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茶亦醉何必酒》 第一章:金牌捕快 惨白的月光透过重重树影,在如墨黑般的地面洒下零零散散的白斑。一缕微风吹过,搅动着这压抑的空气,腐臭味也自然而然的弥漫开来。 “呕···“一身着深蓝缁衣的男子终于忍受不住这嗅觉的刺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味上涌直吐出来。四周的人立即散开,惊呼声一片。 “你怎么就吐了啊!哎你别吐我这啊!“葛观选浑身一颤,后背紧贴草地,小动作地挪动着。 齐碧淋漓尽致地无声吐了一场,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不少,再闻那味也没方才那么刺鼻了。他双手朝着四散的人群比划,嘴巴一张一合的打着口型:抱歉抱歉,忍不住忍不住! “好了,提高警惕。应该快来了。”大伙立刻回到各自位置,躲在草丛后静观其变。只有葛观选撇了撇嘴,极不情愿的往那摊离自己静在咫尺的液体瞧了瞧。这小子怎么吐得这么准?随后感到有一道目光静静俯视着自己,葛观选心尖一颤,抬头望向树上的男子。 漆黑的夜色中,那双眸似乎能装得下星群,每一颗星都在他的眸中闪烁。如一波泉水倒映着寂静的天。 葛观选道:“灏哥,我看那孙子大概也不会···”话音未落,四周的树木仿佛兴奋起来,只感到背后突然一阵骚动,来了! 接着,一袭蓝衣闪过视线,长若流水的墨发飘飘,连着那纯白发带一齐散于空中。江淼灏抽出银针,在林木间穿梭,足下的枝干发出咯咯响声。银光划过,撕破了夜的宁静,直刺黑衣人。 黑衣人闪身避过银针,抱着尸体不由得一抖,险些松手。不容他缓神又一根银针无声飞来,这下他躲得不及时,一阵麻木感布遍整条左臂。伤处像被蚂蚁噬咬,且一点一点地进入肉身。 黑衣人冷冽的眼睛瞪向江淼灏,大喝一声,运气全部功力一掌击向其胸口。江淼灏飞速侧身,足尖点地,急退! 直至此刻,葛观选等人才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追!”捕快们翻身越过草丛,抽出的把把腰刀亮反射着今晚的月光。嘈杂的踏声惊起了林中本熟睡的鸟儿。 不知银针里被沾了什么药,黑衣人逐渐感到浑身无力,加上背负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体型的尸体,更是步步难行。他回头看了看紧追不舍的人,按这样的速度再过一会必定被追上。一咬牙,抛下尸体,没了重物的身子瞬间灵活许多,他冲向左边的林子。 葛观选等人打算继续追去,却见江淼灏停在了尸体前。 “灏哥···” “那边是去哪里的?” “街市。” 江淼灏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他跑不了多远,齐碧你带人去继续追。观选,你和我带着剩下的人去封查各个酒楼,门店。” 齐碧道:“是!” 葛观选则···“诶诶诶什么,我和你,为什么啊。啊淼灏哥我的意思是分头行动更快,指不定我们查这家那孙子就跑另家去了。这不就成了躲猫猫?你查一半我查一半好了啊!他两边也没地方跑。” 众人汗颜,这人分明是想远离江淼灏好去偷懒啊。 “躲猫猫,可以,我很喜欢。”江淼灏眯起眼睛笑笑地看着葛观选,“他现在的样子能跑几家呢,放心他躲不了太久的。”话末,便越过葛观选朝左边林子走去。 等江淼灏走到看不见了,葛观选立即被爆发性的笑声包围。 “哎呦我说观选兄弟,我们去躲猫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葛兄我可是看见了,刚才黑衣人出来的时候你可是吓得脖子都扭不过来了哦~” “就是嘛,灏哥这不是为了你安全着想。” 葛观选在左一句右一句嬉笑中尴尬万分,闭嘴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 匆匆叫了一半的人,去追江淼灏了。而齐碧等人,也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完,速速整理一下队伍行动了。 天色微微亮了,清晨的曙光揭去了黑夜神秘的面纱。街道两旁勤劳的店家早已做好一天生意的准备。一蓝衣男子站在街道中央,这男子眉眼如画,额前垂下两缕发丝稍稍挡住他的明眸。清秀俊朗,让人不由想亲近。 在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且药性如何的情况下,这么拼命地跑是不要命了吗。江淼灏微微皱眉。这个人的错还不算罪大恶极,要是他肯服软的话,至少死罪可免。 “灏哥!灏哥灏哥。”葛观选带着其余捕快对江淼灏穷追不舍,无奈后者速度惊人,在树上踩几下手扒拉几下就不见人影了。真是害的我们好找!某人心里暗暗想。 江淼灏笑了笑,“不好意思了,没考虑到你们,先干正事吧。” 葛观选道:“好嘞!兄弟们,走了!” 一个时辰后··· “这位爷,你查完了吗?”一店小二不断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直冒的冷汗,从这瘟神进来就已经喝了两坛招牌酒了,说让自己配合公务半天了也没讲查什么啊。 “咦这好像是观选啊。”十来个捕快进入店铺,其中一个刚想呼小二,便一眼认出那个背对他们手捧酒坛潇洒豪饮的男子。齐碧闻言也向那瞅了两眼,还真是! 这边,小二已经注意到了新客人。刚要出声招呼,齐碧食指抵在唇上做个禁声的动作。 正纳闷着,这才发觉这些客人的衣着和那位瘟神的十分相似。一伙的?那今儿是要赔本了吗? 齐碧一脸坏笑地靠近葛观选,修长的手指抚在脖颈处,一种不属于他的清澈声音不轻不淡地发出:“观选,你···”只见葛观选猛地一颤,手中的酒坛也随之掉落,啪的一声,七零八碎。 “噗,”尾随齐碧而来的捕快们笑出声,不得不说,碧兄这招是真的绝。 齐碧天生有伪音天赋,可仿各种动物的叫声伪各种人的声音,而江淼灏的声音天天听日日听自然早已熟记于心。即使略有瑕疵,只要不是对对方声音尤为熟悉或刻意去注意者基本无碍。 葛观选见又吃一次亏,简直整个人要炸了。一股气到胸口要发作,突然又泄了。他看见真正的江淼灏静静地站在店门口含笑无奈地看着这边。 江淼灏迈步进店,“观选,你这是在欺压老百姓还是剥削劳动人民?我就说你人哪去了。”葛观选支支吾吾,不知所措。江淼灏则转身向被大家忽视已久的小二道,“不好意思店家,我的人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你看这些够吗?”一块沉甸甸的银子从袖中取出,这可把小二欢喜的不得了,“够的够的!不麻烦不麻烦!几位还查什么尽管提,我一定配合!”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一阵喧哗,接着闹声一片,打骂声不断。 好事的人们陆陆续续围在四周,三三两两地嘀咕着。而他们的目光,全聚集在一位女子身上。这女子身着玫瑰色纱裙,轻盈的裙摆在风中微微摆动,风一下一下地吹着,纱裙也一下一下地贴上那纤细的腰肢。再看那女子的容颜,娇中带着几分柔柔中带妖,妆容艳丽。在这万千女子当中可说是集万人之美于一身。三千青丝更是无风自扬,用一根精致的玉钗做点缀。可谓人间烟火。 她的面前的人则是与其完全不搭。 “给了钱的还不好好服侍爷,当爷好耍是吧!你这个婆娘装什么清高!”那个汉子粗鲁地抓住女子细嫩的手腕,大吼大叫。 面对比自己身形强壮不知多少的壮汉子,红衣女子脸上看不出一丝惶恐。她抽了两下手没抽出来,便微微勾起嘴角,道“这位爷,我们家向来诚信生意。若是要特殊服侍您点错人了,你应该详细向张妈妈问清楚才是。” “嘿!还嘴硬,看老子今不好好教训你!”说着就将红衣女子往地上用力一甩,拳出,刚要动作,一只手却轻松接下汉子的硬拳。 “这位公子,对一个女儿家动手终是不好。” 壮汉被江淼灏擒住右手,换左手也照样被轻松擒住,双手动弹不得,再一看这制住自己的不过是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这脸丢的。 “你谁啊!多管闲事这是你媳妇吗?哟穿了个官服还当自己是捕头了?吓唬谁呢你。” “吓唬的就是你!”齐碧葛观选及其它捕快们推开人群,在齐碧手上一副沉甸甸的镣铐正冰冷冷的垂着。 葛观选道:“怎么样哥们?”葛观选笑嘻嘻地走近三人,“我们是假的,那你要不要和我们走一趟,再体验体验假牢房?包您住的满意啊。” 壮汉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叮当作响的镣铐,再悄悄撇两眼这二十来号人。每个人身上的缁衣材质上看起来也不像是伪造的低等次品。他刚想再嘴硬几句,给自己至少挽回点颜面。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人高喊“这好像是江家公子啊!”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江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说在这大凌安阳城境内,最大的世家莫过于江家,光家产便可称得上富可敌国。论善行,也非得提上一二。在往年发生灾荒之时,其他大家几乎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自顾自。只有江家慷慨解囊,为朝廷救济老百姓的粮仓尽一份力。而江家独子,江淼灏也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做,偏跑来衙门当差。说是要惩恶扬善,做到上善若水。衙门老爷顾着江淼灏的身份,好说歹说想令安排大官。仍遭江淼灏一次次拒绝。 对于这事,江家也没阻拦,倒是从那之后,江家家训也改成了“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几年来,江淼灏连破数起难案。被赋予金牌捕快之称,在民间口碑甚佳。除此之外,传闻江公子手下的人也是人才济济,而葛观选,齐碧等人更是江淼灏的得力助手。几人相处不分尊卑贵贱,称兄道弟的趣闻也常常被人们茶后闲聊。 第二章:诡影惊魂vs姑娘自重! 江淼灏擒住壮汉的手稍稍松了点力。 “道歉。” 壮汉糊里糊涂道:“对不起··” “向她···” 在壮汉咬牙切齿的道歉后,江淼灏终于松开了对他的束缚,接而转向红衣女子,手腕轻轻一挽,将女子扶起。一抹蓝色的身影瞬间闪到二人中间,“这位姑娘你看我们替你解了围,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 见女子没有搭话,葛观选厚脸皮地又贴上去,“这样,你是哪家的。下次若有幸去光顾贵店给打个折呗。看你的样子是招牌,说得上话的吧!”江淼灏这才知道葛观选是来干嘛的了。正想打断这家伙,又一抹蓝色的身影窜了过来,搞得江淼灏晕头转向。 齐碧道:“如果姑娘担心这货后面报复,待会我们送你回去,也顺便记下我们名字,日后方便照顾。” 葛观选道:“我们很体贴吧,这音量,别人绝对听不见!” 围观的百姓只看见两个年轻捕快突然上前和那姑娘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人人脸上都是大大的疑惑。有胆子大的朝前几步想听个确切,也被其他捕快大哥拦住。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完全无视了江淼灏吗。果然,下一刻,二人只感到后衣领被人一提,虽没有离地也只能任对方摆布。江淼灏将二人随意拽向身后,给予眼神警告后向红衣女子微微点头。 “若姑娘需要,便送姑娘回家。大可不必理会他俩。”葛观选齐碧二人再一次被江淼灏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扫,面部抽蓄··· 而那个囧汉也找了个空,早已不见人影逃之夭夭了。 捕快们散了人群,打算“帮人帮到底”。一路上葛观选齐碧嘴巴也没闲着,叽叽喳喳地辩论着黑衣刺客的去向。 “我都说了多分几批人了,现在白忙活了吧!” “你那就是想背着灏哥偷懒。” “什么偷懒,我呸!” ······ 红衣女子听着二人的争吵半天,大致也明白了些什么,“几位公子,你们是在抓人犯吗。” 葛观选本就对这次行动很不满意。听人一问,夺过一捕快手上的酒囊,先是灌了几大口后气呼呼道:“是啊,害的我们等了三天三夜那孙子也不出来就犯。” “三天?这么久。” 齐碧道:“消息封锁的还算及时,姑娘你不知道也正常。” 事情发生在大概在半个月前,从一户山里的祡夫说起。柴夫名叫阿彪,为人老实勤恳。但父母妻子在一次不幸的天灾中逝世了,阿彪侥幸活了下来。家里从此也只剩下他一个人。某一天,阿彪如往常一样出去砍柴。出门前天气还好好的,到了晌午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片山林被厚重的阴影所笼罩,仿佛刀也割不开。风呼呼地刮着,刮来一片又一片的黑云。 阿彪寻思着快下雨了,赶忙提起砍好的木柴向自己的小木屋跑去。木屋虽小,但很结实。过去,一家四口还完好之时,他们也曾在那木屋里避过风,躲过雨。阿彪迈开大步跑着,后面的黑云也快速的移动着,追赶着。天空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大地像挂了一道巨大的珠帘。雨来的还是比他快。脚下的土地很快便被雨水打湿,打软,阿彪跑的很吃力,因为每一步都很可能滑倒。朦朦胧胧的视线中,阿彪看见了自己的小木屋,他用力眨了眨被雨水打花了的眼睛,突然一道闪电劈过,他依稀看见木屋前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是刚好在山里做事的人前来避雨的吗?他想。 思索间,阿彪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前摔去。背上的木柴在翻滚间划伤了他的皮肤,又经了几次撞击后,捆绑木柴的绳子被磨破。阿彪还来不及顾忌散开的木柴,就在不断地翻滚中摔到了木屋前。或者说,是那个诡异的人影前! “兄弟,麻烦拉我一把···”阿彪滚了不知多少个圈,脑袋还沉甸甸的,有点晕头转向,“兄弟?”阿彪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如愿被握住,他稀里糊涂地张开眼。这一眼刚好张在一道惊雷打下的那一刻,闪电发出的那一瞬间的光亮,使阿彪清晰的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男人脸。那张脸狰狞而恐怖,且只有一条眉毛,另一半好像被人剃了去。嘴角还有滴尚未落下而干涸的血渍。那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阿彪从那里面仿佛看见了死亡。 “啊啊啊啊!”阿彪惨叫着推开‘一眉怪人’,拼尽全力又朝山下奔去。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家门口出现了个只有一条眉毛的怪人!就这样,阿彪在自认为是死神的追赶下,狂奔了两个时辰,终于安全到达了附近的一座村子。那时雨已经停了,他精疲力尽地走进村子,隐隐约约又从村民们的讨论声中得知这村子出了一条人命,见大伙三三两两的向一个方向走去。阿彪也跟着过去了。 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人群,阿彪看见一个男尸侧躺在地上。神情惊恐,嘴巴大张,仿佛要喊出来似的。在他的脖颈处有一排深入血肉的齿痕,血色遍布了男尸的半个上身。阿彪想起了一眉怪人嘴角干涸的血,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后来那个男尸被安置在村子的一间破屋里等家人认领,有村民说隔三差五的,那尸体还会多几排齿印。直到有一天,一户人家的小孩出来方便,看见一个奇怪的身影。他好奇地跟了一段路,发现那人来到了破屋子前。几番徘徊后,大概想搬走尸体。小孩急忙找到附近夜巡的人们,可还是被那人成功逃脱只是没能带走尸体。村民考虑到事情严重性,这才来人报案··· “为了不让有些神神叨叨的人以为是恶鬼降临什么的,搞得百姓恐慌,我们就先封锁了消息。”故事讲完,齐碧口干,接过江淼灏递过来的水囊一饮而尽,继续道:“详细追问后,可以确定两人并非一人。一个凶手,一个只负责收场。” 葛观选道:“对对对那个阿彪说他见到的是只有一条眉毛的人,但那些村民反复咬定那男的有眉毛!” 齐碧道:“那替人家收尸总不算罪大恶极吧,我们就想这个男的没准还会再来呢,要是能逮住他再供点消息给我们,也就坐个几天牢就出来了。” “所以机智的我们放消息说尸体无人认领,找个山头扔下了。结果这孙子害爷等了这么久,还又跑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着,江淼灏一言不发。又走了几步后,葛观选齐碧的对话被一股浓郁的香气打断了。两人呛得直咳嗽,抬眼,已经到兰香阁了。兰香楼是此地最大的供各家公子哥消遣之所,确切的说就是青楼。 “多谢各位公子相送,小女名唤煣煣。若公子们赏脸光顾,自然打折。”煣煣微微俯身向江淼灏等人行了一礼。 江淼灏仿佛还不明白情况似的,愣在原地看着葛观选齐碧等人笑称客气客气。半晌才问,“姑娘···你家到了?” 煣煣那双妩媚的凤眼稍稍眯起,纤长的食指指向身后,笑盈盈道:“公子,这便是我家啊。” 不知是哪个人先说了句灏哥不懂事,接着就是一阵轰然的大笑。 葛观选一只手勾上江淼灏的肩膀,一只手捂着肚子,接连不断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哎呦我的妈,灏哥你该不会前面···听了半天我们讲的生意···都不明白是什么吧?” 齐碧也捏着江淼灏的声音道:“若姑娘需要,便送姑娘回家。哈哈哈哈哈···” 一个看起来和葛观选一样鬼头鬼脑的捕快捂着脸走出来,“灏哥,我只知道你廉洁,没想到你还很纯洁。” 江淼灏的思路终于跟得上节拍了,那张俊俏的脸上透着些许粉红。他掉头就走,步伐微快。其他人也边笑边急急忙忙尾随而去。 “公子。” 江淼灏脚步微顿,头也不回道,“姑娘还有何事?” 煣煣道:“来都来了,公子不进来喝一杯吗。我们家的酒,味道还是很正宗的。” “多谢,不必。”言罢,又走了几步,再次停住。 “姑娘···女儿家,请自重。” 深蓝色的缁衣在晌午日光的照射下恍惚间成了黑色,一行人打闹调侃间愈行愈远,背影也愈来愈小。 煣煣仍站在兰香阁前,雅致的玉颜上泛起淡淡的笑意,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 就你们吗?原来是你们吗?就凭你们?······ “哎呀!煣煣,你还在下面干什么啊?快上来!” “好的,来了。” 就凭你们,怕是还救不了接下来要死的人··· 第三章:猪圈逃脱1之有“福”同享 “带点啊!” “不用了娘!”葛观选匆匆关上自家大门,以防葛母又跑出来塞些七七八八无用又碍事的东西。葛家虽不是大家,但在大凌也多少有点名气,家底也算厚实。因此每次葛观选归家,葛母少不了要添东添西让儿子尽量多拿点。 他这次回家是来找点自己以前做的些小玩意儿的。好不容易江淼灏肯给个空,让大家休息一日弥补前段时间熬夜守尸的辛酸,葛观选便带着几个捕快兄弟一起出来耍了。路过葛家大门,突然心血来潮想捎些什么,好日后无聊打发打发时间。比如一个能将倒进去的水都变味的瓷杯,一把怎么射弹丸都会打向自己的弹弓,以及沾了水就成冥钞的银元等等。这些便是葛观选从小到大的发明了。当然,也有派得上用场的。例如袭击黑衣人时,江淼灏用的银针。 那可不是普通的银针!选材选用上好的足银炼制而成,针身细致,可谓针中珍品。再由葛观选亲配的“万蚁上身”将其浸泡数日,使毒与银完美融合。虽不至致命,但哪怕只是被针尖轻轻戳了下,先是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再是浑身上下长满密密的红点,就像被群蚁咬过一般。两日后四处发痒令人难以忍受! 一个手拿米饼,腮帮子满当当,长相干净的捕快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没穿缁衣的他看起来倒有点像个小秀才,“观选哥,你来啦!”其余捕快也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要看葛观选的宝贝。 葛观选懊恼地摆手,“别提了别提了,我的妈。东西没到手,我娘差点把灶堂给我带上!” “带上不是挺好的吗,想吃什么有什么。”发话者仍是那个吃着米饼的小秀才。 “诶我说苏云飞,你怎么就知道吃啊。这比你脑袋还大的饼又是啥时候买的?” 苏云飞吞下嘴里的米饼,慢吞吞地答道:“不是买的,一早回家我娘特意做的。带了不少呢,要不要?”说着就将地上一灰色包袱打开,五六张比葛观选脑袋还大的米饼露了出来。 看着如此大而厚实的米饼,葛观选正思索着这货该吃多久,另一个二愣子又打断了他的思路。 “葛兄,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赵有为不知轻重地一掌拍在葛观选的背上。 葛观选惨叫着反手揉搓后背,“赵大胆!你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了!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了!” 吓得赵大胆后退两步,慌乱道歉。 “那我们···就去···啊啊啊!”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撞某人,可怜的葛某话说一半又险些壮烈牺牲。 还没缓过神来的小捕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叠在一起的两人,“上···上官二公子···” 闻言,被压在身下的葛观选暴怒,“什么?!上官镜云!” 上官镜云被这么雷霆般的声音一吓,飞快站起身来,同时也微微张大了眼睛,“观选···对不住对不住,你怎么在这拐角站着呢?” “走这么急,是哪家楼又出新招牌了吗?上官二公子。”某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上官镜云则嗤笑一声,摇摇头,“怎么会呢,本公子可没观选你这么有闲情逸致。” 小捕快们只感到两团无形的烈焰正在疯狂燃烧,谁也不比谁强,谁也不比谁弱。 看葛观选很是气愤,上官镜云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把扇子,轻轻敲打手心。 “不是?那你是去干什么?” “自然是看好东西。” “什么?” 上官镜云收起扇子,故弄玄虚地问道,“观选去看吗?好兄弟有福同享。” 葛观选被这么吊一下胃口,来劲了,一口一个真的吗。直接中了上官镜云的套了···完全不思考这好东西有多“好”。 “观选哥,我们要不要叫上碧哥啊···”苏云飞扯住葛观选的袖子问道。 “叫他干嘛,这货上次掏鸟蛋也不喊我。”葛观选想着到时候和齐碧好好炫耀一番,让那张脸写满羡慕嫉妒就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秋日的午后,在金色的阳光的温柔地照射下,几个着装清楚干净的青年正趴在在一垛垛大大的灌木丛后,小心翼翼地在屎气冲天的院子外窥视着什么。 “上官···这地方味很重啊,你确定是这里吗?” 上官镜云斯文地取出一块手巾,拍拍身上的尘土,再捂住口鼻:“没错。” “那东西在哪里啊···” “上官公子你还有手巾吗,我快吐了···” “我的妈赵大胆你别学齐碧啊,快离我远点!” 只见上官镜云轻笑两声,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可这一切,在此时可没人欣赏。 上官镜云道:“好东西在那门里面。” 众人悄咪咪地挪着自己的身子,直到伸手就可以碰到那扇大木门。葛观选拍了拍赵有为的肩膀,“大胆大胆,你胆子大,打头阵!” 被葛观选几字一夸,赵有为感到浑身轻飘飘的,想都没想就应好!他轻轻地把大门推开一条缝,可门里面就是一座普通的屋子,并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股屎气更浓重了些,赵有为实在忍不了了,把头缩回合上门,爬到一旁捶胸干呕。 “这么厉害,你看见什么了?”葛观选这下相信确实有好东西的存在了,急忙追问赵有为。 可赵有为还没说完一个字,又干呕起来···等的葛观选如热锅上的蚂蚁。 “听别人说有什么意思,不妨自己看看?”上官镜云又打开了扇子,素雅的扇面加上一个漂亮的扇坠,更使这把扇子显得精巧别致,真是诗情画意。那寒玉似的手持着扇柄,正轻轻扇动着。 于是,葛观选便去了,他就着方才赵有为的位子,把门推开了一条比方才还大些的缝。 也没什么啊,赵大胆刚才看见了什么呢? 他察觉到这门后的那股气味更加浓郁逼人,刚想打道回府,忽然有人从背后猛推一把并外带一句,“进去才能看的真切!” 葛观选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力送进了门内,那个人言罢便又急速关上了大门。他倒吸一口冷气,这可真疼啊!这一吸可倒好,奇特的气味灌满了葛观选的鼻腔,进入他的肺部。一阵阵恶心涌上心头,葛观选又趴回了地面,重复赵有为的动作,捶胸干呕,只是反应更加剧烈而已。 “谁啊!谁闯老子的院子!”一粗狂且杀气腾腾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接着便是两半屋门同时破开,一股血腥味加屎气扑鼻而来,这对葛观选来说可比腐臭的尸体还难忍! 葛观选看见来者,嘴角疯狂抽搐,“猪头三···不对,刘无边咳咳咳呕!刘大叔··这怎么是你家啊···”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屠夫,这简直是葛观选从小到大的噩梦!人称猪头三,只因和猪一样膘肥体壮。他瑟瑟发抖。 刘无边的两个鼻孔里像是喷出了两股白气,“原来是你小子!” 葛观选不再看向猪头三,而是继续干呕,断断续续道:“叔···呕,无心之举···无心之举···呕!我现在就走···” “喂你别吐我院子里啊!好恶心啊!” 什么?!恶心?你丫的明明是你家太臭,怎么不说你家恶心! 于是葛观选脱口而出,“叔啊,是你家这味太重了···受不了啊呕···”葛某捶胸锤的疼了,改锤地,越吐反应越激烈···这时,他感到面前的杀气貌似更加重了,还带着一丝阴冷。 “你和它们相处久了就觉得香了··· 又是那熟悉的感觉,葛观选后衣领被人一提,拖了几个转角被人一扔。落地的那一刻,葛观选听见四周有激烈的猪吼响起。气味更不用说了,某人此刻只想就地去世! 另一边,门外··· 一排贴着门和院墙偷听的少年打了个寒战,这原来是猪头三的家···几人想想上官镜云那张怎么看都和阴险沾不上边的俊容,纷纷暗自决定以后还是不惹他的好。 赵大胆道:“我们要想办法救葛兄出来。” “怎么救啊?我们从正门溜进去肯定被发现。” 赵大胆环顾左右,向少年们招招手,小捕快们便跟着他来到了猪头三院子的西面。众人隔着墙听,还能听见葛观选不断的哀嚎。看来这就是“它们”的位置了。可怎么爬上去呢?这面墙高的离谱,简直放在整个大凌都没见过这么高的墙。 一少年道:“猪头三这是用来圈猪的还是关人犯的···” 墙的左侧有一颗和其比肩的大树,往常追捕刺客时常常需要上树埋伏,少年们个个又都年少力壮,区区爬树自然不在话下。众人挨个踩着树干树杈,跃到了高墙边上,双手紧紧攀住墙边。 “都抓牢了!” 于是乎,在猪头三用来圈猪的墙上,挂着一长排年轻的小生。十来个人头晃晃悠悠··· “葛兄···葛兄~”少年们轻声呼唤着。 葛观选闻声停止哀嚎,捏着鼻子从猪群中来到这面破旧的墙前。看见十多个滑稽熟悉的面孔悬挂在墙头上,唯独没有那张,他大吼:“上官镜云呢?!那孙子呢!” 苏云飞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娘亲为他准备的灰色包袱里摸索着,再慢吞吞地答道,“走了。” 少年们汗颜,这娃还真是无论什么都带着包袱啊! 赵有为道:“葛兄!我发现这旁边有很多捆好的草啊,看起来挺结实的!我扔几捆下去你踩着上来啊~” 少年们缓缓向那颗树移动,准备下墙搬草。 “云飞你动动,你不动我们过不去···” “等下···”苏云飞被催的着急,而自己此刻情况下的姿势又极其不方便他掏饼,着急之下将包袱的口子又开大了点,由上往下地晃动着。“出来快出来啊···啊我的饼!”那一刻,只见一块金黄色的比葛观选脑袋还大的米饼下坠,“砰!”的砸在了葛观选的脑门上。下一秒,每头猪的豌豆小眼睁大了!张开了!猪群兴奋,朝葛观选扑来··· 少年们不忍再看,合上了眼皮。 在一场风卷残云的米饼斗争后,苏云飞在葛观选的隔墙训斥下委屈地放下了爱的包袱。随众人一起上上下下传接着捆草。一捆又一捆的草被丢进猪圈,“葛兄!周围没别的了,你将就下踩这个哈!” 第四章:猪圈逃脱2之捕获“芳”心 齐碧紧锁着眉头,死死盯着棋盘,仿佛在看一件稀有珍品。突然他那乌眸发出了一束光芒,经过反复确定后高举黑棋:“哈哈哈灏哥你疏忽啦!” “砰!” 齐碧闷声砸向棋盘,黑子白子瞬间在地上炸开,各自落荒而逃,棋板也顺势滑落。江淼灏嘴角微微上扬,足尖点地,略施轻功远远避开。一局将要分出胜负的棋局就这样中断··· “嗯?齐碧你怎么卧在地上。”上官镜云踏进门槛道。 堵门下棋是为了防止闲人打扰,可上官镜云竟然直接将他撞飞了!齐碧一言不发地直起身,半张脸似被黑雾缠绕。 江淼灏道:“嗯···那今日就到这吧···我们··下次继续?” “下次···”齐碧悠悠地站起身,口吻阴森,“灏哥你是指经历九十九次失败好不容易看见黎明的曙光最后又被某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手捏碎的下次吗!!”若是眼神能杀人,上官镜云觉得自己能死在这眼神下几千次。 江淼灏连忙转移话题:“···上官,好久不见。来玩的吗?” 上官镜云硬着头皮在齐碧凶狠的眼神下,移步到了江淼灏的身边,“是这样的···” 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后··· “当时只想着整他一下,没考虑他怎么出来···咳···淼灏?” 江淼灏回过神,干咳两声,探头在上官镜云的耳旁低语“上官,你以后离我近点···” ······ 葛观选摸着下巴打量了这些草好一会,总觉得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好像以前有在街上见过几次···那是什么草呢? 不管了!葛观选抱起一捆捆从天而降的草杆,叠罗汉似的搭在一起。 “我的妈不行啊,赵大胆!还有吗,这不够高啊!” 赵大胆投下最后一捆草,“没了葛兄!” 现有的草捆才刚够墙的一半,葛观选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试着碰碰运气了! 这草,茎杆笔直,还带着玫瑰紫色的点点朵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使原本生无可恋的葛观选又重新燃起了斗志!至少鼻腔里不全是可怕的猪屎味了。 葛观选后退两步,甩甩臂弯弯腰踢踢腿,冲冲冲!这时的葛观选,像被江淼灏附身一般(只是自己认为),足尖点地,飞身一跃竟还真的到了草捆之上! 一排排乌黑的脑袋挂在墙头很配合地“哇哦!”一声。 完美的落草,现在只需要重复方才的流程,踩上墙头再跃上树就成了! 正准备第二次起跳,脚下之物突然开始摇晃。 “我的妈啊!”葛观选忙稳住重心,朝下一看,一头脑袋又大又圆的母猪正用嘴拱着这堆草捆。竟然还吃起来了! 少年们惊讶之余,苏云飞问道:“猪···原来吃草的吗?” 有了一头猪的带头,其他猪也兴奋地聚集过来,东拱一下西拱一下地,葛观选不出所料又摔进了猪堆。 “···哦!”赵有为一拍脑袋,众少年的目光转向他,“我想起来···这是红豆草,可以喂猪的!” 众人暗暗抹了把冷汗。 这下少年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附近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可以代替草捆垫脚了。 在少年们正懊恼之际,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喊。每个人顿时心中一亮,灏哥来了! “灏哥!” 江淼灏踩着一根较粗的树干,两缕发丝已被风吹得凌乱。与上官镜云并肩而站,树下则是头顶自带乌云的齐碧。 二人一齐出现,如若不提这令人作呕的屎气的话,这画面真是要多美有多美。假如不是少年们没有空出的手,此刻还真想吹几声哨子。 而另一边的葛观选可不这么想了。当他腰酸背痛地从肥猪中再次挺直腰板,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树上和灏哥并肩而站的那个罪魁祸首之时,差点气的他又回到猪堆里去。 江淼灏轻轻一跃跃上墙头,一阵眩晕袭来,站在墙上竟有些摇摇欲坠。 上官镜云与众少年吓,“淼灏(灏哥)你怎么样?” 江淼灏揉了揉太阳穴道:“无事,很高,我很喜欢。” ······ 这时,猪圈栅栏的一处好似被人打开了,沙沙的草地摩擦声和粗糙的开锁声响起。众人一惊,难道猪头三来了?! 江淼灏立马翻身跃下墙头,双手扣住墙沿,少年们把脑袋尽力往锁骨里收,以防暴露自己成为下一个葛观选。 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怯怯地进入众人视线,“观选哥哥~” 一听到这声音,葛观选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暗骂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墙外辛辛苦苦吊着的一排人也吓出一层冷汗。 看着刘琴芳那张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重复吐出自己的名字,然每一遍都有着不同的韵味。葛观选强颜欢笑地应着,“小芳啊···哈哈···” 刘琴芳害羞地低下了头,“观选哥哥,是爹爹无礼了~我来放你出去的。” 一听有得出去了,葛观选喜上眉梢,毫不忌讳地搭上刘琴芳浑圆的肩膀“真的?哎呀没事没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去!”说着顺势向前走了几步,然回头发现···揽了半天,臂里的人步子都没开一下,怪不得自己也走不开身呢!再一看,后者正以手掩面,面部一下皆是通红一片。刘琴芳分开两指漏了条缝,细长的眼睛飞速地瞄了一眼少年。随即娇羞地“哎呀呀呀呀~!”一声,两根手指又遮住了眼睛。 紧贴树皮的上官镜云此刻心里发毛,原来葛观选平常喜欢招惹这样的口味··· 某人僵硬地抽回搭在刘琴芳身上的手,后者再一次娇嗲一声,踏着小碎步捂着脸,朝栏外走去··· 江淼灏人本就晕沉沉的,忽地听到一声怪叫。凄凄惨惨惨惨戚戚,如泣如诉。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鼓足劲在墙上一蹬,单手扣住大树一根枝干,几下回到地面,作剧烈干呕壮。 树上、墙上、地上的面面相觑,灏哥这样子,有点像身怀六甲之妇啊。 “啊啊灏哥你咋了!”葛观选远远奔来。 江淼灏果断伸手,“站住!停!” “啊啊啊灏哥,我好想你啊!” “我让你不要过来!···呕!” “我的妈,灏哥你嫌弃我!咦···好恶心。” “···” 如此,一行人与刘琴芳姑娘草草致谢道别之后回到了闲闲楼。闲闲楼是江淼灏花钱买下的一栋为方便捕快们日常工作,休息之所。上午,也正是在这,江淼灏二人的棋局被上官镜云残忍破坏。至于为什么叫闲闲楼,猜都猜得到是某某选的杰作。 “哇,灏哥你们干架啦!这乱的!” “是被打劫了吧,嘶灏哥你怎么还在吐啊···” 众人七忙八乱地将江淼灏扶到椅子上,倒茶扇风。怎么办呢?其实问题也不大,可如果说这么狼狈是被猪臭的,那还不被人笑死呢?而葛观选则上上下下闻了闻自身气味后,也随便借了套衣服洗澡去了。 屋内的气氛也是挺尴尬的,齐碧始终被一大团乌云缠绕着,少年们对此好奇万分,却又没那个胆子问。上官镜云选择背对众人而坐,而江淼灏则选择闭目养神无视一切。一间屋子,近二十来个人,却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嗒嗒嗒。”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灏哥,找到了!”得了江淼灏的话,只有守尸的十来个捕快批准休假,其余人仍继续搜查着黑衣人的踪迹。 “兰香阁,黑衣人消失那天有兄弟说好像看见跑进去了。但眨眼的功夫又没了!据这几日安排在附近的眼线报告,确实有个身量相近,全身包裹严实的人频繁出入。” 江淼灏与齐碧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即刻动身。” “淼灏,若是你们要去兰香阁。我可与你们同行,那边的人我还是有几个熟悉的。”上官镜云道。 江淼灏刚要应下,有人站在他身后忽地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笑的江淼灏和上官镜云四肢发麻。以致于二人在齐碧转身后,才偷偷抹了把冷汗。 这边,葛观选刚神清气爽地洗澡出来,脚还没踏过门槛,就被迎面而来的齐碧阴着脸又拽了回去。他懵懵地瞄向尾随其后的江淼灏,令人费解的却是江淼灏神秘地对他微微一笑! ······ 雅间里,粉色纱幔随风飘动,檀木做成的地板上不见得一点灰尘,使整间屋里充斥着沁人心脾的檀香。梳妆台上的铜镜反射着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桃木桌上还摆着茶水尚未喝尽的瓷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坐在台前,解下了遮掩面容的布巾。 铜镜上倒映出了一张五官挺立,却生满红疹的脸。男子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咣”地一声,瓷杯里剩下的茶水倾洒而出。 淡绿色的液体缓缓流向桃木桌边缘,一滴···两滴···三滴地打在地上。 门开了,一位生的妖艳的姑娘看了看地上淌着的茶水,再看看桌前的男子,轻笑出声。 “怎么了,还没好呢?” “他们要毒便毒死我是了!让我天天见不得光也真是好手段!” “所以这就是你洒了茶水的理由?” “你是心疼茶么?” “你这不也是把我俩洒在地上了么?” 男子无心继续玩笑,若有所思地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怎么,你还不去待客。” “这不,听见楼上有人貌似要将我屋拆掉,急的我放了琴就上来了?” ······ 第五章:故事 兰香满座,谁懂寂寞?兰香一醉,倚红偎翠。 除江淼灏表情僵硬地止步在兰香阁石阶前外,其余身着缁衣的少年们早已谈笑风生地迈步阁内。 这副对联···写的竟然还挺像样?! “···好啦,走吧走吧!”上官镜云哭笑不得地将四肢僵硬的江淼灏推进兰香阁的大门。 兰香阁内歌舞升平,如外边对联所言,确实是个男欢女爱醉生梦死的好地方。 “哟,上官公子来啦!”一位面容慈祥身材发福的中年女子迎面走来,这就是张妈妈了。 二人一番寒暄过后,上官镜云切入正题:“张婶,我来向你打听个人?”说着转头看向江淼灏,“什么样貌来着?”“八尺男儿,包裹严实。” “好像有一个,是小茶的常客呢,走的蛮近,诺!昨天还在人家屋里等她呢。”张妈指着三楼西间道。 “这客人很照顾小茶的,小茶每次奏琴啊,他都在,不像其他客人尽往她身上贴。有时还会横在她前面挡咸猪手呢···” 江淼灏打断道,“挡?这楼里的···做这生意的,不是就靠这讨喜吗?” 齐碧轻声道,“灏哥,不是所有干这行的都做皮肉生意···” 上官镜云道:“比方在二楼奏琴献舞的就可能只卖艺不卖身。” 张妈道:“是啊,我这兰香阁里的。有些人老珠黄了仍然清清白白,唉!我开这兰香阁,也没想到能多赚。当时也只是走投无路想着试一试,人呢,凑着凑着就多了。才有了现在的兰香阁。来这的姑娘都命苦,我也不逼迫他们如何待客······” 张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江淼灏却没再听进半字。 婉转低沉的琴音转移了江淼灏的注意,空灵之音带着丝丝忧伤,似那山谷的幽兰···轻柔又不失气概。他闻声来到一楼厅堂中央,稍稍仰头,鸣琴者罩着一身烈火般的纱裙,装束艳丽妩媚。那双凤目含笑含俏含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优美的琴音从那纤细的指尖一泄而出。 怪不得说青楼能夺了男人的心神。 琴音流转,江淼灏也随之慢慢移动。在情不自禁中踩上步梯,在酒气弥漫的男人里驻立。 一曲完,茶煣煣睫毛微颤,在愈加热烈的掌声中缓缓站起,凤目仿佛不经意间含笑扫了眼江淼灏“多谢各位捧场了,今日就到这罢。”男人们扫兴地散了,如若再贴上去骚扰人家,怕是那个从头包到尾的怪人现在不知在哪里盯着自己。 “江公子,你的朋友需要什么服务吗?我会如约打折。”茶煣煣眉眼间透着温柔。 江淼灏两片唇瓣刚分开,葛观选又不知从哪里插了进来,“茶姐姐果然信守承诺,姐姐准备打几折呀,看我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打个三折嘛!” 江淼灏无奈地轻叹一声,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毛病。等等,茶?她就是‘小茶’?上官镜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茶煣煣道“姑娘,冒昧问一下,这兰香阁内可曾有一个衣着严实,身量与我俩相近的男子。” 茶煣煣一滞,很快道:“有,我的客人。”女子眸中那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虽快,但江淼灏仍是捕捉到了。 正要开口询问,头顶上方竟纷纷扬扬地洒下一点点的粉尘,众人正纳闷,一声凄厉的尖叫像要穿透所有人的耳膜迅速传来! 在场的客人,妈妈,少年等所有人双手抱头捂耳。接下来,只见一张桃木椅伴着爆破声破门而出,兰香阁内的人四散奔逃,大呼救命。 茶煣煣凤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事发处。一袭蓝衣遮住了她的视线。再一睁眼,江淼灏已上了步梯,向自己西间跑去! 茶煣煣亦提起裙摆,尾随其后。 少年们也紧跟上楼。 “砰!” 江淼灏一脚踹开破败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狼藉。屋内的铜镜碎了,桃木桌裂了,四条桌腿两条静静地躺在一旁。床榻上混乱至极。窗户大开着,秋风一波一波地灌进,然不见半点人的影子。齐碧靠着窗沿朝下看了看,道:“人跑了。” 清晰简单地吐出一个字,“追!” 葛观选道一声,“好嘞!”几步一跨,抓住齐碧的胳膊。兰香阁三楼距地不高,两人便顺势从窗户一跃而下追闹事的去了。根本不需要江淼灏明确指明谁追谁留。 茶煣煣从看见大开的窗户后,心中紧绷着的弦也怂了,她不快不慢地拾起掉地的桌腿,笑道:“张妈妈,这屋里原有的摆设得有劳您再安排了。” 张妈扯回神,“还是原先那些吗?那小茶你这几日先住笙笙房里吧,东西备齐需要几日呢!” “好的。” 江淼灏道:“屋子被洗劫一番,茶姑娘貌似并不着急。” “许是进了盗贼罢,我这也没什么值钱的。” 可这里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江淼灏又想开口,上官静云却手肘轻轻碰了下他随后道,“没准是个性子急的盗者呢?找不到值钱的气急败坏砸东砸西,再咆哮一声。这世上什么人没有,对吧?”顺着上官静云的眼神,江淼灏注意到塌前的柜子上,摆着一冒着热气的瓷杯。屋里原先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茶姑娘有疑,此时不能打草惊蛇。 “嘶…” 茶煣煣半蹲在铜镜碎片旁,左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几片碎块,右手的手心及食指指肚上,被划开了一条不易察觉的小缝。 江淼灏上前接过茶煣煣左手的碎片,又替其继续清理着,“破碎的镜片伤手,小心的好。上官,你带其他人去帮下观选他们吧。” “我?!不行啊淼昊,我和他们……”“没准你这么一去,前面的事他们就不计较了呢。”上官静云犹豫不决地看着江淼灏,半天才勉强对身后年轻的捕快们道,“如果那两个要对我做什么,你们拦得住吗?” 少年们道,“试试?” 于是,上官静云硬着头皮,揣着几百个不情愿,带着其余捕快离开了兰香阁。 茶煣煣接过张妈递过来的手绢,捂在划口处看着正弯腰清理的江淼灏,“江公子不一起去吗?” “一个小贼而已。”江淼灏浅笑直起身,“那群小子闲不住,让他们跟去就是了。在我面前他们也放不开。” “说的你多老一样?” 江淼灏笑笑,向张妈问道,“张婶,请问兰香知名酒品有哪些?” 张妈看来生意了,忙道,“啊多着呢多着呢!想要什么都有!公子你是上官公子的朋友吧,待会你去我兰香私人酒库里挑。” “看来上官面子挺大。” “兰香如今走到这一步,也多亏上官公子啊···”张妈好像回忆起了什么陈年旧事,叹了口气,“我待会找人带你去吧···”“张妈,我这下午没什么事,就由我为江公子带路吧。”“诶,好。” 夕阳西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江淼灏怎么样没想到,两个人原来也可以如此安静!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挤进脑汁地想着插入的话题,没头没脑来了句“原来你姓茶···” 话出,江淼灏见茶煣煣仍在前面走着,好像并没有回复自己的意思。莫非这头开得太生硬了··· “茶,不好吗?”走在前面的女子忽然回头道。 这有点出乎江淼灏的意料,“···没有,只是姑娘当初为什么没连名带姓地报呢。” 茶煣煣道:“煣煣,是我的艺名。” “这样啊···茶姑娘,那天不好意思。” “什么?” “姑娘分明不是那种···为何那天不说清楚。” “公子,”茶煣煣顿住直视江淼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当时你急着走。” 闻言,江淼灏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分别之时,丢下一句姑娘自重后,急于快些离开确实没再回头一下。人家想解释有哪有机会呢?现在反倒问起别人来了。 两人之间的话语仿佛又被什么暂停了一会儿。 江淼灏道:“茶姑娘才貌惊人,怎么不另寻出路···或是找个人嫁了。以姑娘的条件,应该可以过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此时此刻,茶煣煣的眉眼间却流露出一丝忧郁,一丝无奈,一丝怨恨······ 若可以,我又怎么会不做。又怎会亲手禁锢了自己的自由···又怎会把自己长久地关在一座楼里,成日地在男人堆中卖艺?嫁人?··· 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曾经,那个人··· “曾经,那个人也诺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江淼灏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她,看起来好像有点难受。 茶煣煣道:“江公子,你觉得一个甘愿处身于青楼的女子,她所有过的、经历的,会简单吗?” 清风徐徐,一点点吹开了遮住夕阳的两片薄云,那抹温柔的金光倾洒而下,恰巧洒在了茶煣煣妩媚的脸庞上。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此时此刻亮晶晶的。仔细一看,江淼灏才发现,那是泪光··· 或许···她确确实实经历了什么,才使她甘愿年复一年地留在兰香。 是没人为她赎身吗?仅仅围观她奏琴的就排到楼下了··· “是我唐突了。”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一个人经历的多了,区区遭窃又算的了什么呢?有的人,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空气中不知不觉地掺入了一股清纯的幽香··· “公子,酒库到了。” ······ 第六章:黑夜+半眉+魂飞魄散某某选 葛观选一边手上扒拉着有自己半身高的杂草和焉了不知多久的玉米秸秆,一边健步如飞地在荒地里飞奔着。 已经追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可无论谁都仿佛感觉不到累似的。 “喂等一下!”齐碧竭力呼喊使葛观选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向后面看去,只见某人湛蓝湛蓝的缁衣一角勾在了一根玉米杆上,正使劲浑身解数拉扯着。 “诶我的妈,我还以为有人埋伏咱,你被偷袭了呢!原来是被玉米秸秆勾住了。好了!”葛观选帮齐碧解下了套在杆上的一角,一屁股在荒地里坐了下来。 齐碧摸了摸磨破的一角,不满的撇了撇嘴。伸手草草地在葛观选身边拍了两下,也跟着坐下。 两人也不追了,自顾自地坐着。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杂草丛生,被人弃了的玉米地。 坐了一会,视线好像没方才清晰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都埋到山里了。葛观选揉了揉发酸的大腿,皱着眉头嘟囔,“这人还挺能跑啊!” 齐碧深吸一口气,扶地站了起来。说是刚跑完不能坐下还真没错,他现在下半身还在打颤。 “葛观选,我们回去吧。” “哦···我站不起来。” 齐碧伸手拉了葛观选一把,结果此刻自己也没多少力气,两人最后又跌回草丛中。 葛观选道,“不行了,等灏哥来接我们吧!我累死了。” 齐碧躺着推了把旁边的人,“切,那你还是别等了。” 葛观选一骨碌爬起来,不满的嘟囔道,“那能怎么办啊,这天都黑了···” 枯萎的玉米秸秆在风的吹动下摇晃着,发出“沙沙”“咔咔”等诡异的响声,光听着就令人瑟瑟发抖。 “这里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啊啊啊嚏!”葛观选紧紧抱住自己,打了个寒战。 两人在玉米地中,谨慎地摸索向前,走一步顿一下。 天色阴惨惨,空无一人的玉米地里此刻扬起冷风,凄神寒骨。 “我受不了了,葛观选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齐碧,不瞒你说哈···我有夜盲症。” “······” 默了一阵,齐碧道,“得了得了,你···自己抓紧我啊···” “没问题!” 二人又走了几步,葛观选毫无征兆地幽幽来了句,“齐碧···这里是不是不止我们两个人啊?” 闻言,齐碧打了个哆嗦,这家伙还真的是不给力!他飞快了扫了一眼四周,除了干巴巴的玉米杆子和遍地的杂草,在这地儿也只有他们俩大活人了,哪里来第三个呢? “不是···” “但···但我好像真的看见了啊···” 齐碧被葛观选搞得接近精神崩溃,“大哥!!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啊···”下一秒,在顺着葛观选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后,齐碧噤声··· 远远地,在一根较粗的玉米杆子后面,确实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站在那。他拨开面前的玉米杆和杂草,无声地朝两人靠近··· 时间仿佛静止了,葛观选齐碧二人呆愣在原地。半晌葛观选问道,“额齐碧,是你气喘的这么大声吗?”“不是···”“嗯好的···跑啊!!!!!” 葛观选齐碧撒腿就跑,那个人也如鬼影般紧随其后。简直就是要贴着葛观选的背了。 这家伙怎么光追我啊!某某选心里对他一阵狂骂,突然,他脑海中悠悠的飘来一句话···这是下午的那个贼吗,不应该是我们抓他吗?想着想着,他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转身来个角色互换··· 齐碧只听见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声,回头一看,葛观选被那人压在身下,尚在殊死抵抗。 “齐碧!快来啊!!”撕心裂肺的吼叫在荒废的玉米地中回荡。 葛观选吓傻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臼头深目,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从地下爬上来的恶鬼。然而最令葛观选不寒而栗的,是他只有一条眉毛! 男人狞笑着,嘴里发出“呜噜噜”的怪声,那双眼睛,就像猛兽发现了猎物般死死盯住葛观选的脖颈··· 两个时辰的消耗,葛观选的力气所剩无几,全身酸痛着,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湿了,钳在一眉肩上的手,已有些发颤。 而这个人,仍然兴奋而耐心地消磨着自己最后的心理防线。 突然,一眉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发出沙哑的呜咽。他放开手中的猎物,竭力转身怒视着狠掐住自己脖子的齐碧。对上那双闪烁着凶狠的眼睛,齐碧浑身一吓,他的第一反应是···世上竟有如此丑恶之人!身子一软,松开了双手··· “咚”的一声,葛观选用尽剩下的力气往一眉小腹上一踹,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齐碧快!快走!别愣了!”他借着身边的玉米杆,几下狗爬拽上齐碧就跑。两人娘娘腔腔地躲避着身后的人,即使生的欲望再强烈,双腿也不再听他们的使唤了。一声非人般的鬼叫响起,这下是被激怒了。但些许是那一脚踹的有些猛,一眉追赶他们的速度也不比刚才。 “齐碧啊···” 齐碧气喘的略有些急促,上气不接下气应道,“嗯···” “你回去,和灏哥说我因公殉职哈···” “你说什么胡话···”再一看,原本在自己右手边的人,不见了!又是一声重物砸地且熟悉的声响,齐碧心一颤,几乎是失声喊出葛观选的名字··· 一眉见猎物倒下,兴奋地扑了上去,压上其四肢以防又被措不及防的一踹。孰知葛观选已经连抬脚的力气都没了。 只能怪自己下午追的这么拼,体力都被生生耗光了。他对上一眉贪婪的眼球,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死也是死在人的嘴下···太奇葩了··· 致命的颈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热气一阵一阵地打在脖子上,葛观选只感到有些微微的痒。他艰难扭动着脖颈,尽量让齐碧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个家伙···竟然跪地上哭了··· “在那!” 远处闪动着跳跃的火光,一把···两把···四把···十来根火把聚集点亮了两人接近死灰的心。 赵大胆和上官镜云驾马驰在队伍最前头,愈加耀眼的火焰把‘一眉’不堪入目的面容暴露在众人视线内。 ‘一眉’神色转为惊慌,像罪恶的厉鬼见不得迟来的光亮,“嗖”地从葛观选的身上跳开,朝玉米田深处逃去。 温暖的火光渐渐向两人靠近,周身的温度也没那么低了。 葛观选长舒一口气,顿时感觉全身上下每根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 一边,在一处隐秘的角落,茶黎轩愤恨地折断了离自己最近的两根玉米杆,冷哼一声朝‘一眉’逃跑的方向走去。 第七章:回忆杀走一波 过往的人群步履匆匆的走在喧嚣熙攘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车夫的吆喝声显得这街市分外热闹。在某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她尽其所能的往里面挤一点,再挤一点···在这个天真无邪的年纪,女孩紧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怕自己当了他们谁的路,碍了他们谁的生意。 对不起,娘对不起你们···煣煣要听哥哥的话,你们另外找个地方把日子过下去吧 小煣煣抓住娘的衣袖,惶恐地重复着不要。娘,不要走···哥哥和我,我们一起·· “来了,”·说话者是个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的男子,他凝视着远处的巷口,面色沉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小煣煣看着爹爹,她不知道谁来了,她也不知道来干什么。只听见那好像有人在靠近,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很多的人。那些人走的很快,他们的脚步声也愈加清晰。随着脚步声由远到近,小煣煣看见···爹娘,还有家里的翠儿姐姐,郭姨,恩杰哥哥,家里大大小小所有的人的神色都凝重极了。大家静静地看着巷口,半晌,小煣煣被娘一下子拉进怀里。她感到娘的双臂不断地收紧···收紧,圈住她身体的力道越来越大,简直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小煣煣被这强劲的力道难受到了,双手轻轻推着娘的胸膛。可娘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抱着她,抱着哥哥。又过了一会,猛地把她往那个十来岁的少年怀里一推。 “黎轩,照顾好妹妹。” 男人道,“好孩子,抱着妹妹走。别回头。” 小黎轩就抱着妹妹走了,向着相反的方向,真的就没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动了。 小煣煣趴在哥哥的肩头,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和哥哥走。爹娘呢?还有那些昔日老爱陪她走街玩闹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呢?你们···不走了吗? 小煣煣眨巴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今日这一别,距离下次大家见面就得过很久很久。这一张张熟悉的脸,每一张都在对她微笑着。 “煣煣,姐姐们以后再陪你放风筝!” “煣煣,下次再见你要长得比现在更漂亮哈!成天下第一美人!” “哥哥和你的姐姐叔叔阿姨们要陪你爹娘去迷宫探险!就不带你啦哈哈哈哈···” 一次冒险,你们真的很久很久没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了··· 小煣煣记得,在一个拐角后,她听见了佩剑出鞘的声音,她听见了“叮叮当当”的剑身撞击声,她听见陌生的嗓子发出的连连惨叫,以及熟悉的···痛苦的闷哼声。 肩膀处有些微微的湿润,哥哥哭了。 现在的茶煣煣,长到了茶黎轩当初的年纪。她迷茫的在这个熟悉的拐弯角落里,寻找着,等着···好像在等着一些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 “煣煣!”茶黎轩小心翼翼地捂着怀里一张破布,布块上是一个雪白的馒头。 他捧着馒头,像捧着宝贝似的,捧到了茶煣煣的面前。 离家后,他们就这样过了几年。从懵懵懂懂的孩童,长成了青涩的小少年。依靠着别人的施舍与哥哥茶黎轩偶尔碰碰运气跑跑腿得来的角角分分,艰难地一路走来。即使茶煣煣并不想接受他人的怜悯··· 她记得爹爹说,茶家的人,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了尊严,也记得最后一刻,娘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活下去。 “一人一半吧哥。” “我刚才···”话到这,茶黎轩的肚子就叫了。 茶煣煣没说话,将冰冷的馒头从中间掰开,塞了一半到哥哥手里,“身子若是垮了,我们都走不下去。” 话很难听,但事实又的确如此。茶黎轩咽了咽口水,接过半个馒头三两下塞进嘴里,冰冷无味的馒头在现在的他尝来就是人间美味。 少年直起身,“今天有点冷,我去找个能避风的地方,不然晚上你会受不了···”顿了顿,他又道,“我也受不了。” 茶黎轩刚转身往街上又踏了一步,一辆马车驶来,车夫来不及做出反应,拉车的马匹就撞上了他。茶黎轩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却也只是闷哼一声,硬是没叫出来。 茶煣煣的手指立刻嵌入了馒头里,她冲上前,扑在茶黎轩的身侧。 车夫瞅了瞅是两个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晦气地呸了一口,骂骂咧咧地绕开他们走了。 身上的痛楚难忍,即使这样,茶黎轩依旧努力支起身子,向方才妹妹坐着的角落挪去。 茶煣煣见状,也咬着唇,动作轻柔地托着他的腰,一点点移向角落。他们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障碍,比如不想横躺在街道中央挡住人们的去路。 茶黎轩已过弱冠,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是不容小窥的,即便他们平常也吃不上什么,体型也算不上强壮。 茶煣煣托的很吃力,不一会便有点气喘。这时,另一双手伸了过来,就着同样的位置,替她托着哥哥向前移去。 三人终于成功抵达那个角落。兄妹俩呼出一口气,刚想向这个好心人道声谢谢,但在抬头的那一刻,茶煣煣跌坐倒了地上,茶黎轩强忍着克制自己不住发颤的身体,出于礼貌他还是僵硬地勾起嘴角,“多···多谢。”紧张的声线都是抖的。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好心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好似才发现什么似的,赶忙将胸前垂着的布巾往脸上一拉,这么一拉大半张脸都看不见了。 这是一个和茶氏兄妹俩年龄相仿的少年,比茶黎轩高出一个头。在黑色的布巾下,是一张让人难以直视的面容。而布巾上方的那双眼睛,竟然只有一只眼睛有眉毛! 茶煣煣察觉到自己失礼,连忙从地上爬起,尽量转移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少年,轻轻一礼,“谢谢你···方才···不好意思。” 这个少年略有些吃惊,面前这个姑娘,竟然像大家出来的小姐般懂得礼数。还有这一身的气质,当真只是普通的街头乞儿吗。 “没什么,没事的。习惯了呵呵。”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茶黎轩靠着墙道,“煣煣,再替我行一礼。”又转而对少年说,“请见谅,我···暂时不方便···”“没事没事!”少年慌乱地挥手,支支吾吾道“你还疼吗?” “好多了。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茶煣煣跪坐在茶黎轩身侧,挽起他的袖子,又挡在他面前察看一番哥哥后背的伤势。 少年瞧着茶煣煣的神色变化,瞄了眼茶黎轩挽起的胳膊,那本该完好的手臂上添了些色彩。 被马这么一撞怎么会没事呢,少年道,“你们家在哪,我送你们回去吧!哦···如果你们不放心,就把你们送到附近。你们这样也不方便走···” 默了一阵,茶黎轩道,“我们没家。”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家,早就只存在于兄妹俩的记忆力了··· 少年语塞,半天,才道,“如果你们不嫌弃,请二位跟我走吧···我也一个人。就是···地方不大。至少可以遮遮风挡挡雨。” 第八章:你泼下我泼下,我俩一起顶呱呱 天色已晚,挨家挨户关上大门。伴着朦胧的月色,挟着凉爽的微风,再掺上一声穿破云霄的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啊!!!我是不是已经在黄泉了啊啊啊啊!孟婆汤呢快给我!大胆原来你也死了啊啊啊啊!” 赵有为等人无语地继续驾马行着,他身后驮着的这个人硬生生地从离开玉米地闹腾到现在。 为什么上官公子要把葛兄交给我啊···他看了看前面悠然自得把玩着扇柄的上官镜云。殊不知上官镜云正窃喜自己也算对二人有救命之恩了,前面的事大概也不计较了。 齐碧斜视着上官镜云,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皱眉看向葛观选,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哀嚎赵有为变成哀嚎自己了。 “齐碧···!快点下来陪我啊!我知道你这个人终究长不了命啊啊···你下来陪我喝了孟婆汤来生我俩再一起做哥们啊!齐···” 一声尖锐的鸟叫打断了他,葛观选全身剧烈一抖,迷迷糊糊中竟然有些清醒了。看向发声处,“齐碧你学鸟叫干嘛,还学的这么凄惨。” “看见只鸟飞过去就学了下。”齐碧冷脸抽出唇瓣上的手指,“你是没听见你刚刚叫的多惨,哭爹喊娘的。”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远远的一个修长的身影逐渐靠近,那俊容的轮廓也愈加清晰。 江淼灏打量了下齐碧,又打量了下葛观选,见两人衣着上,头发上尽是零零散散的杂草。其中前者的衣服还有点破损。 “怎么搞成这样了···”“灏哥!!!”“我在···” 葛观选扑腾着两手朝江淼灏的方向挥着,整头马被他搞得站立不稳。赵大胆也跟着晃晃悠悠,“葛兄你别摇了啊!”果然就没摇了,只剩身后呜呜呜不满的抗议。 众人汗颜,只见苏云飞驱马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大饼就往葛观选嘴里一塞。禁言效果还挺好。。 “这次是豆沙的,观选哥你安静点吧。” 江淼灏伴着葛观选忧伤的呜呜声听完齐碧叙事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沉思了一会道,“你们今天抓的是···半眉?” “对。”“呜呜!呜!!”······ 齐碧斜睨着葛观选,“葛观选的意思是,他险些命丧黄泉。” 听人道出了自己的心声,葛观选反应更加激烈,嘴里的大饼粉也随之喷出。方才苏云飞手速惊人,短短几秒将整块大饼塞进了他的嘴里,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导致葛观选吞也吞不下去,嘴也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呜咽。 “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这个点,大凌尚开着的供人歇脚的地儿还能有哪呢,除了兰香阁众人也想不出别的去处。回闲闲楼没有吃食,折腾一天众人肚子都是空的,此刻兰香阁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茶煣煣捻着袖角,擦了擦额间细细的一层汗珠,怎么突然做这个梦呢···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地推开了木窗,夜晚的凉风袭来,很快就吹干了她额头的汗珠。茶煣煣闭上眼,原来,即使回到了过去,再认识你一次我还是会怕吗··· 踏上响起“吱呀”声,一个睡眼朦胧的女子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煣煣你醒了啊···怎么了失眠吗?” 失眠,从转过那个拐角后,我又哪次真正的睡好过呢。 茶煣煣苦笑着摇了摇头,听见楼下好似人声比方才更大了。除了老顾客,这时候还会有这么多人光顾?她披上外衣,推开房门。 “诶?煣煣你去干嘛呀!”杜笙惊讶地看着茶煣煣下楼,自己也蹬下床随意抓起一件薄裙跟上。 倚在梯子的拐弯扶手处,茶煣煣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人。 即使从俯视的角度看,这个人还是很好看。 张妈热情地给江淼灏等人带到一处较为通风的包房,认真地记下菜品,一旁的葛观选突然窜上去抢着嘱咐几句。江淼灏被挤到一边,无奈地摇摇头,不经意间往茶煣煣的方向看来。 被发现了,茶煣煣身子微微一颤,江淼灏又远远对她礼貌一笑,女子直接愣了。二人隔着空气对视一会,茶煣煣刚想开口招呼,身后突然被一扑。 “哇煣煣!帅气公子哥啊~原来你是爬起来招桃花来了。这是你的客人吗?太好看了吧!” 在茶煣煣耳边叽叽喳喳一阵,也不等她回应,杜笙就径直下楼朝江淼灏等人奔去。 害的茶煣煣对着空气说了句“才不是”,伤脑筋地看了看杜笙,又尴尬地瞟了眼江淼灏。所幸那丫头已经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她便也缓缓下了步梯。 “茶姐姐,我们又见面啦!”葛观选笑着打招呼。 江淼灏也笑着对茶煣煣点了下头,继续接杜笙的话聊着,仿佛刚才被看的不是他一样。 茶煣煣心里还是有点小心虚,“江公子,上官公子,还有各位。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访兰香?贼抓到了吗?” 张妈和几个厨子陆陆续续地将菜肴端进包厢,葛观选急不可耐地跟进去随手抓了个鸡腿就咬,“啊没呢没呢,抓贼?嗨呀爷小命都差点丢在那了!你们别干站在外面啊,这么久你们不累啊!进来吃吧这好好吃!” 一行人则进了包厢,张妈细心,选了个宽敞又通风的。近二十个人在一间厢房也不会觉得挤。 葛观选那饿狼般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只被他撕了一条腿的烤鸡抢先奔到了里烤鸡最近的位置,虽然也没人和他争。 众人陆陆续续地落座了,齐碧就着葛观选相邻的位置坐下,苏云飞和赵大胆各做他俩一侧,上官镜云则坐在他们对面。唯有江淼灏没落座。 江淼灏对茶煣煣和杜笙笑道,“二位,不嫌弃的话就一同吃点吧。” 不知为什么,茶煣煣感觉这句话好熟悉。那一刹那竟然给她一种朦胧感。 如果你们不嫌弃,请二位跟我走吧··· “煣煣你也坐呀!”杜笙早就招架不住两个帅哥的美色诱惑,就着上官镜云身边就坐下。除了衣着深蓝的江淼灏外,这位拿着扇子的白衣公子,还有这些蓝缁衣小公子,简直都是平常待客接触不到的上等品啊啊! 杜笙是茶煣煣在兰香少有的玩伴,和茶煣煣一样,杜笙是靠卖艺生意。只是一个是靠琴技,一个靠舞技。平常的看客都是些生的歪瓜裂枣的,杜笙压根没机会见识什么男子的盛世美颜。今日,老天终于开眼了吗? 徐徐的微风灌进厢房,吹起江淼灏额前两缕长长的发丝,“坐。”他侧身让出身后的座位。 “茶姑娘,多少吃着玩也行,给我们个面子吧哈哈。张婶,你也坐下一起聊聊?” 张妈端上最后一道清蒸鱼,擦着手乐呵呵道,“哎呦上官公子太客气了,我就不陪各位了!外面还有客人要招呼,我先去啦!笙笙,小茶,你们替我好好招待各位公子啊!” 得了张妈的话,茶煣煣这才微微一礼,“江公子先请。”等江淼灏落座后,整张桌只剩下一个座位了。竟刚刚好,若是张妈再来,倒怕是不够了。 杜笙噘着嘴看着茶煣煣坐在了上官镜云和江淼灏的中间,似乎颇为不满。如果再矜持点的是我多好。 “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让来让去的···坐哪不是坐,不都要坐?”赵有为率先在葛观选的筷子前夹到了剩下的一只鸡腿,快乐地夹着腿朝葛观选那炫耀地挥了挥,坐回座位啃起来。看的葛观选牙痒痒。好吧,还真有人和他抢··· “葛公子?方才你说此行差点丢了性命,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葛观选愤愤地一筷子戳在面前的盘子上,“遇见那个一眉了呗。大概也空着肚子,净想着吃我···” 齐碧险些把刚含进口中的酒喷出来,忙掩住嘴咳了半晌。这货自作多情什么呢,人家要的是血,吃肉早就一口要在你腿上了还用你踹? 江淼灏也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我和姑娘讲吧。” 抬头瞧了瞧正正色详谈的江茶二人,又瞥了眼正撩妹的上官镜云。齐碧手肘撞了撞葛观选的小腹,附耳道“你想不想···”登时,后者眼睛一亮,一阵小鸡啄米地点头。 “据他们说的就是这样。所以,进姑娘你房内行窃的,很可能就是他。” 茶煣煣转着手中的瓷杯,陷入沉思。 目前哥哥还没回来,两人都没有消息。他们现在在哪里,之哲···又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你···喝!” “不,不不不···你喝你喝,我不行了···”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葛观选齐碧二人正持着一个瓷杯相互推让着。 这两人···今天这么快就醉了??苏云飞惊讶的停止咀嚼嘴里的菜,呆呆得看着二人耍酒疯。 “额···那上官兄来一杯吧,来来来别客气!”葛观选端着酒,娘娘腔腔地靠近上官镜云。 上官镜云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懵懵地持着酒杯任葛观选倒酒。上官镜云死死盯住某人的脸,仿佛想看出个所以然。 葛观选:他妈的这货看我脸干嘛,罢了,看吧看吧看到你老了都不会懂我!靠还看,羞死我了啊。 “公子···”杜笙掩嘴犹豫道,那双桃花眼一瞥一瞥地不知该往哪看。 “嗯?”上官镜云只感到下身一阵凉意,一看,酒已经漫过杯沿溢了出来!上官镜云一吓,赶忙从座位上跳开,手中的瓷杯也一个不慎掉落。 伴着瓷杯碎裂的声音,葛观选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一拍脑袋,“哦”的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我帮你再倒一杯。”顺手往桌上随便抄了个捕快兄弟的瓷杯,晃晃悠悠向上官镜云走去。 此刻上官镜云已知道来者不善,面对葛观选阴险的步步紧逼,他也不断后退。仿佛下一刻那酒壶是要浇在自己的头上··· 另一边齐碧见一切发展顺利,也端起自己瓷杯,“迷迷糊糊”地站起,“我也敬···”话音未落,齐碧脚下一磕,瓷杯直直地朝茶煣煣飞去。齐碧一惊,靠刚才真有些喝多了,走路都能绊倒! 第九章:灏哥羞了? 看见瓷杯劈头盖脸地朝自己砸来,茶煣煣本能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只见江淼灏的五指就牢牢扣住瓷器。杯里的酒水一滴一滴地沿着他白暂的手指滑下。 在座各位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默契地都将视线移向掷杯者。齐碧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知道自己闯祸了在思考该如何解释···忽地,他的双眼大睁! 上官镜云二人完全不明白这边发生了何事,仍在保持着你进一步我退一步的格局。退着退着就离得江淼灏越来越近了。 上官镜云近到已经碰上了江淼灏的后背,“观选···你···你可别乱来啊!” “怎么会呢上官。”葛观选邪恶地说道。 然后他就扑了上去,再然后上官镜云转身,再再然后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江淼灏被上官镜云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袭击,他眼疾手快手肘迅速撑住桌角,又腾出一只手将上官镜云往他座位上一按。刚想舒一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一场浩劫。隐约感到有一阵阴影笼罩而来··· 葛观选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毕竟人一离开地面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手中的酒壶也顺势朝江淼灏的方向倾斜。如此一来,这最惨烈的结果莫过于江淼灏被酒淋了一身,还没来得及擦擦被酒水辣到的眼睛,就又被某某选重重压在地上。 江淼灏认命地闭上眼睛,今日毕生的颜脸是要栽在这二货手里了。 茶煣煣看情况紧急,扣住江淼灏的手臂就往自己这边一拉。江淼灏整整比茶煣煣高一个头,毫无防备地被这么一拉,整个人靠着茶煣煣的身子连她一起后仰。 葛观选空扑在地上,酒水洒了自己一身。心里却暗暗庆幸着还好人闪开了。 茶煣煣承受着两人的压力,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磕,她紧咬着嘴唇闷哼一声。两人又沿桌角滑了下去。 江淼灏飞快翻了个身,在两人落地那一刻出手垫在了茶煣煣的腰上。 “咣当···”一声,苏云飞嘴里的酱肉掉在了瓷碗里,又打了个转,赵有为等其他捕快面露惊愕。。 葛观选齐碧上官镜云更是或站或坐或趴地当场石化。 江淼灏当然也知道自己的举动过分夺人眼球,但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家替自己当了一次肉垫后还让人家再垫一次吧? “茶姑娘······” 茶煣煣坐起身捏了捏眉心,“我没事···” 半晌,众人的目光仍是聚集着不散。。 江淼灏道,“······”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他的手仿佛晓得错误般默默攥紧衣袖。 这气氛真是尴尬的让人窒息··· 好在葛观选不愧是葛观选。 “嘶……我…麻了……” 众人汗颜。 赵有为苏云飞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架着葛观选到他原先的座位上。又是按摩又是敲打,尽心尽力。因为他们知道,至少这样可以让葛观选待会不至于跑都跑不动··· “这边这边,再用力点!苏云飞你没吃饭啊,我看你刚才吃挺多啊。赵大胆你鸡腿白吃了?”赵有为苏云飞“······” 杜笙将茶煣煣扶起来,“公子们很活泼哈···” 活泼? “是呢,很活泼。我很喜欢他们的个性。”江淼灏微微一笑。 听到这句话,齐碧葛观选以及在座的少年们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头到脚把自己冷了个遍。笑面虎出现了,少年们从江淼灏的身上仿若看见了恶魔的影子。 齐碧道,“那个,,葛观选你去不去外面醒醒酒?我有点晕。” “等什么···我也晕。”葛观选在赵苏二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齐碧接过葛观选的胳膊往脖子上一揽就往门的方向走。 江淼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颇有风度的理了理衣袖,“你们俩这样出去不安全,我和你们一起。” 葛观选二人身影一顿,前者背对江淼灏干笑,“哈···哈哈灏哥好贴心···是吧齐碧?” 片刻后,江淼灏的笑容瞬间溃散。尚在包厢的众人便听见了阵阵求饶声···叫的尤为惨烈的自然是··· “灏哥你听我说,我俩这不是针对你的···”齐碧贴着一家馄饨铺的大门道。 “你这不是废话,灏哥会不知道我俩针对的是上官镜云那孙子啊!” 清晰的对话传入了上官镜云的耳朵里,他“噗”的一声刚静下心来喝进去的一口汤直接呛得他咳嗽不止。 “灏哥其实这样也很好啊···你看人家茶姐姐这么好看还尚在闺中,这这你可以考虑的嘛···” 葛观选不怕死的狡辩着。江淼灏隐忍地握紧拳头,笑笑地道“观选,要不换你去?” 茶煣煣撇了撇嘴角,微微侧目,看了眼西面的窗,起身对众人轻轻一礼,“失陪一会。” 她关上厢门,抬眸瞧了瞧正忙着招呼客人的张妈,蹑手蹑脚地朝兰香阁后门走去。 外头,一个男子瞧见来人,从树枝上跳下。 “哥,怎么回事。之哲呢?为什么···” 茶黎轩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之哲突然对我发起攻击。我抵抗了很久,谁知他反应太过激烈,闹得大了。我寻思着要招来人了,就引着之哲跳窗跑了。” “他怎么会突然对你动心思?不会啊···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之哲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失控也在所难免···是在我们意料中的。” “不,我的意料中没有想过他会对我们任何一个有敌意···”茶煣煣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层水雾,“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茶黎轩看见了那层晶亮的水雾,他是见不得妹妹哭的,此刻的茶黎轩拳头握的“咯咯”响。眉目间带着一点自责与愧疚,“下午时你也应该知道有两个不知好歹的衙役样子的人追着我们。之哲和他们纠缠了一会,对方突然来人了,他就跑了。我去追的时候,他的情绪实在难以控制。我没有办法,趁他向我扑空了还没爬起来,先把他打晕了···放心,之哲现在很安全,我明天带你去看看他吧。” 茶煣煣眼前一黑,虽然就那么一瞬间,但她好似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浑身的力气像被什么抽空了一般,软绵绵地就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呢···之哲不会伤害我们才对。他即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应该还是认得我们的啊··· 江淼灏无意中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屏气来到了两人附近,贴着一颗两人宽的树干静静注视着。 茶煣煣坐在地上,好像正在抽泣,而她面前这个男的站在她面前仿佛也是不知所措。 江淼灏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但看得出两人神色并不轻松。江淼灏认出了男子是与自己交过手的黑衣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灏···”葛观选话出一字,江淼灏立刻捂住他的嘴,勒着托着向后退了好一会才松开。一旁的齐碧也懵懵地扶着后背跟上。 “咳咳咳···灏哥,你这么激动干嘛啊,偷窥被我发现想灭口啊?”葛观选憋着一口气直喘,“莫非是···对才见面三次就动心这件事你羞了?” 见某人被自己手脚伺候一番后仍大放厥词,嘴角狂抽,心想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先忘了疼了? 葛观选道,“好了好了我再也不和你开玩笑了,你刚才动作这么快我只看见了一个茶姐姐···嗯好像在地上啊?她不应该在厢房吗。” 齐碧犹豫道,“我好像,还看见了那天的黑衣人···” 第十章:又一条人命 葛观选的生辰到了,这个消息早在半个月前就提前在江淼灏以及他手下的所有捕快间传开了。为什么呢?首先他本人就像过了半个月生辰似的整日在大伙面前乐呵。 “来敞开了吃!” 葛母最疼儿子,生辰宴上自然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葛府不大,但来宾依旧不少。葛观选捧起碗,来个一口闷,爽快!他凑向身边的江淼灏,酒坛在其面前晃了又晃,“灏哥,别光喝茶啊,喝点酒呗?”江淼灏迟疑一会,伸手要接过酒坛。那漆黑的东西又闪了去,“算了待会你在我家发了酒疯就丢了你脸了,喝酒伤脾伤肾伤肝伤身体,饮茶修身养性增友谊。灏哥你还是喝茶吧!” “······” 葛母依旧坐在其右手侧,亲手为葛观选剥着虾皮。上来一个侍卫道,“夫人,官府宋大人来了。” 葛母眸都不抬一下,“宋大人?来这做什么。今日就别执公了吧?江公子都在这呢,和大人说给我个薄面。” 大凌江公子手下的捕快队伍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少有,为什么少有呢?除了前面所说的各有各的才艺特长外,江公子手下的人也大多是分别出自不同的家族的年轻之辈。注意,家族。虽算不上大家,但也小有名望。 这几个公子又特别特殊的都到了江淼灏的手下,与官府其余衙役不同,他们自成一派,只听江淼灏的指示。而江淼灏则看事张口。虽是一队捕快,但任命权可不全归于官府所有。 大凌王朝如此独立有个性的衙役团体,当今皇帝却从不过问。这又是为什么呢?只因当今安阳的安定,一半都归功于他们。且数年来,江家的忠心日月可鉴,区区安阳衙役也就无需再多过问。另一半便是各国之间的纷争了,这也自然和江淼灏等人无关。 “可宋大人说···有要事找公子他们。”侍卫为难道。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县老爷,委婉的逐客令对一小小的侍卫来说是怎么说也是很难下口的。 葛父放下瓷杯,笑道,“那就让进来一起高兴高兴吧。” “嗯?什么?宋大人来了?喝酒来的?”葛观选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 葛母叹了口气,“请他进来吧。”若是生辰当日也要执事,做娘的也只能心疼了。 “葛老爷葛夫人。”一袭官服长衫,古朴庄重,双目不怒自威透着一丝精明,来着拱手一礼。 葛氏夫妇也起身回礼,“宋大人来得正好,今犬子生辰,前段时间听闻大人公务缠身,就没叫人去送个请帖打扰您。今日既然都来了,不妨坐下吃一杯?”葛父笑道。 “哈哈,多谢葛老爷,不过吃酒怕是来不及了。”宋鸿林爽朗一笑,转向葛观选道,“观选,你生辰此事我半月前略有耳闻啊,半个衙门都知道了吧?那我在这也祝你生辰快乐!” 闻言葛观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宋大人都知道了呢。 江淼灏道,“宋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宋鸿林却是要其出去,外边详谈。 “诶诶诶为什么到外面说啊?我们其他人不能听吗?宋大人不能偏心!” 宋鸿林道,“是···” “打住!我不听我不听,今儿我做主我不听!你就在这说!” 面对葛观选孩童般无理取闹的任性,在座的都习以为常,这里哪个不是葛家熟人呢? 葛父葛母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制止儿子的作为。 宋鸿林捏着胡子摇了摇头,那就说吧! “是这样的,水喜镇一家木匠铺的老板死了···” 话没说完,只听葛观选像被开水烫了一般口中酒液尽数喷出。 什么鬼?!我的生辰宴上讲人命??! “所以,淼灏你和我到外面来吧。” “好。” 葛观选嘴角抽搐,发什么疯偏要给自己生辰添堵··· “噗···”葛观选一记眼刀扫过去,上官镜云连忙打开宝贝扇子挡住脸,在后面吃吃笑着。 这个小子!看来是上次没整够啊。本来葛观选的计划内是不打算喊上上官镜云的,无奈上官家与葛家交好,上官大公子又常年在外出征。葛观选想了下这小子虽然平时犯贱了点人还是不错的,这才把上官家的那封请帖交到下人手中。 “咳,大家继续吃,今天咱们图个开心。吃!”葛父招呼道。 然葛观选此刻高兴不起来了,至今仍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欠抽给自己找晦气。 江淼灏回来了,没见身边的宋鸿林,“各位,今早凌晨水喜镇有新案件发生,提前离场不好意思,还请见谅···观选,生辰快乐。” 在座的捕快少年们面面相觑,又一条人命?灏哥一个人去? “那我先告辞了。”江淼灏便出了府门和宋鸿林一起出发了。 水喜镇在大凌紧邻安阳,属于安阳城的附属镇。镇民靠水捕鱼为生。从安阳城出发到水喜,只需水行一炷香的时间。 江淼灏跟随宋鸿林到了河边,小河上正飘着数艘月牙形小船。他刚解开船绳,身后就传来连连呼喊。 葛观选带头领着众少年气喘吁吁地跑到江淼灏面前,“灏哥我们陪你一起去。” “今天你生辰,我也只是去看个现场。” “哎呀没事,待会就一个捕头到场怎么行,就凭那些人的嘴还不知道又编出什么衙役内部造反的胡话嘞。” 上官镜云道,“葛老爷夫人那边观选已经说过了,就出来玩玩。”他一把勾住江淼灏的肩,扇柄敲打着手心。 江淼灏习以为常地笑笑,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他们也都听见了吧。 办案,那就该是十三个人,可以多,但永远不会少。 上官镜云斜靠在船上,单手撑头仰视着碧蓝的蓝天,“淼灏,你们下次有任务捎上我呗。挺无聊的。” 葛观选呸了一声道,“捎你?在我快嗝屁时才带人出现?” 上官镜云,“话不能这么说,上次你们这么快···” 江淼灏轻笑两声,“好了,带上你。” 船身一滞,一看已经碰到了岸边,水喜镇到了。 众人跟着宋鸿林来到案发地,即使已有几个衙役在现场哄散着人群,密密麻麻的人头也丝毫没有减少一个。 少年们推开拥挤的百姓,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几人还险些踩上人家尸体··· 趴在地上的男子张大了他那没了气息的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无神地盯着地面。 在他的勃颈上,有一排陷入皮肉的牙印,足足八个印记,好似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洞口,黑黝黝的躺着凝固的血。 第十一章:锄头铲子嘿咻嘿 江淼灏隔着一张手巾,反复检查着死者的衣物,衣物没有任何破损。 “这人怎么都不反抗一下,光嘴张着了。”齐碧丢掉手巾道,“上官镜云你别离这么近,待会现场被你搞坏。” 一旁的上官镜云起身,故作委屈地看向齐碧,“我也没怎么啊,你看这人肌肉都不是紧绷的。作为一个被咬死的身体这么淡定我当然好奇。” 齐碧撇了撇嘴,别过头不再对话。一个男人竟然和姑娘家似的作态,真是个极大的奇葩。 而江淼灏的注意却被上官镜云的话吸引过去,他弯下腰又小心翼翼地就着手巾在男尸上翻了一遍,最后他视线落在其衣领处。 在那赤红的领口上,竟散落着一点点细微不易被人察觉的白色粉末。江淼灏用手巾擦了点点放到鼻子上轻轻一嗅,登时有一丝眩晕感,身体也在不听使唤的向右一个娘呛,他赶忙稳住重心。我这是没休息好吗?他揉了揉太阳穴,提起些精神。还是说是这个粉的问题。江淼灏远远招来一个捕快,“把这领口的粉末收去让方曦检验一下。”他起身。 已经活生生咬死了两个人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行凶,仅仅为了喝血吗。那···又为什么喝人血··· “作孽啊,李少华成日作恶得报应了吧。” “是啊,我听说上一个被咬死的离我们镇不远呢。那个人还和我是亲戚,现在断气了可千万别来找我!” 江淼灏闻言上前,“几位,你们方才说的这个,和上一个。你们是认识吗?” 说话者是两个提着菜篮的大婶,其中一个一听有人问起,连忙改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了我真怕他找上门啊!”踩着小步像飞起来似的溜了。而另一个大婶则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殷勤道,“还是我来说吧,这位官···公子。今早出事的那个呢,叫李少华。平时竟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被抓到还抵赖!我家啊就被他摸去了两只母鸡了。唉,那天找上门的时候啊,这鸡都已经放锅里炖起来了。他这小子真是可以说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也难怪这么没教养,李少华啊自出生他爹就走了,他娘气啊,在他八岁就抛下这个累赘也改嫁了。” 江淼灏道,“那敢问方才那位妇人说的是?” 大婶继续道,“你是办案的江公子吧,那上次同个死法的大磊一定也知道。” 大磊?上次那个被“一眉”咬死的? “现在他的尸体还没人领吧,他都不是那个村的!原先是我们镇上···就刚才那婶的远方亲戚。是他姑呢!也是个不争气的,天天就记得招惹镇上的闺女。我呸,真是恶心!难怪他姑都不管他任由他在外头作孽,现在死在外头了也没人给收个尸。” 江淼灏道了谢,转身寻找齐碧的身影,“齐碧,上次光明村的尸首在哪?” 齐碧停止和上官镜云的互怼道,“在···让人在那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那你和云飞,志文去找下吧。” ?!!!! “挖坟??!”“怕什么又没人认领···”“不是这个问题啊!” 一旁正在和同伴们清理现场的陈志文也跳了起来,“什么灏哥?你让我们去挖坟?有损阴德啊。” 葛观选则借机指着齐碧捧腹大笑,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种事终于不是他做了。 齐碧不服气地指着某人,“灏哥,他不去?” 葛观选贱兮兮回怼,“你让一个生辰当日的人去刨人家坟太不可理喻了吧?嗯?” 齐碧被气得肩膀一起一伏,却又确实没理由反驳。 葛观选见缝插针,脑袋凑上前也不怕齐碧一拳下来,“你如果不够胆呢可以再喊几个,比如大胆胆子大,再扯上几个···恩这里面随便你挑?”目光落在了其余少年身上。然众人瑟瑟发抖,目光所落之处立刻溃逃一片,挖坟?搞笑! 赵有为也弱弱道了句,“那个···碧兄。我去帮你找苏云飞···”拔腿就跑。 周围的少年跑的跑散的散,不一会儿葛观选齐碧周围则空了一片。 江淼灏伸手在齐碧肩上按了按,“人手不够,你可以从去凋些其他衙役。和宋大人打个招呼道明你去干嘛就行。” 齐碧心里暗想,叫些素不相识的陪同?···想想待会如果出丑一帮外人岂不脸都丢到外面去了。 “我还是,不调了。” “灏哥!灏哥,云飞不见了!”赵有为上气不接下气道,“刚才还在的,一眨眼功夫就没了。” “没了?不会料到要挖坟先开溜了吧?”葛观选笑嘻嘻插嘴道。 江淼灏转身,笑着挥了挥手,“那就上官代替去吧。” 一旁偷乐的上官镜云顿时嘴角僵住,仿佛压根没料到江淼灏会突然给他来个惊喜?想拒绝吧,刚船上还说想一起行动。同意了吧,他一个世家公子去搬尸体好像真的又令人难以启齿。不容他再多斟酌片刻,江淼灏道,“去几个人找云飞回来吧,待会还有事让你们帮我。” 于是,陆陆续续一部分的捕快们继续着手手上的事,另一部分则由葛观选和赵有为的带领下强制性散了人群去寻苏云飞了,只剩下三个脸色和吃了茅坑一样的人驻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云飞···你小子还真是逃过一劫啊! 葛观选在摊摊贩贩间大摇大摆地走着,随手这拿一个糖人丢个钱,那选一下发带试一试。 看着某人散着头发,像个姑娘似的系一系这个,扯扯那个。柔顺亮丽的秀发刚高高束起又像瀑布般涌到肩头。跟来的少年们汗颜,好像自己成了一个护送哪家小姐的家仆。 “葛···” “看,好不好看,是不是帅呆了!” “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赵有为很不是滋味。 一个肤色白暂的少年戳了戳赵有为的腰,耳语道,“赵哥,我们不是来找云飞的吗···” 赵有为扶了扶额,是啊是来寻苏云飞的,可有了葛观选无论寻的是谁不都成了逛街?正想着这发带某人该试到什么时候,突然一掌拍在了赵有为的肩上,“行了行了看你们这样子。走走走!” 众人汗颜······这次,好像有点快? 五六个人,分散在各个街角东瞅瞅西瞅瞅,瞎喊瞎叫地。然仍没寻着苏云飞的半点影子。 葛观选又打着哈欠道,“没准这小子这时候已经回去了,我们别找了,回去看看。” 上官镜云嫌弃地擦了擦手,仿佛碰到他的是什么很肮脏的东西似的,“齐碧,你这哪搞来的铲子,怎么这么多尘。” “有就不错了,至少不用你徒手刨地吧?”齐碧擦了擦额角的汗,无奈至极瞥了眼上官镜云,这家伙还真是娇生惯养习惯了,一点尘都受不了。 江淼灏拍了拍上官镜云的右肩,拿着一把小锄头递给他,“用这个吧,刚才擦过了,还比较轻。” 上官镜云便如同得了救赎般连连拍着江淼灏的马屁,惹得一旁的齐碧又是一阵嘴角抽蓄,随之冷哼一声。 马屁你就继续拍吧,到时候你就用那把小锄头慢慢铲,看你能掘多少土。他愤愤地握住铲柄往地上一插。尸体到时候就给你背! “诶齐碧你这铲子好长啊!又高又大的和赵大胆个子差不多。”远远地葛观选的声音飘来~ 齐碧握着铲子的手不由一抖,仿佛握在手上的不是铲子是真的赵有为似的。他不自觉的抽抽嘴角,“你回来了?你不是去找苏云飞了吗?人呢?” 葛观选看都不看齐碧一眼,直接跑向上官镜云,“哟呵上官,你这也种田去呢?” “······” 对于这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刻意无视,齐碧简直肺都要被气炸了,伸出食指拇指呈环状就往嘴里一放,一声尖锐的怪叫几乎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下一刻,十来只本在葛观选头顶的枝丫上玩耍的幼鸟像得了某种命令般,扑腾着稚嫩的翅膀俯冲下去。接着就是葛观选的惨叫。 上官镜云后退两步,远远向齐碧眨了下左眼。后者却被这一眼眨的瘆得慌,这家伙···该不会又在自作多情吧,我又不是帮他吹得。 第十二章:苏云飞失踪了 已经是水喜镇案发的第三天了,挖坟三人组已经踏上了寻找尸体的漫漫长征,葛观选没了主要打趣的对象,闲闲楼内也少有的清净不少。 江淼灏伏在案板上,手中捻着封从江家寄来的家书。 这江家烙印还真的是很久都没见到了呢··· 江淼灏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像怕惊醒了什么似的,一笔一画地摸着白纸上的墨字。在文案的最后落款上,缀着一滴墨汁晕染成的状似一朵才微微敞开花瓣的雏菊。江淼灏的手滞在了雏菊上,那双深邃的星眸此刻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网。娘,你又是如何写下这封书的。等了这么久,很想孩儿了吧··· 眼角渗出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最后砸在了那朵没来得及盛开的雏菊上。 “灏哥!”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葛观选手脚并用的冲到江淼灏的案前,“大事不好了!苏云飞···苏云飞那小子现在还没回来啊!失踪了失踪了他失踪了!他家我问过了那小子都没回家拿饼!” 江淼灏无语地抽出葛观选魔爪下的信纸,皱眉道“没回来?你们那天没找到?” 葛观选语塞,登时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当时怎么就这么贪玩呢,现在人没了两天了才着急有什么用。 窗外,昏昏沉沉的天,整个世界都仿佛盖上了一层帘幕,叫人看不真切。看样子,一场暴雨也即将来临。 这个时候,苏云飞会去哪呢。平常老实听话的连单独行动都不敢尝试的人,又怎么会擅自离开队伍两日不归。江淼灏登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苏云飞好像会出事,可没理没据的···他又怎么会出事。还是不要多想了··· “找,叫人一起找。得找到!”声音不大但很有震慑力。葛观选听出来,这一次江淼灏对自己的失误好像真的,真的动怒了。 黑暗中,苏云飞被人掐着后脖子,昏昏沉沉中无力反抗。对方拎着他下了层楼梯,迷迷糊糊中苏云飞看见,这是个地窖模样的地方。 “跟着我?呵,刚好他一个人在这还挺孤独的。你陪陪他吧!”茶黎轩狞笑着手腕一翻,手上的人闷哼一声,贴上了冰冷的地面。 苏云飞四肢抽搐着,双手在潮湿的地面上摸索了一会慢慢抱住了弯曲的双腿,整个人也一点一点地蜷缩成一团。他低下头,把脑袋闷在双臂里,深一点,再深一点···臂弯处难得的温暖一瞬即逝,竟是是眼泪的温度。 铁锈相互摩擦的声音过后,苏云飞听见了熟悉的再熟悉不顾的金属碰撞声——平常镣铐上锁时也会发出的声音。 然后,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窖里,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外边雨水打地声··还有,那蓄势待发的闷闷的呜噜声。 爹娘···灏哥···你们在哪··· 又是下了三天的大雨,今日的雨才渐渐地小了,滴滴答答打在地上,不像是在下雨,倒是像在下雾。天依旧是阴沉沉的,不像是在晌午,倒像是已临近三更。往远处看去,空荡荡的街道仅剩下了一些人模糊的轮廓,少年们脚底浸着冰凉的雨水,撑着油纸伞尽量让自己的嗓音盖过雨水落地声。 葛观选懵了。苏云飞,那个平日里嘴闲不住一时,没一会就要向他宣传一下各种吃食的小子,突然就不见了。五日了···整整五日了。一个大活人已经没了五天了··· 他仰起头,不顾滴进眼眶的雨水望着深色的天。这天气竟也和我们一起,沮丧了五日了。 五日了,对,已经五日了齐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葛观选猛地睁大眼睛,带着伞阻力大,他便丢了伞在少年们的呼喊下狂奔而去。 “灏哥!”葛观选推开门,湿漉漉的他也不顾地板是否会被自己弄得多狼狈,径直走向伏在案边的江淼灏,“灏哥,齐碧志文还有上官他们···怎么今天还没回来?是不是···” 江淼灏抬起头,将手中的信纸递到他手上道,“这几天下雨,山路不好走。齐碧让只乌鸦捎信来了。他们停了几日。” 葛观选的心上的大石头这时终于落地了。捻着信纸的手微微用力,那苏云飞你现在可否平安。 观选哥,你尝下我娘做的米饼嘛,很正宗的安阳风味! 观选哥你又闯祸了啊···灏哥让你去找他。 这次是豆沙的,观选哥你安静点吧。 我娘做饭可好吃了,你啥时候来我家做客试试。 ······ “妈的···”只见葛观选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上一重阴影,双手紧握,身子微颤。 “报!灏哥,葛兄。我们在街上一家铁匠铺前发现了云飞布袋的一块残片!铁匠铺的老板说前些日子好像是看见有人掐着一个身形与云飞兄相似的少年经过,那个残块或许就是他们打斗时无意落下的。那老板还说,当时···当时云飞好像已经是昏厥状态了,任由人掐着他走,手里却始终不松一个口袋。当时人少,镇民都去看凶杀现场了,基本没什么人。匠铺老板怕事,也就假装没看见···啊葛兄!” 葛观选不再等人把话说完,破门而出。 被人掐着脖子走······ 已经是昏厥状态······ 打斗过仍紧握在手的布袋······ 怕事的铁匠铺老板··· 整整五日!如若当时自己用心去寻,没准也能问到那家铁匠铺,若然,苏云飞或许就不会失踪这么长时间了。 狂奔中,葛观选举起右手,使出全身的力气打在脸上。你真该死···苏云飞如果出事了,你一辈子也别想好过! 抓走苏云飞的是谁? 为什么抓他? 是那个不敢见光的“一眉”吗? “一眉”?呵,你若是敢尝一滴那小子的血。明日,我即使与你拼个同归于尽,也要替苏云飞尝回来。 对了,茶煣煣···灏哥上次说看见她和搬尸的黑衣人在一起,她一定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找她!! 葛观选的视线落在了西边,兰香的方向。 第十三章:三人行的火花 齐碧滚着一圈又一圈的泥泞朝下坡摔去,单薄的布料抵抗不了锐石,他的身上也就多了一道又一道的划口。 上官镜云就地滑下顺手扣住一块较突的利石,另伸出一只手迅速抓住齐碧阻止其继续下坠。 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了齐碧的嘴角边,滑入口中是一丝咸涩。他睁开眼,空出的手攀住壁上一根歪树的枝干,尽力把身体往上送。 “上官镜云!你想害死我?” “瞎说什么!刚才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头上传来急切的呼喊,“碧兄!上官公子!你们没事吧!!你们别吵了快先上来啊!” 两人身边抖落下一条手腕粗的藤蔓,上官镜云腾手拽了拽低头道,“够牢,齐碧你先上去,就光拉你本公子都快撑不住了。” 齐碧不满地骂了声,但他知道现在确实不是争论的时候。他双腿勾住树枝,松开上官镜云猛地一摇,整个人便骑在了摇摇欲坠的枝干上。齐碧深吸一口气握住藤蔓往上爬,“你待会快点上来。”一根藤蔓一次只能拉一个人,齐碧爬到上官镜云身边没好气的道。 陈志文伸出手将齐碧往上一拉,两个人不轻不重地摔在地上。陈志文忙爬起来,扶起齐碧,“碧兄你没事吧!” “快把他拉上来。”齐碧揉了揉被磕着的脑袋,重新爬到崖沿冲下面大喊,“喂!这崖壁又不陡!你抓着藤蔓踩着就上来了怎么这么慢?” “来了···”上官镜云握住齐碧伸出的手,往上一蹬。安全到达了地面。 陈志文拍了拍胸脯舒了口大气,“碧兄···还有上官公子。你们俩别闹了,太危险了···”他拾起一旁丢落在地的两块打火石,爬到一堆半干的草前尝试打出点火苗。 齐碧别过头,“谁和他闹了,他···他自己要找死。还连累我。” 话说回来,要不是上官镜云拿个石头还能险些滑倒,自己腿脚犯贱迈开就要去扶一把···也不会最后他稳住身子没摔着自己踩上一滩水就后仰滚下坡变成人家救自己了。 “只能怪自己倒霉了···”齐碧扶额自语道。 “这么说就不对了,”上官镜云弹了弹袖子上的泥块,眼睛眯起缓缓走近齐碧。搞得齐碧步步后退,“我舍身救你可是没考虑自己的性命。”眼看再退就又要到崖沿了,齐碧顿了顿脚步,拐了个方向。看着面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齐碧有一刻觉得···这个上官镜云,怎么变得和葛观选一样流氓···不对,他们俩都很流氓! “齐碧,噗!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这么多伤得多疼啊。” 齐碧伸手拍开上官镜云的魔爪,又听他道“不过若是没我就不是这么点伤的问题了呢。” 一旁好不容易打出火的陈志文看见两人的架势抹了把冷汗,灏哥是这么想的竟然叫上这两个人一起上山。最可悲的还是自己··· “碧兄!上官公子!你们过来歇歇吧,等下午太阳出来了我们再去···挖这次任务的东西。应该不会再下雨了!”挖坟二字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 “来···来了!”齐碧刚往陈志文方向跑出一步,手臂被人往回一拽,上官镜云几乎和他是鼻尖相触,“以身相许?” 陈志文:“······”这···上官公子可千万别把碧兄玩坏了啊。他嘴角抽搐。 上官镜云松开紧握住齐碧的手,背对他道,“以身相许吧,我家缺个看门的。” “······”齐碧的脸上仿佛又被一团阴影笼罩着,脸上原先的绯红不翼而飞,“上、官、镜、云。” 上官镜云强忍笑意坐在陈志文身边,“抱歉抱歉我开玩笑的,我家其实不缺门卫。坐过来吧,你浑身都是湿的待会感冒了。” 齐碧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明明知道上官这是个玩笑。关键是···为什么除了怒意,还有种···失望? 他吐出口气,抬眼看了看上官镜云。下次还是别和他走这么近了。想着,齐碧选择坐在了陈志文的旁边。 暖暖的火光映在脸上,湿漉漉的衣服也渐渐干了。这么多天了,因为下雨的缘故,三个人已经在这耽搁好几天了。数日住在山脚的客栈里,今天早上看似停雨了才动身。 这么大的一场雨,就算没被水泡烂这尸体都该自己烂了吧···齐碧不禁打了个寒颤。 上官镜云像是看穿了齐碧似的,“淋了这么多天,尸体估计也看不出什么了吧。淼灏不知道还要不要。” 陈志文道,“要不···碧兄你找个飞得快点的鸟再给灏哥捎个信去。别找乌鸦了···上次那只屎都拉我衣服上了。现在飞过去的话,我们下午挖出来也差不多飞回来了。到时候再看要不要带回去?” “最好是别带,不然这一路得臭坏我。”齐碧环顾四周,朝远处正梳理自己尾翼的麻雀撮起嘴吹了两声婉转的啾啾声,麻雀便扑腾着翅膀向这边靠近。 齐碧两手在腰间摸了摸,“完了,没笔。” “说得好像你有纸一样。” 齐碧不答,低头在自己袖口一咬,“撕拉”一声,裂开一道大口。他用力将大半个衣袖扯了下来,“这不就有了么?” 陈志文嘴角一抽一抽,好像还真可以当纸,“那笔···”他突然哑言,因为上官镜云将食指伸入唇中,皱眉一咬,修长的食指上顿时鲜血直流。 “那这下笔墨有了。” 坐在两人中间的陈志文左看看右看看,今天这两人怎么了,好像并不和谐,但又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齐碧不领情的哼一声,小心地将衣袖撕成小块的方形。麻雀体型小,动作灵活,但较大的物件依旧会不方便它飞行。徒手裁好后,齐碧无视上官镜云伸过来的手,而是将布块先递给夹在中间的陈志文,再由陈志文交给上官镜云。 上官镜云不满地撇撇嘴,拇指在食指指尖又掐了掐边写便道,“还说我女人,你自己更小肚鸡肠,现在还赌气。” “滚,谢谢。” 简单书写完毕,上官镜云随意吹了吹指尖,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小块布竖向卷好,在麻雀惊恐的眼神下系在了脚上。 齐碧又撮着嘴招麻雀来自己这边,还是几声啾啾,小东西在他手指上友好的小啄两下便飞走了。 “哎好了,走吧。”上官镜云站起,右手手腕却被扣住,一片轻薄的叶片裹住了食指指尖。。 齐碧低眸道,“这样不会发炎。” 十四章:大闹兰香阁 “快点,说苏云飞在哪里!”葛观选扯住茶煣煣的领口将她从地上提起,兰香阁内混乱一片,姑娘们纷纷围作一团。 张妈急的在两人身边不知如何是好,“公子你有话好说,这不要动手啊!” 茶煣煣动手抹了把脸颊上的淤青,这个人一进门就是东砸西砸叫着喊着让自己出来···发什么疯? “那男的被你藏哪里去了,你们还真有意思啊。你们的组织···”葛观选转为掐住茶煣煣的脖子,手上的力一点点加大。看得张妈一度想靠近,杜笙等其他兰香女子吓得尖叫不断。 葛观选一字一顿道,“多管闲事我就砸了整个兰香!” 闻言张妈不得不顿住脚步,苦口劝说着有事好商量。 茶煣煣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发出,“张妈,别过来···他···咳咳,不会杀我。” “不会杀你。”茶煣煣死死扣住葛观选的手臂,指甲陷入其皮肉内,渗出些许鲜血,“杀了你是不是苏云飞也回不来了。那我真不能杀你。”葛观选咬牙隐忍着指甲深入皮肉的疼痛,再一次加大手上的力度。 他现在很不理智!所有人紧紧盯住眼前的两人,深怕下一刻事情便不可挽回。 茶煣煣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 呼吸不了了,好难受···该死,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苏云飞。 “什么···苏···人,我不知道···” 待她一句话断断续续讲完,葛观选眼中的不耐烦也尽数露出。“我说你死撑什么?你们这个组织的人···”一道寒光闪过,葛观选掐住茶煣煣的手瞬间绽开一条口子,他松手。 江淼灏接住倒下的茶煣煣,几个少年也尾随而至。 葛观选怒而诧异道,“灏哥?···” 江淼灏道,“观选,先冷静。未知真相,不可轻易定论···” 然葛观选并没有听江淼灏的,只是自顾自的瞪向茶煣煣继续道,“你们这组织也真是奇葩啊,一个妓女一个尸体收藏癖一个丑到极品的吸血魔头。想被载入史册风风火火地扬名?” 茶煣煣仿佛受了刺激般在江淼灏臂揽中猛咳。 葛观选见之反而音量更加大声,“怎么了受不住啊!那我就活活把你气死吧,那个丑爆了的男的,和你挺配的啊!长这么丑还只有一条眉毛,敢问这两个哪个是你相好啊!我没兴趣关注您的私生活,请赶紧让他放了苏云飞!否则,那个一眉要见我一次,我便替云飞把血喝回去。那个黑衣人敢藏我尸体我便诈尸咬死他!总之如果那小子人没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一旁的赵有为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葛观选,他们还真不知道原来葛兄能不顾一切地骂人这么狠,,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恶毒啊! “葛公子,请注意言辞···咳咳,苏云飞,我不认识。我没动,不是我做的。”茶煣煣推开江淼灏的手,边勉力直起身子朝前走去,边一字一句道“还有,什么尸体收藏癖,你要咬死谁?”每一句话都咬牙清晰吐出,凤目里尽是被激起的愤怒。 “那个客人都天天在你房里吧···” “混蛋那是我哥哥!”不等葛观选继续把话说完,茶煣煣沙哑着嗓子立即打断,并抬起右手朝葛观选脸上打去。 后者当即反扣住其手腕,抄起右手猛地一推。江淼灏一惊,连忙上前接住,这时晃过神的少年们也一窝蜂地冲上去拼命拦住发狂的葛观选。 “冷静啊葛兄!”“葛兄我们动手不对女人啊!”“很可能是误会啊!” 杜笙也不顾身边姐妹的阻拦,扑向茶煣煣。一双桃花眼顿时蒙上一层水雾,“煣煣!你怎么样,煣煣!”江淼灏低头道,“没大碍,让她缓缓。”他将人送到杜笙怀里,转而走向惊魂未定的张妈,“不好意思,这里的一切损失我待会便叫人补偿。茶姑娘的伤···我也会叫人来看的。” 另一边赵有为等人对葛观选的束缚可谓极其有限,几次险些被其挣脱。江淼灏轻语道,“回去再说。”话末,一抹银色朝江淼灏直飞而来,江淼灏一个下腰躲过。还没起来,就被人一掌击在胸口,闷闷一声撞在地上。 茶黎轩发狠掐着他的脖子,开口道,“谁敢过来,我先杀了他!” 葛观选见之,双眸间散发着可怕的气息,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将来人碎尸万段。突然,他迅速起身冲向吓得发软的杜笙,夺过茶煣煣挡在面前,不知怎么他手中多出了一根银针。 “你要动他一下,这针可是能让这女人毁容一段时间的。干这行的最重要是脸吧,你是体会过针的威力的。”见茶黎轩锁紧江淼灏喉处的力度丝毫不减,只是眼神中的狠毒多了几分,又道,“即使好了,也没准客人们以为有什么传染病呢?” 纤细的针尖闪着弱弱的寒光离茶煣煣的脸越来越近,每靠近一点茶黎轩的心就揪一下,锁住江淼灏喉处的力度也松了一点。 就现在!江淼灏曲起腿飞快往茶黎轩小腹撞去,茶黎轩闷哼一声松开手,后退数步。江淼灏不给他任何反应机会,手肘助力整个人一跃抬脚朝茶黎轩脖子扫去。 茶黎轩躲闪不及,脖颈处感到一丝火热热的触感,又连连退后,“妈的,江淼灏···”又是一手扫来,根本不听自己说什么,或者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这样的话,那我还真是···偏要说!茶黎轩踩着张桌子一跃,再一次躲开江淼灏攻击,笑道“江淼灏!江捕头,你们是不是少了人啊?” 闻言,江淼灏一滞,扣住茶煣煣的葛观选瞳孔一缩,在拳头就要碰到自己鼻梁的时候不躲不闪“我知道他在哪里,但杀了我···” 看对方动作明显一顿,茶黎轩也把握时机抄起桌上的茶壶朝之一砸,江淼灏慌忙回手挡住。 “砰!”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一咯噔,“灏哥!!” 茶煣煣也反射般脱口而出,“不要杀人!”余音回荡在整个兰香阁内。 茶黎轩这才来得及顿住刚拾起便飞快刺出的刀刃。葛观选的胸腔充满了怒气,像一顺拉断了引线马上就要炸响的地雷蠢蠢欲动,手中的茶煣煣自然也又痛苦了几分。 她挣扎着,艰难道,“苏云飞,我们不知道。请···请查清楚···” 然就在众人皆沉默之时,茶黎轩开口了。 “我知道,那个小子被一个一条眉毛的带走了。”不顾妹妹诧异的目光,甩手扔掉了手中的小刀,这一举动是众人都没想到的!茶煣煣惊讶地睁大双眼,想用眼神询问个所以然。 赵有为等少年跑上前扶起江淼灏,为了防止对方再动手,几个少年挡在了二人中间。挡了一下方才的茶壶,江淼灏的双手此刻沾满了碎渣和鲜血。若此时再打,没经处理,必然疼痛无比。 茶黎轩却并没有想刷炸的意思,上前两步正色抱拳继续道, “我一进来兰香阁便是这番光景,又是这样的架势···一时冲动护妹心切,下手不知轻重。” 江淼灏挥挥手示意赵有为自己没事,他上下打量着茶黎轩解释道,“茶姑娘确实是我们伤到的。” 然一边的葛观选却丝毫没放松警惕,“惺惺作态,耍什么诡计!”他道。 江淼灏眼神示意其噤声后继续道,“方才你说的话,请问有何根据吗。” 茶黎轩道,“那个男的,在街上被拖走的。我看见了···在好福记铁匠铺门口,那时我要去救人,可那个疯子差点咬到我。周围人不多,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能为我作证。” 好福记匠铺···发现云飞的不就是那家匠铺老板吗?江淼灏想。若他说的是真的,待会向匠铺一问便知。只是这人态度转变太快,对了,他···好像是茶姑娘的兄长。 “虚伪,你敢说那天晚上不是你?重了针的不是你?”葛观选怒道。。 茶黎轩却满脸疑惑地打量了一遍葛观选,又飞速用目光扫了扫众人,这才犹豫开口道,“我···好像第一次见你们吧?针?方才大人你说的话我就很奇怪,为什么说我见识过针的威力?我只是听你说会毁容,担心我妹妹安危。大人们或许认错人了,皆是误会。” 第十五章:我没事啊 陈志文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做梦都不敢想象有生之年能看见两个人也会有如此和谐的一面!太劲爆了!挖个土会感染伤口是怎么回事?用点力那小小划口会崩了又是谁说的?还有为什么碰到点尸体旁边的泥就要小心鬼上身了!! “挺晦气的,刚才就该去溪边洗下。” “你手也碰到了,小心发炎。” 陈志文:啊啊啊这两人怎么还在继续啊! 咦?远远地,陈志文看见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那是···观选兄?” 远远的一个发带飘扬,蓝色身影修长清爽的不是葛观选是谁?只是与其不搭的是,来者全身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葛观选?你小子怎么一个人。”齐碧上前一巴掌打在其肩上,然这个人却没和平常一样还击。斜眼轻轻扫了下齐碧后道,“灏哥说你们下午到让我来接你们。” 这奇怪的氛围,不对啊?这是什么情况,这家伙不应该用两倍的力气还回来吗?还有这满脸阴郁··· 齐碧刚想开口追问,看见葛观选身后远远地一个人影突然一愣,随之招手道,“云飞!” 两个字瞬间使葛观选的双目充满惊愕,他猛地转头,真的是苏云飞!虽然他头发变得有些凌乱,衣服变得有些破烂不堪,但他绝对就是苏云飞没错了! 葛观选愣愣地看着向他们打着招呼的人,身子竟有些僵硬,数秒后如离了弓的箭冲了过去一把抱住苏云飞。苏云飞被突如其来的一勒几乎喘不过气,哀求道,“观选哥···你放开我啊咳咳咳!我要窒息了!”葛观选这才松开手,“你这段时间在哪里?你受伤了吗?哥想死你了我的妈你可算没事啊!!!”三连击! 齐碧上官镜云陈志文三人汗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样的葛观选才正常啊! 苏云飞稳了稳气息道,“啊?我没事啊···” “你是不是被人抓去了啊?说,我给你报仇!你看你和个小乞丐似的。” 看着葛观选扯扯这边衣袖拉拉那边的衣角,苏云飞避开他的魔爪,摸摸头有些尴尬笑道,“我···去实践了。哈哈生活实践!” 实····践······?陈志文嘴角狂抽,云飞不会是偷偷回家拿饼中途掉坑里没爬出来不想让灏哥知道随便找的借口吧···这白痴的理由,鬼才相信啊! 不知怎么,陈志文突然想起去年苏云飞让自己和赵有为陪他回家拿东西,回来的路上三人各抱着一大坨布袋引得人们注目。他不由得替其捏了把冷汗。 “实践···这么多天?” “是啊,我们当捕快的只有体会老百姓的苦才能更好的为百姓服务···哈哈哈” 一旁··· 上官镜云手肘碰了碰齐碧,轻声道,“你们当捕快的原来还要多多体验人民生活···吗?” 齐碧扶额:“我今天才知道我们作用这么大···” 而葛观选听后,确是恍然大悟般狠狠拍下手,“噢哟!对哦!”随之激动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很文艺啊!” 蓝蓝的天,暖暖的光,温柔的风,然而有一群除葛观选外懵逼的少年的世界观几近崩塌。 众人汗颜,这家伙这是,信了???!陈志文感动地捂住嘴,“碧兄。” “干嘛?”“我现在才知道,观选兄除发明外的智商原来如此令人堪忧。” 苏云飞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好像没关系了?刚想松一口气,这时,某人却再一次搭上他的肩膀,口吻阴森道,“也就是说你为了实践,被人抓,搞失踪,还不通知我们自己乐呵?害得我们担心,哥还为了你去兰香砸场子!!”声音逐渐变大··· “啊,观选哥你跑兰香砸什么场啊···等下观选哥你先别激动!哥哥哥哥啊啊啊!” 一顿暴揍后,几人便踏上了回闲闲楼的路。 齐碧看了看苏云飞又看了看抱手在一旁吹小曲的葛观选,道“那个,难道那天我们走后,云飞就没回来吗?” 葛观选看都不看齐碧一眼,吹着小曲点了点头当做回答了,这幅样子真的是怎么看都像小流氓啊···! 到了闲闲楼门口,某人撒开腿跑了上去,边跑边喊“灏哥!苏云飞还活着!” “······” 同样的破门,同样的扑案,不同的是江淼灏提前把该收的都收起来了。 “灏哥你看!当当当当!”他闪开身子单手朝门口一挥,诶?空荡荡的怎么回事? “咳你等下这小子走的慢,我去逮他上来!”话末还没跑几步,“我靠”一声,两人头撞头分别弹开。 葛观选道,“我的妈好疼啊!上官镜云!你想死!” “敢问是谁冒冒失失路也不看就冲冲冲?” 屋里的温度貌似升高了,江淼灏无奈的撇了撇嘴角,转而无视二人的存在开口道,“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苏云飞一吓,没想到江淼灏注意力这么快转移到自己这,“我没事啊···这几天就是,,去偷懒了···灏哥你罚吧。” 江淼灏却并不接偷懒的话,继续道:“我们这几日找你,打探到一家铁匠铺,那老板说你被抓了。” “啊···然后我跑出来了。怕那人追我,我就又多藏了一阵。”苏云飞看向别处,眼神飘忽不定。 江淼灏注意到了苏云飞的不对劲,心道大概是这段日子的胆战心惊让他对此还有些恐惧吧。抬眼看了看窗外,“那你还记得那人长相吗?”此刻,苏云飞没有立即搭话,他紧紧攥住衣角,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吱声。江淼灏双眸紧紧盯住苏云飞,想看穿什么似的,半晌道“如果记不起来,没事的。”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铁匠铺。” “各位官爷,你们···又来干什么啊···”铁匠老板就着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这几位爷从上午走后就留人在店门口把手到现在。搞得路人都以为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怎么又来人了? “店家别怕,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听说你几日前在这里看见一少年被人掐着脖子离开,是这样的吗?” 铁匠铺老板愣了下,再三思索后道,“是看见了···”见江淼灏还要开口,他忙道,“你们就别为难我了,这种事···” 江淼灏看出铁匠的心思,轻轻一笑道,双眸往葛观选那一撇,葛观选会意上前道,“哦怕人家找上门揍你啊!那你知不知道有情不上报要受什么惩罚?你怕别人揍就不怕爷揍?” 吓得铁匠老板一个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店家,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工作,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但若是知情不提供情报,这只能请你上宋大人那说了。请问那天,除了你之外是否还有人在场。” 上宋大人那?直接上庭?这还得了!生意都不用做了。铁匠老板面对这一左一右的赤裸裸的威胁,心道这是仗势欺人吗。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屈服道,“那天···还有。还有个···我记得他上去要抢人吧。打不过,嗯还差点被伤了。唉···那天我看都不敢看哪敢怎么注意呢?其他真不知道了。”铁匠铺老板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起身回店,末了又说句,“我就一旁观者,不知道什么的。” 一旁的苏云飞却呆了,那天,有人来救我?没感觉到啊···是我昏的太沉了吗。肩上一沉,是葛观选压在他身上,“诶有英雄想救你却无果啊,你很吸引男人啊。”···这人的嘴还真的是什么时候都闲不住啊! 齐碧看了看两人不由得撇了撇嘴,视线转向已关了门的铁匠铺。 虽然这几日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苏云飞是为什么会被抓,抓他的人···又是为什么?真的是灏哥他们说的一眉吗? “折腾这么久都饿了。”葛观选感叹道,顺手打了苏云飞一掌,“就是你小子,让我这么多天没好好吃饭!”然苏云飞委屈巴巴的捂住脑袋,“可是观选哥···我饼吃完了。”葛观选面部抽蓄,谁要你的饼? 江淼灏道,“差不多,那就去吃饭吧。”。 少年们谈笑着,远去的身影逐渐变小,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有一男子上前敲了敲铁匠铺紧闭的大门,再往微微开了的一条门缝里悄悄塞了一小包银子,附加道,“做的不错。”便挥袖离去。 第十六章:地上的不能吃 茶煣煣轻轻地推开房门,瞥了眼屋内的人后淡淡道,“哥,这么多天了,你还是没带我去看之哲。” 茶黎轩闻言顿了顿,从铜镜前转过脸。没了红点的点缀,这张脸展现出了原有的容颜,眉眼间有些茶煣煣的影子“你看,那小子的针效过了。我都不需要胭脂遮了。” “哥。”茶煣煣又道,“为什么不带我见他。” 茶黎轩抿了抿嘴,不再试图转移话题,潇洒地舒展了下胳膊走到塌前“这段时间不是下雨吗?前段时间我又被那群捕快盯得紧。安心吧,他很好。” “真的很好吗···”茶煣煣低语,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道,“之哲最近没有出来···那为什么水喜镇有命案发生?也是被···”不等茶煣煣讲完,茶黎轩打断道,“那天他跑出来了我门没关紧。现在记性真的是不好啊,还好我又把他抓回去了。啧啧就是可惜了那人的命,不过也听说他也没做什么人事。”语末,打了个阿欠便睡去了。很快便有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只剩下茶煣煣驻在原地,抬眸定定地看着兄长,心里微微发疼。若说她对苏之哲的在意是喜欢,可能是年少多情,不可当真。但又为什么会时时念着他呢?人人都怕他,畏他,谁又真正了解他?如果真的是喜欢,我又为何···重来一次还会跌倒。或者,只是我自己以为了解他吗? 修长的指尖掐入掌心,她转身又轻轻合上门,眨了眨眼睛,原来是流泪了。物是人非的世界,只因为你们一个个的离去。 山头上,太阳只剩下了半个身子露在外边,好似对其恋恋不舍似的。俯瞰着人世间的风风雨雨。 “你这都吃了第五天了,还吃啊···”齐碧死拽着葛观选的手臂不放,坚决不让某人再踏进任何馆子一步。 “齐碧,你放开我!” “不放!”下一秒,葛观选反手洒出一些绿色粉末,齐碧鼻尖一痒顾不上葛观选连连打喷嚏。 “让你放手的嘛哈哈哈哈哈!这可是我的新发明,保证让你闻着美好的茅坑味度过一天!”葛观选阴谋得逞,大笑着逃向最近的一家酒店。 齐碧打完喷嚏,摸了摸鼻子,原本被各种小吃渲染的香味扑鼻的街道,此刻却只剩下一股浓厚的,难以形容的气味。远远地又传来葛观选的声音,“越香效果越好哦!” “葛观选!!!”爆发性的声音贯穿了整条街巷,齐碧咬牙拼尽全力追赶某人。 葛观选回头瞅了瞅身后穷追不舍的人惊叹道,“咦都快追上我了,这小子可以啊。”突然闷头撞上一个人结实胸膛刚要弹出去又被钳住肩膀拉了回来。葛观选迷迷糊糊甩了甩头,“灏哥?” 江淼灏笑了笑,侧身一闪,某某选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背后的人却也来不及止住脚步了。一个箭步扑向他。两人打作一团。 “交出解药!”齐碧掐着葛观选肩膀道。 “想得美!”葛观选也扯着齐碧头发道。 江淼灏幽幽地举起右手,先是竖起三根手指,接着变成了两根,在最后一根手指将要消失之时。两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身后传来轻轻的嗤笑,上官镜云为躲避二人的眼神攻击连忙一致转身背对他们。然而准确来说只有一人的眼神攻击。 “几百年没吃饭么,激动成这样。”上官镜云突然道。 葛观选只感一道怒火直冲他脑门,破口而出,“我说你这死娘娘腔,怎么哪都有你啊!” 江淼灏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这几人的习以为常还是无语,“想吃饭就快点走吧。”一句话顿时让葛观选眼睛直冒光,“灏哥,我突然发现今天的你简直帅呆了。” “少来。”江淼灏笑道。这时,眼角余光的视线范围内,他看见了一个女子,垂着头的女子。有点眼熟的一个背影。刚想开口招呼,某人却比他还快。 “茶姐姐!!~” 江淼灏瞬间直冒冷汗,这家伙这么快就忘了他大砸兰香阁的事了吗?而葛观选却根本不想那么多,蹦着跳着直奔茶煣煣。 上官镜云歪了歪脑袋,“淼灏,我好像听张婶说观选对茶小姐做了坏事。” 江淼灏:“是···啊。” 茶煣煣抬眸,登时一脸诧异且警惕地后退两步,“葛···” 葛观选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表情诚恳地向茶煣煣弯下腰,道,“茶姐姐,那天对不起!是我误会你和你兄长了。苏云飞失踪,我们的人说那天搬尸体的黑衣人有出入兰香阁。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那群兔崽子!” ???!江淼灏等人心道,你砸的场子伤的人怎么还成功赖到其他兄弟身上了呢? 茶煣煣见状,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道了句没事,这才发现手上的糕点刚才没拿稳掉地上散开了。她蹲下身,拾捡着散开的糕块,放进油纸里。 江淼灏忙抓住茶煣煣白嫩的手腕道,“哪家买的,别捡了。我们赔。” 葛观选也一吓,“对对对,茶姐姐这地上的不能吃···” 齐碧嘴角撇了撇,好像这家伙说的挺对?但为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转而看向上官镜云,后者正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神情入迷。柔柔的阳光照在他那一半的侧脸上,就连那长而翘的睫毛也跳跃着零星淡金色的光芒。一个男的长这么漂亮,真是没理了。 茶煣煣抽回手,“但是,任这糕点散在街上总要麻烦别人来清理。” 江淼灏闻言一愣,看着茶煣煣双手将地上的糕点渣渣扫成一堆,再捧到油纸里。那双白暂好看的手,还有那烈焰般火红的裙摆也粘上了点点灰尘。做到上善若水,人的最高境界···不就是为他人着想吗? 面前这个女子提醒了他。江淼灏便一起蹲下,两手清理着街上的糕点粉。茶煣煣先是小小吃了一惊,望着这张俊美的侧颜不由得愣了神。江淼灏撵起最后一点碎末,抬眼刚好对上那双正望着自己的明眸。两人在那一刻僵住,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静静地看着对方。 一片天空,一束柔光,熙攘的人群中,几双眸子仿若定在了某一刻似的。 葛观选左看了看,又看了看,最后决定先打断一下他右边的家伙。某某选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出了一个香包,他悠悠地提着香包袋子将其拎到齐碧鼻子前。果然,齐碧感到一阵恶心直涌而上,鼻腔中尽是满满的屎气。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三个字。葛观选颇有意味的叹了口气,“怎么今天不吐了?” 江淼灏这才整了整衣襟起身,“茶姑娘,可否告知我们是哪家酒楼的糕点,好再买一份还你。” 上官镜云也收起扇子道,摆出一副儒雅才子样貌,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是啊,观选冒冒失失不是一两次了。请不要见怪。顺便一起吃个饭吧?” 南门酒楼 江淼灏等人正点菜,葛观选仍是对上次的事过意不去,继续与茶煣煣搭话。 “茶姐姐,我上次下手太重了,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了。你现在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什么菜?” “没有。” 葛观选心态崩了,委屈地嘟囔着,“都怪那丑八怪···” 闻言,茶煣煣心一惊,丑八怪? “人长这么丑,一看就是反派脸,还这么奇葩只有一条眉毛···好好的人不做偏喝血?要不是他抓了苏云飞,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突然听见江淼灏叫自己,赶忙应了声跑过去对菜品添油加醋一番。 茶煣煣抬起右手,乌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葛观选并没有发现,在他滔滔不绝地吐槽着心声时,茶煣煣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眉眼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茶姑娘。”江淼灏在其面前挥了挥手,笑道“上去等菜吧。” “···好的。” “茶姑娘你今天休息吗?” “兰香阁整修。” 四个人便上了楼选了个桌子坐下,等着小二将菜上桌。上官镜云隐约注意到齐碧神色不太好,问道,“你怎么了?” “很···臭。” 这时,小二刚好端着第一盘蒜蓉蒸虾上桌,闻言一惊。不会吧?从古至今还没人说我们酒楼菜臭的啊!伸出的手一滞,立刻摆上一副笑颜道,“几位客观~这是你们要的蒜蓉蒸虾!若是不符你们口味请一定尽管提!我们店啊宗旨就是让顾客满意!食用愉快~”说完飞快跑下楼,冲进灶房对伙计道:“不好了,楼上五位客观的菜你们一定要用心做!他们有个头戴发冠的说臭!” “什么!”灶房内无论切菜的切肉的烹饪的皆放下手中的活,“岂有此理?我们南门什么时候饭菜沦落到臭的地步了!”一个正切肉的伙计气呼呼道。 “是不够香吗?料不够足?兄弟们我们挽起袖子加油干!让他对我们南门赞不绝口!” “没错,绝对不能毁了老板的名誉!”。 于是,叮呤咣啷间,又一道爆炒鸡翅上桌了。 第十七章:恨意 喷香的炒翅上盖着一层诱人至极的红油油的酱汁,碎碎的辣椒末撒在整盘翅的四周。这简直就是葛观选的最爱! 江淼灏一筷子将某人飞快出击的手打了回去,不顾葛观选可怜巴巴的目光,淡淡道,“别这么急,很烫。” 果然,炒翅上冒着一缕缕白气,明显刚出锅就急着端上来了。葛观选惋惜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捧着下巴一脸无趣。 上官镜云难以忍受地抽了抽嘴角,“观选你平常都吃这么辣?” “怎么?你吃不来?”某人贱兮兮道。 茶煣煣扫了扫面前的菜式,毫无胃口。低垂着头眼神黯淡地思考着什么。 这刚好被江淼灏注意到了,“是不喜欢辣的吗?可以多点几样清淡的。” 茶煣煣微微勾起嘴角,抬手整了整宽大的袖子道,“没有啊,我不挑食的。” 然齐碧却并不像他们这么轻松自在了,他紧攥着双手,脸色稍稍有些发白,简单而清晰地轻轻吐出两个字,“更···臭···” 此话一出,停在楼梯拐弯处的小二闻言大惊失色。臭!还是臭!怎么会这样!于是便再一次冲向灶房。 葛观选突然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故意道“哪里臭啦!这么香好吧?来来来尝一尝,有些东西闻着臭,吃着香~”说着便夹起一个鸡翅朝齐碧伸去。 齐碧如避瘟神,身子大幅度后仰,仿佛那不是鸡翅而是茅坑里的某些东西似的。 葛观选啧啧两声,道,“不吃算了,待会你吐在上面那就是糟蹋天物啊!来上官你吃。” 接着筷子当真转向了齐碧身边上官镜云的碗里,可还没碰到碗,另一双筷子飞快地夹走了鸡翅又送进了嘴里。 江淼灏来不及再提醒声很烫,齐碧已经万分隐忍地咀嚼起来。 葛观选抱手道,“不是不吃吗?” 在满是奇特气息以及嘴里亦是的情况下,齐碧最终还是吞了下去。那团乌黑的烟雾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桌边人震惊。 葛观选低语道,“灏哥···齐碧他,骨头吐了吗?” “桌子挺干净的···” 茶煣煣亦凤目里满是惊讶,这么饿吗? 再看齐碧,仍是满脸阴霾,肩膀微微颤抖。上官镜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生病了吗?” “客官!”没等齐碧回答,伴着这声音而来的阵阵飘香使齐碧更加难以忍受。 他双腿一麻从椅子上摔到地上,把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小二更是慌得不行,“客官可是对我们的菜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加工···能描述下吗?” 齐碧死死扣住桌沿,几乎是咬牙说出,“臭,令人作呕的臭。” 即刻便是葛观选爆炸性的笑声。“哈哈哈齐碧再凶一点!哈哈我帮你把眉毛剃去一边你去和那人做兄弟吧哈哈哈!” 茶煣煣的心好似被一根针扎入,微微地疼了一下。看向葛观选的眼神也带了些许冷漠。 然后这些葛观选并没有察觉,愉快地又是一筷子夹了块小二手上的水煮活鱼伸给齐碧道,“来来来不过这个可别不吐骨头了,哈哈哈!” 茶煣煣的手微微紧握,眸子中含着淡淡的哀伤,还有点是厌恶。 现在的人,这么喜欢以别人的弱点当玩笑了吗。换种方式嘲笑别人的时候,就不是嘲笑了吗? 江淼灏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抬手盛起一碗汤,抬眸发现上官镜云正眼神示意他看向一边。茶煣煣貌似心情不好?从进来起就怪怪的,这是怎么了呢。 耳边还是叽叽喳喳地说话声,“哇咧要吐了,你别吐在这!你吐了也要吞下去。实在不行你想想你哥哥喝血的时候。哎呀弟弟果然是弟弟!你的丑哥那天要喝我血的时候,可是迫不及待的呢。” “你才是他弟弟!” “不不我不是啊!诶茶姐姐你不喝喝这鸡蛋蘑菇汤吗?我听说蘑菇养颜哦,你看我们灏哥都为你盛一碗了。”闻言,江淼灏乘汤的手一僵,这小子··· “是不是还生我气啊,上次的事是我不对。等我抓到那个一条眉毛的帮你蒙住他脸暴揍一顿吧!不然那脸真是让我下不来手···” 齐碧呸道,“你的小发明给人的感觉也不相上下啊!” “胡说!那丑八怪怎么能和它比?” “够了,一些喜欢把别人弱点当快乐的源泉的才是真正的内心丑恶。你们了解一个人吗?”茶煣煣缓缓站起,抬眸直视葛观选道。 众人微微吃惊,茶煣煣好像有点生气?再看当事人,正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手上转着筷子玩。 葛观选一脸无所谓的嘴角勾起,“怎么了?看样子茶姐姐很了解啊。” 他的回答如一道天雷在四个人脑子里炸开,“能说说了解多少吗?”话末的那一刻,木桌一翻,桌上尽数菜肴即刻滑落在地。 江淼灏反应极快,闪身便到茶煣煣面前接下一记,再轻轻反手一拧便是某人的惨叫,“啊啊啊灏哥我错了放了我吧!” 其余人嘴角狂抽,还以为这二货能碰到茶煣煣呢。 江淼灏挑眉淡淡道,“力度不够,速度太慢,浪费粮食,回去检讨。”这才松开手。 齐碧不屑道,“太菜了,我还以为你和那说书的讲的一样多神通。” 葛观选抱着刚被重创的手臂道,“我知道灏哥在旁边才动的啊!别说!表面上是耍帅,实际上是为了促进他俩感情,牺牲了自己和这一桌菜太委屈了。” “······” 茶煣煣拍掉肩上的蘑菇,转身便走。江淼灏扶额瞥了一眼葛观选便追去。 上官镜云懒懒道,“哎呀看来你帮倒忙咯。”又看向一旁吓尿了的小二,伸手递了两银子。 “茶姑娘。” 茶煣煣顿住脚步,回眸望向江淼灏,听他继续说道,“观选的失礼,我替他道歉。还有他说的话···请别在意。” “不需要为不是你的过错致歉,我也没在意。” 在意什么?葛观选说的话吗?以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嘴角微微勾起,扬声道,“只是请江公子提醒某人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还有,人不可貌相。” 这时,茶煣煣眼前突然一黑,无力感遍布全身,只记得倒地的最后一刻···好像有人扶住了她,叫她。。 为什么这感觉···有点熟悉。 第十八章:回忆杀2:几十年,几万天,一辈子 苏之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黎轩煣煣,不好意思啊。家有点乱哈哈!” 茶煣煣捡起地上的一件麻衣拍了拍,又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一旁装衣服的木架子上,笑道,“没事呀,肯收留我们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 茶黎轩问道,“你父母没和你一起住吗?” 苏之哲嘴巴稍稍抿起,低垂着脑袋轻声道,“他们觉得我很特殊,把这小屋子留下就走了。” 闻言,茶氏兄妹二人皆是一惊,茶黎轩更是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似的。觉得他特殊,这个特殊不言而喻都知道是指什么了。 肩膀被人小心搭上,苏之哲抬眼望见茶煣煣对他笑着,那笑容很甜很美,像梦一般美好。 “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烈日炎炎的一个中午,只见浓烟翻滚,呼啸中带有灼热感。一少年拽上妹妹便冲出灶房,二人原本干净的脸蛋上只剩乌漆嘛黑一片。 “哥,你还好吧?”茶煣煣弱弱问道。 茶黎轩抹了把脸上的灰,吐了口气,“还好活着,煣煣你是知道了那件事,想用这招报复社会吗?” 茶煣煣走到屋前一盆水前,洗了把脸疑惑道,“什么事啊?我只是想用阿银姐姐之前教我的食谱做菜。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忘了很多啊。” 茶黎轩汗颜,这哪是忘了很多,分明是都没学会吧··· “黎轩,煣煣!发生什么了!”苏之哲丢下竹筐跑到两兄妹面前,在看见尚在冒烟的灶房后大惊失色。 茶黎轩干咳两声,默默站到茶煣煣面前,“煣煣点火时不小心摔跤了。” “我没摔,哥我都说了是那锅突然自己着火。” 如果此时有一个封条之类的东西,茶黎轩肯定选择贴在妹妹的嘴上。她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能嫁的出去啊! 都怪当初阿娘太宠煣煣了,灶房都不让她碰一下。唉! “之哲,不好意思啊。不过我觉得应该是锅的问题。”茶煣煣背手笑道,“我们去重新打个锅吧?” 苏之哲楞了一下,这种感觉真是他从没有过的。这种,即使被险些烧了灶房的温暖。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布,又往上扯了扯,“嗯!” 结果茶煣煣却久久盯着他的脸默不作声。苏之哲慌了,果然还是自己太特殊了吗?毫无察觉的手又抬起来了,像这张脸仍然暴露在空气中似的,还想再挡一挡,却被另一只手拦住了。 茶煣煣握住苏之哲的手,揭开了他一直以来蒙着脸的布。 “在我们面前这块布就不用了。”苏之哲感觉脸上微微一凉,心上一紧,茶煣煣将自己的布取下了! “这样感觉怎么样?”茶煣煣笑道,没等他应声又跑向灶房的方向。 茶黎轩一吓,喊着“煣煣你干嘛去!”。后者已进入尚有焦味的屋里,不一会小姑娘便手捧着一小堆灰像捧着宝贝一样出来。她小步的走着,生怕洒落了一点点。 二人疑惑地看着茶煣煣黑乎乎的手捧着灶灰,来到苏之哲面前,“没有毛笔和黛,用手描灶灰吧!”说着,她踮起脚尖,纤细的小指指尖染上了那一抹灰黑,小心翼翼地描在苏之哲的那残缺了一边的眉毛上。 苏之哲感到眉上的丝丝搔痒,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茶煣煣。一笔又一笔地描在那空虚了许久的地方。 “好了。” 茶煣煣拿出一片铜镜让苏之哲照照看,镜子中的人好似也不是那么的滑稽了。苏之哲心头一阵动容,皆是感动。看着另一个自己,那原本残缺的地方也有了和另一边相对应的眉形,甚至更加精致。 “别太在意别人看法啊。一个人,几十年,几万天,一辈子还长着。” 这个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女子,一脸云淡风轻地告诉他··· “咳咳现在我们来关心下正常的温饱问题吧。”茶黎轩打断道,“食材都烧光了,咱们采野菜去?” “不用,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找吃的。就是看我们胆子了嘿嘿。”苏之哲又重新背起竹筐笑道。 旁晚时分,夕阳西下。茶氏兄妹跟着苏之哲来到了一片茂盛的玉米地中。正值丰收时节,然这片地里的玉米仍没被采收。 硕大且黄灿灿的果实从严实的绿色外衣里露了出来,个个看起来饱满而多汁。看得午饭都没吃的三人直吞口水。 茶黎轩:“长这么好没人收?这地的主人怕不是钱多?” 苏之哲摸出布巾重新系在脸上道,“是吧···你没看见那写的吗?想吃玉米自己来拿。” 茶煣煣道:“那怎么没人去?” 苏之哲趴在草丛中左右探了探脑袋,又掰着手指算了算道,“有啊,但想吃也不容易啊!总共六条呢。” 六条?茶氏二人疑惑间忽闻一阵犬吠,叫声无论在气势上还是数量上皆是压倒三人。茶黎轩闻声一看,不禁额间冷汗直出。远远地正有六条体型健壮的土狗懒洋洋地聚在一起打着滚··· “我们怎么进去?”茶黎轩道。 “悄悄的。”苏之哲轻轻地伸进一只脚到玉米地,又一点点地挪步。茶氏二人便也跟在苏之哲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潜入玉米地。 穿过数根玉米杆子的间隙,茶煣煣可以隐约看见六只大家伙们的游戏。你来我去的扑倒对方,再气势汹汹地压回去。一只灰白色的大狗扑在一头体型略小于它的黑犬身上,两条前爪示威似的踩在其背上。任由黑犬张开满嘴的獠牙发出威胁般的呜噜声··· 茶煣煣被这声音一吓,登时失了勇气没法再看。她感觉两条腿都在不住地打颤,看了看前面的两人,茶煣煣咬咬唇告诉自己,之哲和哥哥还在前面,不能落下。强迫自己不再看向那个方向,加快脚下的速度。 苏之哲尽量将二人往西边角落里带,远离那几条危险至极的犬类。几人听着那远处传来的低吠声本就心惊胆战,心理防线接近崩溃,好不容易等到苏之哲一个手势可以开工,再一看这一块地的玉米,怎么长得比方才那块地的小了许多?! 苏云飞比划着手势拉下布打着口型:这里安全,将就一下! 算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三人便动手摘玉米,茶黎轩飞速扫了一眼,伸手抓住一根稍大的用力一掰,发出了令苏之哲和茶煣煣都惊悚的“咔嚓”声。两人神同步地按住茶黎轩的手,苏之哲感觉自己脊背发凉,茶煣煣想着他们三个人怎么也打不过六条大狗啊。片刻后,三人松了口气,没有狗注意到他们。 苏之哲伸手进竹筐摸了一会,取出一把小小的镰刀,作势抵在玉米上方缓缓磨动,又交到茶黎轩手中,意思是动作要小心。然后又转向茶煣煣,将竹筐递给她,附耳道,“你接玉米就行。”言末,便伸手继续摘玉米,却不知方才那番举动害的茶煣煣耳根都红了。 “差不多了,走吧!”茶黎轩瞧了瞧竹筐里的玉米,这些足够他们吃两天的了。 玉米地边上几个年幼的孩童正在嘻嘻哈哈地玩闹着,每个幼童的手中都紧紧攥着一根牵着牵牛的红线。 “他们是在比哪只力气更大吧?”茶黎轩眯起眼睛分析道。 苏之哲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开始数玉米数量,“也可以比谁爬得更快。” 茶煣煣痴痴地望着几个幼童,这些天真尚存的小孩多像当初在茶府无忧无虑的自己啊···笑声回荡在三人的耳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像他们这样快乐过了。 玉米数好了,苏之哲背起竹筐,却迟迟没有打扰二人。三人就这样久久伫立着,直到··· “我的才能飞的更远!更高!” “你说谎!我大哥告诉我我的小如来才最牛!” 两个小孩突然发生了争吵,身边的伙伴们立刻上前劝架,一个小大人模样的丫头道,“娘说眼见为实,你们别吵了,让他们一起飞吧。” 飞???为什么比飞? 茶黎轩不解地托住下巴,解了绳子他们的天牛不就回不来了吗? 下一刻,只听一声“预备!”三人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飞是如何飞··· 几个小不点将手上的线一圈又一圈地捆在自家天牛的身上又打了个结,确认结实后再下一声号令发出之时,一齐迈开腿,身子后仰再握住它奋力一甩。 玉米地中三人顿时石化,天牛小队正朝他们“飞”来。 “啊啊啊!!”茶煣煣慌忙抱住头,她怕虫啊!这一叫倒是好,让本就出了一身冷汗的茶黎轩苏之哲二人又加了一层。不出所料,附近正在地里打滚的大狗们也被这叫声吸引了注意,纷纷往角落里的一处玉米地看去,随即再一次露出他们层次不齐且泛着寒光的犬牙···相既扑来 苏之哲二话不说拽起地上的茶煣煣,猛推一下尚没反应的茶黎轩就往一边的出口跑。也不管小东西们“啪啪啪”地砸在他们身上,令他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茶黎轩断后抱着竹筐飞奔在他们后边。。 这不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天牛啊!! 第十九章:一个村的人 本该是吆喝叫卖满街,但二人所到之处便登时安静一片。 一袭深蓝长衣,五官俊秀的翩翩公子,怀中横抱着一妆容妖艳身着烈焰般火红长裙的美人。男子神情淡漠,看似并不被周围事物所影响,可实际上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恨不得随便找个店丢点钱将茶煣煣暂且安置下来。 江淼灏本来想送茶煣煣回兰香的,可无奈考虑到女子身份原因怕遇见她的熟客引人误会,添上麻烦。想想带回闲闲楼吧,那群兔崽子表现的一脸再好不过之样令他有不好的预感。最后还是决定找个客栈暂时安置下,谁知有人偏偏不想让自己如意,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钱袋里的银两摸去换成零零散散的零钱。数了下还刚好只够找个客栈,连叫个马车都没有多余。 想了想只可能是上官镜云出的主意,再由葛观选辅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害的自己成为整条街的焦点。 江淼灏低头避开路人的目光,如果能空出手还真想把耳朵也捂住。 “死人了,又有人惨遭毒手啊。” “哪里啊?又出人命,这么夸张?” 又死人?江淼灏立刻凝神听一旁茶摊的两人的谈话内容。 喝茶人甲,“这事你别传出去,有危险的!我那天在沐溪河洗澡,对面林子忽然就有人扯着嗓子叫!直接把我吓得呛水里去,那边就没声了。我还好奇谁这么大白天想不开练嗓子呢,叫这么难听。就摸着声找过去。” 喝茶人乙,“沐溪河对面?那林子里什么时候有人住了,那你过去看见什么了?” 喝茶人甲,“是啊我也觉得那边不是没人住吗?我过去后看见了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东西啊。那个村子很简陋,绕过沐溪河就可以看见一根一很大的木桩,上面有三道痕。当时木桩上都是箭,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被破坏了。我再往里面走,那空气就不那么清新了,混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那时就觉得事情不妙,没踏进村子呢血都流到外头来了。往里一看横尸遍地啊!” 喝茶人乙道,“啊?那怎么没官府的来人啊。” 喝茶人甲摇了摇头,招来店家结了账,“你看我敢报案吗,死这么多人肯定是大仇啊。我家里有老有小的可不想折腾。”言罢,收拾收拾起身走了。 另一人也结了茶钱离开,感叹着生死无常。 江淼灏听后心里有丝丝难受。确实,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命案尚且没有一个是破了的。也不怪老百姓知情不报,怕引火上身。各家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东西,然而当官府连最起码的老百姓足够的信任都得不到,那也怨不得谁了。 不过,若如他们所说的。那个沐溪河对面的林子里的村子,官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淼灏紧锁着眉头,望着沐溪河的方向。 头好晕···这是哪里··· 茶煣煣勉强坐起身子,手扶太阳穴轻轻揉着。 “醒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江淼灏起身向门走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足够让他喘不过气来,使本就急于去沐溪河一探究竟的江淼灏更加迫切想离开这里。 茶煣煣道,“等下,能让江公子这么着急,是又出了命案吗。” 江淼灏背对女子竟有些心虚,这就被被看穿了? 见他不做声,茶煣煣又笑道,“我觉得能让江公子这么赶时间的也只有这个了。能带我一起吗?” 江淼灏闻言疑惑转身,不动声色地看着榻上的女子。这样一来反而让茶煣煣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命案,而且一定不是普通的命案。还是之哲做的吗?如果哥哥又一不小心把他放了出来呢?无论如何茶煣煣就是想过去亲自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江淼灏别过脸不再看茶煣煣,只是淡然道,“很危险,而且我没有带人随同。” “只身一人前往是怕上官公子他们知道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带我去我不告诉他们。我不会是累赘的。”茶煣煣慢慢从榻上下来,走到江淼灏面前,“没别的,我只是无聊。” 看着茶煣煣一脸无所谓的神情,江淼灏微微皱眉。她竟然敢要求我携她一同前往。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江淼灏顿时觉得这个茶姑娘真是不知道事情,她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黎明,和一个尚认识不久的男子同行完全没考虑自身安危吗。青楼女子本性尚存,江淼灏莫名不想再与其多语,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那请茶姑娘与我约法三章。” “公子请讲。” 江淼灏视线转向窗外,窗外的虫鸣鸟叫令人心情愉悦,仿佛在歌颂新一天的开始。“一,不能乱跑,离开我视线范围。 “二,为保证姑娘安全,得罪一下。”茶煣煣还没反应过来,右手手腕上一紧,一条绸缎顺势缠上,而绸缎另一头则在江淼灏手上。 江淼灏脸上微微发烫,双颊微微泛起一点粉红,茶煣煣见状,漂亮的明眸泛着点点笑意,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这一笑反而让江淼灏更不知所措了,他别过脸避免对方发现自己的囧态。伸手将绸缎塞到茶煣煣手中。 “这绸缎材质尚可,不会伤及姑娘皮肤。等到了地方我再牵···不然过于引人注目。” 女子的笑声如涓涓泉水般美妙,传入江淼灏的耳中,“行啊,反正我不尴尬。” “···第三,茶姑娘身上有钱吗。”江淼灏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在心里也默默手撕某人千万遍了。 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乌鸦的叫嚣,冷落的林子是寂静无声的。一轮青月镶嵌在黑色萤幕般的夜空之上,皎洁的月光倾洒人间,黑色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茶煣煣如约任江淼灏牵着,从进了这片林子后两人便噤了声。坐了一天的马车,到沐溪河时天已经黑了。 第二十章:仇家 茶煣煣受不了血腥味,从踏进这个村子开始胃里便一阵翻腾。江淼灏知道姑娘家定然不习惯这种腥味,拿出随身携带的清馨膏递到茶煣煣面前。 “怎么用?”茶煣煣拿着那小玉瓶问道。谁知江淼灏竟直接替她取出瓶塞,倒出些许在食指上,二话不说便往她唇畔上方一抹。 登时一股好闻的气味弥漫开来,血腥味被冲淡不少。江淼灏牵着茶煣煣继续走,人也任由他牵着。茶摊上那人说的没错,这个村子倒出都是尸体。 视线很暗,两人不得不持着火把前行。夜风习习,那团火也忽明忽暗,似乎也撑不了多久似的。江淼灏以为她会害怕,没想到茶煣煣丝毫不露怯,只是乖乖地更在身后他走哪就走哪。 江淼灏找了一个尚未腐烂严重的女尸,蹲下身将火把凑近。火光照亮了她的原本样貌,可以看出此女子生前也算个美人。看着她冷清的面容,身边的茶煣煣猝不及防来了句,“好看吗?和你一样好看。” 听似好像是在夸自己,可为什么怪怪的。江淼灏抽了抽嘴角,伸手将女子脸掰向一边,勃颈上清晰的齿痕使得二人一惊。 这对江淼灏来说自然是十分熟悉的了,忽然,他双眸大睁,二话不说握紧手中的绸缎就是一扯。抱紧茶煣煣一个翻腾,她看见一抹银色飞快闪过,是匕首! “来看看有没有灭口?”言末,又是一把匕首刺来。 江淼灏骤然拔剑,剑已出鞘,锋芒闪过,弹开匕首。 “原来你鞘里有剑。” “不然带鞘装饰?” “没见你用过。” 江淼灏翻转手腕,纵身一跃,随意在来者身上比划几下人便不敢动了。他上下打量了遍掷匕首的人,此人衣着与普通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从刚才动作来看,此人必有经过训练。 “说说?”江淼灏从容地挑起剑轻触他的颈部,微微笑道。 对方却是冷笑两声,“说什么?要杀杀,我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随即视线落在茶煣煣身上,瞳孔瞬间一缩,接而状似恍然大悟道,“这不是茶筠凉的女儿吗?还活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啊,来报仇的啊哈哈哈哈!” 江淼灏刚想开口询问,男子却是大笑着抱住剑身将身体一送。登时口吐鲜血,身亡。 江淼灏抽出剑,无奈地看着泛着血光的剑身,他没想杀人的啊。回头扯了扯绸缎,“茶姑娘。”人却没动,再一看,茶煣煣愣愣地站在方才那人身旁。 他认识我,认识爹爹··· 江淼灏想起方才那人好像是认识茶煣煣的,好像是仇家?他皱眉摇了摇头,又走到女尸身边,惊讶地发现女尸的锁骨处有些许粉末。他伸手刚想搓起一些瞧个仔细,身后又幽幽传来一声,“江公子,她都死了,你乘人之危好吗?” 一句话差点把江淼灏逼出内伤,他左手一绕,用力将绸缎一扯,茶煣煣整个人从后面被拽了过来。 只听江淼灏咬牙道,“茶姑娘,你可看好了我是在捡这粉末。” “嘶···”茶煣煣捂住脚踝倒抽了一口冷气。江淼灏这么冷不防地一扯,她每也个准备便扭伤了脚。 江淼灏心里暗骂自己和姑娘家较什么劲,俯下身要帮茶煣煣揉下脚踝。后者垂眸望着这张俊颜,心头一动,说不清的感受。两人从刚开始碰都不好意思碰一下对方到现在,已经连最初的抵触都没了。 “江公子,如果你想好好调查呢我建议你找个干净点的房子,等明天白天再来,看的也清楚些。现在黑灯瞎火的,待会诈尸了我都以为是你的影子。” “······” 茶煣煣其实还想说,不知不觉,竟想多打趣打趣你了。 江淼灏选了一座离尸堆稍远一点的住宅,轻轻扣了几下门环。茶煣煣附在他耳边道,“为什么敲门,直接进去就是。” “逝者尸骨未寒,贸然闯入宅中视为不敬。” 话虽如此,可再听听那叩门声想想屋里压根没人,一股凉意便从茶煣煣脚底传了上来。江淼灏推开门,背着茶煣煣迈入院子。这家人生前肯定很细心,火光所照之处院内的花草都修理的十分整齐。 江淼灏又单手推开了里屋门,眉间抽了抽道,“茶姑娘,现在有个问题。” 茶煣煣头埋在江淼灏的肩上,慢吞吞道,“什么?” “床只有一张。” ······ 还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纵使二人再怎么熟,一男一女在一张床上符合常理不被人道闲话的关系也只有恋人了。这般真睡在一起,不说合不合规矩,尴尬首先是必然的。 茶煣煣张了张嘴要开口,江淼灏比她又快了一步道,“不然···我去其他住宅睡。明早找你。” 登时茶煣煣心里明明白白地浮现一行大字,这个江公子一定一定会把以后的妻子气死。月黑风高的,刚躲过一劫偷袭此刻就分屋?既如此这绸缎和约法三章是用来干嘛的。 “算了,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离开我视线范围。”江淼灏把茶煣煣轻轻放到榻上,伸手捏了捏眉心,“茶姑娘,有时间不妨教你些基本功吧。总有一天别人保护不了你。” 茶煣煣浅浅一笑,我自然知道有一天无论谁也保护不了我,需要我自己保护自己,且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当年···茶府上下为了我和哥哥一样···到死的最后一刻,也坚持不留给这个世界最后一点声音。 她现在仍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茶府一夜间从安阳城内,从此消失;逼迫她兄妹二人离家艰难活着;让一个年幼的孩子从此便等着一群没法回家的人回家·······在那个拐弯角。。 躺在床榻上,西面的窗户洒落进了月的影子,凄清而又美好。茶煣煣歪了下头,撇了撇侧卧在地上面容俊俏的男子。这个人想保护安阳,但这安阳又有哪里是值得他如此的呢? 第二十一章:夜半窗外人 在一座死人成堆的村里,随便敲响一家住宅就留宿。江淼灏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别扭。但无奈像茶煣煣所说的,三更半夜也只能摸黑。就靠一把火,哪阵邪风就吹熄了。到时候摸错尸体都不知道。 江淼灏翻了个身,斜眼撇了撇榻上已熟睡的茶煣煣。双臂枕着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想看看今晚的月亮是否还想那般皎洁。视线落在明月上,余光中却好似有团黑影在风中蠕动。江淼灏转移视线,这一眼看得他立刻没了呼吸。窗户外,一个散着头发的人在月光下静静地立在那。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得出是个男子,这个男子生的浓眉大眼。恐怖的是假如江淼灏没看错的话,这个人的左眼眼球上有一道深深的凹陷。像被锋利的刀片割开似的。 窗外的人一动不动,任发丝微微飘扬。那每一下都看的江淼灏心惊,是鬼?他感到自己脊背发凉,房子的主人正静静地瞧着两个不速之客。不对,我在想什么?不该相信鬼神一说。江淼灏定定神,连气都不敢大喘一下,稍稍眯起双眸寻找自己的佩剑。 轻轻一个翻身,动作迅速抓住剑鞘抽出剑身就刺向窗外人。窗外的人登时大睁双目,那只带有刀印的眼球也显得狰狞而恐怖,凹痕也顺着放大。空洞,而深邃。 剑尖即将触碰到他的胸膛,然却没有半分躲闪之意。江淼灏陡然扭转剑锋避开窗外人的致命部位,对方却趁机出手猛地抓住他剑身。江淼灏惊,他不怕痛?! 他迅速抽出剑身,这一抽也是洋洋洒洒一遭热血飞扬。这下江淼灏至少没方才那般紧张了,是活人。 窗外人不明意味的目光淡淡扫了眼他,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江淼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迈开了。回头看了眼尚在熟睡的茶煣煣,纵身一跃穿过窗户追去。 幽暗的村庄,漆黑的夜色,一个不明身份的独目人引着江淼灏缓缓朝一个方向走着。这次没有火光的照耀,只有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月光。他紧紧扶着佩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这个人想带他去哪里? 前面的人停了,僵硬的转过他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又幽幽地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了那只干巴巴的手。这哪是手,分明就是鸡爪。一下一下地向江淼灏招着,让他靠近。 江淼灏自然不会轻易过去的,他转动视线,快速打量四周。这是个很普通的村庄一处,如其他地方一样遍地尸身。 “阁下何人?” 没有回应…… 那个人只是继续朝他招手,看不出任何表情。江淼灏扶着剑,一步一顿地上前,刚走到里对方半米远,那鸡爪般的手在眨眼间便扣住他的脖子,江淼灏反应极快翻转手腕挥起佩剑。他快,刀疤眼比他还快,又是一手不畏疼痛地单身劈开剑身,又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对江淼灏持剑的手腕一扭。一阵吃痛袭来,“咣当”一声剑掉了。 枯草似的头发被风一吹,触上了江淼灏的脸。毛毛的,刺刺的,试想他是多久没洗头了?刀疤眼并没有如江淼灏预料的那般杀了他,而且擒住后脖将人往他背后一按。强劲的力道简直使江淼灏不容反抗,双膝磕地的那一刻束缚住自己的手松开了。 他来不及多想,伸出脚想挑起地上的剑,却还没碰到剑柄一计掌便下来了。直击他的后背,接着后脖再一次被人牢牢锁住,控制着江淼灏低头俯身。 这一次江淼灏才看见,是一个健壮的男尸。男尸侧躺着,双手无力地搭在地上,神情惊恐间还带有微微的怒意。致命的脖颈上是一排清晰的牙印,乍一看和其他尸首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淼灏艰难地发声,“你想让我看什么?” 回应他的始终是一片死寂。 那只手的力道逐渐变大,江淼灏的视线范围被控制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 他到底想让我看什么,这个人不是我杀的··· 竭力掰动那只手,只是让它越来越紧。那人好像终于不耐烦了,提着他走到一旁的树桩拾起一块石头往上一划,登时火光闪过,木桩燃了起来。熊熊烈焰使四周的事物变得清晰,“再看。” 这是这个人唯一开口说出的话。再看?看什么,江淼灏再次看向男尸,这下他发现了。这具男尸身上除牙印外有搏斗痕迹!然其他尸体除此外一切完好。 不仅如此,这个男尸的身上也有白色粉末。“请···让我看看其他尸体。” 男人顺着意思提着他来到另外几具最近的尸体前。江淼灏发现来了,这些尸体有共同点,又有着唯一一个和方才那具尸体不一样的地方。 “谢···谢。”话末,男人松开了手,江淼灏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当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时,半个人影也没了。 见鬼,这人的速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思索间,江淼灏猛然并不是半个人影也没有。在不远处的一间矮屋后,在尚未燃尽的焰火照耀下一缕暗红色的裙摆轻轻擦过墙角,无声无息。 江淼灏轻挑起剑,横于胸前慢慢向矮屋靠近。默数三二一后,挥手便砍,再看见对方容貌之后又飞快扭转剑锋。 茶煣煣凤目微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下落,垂眸低头不语。 天色微微亮起,江淼灏推开门,手端着一碗清水进屋,“好些了吗,这家原先主人食材少。不够做什么吃食,好在井里的水很清甜。喝点水吧···” 茶煣煣掩着眼睛走到桌前,看了眼碗里的水后道,“我以为你什么都会。” 江淼灏抽出鞘里的佩剑坐于榻沿擦拭着上面的血渍,笑道,“没有人是完美的,你昨日也看见了。我被人这样掐着。” 茶煣煣将碗里的水饮尽,斜睨着那张俊美的侧颜,“他为什么掐着你,不杀你。”此时可以看见,那原本漂亮的丹凤眼周围显得有些微微浮肿,泛红。不过即便如此,不仔细看的人也只会以为是刻意画上的眼妆。 秋天的夜晚总是温度骤减,昨夜,茶煣煣被风吹醒,醒来时发现地上没江淼灏的身影。顺着窗外微弱的火光,她找了过去。映入眼帘的一幕便是一白一蓝两人,白的轻轻松松压制住蓝的。使其无法反抗。茶煣煣屏气凝神,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江淼灏竟然···被人如此轻松的掐着?!刚想看清白衣男的正容,后者猛地一个回头朝矮屋看来。茶煣煣一惊连忙躲回墙后,就在方才那一眼···她看见了,这个男子她好像见过! 正想再试着悄悄窥视一眼,不巧微风带起地上的沙子吹进她的眼睛,一阵阵的刺痛袭来,茶煣煣双目便泪光闪烁了。 江淼灏脑海中闪过昨夜茶煣煣梨花带雨的景象,嘴角便情不自禁地上扬。一番走神自然没听到茶煣煣问他的话,“你脸上的胭脂质量不错,哭成这样都没花。若是劣质的,你这眼睛也别想要了。”。 茶煣煣听后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瞎了也未必。” 第二十二章:很好吃······ 江淼灏包好最后一粒白粉,垂眸深思。昨夜那人让我注意这个男尸,恰恰一个上午的检查过去,他发现整个村的尸首竟只有这一具尸体身上有打斗过的痕迹。按常理来说,即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也不至于遇到危险坐以待毙任由被咬。 人在死的最后一刻,怎么也会举起自己的双手本能反抗一下,这应该是遇险时的条件反射才对。然而这些尸体却与之相反 江淼灏突然想起,水喜镇的命案,上官镜云说的话。 作为一个被咬死的身体这么淡定我当然好奇··· 咬死,淡定。 江淼灏的脑海中又同时闪过,阿彪推开“一眉”逃命,数道牙印的男尸,以及齐碧叙述的玉米地惊险一遭。怎么会毫不反抗? “江公子,”茶煣煣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思绪道,“休息一下吧。”江淼灏跟着她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稍大点的住宅,径直走进去来到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前。 “茶姑娘你是···饿了?” “原来你不饿呢。”茶煣煣挽起衣袖,轻薄的裙摆扫过一朵朵菜叶,一层红纱静静地附在那一处绿意上。江淼灏将手上包着粉末的布包收起,也进了菜地。 这是一片很小的自家菜园,被主人生前打理的很好。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自己的辛劳成果,便一命归西了。沐溪河一带土壤湿润,人烟稀少,环境上佳。若不是这一块不属安阳政府的管辖范围,芝麻大点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没多少安全保障。也会是个良好的住人宝地。 二人不一会便采了足够多的大白菜,出菜园时已是满身泥泞。“回去煮吗?”江淼灏问。 茶煣煣垂眸望着怀中的白菜,“煮的话味道不好,还是我上手吧。” 她接过江淼灏手中另一部分白菜,头也不回道,“麻烦江公子帮忙给这些人立个碑,暴尸在外也不好闻。” 江淼灏叉腰笑着摇摇头,怎么感觉和过农家乐似的,等等···这是要收尸了吗?他僵硬地转着脖子看向身后已开始腐烂的尸堆,登时脑中只有一个疑惑,他是怎么在这尸堆中度过这几天的。 上官镜云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然后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葛观选看他笑感觉莫名其妙,打个喷嚏打傻了? 上官镜云发现某人如此这般看着自己,别扭地撇撇嘴别过脸转向齐碧那边。 “什么事这么开心。”齐碧道。 “我也不知道,莫名就心情舒畅了。” 这反而看得葛观选更加糊涂了,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这两人啥时候也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聊天。甩了甩头狠狠拍了下马屁股,驾着马先冲上前和赵有为抢臭豆腐了。 苏云飞看了看这边,看了看那边低下头道,“兰香找不到茶姑娘,灏哥也没消息三天了。会不会出事了···” 葛观选嘴里含着一整块烫嘴的臭豆腐含糊不清道,“你还说,你那天没了近一周都回来了。这才过了三天,灏哥这么牛怎么会有事?” 齐碧驱马与其并排,口吻不屑道,“现在不认真找到时候别又去砸人家兰香,你都被列黑名单了。” “黑名单”一出,葛观选一激动整个人转向齐碧,张着嘴叽里呱啦想说什么,结果又呛得猛咳一阵。惹得齐碧满脸嫌弃地驱马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对面驶来一马车横挡在众人面前,茶黎轩从车厢下来,抱拳道,“几位,请问可看见我妹妹了吗?”态度恭敬。 苏云飞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像有些发慌,双眼死死盯住茶黎轩满是畏惧,悄悄驾马后退两步躲在了葛观选身后。 捕快们面面相觑,齐碧亦抱拳开口道,“我们没有看见茶姑娘,不仅如此。江公子亦是寻不到人。” 闻言,茶黎轩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扫了下葛观选身后的苏云飞,随即想了想,面色沉重低语道,“都失踪了···不好!”随即跃上马车急忙叫车夫调转马头。 捕快们皆是对此疑惑不解,但看样子十有八九也猜出事情不妙,少年们忙拦在马车前问其详情。苏云飞看同伴们都上前了,也硬着头皮靠前两步,仍是躲在众人身后不敢发声。 茶黎轩无奈之下只好说道,“你们···不知道吗?我以为江捕头会和你们一起行动的,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葛观选最烦人说话不说清楚,张口咬掉最后一块豆腐扔掉木签,纵身一跳跃上拉车的两匹马上,一脚踩一只。两头马莫名被人一脚踩在下面自然不快,想甩掉背上的不速之客。谁知葛观选在俩马背上一用力一踢,“老实点!给爷稳着!”接而转向满脸无可思议的茶黎轩道,“还有你,有话快说···磨磨唧唧。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边,江淼灏持着一把铲子正掘土,忽地发现尸臭中混着一股淡淡的焦味。着火了?他扔掉手中的铲子,飞身一跃朝气味所发出赶去。 ???他来到他们借宿的那处房前,半信半疑地再三确认焦味出处。确实就是从这发出的气味。 江淼灏想,难道茶煣煣一不小心烧到屋子了?心头一紧,撞门进屋。 桌上摆着三样菜肴,两碗米饭,再无他物。可不知为什么,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碗米饭上还少了两根香。 茶煣煣当然不知道江淼灏在想什么,见人都来了,神情貌似比往常更愉悦了,“我第一次做饭,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 江淼灏却如临大敌,桌上的东西,那本该雪白的米饭上稀稀落落地有些焦黑。像寺庙里供佛祭祖的香上洒落的香灰。他战战兢兢地做到桌前,故作镇定地瞄了瞄几样卖相不错的菜道,“说笑了,劳烦你···”在江淼灏伸出筷子夹上一片白菜送入口中后,神情微微发愣,话也终止。 茶煣煣见状,方才那愉悦的神情不翼而飞,手指微微蜷曲,垂眸看着地上默不作声。 “好吃。”江淼灏一顿,喉结动了动,又夹起另一样菜正色又重复笑道,“很好吃呢。” 二字一出,茶煣煣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眉眼间尽是欣喜。心尖微微一酸抬眸隔着屋顶望着湛蓝的天,她终于可以试着做菜给那个人吃了吗? 江淼灏放下筷子,托着下巴道,“只是这怕是不够两人吃啊。” 不等茶煣煣回应,他转身面对茶煣煣道,“也辛苦你了,我来做吧。你休息就好。” 望着江淼灏明朗的笑颜,茶煣煣心中一动,任由他起身牵住自己的长袖走到灶房门口。。 “在事情没处理完前,这几天我们就这样安排吧。” 第二十三章:突如其来的遇刺 风吹树动,又一波箭雨袭来,齐碧忍痛再次举起右手,舌底溜出一声又一声犀利的哨声。划破空气,穿透每个人的耳膜。远远地是毫无章法的踏声,锐利的鸟鸣飞速朝这边聚集。 舌尖那股咸涩的血腥味缓缓化开,齐碧抓住重伤的赵有为,大吼一声,“撤!快撤!!”葛观选拔刀劈开劈头盖而来的暗箭,在山林野兽的掩护下急速后退。 上官镜云忽感身后气流变动,立即一个侧身挂在飞驰的马匹上。暗暗庆幸还好上官家是习武世家,从小没少和兄长切磋。往齐碧那一看,他的马受了一剑,还承受了两个人的压力。再这样下去,必会坠马! 前面出现了岔路口,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然而对上官镜云来说,已经不是选择了。他拉住缰绳,迫使马匹速度变慢,直到一个两个的捕快逐渐超过他跟着齐碧撤离。 本来此次寻人就没料到会遇上什么风险,人马筹备不足,眼下这种状况能活一个是一个吧。他调转马头,面向穷追不舍的黑衣剑客们。他们每个人都光明正大地露着脸,显然对这场打斗有十足的把握,并不担心身份暴露。 野兽们的攻击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毕竟他们不是人,除了口中的獠牙及利爪外并没有其他杀伤性的武器。上官镜云淡漠地看着这帮剑客,他们身手了得,绝不是普通人。但又为什么突然袭击他们? 他握紧手里方才打斗中捡起的利剑,不慌不忙地横在胸前,能拖一会就是一会,你们能跑远就再跑远一点。 “胆子挺大嘛,一个人断后啊?”为首的剑客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全然无视在他头上盘旋着的大雕。 上官镜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心里想着。 假如我没能出去,父亲,母亲···兄长。来世,我会来找你们。 一大团漆黑的物体重重摔在上官镜云旁边,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它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地想翻身爬起,腹部的血却一刻不停地流淌着,消磨着它的生命。天降一剑,直刺其心脏,给了它一个痛快。 为首的剑客将剑尖对准上官镜云,邪邪笑道,“上官世家,左出文臣右出战将,与江氏交好,能人辈出。不过如今看来有水分啊,啧啧···” “哦,流着的是先王血脉对吗?”他歪头笑的更加肆无忌惮,“这就难怪了,仗着血缘苟活的家族。” 上官镜云的心猛地一揪,顾不得震撼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会认识自己,那人已经再一次发话了。 “单枪匹马自以为是,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追人要紧。”身后的剑客们得令冲向上官镜云。 翻转手腕剑也脱手而出,在空中转了个圈刺向最近的剑客。一击穿心,刀刀致命。上官镜云以一人之力与多名剑客对抗,时不时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手臂上皮肉绽开鲜血直流。一身纯白登时成了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这样多难受呢?让我给你一个痛快和那野猪一起走吧。” 上官镜云四周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手掌间是粘稠的血液,伤口间凉飕飕的。可是,他还能战! 为首的剑客勾起嘴角,叹了口气,“真是浪费时间。功夫还不错上官二公子,我留一半人在这陪你继续玩,其他人跟我走。” 身下坐骑抬起前腿,顺从主人的命令准备越过上官静云。 上官静云伸手摸了摸马背,翻身跳下再猛地一拍,马匹发出一声悲嚎撒开马蹄冲破包围逃之夭夭。 趁所有人注意力分散之时,挥起剑闪身在每个黑衣剑客身上狠狠划去。速度之快肉眼难以看清,扬起阵阵尘土。妄图越过他的剑客不得不停下再战。 一强壮点的剑客飞身跃向上官静云“找死!”一掌击在其后心位置。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在剑客利剑出鞘之刻,一声长哨划破天空,无数雨滴倾泻而下,众人四周也登时均是各种兽叫。 盘旋在他们头顶的苍鹰,大雕逐渐变多,阴影逐渐扩大。 为首剑客暗道不妙,头上的鸟已向其俯冲而来。他慌忙抵挡,一个不慎被天上的飞禽掠走了佩剑。 上官镜云被人一抓手臂,吊离地面,他倒吸一口冷气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齐碧,其他人呢?” “托你的福,安全撤离。”齐碧一用劲将人提到身后,上官镜云想起什么似的马上看了看身下的马匹,确认不是方才的马后松了口气。齐碧驾着马,合了合左手,抬起一看尽是血红。他飞快扫了一眼身后人的手臂,被刚才他这么着急一擒,伤口裂的更大了。身着白衣的他浑身血红显得脆弱不堪,然而那些剑客因为身着一身墨色倒是看不出什么。 眼皮越来越重,上官镜云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丝丝抽离体内,心中反而踏实了。齐碧皱眉道,“别睡啊,还没到放松的时候。”他说话开始显得有些费力,他也很累。但这时候他绝对不能掉链子,“方圆三公里内的兽群我已经召的差不多了,眼下可以救援的动物不多了···”奋力吹哨使他的声音沙哑,“何况有些动物不会听我的。接下来···” “接下来,看命吧。”上官镜云接着道。 这句话出口有些悲凉,齐碧用力闭了闭眼,紧握缰绳的手指微微抽动。 看命吧,是生是死能和你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他垂眸,觉得真的很奇妙,竟然不知不觉得就在意你了。不再是以前见你就烦,时时刻刻想着整你的少年了。 上官镜云稍稍抬起眼帘,“是观选。云飞···茶公子。” 齐碧愣神,猛地一抬头,真的是他们!他瞳孔一缩,手背青筋突起。 葛观选身后跟着茶黎轩和苏云飞,正驱马朝他们赶来。齐碧正想开口叱骂一通,带头的男子双腿夹着马肚,两手从腰间摸出两片什么,挥臂扔向他。 齐碧一惊,眼见两把匕首旋转着飞向自己,他抽动嘴角吞下刚要出口的话闭上眼。然并没有感到任何扑面而来的疼痛,只听见身后一声惨烈的呜呼。一看,一名剑客胸前插着两把匕首面部扭曲地躺在地上。 上官镜云低笑道,“观选不光身手,眼力也好。” 齐碧不屑道,“也就关键时刻靠谱点。” 葛观选自然也听见了他说的话,给了个白眼稍稍斜了身子拽住齐碧的马缰,再掉个头就一声“驾!”搞得齐碧稀里糊涂,周身的景物都移动的更快了。 “你这马都没劲了,还是我的宝马带带它吧!”有其主必有其坐骑,葛观选的宝马简直和它主子一样精力充沛,据说从小就被当千里马培养。只是可怜了二人一畜被莫名其妙地带起风来,这一跑倒是把齐碧的马搞精神了,歪歪扭扭地一个劲往前冲。 上官镜云被这么一捣腾胸口一阵一阵闷痛,齐碧也是东倒西歪慌得一批“你给我小心点!” “嗖”的一声,一羽箭朝葛观选抓住马缰的手射来,他眼疾手快立马松开反手抓牢另一处缰绳。 “大哥!偷袭很卑鄙下流无耻诶!”射箭者是个剑眉二十来岁的男子,看个头比葛观选大了许多。 男子森森道,“躲过了?那下一箭你再试试。”说着反手从后背的箭筒里抽出又一支羽箭,上弓欲再动作。一抹蓝色的身影闪过,熟练的上弦拉弓,射!击中男子的正要放开的右手。 苏云飞心中大喜,还好中了!冲葛观选等人道,“观选哥我们快走!” 野兽们成功缠住大部分剑客,只有偶尔几个漏网之鱼陆续赶来。一下两下地玩个偷袭··· 茶黎轩望向苏云飞的双眼登时大睁,又惊又恐大喊,“小心身后!” 闻言苏云飞脊背发凉,葛观选看见一抹泛着寒光的刀片正打着弯朝他飞来。情急之下,心头一紧,忙探手进宝马脖子上拴着的小袋里摸出一把改造过的飞镖。可这时候掷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苏云飞呆呆地愣在马上,既不扯马缰闪避也不俯身。。 几人失声叫出苏云飞的名字。 第二十四章:只是你净瞎猜罢了 苏云飞被茶黎轩扑下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正晕头转向。看见面前的那张面孔时,喉咙一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茶黎轩扶着腿,看样子是方才摔下马时碰疼了。见这小子还在发愣,狠推一把道,“走啊!”拎起他的衣领就往自己马上一提,扬起手一击马便撒开蹄子跑了。 茶黎轩也拾起地上掉落的马鞭,朝身后试图偷袭的剑客用力一甩。剑客的坐骑被马鞭吓着了,任主人怎么吆喝也不再往前一步。马上的人一气之下跳下马向他冲来,茶黎轩又是一鞭子打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使那名剑客身子一飞重重摔在地上。 葛观选握紧拳头,朝苏云飞的方向看了一眼,随机又掷出手中的飞镖,竭力朝茶黎轩喊了声,“趴下!”连忙翻下身紧贴马肚。 掷出的飞镖登时多出了三个棱角,那三个棱角又逐渐分离成六个小飞镖朝各个方向飞来。登时便倒下了五六个剑客,但这种东西只能暂且拖延时间罢了。对人造不成一招致命的伤害。葛观选瞅准时机翻上马背,拽上茶黎轩就跑。 葛观选道,“算你还有点胆量。” 这一次宝马的速度快的惊人,齐碧深吸一口气发狠将手指放到唇边,这一声,他尽力了。这片范围内最后的野兽们陆续赶到,为齐碧他们拖住敌人。 一哨吹完,齐碧只感觉头重脚轻,似乎要从马上跌下。他紧紧掐住马缰,身后伸出两只手附在他手上替他又抓得紧了点。 上官镜云此时已经恢复了些体力,笑笑道,“我们要出去了。” 果然,面前便是林子的出口。 齐碧回头看向葛观选,后者会意,又是几下打在宝马的屁股上,再次加快速度。冲出林子! 两匹马前后刚跨出林子一步,两边的树上立刻传来声音,“准备!” 提前跑出的少年们分散在各棵树的顶端与一些身着盔甲的侍卫准备就绪,人人手上是一把把做工精巧的弯弓。葛观选等人翻身下马,躲进一边的草垛后。 不一会儿,剩余的剑客叫着喊着冲出林子,只听一声响指,万剑齐发,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惨叫。 剩下的剑客也倒下了。 一修长笔直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放眼望去这男子眉清目秀,模样俊俏,也是身披盔甲之人,只是仍然俊雅非凡。上官镜云抬眼看了看那人,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兄长,是你啊···”倒显得没那么惊讶一个人的出现。毕竟他兄长这个人就是令人捉摸不透,上午接到打胜仗的消息下午出现在安阳城都可能。 上官靖易摸了摸下巴,看上去温文儒雅,没半点战场上应有的霸道杀气“是啊,还好及时。”他伸手探了探弟弟的伤势,确认无大碍后转身分了点目光给茶黎轩,很快又看向身后的葛观选等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葛观选兴奋死,“我就说怎么这么多箭!原来副将赶来支援了哈哈哈哈。” 齐碧也拱手道谢,“幸亏上官副将及时赶到,不然单凭我们埋伏的这点人怕是仍然难逃一劫。” 上官靖易道,“说笑了,在这里就别叫副将了。”慢步走向已经断气的数名剑客。 齐碧唤道,“方曦!方曦来了吗?” 一捕快道,“曦姐没来!” 齐碧看上去有点恼怒,“这么久没见到她,去哪里了?” 那捕快想了想道,“好像灏哥有事交代曦姐。她这段时间正处理呢!” 闻言,齐碧暗暗深吸一口气,算了,自己帮他处理下吧。他撇了撇上官镜云身上几处尚在淌血的口子,伸手按了按暂时止住血。忽听上官靖易开口道,“说起来怎么没见着淼灏?” 众人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此次本是为了什么而来,大呼不好。 你一句我一句地争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上官靖易。 原来少年们从茶黎轩口中得知,今早上午经过沐溪河,那边的船夫正讨论着一对和江淼灏茶煣煣相貌差不多的男女几天前便进了那边的林子,至今仍未出来。众人心急担心出事,随便招了招人便来此寻人,谁知半路突然遇刺,险些丧命。听完全程,他略略低头道,“各位勿急,我会尽我所能地调动人马寻找下落。请大家放宽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茶黎轩这时开口了,“上官副将,冒昧问一下···目前边界尚在战争。你怎么贸然回境内了?又是如何得知上官二公子的位置的。” 此话一出,少年们觉得有几分道理,一个两个道,“对啊,副将你来的好及时啊知道我们在这。” “再早点来就好了,我的手差点被那黑衣的射断。” “就是就是。” 上官镜云也微微仰起头望着兄长,后者则轻笑两声对上他迷惑的眼神道,“放心,我没有临阵脱逃。边界那边敌军宣布投降了,我就请求回来看看。刚到安阳就遇到我们家的人在街上大张起舞宣传品茶大会,顺便从他们那得知你大早就和齐碧他们来沐溪河了。我就随便点了点人过来给你个惊喜。” 点,了,点,人?! 少年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树上全副武装的侍卫,不愧是副将··· 上官镜云此时竟靠着树笑笑道,“兄长是急着把我抓回来好替你的相亲挡一阵吧?” 上官靖易一听,登时笑容僵硬在脸上,“镜云,这品茶大会不只是为了替我相亲吧?” 两兄弟互相调侃着,齐碧此刻却只是低着头处理上官镜云手臂上的伤口,“齐碧?你冷吗。看你有些发颤。” “不冷。” “冷的话我不介意把父亲大人为我安排的姑娘给你抱。” “多余。” 多余,我根本···不需要这些。 指尖微微有些泛凉,上官镜云抬眸看了看天,下雨了?然天空亦是万里无云。 葛观选瞅了瞅茶黎轩,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喂喂喂你小子可以啊!胆子这么大敢和我们重入虎口。交个朋友?以前的事我们都既往不咎了呗?” 茶黎轩神色忧郁地点头笑了笑。 葛观选又道,“别担心,你妹妹和我们灏哥在一起是没事的。你和我们灏哥交过手,他很厉害的!” 茶黎轩手指动了动,叹了口气道,“谢谢你。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千万别遇到那个人了。” 说到这,他神情有几分痛苦,像是触动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一般难受。葛观选问,“谁?那个只有一条眉毛的疯子?他敢动他俩试试,老子咬死他!” 苏云飞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地热聊,躲在袖子下面的手握了握,似乎在犹豫什么。又用略有点期待的眼神看向葛观选。 后者发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找到目光来源。心道,这苏云飞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不禁摸了摸脸,没有啊! 他不爽地冲其嚷道,“你看我干嘛?” 苏云飞犹豫半晌,像是在思索,最后暗暗下了决心弱弱回道,“观选哥,我娘给我的袋子不见了···你能陪我去找找吗···” 葛观选眉宇不住抽动,仿佛对说话的这个人及其无语。这个袋子,便是曾经令他百受折磨的粮袋了,也就是之前装大饼的那个。每每回家,苏母便会为儿子带许许多多的吃食,而苏云飞则全装进这灰色包袱里。前不久这袋子刚被拿去补好,又成了他形影不离的宝贝。而方才,因为情况紧急,他的粮袋此刻正躺在某个不知名的土地上。 上官靖易道友好道,“需要我叫些人陪你们吗?怕不安全。” 苏云飞忙挥手道,“啊不用不用!应该没刺客了,有的话也没多少···我和观选哥还是能应付的。”让战场上动刀动枪保卫国家的士兵陪自己找粮袋,想都不敢想! 葛观选哀叹一声,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走吧走吧!诶副将副将,等我们回来再一起回去哈!” 二人照着原先的路返回,在零零散散或被咬碎,或被一剑穿心的尸体中寻找着那抹灰色。 葛观选的样子倒是比袋子的主人更加心急,因为他饿了啊!早早找到早早回去吃饭。余光中并没有苏云飞卖力寻找的影子,他直起腰挥了挥拳头道,“喂喂喂苏云飞是你的袋子还是我的袋子!” 意思是作为袋子的主人苏云飞怎么这么不积极! 苏云飞并没在意葛观选的话,仿佛问的不是自己一样。自顾自停下脚步,弱弱问道,“观选哥···你们能不能···离茶公子远点。”声音如蚊子般细小。 葛观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下,鼓了鼓腮帮打了个阿欠道,“为什么啊?人家刚还救了你呢你都没道谢,现在还说这种话。你待会去和人家好好弯个腰表示。”说完又放眼在地上寻找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着到底在哪里。 苏云飞显得有点着急了,跑到葛观选面前,“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带我们来这里···” “刚带我们来就遇刺了是吧。”葛观选淡漠的眸子静静望着他打断道,“可是他和我们一起进了这里,遇刺的也不止我们。 救你的也是他。 那剑客射箭照样射他心口,你觉得他们会是一伙的吗。”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看法,末了又补充道,“你刚看见茶黎轩就怪怪的,问你什么也不说。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别瞎猜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对上苏云飞的眼睛,苏云飞明白了,葛观选这是,不信他··· 他。 怀疑的人是我。只是表达的委婉了点··· 第二十五章:胃疼要揉揉~ 自从江淼灏夸过茶煣煣做饭好吃还次次都解决的精光后,她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每日在灶房琢磨着。 日子过去快一周了,江淼灏插好最后一块简陋的无名碑,擦了擦汗。盘腿坐在碑前,皱着眉头凝神思索着什么。 那日的独目人走后就没再出现过了,他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呢。 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这段时日都没通知上官他们,大概正满城寻自己吧。无奈自己既不会鸟语送不了信,又没有一匹有灵性的千里马。 倒在地上抽抽嘴角,没了他们还真的是安静啊! 视线中出现了一袭玫红裙摆,随着微风荡起一阵阵涟漪。江淼灏支起上身,侧目含笑道,“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田园生活?”顺手接过了茶煣煣伸过来的大瓷碗,揭开了上面的盖子。一股鲜美的鸡汤味扑鼻而来。 碗里的鸡肉是去了皮的,不用想江淼灏都知道,肯定是茶煣煣拔不干净毛,便扒了这头鸡的皮,只剩下了白花花的肉游在汤里。 茶煣煣这几日看起来很开心,托着下巴,凤目微微眯起期待着江淼灏尝到肉的第一口反应。 后者却不急着吃,垂眸轻轻在汤的表面吹了吹,问道,“茶姑娘,你这又是哪摸来的鸡?”几日相处,两人也不知不觉间喜欢打趣对方来摆脱无聊。 茶煣煣却显得对江淼灏的话很诧异,探了探脖子看看碗里的鸡肉,“咦?”了声,喃喃道,“很像鸡肉吗?这是我在村子后面套住的大鸟啊。看它挺肥的,你最近又这么辛苦就帮你搞点肉···” 当听到大鸟二字时,江淼灏险些将嘴里的汤喷出来,一脸惊呆了的表情看了看碗里的肉,又难以置信地看看那张娇美的脸蛋。 “鸟肉啊?煣煣你···你怎么抓的···” “···一个朋友教我的。”说着茶煣煣凤眸中的光黯淡下来。 江淼灏挑了挑眉,想了想大概也没毒,又喝了一口。别过头皱了皱眉,又转了回来当着茶煣煣的面一口喝个尽。 茶煣煣接过碗看了眼道,“肉不吃?” 江淼灏心惊,在心里飞速斟酌了一番脱口而出,“上午你做的鸡蛋羹味道不错,吃得多了现在还撑。” 这句话明显对茶煣煣很受用,没让其继续吃完,伸手撩了撩头发转身欲走。江淼灏上上下下瞧了瞧女子的衣着,这几日短住在此换洗的衣服也没带。只能在这个村离世的乡亲们借了几件衣衫,而茶煣煣今日穿的正是从某户人家的衣橱里选的一件玫瑰色高腰束胸裙。虽一村中人为何能有这般衣物着实令他们不解,但眼下他们没时间想这个问题。 刚换上衣服时,江淼灏还问茶煣煣为什么这么喜欢玫红色。记得她的回答是,看着喜庆,好看。 江淼灏站起身,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外观还可以,只是心里头还是有些别扭。毕竟是过世的人穿的衣物··· 见茶煣煣终于走远了,江淼灏登时感到一阵恶心,来到附近一户人家的井口打了一瓢水灌下。他已经忍耐了整整一周了!!! 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熬过来的。茶煣煣做的菜真的是很奇葩,闻着香到嘴里的味道就是难以形容。浪费粮食可耻,戳破人家不好。江淼灏默默忍受了整整一周的魔鬼菜式,为了不让茶煣煣难受甚至从不让她尝自己的手艺,她也从不先试下味道。 江淼灏太阳穴突突的疼,刚才那只怪鸟汤真是到了他能忍受的极限了。脑海中浮现出一大团白花花细细碎碎飘在一起的肉,面部一阵抽搐,胃里又是一番翻江倒海。论其味道竟然比早上茶煣煣端出来的缀着菜叶的鸡蛋羹味道更加奇特无比。做什么孽第一天竟然任由她碰灶台了,现在活该吃苦头。 看了看日头,该是自己为她做饭的时候了。向灶房走去。 茶煣煣不紧不慢地夹起一片水煮白萝卜,淡淡道,“这萝卜很多汁呢。”抬眸看见江淼灏脸色不好的坐在对面一动不动,她又问,“你怎么了?” 江淼灏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摆摆手道,“没事。” 藏在桌下的手轻轻按了按胃部,抿抿嘴没再说话。 茶煣煣注意到了这一微小的细节,起身。 江淼灏看着茶煣煣走到自己面前,嘴角不禁抽了抽,她想干嘛? 当那只白暂的手伸过来时,江淼灏惊得一个反手扣住,“停停停,我就胃疼不用揉!” 二人之间的对话被切了一会,茶煣煣莫名其妙地道,“江公子···谁要帮你揉了。你先放开我?” “······”江淼灏立刻松开茶煣煣,却见对方一脸得逞的坏笑。 “果然说了。” 只见江淼灏沉着脸低头坐着,右手时不时在桌上扣一两下。仿佛像中了套的小可怜,好不甘心,闷闷道,“我发现你没有刚开始我想象的温柔贤惠。” 闻言尴尬一会,茶煣煣再次伸手摸向江淼灏的胃部。被人再次扣住手后,她的另一只手也立刻伸过来。江淼灏不得不擒住她两只手,咬着牙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还上瘾了,茶姑娘。” 茶煣煣略带妖娆的笑容刻意凑近江淼灏,幽幽道,“我让你看看我的温柔贤惠呀···” 隐忍片刻,江淼灏崩溃道,“你和关系熟了的男的···都这样吗?” 红衣女子歪歪头,“只是因为逗你好玩。”抽回手回到桌边,“你怎么和女子一般害羞的。” 突然腰间被人一揽,茶煣煣一惊刚碰到手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一张唇红齿白,俊美的脸凑近,她感到周身被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加清新的泥土味包围。 “你撩我就该想好···” 茶煣煣往江淼灏腹部一推,收回手握了握,调侃道,“腹肌很结实。” 某人的脸微微透了些许红晕,茶煣煣见状心里莫名乐呵,补道,“还有你下次撩人前不要把自己搞这么臭。” 某人的脸更臭了。 茶煣煣再接再厉,背身挥手感叹道,“还有啊,你觉得我不温柔贤惠我还觉得你没不够上善若水呢,也没民间传的那么好~饭还要我送,鸟还要我抓,你只是埋个尸再做一份我的饭···怎么回事?”她突然浑身动弹不得,酥酥麻麻的。 江淼灏背手绕到她面前,这下换他笑了,“继续,再说几句我赏你今天站着睡觉。” 茶煣煣咬字道:“江大公子,我对你第一印象是温润尔雅…!” 江淼灏,“我也没想到你能变化这么大。”。 “······” 第二十六章:血童在讥笑 尸埋完了,探也探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安阳城了,两人定好第二天便离开。 江淼灏取出衣服里的小包袱,里面装的是所有尸体上收集来的粉末。这么一看,他突然想起来那具唯一没有散白粉的男尸。遇见独目人的第二天,他仔细观察过全村的每具尸体,即使有些腐烂的已经不成样子,江淼灏也十分耐心的看过去。 和他猜测的一样,所有的尸体中只有那一具男尸是有打斗过的痕迹。且也只有那一具男尸少了白色粉末。 白色粉末,打斗痕迹,死前的状态是否放松……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同样是被咬住脖颈身亡,但好像…… 江淼灏脑海中突然闪过第一次的受害人脖颈上的咬痕几乎见骨,然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命案,尸体上的咬痕貌似并不像第一次那般凶残。 他又想起之前从大妈口中得知,前两个死者生前并没做什么好事。 如果受害者目标都是社会败类的话,那这次一个村的人命全都是罪有应得吗?没有一个可以赦免? 杀人动力是什么,仇杀……还是仅仅为了喝血。那个独目人为什么要提醒我,他和这个村的人有什么关系…还有初来此村时袭击我们又自尽的那人又是谁?他认识茶煣煣…… 肩膀上突然被人一拍,江淼灏一惊顺手抄起桌上的匕首,才发现来人是茶煣煣。 两人松了口气,茶煣煣不满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警惕成这样。” 江淼灏放下匕首,反问她,“煣煣,我们来到这个村的当天,袭击我们的人你认识吗。” 茶煣煣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自己好似也被这么一提略微陷入沉思,“我不认识,听他当时说的话,好像从小就熟悉我们茶家。” “你父母亲做什么的?” 茶煣煣没有立刻回答江淼灏,她默了,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良久才道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不知道?作为女儿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干什么的,这怎么可能?茶煣煣自己也觉得可笑。 她又道,“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走了。” 他们离开的很自然,就像只是一场普通的道别。茶府上下都出来和他们说笑,时间到了,再挥手。在哥哥和自己绕过那个拐角后,彼此间再也没有邂逅。 江淼灏哑言,他想问茶煣煣的父母怎么走的,但是他忍住了。 一间屋子,安静了许久。 茶煣煣忽然眼睛湿润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走的,我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我!他们笑着和我道别,说着下次再见,可后来我才知道,哪来的下次……” 这些年,她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茶黎轩,父母在哪里,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那个转角后再也没见到那些熟悉的脸。 可一次次哥哥只是沉默。 我好想你们,好几次,我都会克制不住又想起你们。陪我抓蛐蛐恩杰哥哥,给我画风筝的翠儿姐姐,带她逛街的郭姨。我想你们了。 茶煣煣双眸突然大睁,她的腰被人从后面轻轻抱住。仿佛在借自己一丝温暖来缅怀故人。 良久,她才缓缓转头看向表情不自然的江淼灏。 江淼灏垂眸附耳道,“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目前这个对我不重要。” 我是谁,茶府的人都是谁,我们都希望自己只是普通人。 茶煣煣不自觉地附上江淼灏的手。 第二日,两人早早的把借来的衣服洗干净物归原主,向村子出口走去。走到村口又走了一段时间,他们发现这片林子比他们上次来时添了不少的尸体。 江淼灏上前察看,皆是中刀剑身亡。死者皆是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同样面对这么多的尸体,江淼灏心中突突的跳着。这里发生过打斗!他拔出一尸体胸前的飞镖,雪亮的镖面上细细地刻着一道又一道精致的流云纹。是葛观选的暗器。 他们来这里找过自己,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江淼灏目前惟一的念头便是赶快回去,看看他们是否安好。他起身往前跑,一路上映入眼帘的皆是一具具被暗器射中的,被猛兽撕咬致死的尸体。心中更加确定是他们没错了。忽地一阵大风,吹得极大,卷起地上尘沙滚滚,也吹散了些许血腥味及腐臭味。 茶煣煣仰头,“今天的太阳红的可怕呢。”风把声音传到了江淼灏的耳朵里。 江淼灏脚下一滞,顿足望天上一看。果然,今日的太阳的确比起往日的要红的诡异,若非要有个比法,血!没错,最新鲜的血液。连着天空都被他浸染了似的。 耳边也似有人爬上他的肩头嘀嘀咕咕地低语,似近似远。听不真切,听不清楚。看,看不见发声人。这倒使江淼灏想起民间流传已久的一句话,血日当空照,小儿在嬉笑,不知噩兆将来到。这么一想,那低语仿佛也听得真像孩童的嗤笑,仔细听听,像是一种无分毫善意的笑。在讥讽他们的笑,毫不掩饰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 江淼灏面色一凝急速回到茶煣煣身前,右手紧紧按在剑鞘上。 “听见了吗,有小孩子在笑。” 江淼灏不置一词,只是凝神感知着周围的事物。这笑声着实诡异,近的似乎就趴在肩头,远的似乎在千里之外。这当真是要多奇有多奇,即使江淼灏不信鬼神,此刻也禁不住有一丝胆寒。 耳边的童笑声愈加肆意,笑的久了又不像是在笑,倒想是在哭。 他们知道这里不能在多停留,江淼灏一把抓住茶煣煣的手腕就跨步一跃,飞速跑起。那似笑非笑的笑声也紧随二人,不,确切的说是无处不在! 一人与他快速地擦肩而过,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只是这一刻,周围的笑声都戛然而止。江淼灏顿住脚步,倒吸一口冷气,抬头一看,最近的一棵树上垂下了一条赤裸的小腿。悠闲自得,晃晃悠悠的,好似腿的主人正在欣赏风景。看腿长,正是个幼童的腿。 这使江淼灏茶煣煣二人瞳孔骤缩,警惕起来。眼神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那一晃一晃的白白嫩嫩的小腿。从这孩童小腿出现后,这片竹林顷刻间安静下来。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以及那颗树上细微的摩擦声。。 江淼灏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条腿上正静静地淌着一滴血红,缓缓地滴落而下。 第二十七章:迷林里的捉迷藏 江淼灏死死握住手中的佩剑,只要树上的人一有什么动静,他便做先发制人。 然对方像是要故意磨他们似的,仍然只露出一条小腿,一滴滴地滴着血,半晌毫无动静。茶煣煣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登时脊背发凉,手脚竟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发颤。 江淼灏轻拍两下她的手背以安抚。 树上的小腿不再晃悠了,幽幽地传出一段陌生的小调,“太阳红太阳红,小树林里捉小童,捉,小,童~” 声音到这为止,江淼灏忽然腿下一沉,他猛地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一小儿正抱着他的腿咧开嘴笑着,白白胖胖的小肚子上挂着一条红色肚兜。 茶煣煣放射性地弹开,刚想朝孩童伸手将他从江淼灏腿上撇开,江淼灏立即出手制止。 孩童的嘴角边缀了点点鲜红,黑亮黑亮的双眸中是令人发毛的期待与兴奋。 “捉,小,童···” 茶煣煣听完那一张一合的小嘴里慢吞吞地吐出的三个字,头皮发麻,再一看树上的那条小腿还在。有两个?!! 江淼灏稳了稳心神,“他好像是要,我们和他捉迷藏。” 孩童好像是为了肯定他说的话一样,那张鲜红的小嘴,裂得更开了。两只小手松开江淼灏的腿,朝树林一角跑去。 这时候,树上的那条腿又发声了。 “藏好好藏好好,躲猫猫,不偷看~不偷看~不偷看···”阴森森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树林里,一遍又一遍地荡回二人的耳边。小儿还在重复着。 江淼灏定定神,伸手遮住茶煣煣和自己的双眼。不久,树上的孩童停止重复,嘻嘻哈哈地笑着,小腿也跟着又开始晃悠。 “哥哥姐姐抓抓抓···” 江淼灏放下手,朝方才孩童藏身放下走去,余光看见茶煣煣脸色有些许苍白,怕是有点接受不了。他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他们目的···暂且先稳住他们。” “有机会跑吗?” 江淼灏一边作势拨开一根树枝,寻找那孩童踪迹,一边又低声道,“先观察。”这时候如果一定要寻找一个机会离开这边,是很难的。除了一个已藏身于树林不知身在何处的孩童外,不远处的一颗树上还坐着一个。静静地观赏着他们,使二人的一切行动尽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就像一场猫捉老鼠,猫吃饱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老鼠自个折腾。 江淼灏道,“树上的那个东西在看着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话末,草丛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沙沙声,江淼灏走到跟前犹豫着要不要拨开。按说书的情节里,一般这时候最会出现的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个什么东西。千变万化的毒蛇,被五马分尸的青蛙,但这时候最可能的便是那尚在躲藏的小鬼了。 江淼灏揉了揉眉心,真不该天天和葛观选往兰香说书人那溜达。深吸一口气,拨开了草丛。 什么也没有··· “煣煣,你去那边找找,待会我借机慢慢挪过去。分开不会特别引注意,然后我们再···煣煣?···!!!”江淼灏倒退数步,睁大眼睛盯着身后的人。 茶煣煣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人变成了他们正在找的那个红肚兜小孩。这么说,方才自己说的话,他听见了吗? 红肚兜孩童歪着脑袋,是连着脖子一起歪的。眼神空洞的注视着江淼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么看着他,什么都不做。 江淼灏感到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茶煣煣现下在哪里!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了。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面前的孩童,江淼灏不禁又退了数步。这时,他发现不对劲了。 面前这个红肚兜小孩,比起方才来说,皮肤竟有些透明。 江淼灏朝原先那条小腿的地方看去,却发现那哪里有什么幼童的小腿?他暗暗转了转乌黑的眸子,再次后退两步,这一退再退使他靠上了一颗不大的树干,惊飞了上面的小鸟。江淼灏顿时心中雪亮,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果然!那红肚兜小孩正在一点一点地透明···直到消失! 立马抬头望向天空,不再是方才那诡异的血色,而是湛蓝湛蓝的清澈。 幻象!一个有限的幻象!他误打误撞走出了幻象控制范围,才得以发现其中蹊跷。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地方,大白天的出现幻象这真的是很邪门的事。 江淼灏出来了,但茶煣煣尚在幻象中。虽然不知道这幻象如何而来,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带人出来! 虚境是由实境诱发和开拓的空间,由人想象而成。当一个人在虚镜中精神分散处于慌乱之时,更容易深陷其中。 江淼灏要进去很容易再次被幻象所控,他得保持清醒,集中精神才好。想了想,他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身后几棵杨柳上。他跃上树,折了几十来根树顶上最长最完整的柳条。一根根系在一起,系的不牢,就多系几下打个死结。 轻扯了几下后,感觉也差不多了。他探手从腰间摸了摸,取出一个小玉瓶,往手上倒了点清馨膏便在太阳穴,唇瓣上,眉心各涂一点。登时一片清凉。清馨膏有凝神,散热之功效,当然此时最重要的是凝神,不受外物的干扰。至于柳条,江淼灏这棵树巴拉几下,那棵树扯几下再凑了凑后,一根柳条便足够长了。他将柳条尾端系在了原先一不小心后背撞上的那棵树上。 柳条有辟邪之用,系在一起有足够的长度足以江淼灏能顺利将人带出,且尽量避免受太大影响。 两只手中,左手紧紧攥着柳条的一端与清馨膏,另一只手扶住佩剑。江淼灏迈开步子,镇定从容地重新走进幻境范围。 不出所料的,如世界末日一般,又是血日当空,漫天鲜红。一整片树林刹那间变的寂静无比,原先的鸟叫声,虫鸣声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是那首熟悉的小调··· 太阳红太阳红,小树林里捉小童, 捉~ 小~~~ 童~~~ 第二十八章:实的虚的 茶煣煣找不到江淼灏了,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江公子!江公子···”她压低声音呼唤着,这使她内心有了小小的焦急。难道是树上的东西搞的鬼? 茶煣煣抬眸看向那个东西,树上的小孩仍然只露出一条小腿,那条腿上也依旧滴着血。江淼灏不见了,现在是继续找,还是不找? 茶煣煣顿时发现自己的身体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动不动就产生眩晕感,这下又来了。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眯起眸子环顾四周,做样子继续翻着草垛,顺便找江淼灏? 她抬脚刚又踏出一步,右手边的灌木丛此刻却像有什么正躲在背后静静窥视自己似的,使她尤为警惕。茶煣煣想怕不是那个红肚兜小孩?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拨开树枝。 红肚兜小孩不躲不闪,就这么立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 茶煣煣淡淡道,“找到了,可以了吗。”她是看着红肚兜小孩说的,但听起来,却是在问树上的那个。 大概树上的那个也没想到这个女子会突然主动问自己,晃悠的小腿一滞,嘻嘻哈哈尖锐的童笑声瞬间袭遍整片林子。雪白的小腿变成两条,随之也垂下肚兜一角,是和其小腿一样的雪白。小幅度前后摇摆两下,一跃而下,这个隐藏在树上的另一个孩童,露面了。 惨白的脸颊两边晕着两团大大的红云,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方打下重重阴影。她的眼睛真的很大,只是奇怪的是双眸是一片死寂的灰色。女童洁白的肚兜上缀着两朵美丽的牡丹,由绿叶衬托着。 这个“小姑娘”看不见?茶煣煣不自觉后退两步,忽地一重红白相间的影子穿过自己的身体,她心尖一紧。不,不是他穿过自己,而是自己刚才穿过了他。 “煣煣···” 闻声,茶煣煣一颗心猛地一提,她扭头。一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正看着她,呼唤着她的名字。 茶煣煣的双目登时溢满了泪水,试探道,“爹··?” 另一边,她的身侧多出了一纤细的身影。随着那一抹素色的出现,渐渐的也出现了其他身影。 白牡丹女孩显得很高兴,脚下的一滩血也愈来愈浓。谁都没有开口,但就是有人说话了。 “捉小童,捉小童~全家一起捉小童。” “煣煣!”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变得警惕,一齐不友好的看着那打扰一家团圆的不速之客。 江淼灏抽出剑,“看好了。”一道银光闪过,朝茶煣煣身后的人掷去。 剑身穿过了茶家人的身躯,却仅仅是穿过了!被刺中的那人身影模糊片刻,分为两半,片刻后又合为一体回归原样。 江淼灏借机拽住茶煣煣的手臂,柳条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在一片幻境中尚能保持若隐若现的形态,至少还能摸得着。江淼灏摸索着柳绳,低声道“跟我走。” 茶煣煣尚未反应过来,自语着“虚的?……虚的……” 白肚兜女孩注意到了这边,一声尖叫使得所有“人”注意过来阻止二人离开。 登时,所有“茶家人”化为烟雾将二人包在其中。 江淼灏看见他拽住的茶煣煣容貌开始变化,一点一点变成了红肚兜小孩的模样。是幻想,如果这时候他放开,两个人都出不去。 “红肚兜小孩”歪着脑袋对他笑,江淼灏却抓的更紧了。 “啪!”一滴豆大的雨点打下,江淼灏看天,下雨了?这是虚的还是…… 突然“红肚兜小孩”没一会儿又开始变了,变回了茶煣煣。再一看四周的“人”,随着雨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他们的身影也开始若隐若现,最后消失。 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咦?灏哥!”接着,少年们一起挥手呐喊。 点了点人,少了,他隔着雨冲少年们喊道:“赵有为呢?!上官呢?上官这次没和你们一起吗?!” 葛观选撑开油纸伞,欢喜的和少年们一齐冲上前,将另一把递给了他们二人。江淼灏将伞撑开遮住茶煣煣,少年们的嘴巴便和炮一样开始叽叽喳喳不停了。 “灏哥你们到底去哪了啊?急死我了。” “我们找你们这么久还遇上刺客!” “多亏上官大公子啊!上次太帅了!” 江淼灏本想再追问少了点两人去向,闻言才注意到众人身后的上官靖易。 后者远远地朝他含笑点了头,江淼灏回礼。 葛观选直接斜靠在苏云飞身上,“你们别干站着了,快回去吧我们。回去再说都发生了什么。”突然又想起什么激动起来,“妈的你们刚才吓死我了,下个雨突然就多了两个飘飘呼呼的影子,我就剩直接昏倒了!” 茶煣煣显然对葛观选还有些不舒畅,仍然一字不说。这时候江淼灏也懒得解释,太累了,先整顿一翻再说吧。有些事也确实稀奇古怪的很……这场雨来的及时,扰乱了虚境。 上官靖易抱拳道,“我家弟弟上次不小心,受了点小伤。回去详说,并无大碍。还有个小兄弟,身子骨结实,郎中看了,没什么问题。静养数日便可。” 茶煣煣其实很想问问茶黎轩,可她知道眼下两方关系并不融洽,多问也只会给兄长多些麻烦与怀疑。虽然现仍不知道兄长那天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但自己只要不碍事就好了。另外,她也有些事还想问问茶黎轩。 关于茶家,茶煣煣不知道的,哥哥究竟知道多少? “咦?茶姐姐你是怕我们灏哥跑了所以找个柳条拴住他吗?那恕我直言啊这不够牢啊!来来来我帮你!”说着葛观选便探手抽出腰间绑着的绳索,自言自语着他这绳多牢多结实。又伸手往江淼灏腰部摸去,想帮他扯了这柳条换上自己的绳索,谁知江淼灏登时脸一黑一把扣住葛观选的手。 茶煣煣看那动作也是怪眼熟的,不禁觉得好笑。 江淼灏生硬的吐出两个字,“不,用。”。 葛观选嘴角抽搐,心想灏哥这表情怎么和吃了什么一样……撇了下自己手的位置,我没摸他哪里啊?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