指点点。 二公主被气得脸都红了,嚷嚷着就要动手打宋隐娘,宋隐娘的父母连带着兄弟立刻跑了过来。 二公主当真恼怒了,抓起桌上的瓷碗就要往宋隐娘的巴掌脸扔去。 我是越看越来气,于是我立即起身,拉着金玉说,“金玉,咱们过去看看。” “王妃,这二公主一贯嚣张跋扈,可恶至极,咱们还是别管了。”金玉对二公主骂我的事还记恨在心。 我也挺记恨的,不过比起二公主,我更厌恶尤照和他那个小妾。 我冷冷笑了笑,说道,“二公主纵然跋扈,也不及那谋害稚子的毒妇可恨……” 更不及那吃着软饭,还成日里苛待妻子的无用之徒可恨。 “二公主,你住手!”我冲过去一把拽住了二公主的手。 二公主一愣,回头看见是我,顿时更加恼怒了,“你干什么,你……” “二公主,不过是个贱妾,怎配让您亲自动手。”我拿下她手里的碗,笑呵呵说道。 二公主一愣,立刻会意,厉声对着她旁边的嬷嬷道,“李嬷嬷,掌嘴!” 李嬷嬷想必早已对宋隐娘怨恨颇深了,当下就要去掌宋隐娘的嘴,宋隐娘这下哭得更厉害了,尤照自然更恼怒了,合着宋隐娘的家人挡在前头,凶巴巴对二公主吼,“贱人,你敢!” 还真是爱的深切呢!爱的连自己骨血的命都不顾了! 眼看着李嬷嬷开始瑟瑟缩缩,我马上对李嬷嬷喊道,“驸马宠妾灭妻也就罢了,还敢辱骂皇室,罪加一等,李嬷嬷,连着驸马一起掌嘴!” “对!将驸马一起掌嘴!”二公主也立刻附和道。 尤照见状,竟是想上来打二公主,真是看得我越发怒气冲天。 “你们这些侍卫,没看到有人想伤害你们主子吗?还不快上!”我对着二公主的一拨随从大声说道。 侍卫们本来不敢动的,见着二公主点了头,立刻冲上去,三下五下的就把尤照和宋隐娘一家人都给押了起来。 宋隐娘这下哭闹得更是厉害了,李嬷嬷一怒之下,干脆把她的嘴给堵了起来。 然后冲上去对着两个贱人就是一顿大嘴巴子,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一对狗男女被扇得像是猪头。 方才还对着二公主指指点点的百姓们,谁都不敢说话了。 唯有尤照,他万万想不到二公主竟敢对他动手,他也想不到半路能跳出我这么个程咬金,挨了一顿暴打,他不太敢跟二公主造次了。 只哭丧着一张脸问我说,“你这刁民,你是什么人,竟敢唆使公主殴打驸马……” “我唤二公主一声皇姐,你说我是什么人?”我冷笑了一声,模棱两可的说道。 尤照瞬时惊恐不已,但是下一刻,他又质疑道,“你是公主?你是哪位公主?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他这是试图试探的我身份,想要看看他的姑母惠妃能不能收拾我。 我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他,“身为一个驸马,你无才无德,靠着公主的俸禄吃饭,却整日和一个装可怜的毒妇贱妾花天酒地,你这般的窝囊废,怎会有机会见我。你可真够有趣儿的,公主大度,你却合着你的贱妾一道儿欺负公主!可没有见过你们这般不要脸的!” 这下尤照彻底怔住了,他确实没有见过几位公主,更没有见过多少皇子,也就是惠妃生的那几个他见过。不过那些皇子公主都看不上他,连家宴也不曾邀请他。 被我这般一分说,酒楼里的百姓们又转了风向,都骂尤照吃软饭的,又说那宋隐娘是个贱人,竟敢谋害正妻嫡子,做了那等歹毒之事竟还装可怜,二公主要真如他们说的那般跋扈狠毒,早就在府里要了她的命了,哪里还犯得着前来这里质问。 宋隐娘眼见众人都指责她,更见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善良形象毁于一旦,气的当即‘晕’了过去。 二公主虽然脾气不好,做事冲动,但她到底是在皇室长大的,哪能看不透这些小伎俩。 她冷冷扫了晕厥的宋隐娘一眼,大度的说,“罢了,这宋姨娘都晕过去了,别打了,带回去找个大夫。” “对了,李嬷嬷,以免宋姨娘往后再犯错,明日你就亲自教她规矩。”这不是变着法儿的让李嬷嬷折腾宋隐娘么? 说着,二公主不由叹了口气,有意无意的看向姓宋的一家人,“哎,这商……这市井人家就是市井人家,到底还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宋隐娘的爹娘方才还嚣张至极,这会儿被又捆又绑的,也就不敢再吵嚷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宋隐娘被带走。 “四弟妹,我曾那般侮辱你,你为何还要帮我。”踏出了酒楼,二公主立刻开了口,她的态度比先前好了许多,甚至还带着几分歉疚。 我浅浅笑了笑,平静道,“也不是帮你,我只是瞧不上谋害稚子的毒妇,更瞧不上吃软饭还刻薄妻子混账。再说了,二公主家中有这样一个出身商贾的毒妇,对商贾出身的我有一些偏见,我也能理解。” 闻言,二公主笑了,她笑得满脸自嘲,“先前听闻魏淑娴说过你的一些所作所为,后来见你躲在老四身后,我还当你是个同宋隐娘一般的货色。是我看错了……” 话说完,二公主又满面忧心道,“对了,今日这事儿,迟早要闹到我母妃面前,我母妃恐怕很快就会察觉到你的身份。尤照被打成那样,她定然要找你的麻烦的,这事必然是要闹大的。” “二公主,这件事自然是要闹大的,而且越大越好!最好是能闹到父皇面前。”面对二公主的忧心,我神闲气定,轻轻对她笑道,“二公主,你想想,你堂堂一个公主,您的儿子,父皇的亲外孙,被一个妾毒害,您还被欺负。这是何等憋屈丢人的事?就是为着皇家的颜面,父皇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二公主闻言,笑得更加高兴了,她也清楚,哪怕她父皇对她不在意,却很是在意皇家颜面的。 只是,她那位偏心眼的母妃,反倒是难缠了些。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连生几个孩子,凭借着贱奴的什么爬到妃位,委实不简单。 想来,必然是要找我的麻烦的。很好,这也算是给赵荣羡惹麻烦了。 如此,我心情又好了许多。 果不其然,五日后,惠妃就差人来请我进宫,说是听闻我先前给皇后做了开胃菜,她近来胃口不太好,也想请我为她做一道菜。 这些妃嫔,每个的理由都委婉又虚假,我与她都不熟悉,请我给她做开胃菜…… 我给自己画了一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妆容,这便动身进宫。 惠妃的宫殿位置稍微偏僻一些,好一会儿我才到。 我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有几个人了,尤照、宋隐娘,还有二公主。 彼时惠妃正在同尤照说话,那满脸的亲热劲儿,好像尤照才是她的亲儿子。 “哟,四王妃来了。”见了我,她马上露出和皇后如出一辙的慈和。 我款款向她施了一礼,“见过惠妃娘娘……” 然后,重重的收回了被她握住的手。 惠妃微微一怔,尴尬而恼怒。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慈和,笑呵呵说,“四王妃啊,你不必紧张,本宫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着做道开胃菜。另外,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三章、您有喜了 不得不说,惠妃和皇后还是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她们二人行事作风极其相似,出身也很相似,容貌也都是偏向清秀温婉的一类,乍一看,两个人都很是慈祥。 唯独不同的是,皇后是跟着主子嫁到当年的王府,而惠妃则是因为祖父犯下大罪,而被充入王府为奴。 从一个罪奴爬到如今这一步,她自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对上惠妃慈和的目光,我笑得生疏而礼貌,解释说,“惠妃娘娘误会了,惠妃娘娘这般慈和,儿臣又怎么会害怕您呢。儿臣只是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过分亲近……” 我一句话把亲疏关系说的明明白白,可惠妃哪里是个好应付的。 她马上就责怪似的对我说,“你这孩子,是怎么说话的?这老四小的时候,也是经常来本宫这里玩儿的,本宫对他啊,和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的。你啊,自然也是本宫的儿媳妇儿,怎么好说是不熟悉呢?” 倒是挺会攀关系,大抵一会儿就要假装和善的问我那日在宋家酒楼是怎么回事了,然后拐弯抹角的套我的话,再找个由头治了二公主的罪,一并再给我定个教唆的罪名。 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是绝不相信亲娘会为了侄子把自己的女儿往死里逼的,不过自打上辈子亲眼见证二公主自戕之后,我也就信了。 这个惠妃,最会借着亲近套人家的话,然后断章取义。 不过,她既要装和善,我也不好做恶人。 我一派知书达理的温和,微微点头,“惠妃娘娘说的是,是儿臣不懂事。” “对了,惠妃娘娘是想问儿臣什么事啊?”我微微瞟了一眼旁边身一脸得意的尤照和宋隐娘,装作有些害怕的问道。 惠妃见我如此害怕,马上又安慰带套话的说,“老四的媳妇儿,你真不必如此害怕。本宫就是想问你,那日在白家酒楼里,二公主是否跟驸马动手了?本来这些丢人的事,本宫也不该问你,可是这驸马说,当日你在场。” “当日……” “你只需告诉本宫,是与不是?”我话音未落,惠妃立即又打断了我。 呵呵,这偏心的也太明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尤照才是她的儿子呢。 这样一番装模作样就像骗我入坑,她倒是想得很美。 我微微看了一眼二公主,又看了看那得意洋洋的尤照,反问惠妃说,“依着惠妃娘娘这意思,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倘若是,自然是要让二公主给驸马赔礼道歉的,这一个公主竟然殴打夫君,传出去旁人都要说皇家的教养不严。”惠妃见我不太好骗,一时有点儿不高兴了,“倘若不是……” “倘若不是,那驸马便是攀诬公主,污蔑皇家,敢问惠妃娘娘,这又该定个什么罪呢?”我打断了她,轻轻扫了尤照一眼,笑道,“再加上宠妾灭妻,辱骂公主,无视皇家,这又该是什么罪呢?” 惠妃哪里能想到我这等远近闻名的蠢货竟是如此伶牙俐齿,她的脸色一时之间有些不好看,说道,“是本宫在问你话,不是让你问本宫。” 我依旧笑着,风轻云淡,“惠妃娘娘请儿臣入宫,不是为请儿臣帮您做一道儿开胃菜么?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反倒更像是为了给二驸马,还有他的贱妾出气呢?” 既然这惠妃表现得如此明显,我自然也不必客气。 说起来,皇帝这后宫里,我最讨厌的也就是惠妃了。 人家皇后和魏贵妃虽说也勾心斗角,可到底是为了子女,她便不一样了,不是为她自己,就是为了她的侄子。 二公主长相平庸,又没有什么才能,不能为她带来什么利益,故而她对这个女儿就刻薄至极。我记得上辈子二公主死的时候,赵荣羡还是有几分同情她的,说这二公主的母亲尤其薄待她,因着自己的侄子娶不上名门贵女,这惠妃又不甘心让她的侄子娶个平民百姓,故而做主让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嫁给了他,这才惹出了这么一场悲剧。 总之,这个惠妃就是个坏的彻底的母亲。 彼时被我一番嘲讽带质问的,惠妃脸都黑了,但她还是强忍着怒火,辩驳说,“四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玉如是本宫的女儿,本宫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落下个悍妇的名声。” “是吗?可是儿臣怎么从没有听说二公主是泼妇,反倒是听说……”我浅浅笑了笑,看了那宋隐娘一眼,欲言又止,“算了,儿臣还是不说了,省的惹恼了二驸马。” “你想说什么就说,这般装模作样的做什么!”有惠妃撑腰,尤照显得格外嚣张,那凶狠的气势,简直就像是要冲过来打我。 “二驸马这是要做什么?是想打本王妃吗?”我马上就问了他一句。 惠妃见状,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 尤照满目愤然,却只好退了回去。 惠妃不满的情绪已经越发明显,她不悦的看着我说,“四王妃有什么便说,不必阴阳怪气的,平白污了人的清白可不好。” 很好,拐弯抹角不行,就直接冷脸了。 她冷脸,我可不能冷脸。 我笑看了一眼二公主,悠悠道,“那儿臣就说了啊,外面都说……这宋姨娘一个贱妾竟然胆大包天谋害正妻嫡子,还说二驸马不学无术,日日靠着公主的俸禄花天酒地,还合着贱人一起谋害公主……” “你骂谁贱人呢!”尤照被戳到了痛处,立即恼羞成怒,指着我就吼,“你休要胡说八道……” 这个尤照,果真是叫惠妃给纵得胆大包天,竟然开始恐吓我了! 既然他要恐吓我,自然要让他看到恐吓的成效。 我马上吓得一震,惊恐道,“二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恐吓我吗?就因为我说了实话你便要恐吓我?” 我又惊又恐,当下就愤然道,“惠妃娘娘,您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恐怕就要死在您这位侄子的手里了。我看,我还是去母后的宫里看看她老人家吧。” “对了,不知二驸马进宫可得了父皇的允许……”临出门,我淡淡的又补了一句。 惠妃顿时一震,马上就喊住了我,“四王妃,今日的事,是本宫不对,本宫不该纵容尤照辱骂你。” “尤照,快向四王妃赔礼道歉!”惠妃脸色一冷,马上冲着尤照怒斥,“没规矩的东西!一会儿就赶紧出宫去,好好儿闭门思过几日。” “母妃,不是说了今日之事必要说个清楚吗?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尤照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二公主立刻一脸委屈的说道。 惠妃哪里想得到她这个一贯被她安排的女儿,竟然故意找她的麻烦。 她顿时就恼怒了,厉声痛斥二公主,“怎么了玉如?你殴打夫君,失了皇家的体统,母亲没有让你父皇责罚你,你反而不高兴了?” 呵呵呵,这可偏袒的够明显的。 这个时候,我看到二公主的眼睛有些发红,但是下一刻,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冷漠。 一字一句道,“母亲,儿臣已经说过,儿臣之所以动手是驸马先辱骂儿臣贱人,他骂儿臣贱人,那敢问生我养我母亲又算什么?父皇又算什么?都是贱人了不成?” “你……”惠妃气的说不上话来。 二公主见她母亲这般明目张胆的袒护尤照,已然伤透了心。 她脸色一冷,满脸的严肃冷漠,说道,“既然母亲觉得儿臣的行为有辱了皇家的颜面,那么这皇家的事咱们就请皇家最是公正的人做个决断,看看到底是儿臣失了皇家的体统,还是母亲偏心娘家……” “你……你是要逼死你娘吗?”彼时,惠妃还没有开口,旁边的尤照便已经慌了。 我晓得二公主一贯受她母亲的摆布,也一贯听她母亲的话。 可是如今事关她儿子的生死,纵然她平日里再听话,那也绝对忍不了。 “尤照,你是个什么东西?宠妾灭妻,辱骂皇家,你倒还敢威胁我了。”二公主冷笑了一声,失望的看着惠妃,凉凉道,“母亲倘若真想为了这等轻贱之人去死,儿定当给母亲偿命。只是,不晓得因着尤照这等下贱之人害死了一个妃子一个公主,辱没了皇家的颜面……” “父皇又当如何处置?”二公主这么一番话几乎一气呵成。 惠妃的脸色由青变紫,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二公主,下一刻又瞪向我,咬牙切齿道,“四王妃将我们母女的关系挑唆至此,你可满意了……” “惠妃娘娘,你们母女的关系会变成如今这般,都是你造成的。”我从善如流的规劝她,“倘若惠妃娘娘还想弥补你们母女的关系,儿臣以为带着你那位胜似亲儿子的侄子见一见父皇,便已经是您最大的诚意了。” 说实在的,对于二公主,我真心不喜欢。 但是比起惠妃、尤照一等人,我对二公主又颇为同情。况且,我原本就是故意惹事的,如今这般一来,定是把惠妃给气得不轻。 惠妃此刻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也不知再如何辩驳,加上二公主铁了心一定要收拾尤照,惠妃怎么挡都挡不住。 最后几个人果然在二公主的闹腾下闹到了皇帝的跟前,皇帝本来对二公主半点也不在意,可一听尤照那贱人宠妾灭妻不说,还合着一个商贾出身的贱妾一起欺负皇家的公主,更是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儿辱骂公主贱人。 他的女儿是贱人,那他又算什么?更可恨的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竟敢骑到他女儿的头上,还胆大妄为的谋害他的外孙。 皇帝觉得很没有面子,一怒之下要将尤照砍死,还要将宋隐娘送到边境去做军妓…… 宋隐娘一听可不干了,当下哭哭啼啼一番,说是她的腹中已经有了孩子,说什么稚子无辜。 惠妃自然也不肯她的侄子这么没了,说什么这是他们尤家唯一的独苗,又说二公主的孩子还小,还能没有父亲。 总之通过她这么一闹,尤照和宋隐娘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尤照被狠狠打了一顿板子,还被削减了吃穿用度,身边儿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了。 至于宋隐娘,说是等她的孩子生下来了,再把她送到边境去。 二公主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高兴极了,对我又是感恩又是戴德。 惠妃也算是彻彻底底的记恨上我了。 此事很快就传到了赵荣羡的耳朵里,他听说我唆使二公主和惠妃对着干,晚上的时候,他就冲到我屋里来骂我了。 “白欢喜,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谁让你去招惹惠妃了!”一进门,赵荣羡就冲着我发火儿。 他最不喜欢我多管闲事! 可我偏偏就要做他最不喜欢的事。 我靠在藤椅上,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妾身这叫行侠仗义,怎么能说是多管闲事呢?况且,现在二公主可喜欢我了,我这不是尽力的在融入你们皇室么?” “王爷,妾身可都是为您啊……” “你……”赵荣羡被我气得说不出话。 他黑着脸俯视我片刻,一把将我从藤椅上拉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说,“行,这件事就当你是为了我好,可送去姜家的信是怎么回事?谁叫你私自做主的?你这样有没有意思?” 有意思,我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我会承认吗? 我迷茫的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王爷,您在说什么呢?什么书信?” “你还装是吧?”他重重的将一个信封扔到了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是封回信,看字体是个姑娘写的。 嗯,情意绵绵,深情款款,诗情画意。 就是瞧着,不大像姜棠写的,姜棠人很聪明,但是字写的奇丑无比…… 姜婉!这信怎么落到姜婉手里了?我明明说了,给姜家的大小姐的。 呵呵,我倒是忘记了,以前姜棠脑子不清醒,姜婉便时常以大小姐自居。 早知道我就该直接让写上姜棠姑娘,而不是写姜姑娘。 不过哪个姑娘都好,只要回信了就是最好的! 我点点头,十分真诚的夸赞,“好!这字儿写的好,一看就是名门闺秀的手笔!” “白欢喜!”他彻底怒了,但我并没有理会他。 赵荣羡气得没办法,只好来回踱步。 对此,我很满意。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又时不时的替赵荣羡给姜婉送情书,赵荣羡气得半死,可他拿我没有办法,我让他要么杀了我,要么给我休书。 他不肯答应,我便与他大吵大闹,最后气得他拂袖而去。 这一幕恰好就被前来串门子的二公主瞧见了,自打我帮她出谋划策以后,她便拿我当姐妹了一般。 看到我和赵荣羡吵着要休书,她颇为不理解,眼看着赵荣羡走了,又见我气冲冲的。 颇为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问我说,“我说四弟妹,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为何非得跟四弟闹着要休书?” 这叫我怎么说呢?我没法跟她解释。 “二公主,这有些事你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瞧着四弟待你很好,其他的兄弟,我可从没见谁这般迁就着妻子的。”二公主满脸羡慕,“而且四弟如今又颇受父皇宠爱,更是屡屡立功,现如今他都快要赶上太子了,指不定哪日就把太子给替代了,以后再登基,你便是皇后了……” “二公主,这些话可不要乱说!”眼看二公主越说越起劲儿,我赶忙打断了她。 二公主倒是显得很镇定,她笑了笑说,“总归,我瞧着四弟很是宠爱你,” 我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不过是表面,谁知道哪一日我碍着他了,他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四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觉得我说得太多了,笑了笑,立刻岔开了话,“我今日做了我们白家祖传的红烧鱼骨,平日里就算是去我们白家酒楼都要提前预约的,今日你有口福了。” 二公主一听有好吃的立刻来了劲儿,近来她经常过来蹭饭,那张嘴是越吃越挑。 一进屋,我就立刻吩咐杜妈妈将菜肴都端了上来。 瞬间,一股香味儿扑面而来,二公主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大吃大喝起来。 我本来也想吃的,可不知怎的,菜夹到嘴边,忽然就没了胃口,反而……还有点想吐。 近来总是这般,倘若不是每一回都喝了避子汤,我都险些以为自己是怀孕了。 见我这般,二公主果然怀疑了。 她贼眉鼠眼的看着我说,“四弟妹,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怀孕了?”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 二公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怀疑道,“怎么不可能?我怀着钰哥儿的时候也总吐……” “这吐也可能是胃不好……”我总不能说我每回都喝了避子汤的。 二公主一脸语重心长,拍拍我的手道,“依我之见,还是找个大夫看看为好,否则要是真有了,就你这般乱蹦乱跳的,总是容易出事的。” “行了二公主,你就别操心了,我天生体寒,想怀个孩子,那是难上加难!”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于是随口编了一句谎话。 说完我就夹起菜往嘴里塞…… “唔……”可是我刚塞到嘴边,就又吐了出来,紧接着我觉得更难受了。 二公主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呕吐也给吓得吃不下饭了,马上起身扶住我,大声的喊金玉和杜妈妈他们进来伺候,然后让她的丫鬟立即去宫里请御医。 我本来是不太想看大夫的,可这几日确实难受得厉害,此刻更是变本加厉了,我觉得我呕吐的都快要昏厥过去了。 隔着一层薄纱,御医小心翼翼的为我把脉。 “谈御医,四王妃这是怎么了……” 御医来回又把了几遍,马上笑呵呵对我说,“恭喜四王妃……” “恭喜什么恭喜?”听见他说恭喜,我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御医马上喜滋滋的说,“四王妃,您这是有喜啦!” 有喜了?怎么可能有喜? 我明明每一回都喝了避子汤的! 若是有喜了,那我还跟赵荣羡要休书吗?若是有喜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我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御医,结结巴巴问他,“谈御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王妃娘娘,您有喜了!” “怎么可能?谈御医,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再把脉看看。”我失笑,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谈御医本以为我是太过欣喜,但见了我这副神色,他又疑惑了,诚惶诚恐的说,“回王妃娘娘,您的确有喜了,微臣已经来回把了好几回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吃避子汤的…… 我躺在床上,很久很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赵荣羡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二公主一见了他,马上就笑着恭喜他。 赵荣羡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和我吵架的怒气,他欣喜的握住我的手,激动道,“阿欢,你真有喜了?我们要有孩子了,是不是?” 旁边的二公主见他如此高兴,便找了个理由先走了,说是让我们夫妻二人好好说说话。 我一句话也不想和赵荣羡说,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喜事,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我害怕,我害怕我保不住他,我害怕到了最后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可我明明喝了避子汤的,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 “王爷,我明明喝了避子汤的,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有喜的?”我抬起头,颤颤的望着赵荣羡,冷漠而怨恨的神色与他的欣喜截然相反。 赵荣羡握住我的手没有说话,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我冷笑了声,问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药给换了?” 赵荣羡依旧没说话,我怨恨的瞪着他,颤声道,“赵荣羡,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哈哈哈……赵荣羡,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再恨你了?我告诉你,我依旧恨你!我永远永远都恨你!”我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我觉得老天爷待我好不公平,上辈子我嫁给他,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最后以为苦尽甘来了,却又被他和他的爱妃毒杀。 重活而来,本以为可以平安一生,可谁曾想,他竟像牛皮糖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想到他竟是这般算计我,一想到往后一生,我可能又要走了老路,我立刻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我挣扎从床上坐起来,狠狠扯住他的衣领,“赵荣羡,害了我一辈子还不够吗?还想再害我一次,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那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赵荣羡木然的坐在床边,忽然掏出一把匕首。 “要我的命吗?”他将匕首塞到了我手里……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四章、重整后宅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紧握着匕首,凌厉的瞪着他。 我的手剧烈颤抖着,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胸膛逼近。 这样的场景,我曾梦见过无数回。曾经我恨他恨到日日夜夜都想要手刃他…… 可是,当那刀口向他越逼越近时,我的手却颤抖得更厉害。 我不是不敢,我是不能…… 我苦笑了一声,狠狠将那匕首扔到了地上。 未免赵荣羡误会些什么,我马上又冷冰冰对他补了一句。 “别以为我是不敢杀你!我只是不能!我不能为了自己痛快而赔上全家的性命……” 我嗤笑着的望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一字一句,“还有,我也不是舍不下……” 我要让赵荣羡清楚一件事,我之所以不杀他,最大的缘故只是因为我舍不下我的家人,并非舍不下他。 赵荣羡面无表情的坐在床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微微点了点头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呵,我还以为赵荣羡会厚颜无耻的说我是舍不下他,原来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这就是赵荣羡,他从来不是什么糊涂的人,他也不是分不清他谁好谁坏。只是,他从来都很会装糊涂。 而我,总以为自己很清醒,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他算计。 以至于算计到如今,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我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用冷硬的语气又道,“王爷竟然是什么都知道,那妾身也不必多说什么了。妾身现在心情很不好,不太想看到王爷,还请王爷先出去吧。” 赵荣羡眼底一怔,似乎有些受伤,更像是想同我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他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叮嘱了一句,叫我好好休息,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是要去哪儿,也懒得问。 我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当年那些场景。 我与赵荣羡夫妻十年,总共有过三个孩子。第一个不足月就叫人一碗堕胎药给害了,第二个,两个月不到,就叫孙幼心‘不小心’把我撞湖里给淹没了。 第三个……第三个不仅没了,连我自己也没了。 想起往事,我不免又抑郁悲愤了些。 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只痴痴的望着天花板,眼泪不自觉的就滚了出来。 “王妃,您别这样。”金玉进来了许久,见我这般怨妇德行,终是有些忍不住了,好言好语的劝我说,“其实,奴婢瞧着王爷待您还是不错的,您这是何必呢。如今您有了身子,可不敢这样哭哭啼啼的。”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想到腹中的胎儿,想到过往的种种,我便没有办法不去怨恨赵荣羡。 想到赵荣羡竟是这等不声不响的算计于我,我更是觉得不寒而栗。 我很怕,很怕。怕走到最后,会变成上辈子那般,整日里死气沉沉,心里除了怨恨就是绝望。 不,我不能。既然重活了一回,我绝不能让自己重蹈覆辙,哪怕是为了腹中的胎儿,我也要好好活着。 既然逃避没有用,那只好算计…… 我深吸了口气,狠狠抹去眼角的泪水,继而抬头笑看着金玉说,“我没事。” 见我一哭一笑的,金玉更慌了,慌得连说话都不觉结巴,“王……王妃,您真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而已。”我也没有骗她,我确实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 金玉微微舒了口气,又试探性的问道,“王妃,那……那姜家的信还送吗?” “不送了,还送什么送?送来给我的孩子添堵不成?”我淡淡的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这王府的后宅,要好儿好儿管一管了。” 许是见惯了我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态度,金玉顿时怔了一怔,问我说,“王妃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本王妃要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王妃。”我坐直了身子,说道,“这王府后宅的账簿不能在落到外人手里的,各门房的人员支配也要查个清清楚楚,还有雪院那八个美人,得想个法子打发了。” 金玉是个聪明的姑娘,当下就意识到了我的用意。 许是见着我终于有了几分上进心,她顿时眉开眼笑,“王妃这是想为腹中的小世子争上一争?” 是个世子还是小姐我是不知道,不过,争是肯定要争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严肃的同她说,“是啊,从前我总想着管赵荣羡要休书,也想着不争不抢就好平安就好。可如今,我这腹中有了孩子,我总是要为孩子打算的。帝王家的宠爱往往都是过眼云烟,这男人一旦变了心,指不定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何况是稚子。在这皇家,想要安安稳稳,就必须大权在握。王府的管事权就是第一步……” 是啊,再多的宠爱,也不及大权在握。 从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成日里只是想着如何获得夫君的宠爱,最后宠爱没宠爱我不甚清楚,但命没了倒是真真切切。 可大权在握就是不一样,哪怕文皇后那般出身卑贱,亦能稳坐后位,保证自己孩子的安全。纵然如今的文皇后为赵荣羡所算计,可起码,她的孩子都是安安稳稳的。 想着,我又吩咐金玉说,“明日一早,将府里的奴才都聚到一处,本王妃要好好整治一番,这居心叵测的,都要好生治理治理。” 闻言,金玉点了点头应了个‘是’字,然后又愁眉苦脸道,“府里的管事权倒是好说,雪院里那八位美人可不好打发,那些美人都是陛下亲赐的,总不好私自发卖了,这要是随便给婚配亦是不行的,总之无论如何,怕都是要抹了陛下的颜面。” “这个不急,咱们先将府里的管事权拿过来再说。”我不是个聪明人,可我算是个后天努力的人。 哪怕我上辈子没有管理过这后宅,却到底见过旁人管理,也见过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更是见过那些为着肥差,针锋相对的奴仆。 想要管事,先得将府里银两支配权拿到手中。 晚上,我主动去书房找了赵荣羡。 我进去的时候,见他阴着脸看着手里的公文,想是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王爷……”我喊了他一声,语气不冷不热。 许是因我白日里太过歇斯底里,此刻见到我,赵荣羡显得很是惊讶。 但是很快他又从容了下来,问我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依旧没有办法对着他强颜欢笑,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冷静了一些。 我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侧,微微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折子,说道,“王爷现在可有时间,妾身有些话想同你说。” “王妃想说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认真的看着我。 我拉了一旁的椅子欠身坐下,开门见山的说,“王爷,以后妾身想要亲自管理这王府的账簿,还有后宅的银两支出,都要一一过目。” “你这是不相信我?”赵荣羡立刻反应了过来,似乎还有几分受伤。 呵呵,我要是一心一意的相信他,那我就要受伤。 我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是了王爷,妾身的确不信任王爷。为着我自己打算,为着我腹中的孩子打算,我不敢相信王爷。” “可你如今怀着身子,怎么受得起这般劳累?你当管账是吃饭呢?”赵荣羡蹙了眉头,叹息说道,“你若实在想管,待生产之后再说。” 生产之后?我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我怕我若是不去管,这个孩子都生不下来。 如今的赵荣羡如日中天,哪怕他无心纳妾,可依着眼下皇帝对他的宠爱,不定要给他指一门亲事的。 皇帝钦赐的,自然不能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子。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自然不会甘心屈居于我之下,谋害我腹中的胎儿,坑害我那是再寻常不过了。 这样的事情,上辈子发生过无数次。 我冷然的看着赵荣羡,质问他,“依着王爷的意思,是不愿意了?” “我是怕你太劳累……”他又解释了一遍。 我笑,“王爷不必担心,有金玉和杜妈妈帮着我,即使劳累也劳累不到哪里去。” “你若是想管,便管着吧。不过这件事,还须得账房的荀嬷嬷帮着你,省的你累着了。”赵荣羡思来想去,做出了退步。 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谢王爷,那妾身就先行退下了。” “阿欢,无论过去如何,我希望如今咱们夫妻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走到门口,赵荣羡忽然说了一句。 眼下这等情况,我不想安稳都不行。 我回过头,浅浅的看了他一眼,“王爷且放心,从今日起,妾身自当安安分分,再不给您招惹是非。也一定,与您相敬如宾。” “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赵荣羡的眼底里泛起一丝失望。 我知道他在失望些什么,他失望我对他的相敬如宾。 他想要的是琴瑟相鸣,而我能给他的,却只有相敬如宾。 有些裂痕一旦有了,就很难在愈合的。 我轻轻闭目,第二日一个大早,便将王府里所有的奴才都聚到了一处。 为首的荀嬷嬷站在最前头,笑呵呵的说,“回王妃,府里的人都到齐了。” “好,都一一报个名儿,再说说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我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扫量着下头的人。 “回王妃,老奴乃是府里的账房管事,这府里的账目来往的,都要经过老奴之手。”荀嬷嬷第一个开口,她显得有些骄傲。 “回王妃,小的是门房的。” “回王妃,老奴是买办房子的……” 经过半个时辰左右,我终于听完了他们的介绍。 倘若我没有记错,这里头买办房的和荀嬷嬷素来有些勾结,平日里都贪图了不少银子,不过因着数目不大,赵荣羡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买办房的这位可收了雪院那些美人不少好处,平日里没少为她们做事,帮着她们打听我的吃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 于是那八位皇帝钦赐的美人,便跑来我这里阴阳怪气羡慕我,弄得好似我刻薄了她们,更有甚者嚣张到当面讨要我刚买的簪子。 过去我一心想着将赵荣羡推出去,也就不当回事,平素随和又懦弱。 美人们又有皇帝撑腰,不免也嚣张了一些。 府里的爪牙倒也颇多,以余嬷嬷最为出色。 我笑吟吟的看着爪牙翘楚,问她说,“余嬷嬷今年多大了?” “回王妃,老奴今年五十了。”余嬷嬷笑得一脸忠诚。 “嗯,都快同本王妃的祖母一般年纪了。”我思虑了片刻,笑着说,“余嬷嬷,依本王妃看,以后你就不必在买办房了,怪累的。从今日起,您就到后院去吧,剪点儿花花草草的,总是要清闲一些。” 这等捞油水的好差事,她怎么舍得丢了。 果然,余嬷嬷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她十分不解,并愤然的问我,“王妃这是何意?老奴自问对王府尽心尽力,从不敢有半分疏忽,老奴是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这要是挑错处,那可多了去了。 最大的错处,就是听了那些美人的,日日给她们传消息。倘若我没有记错,这位嬷嬷暗地里还没少骂我是个下贱商户。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立威,就得杀鸡儆猴。 很不幸,一众居心叵测的奴才里,也就是下了余嬷嬷没有什么影响。 我轻轻的笑着,先与她客气一番,“余嬷嬷,本王妃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看您年纪大了,想让您稍微轻松一些。” 许是我平日里太过怂包,余嬷嬷倒是很嚣张,听我这么拐弯抹角的,她立刻就恼了,“老奴看着可不像!王妃这分明就是打着宽容的幌子想要赶走老奴!老奴到底是陛下亲赐到王府的,即便老奴当真犯下什么错,那也该是陛下亲自责罚,王妃这般无缘无故的赶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还真是懦弱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头上来。还将皇帝拿出来说事儿了,这位余嬷嬷可够看得起自己的。 可惜她忘了,赵荣羡被封王的时候,皇帝根本都不在意他,当日也就是急着把他这碍眼的王八蛋赶出皇宫。 至于先前指派过来的人,也只是随意指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彼时,她正用藐视而愤怒的眼神看着我。 这要是换成上辈子,我怎都会因着自己出身卑微而忌惮几分。 可如今我明白了,卑微的从来都不是出身,而是手段。 我冷笑了一声,风轻云淡,“余嬷嬷这话的意思,是在拿父皇威胁本王妃?敢问一句,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余嬷嬷没想到我这个平时不管事的蠢货王妃,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她被我问得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了,却依旧不甘心,愤愤的说,“自然王妃是主子,可老奴到底是陛下钦赐,乃是……” “陛下钦赐就不是奴才了吗?陛下钦赐你就变成了主子吗?”我蓦然抬高了嗓音,嗔怒的看着余嬷嬷,厉声道,“余嬷嬷,别给脸不要脸!你做过多少龌龊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敢问王妃,老奴做了什么!老奴不服!老奴要见王爷!” 余嬷嬷是彻底慌了,当下就嚷嚷起来。 我听得不耐烦,立刻让杜妈妈将她的嘴堵起来。 然后又让杜妈妈将她贪污采办银两,私自透露主子私事等罪状一一举出,再加上以下犯上这一条,她便是罪无可赦。 最后宽容大度的我,看在她为王府尽心尽力的份儿上,给了她一些银子,也就打发她走了。 其余的人见了这等情况,一个个也都嚣张不起来了。 荀嬷嬷更是老老实实的,直接把账簿给了我。作为一个赏罚分明的王妃,我自然不能把她给也撵走了,只让她每日的账目往来都要向我禀报。 至于其他人,那些拉帮结派都给随意调换了一遍,并明示马夫门房们,谁也不许透露主子的行踪。 “本王妃也不是什么刻薄歹毒之人,做得好的都要赏,做错了,也必须罚。”末了,我又冷冷添了一句,“本王妃虽然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但也绝不是随便叫人欺凌的怂包。今日我说的话,你们都要好好儿记住。” “这做的好的,就是荀嬷嬷。故意生事的,轻一些也就是余嬷嬷,重一些,那便是郑妈妈和香儿的下场!” 听到郑妈妈和香儿的名字,那几个平日里与她们来往甚密的婢女不由的一抖,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其余的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无论是门房的还是马夫亦或者是新上任的买办房都格外的安分,没一个敢向雪院里那八个透露赵荣羡行踪的,我的吃穿用度,更是半点也不敢说。 雪院里最是想要攀附的那几位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于是便着急了。 这一日,我才刚吃过早膳,八个里面最是美艳的辛如月就来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正红的衣裳,打扮得无比美艳,一进门就左看右看,似乎想看看赵荣羡在不在里头,好找个理由亲近。 可惜找了半天连赵荣羡的头发丝儿都没有见着…… 她颇感失望,却依旧娉娉婷婷的向我施礼,“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您头上的簪子真美啊,那是玛瑙吗?”还没等我喊她起来,她立刻就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看着我头上的簪子。 呵呵,这不是明目张胆的问我要吗? 我没有答话,只是吩咐杜妈妈给她备茶。 见我不说话,辛如月有些不甘,于是她又说了一遍,“王妃娘娘,您那玛瑙簪子真好看,配我这身红色石榴裙最合适不过了……” 看来,还真是我平日里太善良了。先前她就只要一回,如今第一回要不着,就开口第二回了。这要是换成以前,我是无所谓的。 但是如今,我有了孩子,就容不得旁人威胁到我的孩子。 我端起茶水,轻轻喝了一口,面对辛如月嚣张而不甘的神色,我目光一转,幽幽扫着她身上的正红色的石榴裙,冷声道,“如月,你怎么穿了正红色?” 辛如月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回王妃,奴婢觉得正红色很衬奴婢的皮肤,您看,奴婢穿着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不过一个小妾穿了正红色,这不太合适吧。”我话说得不轻不重,生是一副讲道理的语气,“再说了,如今你只是王府里的一名舞姬,连妾都不是,竟是当着主子的面穿了只有正室夫人才能穿的正红色,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这下辛如月脸都白了,她满眼的愤然,但是下一刻,又立即换上了平日里那副虚伪模样,连连说道,“娘娘,是奴婢无知,奴婢不知道,奴婢这就下去换了。” 说着,她便慌慌张张的起身要走。 脸上看着是知错了,拳头倒是握得很紧。 我知道,辛如月也是瞧不上我的。到底她是宫里来的,总是觉着我这等卑贱出身配不上如今的地位。 对于这等人,只有两个字——收拾。 “如月啊……”我温柔的喊住了她。 辛如月回过头,怔怔的看着我,“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不过作为你的主子,本王妃有几句话想要提点你。” “娘娘请说……” “如月啊,身为奴婢就要清楚自己的本分,不仅是穿衣打扮不可逾越,平日里更要谨言慎行,没事少打听主子。” 辛如月一震,整张脸顿时惨白惨白的,极其不甘的看了我一眼,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只连连应了几声,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不过,这辛如月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到我这里讨便宜没有讨上,反被教训了一顿,她自然是不甘心,许是因着赵荣羡曾让她跳过几支舞,她比旁人更嚣张一些。 傍晚,我和赵荣羡正准备用膳,这辛如月却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金玉和杜妈妈两个人都拦不住。 一进门她便噗通跪倒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对着赵荣羡喊道,“王爷,王爷,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五章、献计得宠 辛如月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亦是因着赵荣羡待她要比旁的几个稍微好一些。王府里来了客人,赵荣羡一贯喜欢叫辛如月出来跳舞。 因此,在辛如月的心里,她总是要比其余几个高那么一截儿的。 故而才有胆子扰了主人用膳。 这要是换做从前,我只会看戏,但是如今,我得让她知道,在这四王府里,我才是四王妃,我的院子,也不是她想闯就能闯的。 于是赵荣羡还没有开口,我立刻冷声质问她,“如月,你这是在做什么?没有看到本王妃在用膳吗?” 辛如月哪想得到我会当着赵荣羡的面儿训她,她顿时更委屈了,可怜巴巴的望了望赵荣羡,哭哭啼啼,“回王妃娘娘,奴婢……奴婢是有急事……” “再急也要通报一声才是,硬闯算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我的声音骤然冷厉,手里的筷子哐的一声搁在桌子上。 辛如月吓得一震,满目的怨恨,但是下一刻,她又恢复了平日的楚楚可怜,干脆直接越过我,对着赵荣羡哭道,“王爷……奴婢……” “王妃说的对,还有没有规矩了?”赵荣羡沉声打断了她,声音听起来不高不低,可那满身的寒气,却足以叫人畏惧。 辛如月顿时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荣羡,许是看出了赵荣羡真的生气了,她这才不甘的起身,哽咽说,“奴婢,奴婢这就出去……” “等等……”辛如月刚刚迈步,赵荣羡又喊住了她。 果然,辛如月面色一喜,柔柔弱弱的又哭上了,“王爷,奴婢今日……” “先出去跪着,跪到王妃叫你起来再起来,毕竟你闯的是王妃的院子,哪怕你乃父皇所赐,这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的。”正当辛如月满面欣喜,赵荣羡又冷沉沉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辛如月此刻彻底傻眼了,她怔忡的看了赵荣羡一眼,满目的不甘心,可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却也不太想跪,于是干脆望着我,那般的眼神好似再说,“王妃娘娘,奴婢知道您善良,定是狠不下心让奴婢跪的!” 辛如月是吃定了我在赵荣羡面前要假装善解人意,可惜,我不是她,我不会去装,更不会让一个想要欺负自己的人好过。 更重要的是,我是什么人,赵荣羡从来都是知道的。 我……是一个护犊子的人,一旦护起来,我是睚眦必报的。 我悠悠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王爷说的是,这该立的规矩总是要立的,从前本王妃贪玩,以至于这王府的后宅都乱了套,如今本王妃想要好好学着管事了。所以,如月啊,你就先出去跪两个时辰,给王府其他人做做表率。好让大伙儿都晓得这王府是有规矩的……” 辛如月脸都青了,她这会儿连哭的心情也没有了。 于是我又笑了笑,仿若哄小孩子那般的语气又说道,“本王妃知道,如月你一直是八个姑娘里最善良的,你不会不愿意帮这个忙吧?” 我生生将惩罚说成了帮忙,辛如月气的都要喷火了,可赵荣羡压根没有理会她,尽管她有百般不愿意,却也只好乖乖的出去跪着。 眼见着她出去了,我又拿起筷子若无其事的继续用膳。 赵荣羡却似乎没有了什么胃口,一块儿鸡肉夹了又放,放了又夹,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住了,“阿欢,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做什么?不相信我?” 相信他?相信他然后等死? 我心里冷笑着,脸上却平静如斯,笑着反问他说,“王爷这是心疼如月了?倘若王爷当真心疼了,就让她起来,妾身绝无怨言。”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赵荣羡恼了。 “王爷怎么恼了?妾身不过问一句罢了,王爷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发火儿呢?”我马上又笑着回他。 我也不知是怎的,明明想着以后相敬如宾,可是总还是忍不住去说一些难听的话。 赵荣羡果然又给气得不大想说话了,他筷子一放,黑着脸说,“我先去书房了。” 话说完,他便气得拂袖而去。 目睹一切的杜妈妈一看赵荣羡饭都没吃完就让我给气走了,顿时就着急了,马上冲上来,十分焦灼的问我说,“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呢?老奴都看得出来,王爷分明是向着您。您说……您这是做什么呢?”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现在我对赵荣羡已经厌恨到了一种极致,尤其知道他算计我以后,我更是时时刻刻都想找他麻烦。 可是看到他生气之后,我心里也并没有感到舒服。 我夹起一块儿鸡肉放进碗里,平静的说,“许是怀了身子,脾气也变得坏了。” 杜妈妈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夫人以前怀着身子的时候,也没见像您这般喜怒无常的!王妃,您不能恃宠而骄,这样下去,总有一日王爷是要厌倦的……”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扒饭。 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我心里那道儿坎儿始终是过不去。 我的心情更是空洞又迷茫,从前我总是希望赵荣羡厌倦我,可是如今,我一面希望他厌倦,又害怕厌倦之后我和我的孩子没有办法生存下去。 我的心情烦乱极了。 “金玉,杜妈妈,你们不必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去花园路走走。”吃过饭之后,我将金玉和杜妈妈遣了下去,然后一个人往花园走去。 以前,我每每赵荣羡伤了心之后,便总是躲在花园里哭。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是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还稍微能看清楚一些的。 我提着灯笼,慢悠悠的朝着小池塘走去,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去那里看鲤鱼,一边哭一边看,看着看着心情也就没有那么坏了。 嘭,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往池塘里扔石头!哪个大胆的,竟敢砸了我养的锦鲤…… 我提着灯笼正要走过去,可刚走出一步,却被站在那里的身影给惊到了。 赵荣羡?他不是应该在书房吗? 我不太想看到他,于是立刻转身就走…… “什么人!” “啊……” 我还未能反应过来,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硬生生的往前倾,下一刻,我只觉得小腹剧痛无比…… 这种感觉太熟悉……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想要站起来,可是刚一动,脚踝却更是痛的厉害,痛得我根本站不稳,与此同时,我的小腹疼的比方才更加剧烈。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心里顿时恐慌到了极致,慌张的便大声喊赵荣羡,“王爷,是我,是我,救救我的孩子……” 我哭喊着,用力的想要爬起来。 惊慌之中,一双手蓦的将我从地上捞了起来。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满屋子的人,杜妈妈、金玉、银环,赵荣羡,还有谈御医。 谈御医一脸忧心忡忡,诚惶诚恐的,“回王爷,王妃娘娘只是扭到了脚,这腹中胎儿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王妃娘娘近来心情郁结,若是长此以往,对胎儿是很不好的。平日里一定要让王妃娘娘保持心情愉悦。还有今日这样的事可断然不能再发生了,这回运气好没什么事,若是再来一回,腹中的胎儿就难保了。” “本王知道了,多谢谈御医了……” “王爷客气了,这是微臣分内之事。”谈御医退了出去。 赵荣羡冷着一张脸,挥挥手对着金玉和杜妈妈他们吩咐道,“行了,你们也都下去吧,去把王妃的药给煎好。” “还有,往后绝不可让王妃一个人出去,倘若再出了差错,本王绝不轻饶!” 杜妈妈她们本来就吓坏了,这下被赵荣羡一斥,就更害怕了,于是慌慌张张的便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一丝力气也没有,只静默的看着赵荣羡。 赵荣羡长长的吐了口气,回过头俯视着我,色厉内荏,“白欢喜,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乱跑什么?今日要不是遇上我,你可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我看得出来,他很生气,比先前和我吵架的时候还要生气,只是他在强忍着不让自己跟发火儿。 他怕跟我发火会让我心情不好,他怕我腹中的胎儿再有个好歹。 赵荣羡他终究还是在意我,在意这个孩子的,我看得出来,他方才是真的急了,急的都快哭了。 这一瞬间,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继续恨他。 我默然的看了他片刻,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白欢喜,哪怕你恨我,也不要去伤害自己,成吗?”赵荣羡又说了一句,眼底里除了焦灼便是担心。 我觉得我很是犯贱,从前被他那等刻薄,最后被他害得那般惨死。 可是眼下,就因为他待我有那么些许关心,我突然很愧疚,突然觉得自己前些日子好过分,突然……有点儿想哭。 我翻了个身,忍不住便哭出了声。 “我说,你哭什么哭啊?我又没有骂你,我这……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赵荣羡见我哭了,一下子就慌了。 他不知所措的伸手碰了碰我的肩头,语气放软了些,“我错了行吗?我不该说你……”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愧疚了,也更纠结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恨他……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赵荣羡如今的确是知错能改,但是不是真的改,我不甚清楚。 我越想越纠结,越想越想哭…… 赵荣羡被我哭得更着急了,他马上起身,说道,“你别哭了,我出去行吗!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 “我现在就出去,你别哭坏了身子。” 不知为何,一听赵荣羡要出去,我顿时就更想哭了,我觉得他大约是被我惹烦了,现在要去找辛如月那狐狸精呢! 我马上哭得更厉害了,起身就扑进他怀里。 “行了行了,我错了行吗?别哭了……”赵荣羡被我弄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伸手将我抱住。 我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怀了身子之后,总算要嗜睡一些。 过去,我每日总是早早儿的就醒了。 这几日不仅醒的晚上,白日里还时常犯困,经常醒来没有一会儿,吃了一顿饭,简单的料理了一下府中的事务,然后又犯困了,日子过得活像一头猪。 我刚醒来,杜妈妈就端来一碗药,说是保胎的。 因着我昨日摔了一跤,这腹中胎儿虽说没有什么大碍,却到底是要保住的。 看着桌上那碗浓黑的药汁儿,我小心翼翼取出银簪试了一试。 杜妈妈见如此举动,登时有些不高兴了。 “王妃娘娘,这是在怀疑老奴不成?”她的一张胖脸写满了委屈。 金玉见了杜妈妈这副委屈样子,立刻便笑了,“杜妈妈,您这是想什么呢?王妃怎么能怀疑您呢?” 杜妈妈这下更是不解了,“王妃若是没有怀疑老奴,何故要用银簪子试药呢?” “杜妈妈,这王爷虽然没有侧妃,可雪院里那八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哪怕她们无心暗害,难保他们的主子不会。”金玉笑得灿烂。 金玉果然是我身边最冰雪聪明的丫头,我都还没有开口,她便什么都知道了。反倒是杜妈妈,虽然年纪大,却不是很通透。 经由金玉这般一点拨,杜妈妈立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是老奴愚笨,是老奴愚笨。我就说嘛,这王妃便我这老妈子一手带大的,怎能怀疑我呢。” 杜妈妈笑得很是尴尬,像是刻意在掩饰她的尴尬。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的。这毒药能试出来,堕胎药可试不出来。 我端起药一饮而尽,然后又吩咐杜妈妈说,“杜妈妈,一会儿你出去,就说我没有良心,竟是怀疑你给我下毒,还特地拿了银簪试毒。你不高兴,我便怒斥了你一顿。” “王妃,这又是为了什么啊?”杜妈妈不解。 “杜妈妈,王妃这是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警示呢!好让某些人知道,王妃很是小心谨慎,倘若有个意外,那定是旁人谋害。若不杀鸡儆猴,难免以后不会发生昨日的意外。”还是金玉懂我。 金玉这般赤裸裸的一解释,杜妈妈终于明白了。 她干笑着说了声‘老奴愚昧’,然后便出了门儿。 没得半日的工夫,整座王府就都传遍了,丫鬟们见着我都谨慎了许多,尤其是和香儿郑妈妈她们亲近的几个丫鬟,往日里总是说我坏话,这几日都变得乖巧了许多。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雪院里那八位,稍微消停了许多,几乎没有人敢过来烦我了。 那辛如月跪了两个时辰,听说膝盖给跪坏了,这几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先前大哭大闹了一场,像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可哭了大半日,也没人理会她,索性也就自己窝在屋里装起可怜来。 过了好些日子,才到我面前请了一通罪,那模样可怜极了,像是我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尤其见了二公主来串门子,她装得愈发可怜了。 可惜二公主最是厌恶这样装可怜的白莲花,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那辛如月又只好悻悻的回去了。 “也不知道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赐了这么个货色给四弟。”看到她走出去的背影,二公主忍不住呸了一声,就像是见着宋隐娘一般,怒声骂道,“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连个妾都算不上,竟成日里想着算计当家主母。” 那可不是吗? 我笑了笑,从容道,“这些个美人,都是父皇御赐的,从前不是养在母后身边儿就是养在官宦的府里,心气儿自然是高一些。谁愿意安安分分的做个奴婢,尤其是这个辛如月,那可是八个美人里最为出色的,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段儿,亦或者歌舞,那都是一等一的。” 闻言,二公主叹了口气,更是愤然了,“可不是吗?这些个下作的东西,往往都喜欢靠着美色往上爬。” “可是别说,有的时候,这美貌还是有用的。你瞧瞧你,生的一副好的容貌,这便让四弟一见钟情,什么事儿都迁就着你。如我这般,容貌平庸的,连自己的娘亲都不喜欢。”说着,二公主不觉露出几分失落,“我大姐便生了一副好容貌,父皇疼爱她,母亲宠着她。最后嫁了个吐蕃可汗,那可汗还将她当做宝贝供着……” “像我这般,连个国公府也嫁不上。嫁了尤照那么个窝囊废,他还成日里给我添堵!你是不知道,这几日他竟上我屋里偷了大姐留给我的汉白玉镯子,就为了给那贱人买一些吃的,我怀着身子的时候,可没见他待我这般好。最可恨的是,这对贱人还当面诅咒我儿死……”二公主是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伤心。 别说是二公主,我听了都生气。 宠爱小妾也就罢了,竟是诅咒自己的儿子死!我不免怀疑上辈子二公主儿子的死,与尤照也有些干系。 到底都是惠妃纵的,眼下都闹到皇帝跟前去了,他们竟还这等嚣张。 如此下去,这二公主只怕又要走了上辈子的老路。以前我是不喜欢二公主,可这相处久了,发觉她人还是不错的。 我既是遇上了,自然不能让她受气。 我想了想,给她出主意道,“二公主,不如你休夫吧!” “休……休夫!”二公主微微一震,为难道,“我一个女人家,又怎么好休夫!顶多是和离,可尤照那贱人死活都不肯。” 倘若是寻常的女人家,自然是不能休夫的,可她是公主! 我笑了笑,摇摇头对她说,“二公主,你可别忘了,你是公主,是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寻常的女人家是不能休夫,但公主是可以的。咱们北朝不是就有一位静安公主曾经休夫吗?” 闻言,二公主顿时便高兴起来,但是下一刻她又立即耷拉了脑袋,“我若是当真休夫,我母亲还不得撞墙自杀!” 那是自然的,依着惠妃的尿性,必然要以死相逼。 可惠妃再怎么霸道她也终究是妃,她总是不能骑到皇帝的脑袋上。 倘若这事儿皇帝插手,惠妃就算心有不满,那也不敢说什么。 可要皇帝插手,首先就得二公主得宠,这二公主要得宠,那就得做点儿什么才好。 让我想想上辈子赵荣羡是怎么爬上去的,上辈子这个时候,皇帝为着南边饥荒不断,国库空虚而焦灼不堪。 于是赵荣羡自己先掏出银子捐款,然后给皇帝出主意,让各个官员和商贾都捐了不少。但凡是捐了的,家里都能得到一副皇帝亲自书写的牌匾,捐的越多的牌匾越大。上头写着:大善之家。 弄得当时长安城里,一百家商户,其中有九十九家就是大善人…… 我想了想,摆出赵荣羡平日里那般高深莫测的神情,对二公主道,“二公主,倘若是你父皇要你休夫,你母亲自然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你多给你父皇出出主意,替他解了燃眉之急,他自然就越发宠着你的。你想想,倘若你父皇一旦觉着你才华卓绝又出众,他自然就觉得那尤照配不上你了。”我冲着她笑了笑,对她勾勾手指。 二公主如今很是信任我,她立即就把耳朵凑了过来。我恬不知耻,假装高人的盗取了赵荣羡的计谋给她。 二公主一听,当下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也马上寻了个理由夸了她一顿,我们两个互相吹捧了好一会儿,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日,二公主便借着给她父皇送糕点的理由进了宫。 两日之后,皇帝身边的云公公亲自到二公主的府里传旨,说是二公主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个封号,于是拟旨封她为德清公主,寓意:人有德行,如水至清。 此事一出,长安城那一帮贵族都炸开了锅了,都说这二公主就是女版赵荣羡,以后可轻易惹不得了! 二公主高兴坏了,第二日刚刚空闲下来就跑到四王府来跟我报喜。 “四弟妹,你可真是当代诸葛亮啊!你那法子一说出去,父皇果然很是高兴……”二公主拉着我,兴冲冲道,“你是不晓得,我才得了封号不到一日,我母亲都没敢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的袒护尤照了!” 听到二公主这样说,我很是为她高兴,也很是为她难过。高兴的是,她终于不再看惠妃的脸色,难过的是,她只能借着名利去得到她母亲的爱。 不过无论如何,日子往高处过总是好的。 我由衷的为她开心,“那就恭喜你了二公主,今日这样高兴,咱们去花园里采些花儿来做糕点吧,一会儿你给钰哥儿带些回去……” “我看是你嘴馋了吧……”二公主笑看了我一眼,却依旧扶着我往花园里走了。 如今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不过这个季节开的花儿倒也很多,一进花园便闻到一股子花香味儿。 “姐姐,你知道前些日子那商户女是怎么摔倒的吗?听说啊,她罚了姐姐你,把王爷给惹生气了,去花园里寻王爷,结果却把自己给摔了!肚子里那小贱种啊!差点就没有了!哈哈哈……” “呵,那个下贱的商户女,竟然如此折腾我,害得这些日子王爷都没有叫我跳舞了。我看她就是遭了报应!要是她腹中那孩子能给摔没了,那就更好了!还不是仗着有了孩子才惹得王爷对她百般偏袒……”这是……辛如月的声音…… “可不是吗?姐姐您可是陛下钦赐的,又是在皇后身边儿长大的,岂是那等下贱商户能相比的?王爷啊,最喜欢您跳舞了,每回太子过来,都让您跳舞……” “你说,那贱人肚子里的小贱种死了,再加上个与人通奸的罪名,王爷可还会要她……”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六章、发配寺庙 “你说谁肚子里的是小贱种?”我冷笑了一声,蓦然抬高了嗓音。 假山后面立刻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辛如月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平日里她也没少在暗地里骂我,但凡是不太过分我都不与她计较,可今日她竟敢诅咒我的孩子。 我心中顿时一阵怒火涌动,厉声对着杜妈妈和金玉喊道,“杜妈妈,金玉,快去把人抓过来!” 杜妈妈是粗使丫鬟出身的,为人虽然不够通透,这力气和步伐却是很快的。 一转眼的功夫,便将辛如月和另一个丫鬟连拖带拉的扯住头发扯到了我跟前。 想必是方才听到她们诅咒我,杜妈妈一路拽着,竟然把她们的头发都给拽散了,辛如月的脸上更是明显的两道抓痕。 辛如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恐的望着我,那般可怜巴巴的神情,好似她多么无辜一般,“不知……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王妃竟让杜妈妈如此殴打奴婢……” “你这贱人……”二公主恼怒极了,抬手就要扇她巴掌。 可辛如月这等人,岂是扇个巴掌就能收拾的,况且她还是皇帝钦赐的,发卖也是发卖不得的,婚配更是不好婚配了,除非她自己求着要走,我发善心放她走了才不算是抹了皇帝的面子。 对此,被二公主很是不解。 她气的脸都红了,“四弟妹,你这是做什么,这样装可怜的贱人就是欠收拾!” 我笑了笑,装得一脸和善,说道,“二公主,这如月到底是父皇钦赐的,哪怕我是正妃,也不好轻易动她,动了她便是抹了父皇的面子。” 果然,听到我这话,辛如月马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她旁边的丫鬟更是满面神气,好像她才是皇帝钦赐的一般。 “不过嘛,这父皇赐的美人竟是当众诅咒皇室血脉,这传了出去也不太好听。”眼见着辛如月笑得差不多,我淡淡的又加了一句。 果然,辛如月脸色顿时一变,竟然当着我的面儿就撒起谎来。 “王妃……您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啊,奴婢……奴婢没有诅咒皇室血脉……” 有趣儿,还真是有趣儿。 从前我觉得赵荣羡对府里一些人委实是残忍了些,现如今看来,有的人的确就是欠收拾。 看着辛如月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情,胃里直犯恶心。 我轻轻笑了笑,反问她,“额,你方才诅咒的不是皇室血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妃肚子里的不是王爷的孩子?你这是污蔑本王妃与人通奸?还是说,你认为王爷不是陛下的孩子?” 被我这么一问,辛如月瞬间愣住了,她剧烈的摇着脑袋,当下就开始哭哭啼啼,“我没有我没有,王妃我没有,我根本什么都没有说过……” “你没有说过?依你的意思本王妃是聋子?还是你觉得本王妃是个傻子?你咒本王妃?”我很听谈御医的建议,半点都没有动气,只是轻轻笑看着她。 辛如月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她立即跪在地上,哭得更是厉害了,“王妃,奴婢没有,奴婢方才说的……说的是别的人,不是说您……” 她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厉害,像是想把谁给哭来似的。 我听得烦,索性便直接斥她,“哭什么哭?王爷不在府里,你要做戏给谁看?” “奴婢没有……” “闭上你的嘴!本王妃问你再说。”我立刻抬高了嗓音,语气凌厉至极。 辛如月这下是真有点儿害怕了,果然闭上了嘴,半点也没敢再哭。 她很清楚,此刻赵荣羡不在府里,就算是哭破了天也没人帮的了她。 “王妃……王妃……奴婢再也不敢了,是奴婢下贱,求王妃宽恕。”辛如月跪在地上,连连认错。 可是她的眼睛里,分明是怨恨不服。 那般的怨恨,连二公主都一眼看了出来。 二公主平日里受了不少宋隐娘的窝囊气,见着辛如月这般,更是怒火滔天。可她也清楚辛如月是皇帝赐的,这要是轻易发卖出去了,可就是抹了皇帝颜面,自然,也不可能将她打死的。 扫了眼瑟瑟缩缩,假装认错的辛如月,二公主热心的对我说道,“四弟妹,这个奴婢还真够嚣张跋扈的,可她到底是父皇钦赐的,咱们也不能不给父皇面子,不如这样吧,你将她教给我,我带她回去好好学学规矩。” 我倒是想,不过这辛如月和宋隐娘是一路货色,比起宋隐娘,她又更高一些,倘若当真让二公主带回去,皇帝那里不好交待不说,就辛如月这等货色,不定还要怎么膈应二公主呢。 我想了想,轻笑道,“不必了二公主,这人到底是我们四王府的,让二公主带回去教训算是怎么回事。况且,这奴婢也知错了,咱们也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的是不是。到底……这人是父皇钦赐的,还有母后撑腰,咱们总是不能轻易动的……” “就是,如月姐姐可是陛下钦赐的!岂是什么下等之人都可以动的……”这回辛如月还没有开口,她旁边的丫鬟倒是先开口了,那满脸的神气得意,仿若笃定了我拿她们没有法子。 这个丫鬟我记得,以前和香儿最是要好,叫做萍儿,也是个爱生事端的。 香儿走了以后安分了一段日子,如今又勾搭上了辛如月。 “是了,如月乃是陛下钦赐,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冷笑了一声,幽幽的看着她,“一个丫鬟,胆敢诅咒皇室血脉,还敢对主子蹬鼻子上脸。” “来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打完了关进柴房里去!明日就给扔出去!” 我话音刚落,杜妈妈立即叫来几个武丁,抓起那丫鬟就要走。 那个丫鬟许是见了我方才‘忌讳’辛如月的样子,以为辛如月能救得了她,当下鬼哭狼嚎的让辛如月救她。 辛如月自己都保不住了,哪还有力气管她,抱住我的腿就哭哭啼啼的,喊我饶过她,还说她以后定当本分。 我信了她的邪,我要是放了她,她得立刻到赵荣羡面前邀宠,还得去皇后面前报信儿。邀不邀得到宠我是不知道,不过和皇后联手作妖那是肯定的。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能放了她,可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我想了想,温柔又和善的示意她站起来。 “好了如月,你起来吧,你到底是父皇钦赐的,怎能跟那等贱婢一样。”我满脸慈和大度,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说,“不过,不管怎样,这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你说你诅咒小世子,这小世子真叫你咒坏了可怎么才好?这样吧,从明日起,你就去城外的寺庙里给小世子念经祈祷,另外,抄写经书两千遍,每日还须得斋戒吃素。如此,直至小世子出生为止。一会儿本王妃就亲自进宫向陛下请旨,就说,如月你自愿去寺庙为小世子祈福。” “对了如月,小世子如今才一个半月,也就是说,你得在那寺庙里吃斋念佛将近九个月……”我的话就像是软刀子,看起来无害,却叫辛如月气得颤抖。 这要换成是我也得疯了,在王府里日日好吃好喝的,又有人伺候。那寺庙可就不一样了,整日里抄经书不说,一天三顿都得吃素,什么粗活儿也都得自己做。 要是一个不慎,得罪了哪个厉害的老尼姑,不定还要被怎么折腾呢。辛如月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要见王爷,我直接让人堵住了她的嘴,将她和萍儿关到了一处,然后命人将雪院看得严严实实,这就入宫请旨。 皇帝听说他送过去的美人竟如此善解人意,觉得很有面子,立即就下旨让辛如月去了尼姑最多的白云寺,为了对佛祖更真诚一些,还特地命白云寺里资历最老的住持给她剃了个大光头。 这下辛如月可要疯了。 听说到了白云寺之后死活不肯剃头,那老住持生怕违背了的皇帝的旨意会遭到责备,因而便让两个身强体壮的胖尼姑把她给按住,结果她挣扎得太厉害,头皮给刮破了。 许是太疼了,辛如月便不敢再闹了,每日挑水煮菜,很是勤快。 听了这个消息,府里剩下的七位美人个个都安分了,甚至还有四个装模作样的说是想要自由,不是要回家照顾老母亲,就是有个情投意合的表哥。不是叫我成全孝心,便是让我成全她的爱情。 她们既然如此哀求我,我自然是要成人之美的。 于是不到一个月,那美人就剩下了三个。这三个都是孤儿,无处可去,便自请说是要过来做我的丫鬟。 我自然是不敢用的,依着我往昔的经验,这些不肯走的,要么当真是无处可去,要么就是背后有人不敢走的。 不过,无论如何,总归都是安分了。 可赵荣羡却似乎不太满意,眼见府里的美人们都走了,又听说辛如月受了那等折磨,他一回来便立即质问我。 “阿欢,我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那辛如月不过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至于吗?” 我委实不太明白赵荣羡的心思,先前我表姐谋害我的时候,他生是要她的命,现如今那辛如月诅咒我的孩子,还想构陷我与人私通,他却觉得我过分。 我一时之间有些恼火,冷声反问他,“怎么王爷?你觉得辛如月咒骂我的孩子去死,想要诬陷我与人私通是小事?” “她这不是还没做成吗?” “那我表姐毒害我做成了吗?你怎么就闹着要她的命!”我顿时更加恼火了,连连问他,“还是说在王爷的心里,那辛如月别有不同?是不是她当真害了我的孩子,诬陷了我,那也只是跪一跪了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王爷莫不是想念那辛如月的舞姿了!想念那温柔乡了?您要是想念,妾身立刻给您请回来。”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赵荣羡凉凉说了一句,看着我的目光好似不认识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最是单纯,哪儿来这样多的心眼。” 听到他这话,我忽然明白了。 他喜欢的,是那个单纯温柔的我,现在我懂得耍心眼儿了,他就觉得我不再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了。 若是可以,谁不想一直单纯下去,可是我能吗? 我一下子被他给气笑了,冷着嗓音反问他,“敢问王爷,在这皇室里,单纯能活得下去吗?过去我很单纯,可是最后呢?最后我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是啊,上辈子我活的很是单纯,可是最后我的孩子被害死了,我亲近的人也被害死了,最后连我自己也死了。 听了我这一番发问,赵荣羡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我笑看着他,有些苍凉道,“从前我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我有孩子了,我须得护着他。” “本王会护着你……” “可王爷你护得住吗?”听到他这话我感到很讽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更是有些难过。 我笑着,笑着笑着有些想哭了,“王爷,您曾说您心里一直有我,原来您心里有的不过是最好拿捏的我。” “现如今您觉得我变了,变得不好拿捏了,所以您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可是王爷,妾身今日所有的手段,都是跟您学的啊!”我望着他,一字一句。 赵荣羡沉默了良久,“我只是……只是觉着你变得,叫我越发捉摸不透……” 许是被我那一句‘都是跟您学的’弄得有些愧疚,赵荣羡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他定定的看着我,淡淡的又补了一句,“你该知道的,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 “我不知道……”我被他弄得心情很不好,一下子就忍不住发起脾气来。 我闭了闭眼,回过头看着他,再一次强调,“王爷,无论你怎么想,妾身还是要同你说一句,如今在妾身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包括王爷你在内。您要是容不下我了,便将我休了,这孩子我自己养着。等他长大以后,我就说他爹死了,绝不……” “你咒我呢?说的什么疯话!”赵荣羡一听我咒他死,马上就失去了温柔。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瞥过头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问几句,何至于动了这样大的气儿。你看,这是我今日在街上买的,好看吧!”赵荣羡说着,突然掏出了一个拨浪鼓,在我面前摇晃起来。 我被他弄得一肚子火儿,他这么一吵吵,我那火气儿就更大了。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不耐烦道,“别摇了,吵得我头疼。” 话说完,我干脆起身往屋里走,找了个睡午觉的理由不再搭理他。 赵荣羡见我没搭理他,又解释了几句,说什么他不是那个意思,叫我别把自己给气坏了。 我是不想生气,可听了他那些话,我就忍不住生气。 我更是觉得害怕,害怕自己最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也变成了赵荣羡最讨厌的样子,到了最后还是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赵荣羡说是要去找威远将军常修议事,同我说了几句也就走了。 见他走了,我才起来。 杜妈妈这个时候又凑了进来,用她那张生的颇为喜庆的脸对着我,贼头贼脑的问我说,“王妃,你怎又和王爷吵上了?这回又是为了什么?老奴怎的好似听见了辛如月那狐狸精的名字。” 别说,这杜妈妈别的不行,听壁脚倒是一等一的厉害。每回听完了壁脚,她就得凑上来问东问西,问得我颇是不耐烦。 我摆摆手,敷衍她道,“也没有什么,就是随便吵了两句。” “对了杜妈妈,你进来有什么事吗?”平日的这个时候,我还没有睡醒,杜妈妈是不会进来的。 此刻进来,必定有事。 果然,杜妈妈向我递上了一张帖子,笑道,“这是二公主递的帖子,说是钰哥儿四岁的生辰宴,就在半个月之后,让您到时候去一趟。” “钰哥儿的生辰?钰哥儿不过是个孩子,这又不是满月,也不是弱冠,二公主怎么突然给他办起生辰宴了。”我寻思皇子生辰,也不见递帖子的,大都是几个兄弟一道儿吃上一番,哪怕是稍微隆重一些,也犯不着这般大排面。 这钰哥儿不是皇子,更不是什么世子,他的父亲没有封爵,即使尊称一声,也只得是个公子。 如今外头闹饥荒才刚刚解决了,二公主就这般大操大办的。 我满脑子的疑惑,想去问二公主,又听说她近来忙得很,忙着去给外头赈灾了,愣是等到钰哥儿生辰的那一日这才见着她。 今日的公主府格外喜庆,四处都挂着红灯笼,那院子里还有不少孩子的玩具,更有乐队在旁候着,等待奏乐。 眼见着这等架势,我都惊讶了,不免觉得太过铺张。 作为二公主如今的闺中密友,我不得不提醒她,“我说二皇姐,您这……您这也太浮夸了些吧,眼下饥荒才解决,你就如此大操大办的,只怕要惹得旁人闲话呢。如今这等光景,连太子都不敢大张旗鼓,何况……何况钰哥儿还没有封爵的。” 我一番忧心忡忡,二公主却是笑了。 “二皇姐,你笑什么呢?”我更加不能理解了。 二公主笑得更是欢快了,一脸得意的与我说,“四弟妹,你可不知道吧,这回的生辰宴是父皇下旨让我办的,说是钰哥儿那个没出息的爹惹得钰哥儿总让人瞧不上,一个小小国公府的都敢欺负他的外孙,于是,便让我给钰哥儿办一场生辰宴,这宴会的菜式,都是宫里的御厨亲自来做的。食材不贵,可这等美味,平日里也唯有在宫里才能吃得上。也正好借此让那些个欺负人的晓得我们钰哥儿不好欺负。” 皇帝如今竟是如此器重二公主了,不过说来,这二公主到底是宫里长大的,自小又受尽了父母的薄待,故而表面虽然冲动,这内在还是细致的。那日我与她出了主意之后,她一朝得了皇帝的疼爱,便茅塞顿开,一鼓作气,一下子学的很是讨巧。 这才没有多久的工夫,惹得皇帝对她的儿子也是格外疼爱了。 “二皇姐,你这爬的也太快了些吧!”我惊得一时之间话都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二公主倒也没有太在意,比起最初的兴奋,她现在显得从容多了,笑道,“这有什么快的?现如今是风光了,以后可不好说。如今头疼的事,是一波又一波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先进去吧。”近来的二公主是愈来愈容光焕发,看起来竟是漂亮了一大圈儿。 她的儿子钰哥儿也比往日里要大胆活泼许多,见了我便舅母、舅母的叫着,当下就扑到了我怀里来。 二公主见她儿子往我怀里扑,故作的一脸不高兴说他道,“这钰哥儿小小年纪的,也是个好色的,瞧见了你,连我这亲娘都不理了,没有良心的小东西,以后给你娶个丑媳妇儿。” “行了二皇姐,你就别折煞我了。” “说起来,二皇姐,你最近漂亮了不少呢。” “是吗?” “是啊……”我说的可是实话,二公主如今还真是好看了不少,纵然容貌没有国色天香,却有着一股子傲气。 生怕二公主不相信,我又加了一句说,“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是吗?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嚯哈哈哈哈。”二公主捂住嘴巴大笑起来,一看钰哥儿盯着她看,马上又端出了一派严母的做派。 “惠妃娘娘到……”惠妃竟也来了? 我回过头,果然见到惠妃,她穿得是隆重又喜庆,身边跟着好些嬷嬷丫鬟,彼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气,见了我竟还冲我笑了笑,然后款步向着二公主走过来。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哪怕先前有再多的隔阂,眼下见了,二公主还是高兴。 她立刻向惠妃行了一礼,笑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你父皇说,今日是钰哥儿的生辰,想着也是头一回办宴席,便准我出宫来瞧一瞧。”说着,惠妃立刻蹲身抱起钰哥儿,笑呵呵逗弄他,“钰哥儿,来,这是外祖母送给你的。” 看着钰哥儿脖子上的金锁,二公主更高兴了,她立刻拉着惠妃道,“这外头怪热的,母亲,您去屋里坐吧。” 然则,惠妃却没有立刻进去,她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母亲,您找什么呢?” “这……二驸马哪里去了?今日到底是孩子的生辰宴,这当爹的怎么能不在呢?还有啊,这伺候的人也要给驸马配上一两个,你可不能光听你父皇的,到底驸马才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惠妃脸上笑着,可说到尤照的时候,她却显然对二公主很不满意。 对于尤照被关起来闭门思过,身边还没有人伺候,她一直都不太满意,只是此乃皇帝亲自下旨,她不太敢说。 如今这意思,不就是想借着钰哥儿生辰让二公主向皇帝求情,让她宝贝侄子重新作威作福。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七章、自作自受 二公主不是傻子,自然立刻就听出了惠妃的用意。 自打宋隐娘对钰哥儿下毒以后,二公主是时时刻刻都巴不得那对狗男女去死,眼下听到惠妃这番话,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但是这一回,二公主并没有发火儿,更不像过去那般与惠妃哭哭啼啼。 她浅浅笑了笑,一派孝顺女儿的口吻,“母亲,您没有说错,到底父皇只是我的父亲,驸马才是要与我过一辈子的人。可父皇除了是女儿的父亲,亦是天子。驸马受罚乃是天子亲自下旨,倘若女儿此刻将驸马放出来,岂非是违抗圣旨。” “母亲,女儿和父皇除了是父女,亦是君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惠妃一怔,眼底里顿时怒火滔天,她哪能想到她这个素来好拿捏的女儿如今竟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她简直恨不得狠狠抽二公主一顿。 可惜如今的二公主已非昨日那般好欺凌,她屡立功劳,眼下正是皇帝跟前最得宠的女儿,纵然身为母亲,惠妃又断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的一张脸青灰青灰的,强行挤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玉如啊,瞧瞧你这话说得,眼下你父皇最是喜欢你,这些小事,你与你父皇说上两句,你父皇不会不同意的。” “到底,驸马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总不能因着这等小事断了夫妻情的不是?”惠妃笑得满脸虚伪,重重的又强调了一遍。 呵呵,倘若不是亲眼见证,我还真是难以想象,天下竟有这样的母亲。 二公主眼底里的欣喜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继而变成了冷漠。 “依着母亲的意思,宠妾灭妻是小事?任由小妾毒害自己的嫡子是小事?”二公主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惠妃,“儿臣敢问母妃一句,倘若有人谋害了几个皇兄,您可觉得是小事……” “这……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无端端的诅咒你皇兄做什么?”惠妃被二公主问得说不出话来,便恼羞成怒,竟是倒打一耙说二公主诅咒她的几个儿子。 看着惠妃那般恼怒的掩饰,二公主更加失望了,她攥紧了手心,下一刻又缓缓松开,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却又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 惠妃见二公主没有说话,以为二公主到底还是畏惧她这个母亲,马上又倚老卖老的添了一句,“你这孩子,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仗着得势变得嚣张跋扈,连这样歹毒的话也说得出口……” “母妃说得对,儿臣就是仗着得势嚣张跋扈……”惠妃的话还没有说完,二公主忽然打断了她。 惠妃一怔,顿时气得脸都青了,张嘴就想教训二公主。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二公主立马又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从前儿臣以为得势不得势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现在儿臣忽然明白了,这不得势的,永远只能屈居苟活。” “正如母妃这般……不是攀附魏贵妃便是攀附文才人……” “你……”惠妃气得脸都紫了,抬手就想扇二公主的巴掌。 二公主马上将脸支了过去,笑得满眼泪光,“母妃你打啊!一会儿儿臣就进宫告诉父皇,母妃您为了驸马扇了儿臣巴掌!你猜父皇会怎么样?” “你……你……你这逆女!”惠妃浑身剧烈颤抖着,挥舞在半空中的手却半点也不敢动。 二公主低笑了一声,从容道,“行了母妃,有时间在这里与我周旋,倒不如抓紧时间去看看您那亲儿子一般的侄子。身为您的女儿,这等小事儿臣不会告诉父皇的。” “对了母妃,见到尤照的时候记得拿些银子给他补贴补贴,省的他成日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二公主满眼的泪光,说出口的话却是嚣张又嘲讽。 惠妃气得都要疯了,简直恨不得立刻将二公主掐死,可如今二公主都把话说到了这样的份儿上,她自然是不敢动手,于是狠狠一跺脚,转而朝着尤照禁闭的小院儿里去。 二公主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说话,眼底里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她又仰头给倒了回去。 看着二公主这般,我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难过,更是担心。 我轻轻喊了她一声,关怀道,“二皇姐,你没事吧。” 二公主悲伤的面孔立刻挤出一抹笑容,笑得极度僵硬,“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走,咱们去屋里坐,没必要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惹得自己不高兴。”说着,二公主便拉着我进了厅堂。 然后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与我又是一通说说笑笑。 二公主既然不想再提,我也没有必要总去提人家的伤心事,于是便附和着与她说起了其他事。 从花花草草,说到了养孩子,总之就是不说她那个可恨的母亲。 转眼之间,公主府的来客越来越多,那些往日里嘲笑过二公主的贵族小姐们也都来了。 这些姑娘脸皮倒也都很厚,如今见着二公主个个都亲密的不得了,好似他们每个都与二公主是亲姐妹一般。 见她们如此热情,二公主也只好跟着热情。 愣是忙得不亦说乎,最后竟然忙到把钰哥儿扔给我。 我不太喜欢与那些贵族小姐逢场作戏,于是便找了个角落独自坐下,一边儿吃着膳食,一边儿哄着钰哥儿。 “钰哥儿,哎哟,我的小钰哥儿,你是越来越可爱。”我正拿着水果喂钰哥儿,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传来。 我抬起头,不出所料的看到魏淑娴。 虽然二公主早已经知道魏淑娴当日故意在她面前污蔑我,亦是看穿了魏淑娴将她当枪使,但想着到底曾经受过她姐姐照拂,于是顾及魏雅娴的颜面,今日也请了魏淑娴。 魏淑娴近来没有利用上二公主,虽与二公主走动的少了,但是如今见着二公主得势,一见二公主给她递了帖子,也是十分积极的赶了过来。 只是见到了我,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 一过来就像是抢东西一般,一把将钰哥儿拽了过去,阴阳怪气道,“本来心情挺好的,闻到这一股子贱味儿,心情就不好了。” “钰哥儿,你说是不是?”她逗弄着钰哥儿,时不时的朝我看过来。 在魏淑娴看来,二公主之所以疏远她,都是因为我在背后唆使。 我也承认,二公主疏远她多多少少与我有些干系,但是绝大部分的缘故还是因为魏淑娴屡屡想把二公主挡枪使,尤其是眼见二公主近来得势,竟是三番五次的唆使二公主为她的姐姐魏雅娴求情,让皇帝恢复了魏雅娴的贵妃之位。 魏贵妃晓得其中的利弊,自己都让二公主莫要掺和,可那魏淑娴偏偏成日里胡闹。 二公主被魏淑娴三番五次的纠缠之后,索性干脆不见她。 魏淑娴吃了几次闭门羹,感到丢脸极了,这会儿见到我,索性干脆把气儿都撒到了我身上。 今日是钰哥儿的生辰宴,我不愿与她过多计较,于是便没有理会她。 魏淑娴见我根本不搭理她,似乎更恼怒了。 她微微看了我一眼,又端起一杯茶水装模作样的喝起来。 一边儿喝着一边儿朝着我走过来,不用想我都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忽的端着茶水朝我泼过来,“哎呀,真是对不住啊,手有点儿抖……”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傻傻的坐着让她泼茶水,魏淑娴刚刚蹭过来,我忽的起身,猝不及防的一抬起胳膊。 一杯滚烫的茶水狠狠的就倒在她自己脸上,甚至进了鼻孔。 “啊!!”魏淑娴捂住脸,哇的一声惨叫,然后就哭了起来,鬼吼鬼叫的嚷嚷着说我故意把茶水泼到了她脸上,说我妒忌她的美貌想毁她的容。 她嚷嚷的实在是太大声,没有一会儿就把宾客们都惹了过来,二公主也过来了。 眼见众人围了过来,魏淑娴马上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对着我痛骂,“四王妃,你好狠毒,竟是用热茶泼我,你……你是想令我毁容吗?” 魏淑娴哭得满脸委屈,好似她当真多么委屈一般。 这要是换做过去,那些达官显贵早就对着我痛骂了,可如今赵荣羡在皇帝跟前越发得力,身为正妃的我纵然出身低微,却也是出了名的受宠,他们自然不敢轻易指责。 加上这一回,我又是二公主邀请的贵客,他们更不敢多说什么,只敢用眼神鄙夷我。 魏淑娴见没有人说话,哭得更是伤心了,指着我就骂,“四王妃,到底你我也算是表姐妹,你不曾嫁入四王府以前连规矩都是我家嬷嬷教的,你……” “魏八小姐,咱们就事论事,无端端的你提这些做什么?”见她这般不要脸,我顿时有些忍不住了,立刻就打断了她。 魏淑娴一愣,继而马上又哭到,“好,咱们不说过去!可就如今,我是怎么着你了?先前你故意抹黑我,害得我坏了名声,如今却又要这样害我,你……你究竟居心何在。” 呵呵,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告诉旁人,我妒忌她,生怕她抢走了我四王妃的位置,故而陷害她,如今还因着妒忌而想要毁了她的容貌吗? 还真够不要脸的,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魏八小姐!方才明明是你拿了热茶想要泼我,结果不慎泼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如今却成了我泼你了?”我故意抬高了嗓音,尽量让每个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众人又都转了风向。 魏淑娴见状,当下有些急了,她竟如泼妇一般,叉腰指着我道,“胡说,我乃堂堂尚书府嫡出小姐,怎会做那等下作歹毒之事,分明是你,是你这毒妇想要毁我的容!你们这些商贾出身,果然都是最下作的!” 魏淑娴着重提及了商贾二字,似在故意提醒在场的贵族我是个多么下贱的出身,我不配与他们这些贵族站到一处,她也更是故意刺激二公主,提醒二公主那宋隐娘乃是商贾出身。 从前二公主的确很是厌恨商贾出身的,但凡是听到商贾二字,她都要气得发疯。 然则如今,见到魏淑娴故意在她儿子的生辰宴上挑事,二公主顿时便有些不高兴了。 魏淑娴正在义正辞严的指责我,二公主却是忽然开了口,看着旁边的四岁的钰哥儿道,“钰哥儿,告诉母亲,方才四婶婶和这位姑姑是谁端着茶水。” “是这位姑姑端着茶水。”钰哥儿厌恶的指着魏淑娴,小包子脸气呼呼的,“这位姑姑还硬要抱钰儿,钰儿不愿意,她还掐钰儿……” “什么!!!”一瞬间,在场的宾客都纷纷向魏淑娴投以鄙视的目光。 “哎呀,这魏家八小姐真不要脸啊,陷害旁人也就算了,竟是连个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人群中,立刻有人对魏淑娴展开了攻击。 这些贵族虽然对我这等出身的王妃有些鄙夷,但是更见不惯欺负孩子的毒妇,于是指责魏淑娴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说她恬不知耻送上门儿勾引男人也就罢了,现在还要陷害我这个正妻。 魏淑娴被骂的狗血淋头,脸上一下子有些挂不住,竟是对着一众贵族就大骂起来,“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没有证据的事,你们怎么敢胡说!我要让我姐姐治你们的罪,灭你们的九族!” “魏八小姐好大的威风啊,二公主还在这里呢,你便要灭我们的九族了……”人群里立刻传来一道冷嘲热讽的女声。 二公主被魏淑娴吵得越发不耐烦了,加上魏淑娴竟然还掐了钰哥儿,她现在已经不太想顾忌魏雅娴的情面。 马上又问了钰哥儿一句,“钰哥儿,告诉母亲,这位姑姑的茶水是如何泼到脸上的?” 钰哥儿望了魏淑娴一眼,奶声奶气道,“方才……方才这位姑姑端着茶水向四婶婶走过去,四婶婶一起身,那茶水就泼到了这位姑姑的脸上,然后这位姑姑便开始大吵大闹了……” 钰哥儿这话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可在场的哪个不是见惯了勾心斗角的,当下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二公主的脸色一沉,吩咐她身边的李嬷嬷道,“李嬷嬷,派人送魏八小姐回家换衣裳,别着凉了……” “二公主……二公主你听我说……”魏淑娴很是不甘心。 可她话音未落,二公主却又厉声打断了她道,“把她带出去!” 二公主一声怒斥,吓得魏淑娴顿时一抖,又惊又恐的看着二公主,却不敢再说什么。 “真是给脸不要脸……”女人们总是喜欢嚼舌根,魏淑娴都走了,还是叫人骂了一通。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先是来个惠妃,再是来个魏淑娴,弄得是鸡飞狗跳的,宴会结束的时候,二公主的心情不太好。 看着收拾桌椅的仆人们,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儿好儿的一场生辰宴,都来了些什么人!” 二公主显得有些惆怅,这两个找事儿的人,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曾经视为密友的人。可偏偏母亲待她刻薄,密友净想着利用她。 莫说是她,这事儿换成是我也得惆怅。 不过,惆怅归惆怅,大可不必为了那些待自己不好的人让自己不舒服。 于是我笑了笑,安慰她说,“二皇姐不必如此惆怅,今日虽然出了些乱子,可到底最后还是圆满的不是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何必为着那些不在意自己的人弄得一肚子火儿呢。” “你说的倒也是,何必为了那些不在意自己的人生气呢?”二公主长叹了一声,似豁然开朗,“如今啊,我就只要我的钰哥儿好好儿的,等他大了,再让他入仕,来日若是立下功劳,不定还能封爵呢!” 二公主到底还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说着说着也就不那么生气了,我也半点也不生气了。 不过,惠妃和魏淑娴却是气坏了,也十分倒霉。 惠妃因着私自给尤照送了银子,不晓得被谁告了密,竟是捅到了皇帝的面前。于是不但惠妃被狠狠责罚了一顿,被逼着抄写宫规三百遍,那尤照更是又挨了一顿板子,惠妃拿过去的银两,又给收了回去。 魏淑娴就更倒霉了,她先前本就坏了名声,再到公主府闹上了那么一出,那名声是坏透了,被长安城里一帮贵族嘲笑不说,还惹得原本要与她议亲的礼部侍郎家突然反悔,并立刻与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庶女订了亲。 而长安城里但凡是有官位的人家,哪怕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也不愿意与魏家结亲,身为三品大员的魏尚书感到颇为的丢人,简直巴不得赶紧将这个女儿打死了算了,最后那魏夫人闹了一番,折腾了一顿之后,给魏淑娴在远方老家定下了一门亲事,是个商贾出身的公子,想着远方的商贾也不晓得她的名声多么臭,将她嫁过去也到底能过得安稳一些,日子久了,长安城的人们也都忘记了这事儿。 可魏淑娴心高气傲,当时就寻死觅活的,她爹恼怒之下,狠狠打了她一顿板子,打得她半死不活的,她这才安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杜妈妈可幸灾乐祸了,一进门便四处讲,弄得不到半日的功夫,王府里的人都知道魏淑娴把自己作死了。 而我却没有什么心情幸灾乐祸,换成是过去,我得高兴得大吃大喝一顿,可我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如今我算是彻底把魏家给得罪了,日后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呢。 他们家害人的那些肮脏手段我不是没有见过的,狠毒起来连自己的亲闺女也不放过,何况是我这等毫无关系的,指不定哪日就把坏心思打到了我的头上。 不过我怎么都想不到,那魏家却是把坏主意打到了赵荣羡的身上。 这一日,我刚吃过午膳,赵荣羡便黑着脸回来了。 “你说说你,没事去招惹魏家做什么?”一进门,赵荣羡便叹了口气,一脸忧愁。 “怎么了?那魏尚书找你麻烦了?”我问他。 赵荣羡白了我一眼,说道,“魏尚书倒是没有找我麻烦,那魏夫人找你麻烦了。” “从何说起?”我问道。 赵荣羡冷笑了一声,从容道,“那魏夫人昨日进宫与魏雅娴说一些话,今儿个下朝之后,父皇便将我留下,说是要将魏夫人娘家的曹小姐许给我。就是您上回让孙暮离救下的曹太傅的孙女……” 呵,这魏夫人也真是够狠的。她的那位侄女可是曹太傅的宝贝儿孙女,倘若当真嫁给了赵荣羡,必然是要将我踩在脚底的。 这要是换成从前,曹太傅必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孙女委屈做个侧室的,可如今赵荣羡正得势,指不定来日还要登上那皇位,曹太傅自然也是愿意的。 到时候,这一家子只怕是要将我往死里逼。 上辈子那姜丞相一家可不正是如此? 我瞄了赵荣羡一眼,有些不相信的问他,“那王爷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赵荣羡反问我。 神经病,我要是知道,还问他做什么,我脑子又没有病。 我毫不慌乱,阴阳怪气的说,“王爷若是想娶,妾身绝无意见。” “你倒是豁达,此事暂且还没有答应,只说是考虑考虑。”赵荣羡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可莫要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看得出来,父皇也有那个意思的。近来皇后很是不安分,与朝中大员来往密切,父皇大有再提拔魏雅娴之意。因而将魏雅娴的嫡亲表妹嫁给我,借着我制衡皇后和太子也并不奇怪。” 呵呵呵,皇帝就是皇帝,哪怕再宠爱的女人,再器重的儿子,在权力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说真的,虽然如今我并不想对赵荣羡付出太多感情,只想着与他相敬如宾,可我也容不得旁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送个出身高贵的侧妃来。 我怕,正如上辈子一般,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便让那些手腕高明的名门闺女给弄没了。 想到这里,我一时之间有些害怕,不由的摸了摸小腹,询问赵荣羡说,“那王爷……打算如何是好?” 赵荣羡见我如此动作,立刻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的目光一沉,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这样不相信我?倘若我有心拉拢那曹家,还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那王爷打算如何是好?倘若父皇赐婚,王爷不肯答应那便是抗旨不尊的。” 赵荣羡思虑片刻,一脸神秘说道,“据我所知,如今那曹老夫人乃是曹太傅的继室,与魏家那位夫人毫无半点血缘关系,而这位曹小姐又是那曹老夫人的嫡亲孙女。你说,倘若让那曹家老夫人晓得魏夫人母女竟然想利用她的宝贝孙女,那会如何?若是让那出身显贵的曹老夫人晓得,魏夫人想让她的宝贝孙女给人做侧室,又当如何?”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八章、偷鸡不成 据我所知,那魏夫人的继母曹老夫人与她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恶劣。魏夫人时时刻刻巴不得曹老夫人被气死,而曹老夫人时时刻刻都恨不得魏夫人被魏尚书所厌弃。 总之,这对继母女,半点也没有母慈子孝的样子,谁都希望对方不好过。 倘若让那曹老夫人晓得魏夫人和魏雅娴为了报复我,撺掇皇帝将她嫡亲的宝贝孙女嫁给赵荣羡做妾,必然会大发雷霆,自然会找魏夫人的麻烦。 而这位曹老夫人出身也颇为高贵,即是如今已经家道中落,可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是在的,收拾那魏夫人并不在话下。 不过,这件事又要如何落到曹老夫人的耳朵里去? 我总是不能直接跑去那曹太傅家里告诉曹老夫人说,“曹老夫人,您那个心思歹毒继女想把您的孙女送给我的夫君做妾!” 这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去,必然要治我个嚼舌根的罪名。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一时之间颇为惆怅。 我惆怅的看了赵荣羡一眼,不由想认命,对他说,“王爷,不如你就娶了那个曹家小姐吧,然后把我休了,如此我这条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听到我这话,赵荣羡马上对我露出了鄙夷的眼神,“白欢喜,你怎么突然这么懦弱了?前段日子收拾辛如月,收拾魏淑娴那些手段哪里去了?如今这点小事你却要退缩了?你就这般欺软怕硬!” 我……我欺软怕硬? 对对对!没错,我是挺欺软怕硬的!可就算我不欺软怕硬,这回硬碰硬的是皇帝,是这北朝唯一一个掌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人。 现在皇帝意图借着曹家制衡皇后,那能怎么办?我总是不能跟皇帝对着干吧? “王爷你说的倒好听,这回与过去一样吗?这回你父皇有心赐婚,我总是不能去算计你父皇吧?”我噌的站了起来,百般郁闷嘲讽赵荣羡,“你聪明?你不欺软怕硬,那你现在就去宫里同你父皇说,说你不想娶那曹小姐!” 我一番疾言厉色的指责,赵荣羡半点也没有生气,他托腮靠在那圆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就是比你聪明……” “你聪明倒是想想法子啊。”瞧见他那副乐呵呵的样子,我顿时更来气儿了,我怀疑他根本就是想娶曹家小姐。 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喜欢?就算是我爹,也有过这等梦想,只是他不敢。 于是我马上又问了他一句,问他是不是想娶那曹家小姐,他要是想娶,就请他给我一封休书,咱们一拍两散。 我并不稀罕这皇室的荣华富贵,反正我们白家也很富贵。 听到我又说起了休书,赵荣羡立刻就黑了脸,说我又在胡说八道,然后朝我勾了勾手指,笑着说,“娘子,你光是想着咱们不能算计父皇,可你怎么不想想,如何让曹老夫人算计父皇。” 他这是几个意思?又玩儿借刀杀人?借曹老夫人的手? 我本来心里挺慌乱的,可眼下瞧见赵荣羡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定是有主意了。 这个混蛋,素来就喜欢卖关子,每回都惹得我干着急。 想起我方才那般气急败坏,我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我轻咳嗽了两声,从容的向他走了过去,“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想是想到了,不过……就不知道王妃有没有胆量做。”赵荣羡淡淡笑了笑,忽然的将我拽到他的大腿上,不紧不慢道,“白欢喜,你可还记得前不久那采花贼是怎么抓到的?那曹家小姐又是如何得救的?” 怎么抓到的!自然因为我未卜先知,及时向孙暮离通风报信,他才得以轻松的将那贼人绳之于法。 说起这件事,我不免感到骄傲,“自然都是我的功劳。” “可那曹小姐并不晓得是你的功劳啊……” 什么意思?难道赵荣羡还想让曹家小姐报恩不成? 可就算那曹家小姐晓得了又能如何,我还能拿着这个恩情跑去告诉她说,“我是你的恩人,所以为了报恩,你不能嫁给我的夫君。” 那曹家小姐不过是个闺阁女子,皇帝圣旨一下,嫁不嫁可由不得她。 “你是不是蠢!”赵荣羡见我半天没有开窍,有些急眼儿了,抬起手狠狠往我额头上戳了戳,“白欢喜,你想想,那曹家小姐倘若晓得是你冒着被孙暮离打死的危险报信,逼着那孙暮离去曹家埋伏,你说她能不能感激你?再加上这曹小姐本就与魏家那几位不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自然就会找上你了。” “到时候你再将你与魏淑娴那些恩怨有意无意的说一说,然后再让个奴才把父皇有意赐婚一事捅到她的耳朵里去,这曹家小姐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沟沟壑壑。后面的事不用你说,曹家小姐自己也会捅到曹老夫人面前……” 赵荣羡说了那么长一番话,我这才明白过来,不过未免他鄙视我,我马上装作心中有数的沉稳模样,接下他的话茬道,“依着曹老夫人的能耐,定是有手腕拒了这门婚事。立马给曹小姐定亲也好,亦或者说曹小姐的八字与王爷您不和,都能成为拒绝的理由!如此,那魏夫人和魏雅娴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 “何止是打不成,还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赵荣羡冲我神秘一笑,满眼的寒意,“你以为这曹老夫人会轻易放过魏夫人?” 那可不是吗?曹老夫人最是见不得她的这位继女,又最是疼爱她的嫡亲孙女,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魏夫人。 恐怕不止会使计拒婚,还要让魏夫人母女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哪怕是曹太傅知道曹老夫人算计了皇帝,为着家中儿孙的仕途,也绝不敢对外伸张。 于是这魏夫人和魏雅娴,就只得吃了这么一顿哑巴亏了。 想到她们算计我不成,马上就要吃哑巴亏了,我心里不由的就兴奋了起来,当夜高兴得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第二日一个大早,我便立刻安排人去那曹太傅府上盯着,一见着曹家小姐出门,又让那两个扮作大理寺侍卫的托儿装模作样的在她面前吹嘘了一番。 生生将我那日的好言相劝说成了以死相逼,为了显得真实一些,我还特地让他们将我的名声毁了一毁,说我当日险些就遭到了那淫贼毒手,故而十分感同身受,就生怕她曹姑娘遭到了毒手。 那曹家小姐一听,果然立刻去大理寺询问了英勇神武的少卿大人,少卿大人还算是个要脸的,支支吾吾的便将那日的事说了一通。因我弄坏了他的八仙桌,让他很是记恨,他还狠狠骂了我一顿,说我疯疯癫癫,胡搅蛮缠。 本有几分怀疑的曹家小姐听了这话,当下就对我以死相逼救她清白一事深信不疑,当日就找上门儿来,感激涕零的,说是要报恩,热情的送给我一套和田玉棋子作为谢礼。 我满脸豁达和善,忙将那一盒宝贝推诿了回去,“曹小姐不必客气,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倘若没有您以死相逼,锦瑟早就清白尽毁,命丧黄泉,怎么好说是小事呢?”曹锦瑟见我不肯收,有些不高兴了,噘着嘴问我说,“王妃娘娘是不是瞧不上这东西?” 呵呵,我瞧不上?就没有我瞧不上的,只要是值钱的我都瞧得上! 不过,身为一个宽容和善,品行高尚,舍己为人的慈悲王妃,我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我微微扫了一眼那价值连城的宝贝,忍痛表现出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曹小姐这是说什么?这等宝贝我怎么能嫌弃呢?只是啊,我平日里也不爱下棋,你这东西送给我,也不过压箱底儿的,白白浪费了你一番好意。” “你若是当真有心报恩,就多来王府里与我说说话。我啊,如今怀着身子,甚少出门,平日里无聊得很,就想有个人说说话。”我摸了摸我小腹,慈善得像一尊活菩萨。 曹小姐果然立即被我高尚的品行所折服,尤其见我如何都不肯收下那价值连城的和田玉,她更觉得我的品行优佳了。 她想了想,让丫鬟将那和田玉棋子给收了起来,拉着我的手道,“好,王妃娘娘既然不愿意收,那锦瑟也不再勉强了,以后但凡是得了空,锦瑟便来府上与王妃娘娘说话。” 别说,这曹家小姐虽然与魏家那几位都是一脉所出,却是大大的不相同。 与活泼和善,又满腹的学问的曹家小姐相比,那魏淑娴简直就是个赤裸裸的山鸡。不过比起魏淑娴,这曹家小姐却颇为单纯一些。 同我才聊了一会儿,就把家底儿给透了个精光,就连她祖母和魏夫人的恩恩怨怨也一并吐了出来。被她这般一说,我顺水推舟的便将我与魏淑娴魏雅娴那些恩恩怨怨也说了一通。 曹家小姐听后十分义愤填膺,说她那位姑姑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同她姑姑魏夫人一般满肚子坏心眼儿,成日里总是想着别人的东西。 曹家小姐越说越起劲儿,就这般与我聊着,都聊了大半日,眼见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这才打道回府。 眼看着曹家小姐出了门,我立刻向金玉使了使眼色。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金玉便满脸高兴的走了进来,笑得一脸奸计得逞,说道,“一切都按着王妃的意思办了。” “那曹家小姐是个什么反应?”我马上问道。 金玉那张笑脸笑得更加欢腾了,“曹家小姐听了之后可生气了,那般斯文的一个姑娘,竟是气得骂那魏夫人是贱人!还说一定要让她的祖母给魏夫人点儿颜色瞧瞧。” 金玉越说越起劲儿,尤其是说到曹家小姐骂魏夫人的时候,她更是绘声绘色的,可高兴极了。 可我却不大高兴,甚至还有一丝愧疚。这曹家小姐虽然与那魏家的不合,可到底也没有得罪皇帝,现如今我却将人家扯进来,不定就让人把皇帝给得罪了。 得罪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事。这要是一个不慎,叫人给逮住了把柄,指不准那命就要给丢了。 想到曹家小姐那般天真烂漫的模样,我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我原本以为,重活了一世,为了保护我的亲人,为了保护我的孩子,利用起旁人来我是半点也不会愧疚的,可是最后,我连跟赵荣羡发了脾气也会觉得歉疚。 至于那天真烂漫的曹家小姐,我这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了,连饭也不太吃得下了。 赵荣羡见我吃了没几口就放了筷子,生怕我不吃饭对胎儿不好,便又往我碗里夹了一块儿菜,满脸无奈的说我道,“白欢喜,如今你不是一个人,别和从前一样,不爱吃的菜就不吃了。” “我吃不下……”我叹了口气,心里总想着那曹家小姐。 上辈子曹家小姐为淫贼所害,羞愤自戕,这辈子好不容易躲过了那等厄运,不会因着这事儿有个好歹吧? 不知为何,今日利用完曹家小姐之后,我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越想越觉得烦躁,越想越吃不下,看着碗里的菜我都心烦。 我干脆直接将碗挪开…… 这下赵荣羡没再让我再吃了,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温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你还想着父皇赐婚那件事?” “你且放心,这件事只要捅到了曹家老夫人那里,那曹家小姐必定是进不了王府的门。”赵荣羡以为我是害怕曹家小姐进了门儿。 现如今我倒不怕那曹家小姐进了门儿,只怕魏夫人和魏雅娴纠缠不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甚至迁怒。 我抬起头,担心的问赵荣羡,“王爷,你说,咱们将曹家小姐扯进来是不是不太好?今日我见过了曹家小姐,那姑娘很是天真烂漫……” “怎么?你觉得利用了她,心里头愧疚了?” 可不是吗? “王爷,你说,咱们会不会连累那曹家小姐?魏雅娴诡计多端,素来又与曹家祖孙不合,倘若因为曹家小姐让她们母女受了父皇的责备,她们难免不会对曹小姐下狠手。”我微微点头,将心中的忧虑都告诉了赵荣羡。 平素里后宅那些小吵小闹也就罢了,可若是闹到了皇帝的跟前,可就不是一家人吵吵闹闹小事了。 赵荣羡见我这般忧心忡忡,显得有些无奈。 “阿欢,你啊,就爱胡思乱想?咱们这怎么能说是把曹家小姐扯进来?本来曹家小姐就已经被扯进来了!咱们不过是让她自己拒了这门亲事。依着她祖母的人脉和手腕,很快就能解决的。”赵荣羡说着,拉着我便起身,叹息说道,“我看你就是在屋子里闷久了,成日里胡思乱想。” “走,去后花园走走,今夜天气不错,漫天都是星宿。”说着,赵荣羡就拉着我出门。 如今随着胎儿越来越大,我也越发慵懒了,走了没有几步便觉得累。 赵荣羡说我这样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对身子不好,说是让我以后每日吃完饭都要到花园里走走,免得日子久了,连路都不会走了。 然后他又说了好多好多话,像是故意想让我忘记了曹家小姐的事。 赵荣羡若是有心哄着一个人,那是很快就能哄得对方浑浑噩噩的。 被他那般一哄,我的确很快就忘记了那档子事儿。 不过,没有多少日子,我又不得不记起了。 因为曹家小姐又来了,她笑得满脸娇羞,说是她祖母做主,为她和孙太师家的嫡长孙,也就大理寺少卿孙暮离议了亲,前两日就下了聘礼,说是过两个月就要成亲了。 还说皇帝知道她早已经定亲以后,可气坏了,当时跟她祖父说亲没能说成,觉得很是丢脸,又觉得自己被魏雅娴给耍了。 一转眼就狠狠把魏雅娴给骂了一顿,又把魏雅娴刚刚才重新抢到手的协理六宫之权给收了回去,让她待在自己宫里不许出门,更是收回了赐给魏夫人专门进宫的腰牌。 后来不知是怎么想的,又把魏尚书给骂了一顿,还随便找了个什么办事不力的罪名,狠狠把魏尚书给打了一顿板子。 魏尚书一把老骨头,打得险些都要散架了,又疼又气,回到府里便将那魏夫人叫过去骂了一顿,还让魏夫人跪了祠堂。 魏夫人感到丢人现眼,无比委屈,想要回到娘家同她父亲诉苦,岂料刚一进门,她父亲曹太傅对着她又是一顿大骂。 总之,这魏夫人最后没能把我给膈应着,也没能让她讨厌的侄女做了人家的妾,自己反倒弄成了一坨臭狗屎。 曹家小姐幸灾乐祸极了,可我这心里倒有几分愧疚了。 眼看着曹小姐小姐滔滔不绝,什么都与我说,我当下便有些忍不住了。 “曹小姐,我有话要与你说……”我打断了她,心里头莫名生了几分心虚。 曹家小姐依旧是那般笑眯眯的模样,问我说,“王妃姐姐,你想与锦瑟说些什么。” “其实……”我顿了顿,结结巴巴道,“曹小姐,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与王爷设计的,包括……你听说我为了救你以命相搏,其实都是假的,当日我不过是与少卿大人纠缠了一番,到底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少卿大人,我于你并无恩情。” 闻言,曹家小姐果然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王妃姐姐的意思……是说,你与王爷不愿意我入王府的门,于是便故意诱骗我,逼祖母动手……” “你们利用我算计魏淑妃?你们这是借刀杀人!”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登时便抬高了嗓音,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晓不晓得,为此,祖母与祖父吵了好大的一顿架……” “不过算了,虽说王妃姐姐你利用我,可也算了帮了我。”正当我以为她要气得拂袖而去的时候,她又深深的吸了口气,“若是没有你们这么一出,我也不能和少卿大人定亲。你不晓得,从他救了我的那一日起,我便喜欢他,我每日给他送吃的,送喝的,还给他送了好多木雕,可他总不理我。” “这回好了,祖母亲自上门提亲,他不要我也得要我!”说着,她便又喜笑颜开,娇羞道,“对了王妃姐姐,过两个月,我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啊!” 我原以为这曹家小姐会生气的,可眼下看来,她也就是个孩子脾气的,也颇是宽容大度。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到底,我还是很愿意与她做朋友的。 我点了点头,笑着应她道,“曹小姐放心,你与少卿大人成婚的时候,我和王爷一定去喝喜酒。” “那王妃姐姐记得,一定要给我带厚礼额,你欺骗了我,你得给我备价值连城的厚礼。”说着,她看了看我的小腹,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说道,“算了,不要厚礼了。以后让我给你的孩子当干娘吧……” 看着曹家小姐这般乐呵呵的,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美好乐观的姑娘,上辈子会因为失了清白而自戕,最后死的时候,还是那般衣不蔽体的。 如今好了,如今她还活着,还要成婚了。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也没有白白重活一回。 到底,我还是做了件大好事的。 “王爷,你知道吗?那曹家小姐要和孙暮离成亲了,就在两个月之后。”晚上,赵荣羡一进门,我便忍不住与他炫耀起来。 我说,“王爷,我觉得这都是我的功劳,我觉得我简直就是活菩萨,是月老……” 赵荣羡脱下身上的朝服,白了我一眼说,“瞧把你给得意的,倘若不是我给出了个主意,以你的脑子能做月老?” “你什么意思?你在骂我啊?” “嗯,不错,最近变聪明了,都知道我在骂你了。”赵荣羡摊了摊手,一脸欠揍。 “赵荣羡,我现在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你……” “王妃……”我正要扑上去打赵荣羡,金玉忽然闯了进来,惹得我尴尬极了。 我慌忙的从赵荣羡怀里挣脱出来,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问她,“金玉,可有什么事?” “王妃,曹太傅家里的人过来接曹小姐了……”金玉脸色有些不太好,结结巴巴道。 什么?接曹家小姐,可曹家小姐不是早就已经回去了吗? 看着外头漆黑一片,我心头一紧,“可是曹小姐不是两个时辰以前就走了吗?” “来接人的是曹小姐的长兄,那曹家大公子说,曹小姐压根就没有回去……”金玉的小脸一时之间有些发白,磕磕巴巴道,“王妃,这曹小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不……不会吧…… 我心头顿时一急,脑子里不由想起魏雅娴上辈子干过的那些歹毒事儿。 “王爷……王爷,这曹家小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回过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赵荣羡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伸手将我扶住,安慰了我两句,然后立刻命梁丰出去查。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更是慌乱又愧疚,这曹家小姐倘若真出了点儿什么事,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年轻。 我在屋内来回踱步,喝了好几盏茶。 大约三更的时候,梁丰进来回话了。 “王爷……王妃……”他白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可找到曹家小姐了……”我立刻问道。 梁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荣羡。 眼见着赵荣羡点了点头,才结结巴巴道,“属下在城外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那腰上还挂着一个绣了曹字的香囊。”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九章、命不可逆 曹家小姐死了,死的时候衣不蔽体,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脖子上还有很明显的掐痕。 曹小姐,是叫人给侵犯之后勒死的。 明明她白日里还在同我说话的,她还说要给我的孩子做干娘的,她还有两个月就要嫁给她心爱的人了…… 我怔怔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此刻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她再也不会动了,再也不会笑了。 她的哥哥曹家大公子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 “锦瑟啊,我的好妹妹,今日早上还好好儿的,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你让哥哥怎么跟家里交待啊。” 曹家大公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然没有了半分书香门第的仪态。 “梁丰,把曹公子扶起来,去大理寺报案。”赵荣羡浅浅看了一眼那曹家大公子,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而平静。 曹家大公子还算是个讲理的,虽然很是悲伤,却也没有迁怒四王府。 只是一直都在哭,哭得仿若要断气了。 我站在原地,脑袋里一片混沌,想哭,却半点也哭不出来。 倘若……我不曾将曹家小姐拉入这场旋涡,兴许她也就是落到王府的后宅做个妾,怎么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天色已经很晚了,先回去歇着吧,接下来的事交给大理寺。”赵荣羡伸手将我扶住,继而又吩咐人送曹家大公子回去。 “赵荣羡,你说……倘若我们不曾拉曹家小姐进了这个旋涡,她是不是……就不会死?”踏进屋子,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瑟缩在床上,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是……是我们害死了她!” “赵荣羡,是我们害死了曹家小姐……” 重生以来,我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愧疚。 “阿欢,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赵荣羡坐在床畔,叹气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逃出过这场阴谋,从一开始她就是牵涉其中的。” “况且,她落下今日的结局,也未必是因为得罪了魏雅娴。”赵荣羡深深看了我一眼,又添了一句,“或许……她的命根本没有办法改变。” 所以,赵荣羡的意思是说。那曹小姐本就不该活着,哪怕是我当日救了她,她依旧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不,我才不信,我绝不信命! 这些所谓的命,只是有的人不让自己愧疚而找的理由罢了。正如上辈子,赵荣羡最得力的属下为他而死,他也说,这是命…… 我的心情一时复杂到了极致,我抬起头,冷笑看着赵荣羡,嘲讽道,“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说,有些人的命是不可逆转的?哪怕是逆转了,来日也会以相同,甚至更惨烈的方式死去?”、“那么依着王爷的意思,妾身十年后,也还是会被毒死?王爷,您也最终还是会死去的,是不是?”我骤然抬高了嗓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果然,听到我这话,赵荣羡立刻就不高兴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教训我。或许是想到了我腹中的胎儿,他的神色又变得软和了些,伸手拭去我脸上的眼泪,说道,“阿欢,你要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曹家小姐之所以会掺和到这里头来,从始至终,都是那魏家的算计在先。” 是啊,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是因为魏家算计在先。 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一想到曹家小姐那般活泼可爱的姑娘,她如今就这样没了,我便不由的内疚,更是越发的害怕。 连魏淑娴那等总想着害人性命的毒妇都还活的尚好,凭什么曹家小姐就要死。 难道这个世道,还真的就只有那些满腹毒辣手段的人才能活下来。 如果……如果没有身在这些皇权斗争里,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死去了。 如果赵荣羡没有去争权夺利,这一切是不是就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王爷,你不要争了,我们……我们离开长安城,找一个没有厮杀的地方生活,你说好不好?”我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赵荣羡。 我说,“王爷,等害死那曹家小姐的凶手绳之以法,咱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阿欢,别再多想了,早些休息吧。”赵荣羡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说着,便要传唤杜妈妈进来伺候我。 所以……他这是不愿意离开,他还是贪恋皇权…… 我知道,他曾经是做过皇帝的人,自然是不甘于平凡。 可我真的害怕,我害怕以后还会害死更多的人,我害怕……最后我自己的命运也没有办法改变。 此刻的我,已然有些失了理智,我怔怔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到底,王爷您就是舍不下这荣华富贵不是吗?” 再我看来,赵荣羡他的确舍不下荣华富贵,更舍不下那个皇位。 可赵荣羡并不大愿意承认,他凉凉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阿欢,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早些休息,有什么事,等过几日再说。” 话说完,赵荣羡便传唤杜妈妈进来伺候我,他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我知道,他是怕我缠着他与他吵架。 而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是上辈子,这辈子,无论是谁死了,谁伤了,在赵荣羡的心里,终究还是皇权最重要。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与他多说什么,说多了,也只是让两个人都不舒服罢了。 赵荣羡比谁都明白,所以他才故意避开我的。 第二日,我依旧没有见到赵荣羡,杜妈妈说,他一个大早就去了宫里。 如今眼见着晌午了,我也没能见着他的身影。 不过,眼下我也没有心情打听他去了哪里,我只想知道,那曹家小姐案子如何了。 “杜妈妈,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曹小姐的案子可有进展了。”我坐在院子里,想到昨日曹家小姐还在这里同我说话,我这心里就很是不舒服。 “王妃,你可别太过伤心啊,如今你还怀着身子呢。”杜妈妈叹了口气,又说道,“曹家小姐的案子,我一早就打听过了,说是那作案手法与先前被抓的淫贼很是相似。” “可那淫贼分明已经被斩首了!”我一震,脑海里不由想起赵荣羡说过的话。 难道,有些人的命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吧? “王妃,王爷回来了,说是谋害曹小姐的凶手找到了。”我心里头正是叹气,金玉忽然走了过来。 听到她的话,我心头顿时一惊。 从昨夜到现在,这才几个时辰,怎么能这样快就抓到了。 “引我去见王爷……”我起身,正要出清晖院,却见赵荣羡走了进来。 赵荣羡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看着像是一夜没睡似的。 不过,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他了,见了他,我赶忙凑上去问了最要紧的。 “王爷,听说那谋害曹小姐的凶手抓到了……” “是……”赵荣羡微微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是谁?” “这个人你也见过……”赵荣羡浅浅扫了我一眼,低低道,“就是近来总是送曹小姐的那位马夫……” “一个马夫有这样的够胆!”我惊愕之余,更是不敢相信。 赵荣羡冷笑了一声,说道,“自然没有那样简单……” “王爷,曹太傅和曹家老夫人来访……”彼时,梁丰忽然走了进来,一脸的沉重。 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荣羡。 眼见赵荣羡点头,他才又结结巴巴道,“那曹太傅嚷嚷着说,要让王妃偿命,否则就要闹到御前去。”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章、太傅污蔑 要我偿命?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那曹太傅认为是我唆使那个马夫谋害了曹小姐。 我怔忡的看着赵荣羡,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然,“王爷,曹太傅此言何意?” “何意,自然就是要把罪过都算到咱们四王府。你可知道那马夫都说了些什么?说是你生怕那曹小姐嫁进了四王府,故而贿赂他害死了曹家小姐。可他手里的证据都被大理寺少卿一一推翻,并指他诬陷,原本此事还要继续查下去的,可就在今日午时,那马夫突然就猝死了,现如今曹太傅还找上门儿来了。”赵荣羡面色铁青,冷笑道,“想来这个曹太傅,是生怕查得太狠丢了他们曹家的人,索性杀人灭口,但凭着一张嘴和滔天的权势,就想把屎盆子往你的头上扣。” 呵,我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主谋者分明是出自曹家的。 可曹太傅身为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太傅,他自是不愿意让外人晓得这等恶毒的事是他自个儿家里人做的,所以他明知那马夫诬陷我,也不想再继续查下去,只想着拉了我这个娘家薄弱四王妃做个替罪羔羊,以此保住他曹家的颜面。 这死的可是他嫡亲的孙女啊,为了他的颜面,他就这般让那凶手逍遥法外? 原本对于曹家人,我是十分愧疚的,可是此刻,我那肚子里顿时一股怒火腾腾升起。 我原以为,曹太傅很是疼爱的曹小姐的,我以为曹太傅一定会让害死曹小姐的人偿命的。 却不想,为了他的面子,为了他的利益,他根本都不在乎自己孙女的死活。 现如今我算是知道,赵荣羡为何看起来那般劳累,想来从昨夜到现在没少同曹太傅周旋,这曹太傅从他手里要不到人,于是干脆上门了。 “王爷,这个曹太傅,就是逮着我娘家无权无势,想要逼着您将我交出去做个替罪羔羊,好保住了他们曹家的面子是不是?” “堂堂一个德高望重的太傅,竟是这等下作狠辣之徒!”我几乎气得发抖。 赵荣羡神情沉重,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的,沉声道,“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梁丰,请曹太傅进来。”赵荣羡说着,便拉我进了厅堂。 然后又吩咐人将整个厅堂,连带着南院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严严实实。 曹太傅进门的时候,见到那一排一一排的带刀侍卫,先是一惊,继而恼怒极了。 马上就气冲冲的冲进来,愤然的质问赵荣羡,“四王爷,敢问您这是何意?” “本王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赵荣羡浅浅扫了曹太傅一眼,冷笑道,“再说了,你曹太傅可以带人围攻我四王府,我们四王府怎么还不能反击了?” “你……四王爷,老臣早已经说过了,只要四王爷愿意将害死我孙女的毒妇交出来,以后咱们依旧井水不犯河水。”话说着,曹太傅愤怒的瞪了我一眼,甚至狠狠的呸了一声,好似我是多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曹太傅,请你说话放尊重点!”赵荣羡立刻反驳他,一字一句道,“阿欢是我的妻子,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正妃,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本王不客气。” 赵荣羡话音刚落,带刀的侍卫们立刻拔刀,一把把明晃晃的刀直直的对准了曹太傅,正如当日对着我外祖母那般。 不过曹太傅可没有我外祖母那般胆小如鼠,只是有些恼怒,“四王爷,您这是要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商户之女与老臣作对?”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赵荣羡一声令下,那些侍卫又朝他靠近了一步。 “四王爷,这天底下有多少名门贵女,你说你何必为了这么一个贱人伤了你我的和气。”许是害怕赵荣羡当真要了他的命,曹太傅马上又和气了许多,对着赵荣羡就是一顿好言好语的相劝。 赵荣羡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冷嗖嗖的笑看了曹太傅一眼。 曹太傅见赵荣羡不说话,还对着他笑,顿时就更加郁闷恼怒,瞪着赵荣羡又问道,“四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果然是要为了个心狠手辣的贱人与老臣作对。” “好啊,既然四王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如此不将我孙女的命当做命,那么老臣就只好请皇上来主持公道了。” 呵呵,这个曹太傅,这是在威胁? 原本他的孙女没了,我很是愧疚同情,可是此刻我并没有从曹太傅的眼睛里看到半分伤心,反而只看得到仗势欺人和死要面子。 好啊,他为了面子想要污蔑我,为了面子连自己孙女的死都不当回事,我便也不必为了愧疚而与他客气。 此事倘若闹到了皇帝的面前,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否则他早就闹到皇帝跟前去了,何必在这里三番五次的威胁? 我虽然不聪明,可到底是跟了赵荣羡许多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倒也还算是能看破几分。 于是没有等赵荣羡开口,我立刻就大声打断了他,“曹太傅,你少在这里威胁人,倘若你真敢闹到父皇跟前,你早就闹去了,何必在这里三番五次的威胁?” 曹太傅哪里想得到,我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商户女竟然洞察了他的心思,而且还丝毫不留颜面的戳穿了他。 他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当即就恼羞成怒,端起了他太傅的架子,愤愤指着我道,“你……你……你这个什么也不懂得妇道人家,男人说话,你瞎掺和什么……” 呵呵,这可真够不要脸的,他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不能说话? 反正他也丝毫不关心曹小姐真正的死因,我半点也不需要对他客气了。 我立即抬高了嗓音,厉声反驳他,“曹太傅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你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不能说话是吧?” “四王爷,你到底还管不管了!” 赵荣羡没有说话。 “呵呵,老臣算是看明白了,四王爷这是惧怕内人吧?堂堂的四王爷竟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好,可真是丢尽了我们北朝男人的脸!”曹太傅被我说得无言以对,又见赵荣羡没有要制止我的意思,干脆话锋一转,同赵荣羡讲起了男人的尊严。 可惜赵荣羡对于脸这回事,早已经不在意了。 曹太傅这一番激将法,显然对赵荣羡毫无作用。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嘲讽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曹太傅,“我说曹太傅,你以为你的激将法对本王有用?你的那套激将法,只对你自己管用。” “你什么意思?”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你曹太傅当日是如何抛弃糟糠之妻攀附镇国将军之女的?”赵荣羡抬高嗓音,似故意要满院子的侍卫都听见一般,一字一句道,“倘若没有曹老夫人,你以为你又凭什么走到如今?” “可你倒好,抛弃糟糠在前,不知感激在后。爬上了高位之后,就对妻子百般薄待,纳妾无数!而今更好,你那嫡亲的孙女叫人给害死了,你为了保住颜面保住你的富贵,纵容凶手,反倒想让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妻子顶罪!” “是不是在曹太傅的眼里,但凡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妻子,都应当弃之如履!”赵荣羡说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曹太傅面前,吓得那曹太傅猛地往后一退,险些摔了四脚朝天。 受到惊吓又被踩到痛脚,曹太傅是又羞又恼,几乎是恼羞成怒。 一回头看见曹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脸,他更加的恼怒,最后胡言乱语的骂了两句,然后嚷嚷着说要到皇帝跟前闹,嚷着嚷着人就没了影儿。 曹老夫人见曹太傅走了,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心情却又变得更加复杂。 如今将曹太傅得罪成了这样,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白家做什么。上辈子白家之所以遭了那样的浩劫,归根究底,还是因着这些勾心斗角。 赵荣羡见我这副神色,很快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轻轻拍了拍我肩头,安慰我说,他已经派了人去白府了,叫我不必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如今这件事看起来像是不了了之了。 可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曹太傅为了曹家的颜面,绝不会放过我,而魏家的,更会揪着不放。 他们不会抓出真正的凶手,恐怕还会一个劲儿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外头四处都在传谣言,都说是我害死了曹家小姐。 这话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我爹的耳朵里去。 我爹听后尤其生气,当即与人吵了起来,结果惹得一帮人将我们白家的酒楼砸了个稀巴烂,还将我爹打得都下不来床。 “王妃,您快回去看看吧,现在,那些王八蛋,是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的……”来报信儿的丫鬟说着都快哭了。 我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好些人围堵在我们白家酒楼。 男男女女,个个都骂骂咧咧的。 “要我们说,这白家的酒楼就该关门,是不是!” “对!白家的女儿如此歹毒,谁知道这白家酒楼会不会给我们下毒!” “我呸!真不要脸,害了人还敢继续开酒楼!” “你这话说得不对了,人家根本没有脸,这有脸的怎么能凭着一介贱商的身份嫁个王爷呢!还不知道使了什么肮脏手段呢……”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妇人,看着好生眼熟,像是哪儿见。 额,我想起来了,是在宋家的酒楼。 旁边的杜妈妈听到他们这样骂我,顿时就不高兴了,气冲冲的就要上去同他们理论。 “杜妈妈,这些人明显是旁人派来的,你同他们理论没有用的。”我立马喊住了她。 杜妈妈见我如此冷静,立刻就有些郁闷了,她愤然道,“王妃,你听听那帮王八蛋都说了些什么?老奴今日倒要问问他们,他们说得那般绘声绘色,到底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怎么着。” 换做过去,我早已经和他们理论了起来,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明白,什么事都拿到台面儿上来说,可不一定有用。 于是我立刻伸手拦住了她,沉声道,“杜妈妈,对付这些人,同他们理论是没有用的。” “那如何是好?” “报官,把这些闹事的全都给抓进大牢里去。”我浅浅笑了笑,指着那个熟悉的妇人道,“尤其是那个妇人,给些银子打点打点,让牢头好好照顾照顾她,什么鞭子,板子,只要弄不死,都好生照顾着……” “王妃的意思是……”许是从未见过我这般冷静歹毒的模样,杜妈妈略微惊愕,但是很快她也就照着做了。 没有一会儿,那帮闹事的就给抓走了。走的时候一个个都一副维护正义的样子,高喊着说什么砸了畜生的酒楼,他们不后悔,还说他们是为曹小姐报仇的。 不过,第二天他们也就叫不出来了,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妇人,听说一进牢房就狠狠的挨了一顿板子,早上又挨了一顿鞭子,现在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对此,杜妈妈很是满意。 不过,我可不满意,这些个混蛋,哪怕是抓进去了,还能冒出别的混蛋来闹事。 我想了想,又吩咐杜妈妈道,“杜妈妈,去把梁丰叫来。” “你叫梁丰做什么?”赵荣羡这个混账,走路总是没声儿的,我委实被他吓了一跳。 有些不高兴问他,“王爷不是在书房吗?怎么?忙完了?” “我问你叫梁丰做什么?”赵荣羡很是不客气的坐到了我身侧的太师椅上,那般懒洋洋的样子,半点也没有个勤王的姿态。 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找梁丰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些坏事……” “你是想对付宋家的?”说着,赵荣羡朝着杜妈妈挥了挥手,吩咐她先下去。 然后回过头笑看着我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让梁丰去办了。” “什么意思?” “投毒……”赵荣羡冲我挑了挑眉,笑道,“他们宋家不要脸,想要趁机落井下石一把。可他们忘记了,这些没有证据的谣言,只要等风头一过也就没有什么了。可你说,这要是有人吃了他们宋家的饭闹了肚子,那会如何?” 会如何?自然是要找他们赔偿,还得惹得官府的去他们酒楼查看一番,哪怕他们酒楼没有什么毛病,这般一闹,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他们楼里吃饭了。 换成是过去,我定是不屑于这等手段的,可是如今,我觉得用下作的手段对方下作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赵荣羡就是赵荣羡,我这都还没有开口,他就已经知道我想做些什么了,而且这下手也忒快了些。 果然,第二日都还没有到晌午,二公主就兴冲冲的赶来串门子了,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拉着我说,“四弟妹,同你说一件喜事,宋家那酒楼,昨儿个夜里吃病了好些人。今日一大早的,官府的就去查了,宋家那俩夫妇都给叫走。哎呦,可把宋隐娘那小贱人给哭坏了。” 二公主满面兴奋,越说越高兴。 见她高兴,我也跟着笑了笑,装模作样的附和她道,“那宋家的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遭了报应是早晚的事。” “对了,我同你说,今日父皇还跟我提了休夫的事儿。”二公主重重的拐了我一下,笑眯眯道,“我想啊,我很快就可以休夫了……” …… 这个午后,二公主与我说了许多高兴的事。 什么她可能快要休夫了,她的钰哥儿可能要封爵了,尤照那贱人可能要滚出长安城了。 随后,她又拉着我去街上吃冰糖葫芦,说什么她小的时候就好那一口。 我小的时候也好那一口,不过现在不好了。 于是我吃了几口也就不吃了…… 金玉说我浪费,果断的要把剩下的吃了。 作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我怎么可能让金玉吃剩下的。 “金玉,你想吃再买就是了,何必吃我剩下的呢!”我一把从她手里抢回来,然后掏出银子递给她。 “王妃,我是觉得你太浪费了……也没有想买……” “四弟妹,你看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四弟?他怎么和一个女子在一起?”我和金玉正是争执着,二公主忽然说了一句。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赵荣羡,此刻他正在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那女子哭哭啼啼的。 “四弟妹,这四弟莫不是背着你养了外室吧?”二公主的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道,“四弟这混账!我原以为他与别的男人都不一样,不想还是一个样子!” 呵呵,所以……赵荣羡莫不是真背着我在外头养了外室?因着我如今怀孕了,没人伺候他,他便耐不住寂寞了。 他是堂堂的王爷,他非要纳妾,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我也没有说过不让他纳妾啊!从头至尾,都是他自己说待我一心一意…… “四弟妹,要不咱们跟上去瞧瞧吧!”二公主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想去揍那个女子…… 可赵荣羡要是变了心,我就是收拾那女子又有何用,只会惹得他平白讨厌我罢了。 我想了想,拉住二公主道,“二皇姐,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这个混账东西,你如今还怀着身子呢!他却这般待你!我帮你骂他去!”二公主满脸义愤填膺,那个架势,简直就像是要上去砍死赵荣羡。 我这几日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情,此刻又变得无比沉重。 我摇摇头,再次拉住了二公主道,“二皇姐,真的不必了,我不过是个商户出身的。能够嫁入皇室,也是因着王爷垂爱,倘若他不再爱我了,我便什么也不是。往日里那些吵闹吃醋,如今落到他的眼里,也只会是妒忌罢了。” “王爷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妒妇……”我没有说谎,赵荣羡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妒妇…… 而曾经的我,就是他眼里的妒妇。 为了我的孩子,我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瞧见,如今惹下这样多的祸事,我也不敢轻易跟赵荣羡要休书。 一旦脱离了赵荣羡的庇护,可能我们全家的性命都不保。 二公主并不知道我的难处,一直想要冲上去问个清楚,好在最后被我拉着,她也就只好作罢。 看着赵荣羡消失的身影,我突然很是想哭,我觉得我好似又重走了原来的老路…… 整整大半日,我的心情都很差。 今夜,赵荣羡回来的很晚,如同往常那般,一上床就伸手将我搂住。 我微微动了动,自然而然的从他怀里挣脱。他再度抱住了我,我又再度挣脱。 如此周而复始无数遍,赵荣羡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索性一把将我扣进怀里,有些不高兴的问我,“白欢喜,你今日又怎么了?”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一章、惊天秘密 “没什么,天气太热了,搂着不太舒服。”我再度挣脱,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热?这大半夜的,你说热?”赵荣羡显然是不太相信。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也不太相信,如今的天气虽然比过去炎热了许多,可是一旦到了夜里,也还是有些冷的。 我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于是只好编了这么一个看起来稍微像样的。 我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说,“妾身如今身怀有孕,相当于是两个人了,两个人的体温自是王爷你一个人比不上的。” “白欢喜,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赵荣羡显然还是不相信,他干脆直接起身把屋内的蜡烛给点亮。 昏暗的烛光下,我清楚的看到赵荣羡的脸,可是看得越清楚,我这心里越不舒服。 我冷漠的看着他,不耐烦道,“王爷,时间已经不早了。” “是我惹着你了?”赵荣羡爬上床,用蹲坐的姿势坐在我旁边,忽的将翻了个身,让我对着他,然后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询问我。 这要我怎么回答?我总是不能问他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外室吧? 倘若我是姜棠那般出身显贵的到底还能问上一句,可我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在外人看来我就是以色侍人才得以坐上这王妃的位置。 现如今他四王爷瞧上了别的美人,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说多了便是不知足,是妒妇。指不定还要惹来一纸休书。 往日里我总是想着跟赵荣羡要休书,可眼下的情况,我是不能脱离四王府的。一旦脱离,只怕那曹太傅、魏贵妃、以及皇后一个都不会放过我。 我的心情烦躁极了。 “没有惹着妾身,是妾身近来不太舒服……”我抬起头,浅浅看了他一眼,依旧是冷漠嘴脸,“行了王爷,早些歇下吧,明日还得早朝呢。” “白欢喜,今日不说明白,咱俩谁都别想睡。”我话音未落,赵荣羡一把将我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本来我窝了一下午的气已经满肚子的火儿了,这下被赵荣羡这么一拽,我顿时就火冒三丈,“赵荣羡你想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你是想怎么着?想把我折腾死了是不是?” 我恼火非常,连身份也顾不得,只想离他远远的。 没等赵荣羡说话,我又狠狠一脚踹他身上,然后直接下床去软塌上睡。 赵荣羡的脾气也不好,被我骂了一顿又踹了一脚,他也立刻就翻脸了,走过来便将我捞起来,抱着我往床上放。 我一时之间更加恼火了,坐起来抱住他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 赵荣羡被咬得微微一颤,但是这回他并没有像过去那般鬼吼鬼叫的。 他紧闭着双眼,似在强忍着什么,待我松开之后,才阴着脸问我,“到底是为什么?哪儿来那么大的气性?” 我没有说话,我也没有什么好跟他说的。有些事捅破了,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眼下他还愿意瞒着我,说明他到底是在意我腹中的胎儿,生怕我受了刺激出了差错。 可我要是直接说破了,他不定就要把那外室给弄到王府里头来,我如今还怀着身孕,倘若那女子是个心肠歹毒的,我这孩子可未必能保得住。 上辈子吃了太多的亏,这辈子我不得不防。 就是他想迎了那女子入门,也要等到我的孩子安安稳稳出生了才行。 我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我不说话,赵荣羡更加恼火了。 “白欢喜,你到底是怎么了?”赵荣羡又问了一句。 见我依旧没有说话,许是觉着问不出什么来,又或者是白日里叫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子给折腾累了,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这一夜,我们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我没有理赵荣羡,他也没有怎么理会我。 第二日一个大早,他又没了人影,想来是在我这里受了一顿气儿,去找那个女子求安慰了。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更加郁闷了。 “王妃,你何不直接问王爷呢?”金玉见我一直愁眉不展的,想是担心我的身子,便又说道,“王妃,您大可不必这般,哪怕王爷来日纳妾,您还是堂堂正正的正妃。” “是吗?”我苦笑着,不太愿意再提及这件事,索性岔开了话,问起金玉我家里的近况。 金玉叹了口气,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说,我家里近况还不错,自打那帮闹事的被抓紧大牢里受了一顿折磨之后,也就老实多了。 至于那宋家酒楼,今日也没有开业。就是这不开业,还能惹得先前吃坏了肚子的客人屡屡找麻烦。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捅破了。说是这宋家酒楼的生意不如白家的,故而借着王妃您被传了谣言的风头故意上门生事。好些客人在宋家酒楼里吃坏了肚子,如今将那宋家的骂的更是厉害了。”金玉好似在故意提醒我。 话说完之后,又刻意加了一句,“王妃,您可知道,这些都是王爷做的。王爷最是维护您了……” 这个金玉,自己都说了不知是谁捅破的,现下又说是赵荣羡做的,一看就是赵荣羡让她做说客了。 “好了金玉,你别说了。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上辈子经历过的事再经历一次我也还不至于受不起打击。 只是如今,无论赵荣羡有多少小妾,我都绝不会再像过去那般懦弱,谁若是敢害我的孩子,我定然让她拿命来偿。 倘若赵荣羡敢护着,我定也要了他的命。 我轻轻摸了摸已然有些显怀的小腹,又吩咐金玉陪我街上走走,顺道儿的买些布料,我要亲自给我的孩子做衣裳。 金玉见我这般,一时有些担心,“王妃,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管怎么样,这日子总是要过的。”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再度催促金玉。 金玉耐不住的我催促,也就没有再多问。 今日的街道上尤其热闹,尤其是宋家的酒楼,经由了前些日子的食物中毒事件,到今日还有客人上门去闹,都是闹着要赔银子的。 这好说话的顾客,拿了银子也就走了,那些贪婪的,则是死咬着不放。宋姨娘的一双父母都进了大牢,今日还没能出来。 她的哥哥嫂嫂现如今也躲在里头不敢出来,生意没法做了,连自由也没有了。 见到宋家这等惨状,金玉可高兴极了,路过那宋家酒楼的时候,她还呸了一声,并大骂了一句‘活该’。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看宋家的笑话了,不定哪日我就叫人给看了笑话。 我心里烦闷极了,眼下唯独能让我心情变得好一些的,也就是那些孩子的玩具和帽子什么的。 我当下便催促金玉,径直的往附近的布庄去。 北朝的布料乃是出了名儿的好,不仅质地舒服,色泽也尤其漂亮,做工更是不在话下。我挑了两顶虎头帽,还有五匹布料,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王妃,咱们这买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金玉维纳看着柜台上那一堆东西,满面为难的说道,“就咱们两个人,这可不好拿的……” 这个丫头,可不就是生怕让她一个人拿吗?鬼灵精鬼灵精的! 我笑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个鬼灵精,要是换成杜妈妈,一个人就扛下全部,哪里会像你这般拐弯抹角,油嘴滑舌的。” 不过,我也就是说说,金玉虽然鬼灵精一些,可最要紧的时候她还是很顾着我的。 晓得我是在与她说笑,金玉丝毫也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向我吐了吐舌头。 “行了,你站到一边儿去吧,让布庄的伙计帮忙搬上马车就行了,反正咱们的马车也不远。”说着,我便立刻叫布庄里的伙计帮忙搬运。 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全都给放上了马车。 “王妃,您小心一些。”眼见着东西都搬上了马车,金玉这又凑了过来,取出凳子扶我上马车。 “请问……是白姑娘吗?”我刚抬脚,一个看起来有些岁数的嬷嬷忽然走了过来,冷不伶仃的就挡在马车前头,那架势,要不是她还站的端端正正,我都险些因为她是碰瓷儿的。 我着实的被吓了一大跳,不过由于近来遭受了过多的刺激,此刻的我还算是了冷静。 我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她都晓得我姓什么,必然是晓得我的身份的。而且看她这般打扮,很像是大户人家的嬷嬷,我怀疑她不是惠妃的人就是魏淑娴的人,再不然可能是皇后的人。 这三个人都让我给得罪透了,每个都恨不得弄死我,以及……弄死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冷森森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显得十分凌厉。 那老妇人见我满脸的敌意,忙解释道,“白姑娘不必害怕,我是曹老夫人身边儿的贴身丫鬟,我们老夫人想请白姑娘去八仙楼一叙。” 曹老夫人? 听到曹老夫人的这几个字,我不由的就想起了曹家小姐。 对于曹家小姐,我心里是很愧疚的,但愧疚并不代表我就要被冤枉,也不代表我要偿命。 “我与曹老夫人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与曹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可说的,除了曹家小姐和曹家大公子,他们两个是曹家唯一讲理的。 被我拒绝的老嬷嬷很是不甘心,见我要上马车,她立刻又挡了上来。 这是干什么?想害我害得这样明目张胆了?想绑架我不成? 我一时之间有些恼怒,厉声道,“你做什么?我告诉你,有些事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若真想给你们大小姐报仇就到陛下的跟前闹去,使这些下作手段做什么?莫不是以为你一个老嬷嬷我便不敢将你如何了?” “白姑娘,你误会了,我们老夫人没有什么恶意。”那老嬷嬷满脸伤心,叹息了口气说道,“我们老夫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可是如今这府里也由不得她做主,老夫人一心想着为大小姐报仇,奈何眼下没有证据,所以才让老奴找上白姑娘的。” “其实啊,老夫人本来是想去王府里请您的,可是你们四王爷下了命令,但凡是曹家的人都不允许踏入王府半步。” “老奴这般尾随也是迫不得已,还望白姑娘不要见怪。” 说着老嬷嬷便是含上了眼泪,“我们老夫人平日里最是疼爱大小姐了,这大小姐又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大小姐没了,老夫人也为此病了好些日子,近来才好了一些。白姑娘只当是可怜可怜我们老夫人……” 老嬷嬷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到她这般伤心的样子,我不觉的又想起了曹家小姐。以前曹家小姐在的时候,总是与我说起她的祖母,她说她的祖母是整个曹家最是疼爱她的人,也是整个曹家最讲道理的人…… 要说讲道理,曹老夫人的确是比曹太傅要讲道理,那日曹太傅那般无理取闹,曹老夫人却是半句话也没有说。 可是,这也不能确定她无心害我啊…… 我心里一时有些犹豫…… “白姑娘,只当是老奴求您了,这大仇若是不能报,咱们老夫人恐怕就活不下去了……”老嬷嬷见我犹豫,哭哭啼啼的又补了一句,“其实以前我们小姐也时常与老夫人提起您的,我们老夫人说了,您绝不是那样的人,可太傅要做什么,她也管不住啊……” 是啊,曹老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年轻的时候被攀附权贵的混蛋欺骗,最终背上个逼死人家嫡妻的恶名,等到丈夫功成名就了,又受尽了委屈。 如今年岁大了,最是疼爱的孙女又遭了这样的意外…… 最可恨的是,曹太傅还竭力的袒护真凶。 罢了,走一趟就走一趟罢,我倒不信在八仙楼里,那曹老夫人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如此想着,我便点了点头,吩咐金玉道,“金玉,吩咐马夫,调头,咱们去八仙楼。” “王妃,这恐怕……”金玉满脸担心,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我知道,她是害怕曹老夫人对我不利。 我笑了笑,轻声安慰她,“你放心,曹老夫人不会将咱们怎么着的。再说了,八仙楼这等地方,处处都是人,哪怕曹老夫人真有心做什么,那也不能挑了这等热闹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白姑娘说的是,这位姑娘,你就放心吧……”老嬷嬷立刻笑吟吟的附和我,然后说她在前头引路。 八仙楼离得布庄并不远,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跟着老嬷嬷一路上了二楼,进入包厢,果然看到了曹老夫人。 与上一回相比,曹老夫人消瘦了许多,看起来也苍老了很多。 “臣妇见过四王妃。”见了我,她立即起身向我行了一礼。 我那颗紧绷的心此刻不由的放松了许多。 看来,这曹老夫人的确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既然她没有恶意,我也当要礼貌相待,于是我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老夫人不必多礼。” “今日以这样的方式请四王妃,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四王妃不要见怪。”曹老夫人欠身坐在我对面,依旧很是礼貌优雅。 哪怕她已经上了年纪,哪怕她伤心不已,却依旧是挡不住的气度与优雅。 此刻,我终是知道为何明明系出一脉,魏淑娴却是远远不及曹家小姐。 想到曹家小姐,再看到曹老夫人此刻这副模样,我心里便是愧疚极了。 我叹了口气,没有答话,安慰她道,“曹老夫人,曹小姐的事我也很是难过,但此事绝非我所为,您请……节哀顺变。” 闻言,曹老夫人忽然苦笑了一声,继而握住了我的手,满面和蔼慈和,“王妃多虑了,老身从未认为是你所为。往日里锦瑟在的时候,总是与老身提起你。倘若是你所为,当日你就不会百般折腾的去救了锦瑟……” “我知道,这件事多半是那贱人做的!”说这话的时候,曹老夫人顿时咬牙切齿,“这个贱人利用锦瑟不成,竟要了她的命!她这样做,无非就是认定了那死老头子会为了富贵而袒护她。继而污蔑了你们四王府,这个贱人竟是敢拿我孙女的命去为她自己铺路。” “老身,是绝不会放过她的!”曹老夫人眼底里含上了泪水,更是满目恨意。 不用她解释,我也知道她口中的贱人是谁,那便是高高在上的魏雅娴了,看来曹老夫人果然已经查过了。 可是查过了又如何,如今这笔糊涂账被一拖二去,外带孙太师施压,就连那孙暮离也只好装糊涂。 不过,看曹老夫人这等反应,应当是想到了什么对付魏雅娴的法子。 而且,这法子一定与我有关。 否则她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我叫来这里吧,她总不能是将我喊来听她哭诉的。 想来那曹家小姐到底是为我所累,若是能出一份力,我自然是愿意的。 况且……魏雅娴竟能歹毒到对自己看着长大的表妹做出这等事来,她本就该死。 于是我开口问了她,“曹老夫人,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见我如此直接的把事情扯到了台面儿上来说,曹老夫人微微一惊,继而苦笑道,“外头都说四王妃愚钝无知,如今看来,倒是外头说错了。” “既然四王妃如此耿直,那么老身也不再拐弯抹角了。”曹老夫人目光一冷,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四王妃,老身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那贱妇最得意的那个儿子,并非她丈夫的种子,而是与那周国质子所出……” 什么?魏雅娴最得意的那个儿子不是皇帝亲生的?而且……还是和周国质子所生?周国的质子我记得,那是个俊美非常的男人,与魏雅娴差不多的年纪。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位周国质子如今已经娶妻生子了,娶的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看起来没有半点野心。倘若不是他后来带兵攻打北朝,还连连破了魏雅娴她儿子的封地,我还真以为那是个懦弱无能的主。 可是如今看来,他不仅不是个懦弱的主,恐怕还是个十分工于心计的棋手。而魏雅娴,就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这心情一时复杂极了…… 曹老夫人见我如此惊讶,很是满意,说是我若真的想要帮曹小姐报仇,也不必说什么,只需要将这件事透露到皇后的耳朵里,让她们狗咬狗就成。 不得不说,曹老夫人到底是将门出身,这手腕也是颇为厉害了。 可惜,就是这样厉害的手腕,也没能保住她孙女的命。 离开的时候,曹老夫人依旧是极其伤心失落,甚至都有些产生幻觉了,竟说什么金玉长得和她的锦瑟有几分相似。 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谁长得像谁了,我得赶紧将这件事告诉赵荣羡,纵然我不太愿意与他说话,可这等几乎要灭国的大事,我总还是要和他说的。 于是一回王府,我就赶紧的四处寻他,最后在书房里寻到了他。 “王爷,王爷,我有重要的事的要同您说。”我连门都没有敲,急匆匆的就跑了进去。 “白欢喜,你还怀着身子呢,跑那么快做什么。”赵荣羡慌忙起身将我扶住,没等我开口,他又抢先道,“先坐下,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我先说……”我有些着急了。 “我先说!”我刚想说,赵荣羡立即又打断了我,冷着一张脸问我说,“白欢喜,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有什么事你要问我,别动不动的就耍脾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我问他什么? 莫不是……昨日他与一个女子在街上拉拉扯扯那事,他晓得了?他是如何晓得的?可是晓得了又如何?我问了又如何?问了他就不养外室了? 说到这件事我就来气,我一把推开他,也冷了脸道,“妾身没有什么要问的,王爷想纳妾还是想养外室,妾身都无话可说。” 闻言,赵荣羡低笑了一声。 本来我就满肚子火儿的,被他这么一笑,我更是怒火中烧了。 我怒目瞪他,“王爷笑什么?” “笑你蠢呗……” “你说谁蠢!” “你呗!有事不知道问的,我同你说吧,那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外室,是我的……” “王爷……王爷,不好啦!”赵荣羡话音未落,梁丰忽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赵荣羡被他吓了一跳,很是不高兴,当即怒斥他,“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王……王爷……”梁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为难道,“王爷,您那位表妹不知怎的和二公主吵起来了,说着说着就说什么反正她没人疼没人爱,嚷着要去死,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二公主恼怒之下就把她扔池塘里了,还叫人按着不让她上来……这……这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二章、表妹‘投奔’ 赵荣羡的表妹?赵荣羡哪儿来的表妹? 他的生母玉氏娘家的表妹玉如意?可我若是没有记错,他的那位表妹上辈子根本不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而是在多年以后,赵荣羡当上太子之后才出现的,如今怎么这个时候就出现了? 而且看着这等情况,这位表妹可是来者不善啊。 呵呵,上辈子这个所谓的表妹也是来者不善。 只是,那个时候赵荣羡满屋子的小妾,个个都心狠手辣,这位表妹带着一双儿女前来‘投奔’,没能爬上赵荣羡的床,反而让赵荣羡那帮小妾给戏弄,险些把命都给丢了。 后来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只好管赵荣羡要了些银子,带着她的儿女离开了长安城。 如今赵荣羡却是将她安置在外头,莫不是觉得我近来心狠手辣,怕我对他这位嫡亲的表妹下手? 我心里一时之间很不舒服,但是眼下,我也没有心思问赵荣羡为什么,赵荣羡也没有精力再同我说些什么。 一听说他的表妹快被二公主给淹死了,他拔腿就跑。 这等热闹,我自是要去瞧一瞧的。 “救命啊……救命啊……表哥救命……”我和赵荣羡赶到的时候,那玉如意还在池塘里扑腾。 二公主见她叫唤,似乎更加恼火了,厉声对着旁边的丫鬟喊道,“愣着做什么?把她的脑袋给本宫按到池塘里去!” 那池塘水不算深,倘若是人站进去,只得到腰部。玉如意掉下去本来没什么的,可三番五次被几个丫鬟按下去,此刻是满身的泥巴带水,从头到脚,竟是没有一出干净的,看起来活像是一只没有熟的叫花鸡,一见到赵荣羡,玉如意马上冲着她哭喊着。 一听见二公主说还要把她给按到池塘里去,玉如意哭得更是厉害了,声嘶力竭的冲着赵荣羡求救,“表哥救命啊!二公主要杀了我!表哥……如意不想死……” “我说玉姑娘,你也是够有趣儿的,方才是要死的是你,现如今闹着喊救命的也是你!”玉如意的话还未说完,二公主立刻打断了她。 还没等赵荣羡开口,二公主又立即朝着我们走过来,笑呵呵道,“四弟啊,方才你这位表妹闹着要自尽,你皇姐我是个好人,一贯最喜欢成全别人,所以啊就命人把她扔到池塘里去了。可谁知道,这会儿她又不死了,还倒打一耙,非说是我要杀她。” “你皇姐我真是好冤呐!”二公主扯着嗓子,好似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说完之后,又朝着几个丫鬟摆摆手,示意她们将那玉如意给放了。 看到玉如意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赵荣羡脸都黑了,他立刻吩咐梁丰说,“找个丫鬟带她下去把衣裳给换了。” 玉如意一路哭哭啼啼的,似乎还想同赵荣羡告状,但是碍于满身的泥巴,她只好先下去将衣裳给换了。 眼看着那玉如意走了,赵荣羡才阴沉着脸问二公主,“二皇姐这是做什么?如意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你何必与她计较?哪怕她当着招惹了是非,二皇姐也不必要人的性命吧?” 呵呵?小姑娘?倘若我没有记错,那玉如意也就比我小一岁。 上辈子赵荣羡这王八蛋百般折腾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觉得我是小姑娘? 再说赵荣羡那个表妹是个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个爱惹是生非,又满脑子阴谋诡计的。 最擅长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闹起来连我外祖母都自愧不如。 眼下这等情况,不用想我也能猜到。定是二公主为我不平,这玉如意口出狂言,结果得知对方是公主,硬的不行,只好闹自杀。 结果没料到二公主能直接把她给扔到池塘里去…… 这些事情我清楚,赵荣羡自然也是清楚,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先责怪二公主。 我的心里一时之间不舒服极了,我冷冷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呢?你没有听见二皇姐说的吗?是你那位表妹自己想死,二皇姐只是做个好人成全她罢了,谁能先想到,她突然又不死了呢?” “白欢喜,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妾身怎么添乱了?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方才梁丰不也说了?是您的表妹自己要寻死,可没有人逼着她去死。”我打断了赵荣羡,此刻是越看他越生气。 索性,我都不想与他待到一处了。 于是没有等他说话,我又立马加了一句,“行了王爷,妾身也就不打扰您安抚您那宝贝表妹了,今日早些回来,妾身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话说完,我转身就走。赵荣羡喊了我两句,像是解释了什么,但我走的太快,也没太听清楚,我也并不想听。 二公主闹了一通,把那玉如意给收拾得不轻,也立刻就跟了出来。 “我说四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呢?”二公主上来就拉住我,一脸语重心长道,“你说你这个时候发什么脾气,这个时候你就该贤良淑德一番,将那玉如意接回四王府,然后再找个机会给她指上一门婚事,到时候,麻烦解决了,四弟还得夸你宽厚大度。” “你说说你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节骨眼上,却闹上了脾气?” “真是白费了一片苦心……”二公主唉声叹气的,一个劲儿的说我太冲动,说我这会儿把赵荣羡丢在那里,那玉如意再哭哭啼啼一番,不定还要发生什么事儿呢。 这些我不是想不到,可我也知道赵荣羡是个什么人。他不是尤照,可不会轻易被女人迷惑。我要是耍点儿什么小手段,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付那辛如月,魏淑娴也就罢了,眼下这位可是他嫡亲的表妹,是他生母家的亲戚,同样的法子到了这位玉如意的身上,是不管用的。 我苦笑了一声,反问二公主道,“二皇姐觉得,王爷是那种随便被蒙骗的男人?” “那倒不是……”二公主被我说得无言反驳,顿了顿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可是四弟妹,你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那玉如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说是千里迢迢的赶来,可我在她身上却没有看出半点风尘仆仆,想是早就来了长安城。” “再说了,我找人查过了,她的父亲就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小县城里做县令,怎么着也不至于风尘仆仆啊。” “况且,以往他们这玉家都与四弟毫无交集,怎么如今突然赶来投奔了?还说是什么亲娘没了,继母和家中的妹妹容不下她,也不知道是想讨谁的同情。” 二公主越说越生气,立刻又给我出主意道,“四弟妹,要我说,不如找个小厮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她就是有别的心思也不能了……” “二皇姐,这等下作歹毒的事我可不做。”这等下作歹毒的事我的确是不做,那玉如意眼下也就是耍点儿小手段想攀附,我没必要为此就要毁了人家的清白。 若是如此,我与那魏雅娴又有什么分别? 许是意识到了我的情绪有些不对,二公主干笑了两声,忙改了口道,“哎呦,我这就是开个玩笑,四弟妹你不必当真。” “行了,二皇姐,您就别为我不平了。”我叹了口气,苦笑道,“这王爷想要喜欢谁,想要宠着谁,我是拦不住,也管不了的。现如今,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希望他能够安安稳稳的长大,然后一辈子平平安安。” “四弟妹,你说你替我想法子的时候那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你自己这里,就成了受气包了?”二公主对我受气包的行为颇是不瞒。 我倒也想不做受气包,可我能怎么着?我又不是公主,不能去讨了皇帝喜欢,我亦没有雄厚的家世,更不敢嚣张。 我笑了笑,摇摇头道,“二皇姐,我也不想如此,可我与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皇家的公主,是皇帝亲女儿。而我,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这王爷一旦不喜欢我了,我就是争破了天也无济于事。” 我倒也想耍点儿手段,可赵荣羡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所以我也懒得去争,懒得去抢了,只要坐稳了正王妃的位置,其余的我都无所谓了。 二公主听了我这么一番话,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分别的时候说了一句很是仗义的话,大抵就是说,她拿我当亲妹妹一般,倘若赵荣羡当真为了那玉如意欺负了我,就让我告诉她,说她一定会替我报仇。 我表面从容的答应,心里却没有太当回事。 二公主的手伸得再长,也不能日日都伸到王府的后宅里来吧? 我的心情烦乱极了,整个一下午,饭都没有吃几口。 赵荣羡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叫杜妈妈把饭菜都给撤了。 赵荣羡见我这般,以为我是在同他赌气。 一进门便教训我说,“白欢喜,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不太舒服,吃不下饭。”我端起茶水漱了漱口,然后直接起身往后花园里去。 赵荣羡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出我是故意躲着他,当下就有些不高兴了,“白欢喜,你能不能不要成日里胡闹,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想想腹中的胎儿吧。” 本来我觉得我还挺平静的,可是听到他这话,我瞬间就不平静了。 我立刻回过头,冷漠的看着他,“王爷此话何意?是不是妾身腹中没有这孩子,您早就将妾身扫地出门了,妾身知道,您就是巴不得我给您那位表妹腾位置……” “白欢喜,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赵荣羡打断了我,上来拽着我就走。 他每次同我吵架就喜欢把我往屋里拉,我被他拉的更加怒火滔天了,我狠狠掰开他的手,厉声道,“我怎么不信任你了?我要怎么信任你?等着你把人带进门了还信任你?赵荣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肯迎她入门,不就是觉得我如今变了,你觉得我心狠手辣,怕我对她下手。你就想等着我生完这孩子再休了我,是不是?” 我越说越激动,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走了没有两步,我便觉得不太舒服。再走两步,我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小腹更是隐隐作痛。 “赵荣羡……你……”我声色俱厉,可是到了嘴边要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觉得有些站不稳了。 “来人啊,传御医……传御医……”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了赵荣羡的声音,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我拼命的想要抓住赵荣羡的手,可是怎么都抓不住。 不知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被赵荣羡端来的保胎药毒死的那个晚上。 我拼命的想要推开他,我求他不要杀了我的孩子,可是他却强行将那一碗掺了保胎药的毒药灌进了我的喉咙里。 “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我骤然惊醒,看到趴在床边的赵荣羡,又是狠狠的吓了一大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赵荣羡微微睁开双眼,一脸温柔道,“怎么?做噩梦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抽了手。 赵荣羡被我拒绝的有些不高兴,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伸手摸了摸我头发,轻声道,“饿了没有,我让杜妈妈煮了白粥,御医说了,你暂时须得吃得清淡一些。” 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撇过头去。 “好了,别在生气了,就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总给自己找气儿受。”赵荣羡说着,伸手摸了摸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说道,“阿欢,你怎么……一点也不信任我?” 我也想信任他,可是,过去经历的种种,让我根本无法完全信任他。何况,他还将那玉如意藏在外头,他若是真的无心,大可带到我跟前来,正正经经的说那是他的表妹,当做亲妹妹一般的表妹。 可他没有,他反而是将她藏了起来,日日都去看她,忙的连陪我散个步的时间都没有,这叫我怎么不多想,又叫我如何去信任他。 我闭了闭眼,苦笑的看着他,“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信任?你我之间何时有过信任?你也又从什么时候给过我信任?过去你骗我,现在你也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我那不是怕她进了王府惹你生气吗?”赵荣羡倒还郁闷上了,“原是想着,等过段日子,寻个理由将她送走,这人还没有送走呢,二皇姐就先添上乱了。”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他真的是想要把他那位表妹送走。 我依旧是不太信任,半信半疑道,“王爷当真是这样想的?” “你以为呢?我还要把她娶回来不成?就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真娶了她回来,我得少活十年。”说话间,赵荣羡握住了我的手,笑着又说了一句,“你说,我要是没了,你怎么办?可不得做个人人欺负的小寡妇?” “你要是没了,我就改嫁。”我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 赵荣羡笑看了看我,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叹息道,“你这性子,有什么也不知道问问,成日里只会自己生闷气。” 我倒是想问,可是我能问吗?以前我总是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便也问。 如今我也想这样的,可是过去那十年的经历让我时时刻刻都担惊受怕,也不敢多问什么。亦或者说,我对赵荣羡还有感情,却再也没有往昔那样炙热,也没有往昔那般信任他。 我抬起头,凉凉的望着他,“可我能问吗?王爷乃是当今的圣上的嫡长子,三妻四妾实属寻常,而妾身我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又怎么能过问。” “以后有什么就问,我允许你问,好不好?”赵荣羡满面无奈,温柔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许久以前,我想要跳湖自尽的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我绝望到了极致,他抱着我,温柔的告诉我要活下去的时候,那一刻,我心里是十分安稳的,却也患得患失。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眼前但凡发生了一点事,我便会往最坏的地方想,我便觉得他是不想要我了,便觉得他是想要我的命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起身靠进赵荣羡怀里,心里莫名其妙的委屈起来。 赵荣羡见我抽抽搭搭的,马上又将我搂住,说我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还说我这么哭下去,容易把腹中的胎儿给哭没了,弄得我一下子又不太敢哭了。 赵荣羡一手将我搂着,一手擦去我的脸上的泪水,像是承诺一般说道,“你放心,过几日联系上了舅父,我便立刻将她送走。如意表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只是她到底是我母亲娘家的亲戚,你说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长安城里,我总是不能不管的。” 赵荣羡很是会讲道理,每一回他都说得我无力反驳,倘若反驳了半句,还显得我无情无义的似的。 不过,他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必再多过问什么。 这要是过问多了,指不定又要和他吵起来。我不想再和他吵架,我怕再吵下去,又影响了我腹中的胎儿。 于是我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便老老实实的起来喝粥,喝完了粥,我又将曹老夫人的说过的话都与他说了一遍,虽说我和赵荣羡闹了一通,但也没有忘记重要的事。 赵荣羡听后先是一惊,继而几乎是震怒。 他恶狠狠道,“呵呵,我千算万算,却唯独没有算到魏雅娴竟敢通敌卖国,现如今想起来,当日周国那般轻而易举的就连破了就几个城池当真是奇怪。” “不过,魏雅娴是否与那周国质子通奸,如今还须得细查,那曹老夫人也不可尽信。”赵荣羡摸了摸我的发丝,又叮嘱道,“以后,你还是少见那曹老夫人。” 不说我见不见曹老夫人,接下来的那曹老夫人也没有怎么见我,我再见到曹老夫人的时候是在半个月之后,因为赵荣羡迟迟都没有动静,把她给惹着急了。 于是当日又叫了她的老嬷嬷拦我的马车,到底曹老夫人对我还是和善的,她说的这些话也的确像是真的。 况且,她这般做也都是想给曹小姐报仇,我总是不能避而不见的。 于是,我便又同意了。 曹老夫人果然是等着急了,我刚进门,她便急着问我说,“怎么样,四王妃,皇后可有顺着你说的话查下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曹老夫人,我觉得此事,咱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曹老夫人是聪明人,立刻就看出了我没有告诉皇后。 她一时有些恼怒,“王妃这是……根本没有告诉皇后!王妃娘娘,老身也知道此事让您掺和很不合适,可老身这也是没有法子了。你也晓得,近来老身根本没有机会见皇后,这话是没法儿传的。” 我也想传的,可我与皇后的关系那般恶劣,要我怎么传? 再说了,我将这件事告诉赵荣羡之后,赵荣羡时时刻刻都叫人盯着我,就怕我去见了皇后。他说这事儿如今无凭无据的,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一路查下来,皇后肯定把屎盆子往我的脑袋上扣。 这曹老夫人呢,到底是曹太傅的妻子,纵然她的母家已然落魄,可她与其余的几位老夫人也是交情甚笃,跟常驻在寺庙的老太后关系也还不错,到时候她要是死不承认,那我就是罪魁祸首。 如今她把这事儿捅给我,显然就是想为孙女报仇,又不希望他们曹家扯进来。 对于曹家小姐我虽然很是愧疚,可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总是不能无端端的把命给搭上的。 我想了想,索性如实回她,“曹老夫人,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眼下这事儿无凭无据的,倘若我去告诉皇后,皇后信不信且不说,就算是她信了,这事儿要是出了岔子,我不定把命也给搭进去。” “王妃不必害怕,若是出了事,便将一切都往老身的身上推。”曹老夫人果然要我将一切都往她身上推。 我马上反击了她,说道,“曹老夫人,您乃是太傅的夫人,又与太后交好,这就算是出了岔子,丢了命的也只会是我。您放心,我也不是不管,此事王爷已经去查了,凡事都要有凭有据才行。” 听了我这么一番话,曹老夫人果然不高兴了,她怪我告诉了赵荣羡,还说男人们都是顾着自己的仕途,不会顾及旁人的死活。 听了她这话我也不高兴了,明明这事儿很明显我就容易丢了命的,她却说得那样轻松,还真是如赵荣羡所言,曹老夫人就是想利用我报仇,她根本不想顾及我的死活。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随便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八仙楼。 “王妃,你看吧,我就说曹家这位老太太不安好心,亏得您都与王爷说了。”出了八仙楼,金玉立马不高兴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郁闷极了,“可不是吗?亏得我以为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可谁成想,她竟是想拿我的命去替曹小姐报仇。她到底……也是恨我的……” 我们一路说着,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王府,此刻已是午后,烈日正当头的时候。 我刚一下马车,金玉立马撑开了伞,小心翼翼扶着我说,“王妃您小心一些,可别给晒着了,今日这天气也忒毒辣了,若是不慎,怕是要晒脱了一层皮。” “你们去告诉表哥,他要是非得送我回去,那我只好就死在这里了。”这声音是……玉如意。 我抬起头,只见玉如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哭啼啼道,“请表哥可怜可怜的我,我若是回去了,那便要活不下的……” 呵呵,回去就活不下去了?日日欺负继母,欺负妹妹,那叫活不下去?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心中顿时一恼,吩咐金玉道,“去告诉那玉如意,就说我同意让她进门,不过有个条件,让她来清晖院见我。”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三章、太子遇刺 “什么?”金玉微微一惊,满目担忧道,“王妃,那位表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您瞧瞧她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哪里是来投奔的,分明是想来做王妃!您这要是真让她进了府,她还不得闹翻天了。” 那玉如意的来意我怎么会看不明白,分明就是见着赵荣羡如今得了皇帝恩宠,便想着来攀龙附凤了。 否则怎么叫继母和妹妹欺负那么些年都没有前来投奔,偏就在赵荣羡最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来投奔。 她既然想攀附,作为一个大度的正妃,我也不好阻拦,不过,该立的规矩总是要立的。 我冲金玉笑了笑,淡淡道,“我是答应让她进府,还得答应替王爷给她求个妾室的名分,不过……我提的条件,她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妃的意思是……”金玉到底是个聪明姑娘,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我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她请玉如意进门。 这玉如意与孙幼心那等两面三刀的不一样,她是一直都装可怜,便是到了我跟前,也是装可怜。然后用她的可怜,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旁人的身上。 如果没有人接受她的可怜,她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得更是可怜。 总之,就是可怜到让人心烦。 此刻见到我,她果然又是一副可怜相。 轻轻的向我施了一礼,唯唯诺诺的站在一侧,然后喊我嫂嫂,我没喊她坐,她就一直站着,好似我是个洪水猛兽能吃了她一般。 此刻这等情况,但凡是个男人瞧见了,怕都要以为我欺负了她。 她这等表现,可不就是想让赵荣羡觉得我欺负了她么?然后再借机,闹着让愧疚的赵荣羡迎她入府。 既然她这么想,我自然要成全她的。 于是我一直没有喊她坐,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她,“如意表妹是吧?听王爷说,你在家中受尽了继母和妹妹的欺凌。” “回表嫂,如意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起来投奔的。倘若如意现在回去,定是死路一条。”玉如意像是水做的,一开口那眼泪就没完没了,看得我心烦极了。 她最擅长的就是哭哭啼啼,好像有着掉不完的泪。 与此同时,她的两条腿还故意打闪,好似在提醒我,她已经站了许久。 呵,这才一会儿就受不了。不得不说,此刻的她,这忍耐力到底还是比多年以后弱了许多。 我刻意的看了一眼她的腿,没有理会她的诉苦,而是笑着又问了她一句,“站累了?” 玉如意没有说话,只是委委屈屈的站在一侧。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作为一个喜欢吃醋,又歹毒的王妃,她既然没有主动开口,我又怎么能让她坐呢? 于是我又笑了笑,一脸‘和善’的说,“看来如意表妹是没有累,也好,你就站着吧。我这屋子里呢,平日里也这么几个椅子,除了王爷,便是父皇和母后来的时候坐一坐,如意表妹你总是不能随便乱坐了父皇和母后的御座的。倘若特地去南院搬一个进来,也麻烦了些。” 玉如意微微一震,似乎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离谱的理由来。 她紧咬着唇,依旧是委屈巴巴的站在旁边,拐弯抹角道,“只要表嫂愿意让如意留下,如意做什么都可以,如意没有旁的奢求,只想活下去……” “只想活下去?真的是这样?”我轻靠在太师椅上,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这外头住着也能活下去,为何非得住进王府里来?” 玉如意脸色微变,满面的心虚,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就开始哭哭啼啼,“表嫂放心,如意真的只是想活下去,绝不敢有别的非分之想……” “你倒是想,可王爷瞧不上你啊……”我冷笑了一声, 玉如意没想到我会这般侮辱她,她微微一怔,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顿时怒火滔天,袖子下头那双白皙的手也捏紧了。 眼见火候差不多,我又加了一句,“倘若王爷瞧得上你,你又何必冒着烈日在王府外头以死要挟呢?” 玉如意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眼睛里的泪水更甚了,“表嫂,如意……如意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意原来也是想着住在外头就好,可是近来父亲总是派人来抓捕……” “既然你父亲总派人来抓捕,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逃脱的?”我打断她,嘲讽的笑着,“玉姑娘,你我都是女人,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明白得很。” 玉如意这下没哭了,但依旧一脸委屈巴巴,装模作样的说,“如意不明白表嫂的意思……” “不明白?不明白没关系,你只需要明白我接下来说的话就好。”我轻轻倚靠在太师椅上,悠然说道,“我呢不是个大度的王妃,如你所见,我脾气不好,恃宠而骄,手段恶毒。绝不容许任何觊觎我的地位,更不允许任何人分宠。” “我呢,还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疑心病重。所以,无论王爷对如意表妹你有没有心思,又或者如意表妹你到底有没有旁的意图,光用嘴说,我都是不信的。” “如意表妹你若是想进王府,就必须喝下一碗绝育汤。”我声音一冷,一字一句,“倘若如意表妹愿意,我不仅会让你入府,还会请王爷给你名分,不知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果然,玉如意气得脸都青了。身为一个小妾,倘若连孩子也生不出来,来日这男人要是没了,当家主母愿意将她发卖就发卖,愿意虐待她就虐待她,她是半点法子都没有的。 倘若得了丈夫宠爱日子还能好过一些,这丈夫要是不喜欢她,那就与青灯古佛没有什么分别,连做奴才的也要瞧不上她。 玉如意本来就是为了攀附而来,她又怎么会甘心呢? 她紧咬着牙,几乎都想发火了,她甚至可能都在心里骂我商贾贱人了。 到底她是个小官家的女儿,打从一开始,她就看不上我,甚至觉得我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会儿还被我这么一通侮辱,自然是气得要死了。 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发火,而是耍起了她最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跪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就哭上了,“表嫂,如意真的没有别的企图,如意只是想要活下去,倘若喝下绝育汤,如意的后半生可怎么办啊?” “难道王府还养不起你吗?”我起身,幽幽的朝着她走过去,满脸的冷漠无情,“本王妃从不相信口头的承诺,你若是不肯答应,那就只好请回了。” 许是那日在池塘边我没有为难她的缘故,让这个玉如意以为我是个没脑子的,以为她那般哭哭啼啼我就拿她没有法子了,以至于才敢当众跪在王府外头。 一面是想博得赵荣羡的同情,一面是想让人家都以为我多么凶悍,容不下她这个表妹,进而逼得我亲自求赵荣羡让她留下来。 此刻见我如此坚决,玉如意是又气又恼。 可她与魏淑娴不同,她到底明白在这个王府里我才是女主人,她也明白我一个商贾之女能坐到正妃的位置,且还如此嚣张跋扈,绝不是她可以随意辱骂欺凌的。 于是她没有反击我,干脆当众寻起死来。 “表嫂,表嫂这是容不下如意了!与其回去被父亲薄待,如意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玉如意哭喊着,拔起头上的簪子就要扎胸口。 她倒是够狠的,竟是真把自己给扎得见血了,再然后……她就‘昏厥’了过去。 金玉当时就给吓坏了,盯着躺在地上玉如意,又气又急的问我,“王妃,这可怎么办才好!到底她是王爷的表妹,现如今却躺在了这处,倘若她到时候污蔑王妃您,说是您逼她死的,可怎么才好……” 不是倘若,而是一定。 这玉如意如意算盘没有打成,却被我给狠狠的侮辱了一通,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估摸着一会儿见到了赵荣羡,她就得哭着说是我要她死的了。 我不知道赵荣羡会怎么想,不过……我既然已经得罪了她,自然也就不必再客气。 我轻轻扫了她一眼,冷声对金玉说道,“既然怕她向王爷告状,那就别让她见到王爷。” “王妃的意思是……”金玉身体猛地一震,她大约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我又不是赵荣羡,我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我指了指躺在地上‘晕厥’的玉如意,风轻云淡,“把她送到保宁堂去,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多给些银子,就让她住在那药堂子里。” “另外,王爷问起来。就说是玉如意与我发生了矛盾,推了我两把,惹得我撞上了肚子。我一气之下让人将她拖出去,她就寻死觅活,自己把自己给扎了。” “这玉如意又不是第一回寻死觅活,王爷是知道的,定会相信我的话。”我冷冷笑着,刻意抬高了嗓音,“再说了,你也晓得王爷最是在意我腹中的胎儿。倘若让他晓得玉如意这贱人竟敢谋害他的孩子,你说他能轻易放过她?” 此时,地上昏厥的玉如意果然微微一抖,她是疼的发抖,也是气得发抖,微微睁眼,踉踉跄跄的就想站起来。 “金玉,把她的嘴堵上!直接绑到保宁堂去。”玉如意这些彻底怒了,她发了疯一般的想要骂我,更嚷嚷着说要让她的表哥看清楚我的真面目,还说要去找她的表哥。 这个时辰,赵荣羡是应该回来了。 不过,她是没有机会了。玉如意话还没有说完,金玉立刻抓了一块儿抹布就塞进她的嘴里,杜妈妈和银环更是拿了绳子上来将她捆上,然后塞进麻袋里送出了王府。 回来的时候,杜妈妈告诉我说,一切都按着我的吩咐做的,多给了保宁堂的大夫一些银子,还说那玉如意的脑子不太正常,成日里寻死觅活的,伤成了那般也不肯瞧,只好劳烦大夫几日了。 那保宁堂也是有病人长住的,收了银子,自然也就答应了,直接就把玉如意给关进了屋子里,说是要等她身上的伤养好了才放她出来。 “王妃,您这招可真是太妙了,您不晓得,玉如意可给气得不轻。一个劲儿的说她没有多重的伤,用不着养,说她脑子没有毛病。还威胁大夫说,要是不放她,她就要死给人家看!结果那大夫更是觉得她有病了,直接将她捆了起来……”杜妈妈一进门便兴高采烈的同我说道。 金玉亦是满脸幸灾乐祸,“这位玉姑娘,可真是有趣儿,真以为普天之下皆她爹,谁都要迁就着她。这回没能被迁就着,反而摔了个大跟头!她那一簪子下去,扎得可不轻……” “大夫说了,伤虽不及心脉,可也一定要好好养着。这些日子,她可甭想出来作妖。” 金玉正说着,赵荣羡忽然回来了。 许是今日出门的时候就见着了玉如意,这会儿没有看到人,他觉得很是奇怪。 又见金玉和杜妈妈如此兴奋,当下就猜到了几分,走过来问我说,“门口的那位呢?你给轰走了?” “怎么?王爷舍不得她走?”我挥挥手,示意金玉和杜妈妈先下去,然后上前帮赵荣羡脱下外袍,又替他拿来便服。 赵荣羡听说我把玉如意给弄走了,惊喜之余又惊愕,更是半信半疑,问我说,“真是你把人给弄走的?今日早上我劝她好几回了,她就是死活不肯走,你是怎么让她走的?” “捆走的……”我半点也没有隐瞒,直接将今日的事全都告诉了赵荣羡。 赵荣羡听后果然不太高兴,问我怎么能把人给丢到保宁堂去,还说人家有病,这要是真出了事儿可怎么是好。 赵荣羡越说越不高兴,说着就要去保宁堂提人。 我就知道,赵荣羡一定会这样。他对他的这个表妹,总是要比旁人多几分宽容,更要多几分纵容。 我的心里一时之间不舒服极了,换做从前我早就同他发火了,但是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他若是有心护着谁,我与他发多大的火也没有用,哪怕是我死了,也未必会有用。 于是我半点火儿也没有发,我低低的笑了一声,从容的喊他说,“王爷既然如此在意您的这位表妹,那么明日妾身就搬回娘家去,好给您的表妹腾位置,倘若爹娘只当王爷另有他人了,想来也不会再将妾身赶出来……” “往后咱们路归路,桥归桥,王爷要是有空了,便过来看看孩子,要是没空就算了。” 果然,听到我这么一番话,赵荣羡立马就更不高兴了。 “我说白欢喜,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 “妾身这不是不讲道理,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我打断了他,平静如水的望着他,“王爷如此在意你的表妹,如今她寻死觅活一回就去见她,她便是觉得你好拿捏,倘若来日她以死相逼让你娶她,你又当如何?” “难道,你也要娶她不成?你若早些娶她也就罢了,现如今我将她得罪透了,她要是进了门儿,必然是要害我的,为了我的孩子,也为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在这里待了。” 听了我的一番话,赵荣羡迈出去的步伐又重新收了回来。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说道,“阿欢,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敏感,我答应过你,此生只娶你一人……” “可你的表妹要是以死相逼呢。”我叹了口气,头一回觉得赵荣羡是个傻子。 “王爷你凡事都算的精准,偏是到了你这位表妹这里,就变得像是一颗软柿子。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是如此!您若真想摆脱了她,就永远不要去见她,只要您不见她,妾身自然有法子打发她。” 闻言,赵荣羡果然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 那般审视的目光,就像是他平日里审犯人,看得我极是不舒服。 他就是这般,过去我什么也不管,他总嫌我蠢,如今我管了,他却又嫌我歹毒。 我知道,此时,他一定又要说我歹毒了。 以前,他这样说我,我总会觉得委屈,会气得与他大吵一通。 但是如今说了这样多,我也累了。 没有等他开口,我便又冷声对他说,“算了,王爷若是想去就去吧,妾身没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完,我便转身进了寝卧。 然后,我听到了赵荣羡离开的脚步声。 他呀,终究还是护着他的这位表妹,这位他自小根本没有见过几面的表妹。我不知他对她到底是源自于对母族的亲情,还是因为,他的确是觉着我没法儿伺候他,想要纳妾了。 无论是哪个,我已然都无能为力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倘若他当真要迁就着那玉如意,我也只好接受。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烦闷极了,满腹烦躁的躺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碰到了我的脸上。 我猛然睁开眼,只见赵荣羡坐在床畔,他轻轻抚了抚我的脸。 我下意识的扒他的手,嘲讽的笑看着他道,“回来了?” “我方才……是去太子府了。”赵荣羡重新将手覆到了我的脸上,像是解释一般,轻轻又说道,“今日午时,太子遇刺了,如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午时遇刺?这刺客是脑子有病吧?竟然大白天的行刺。 不过……太子遇刺,赵荣羡过去做什么?莫不是怀疑他派人刺杀的? 上辈子皇后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为了陷害赵荣羡,她竟然派人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给捅得半死,结果最后没能陷害到赵荣羡,还把她自己身边的嬷嬷给弄没命了。 可赵荣羡为此也没少遭罪,为着此事,他被关进大理寺足足半个月,手头好不容易拿过来的一些权力又都易了主,甚至在大牢里还被人下毒,抬出来的时候,人都险些要凉透了,吓得我当时就哭了,后来好长一段日子,我都心惊胆战的。 可这些明明是在三年后才应该发生的,如今怎么这样快就发生了? 倘若是这样,那么不出今夜,赵荣羡就会被带走…… 想到这里,我一时之间有些害怕,也没有心思去想那玉如意如何了,我跌跌撞撞的从床上坐起来,结结巴巴的问他,“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太子府怎么会出现刺客?” “是不是……是不是皇后陷害的!”我心里慌乱极了,虽然平日里我爱与赵荣羡吵架,可我也不希望他有点儿什么事。 我更害怕,他会受了上辈子那等罪。 那个时候,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 我越想越害怕,心里头一慌,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说,“王爷,他们不会把你关进大牢里吧?他们……不会像上辈子那般将你打的半死……他们……” “好了,阿欢,你别慌。”赵荣羡见我快哭了,温声打断了我,轻轻握住我的手道,“阿欢,你别这么害怕,没有什么的,这回他们不能将我如何。” 这么说来?太子遇刺,当真是皇后陷害? 想到上辈子赵荣羡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顿时就忍不住哭出了声,“如此说来,的确是皇后要陷害王爷,过去你都没有做做什么她尚且将你折磨成那般模样,如今……如今文家因你而灭,她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恐慌到了极致,赵荣羡却笑了。 他是疯了吗? “你还笑!过一会儿皇后肯定就要来抓人了!”我死死的握住他的手,恼怒的骂他。 赵荣羡却是格外从容,他轻轻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笑盈盈道,“你夫君我都是重活过一次的人了?还能没有法子应付不成?” “你说说你,白日里对付玉如意的时候不是很冷静么?这会儿怎么还哭上了?”赵荣羡说着,忽的将我搂进了怀里,轻声道,“我的阿欢,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这个?” 赵荣羡轻轻在我额头上吻了吻,继而似安抚一般的将我搂在怀里。 我深知,这一回不比以往。皇帝虽然对皇后有了些意见,可他却最是疼爱太子。太子是所有皇子里最是单纯的,也最是善良的,以至于皇帝容不下任何人伤害他的这个儿子。 果然,当日夜里,皇帝就带着人亲自来了。 “来啊,把老四给朕带走!”一进门,皇帝便将一只汉白玉镯子扔到了赵荣羡面前,指着赵荣羡的鼻子骂逆子。 那汉白玉乃是皇帝赐给赵荣羡的。 这意思……是说赵荣羡用这只价值连城的汉白玉镯子买凶,这便是皇后的陷害?上辈子也就罢了,上辈子这玉镯子赵荣羡不慎给丢了,可这辈子,那玉镯子是在我这儿的,早上我还看见的。 我一直都放在首饰盒里,怎么……怎么会跑到皇帝的手里去? 喜欢今朝有喜请大家收藏:()今朝有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四章、偏心皇帝 我一时之间有些懵了,难道……难道是我屋里出了内奸? 可是平日里我屋里也就只有金玉、银环、还有杜妈妈三个人伺候。 其余的丫鬟小厮,统统是在外头的。 难不成,那么……这内奸是谁? ...... 《今朝有喜》第五十四章、偏心皇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我是毒妇 听到我这话,赵荣羡似乎很惊讶,他愣了一愣,继而有些不敢相信,问我说,“怎么?你对太子没有成见了?” 是了,前两日我还是对太子有成见的,因着皇后的心狠手辣,因着皇帝的偏心眼,我十分为赵荣羡不平。 可是如今想来,这太子也没有做什么,无端端...... 《今朝有喜》第五十五章、我是毒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送走瘟神 “表哥……表哥救命啊……”玉如意一看到赵荣羡,立刻就哭上了。 然后指着我骂贱人毒妇,喊她表哥杀了我,半点也没有了先前的可怜巴巴。 赵荣羡看了看瘦的不成样子的玉如意,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 《今朝有喜》第五十六章、送走瘟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他要纳妾 “阿欢,你这是什么态度?”见我这种语气,显得不是很高兴。 我也不高兴,我最讨厌他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 还有他那般的眼神,就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也许我对玉如意是过分了一些,可我要是不这么做,就他先前那般犹豫不决,玉如意又那般能出幺蛾...... 《今朝有喜》第五十七章、他要纳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趁乱逃跑 到我屋里的时候,他又吩咐厨房做了些膳食过来。 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看到赵荣羡,我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同他说话,只是默默的闭上双眼。 赵荣羡轻轻碰了碰我的手,低声喊了我一句,“阿欢……” ...... 《今朝有喜》第五十八章、趁乱逃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孩子没了 远处以赵荣羡为首,十多个侍卫,个个都举着火把,眼看着就要朝这边走过来了。 我一咬牙,狠狠一把将孙暮离抱住。 此刻抱住了孙暮离,倘若赵荣羡看见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孙暮离。 况且,哪怕赵荣羡不能将孙暮离怎么样,可若是让人瞧孙暮离与我抱在一起,他的名...... 《今朝有喜》第五十九章、孩子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诈死逃走 我竟说了这些?孙暮离问我这些是想做什么?他想攀附赵荣羡? 我心乱如麻,想到我那个死去的孩子,我更是痛苦不堪,此时此刻,我半个字都不想回应。 孙暮离坐到床畔,浅浅看了我一眼,又道,“你现在不愿意说没有关系,以后再说,现在好好养身子。” ...... 《今朝有喜》第六十章、诈死逃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酒楼重逢 “阿欢……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看到赵荣羡跪倒在地上,他的伤口鲜血直流,可他半点也没有顾忌,反而是跌跌撞撞的伸手去抱那具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尸。 他哭得歇斯底里,像是疯了一般,发了狂的想要寻死。 ...... 《今朝有喜》第六十一章、酒楼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他是疯了 “住手!” 我吓得一震,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 但是下一刻,我就后悔了。 我手里的匕首还未能扔出去赵荣羡忽然就站了起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忽的就握住了我的手,方才还醉意朦胧的眼睛,此刻变得清明无比。 ...... 《今朝有喜》第六十二章、 他是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夜闯闺房 赵荣羡来了? 我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就想往马车里钻。 然而,我的步伐还没有踏出去,却又被孙暮离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孙暮离他娘见他这番举动,顿时就蹙了眉,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悦,“暮离,你这是做什么?为娘知道她能预知未来,可是眼下那四王爷...... 《今朝有喜》第六十三章、夜闯闺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反守为攻 我原以为,我丝毫都不会在意赵荣羡的看法。 曾几何时,我甚至想过毁掉自己的容貌,让他恶心我,抛弃我。 可是当我的脸真的变得丑陋时,我却最不希望被他看到。 我下意识的一躲,赵荣羡却一把将我拽住,他的手剧烈颤抖着,眼底里写满了怒火,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杀意。 ...... 《今朝有喜》第六十四章、反守为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王爷自重 什么?孙幼心被山贼给劫走了? 这还不到一个月呢,孙暮离就动手了? 还是…… 不,不可能,赵荣羡他一心想要拉拢孙太师,倘若他对孙幼心下手,岂不是故意得罪孙太师吗? 可若是孙暮离,他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吧。 ...... 《今朝有喜》第六十五章、王爷自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假孕保命 孙夫人以为孙幼心那件事是孙暮离做的? 还说我是小狐狸精?她倒是高看我了,我如今这副模样,没有吓着人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说什么狐狸精。 况且,我并不认为孙暮离会为我至此,我们两个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明目张胆的与他的祖父对着干。 ...... 《今朝有喜》第六十六章、假孕保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重回王府 呵呵,果然是叫我猜中了。 赵荣羡还是赵荣羡,他半点也没有变,用旁人的性命威胁我是他最常做的事,从前是表哥,现如今是翠香。 想到这里,我心中便越发的恼怒。 以至于看到梁丰也不太顺眼,我冷冷扫了他一眼,绷着脸提醒他,“大人说笑了,我已...... 《今朝有喜》第六十七章、重回王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姜婉陷害 我爹? 我爹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跑来闹? 倘若……倘若今日这屋子里的人不是我,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可我总是不能现在出去与他坦白的。 我若是坦白,指不定就得让姜婉发现了我的身份,上辈子的悲剧又会重演。 ...... 《今朝有喜》第六十八章、姜婉陷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姜婉挑拨 赵荣羡这厮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姜婉虽然恶毒,却也算是用尽一生去爱他了,更是被他利用感情,沦为了他手里的一把刀。 可如今人家大着肚子,他却说他从未碰过人家。 我可不认为是姜婉给他戴了绿帽子,赵荣羡是什么人,他能容忍姜婉给他戴绿帽子? 倘若姜婉...... 《今朝有喜》第六十九章、姜婉挑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真相大白 吃了我送给她的茶肚子疼? 她这不是赤裸裸的陷害我么? 呵呵,这姜婉还是姜婉,现如今我处处都故意避让她,她还是想要害我。 谋害皇家子嗣,这可是要命的事啊。 倘若换做是从前,我大抵会哭着喊着叫冤叫屈。 但是如今我很...... 《今朝有喜》第七十章、真相大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一别两宽 闻言,赵荣羡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反问我道,“当日我若与你说实话,你会相信吗?” 听到赵荣羡这话,我不禁怔住了。 赵荣羡低笑了一声,满面苦楚,“看吧,你是不会相信的。” 是啊,赵荣羡若是与我说实话,...... 《今朝有喜》第七十一章、一别两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部下女儿 赵荣羡受伤了?我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啊! 反而是和他一起出征的威远将军险些把命都给弄没了。 怎么如今却成了赵荣羡受伤,还……还躺了十几日。 这长安城里还半点风声也没有? 我一时有...... 《今朝有喜》第七十二章、部下女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白莲被虐 她这话说得极是可笑,什么叫做不要赶她走? 我又没有说过要赶她走,她这么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再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赵荣羡的王妃了,我也没有资格赶她走啊。 在我面前哭求算什么?她就算要哭求也该是去赵荣羡面前哭求啊! 这是在跟我耍心眼儿呢! ...... 《今朝有喜》第七十三章、白莲被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表哥表白 杨素心吓得一震,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哭哭啼啼的就退了出去。 看那模样,是让赵荣羡给伤的不轻。 等杨素心出去以后,赵荣羡又坐回了床上,方才怒容满面的脸,此刻变得平和了许多,然后小心翼翼的躺回了床上,悠然道,“我还是那句话,倘若你想我死,你现在...... 《今朝有喜》第七十四章、表哥表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王爷争宠 我当真是没有想到,一贯腼腆的表哥,竟能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都有些傻眼了,但是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 我停下脚步,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回头笑看着他,玩笑的说道,“表……表哥,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喝多了?” ...... 《今朝有喜》第七十五章、王爷争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白莲作妖 赵荣羡这个贱人!都快要病死了还不忘算计人! 从眼下的情况看来,他定是派了人盯着我,而且算准了娘会让表哥一起来,所以在让梁丰请我来四王府以前,他就已经给梁丰交代好了。 毕竟我方才进门也没见他同梁丰说话,若不是一开始就串通了,怎么能就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偏就让表哥...... 《今朝有喜》第七十六章、白莲作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戳穿白莲 梁丰应了一声,然后立刻出去将杨素心带了进来。 “素心见过王爷……”一进门,杨素心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两行清泪划过眼角,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心疼。 加上她还紧紧抱着那包袱,咬着唇,看起来更是可怜极了。 ...... 《今朝有喜》第七十七章、戳穿白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元宝失踪 赵荣羡这个混账,总算喜欢拆我的台。 本来把太子给撞飞,我已经很尴尬了,赵荣羡再这么一说,我就更加尴尬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挣脱他离开。 可我越是挣扎,赵荣羡却越是将拽的紧。 当着二公主和太子的面儿,我又不好说些什么。 ...... 《今朝有喜》第七十八章、元宝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嫁给表哥 我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沉声又问梁丰,“梁大人,你是怎么找到哪里去的。” 梁丰抬头看了看赵荣羡,一如既往的严肃又恭敬,“亏得王爷神机妙算,命令属下抓了那杨氏宫里的奴才,经过一番拷问,从她那贴身婢女口里得知...... 《今朝有喜》第七十九章、嫁给表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白家遭难 昏暗的天色,几个丫鬟提着灯笼,强行将我拖到了大门外。 彼时,我爹和家中几个武丁已经站在了门口,祖母和祖父都在外面。 他们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的,我爹走上前来,亦是有些红了眼,许是生怕舍不得,他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让丫鬟们把我弄上车。 看来,这回白...... 《今朝有喜》第八十章、白家遭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重归于好 随着赵荣羡走近,碗里飘出一股蛋羹伴着小葱的香味儿,我从昨日便没有怎么吃饭,此刻本该饿得厉害,可我却半点胃口也没有。 脑子里都是方才的画面,还有前生爹娘他们被发配鄞州的画面。 我的心里乱极了,我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我吃不下。” ...... 《今朝有喜》第八十一章、重归于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打入冷宫 李嬷嬷平素里只干粗活儿,那力道比杜妈妈还要厉害,这么一巴掌下去,杨素心的嘴角直接就见血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李嬷嬷,不敢相信李嬷嬷竟然会当着皇帝面儿抽了她的巴掌。 尽管她从前确实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如今她到底是皇妃,她自认为无论如何这府里的人都不敢像从前那般轻她。 ...... 《今朝有喜》第八十二章、打入冷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杀了姜婉 说这话的时候,梁丰时不时的朝我看过来,似乎生怕我醋坛子打翻了。 反倒是赵荣羡,跟梁丰比起来,他倒是很镇定。 他随手抓过衣袍,从容的吩咐梁丰道,“你叫姜家大小姐等一会儿……” 话说完,他便又吩...... 《今朝有喜》第八十三章、杀了姜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侧妃疯了 什么?把她的孩子给我养? 难道姜丞相没有告诉她真相? 她还不知道我和赵荣羡早都已经清楚她的孩子乃是别人的? 也对,倘若让她知道了真相,她还不得整日里战战兢兢的? 她那个娘,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一贯宠妾灭...... 《今朝有喜》第八十四章、侧妃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重新成亲 以前我总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结果最后也没落个好下场。 如今回回都反击,虽然也经历了一番波折,但起码,我心里没有那么憋屈了,眼下的一切也比过去好了许多。 可见,我反击都是有用的。 也说明了每个人都是有弱点所在的,哪怕是当今的帝王,也有他的软肋所在。 ...... 《今朝有喜》第八十五章、重新成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张氏出手 不……不舒服? 赵荣羡虽然没有明说,可我也知道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人呢?好好儿的说着正经事,提这茬做什么? 赵荣羡是个不要脸的人,我可是个要脸的,被他这么一说,我不由的就涨红了脸,装作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今朝有喜》第八十六章、张氏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公主出嫁 姜棠是个聪明人,甚至是聪明人里的翘楚。 我这等话一传出,她立即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第二日一个大早,便自己亲自来了四王府。 姜棠与姜婉比起来,整个人要高出一大截,生的也极为明艳。 不过,但凡不是出席什么重要的宴席,她素来很少施加...... 《今朝有喜》第八十七章、公主出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姜婉邀宠 闻言,赵荣羡没有说话,神色间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姜婉见赵荣羡没有拒绝,便以为赵荣羡是答应了,伸手便要拉赵荣羡的胳膊,“王爷这是……同意了……” “那今日就要委屈姐姐了...... 《今朝有喜》第八十八章、姜婉邀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允儿叫爹 姜棠自然什么没有意见的,听到我这话,她立刻点点头,一脸严肃道,“四王妃说的对,依我看,此事要交给嫡母处置才是。” 姜棠乐意,张氏和姜婉可不乐意。 她们愤恨极了,可二公主在,她们再愤恨也不敢发火儿。 张氏的眼珠子当下就转...... 《今朝有喜》第八十九章、允儿叫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姜棠肚兜 听到她的话,赵荣羡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太好看,她抱着孩子刚刚靠近,赵荣羡便是侧身一躲。 就连那孩子巴巴的看着他,他也没有半分怜悯。 姜婉一时有些尴尬,那双杏仁眼当下就红了。 哭哭啼啼道,“王爷……这是不喜...... 《今朝有喜》第九十章、 姜棠肚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异国公主 啪!我哥哥话音刚落,姜棠一个响亮的巴掌扇了过去。 刹那间,我哥哥脸上出现了五个红艳艳的手指印,不得不说,真狠啊! 这哪里有半分有情人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仇人嘛! 莫不是赵荣羡欺骗了我? 不不不……不对...... 《今朝有喜》第九十一章、异国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皇帝赐死 许是见我冷了脸,赵荣羡干脆不说话了。 我被他这般态度,弄得一时之间更加不高兴,“王爷这是做什么?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怎么?又想再纳一个侧妃?” 别说,要真是和亲,除了太子,还真就是赵荣羡最是合适了。 毕竟这姜婉只是侧妃...... 《今朝有喜》第九十二章、皇帝赐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结盟贵妃 盯着点儿?这可不就是故意把赵荣羡给支走吗? 从城外城,再到宫里,也需要一段时间,若是皇帝下手快,只怕等赵荣羡回来,我就已经没命了。 可我现在若是不肯入宫,那就是抗旨不尊。 皇帝一样可以问罪! 我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朝有喜》第九十三章、结盟贵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给他纳妾 说话间,赵荣羡已伸手将我拉到了身侧,笑盈盈的又朝着坐在主位上的皇后道,“既然母后已无大碍,那儿臣和王妃就先回王府了。” 皇后的脸铁青铁青的,她整个人完全僵住了,一双凤眸死死的看着赵荣羡。 那眼底里的愤怒与不甘显而易见。 ...... 《今朝有喜》第九十四章、给他纳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假意宠幸 我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故作不解的看着他,“怎么,王爷不喜欢梨花?” “喜欢……喜欢得很!”赵荣羡咬着牙,目光里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怒火。 我笑了笑,继续装得浑然不知,“既然...... 《今朝有喜》第九十五章、假意宠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我只要你 赵荣羡的动作令我始料未及,我根本不来不及挣扎,整个人便已经落到了他的怀里。 迎上他那双似有几分怒火,却又故作温柔的眼眸,我一时有些怔忡。 他明知道,我的身子…… 有些话,我终是不太愿意说出口的。 可...... 《今朝有喜》第九十六章、我只要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本王不管 “见过王爷……”我们几个人纷纷行礼。 “到底发生了什么?”赵荣羡微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嬷嬷。 云秀公主一双眼珠子更是转来转去,看样子是想要在赵荣羡面前抹黑我。 果然...... 《今朝有喜》第九十七章、本王不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收拾云秀 是啊,如果还能找到旁人依附,亦或者说我们白家不需要再与他共存,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我看到赵荣羡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却在尽量压着情绪。 这一回,我是真的累了,累得连和他吵架的心情也没有了。 可我也不想完完全全的让他觉得我不在意他,又或者说,...... 《今朝有喜》第九十八章、收拾云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王爷打人 原来云秀公主也会害怕的,看来她也很是了解自己的处境,就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干脆直接弄死了她。 她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瞪着我结结巴巴道,“你……你若是害死了我,四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我若是弄死她,赵荣羡会不会...... 《今朝有喜》第九十九章、王爷打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还想被抽? 云秀公主这下彻底傻眼了,她一双眼睛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荣羡,结结巴巴,“四王爷,你……你打我!” 赵荣羡的目光依旧冰冷狠戾,冷声道,“你再敢说一次,本王会再打你一次。” 云秀满目不...... 《今朝有喜》第一百章、还想被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云秀中毒 “你……你威胁我!”云秀公主一怔,顿时显得有些恐慌了。 她能不恐慌么?身为周国的公主,她竟然帮着敌国出卖周国,害得周国多少将士惨死?又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为此失去了两座城池。 哪怕周皇室肯放过她,周国......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一章、云秀中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表哥遇祸 “阿欢,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赵荣羡低眸看着我,眼底里写着无奈。 那样的眼神,就好似我多么不懂事一般。 可他对云秀公主做到了这般,又让我如何体谅他? 赵荣羡不是傻子,听我这般一说,他自然也就明白了云秀公主中毒的缘由。 ......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二章、表哥遇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狐假虎威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故意可怜巴巴的看向赵荣羡。 是啊,陈青兰挨了赵荣羡那一顿板子之后,她知道赵荣羡瞧不上她,但她很清楚,赵荣羡要是被我戴了绿帽子,丢了颜面,那也得打死我。 赵荣羡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陈青兰的眼底里立刻浮上了一丝窃喜。 魏夫人也站......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三章、狐假虎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破罐破摔 还真是应了陈嬷嬷所言,我但凡离开半日,这有的人便要充起了山大王。 我一派温柔的站在赵荣羡的身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阴阳怪气道,“云秀公主莫要着急,王爷只是去了我娘家一趟罢了。” 云秀公主僵硬的面容带着一丝怨愤,似乎在怨愤我向她炫耀。 ......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四章、破罐破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云秀下毒 “你……”赵荣羡眼底里显而易见的怒火。 我依然冷漠而平静,“还请王爷责罚妾身。” “白欢喜,你以为我不敢罚你吗!”赵荣羡的声音有些颤抖,满目冷厉,......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五章、云秀下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灌她毒药 赵荣羡回来的时候,是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进门他便慌忙问姜棠说我可有什么大碍? 姜棠医术卓绝,她就在我旁边我能有什么大碍? 不过姜棠嘴上却不这样说,她马上就蹙了眉,摇头叹息。 赵荣羡见状,果然更加焦灼了,他急声道,“姜小姐,你......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六章、灌她毒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王爷做菜 他这是在怀疑我?我在他的眼里就那样蠢? 非得让人给指使着,才能分析清楚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 我忽的将他推开,笑得僵硬,“王爷此话何意?王爷莫不是以为有人在背后教了妾身这些?” 赵荣羡没有说话,看样子是承认了。 ......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七章、王爷做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云秀示弱 他莫不是故意在问我的?近来我虽然表现的与往常无异,可终究还是对赵荣羡提不起心思,他是个聪明人,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他莫不是故意寻了此事与我搭腔,这是赵荣羡最擅用的手段,他总是这般便将我哄得团团转。 就像此刻,明明是被他哄骗着说话,我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 ......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八章、云秀示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你穿不穿? 因着云秀公主先前受到了责罚,她的丫鬟如今也不敢太嚣张,听了我的话,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我心里虽然对云秀公主很是厌恨,可我如今对赵荣羡的感情也没有多少。 当然,我也并没有想将云秀公主留下来的意思,她现如今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我,还把屎盆子扣到了皇后的脑袋上。 ...... 《今朝有喜》第一百零九章、你穿不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放弃夺嫡 赵荣羡静默的看着我,并未开口说话。 很显然,他还是不太愿意。 赵荣羡很少穿颜色鲜艳的衣裳,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是如此。 在他看来,颜色太过鲜艳的衣裳,仿佛只能女人穿。 “赵荣羡,你穿一下会死吗?”我指了...... 《今朝有喜》第一百一十章、放弃夺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解开心结 赵荣羡这是借着金锁向皇后表达投诚,其次,也利用儿时的金锁让皇后想起过去的种种。 我记得赵荣羡曾经与我说过,在他十岁以前,也就是皇帝不曾登上皇位以前,那时候的皇后待他还是很好的。 说到底,所有的不睦都是权势闹的。 人站的越高,欲望就越大。 ...... 《今朝有喜》第一百一十一章、解开心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以牙还牙 眼前这小男孩儿,莫不是个骗子吧? 我细细端详了他一眼,别说,这模样长得和梨花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看他那般瘦弱的模样,还真是像梨花口中那个成日里病歪歪的弟弟。 我上下打量他,他的鞋子都是破的,看样子是走了几日才走到这里的。 莫不...... 《今朝有喜》第一百一十二章、以牙还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很幸福 什么玩意儿?梨花她娘这是想让我利用权势逼迫梨花她爹和离不成? 别说,这还真叫我为难。 我之所以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的来要梨花,乃是因为梨花的卖身契在我手里,这放到哪儿说都是我有理,就是落到了天下人的耳朵里,我也是得个爱护下人的好名声。 可梨花她娘...... 《今朝有喜》第一百一十三章、我很幸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1:初见 今日的雪很大,赵荣羡从霁月楼回到王府的时候正是寒风嗖嗖。 王府里一片喜气,赵荣羡的脸却冷得像是吃了冰块儿。 “王爷,今日您和王妃该去见宫里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刚走进南院,管家便凑了上来。 “王妃去哪儿了?......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1:初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2:口嫌体直 赵荣羡手微微一抖,手里的酒杯重重的砸到桌子上,怀里的姑娘吓得一震,却又似讨好一般对着他媚笑,“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家伺候得不够周到。” “滚开!”赵荣羡的心情忽然异常暴躁,一把将怀里的女子推了出去,硬生生将那女子推倒在地上。 ......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2:口嫌体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3:她喜欢他? 赵荣羡吓得一震,像是做贼被逮住了一般。 他绷紧了脸,似在强装倨傲,淡淡‘嗯’了一声。 身侧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刻意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是闹脾气了? 赵荣羡心里乱糟糟的,他是想要远离她的,可是每每说......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3:她喜欢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4:他的第一个孩子 赵荣羡怔了一怔,抬脚想要进去。 刚刚抬起,却又收了回来。 他可不想让那个蠢货知道他听见了她的那些话,即便他不会待她如从前那般刻薄,但也不会喜欢她。 毕竟,她是皇后赐给他的。她的身份和学识,也不足以做他真正的王妃。 赵荣羡深深的......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4:他的第一个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5:待她好一些 “啊!”屋里的女子吓得一声尖叫,外头听见声响的杜妈妈立刻就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上来就要抽人! 赵荣羡被摔得半死,未免再被抽的半死,他马上喊了一声,“是本王!” 坐在榻上的美人和杜妈妈皆是一惊。 ......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5:待她好一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6:背叛 赵荣羡瞟了一眼旁边的鞋子,如若她不说是鞋子,他还真看不出来。 这能叫会一点? 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明明不会,还非得帮人做。 赵荣羡不由露出鄙视的神色,“你这叫会一点啊?还不如本王呢!” 她微微蹙眉,显......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6:背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7:她是被构陷的 这一夜,赵荣羡喝的烂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脑袋钻心的疼。 刚刚醒来,便听到外头敲门,是梁丰。 梁丰问他如何处置清晖院的那位…… 赵荣羡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满身酒气推门出去。 见到他这副神色,......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7:她是被构陷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8:暗生心结 梁丰的话让赵荣羡心里更加恐慌了,若是那魏家老七不愿意医治,腿一定会废掉,而她……一定会恨他。 以前,他从来不怕招人恨,更不怕招女人恨,可是现在,他却发觉自己害怕极了。 在这些事情上,他也从未像如今这般冲动过。 赵荣......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8:暗生心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9:东窗事发 她总是容易红了脸,眉眼都是可爱的。 她的可爱,从来都是真真切切。 赵荣羡最喜欢她红了脸的样子,也最喜欢与她在一起的轻松。 这一刻,赵荣羡忽然发觉,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从前,他只以为自己可怜她。 ......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9:东窗事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10:立后风波 听到她的话,赵荣羡难受极了。 看来,她并不知道她哥哥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与她哥哥斗得如火如荼。 她从来都不太懂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所以,如今她认为一切皆是因她引起。 赵荣羡轻轻抚过女子的发丝,温......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10:立后风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赵荣羡番外11:想随她去 赵荣羡这一辈子,有过许多的身不由已。 曾经,他保不住自己身边最疼爱他的嬷嬷,他被迫娶了一个出身低贱的妻子,他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他终于不再身不由已,他终于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他立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做皇后。 他如今是皇帝了,是这北...... 《今朝有喜》赵荣羡番外11:想随她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红妆覆》,欢迎大家阅读! 简介: 复仇篇: 母亲惨死,渣爹携贱婢登堂入室。 戎马归来,宋青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抢走庶妹的未婚夫。 她以为他是她复仇的棋子,她以为他是她手中的猎物。 直到那纨绔公子翻手为云,她才惊觉,猎物的从来都是她。 暖心篇: 宋青鸢:我身中剧毒,活不过三个月,夫君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连锈玉:为夫乃毒医,有何不能解? 宋青鸢:夫君就不怕妹妹伤了心? 连锈玉:为夫想要的,一直都是娘子你。 【病娇女将军VS妖孽亡国君】 开篇试读: 第001章、新婚夜 夜,晋王府,四处张灯结彩。 不时有几个婢女说着小话。 “听说了吗?咱们这位新主子活不过三个月。” “都快死了还抢自己妹妹的夫君,真不要脸!” 宋青鸢端坐在喜床上,对于外头的闲话充耳不闻。 随着越来越近的步伐,一道温柔的男声入耳,“冻成这样,怎么不叫人拿个火盆儿?” 遮住脑袋的红盖头被揭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的俊颜。 妩媚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尖润的下巴,眼前这位绝色美男,便是她的新郎连锈玉。 宋青鸢轻轻瞧了他一眼,显得极其冷漠,“七公子若是不愿意,今夜就不必洞房了。” 是她不想洞房吧? 连锈玉狭长的丹凤眼含上一丝邪肆,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岂能浪费?” 说话间他已经握住了她的小手…… 由于常年奔走于战场,她的手有些粗糙,真叫人心疼啊…… 连锈玉轻轻抚过女人的指尖,哈了一口气为她取暖。 宋青鸢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发懵,他不是为了拒婚还挥刀自尽的么? 她的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慌忙的想要收回手,然而还未来得及动作,对方却连手带人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用力的挣了挣,面前的男人却将她搂得更紧。 宋青鸢恼怒极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做什么?” “今夜是你我的新婚夜,你说做什么?”连锈玉轻轻摸了摸女人写满愤怒的小脸,低头含住她的红唇。 香甜的胭脂味儿扑入口腔…… 怀里的女人顿时一震,伸手就往他脸上抓。 嘶啦,一股灼痛,连锈玉微微颤了颤,蓦的直起身子来。 怀里的女人狠狠瞪着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布满怒火,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的娘子,武功尽失了脾气还是一样坏呢。 连锈玉伸手擦掉脸上的血痕,显得委屈又无辜,“娘子不择手段嫁给为夫,却不愿意洞房?” 宋青鸢又羞又怒,她以为今夜连锈玉根本不会来,可眼下看来,他是势在必得。 若不是她武功尽失,她一定会立刻打死这小子! 她咬了咬牙,冷眼看着他的手,“我不愿意,放开!”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好。”连锈玉嘴角含笑,缓缓松开了她。 然后起身朝着旁边的香炉走去,似乎朝那香炉里放了什么东西。 宋青鸢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一股撩人的香气弥漫开。 刹那间,她便觉得手脚发软,甚至口干舌燥,这味道是…… “你往香炉里放了什么?” “合欢香。” “你……”宋青鸢怒视着对方,想要挣扎,可是身中剧毒的她连个寻常女子都不如,又如何敌得过连锈玉这般的年轻男子。 浓烈的香气入鼻,冷空气侵袭了皮肤,宋青鸢只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 “娘子,为夫会让你满意的……”迷迷糊糊中,宋青鸢听到男人低哑的呢喃。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屋内已不见连锈玉的身影。 宋青鸢吃痛的从床上坐起来,只见一个婢女端着盆子走进来。 “夫人,您醒啦?奴婢是红英,以后就由奴婢照顾夫人。”红英说着,已经走过来扶起宋青鸢。 这是连锈玉送给她的婢女?送来监视她的? 她都已经快死了,这些人竟还竭尽所能的算计她。 最可恨的是,昨夜他竟还强行要了她,这笔账,她定要与他算的! 宋青鸢淡漠的看了红英一眼,“七公子去哪儿了?” “说是……说是夫人的娘家妹妹来了……”红英深知这三人的恩怨情仇,一时有些尴尬。 宋如心来了?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有意思…… 宋青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去看看。” 连锈玉的住处也很是广阔,从里屋到裕丰院的厅堂,也走了好一些时候。 “阿玉哥哥,我那位姐姐自小生活在边境,常年与男子同吃同睡,早已非清白之身。”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我的亲姐姐,你定要好好儿待她……” 一进门宋青鸢就看到宋如心楚楚可怜的往连锈玉身上蹭,还对着自己一通污蔑。 以前,她们母女就是这样污蔑母亲的吧?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将母亲逼上绝路的…… “妹妹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就跑来污蔑嫡姐,还与姐夫拉扯不清,你可知道礼义廉耻?”宋青鸢说话间,已经踏入了厅堂。 宋如心顿时一怔,愤恨与不甘一触即发。 可在阿玉哥哥面前,她是不能暴露的。 她眼底的怨毒瞬间隐去,顿时红了眼,“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是怕你因着那些往事受了委屈,这才特意来叮嘱阿玉哥哥的。” 第002章、毒胭脂 说得好听,可不就是装着可怜骂她荡妇吗? 宋青鸢樱唇勾出一抹凉意,冷漠而不屑,“说完了?说完了就滚!” 宋如心今日前来可不是真为她这位嫡姐说好话的,她是要叫宋青鸢毁容的,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再说了,宋青鸢这个贱人凭什么敢这么骂她!今日不叫这个贱人尝到苦头,她是绝不会走的! 宋如心恨得咬牙切齿,面儿上装得更加委屈,梨花带雨连带着哽咽,“姐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贺礼,昨日没有来得及给你,今日一并拿了过来。” 贺礼?让人毁容的毒胭脂? 出嫁的前一夜,宋青鸢就听到宋如心母女商议害她,当时她并未戳穿,本以为她们得过一段日子才动手,不想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宋青鸢冷笑了一声,嘲弄的看着她,“贺礼?什么贺礼?让人毁容的毒胭脂?” 她是怎么知道的? 宋如心一震,又惊又愤,表面强作委屈,干脆哭上了,“姐姐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宋青鸢眼底里的寒霜越来越浓,缓缓朝着宋如心走过去,一把夺过胭脂,步步逼紧。 宋如心一时有些懵了“你想做什么,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忽然被砸了东西。 刺鼻的香粉味儿,这是…… 宋青鸢竟然把整盒胭脂都砸到了她脸上! “啊!我的脸!我的脸!”突如其来的瘙痒,宋如心顿时就慌了。 这东西是要毁容的!只是一丁点儿就能叫人皮肤溃烂,一整盒几乎能要人命。 宋如心惊慌极了,全然顾不得形象,发了疯一般的扑向宋青鸢,“你…你敢害我!你这个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贱人!” 她吼得歇斯底里…… 然而,她刚扑过去,却被曾经的情郎一掌拍了出去。 他的神情冷漠至极,看着她的眼神甚至是厌恶的,“二姑娘还请自重!你若再敢与我家娘子放肆,休怪我这个做姐夫的不客气!” 连锈玉这一掌力气不小,宋如心一个鲤鱼打挺,摔得骨头都像是要断了。 宋如心惊愕极了,明明前几日阿玉哥哥还说要娶她的,怎么才一夜就变得如此维护那个贱人! 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慌张抹去脸上的毒胭脂,满目不可置信,“阿玉哥哥你做什么?这个贱人她害我!这胭脂一定是被她掉包了,她定然早知道我要送她胭脂,她故意掉包陷害我的!” 宋如心越说越激动…… 连锈玉本就厌恶宋如心,此刻见她倒打一耙,更是厌恶到了极致。 “拖出去!”他已然不耐烦。 他一声令下,宋如心如同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无论她如何哭喊,连锈玉都置之不理。 站在一旁的宋青鸢惊愕之余,亦生了一丝怀疑,这位七公子只怕是看中了自己将军的身份,故意示好,想要借此夺取世子之位。 好无情的男人!她还以为他对宋如心的感情能有多深呢? 翻脸比翻书还快,她都有些同情宋如心了。 宋青鸢冷笑了一声,满目嘲讽,“七公子好生无情啊!这般待我那妹妹,也不怕她寻死觅活?” 她话说得阴阳怪气,似要借机将昨夜的仇给报回来。 然而后面的更难听的话还未出口,宋青鸢忽觉脚下有些发软,瞬间……喉咙里一股血腥,她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连锈玉一惊,慌忙将她抱住。 “阿鸢……”失神之间他竟是喊出了她的乳名。 下一刻,他又似回过神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她往里屋抱。 宋青鸢想要挣脱,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 半个时辰之后…… 新房内,一名红衣女子皱眉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人儿,不禁叹息,“师哥,我看这姑娘是活不久了,师哥何不将自己真实身份告知她?” 连锈玉没有说话,只取出手帕擦了擦女人额间的汗珠,又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进被窝里,满目心疼。 片刻之后,他才低低回应红衣女子,“我会医好她的。” “可是,她若躺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师哥的大业……”那女子显得有些不甘。 “她如今身患重病,我不想让她担心。”连锈玉目光瞬间一冷,阴沉沉的看着她,“福音,此事你不要掺和。” 新书《临渊》已发布,欢迎大家阅读。 文案: 姜黎苏醒时,正是萧弋称帝的第五个年头。 易容换面,以男儿之身再入京都,她只要他死。 姜黎以为,萧弋是这世间最绝情的人。 可当她拔刀相向时,他却甘之如饴。 血泊里,萧弋含情脉脉,“阿黎,只要你高兴,朕这条命就是你的。” 姜黎冷笑,“萧弋,你以为我会心软?” 【一个心机黑莲花坑死前夫的‘绝世甜文’】 正文: 第001章、可笑,为自己祭奠。 姜黎苏醒时,正是萧弋称帝的第五个年头。 国家昌盛,百姓安乐。 曾经最卑贱的九皇子,仅用了五年时间便将摇摇欲坠的大魏江山力挽狂澜。 眼下的大魏,丝毫不输元帝鼎盛时期。 盛京街道上,商铺一家挨一家,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不时传来商贩的吆喝声。 “好!”梨园雅座内,一名做男装打扮的女子拍手叫好。 园中一片歌舞升平,舞姬们水袖轻盈,身姿优美,姜黎看的好不欢喜。 “公子,陛下召您回宫。”耳边传来侍从的声音,姜黎脸上的笑意不觉凝固。 白衣锦袖下,泛白的指节收紧,低沉道,“备车。” 自梨园入宫,需得将近两个时辰。 姜黎入太和殿时,已是深夜。 殿内烛光摇曳,四下一片明亮,隐隐闻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姜黎端着姿态,一步一步向前,这条路,她曾走过无数回。 过去是兴奋的紧张的,而今却只剩下仇恨…… 恍惚之间,姜黎已走到皇帝榻前。 帐幔后,一道玄色身影映入眼底。 她深吸了口气,规规矩矩朝里头的人行叩拜大礼,“外臣姜衍叩见大魏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弋支起身子,不知何时掀开了帐幔,剑眉下,俊容入目,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深邃沉冷。 姜黎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眼底寒冷凌厉,脸上却摆的一副纨绔,扯笑道,“陛下深夜召见外臣,所为何事?” “周太尉的二公子昨夜死了,脖子以上空空如也,仵作验明,乃天蚕丝所伤。”萧弋目光幽暗冷肃,缓缓道,“有人说,前两日你为一名舞姬与他大打出手,并扬言要用太尉府的人头来祭奠你长姐。” “天蚕丝为你所长。” 他的声音平和而低沉,明明是在质问,却温柔似水,有一瞬间,姜黎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不过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望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姜黎发了笑。 “陛下怀疑,是臣杀了他?”她唇畔微勾,眸光里浓浓的嘲讽。 那样的眼神像极了那个女子,看得萧弋心头一紧。 萧弋抿了抿唇,收敛起失神,又道,“昨夜子时,明春阁的小顺子亲眼见你自北门而去,周绍仁死于丑时,死亡地点,正是你留宿的梨园附近一暗巷内。” 这般有理有据,对方为了陷害她,当真是处心积虑。 姜黎不觉嗤笑,“陛下认为,臣会蠢得如此出奇?” “臣既要报仇,何不直接杀了陛下最宠爱的周贵妃,反而要去害死她的庶出弟弟?人人皆知,长姐当年乃是被周贵妃那毒妇活活烧死的!” “大胆!休得胡言!”萧弋一震,温和的嗓音骤然凌厉,眼睛里说不出是怒火还是悲愤。 闭眼良久,他才似缓过来,轻轻的朝一旁的姜黎挥了挥手,低哑道,“先下去吧,不论如何,朕必会保你。” “臣告退。”姜黎拱手,恭敬施了一礼,面无表情的退出内殿。 “阿衍,明日是你长姐的忌日,记得去太庙里为她上柱香。”踏出两步,背后又传来萧弋的声音。 暗哑而悲伤,仿若他将对方看得多重似的。 姜黎勾唇,满眼讽刺,“臣知道了,请陛下放心,臣会为长姐备下祭品,隆重祭奠一番。” 自己给自己祭奠,多可笑啊…… “那么外臣就告退了。”低低补了一句,她大步往外面走去。 踏出紫宸殿,茭白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宫廷巍峨。 穿过长长的宫道,又过玄清门。 再回到明春阁,已是半夜。 姜黎拖着满身疲倦踏进内殿,赶忙吩咐内侍端来一盆热水,然后迅速褪下外袍,解去束胸,草草擦了一遍身子,便躺进被窝里。 沉睡之间,眼前火光冲天,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若要穿破了耳膜…… 下一刻房屋瞬间垮塌,她被烈火焚身…… “啊!”一声尖叫,姜黎从梦中惊醒过来。 “殿下,你没事吧?”额头冷汗淋漓,姜黎骤然睁眼,隔着一道帐幔,只见内侍立在外头。 “梦魇罢了,无碍。”她摆摆手,轻拭去额头的汗珠,沉声吩咐道,“不必在此候着,去备些祭品,今日是我长姐的死忌,陛下嘱咐我去上柱香。” 闻言,内侍眉眼略显担忧,但依旧谨遵姜黎吩咐,应了个‘是’字,便躬身退了出去。 幔帐后面,姜黎缓缓起身,眼瞧着内侍退得没了影儿,她忙不迭下床,动作娴熟的将束胸重新捆上,缓缓走到屋内的青铜镜前,她轻轻理了理外袍。 抬眸间,对上镜中那熟悉而陌生的少年郎,姜黎心中不觉一抽,闭了闭眼,转而吩咐内侍们上早膳,草草用过之后,便启程前往大魏太庙。 至太庙时,已是巳时。 远远的,她便看到萧弋挺拔的背影。 姜黎面上含笑,大步上前,一如既往的朝那背影行叩拜大礼,“外臣姜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弋回过身,桃花眼里泛着几许血丝,似在克制着情绪,“过来,为你长姐上柱香。” 看着萧弋那般装腔作势的深情,姜黎心中冷笑,眼底掠过一抹嘲弄,却并未多言,只跟着他点了一炷香朝那刻写着熟悉名字的牌位作揖。 然后,便退到外头,装得一副纨绔姿态靠在门框上等待萧弋。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工夫,萧弋才从里头出来。 他的眼圈发红,一出门就看到‘昏昏欲睡’的姜黎……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竟也能睡着? 萧弋心里头顿时一阵恼火,“阿衍!随朕到紫宸殿,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商议?他与她能有什么可商议的? 姜黎疑惑的睁开双眼,同时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若说她的要事,现如今恐怕只有婚姻大事…… 不安的跟上萧弋的步伐,她眉峰不觉紧皱…… ………… “成亲!陛下你吃错药了?”紫宸殿内,姜黎不忿又嘲弄,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提议,她显得颇为不屑。 萧弋一怔,眼底怒火翻涌,但很快,他又将火气压了下去,用眼神示意姜黎坐下。 “阿衍,下个月你就十八了吧?” 他眉眼微挑,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据朕所知,你与镇国公的五姑娘颇有来往,前两日还在马球会上救下她一命……” 曾经的夫君,竟要为她娶亲!何其的荒诞! 望着萧弋片刻,姜黎骤然失笑,“陛下,这是已经替外臣决定了?” “你的年岁不小了,你长姐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已为人妻。”萧弋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教训的语气,“阿衍,早些成家,才能静下心来做事。” 姜黎扯着嘴角,到了唇畔的笑意僵住。 顿了顿,她笑道,“劳陛下费心,只是外臣如今还未有成家的意向……” “镇国公乃是我大魏最有声望的武将,娶了五姑娘,于你,于姜国都百利而无一害。”姜黎话音未落,萧弋沉声打断了她,墨玉似的眼眸写满不容拒绝。 姜黎抿唇,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陛下的意思,外臣非娶不可?” 她眼底夹杂着几分嘲讽,笑看着萧弋。 萧弋依旧端着那副平和温润的神情,语气里却是显而易见的逼迫,“昨日镇国公亲自入宫求朕赐婚,五姑娘相思成疾,扬言此生非你不嫁。朕若不允,五姑娘只怕性命难保。” 言外之意,他已应允了镇国公所求?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专治…… 姜黎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直直的朝着萧弋施了一记礼,“外臣叩谢陛下隆恩……” “虞家五姑娘是个好女子。”萧弋羽睫微微闪动,语气不温不火,像是在提醒她,娶了虞家五姑娘是她姜国储君莫大的荣幸。 姜黎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没答话。 萧弋早已料到对方会是这般反应,他抿了口茶水,淡淡然又道,“行了,你且下去吧。” “周绍仁之事,朕会解决。这两日你不要乱跑,好生温书。” “外臣谨遵陛下教诲。” 姜黎心中恼恨,脸上依旧挂着笑,堪堪朝萧弋施了一礼,转身踏出他的寝殿。 “等等……”姜黎咬着牙,起身正要走,面前的帝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喊了一句。 “陛下有什么吩咐?”她端直了身子,面容僵冷。 萧弋俊容温润平和,眼底里却隐隐狡黠,轻扫了眼左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补汤,温声道,“这是母后熬的牛鞭鹿茸汤,你既来了,就替朕喝了吧。” 姜黎一诧,瞪了眼那盅热腾腾的牛鞭鹿茸汤,胃里翻江倒海。 她笑容僵硬,语气不满,“陛下在开玩笑吧?” 看出了姜黎不情愿,萧弋心中燃起一丝快感。 他轻笑,不依不饶,“阿衍……这是不愿意?可是因着朕为你定亲,你在与朕置气?” 她看明白了,萧弋是在为她方才的无礼而报复,他向来记仇…… 眼底怒火翻腾,轻抿了抿唇,姜黎俏脸堆上假笑,“陛下多虑了,外臣不敢与陛下置气。只是,这一盅牛鞭鹿茸汤乃太后娘娘亲手为您熬制,倘若让外臣用了去,不仅逾越,且辜负太后娘娘一番苦心,倘若太后娘娘知道了,必然会伤心……” 姜黎眉眼含笑,生是一副为他着想的神态。 萧弋没答话,眼眸来回扫视面前的少年郎。 “你不说,太后又怎会知道?”勾笑片刻,他反问道。 姜黎一愣…… 不等她反驳,萧弋又开了口,近似命令的语气,“阿衍,以后你每日都来紫宸殿向朕问安,顺便替朕解决了母后送来的补汤……” ??? 闻言,姜黎胸腔里一瞬间闷火直涌…… 尚在王府时,她的那位婆母就颇爱给萧弋炖各类壮阳补肾的汤药,每回他都是倒掉,如今却让她喝?分明是故意的…… 她竭力压住情绪,嘴角噙笑,摆出一副出馊主意的纨绔神色,“陛下若是不愿意喝,倒掉就是,何必让外臣代劳,您乃大魏帝王,外臣是他国储君,并非大魏皇室血脉,便是代劳亦不合规矩……” “难道浪费母后的心血便是合规矩?”姜黎话音未落,萧弋打断了她,眉目严肃,分明是在说着不正经的话,却像是在交待朝政大事。 “从即日起,你每日亥时来紫宸殿,喝完补汤,再将当日所学一一向朕汇报……” “……”姜黎觉得,她被萧弋当做儿子养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