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决战天津:解放战争档案》 解放天津的战略意义

战役造始

平津战役,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同国民党军队进行的战略决战中实施的一个战略性的战役,是解放战争具有决定意义的三大战役之一。它与辽沈战役、淮海战役组成的三大战役,是决定国共两党和国家命运的战略大决战。 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以其高超的战争指导艺术和雄才大略,适时地于1948年11月16日发出了关于举行平津战役的作战计划和平张线作战部署的电令。规定东北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共同进行平津战役。 这时,辽沈战役刚结束14天,淮海战役刚开始10天。按照一般的战争指导规律,东北野战军在夺取辽沈战役胜利后,需要休整、补充、整顿几个月才能入关作战。蒋介石、傅作义都判断:东北野战军需有3个月到半年的休整时间,要到1949年春天才能入关作战。 东北野战军80万胜利之师待机入关,孤悬于平津地区的傅作义集团是守是撤,蒋介石、傅作义各有打算。 蒋介石的企图是:将傅作义集团撤至华东,加强长江防线,巩固江南,或加强徐(州)蚌(埠)会战力量。 傅作义则恐其嫡系部队被蒋介石吞并,不敢南撤,准备暂守平津,不得已时西退绥远(旧省名,今内蒙古中部地区)老窝;同时,还想与共产党谈和,成立华北联合政府,以保存实力。 在此期间,美国政府看到蒋介石难以扭转败局,积极策动国民党内部的倒蒋活动,并大力扶植地方实力派。傅作义也是美国政府企图扶植的对象之一,这种情况助长了傅作义扩充实力,固守平津,以观时变的打算。 由此可见,蒋介石、傅作义、美国三方,为了自身的利益,各有打算。 1948年11月4日,蒋介石在南京召开高级军事会议,研究华北作战对策。傅作义应召飞抵南京,刚下飞机,国防部部长何应钦便转达蒋介石要他率部南撤,并许以“东南军政长官”之意。 傅作义心中十分明白,几十万军队南撤,谈何容易,没等撤出,恐怕就被解放军打得差不多了。为了使蒋介石不逼得太紧,他以进为退,在会上以主战的姿态,提出“固守平津塘倚海作战”的主张,力陈固守华北是全局,退守江南是偏安,非不得已时,不应南撤。 傅作义的慷慨陈词,又勾起了蒋介石反败为胜的幻想,因为若能保住华北,固守平津,钳制东北、华北野战部队南下,对南线作战也属有利。据此,蒋介石确定了固守平津,置主力于津沽,以利尔后行动的方针。 会议一结束,傅作义马上飞返北平。为集中兵力,加强平津地区的防卫力量,先后放弃了承德、保定、山海关等地,对防御部署作了如下调整: 以第17兵团5个军16个师,防守天津、唐山、塘沽、廊坊一线;华北“剿总”率第4、第9兵团6个军18个师,防守北平及南口、密云、通县、涿县等地;以第11兵团1个军8个师(旅),防守张家口、宣化、怀来一线。 这样,傅作义集团除在归绥、大同两个孤立的地区分别部署1个军和1个师及地方武藏书网装外,将其主力4个兵团、12个军、42个师(旅),连同地方武装共50余万人,部署在东起塘沽、滦县,西至柴沟堡(今怀安)长达500千米的铁路沿线上。其部署的特点是,蒋系部队3个兵团、8个军、25个师,防守北平及其以东地区,傅系部队1个兵团、4个军、17个师(旅),防守北平及以西地区。 蒋介石、傅作义虽然在方针上已统一于暂守平津线上,但蒋介石、傅作义两系部队,仍然各有打算,即在战局不利时,分别向南和向西撤退。傅作义一面准备在3~6个月内扩充20万~50万部队加强防御力量,一面在归绥(今内蒙古中部地区)屯集粮草、作战物资,作退回其老巢的准备。 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洞察形势,马上识破了傅作义在固守平津的同时,又想西退的心态,决定提前发起平津战役,制定了作战方针,其基本精神是:将敌抑留华北,分割包围,就地歼灭。 1948年11月18日,毛泽东定下东北野战军提早入关的决心,电示林彪、罗荣桓、刘亚楼: “立即令各纵以一二天时间完成出发准备,于21日~22日全军或至少8个纵队取捷径以最快速度行进,突然包围唐山、塘沽、天津三处,不使敌人逃跑。” 林彪、罗荣桓、刘亚楼19日复电,遵令于22日出发(后经中央军委批准于23日出发)。 就地歼灭傅作义集团,首要的问题是能否抑留、抓住敌人。因为此时东北野战军尚未入关,仅靠我华北军区的现有兵力还不足以完全消灭敌人。 东北野战军于11月23日秘密入关,与华北野战军一起迅速建立起压倒敌人的绝对优势的战役部署。参加平津战役的部队有:东北野战军12个纵队(军)等共计80余万人,拥有火炮500余门,坦克、装甲车40余辆;华北野战军第2、第3兵团7个纵队(军)等共13万余人;连同东北华北参战的地方部队,参战总兵力达100万人。以百万大军与傅作义集团50余万部队作战,人民解放军在华北战场上占绝对优势。 为了稳住傅作义集团和断敌退路,毛泽东指挥东北华北野战军,对傅作义集团首先建立起“隔而不围,围而不打”的战役部署。在完成战略包围,战役分割后,逐个解决敌人。 1948年11月29日,华北第3兵团首先向张家口外围的国民党军队发起了攻击,在怀安、洗马林地区歼敌一部,拉开了平津战役的帷幕。12月2日,对张家口形成了包围态势。傅作义未判明这是平津战役的开始,还以为这是华北部队的一次局部行动,而遂令其主力第35军及第104军第258师分别由丰台、怀来向张家口驰援,第104军西移怀来等。第一步就中了毛泽东的调虎离山计,将其主力第35军调出北平,使其有去无回。 东北我军先遣兵团的行动,使傅作义大为震惊,他以为我军将会直取北平,急令几天前西援张家口的第35军向北平撤退。 1948年12月22日,我华北第2兵团攻克新保安,全歼敌第35军15000余人。24日,华北第3兵团收复张家口,全歼敌第11兵团5个步兵师、2个骑兵旅,共54000余人。连同外围作战在内,这次历时25天的战役,我华北第3兵团和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等部队共歼灭敌人65000余人,自己仅伤亡2900余人,以极小的代价,打了个大歼灭战。 这样,整个大同以东,直至北平,全被我人民解放军控制,傅部向西突围已经不可能了。 新保安、张家口两战,傅作义的嫡系部队已基本被全歼,进一步促使他下定了起义的决心。 这时,敌军除在平绥线和平、津外围被歼的以外,在北平有20余万人,在天津有13万余人,在塘沽有5万余人。 我军的战略布局,原来是首先解放塘沽。因为北平、天津都是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党中央和毛泽东为了使古都名城和几百万人民免遭战争破坏,开始准备先打下塘沽,控制海口,歼灭小的,孤立大的,做出个样子,迫使平、津守军放下武器。 但是,后来根据对地形的侦察,塘沽附近四周开阔,河流、盐田很多,而且冬不结冰。既不便于构筑工事,又不便于展开兵力;同时塘沽背面靠海,守敌侯境如的指挥部设在军舰上,如果首先攻击塘沽,难以把守敌全部歼灭。这时,平、津守敌又表示不愿接受人民劝告,企图顽抗。首先攻击塘沽,就将拖长解放平、津和解放全华北的吮间。 根据这一情况,党中央、毛泽东改变原来意图,决定首先攻打天津之敌。 东北野战军立即组织天津前线指挥部,林彪、罗荣桓首长决定由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负责指挥攻打天津。 刘亚楼一向以干练著称,他根据天津的地形、河流情况以及敌人兵力部署,决定以5个纵队22个师夺取天津,以4个纵队东西对进,采取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 天津围城兵力,达34万之多,几近3倍于敌,解放天津的条件成熟了。 刘亚楼风趣地说: “我们这34万大军就像一只牢固的铁笼子,天津之敌就是一只老虎,就是困我们也要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作战部署很快获中央军委批准 1949年1月10日,中共中央电示:为着统一领导夺取平津,以林彪、罗荣桓、聂荣臻三同志组织总前委,林彪为书记,所有军事、政治、财政、经济、粮食、货币、外交、文化、党务及其他各项重要工作均归其管辖,以一事权而免分歧。 这一决策,为夺取天津,进而夺取北平,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1949年1月14日10时,随着天津前线司令部刘亚楼司令员一声令下,我34万大军发起了对天津守军的总攻。千门大炮首先“发言”,连续40分钟天崩地裂的轰炸,敌主要防御工事被摧毁。紧接着,我大部队进行突击。战至15日15时,全歼守敌13万人,俘虏天津警备司令官陈长捷。17日,塘沽守军第17兵团部及第87军等5个师5万余人乘船南逃,其后尾3000余人被追歼,塘沽解放。 新保安、张家口、天津相继解放后,驻守北平的国民党军华北“剿总”,第4、第9兵团部,第13、第16、第31、第92、第94、第101军和重建的第35、第104军等部,共8个军25个师,连同特种兵和非正规军总计25万人,陷于绝境。中共中央军委鉴于北平是驰名世界的文化古城,为保护文化古迹和200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决定争取通过谈判和平接管,同时命令部队准备在谈判不成时以战斗方式夺取之。 平津战役发起后,在强大的军事打击和强有力的政治攻势的敦促下,傅作义先后于1948年12月15日、1949年1月7日和1月13日,三次派代表到平津前线司令部进行谈判。经过三次谈判,傅作义终于在1月21日与平津前线司令部达成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协议。1月22日~31日,驻北平的国民党军撤出城外,听候改编为人民解放军。1月31日,人民解放军在人民的欢呼声中开入北平城内进行接管。至此,北平和平解放,平津战役结束。 北平的和平解放,毛泽东创造了将国民党军和平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的“北平方式”,成为毛泽东提出的以“八项条件”解决国民党军的第一个榜样。这一举动争取了大批国民党军高级将领和建制部队站到人民方面来,是中共中央战略指导的一大成功。 平津战役历时64天,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军区部队成功地将国民党军傅作义集团抑留于华北地区,进行战略包围和战役分割,予以各个歼灭,并以军事压力与政治争取相结合,实现了北平守军的和平改编。共计歼灭和改编国民党军华北“剿总”及3 个兵团部、1个警备司令部、13个军部、51个师(包括战役中新建和重建的军、师),连同非正规军总计521000人。人民解放军伤亡39000人。平津战役的胜利,连同辽沈战役、淮海战役的胜利,是毛泽东关于战略决战思想的伟大实践,使国民党丧失了三大精锐战略集团,国民党的统治基础发生了根本动摇,从而为解放战争在全国取得胜利奠定了巩固的基础。随着平津战役的胜利,傅作义部在绥远的部队共8万余人于1949年9月19日通电起义,走向光明的道路。毛泽东又成功地创造了“绥远方式”。这是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新发展,是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的最佳战略。

毛泽东筹谋华北大战

1948年11月2日,歼敌47万的辽沈战役宣告结束。这一伟大胜利,使得敌我双方总兵力的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的军事形势进入一个新的转折点。我军不但在质量上早已占有优势,而且在数量上也开始超过对方。 辽沈战役胜利结束,东北野战军成为强大的战略机动力量,随时可以入关作战。被华北军民孤立于北宁路、平绥路的傅作义集团,面临东北野战军和华北野战部队的联合打击,惶惶不可终日,犹如“惊弓之鸟”。发起平津战役的条件业已成熟,华北决战的局面开始出现。 为适应革命战争的发展需要,1948年5月9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在河北省阜平县城南庄作出决定,将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个战略区及其领导机构合并,成立中共中央华北局,刘少奇兼第一书记,薄一波、聂荣臻分别任第二、第三书记;成立华北军区,聂荣臻任司令员,薄一波任政治委员,徐向前任第一副司令员,滕代远任第二副司令员,肖克任第三副司令员,赵尔陆任参谋长,罗瑞卿任政治部主任;成立华北联合行政委员会,9月,正式成立华北人民政府,董必武任主席。这时,华北野战部队已发展到3个兵团、11个步兵纵队、33个旅(包括2个炮兵旅),连同地方部队总计46万余人。 此时,华北国民党军已被孤立于北宁路的山海关、唐山、天津、北平,平绥路的张家口、大同、归绥(今呼和浩特)以及承德、保定、太原等点线上,这种局面,对东北野战军入关,会同华北野战部队对国民党军实施分割、包围、歼灭极为有利。 中共平津战役总前委、中共中央华北局、华北人民政府、北平市的领导人在一起。从左至右为叶剑英、罗荣桓、彭真、薄一波(背向者)、林彪、聂荣臻、董必武 1948年10月下旬,蒋介石、傅作义合谋调集第16军、第35军、第44军、2个骑兵师及爆破队,偷袭中共中央所在地河北省平山县的西柏坡和华北人民政府所在地石家庄,企图以此摆脱困境,从危机中找转机。这一行动被我军发觉后,10月29日,毛泽东给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治委员罗荣桓、参谋长刘亚楼连发三电,通报敌人企图偷袭平山、石家庄的情况,商调位于锦州以南塔山的东北第11纵队,进至蓟县、三河地区,威胁北平,策应华北第2兵团粉碎敌偷袭石家庄的企图。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接电后,立即决定以第4、第11纵队和3个独立师、1个骑兵师,由东北野战军第2兵团司令员程子华、参谋长黄志勇率领,先遣入关作战,敌偷袭部队遭到我华北第7纵队和地方部队的阻击,又发现华北第2兵团已赶到曲阳、完县一带,既不能前进,又恐被切断退路,遂即撤回。 聂荣臻(左2)和程于华(左4)、彭明治(左5)、黄志勇(左7)、刘道生(左1)、刘仁(左6)在东北第2兵团指挥部蒋介石、傅作义此举,不但未能扭转危局,反而加重了危机,东北先遣兵团10万大军迅速入关,为提前发起平津战役作了准备。 1948年11月初,东北卫立煌集团在辽沈战役中被歼,全国军事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接着,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发起淮海战役,战略决战进入高潮。毛泽东指出:中国的军事形势现已进入一个新的转折点,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 这时,按照东北野战军总部的计划,除由第2兵团司令员程子华、参谋长黄志勇率领第4、第11纵队等部队作为先遣兵团,先期入关外,其他11个纵队,都在原地休整。拟从11月初休整到12月15日为止。但是,大约只休整了10天,当各部队都在忙于召开各种会议,总结战斗经验,评选功臣模范,调配干部,补充新兵,准备武器弹药的时候,中央军委来了急电,要求东北野战军全部提前入关,参加平津战役。电报一份接一份,开始是商量,征求意见,后来是正式下达命令。1948年11月正当辽沈战役取得胜利、淮海战役激烈进行之际,党中央、中央军委及时发动了平津战役。图为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关于平津战役的作战方针》手稿 指挥平津战役的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治委员罗荣桓、华北野战军司令员聂荣臻在平津前线司令部1948年11月,东北野战军遵照中央军委命令,分三路经喜峰口、冷口、山海关迅速挥师入关 中共冀中区党委、冀中行署和冀中军区于1948年12月15日联合发布的《为参加支援解放平津总动员令》这一来,从东北野战军首长,到各个纵队领导,都感到时间仓促,困难很多。原因是部队疲劳,思想波动大,东北籍的干部、战士不愿离开家乡,有的害怕走路太远,有的开始滋长享受情绪;同时,有些部队在辽沈战役中减员太多,如第3纵队就死伤1万余人,新兵的补充,俘虏的教育,都需要时间。加上天气越来越冷,而指战员们的棉帽、棉鞋、冬大衣等都还没有发下来。 但是,命令是必须执行的,纵有天大的困难,也必须克服。 小云突然用一种很刺耳的声音说:“妤小姐,要不要我替你烧个烟泡?”他说着,神经质地放下烟枪,拿起扦子,从烟盒里挑了一小块烟膏出来,很娴熟地在手指尖上捏着。他那熟练的动作,一眼就能看出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妤小姐大吃一惊,这显然太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小云划着火柴,点上了烟灯,对妤小姐说:“是不是怕我烟泡烧得不好?” 妤小姐摇摇头。 小云充满挑战意味地说:“你们甄家的人,不是都喜欢让别人替你们烧烟吗?怎么,真担心我烧得不好?我告诉你,你哥哥当年最喜欢我给他烧烟了,你别不好意思,我当年不就是你哥的小厮嘛。”小云将手上捏着的烟膏,用扦子挑着,放在火上面烤,一边烤,一边不停地捏着。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他的手法却显得非常艺术化。 现在轮到妤小姐目瞪口呆了。 小云往烟枪上装烟膏,装好了,他阴森森地说:“今天我也给你妤小姐当回小厮,怎么样?”妤小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突然冲上前,吹灭了烟灯,夺过小云手上的烟枪,扔进了放烟具的盘子。 查良钟的又一次突然出现,打破了妤小姐房间里的僵局。由于房间里只有妤小姐和小云两个人,查良钟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哟,这不是乃祥大哥的小舅子云少爷吗?”查良钟像遇见老熟人一样和小云打招呼,十分讨好地转向妤小姐,“怎么样,妤小姐这一次,没想到我又会来吧?”他的眼光落在烟炕上放烟具的盘子上,鼻子装腔作势地嗅了嗅,空气中并没有大烟的味道。 妤小姐脸上露出不太愉快的神情。不管和什么男人在一起,总会让她感到兴奋,但是今天查良钟的到来,妨碍了她和小云的谈话,因此有些不太高兴。他不应该在这时候来。前些天,竹山四叔来过一次,为她的婚事又说了一大通废话。意思很简单,无非是劝她快一些招婿上门。在甄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妤小姐真想过要早些嫁人,如今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享受着最充分的自由,干吗还要急着嫁人呢。查良钟上门的目的很明显,他肯定又是来求婚的。仅仅就凭这一点,妤小姐就有理由不高兴,查良钟太不识时务,他也不想想,妤小姐怎么可能嫁给他。 妤小姐开口便狠狠刺了他一句:“这么高兴,是不是又和你太太复了婚了?” 查良钟一阵尴尬,苦笑着说:“妤小姐又说笑话。” “什么叫笑话?”妤小姐白了他一眼。查良钟的脸皮实在是厚,妤小姐用什么话刺他,都没关系。妤小姐最难听的话,都可以拿来当补药吃。他天生是个吃软饭的人,自从查家破落以后,他一直在靠不同的女人活着。只有经受得住女人的挖苦,才能最终占到女人的便宜。查良钟相信自己终有把妤小姐摆平的一天,女人嘛,只要能把她骗上床,问题就一切解决。他不相信像妤小姐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有什么难对付的地方。 妤小姐见查良钟不回答,故意又追问了一句,问他究竟是不是和自己的太太复婚了。查良钟叹了一口气,做出很认真的样子,说:“这好不容易把婚离了,我良钟怎么能随随便便又复婚呢?凡事都还可以儿戏,唯有这男婚女嫁,怎么能够开玩笑?云少爷,你说是不是?如今男女结婚,都讲究爱情两个字。唯有爱情这两个字,才是真的,才是天经地义。”查良钟口若悬河地说着,眼睛看着小云戴着的墨镜,想不明白地问,“云少爷,怎么在屋子里,还戴着副黑眼镜?” 这问题早就应该有人提出来了。妤小姐注意到小云下意识地摘下了墨镜。

当机立断调雄师

东北全境解放后,解决华北问题自然成为中共中央军委和毛泽东要考虑的重要问题。 华北问题,就是歼灭华北“剿总”傅作义集团,解放北平、天津等地,就是歼灭太原绥署阎锡山集团,夺取太原。 为实现上述目标,毛泽东提出一个初步设想,即先夺取归绥,攻击太原,解放绥远、山西全境,然后集中华北解放军主力和经过休整的东北野战军主力,解决傅作义集团。 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从战略全局上果断作出的这一决策,是建立在对傅作义集团处于撤守两难境地的精辟分析基础之上的。国民党军华北“剿总”傅作义集团原处在东北“剿总”与徐州“剿总”之间,南北两面都有屏障,总兵力还有60万人左右,较之华北人民解放军占优势,所以它的日子比较好过。然而,在东北全境解放,卫立煌集团被歼,加上南面刘峙集团经华东、中原人民解放军的联合打击后全军覆灭,这就使傅作义集团南北两面的屏障不复存在了,战略态势十分不利。如果东北人民解放军挥师入关,傅作义显然是抵挡不住的。 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傅作义集团由两个部队组成,即傅作义嫡系部队17个师(旅),蒋介石嫡系25个师。蒋介石为利用傅作义,于1947年冬将华北地区党政军大权交给了他。但是两大系统之间仍然存在深刻的矛盾,蒋系部队并不听从傅作义的指挥。如果面对东北、华北两支解放军的联合打击,是固守北平、天津、张家口、唐山地区,还是实行战略撤退?如果撤退,又向哪个方向退?这是摆在蒋介石和傅作义面前急需作出选择的紧迫问题。对此,蒋介石、傅作义必然处在守也难、撤亦难的境地。 据此,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适时调整了战略计划,作出提早进行平津战役,把傅作义集团歼灭于平、津、张、唐地区的战略决策。 1948年11月7日,中共中央军委根据各方面获得的情报,判断傅作义集团今后有采取三种行动方针的可能:一是固守平、津;二是放弃平、津,傅系几个军退回绥远的归绥、包头,蒋系几个军撤至南京一带;三是放弃平、津,蒋、傅两系均南撤。认为如果敌人采取固守的方针,对我军是有利的;如果敌人采取撤退的方针,我军虽可不战而得平、津,但因没有消灭平、津敌人,对今后作战十分不利。 敌变我变。毛泽东和党中央适时改变原来构想,把指挥重心放在防止傅作义集团西退南撤方面。 11月9日和13日,周恩来为中共中央军委起草两电,针对傅作义集团撤守犹豫不决,提出“抑留傅匪部队于平、张、津、唐地区,以待我东北主力入关,协同华北力量,彻底歼灭该敌”的总方针。周恩来指出,在傅作义对坚守平、津或西退绥、包似尚未下最后决心的情况下,我军“如攻打归绥,有促使傅匪及其嫡系三个军及骑兵三四个旅提早西退可能。” 为了抑留傅作义军队,中央军委决定华北第三兵团停止攻击归绥计划,除留一部监视归绥之敌并与监视包头的部队取得联系外,主力即移到归绥、集宁之间休整,准备歼灭由平、津向绥远退却之傅作义部,待东北野战军攻平、津时或杨罗耿兵团在完成太原任务后回到平张线时,再打归绥。周恩来强调指出,对付傅作义部,尤重在抑留它于平、津、张、保地区,不使西退,亦不使其由海上南撤。停攻归绥,这是中共中央军委为稳住傅作义部所采取的一个重要措施。 11月16日4时,毛泽东电告东北野战军指挥员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我们曾考虑过你们主力早日入关,包围津、沽、唐山,在包围姿态下进行休整,则敌无法从海上逃跑。请你们考虑究以早日入关为好,还是在东北完成休整计划然后入关为好,并以结果电告为盼。” 毛泽东虽然准备调东北野战军这支精锐之师入关,因为还不到下命令的火候,依然以商量的口吻在征求部属的意见。 自毛泽东16日4时电至18日尚未收到林、罗、刘的回电。 进入冬季的西柏坡,山野早已褪去了绿色,铅灰色的山峦似乎没有尽头。 巍巍的太行山脉从这里继续向北延伸,流云沿着山峰游动,带走地面温暖的气息。再有几天就要下雪了,人们感到一阵阵寒气正从高空袭来。 关内如此,关外就更冷了。东北野战军的冬装是否已经备齐,是否已经发给部队?很多连队伤亡过半,甚至更多,新兵是否补充上了?令人担心的问题还远不止这些。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知道,东北野战军在52天血与火的冲杀中付出的代价无论怎样估计都不会过分,他们应该有一个休息整顿的时间。 西柏坡仍然等待着林、罗、刘的回电。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情况出现了。 这个新出现的情况就是彭泽湘和符定一来到了石家庄。彭泽湘是中共早期党员,后来自行脱党。辽沈战役后,他自称是李济深的代表,向傅作义进言,要傅作义走罢战求和的道路。符定一是毛泽东在湖南上学时的老师。彭泽湘和符定一声称傅部起义大致已定,目前考虑的是起义的时间和如何处置20多万中央军以及与中央联系的问题。 对于彭泽湘和符定一的到来,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认为,傅作义托人带来口信,说明他追随蒋介石的立场发生动摇。但是,傅作义关于通电起义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是无法实现的。因为在华北“剿总”50多万军队中,傅作义所能控制的只有他的20万嫡系部队,而将近30万的中央军,傅作义是控制不了的。而且傅系部队大多分散在平张线上,而蒋系部队都驻防在平、津、唐地区。在这种情况下,傅作义要指挥和控制中央军一同起义是不可能的,一旦他通电起义,蒋介石便会下令中央军镇压他,并将中央军从海上接走。 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清醒地意识到,此时此刻首先要做的是准备应付万一傅作义通电起义,蒋系部队倾巢南撤的局面。而应付这一局面,只有东北野战军立即入关,迅速包围分割平、津、塘、唐蒋系部队。于是,一个经过反复思考和讨论的平津战役作战方针在此关键时刻形成了,这就是:撤围归绥,停攻太原,东北野战军主力提早入关,与华北野战军联合作战,抑留傅作义集团于平、津、张、唐地区,而后加以各个歼灭。 毛泽东和党中央在尚未收到林、罗、刘复电的情况下断然决策:东北野战军主力结束休整提前入关。 18日18时,毛泽东连续起草两份电文,发出战斗命令: 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并告杨成武、李井泉、李天焕、程子华、黄志勇: “(一)平、津、张、唐,蒋傅两系军队在我徐州作战胜利进展下,有分向西、南两方撤退或集中向南方(经海路,亦有某种可能走陆路)撤退的可能。 (二)为着不让蒋傅两系军队从平、津、张、唐逃走,除已令杨李李停止攻击归绥,并将其三个纵队位于绥东地区,坚决阻止傅军向绥远逃跑外,又已令徐、周停止攻击太原,以免刺激傅作义早日逃跑。 (三)杨罗耿所部即在阜平待命,并准备随时向张家口附近出动,协同杨李李阻止敌人逃跑。” 林彪、罗荣桓、刘亚楼: “(一)傅作义经过彭泽湘及符定一和我们接洽起义,据称傅起义大致已定,目前考虑者为起义时间、对付华北蒋军及与我党联系等问题。现符定一已到石门,明后日即可见面。我们拟利用此机会稳定傅作义不走,以便迅速解决中央军。 (二)望你们立即令各纵以一二天时间完成出发准备,于21日或22日全军或至少八个纵队取捷径以最快速度行进,突然包围唐山、塘沽、天津三处敌人,不使逃跑并争取使中央军不战投降(此种可能很大)。 (三)望你们在发出出发命令后,先行出发到冀东指挥。 (四)我们已令杨罗耿在阜平停止,并准备出张家口附近协同杨成武阻止傅作义西退。徐周已复电同意停止攻太原。 (五)如何部署,盼复。” 这不仅是气魄,更重要的是命令。 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无条件执行。尽管因为东北解放后,东北籍战士怕离开家乡,怕走路太远,甚至某些干部已开始生长享受情绪,需要大力解决这一问题;尽管有的纵队伤亡很大,需要必需的休整;尽管对新兵与解放战士的补充还未就绪,完成此项工作也要有相当时间;尽管部队冬大衣、棉帽、棉鞋均未发下。 林、罗、刘接到毛泽东18日18时电文后,即于19日致电中央军委:“我们决遵来电于22日出发。” 从11月9日,中共中央军委提出抑留傅作义集团。于平、津、张、唐地区,到19日东北野战军领导人决遵中央命令率部进关,前后10天左右,平津决战方针就告确立。这个方针就是,东北野战军主力提早入关,会同华北解放军联合举行平津战役,抑留傅作义集团于平、津、张、唐地区,各个歼灭。

隔断平津之敌

毛泽东和中央军委高瞻远瞩,成竹在胸,早在东北部队刚刚启程的时候,就对东北大军进关的行动作了周密安排。1948年11月26日,军委即电示:你们主力的第一个作战,应不是唐山,而是在平津线上之廊坊等地。 12月8日,当东北野战军刚刚到达冀东的时候,军委又来电指出: 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不使这些敌人逃至天津。其方法是以4个纵队占领廊坊、香河之线,隔断平、津联系。只要此着成功,北平区敌人14个师即无法逃脱。 这就清楚地告诉东北野战军总部林彪、罗荣桓等战区指挥员,隔断平、津之敌,是整个战役一着非常重要的棋,也是东北野战军进关部队的一项首要任务。 12月11日,中央军委下达了《关于平津战役的作战方针》的电令,对整个战役作了全面部署。命令我华北野战军于平西线各部队对张家口、新保安诸点之敌,在两星期内“围而不打”;命令我东北野战军,要“不惜疲劳,不怕减员,不怕受冻受饥”,即取神速动作,同时切断津、塘和平、津之间敌人的联系,对敌人形成“隔而不围”战略态势。“各纵均须构筑两面阵地,务使敌人不能跑掉”。电文指出,这一部署“实际上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北平、怀柔、顺义、通县、宛平、丰台、天津、塘沽、芦台、唐山、开平诸点之敌一概包围了”。 此类电令,都是毛泽东亲笔起草,可谓关照战争全局,高超指挥艺术之杰作。 林彪、罗荣桓决定将隔断平、津和从东、南两面包围北平之敌的任务交给第1兵团。综观战争全局,兵团司令员肖劲光深感责任重大。傅作义的军队虽已成“惊弓之鸟”,但是人数众多,若干部队仍有战斗力。第1兵团的防区位于平津铁路、通津公路的要冲,如果北平的敌人决心向天津突围,到时候必有一场恶战。 第1兵团接到命令之后,各个纵队立即迅速行动。大家只有一个心愿:争分夺秒,尽早赶到指定位置,实现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战略意图。 在这期间,原先位于北平西南的华北第7纵队,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渡过永定河,向黄村前进堵截。几天以后,最先进关的东北第11纵队,奉命进驻东垣镇、通县一带。进关较晚的东北第1纵队,也开到了廊坊、武清以南。东北野战军总部先后电令,这几个纵队,统归第1兵团指挥。这样,由第1兵团指挥的99lib?部队,共达6个纵队。 这样,大约只用了1周的时间,林彪、罗荣桓及第1兵团司令员肖劲光便把兵力部署停当了: 北平的东面有第11纵队堵截,西南面有华北第7纵队布防,而在最关键的东南和正南方向,也就是在平津铁路和通津公路上,成梯次地布下了第3纵队、第6纵队、第10纵队、第1纵队4道防线,中央军委关于隔断平、津之敌的战略意图得到了完全的体现。通往天津的道路被彻底堵死。 此时的天津,成了一座孤城。 在这以后的几天里,东北野战军总部一再电告东北部队,北平敌人突围的征候越来越多,要部队时刻保持警惕,严阵以待。各部队都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积极抢修野战工事。天寒地冻,寒风凛冽,不少战士手脚冻裂,鲜血直流,仍然顽强奋战,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 12月25日,林彪、罗荣桓电令东北部队藏书网:如果敌人依托永定河、运粮河突围时,你们应该以足够兵力在县镇、采育镇、旧州之线顽强死守,以吸引和扼制敌人,然后集结主力,以各个击破的手段,从侧后歼灭敌人。 根据这一作战原则,东北部队各纵队,一一调整兵力部署。除前面提到的第3纵队、第6纵队、第10纵队的位置和任务大体不变以外,又确定:如北平敌突围,第11纵队的主要任务是从第3纵队右侧向敌突击,以切断敌人归路;第1纵队则集结于旧州、廊坊、韩村地区,以配合第3纵队、第6纵队,对敌人形成钳形攻势;华北第7纵队的主力集结于宛平东南地区,控制固安至宛平之间的永定河各桥梁渡口,阻止敌人渡河。 这一调整,使整个兵力部署更加完善了。 平津隔开,为首战天津、歼灭天津守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后来战争的进程,由于北平的敌人没有突围,东北部队在这一带也就没有打什么大仗。但这绝不是说,这些按照中央军委的命令日夜兼程,赶到这一带来布防没有起什么作用。恰恰相反,这些部队的行动,不仅保障了我军攻歼驻守天津的敌人,而且彻底粉碎了敌人南逃的打算,使北平的敌人不敢、也无法突围,为整个平津战役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这时,敌军除在平绥线和北平、天津外围被歼的以外,在北平有20万余人,在天津有13万余人,在塘沽有5万余人。 东北野战军立即组织天津前线指挥部,林彪、罗荣桓首长决定由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负责指挥攻打天津。 刘亚楼一向以干练著称,他根据天津的地形、河流情况以及敌人兵力部署,决定以4个纵队东西对进,采取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 作战部署很快获中央军委批准。 1949年1月10日,中共中央电示: 为着统一领导夺取平津,并于尔后一个时期内(大约有3个月)管理平、津、唐及其附近区域一切工作起见,中央决定以林彪、罗荣桓、聂荣螓三同志组成总前委,林彪为书记,所有军事、政治、财政、经济、粮食、货币、外交、文化、党务及其他各项重要工作均归其管辖,以一事权而免分歧。 这一决策,为夺取天津,进而夺取北平,创造有利的条件。 国民党对于天津的防务,一直抓得很紧。1948年夏,时任国民党华北“剿总”总司令的傅作义,刚上任时跃跃欲试,但经过易县、涞水之役,他所恃为“精悍”的第35军被击溃后,越来越感到了解放军的野战威力,彻底消灭华北共军的气焰减去了很多。他将张垣、北平、天津作为三个基点,连同平津张铁路线上的重要城镇,预设工事,以为依托,实行所谓“灵活机动、集中优势”的“依城决战”方略。 为了使平津互为依托,加强天津的防务,傅作义又于1948年6月将亲信陈长捷从兰州(当时陈长捷任第八补给区司令)要到天津,给陈长捷以“警备司令”之职,负守卫天津之责,要他在其后三四个月内,认真筹办好两件事: 一是改建并增强天津的城防工事(现城防工事原是第11战区天津指挥所主任上官云相同天津市市长杜建时一年前所筑),成为设堡强固阵地; 二是征天津市壮丁,编成“警备旅”(等于三团制师)作经常守备,以便灵活调度驻防在津的正规部队。 对于天津的防守,蒋介石也十分重视。1948年10月前后,蒋介石数次到北平,当时的参谋总长顾祝同、徐永昌也不断到北平,反复商讨平津部队部署问题。 1948年9月30日,蒋介石乘飞机到北平。10月4日,蒋介石要第62军军长林伟俦奉命到北平去见他,蒋介石对林伟俦说: “明天我到东北,经过天津。” 接着,蒋介石让林伟俦和他的侍卫长俞济时商量行程。俞济时用电话和在塘沽的国民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联系后,决定蒋介石于5日上午8时半从北平飞往天津,林伟俦去天津飞机场迎接,乘汽车至塘沽码头,由桂永清在塘沽准备舰艇,驶往葫芦岛。 一切部署得天衣无缝后,俞济时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并嘱咐林伟俦千万守密,不可使任何人知道。陈长捷是天津守备司令,但不是蒋之嫡系,林伟俦便问是否通知陈长捷。俞济时请示蒋介石,蒋介石怕示人以不公,又要陈长捷守天津,就答复可以通知陈长捷。 林伟俦回天津后亲自布置去飞机场迎接人员,分派汽车及沿途警戒。5日上午8时,电话邀陈长捷到家中,告以蒋介石今晨从天津经过去东北。于是,二人遂一同前往机场迎接,去塘沽码头送行。 陈长捷心中真不知是啥滋味,自己虽不是老蒋嫡系,但也为党国效忠多年,蒋介石来津不先通知他,却先通知了归他指挥的林伟俦,看来嫡系非嫡系就是不一样啊。一路上,陈长捷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在码头上,蒋介石只是对林伟俦说: “有话和你讲,等从东北回来再说。” 10月7日,蒋介石乘军舰从东北回来抵达塘沽,林伟俦通知天津铁路局备专列火车在塘沽码头迎候蒋介石。林伟俦陪同蒋介石去北平。在火车上,蒋介石对林伟俦说: “华北将有大战,天津是最重要的地方,你要努力在此工作,必须长期保住天津海口,以待国际变化。” 林伟俦坚定地回答:“是。”同时问蒋介石:“东北情况如何?” 东北情况如何?东北情况不好,蒋介石为了掩饰真相,只“哼、哼”了几声,未作答复。 林伟俦考虑了一下,又说: “傅作义地方观念很深,总以绥远、张家口为后方,要集中兵力确守天津海口,必须放弃西北。” 这很合蒋介石的战略方针,便不无赞赏地说: “很对。你应时常向他建议,促他将重兵集中于天津。华北军事真实情况要即时向我报告。” 蒋介石让林伟俦把陈长捷召来。蒋介石对陈长捷和林伟俦说: “天津很重要,你俩要倾心合作。” 而后又转向陈长捷,说: “你来天津不久,杜市长在天津已经三年多,遇事要和他商量。” 最后,蒋介石又叮嘱工事设施和运用要自己掌握,特别注意军事机密。说到这里,蒋介石大概又想起了济南失守的教训,告诫陈长捷、林伟俦二人: “王耀武失守济南败坏鲁局及孙连仲冀中的失败,都是内部参谋作了间谍,没有察觉而完全泄露了军机所致。我这次亲临东北面授军机,调度部队,并不通过国防部第三厅,均由侍从参军传达意旨,都为的是极端慎重保守机密。” 说到这里,车已行至天津站。陈长捷下车,林伟俦随蒋介石去北平。 在北平,傅作义向蒋介石表示了倾向于“依托美援保持津沽”的向东靠战略,以观望形势。傅作义对蒋介石表示:要尽全力保持平津,支撑华北。 这一决心,为蒋介石所首肯,更为美国所欣赏。 当时,蒋介石支持平津的措施,除将华北的党、政和经济连中央银行的支付权交付与傅作义,让傅作义直接接受“美援”,以表示对其信任外,还编成渤海舰队,派到长山列岛筹建基地,支援塘沽,保持海口。派联勤部工兵署署长到北平、天津、塘沽间,设计“阵地网”。 傅作义决定坚踞平津、保持海口的策略,得到了陈长捷的支持,他向傅作义分析道: “最可顾虑的是东北解放军的入关。但估计经一席大会战后,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从战争史看,都得3个月以后才能进行另一次会战。现在东北解放军要消化辽沈大战的战果,从事扩展,需要半年才能大举行动。当此隆冬严寒,难作远程行军,预计到明春化冻后,华北将会有一场大会战。” 作了一番分析之后,陈长捷又向傅作义献计道: “东北解放军进关至多为50万人左右。因此,在量上要争取平衡,急速扩军;应即接受美械,在三四个月时间内,扩军20万左右,以应付明春的决战。” 这时,傅作义的腹案已经成熟,他决定放弃张垣,逐步转移主力到津、塘(沽)、芦(台)、唐(山)近海方面来。实行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从海上跑的战法。这本是共产党发明的战法,现在傅作义又拿来对付共产党了。接着,他调兵遣将,安顿家属,作出了相应部署。 敌人总是对人民的力量估计过低,陈长捷也是如此,他既对东北解放军的猛进入关蒙在鼓里,而自己又十分狂妄。很快,傅系老本第35军覆没于新保安、怀来间,天津附近驻军被傅作义调动一空,天津市只余第92军一个待整补的残师和新编的净是强征街道居民编成、还不会操枪的所谓警备旅,又两营宪兵、5个市公安局所属的保安大队。 这时,陈长捷才真的有了危机感。 12月12日夜,寒风阵阵,冷月高悬。 在警备司令部里,陈长捷正和天津防守区副司令秋宗鼎交谈: “总部为何不让各部队安定下来,争取大冻结前完成要点阵地网工事,反而急调大军西去,对摸不着的解放军作非必要的局部会战。” 正难为解释中,总部参谋长李世杰来电话说: “据空军情报,有解放军一大纵队——很大的,已到宝坻,向天津方面行动中。傅总司令传令叫你紧急布防。” 陈长捷对傅作义把天津附近部队调走多少有些不满,便不高兴地问道: “用什么部队布防?” “急抓吧!现从南口调第62军当夜火速急运去津。” 此时,除了以警备部队警戒市的东北区、城防线外,陈长捷已无兵可调了。 12月18日,国防部参谋次长李及兰和总统府参军罗泽恺等人乘飞机到了天津,住在天津市市长杜建时家里,携来蒋介石亲笔信件,是分别写给傅作义、李文(第4兵团司令)、侯镜如(第17兵团司令)、陈长捷(天津警备司令部司令)和华北各军长等人的,信中内容大意是: 东北沦陷,华北垂危,此次战役,关系党国之存亡,务本精诚团结意志,服从傅总司令指挥,统一行动…… 陈长捷、杜建时、林伟俦等同李及兰、罗泽恺见面。李及兰忙于打电话到北平和傅作义讲话,问北平飞机场是否可以降落,因城外机场已被人民解放军攻占,城内机场尚未修筑完成,准备明天空投蒋介石写给傅作义、李文等的亲笔信。 电话接通,李及兰在电话中对傅作义说: “老头子(指蒋介石)有亲笔信和公事给你,收到时回一个电报,空投地点请铺上白布十字的记号。” 接着,李及兰问陈长捷等人: “傅先生(指傅作义)为什么还不到天津来呢?” 罗泽恺也说: “华北战事败局已成,应尽快从出海口将部队运出……” “老头子有计划要傅总司令到天津来,把华北部队主力集中在天津和塘沽,南调部队要多少船,就有多少船,是不成问题的。”李及兰又说。 陈长捷并不发言,只是立即拿出地图来看。 林伟俦是蒋介石的嫡系,对蒋介石当然言听计从,他知道傅作义固守平津的决心,立即表态说: “现在天津和塘沽的公路、铁路、水路都通行,可以立即行动到塘沽,准备南撤,大家分开走公路和铁路。” 陈长捷忠于傅作义,立即表示不同意: “天津做了这么多碉堡工事,是可以守的,如果现在部队一撤,整个天津就乱了,我们的行动还要请示傅先生才能决定。” 李及兰叫接通塘沽电话,请守塘沽司令侯镜如来天津商量。谁知侯镜如也不太同意立即就从海上撤退,就回电话说: “目前正在塘沽督促加紧做工事,事情很多,离不开塘沽。” 这样,蒋介石从海上撤退的设想就被搁置了起来。 第01章 东面文章西面作

东面文章西面作

11月4日,即沈阳失守后两天,傅作义奉命飞到南京参加军事会议。蒋介石试图用封官许愿的办法拉傅作义南撤,当即表示要调傅作义任东南军政长官,华北部队全部南撤,仍由傅作义指挥。 傅作义微笑着面对蒋介石,知道这是蒋介石投出的诱饵,但又不能公开拒绝,便做出一副积极主战的状态说:“我对华北局势还不像别人所说的那么悲观,我自信还有扭转华北危局的办法,固守平津是全策,退据江南为偏安,非万不得已,不宜实行。”还表示,在东北野战军人关以前,他可以再扩充20万~50万军队,可以加固津塘60公里弧形阵地,完善平津防御体系,以备应付来年开春之后的战事。 对傅作义主战的状态,蒋介石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不便直说,只能用频频点头来表示自己的赞许。 傅作义回到北平与将领们商量对策。他最担心的是东北解放军入关,但又判断东北解放军入关还有一段时间。基于这个判断,傅作义从11月起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继续加强北平、天津、张家口等城市的防御工事,加修塘沽海港的外围工事以及北宁路平津间,津榆(山海关)间的护路据点工事,将两个护路旅配置于天津至廊坊和天津至马厂沿铁路线上,使津塘唐三点互为犄角。美国当局为了利用傅作义阻挡解放军进攻,7月份曾给了傅作义1600万美元,11月份又将承诺中的1/10的战略物资运到天津,傅作义还让杜建时求见美国西太平洋舰队司令白吉尔,以争取更多援助;加紧储备粮食,以备坚守天津。 另外,傅作义还将原驻平津的军官家眷南运上海等地,然后将张家口的家当,小兵工厂和一些经济组织及军政眷属约3000户移至天津安顿,由陈长捷安置、供应。傅作义自己的家眷刘芸生及子女也被送往重庆。傅作义并密令其军需处长,将其一部分私人钱财,向美国汽车公司购买汽车轮胎,通过在天津付款、在香港交货的方法,将财产转移至香港。 傅作义虽然采取了一系列固守平津的措施,但他并没有完全秉承蒋介石的意志。作为一名地方军阀,多少年来,他一直奉行的原则是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做法。他首先要做的是保护自己的实力不受损伤,为此,他谨慎行事,绝不轻举妄动。他在南京作出积极主战的姿态,其实是以进为退,摆脱蒋介石的控制,从而达到保存实力的目的。 傅作义与蒋介石是貌合神离。 傅作义明白,蒋介石垮台已为期不远。傅作义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军人,他懂得政治斗争的作用,于是,他为自己铺下了另一条道路,这就是罢战求和,保存实力,以观时局变化的道路。 从南京回到北平以后,傅作义由女儿傅冬菊通过中共地下党致电毛泽东,表示他已认识到,过去以蒋介石为中心来统一国家、复兴民族是完全错误的,决计将所属约60万军队交毛泽东指挥,以达到救国救民的目的,并要求派南汉宸去商谈和平,恢复像抗日战争初期那样合作共事的关系。抗日战争初期,南汉宸曾带了毛泽东的信件,秘密地去绥远同傅作义联系,鼓励傅作义抗日。 与此同时,傅作义还选择彭泽湘、符定一给中共中央带去口信。不过,傅作义这时的行动只是一种试探,他派去的是他并不十分信赖、并不能充当他的代表的人。傅作义同中共接洽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争取时间,保存自己的实力,再看看形势,以便寻找一条有利出路。所以,他一方面同中共接触,一方面加紧军事部署。 在军事部署上,傅作义先后放弃承德、保定、山海关、秦皇岛等地,除归绥有一个军三个师,大同有一个师外,傅作义将他所控制的12个军42个师,共50余万人部署在东起滦县、西至柴沟堡的长达500公里的铁路沿线,摆成了以张家口、北平、天津、塘沽为重点的一字长蛇阵。 在这个一字长蛇阵上,北平地区有两个兵团部、六个军、一个骑兵师、一个补给区司令部;张家口地区有一个兵团部、一个军、三个骑兵旅;津塘地区有一个兵团部、五个军、一个独立师、一个交警旅及一些地方保安团队。傅作义有意识地将蒋系部队摆在北平以东,将自己的部队摆在北平以西,以备万不得已时蒋傅两系各奔东西。这个一字长蛇阵其实是一种机动态势,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可分身而逃。 面对傅作义摆开的一字长蛇阵,毛泽东看出其要害不在蛇头,而在蛇尾。因为蛇尾摆的是傅作义的嫡系部队,是他的命根子。这个态势也说明傅作义还没有完全放弃西撤绥远的想法。平绥路是傅作义退守绥远的唯一通路,而张家口则是傅作义在平绥路上的重要基地。包围张家口,切断平绥路,就打中了傅作义的要害,就能抓住傅系,拖住蒋系。 用兵如神的毛泽东决定抓住这个关键,来了个东面文章西面作,于东北野战军主力到达平津塘唐之前,首先集中华北主力和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攻击西线,包围张家口,把傅作义的几个军吸引到平张线上,使傅作义难于下决心舍弃嫡系主力南撤,从而达到拖住傅作义的目的。 24日22时,毛泽东指示杨李率主99lib?力三个纵队到达张家口附近,准备随时投入平张线上作战。 遵照毛泽东的指示,杨李兵团立即出动。11月25日,即东北野战军开始向关内进发之际,杨李兵团一纵、二纵、六纵由卓资山、官村、隆盛庄和集宁分三路东进,直奔张家口、宣化地区。29日夜,二纵、六纵向张家口以西柴沟堡、郭垒庄一线守军发起突然攻击,打响了平津战役第一枪。 杨李兵团向张家口开刀,一下子触动了敌人的神经。外围战刚一展开,敌第十一兵团司令官孙兰峰便急电傅作义请求救兵。傅作义立刻作出了反应。他深知张家口一失,西去绥远的通路就会被切断。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放弃张家口的准备,但是,在他判断东北野战军主力不能立即入关的时候,他要把西去绥远的道路保持到最后一刻。而且,傅作义认为杨李兵团在张家口方面的进攻只是华北解放军继察绥战役之后的又一次局部行动。于是,他当即命令三十五军两个师,附一个榴弹炮营及一○四军一个师立即驰援张家口。 车水马龙,尘烟滚滚。 29日下午,三十五军等部分乘400余辆汽车由丰台出发,一路向西驰进,30日下午全部抵达张家口。随后,傅作义为保持平张线畅通,又命令怀来一○五军一个师向西移至宣化,昌平、南口一○四军主力移至怀来,涿县十六军移至昌平、南口。这样,平张线上集中了傅作义的一○五军四个师、三十五军两个师、一○四军三个师、一○一军一个师、十六军三个师和两个骑兵旅。傅作义嫡系部队的大部被吸引到了平张线上。 调动敌人西援的目的达到后,毛泽东一方面命令杨李兵团务必包围几部敌人,一方面命令杨罗耿兵团、程黄兵团立即向涿鹿、怀来疾进,切断平张路。 毛泽东指出:杨李兵团“任务是务必包围几部敌人,以便调动东面敌人西援,故不重在歼灭,而重在包围。你们包围几部敌人之后,抓紧筑工事围好,不使跑掉至要”;程黄兵团“应立即出动,取直径向南口、怀来前进,协同杨罗耿、杨李歼灭傅军”;杨罗耿兵团应直出涿鹿向宣化、下花园间疾进,隔断怀来、宣化敌人的联系。 遵照毛泽东的指示,杨李兵团与张家口守军竟日激战,于12月2日占领张宜之间的沙岭子并破坏了张家口至宣化间铁路,隔断张、宣联系,吸引包围敌六个步兵师两个骑兵旅于张家口;杨罗耿兵团于12月1日集结易县紫荆关地区,然后向涿鹿方向疾进;程黄兵团由平谷、蓟县地区出发,经密云、怀柔向怀来疾进。 这时,至关重要的是把平张线分别切断,将吸引到该线的国民党军务部分隔肢解,不使其收缩集结,更不使其西逃东窜。 为此,毛泽东又连续发出指示: “杨李现在部署极好,即两个纵队在张家口以西,一个纵队在张、宣之间切断张宣联系,阻止宣化之敌向张家口集中(此点极重要)。但须注意迅速增强阻击阵地,准备打退敌人许多次的进攻,在阵地前消耗敌人,以利尔后集中兵力歼灭此敌。”“准备和进攻之敌作多日顽强战斗,巩固地切断张、宣联系,不使宣化之敌向张垣集中,是你们头等重要任务。你们使用于切断张、宣联系的兵力必须是一纵全部,必要时还应增强若干。”杨罗耿“应以最快的手段攻占下花园地区一线,隔断暂三军与张、宣敌之联系”,“攻占下花园一带,稳固地切断东西两敌联系最为重要。”“务以迅速行动,以主力包围宣化、下花园两处之敌,并相机歼灭之(先歼灭下花园之敌)。以有力一部隔断怀来、下花园之联系,确实阻止怀来及其以东之敌向西增援。” “目前数日最大顾虑就是张垣之敌乘我程黄部将到未到之际,突围向东,而怀来、南口之敌则向西接应。因此,除已告各点外,尚须作如下补充,望迅速确实坚决地执行之: (一)杨罗耿务于明(五)日用全力控制宣化(不含)、怀来(不含)一段,立即动手构筑向东西两方的坚固阻击工事,务使张垣之敌不能东退,这是最重要的任务。不要忙于攻击宣化之敌。如下花园只有一个团,则歼灭之;如一个师,亦不要打,只包围之,等候程黄到怀南后再打。 (二)杨李兵团之一纵务必固守张宣间阻绝阵地,如兵力不足,应增加兵力。 (三)如张宣之敌绕道向北平撤退,杨罗耿、杨李两兵团则应在敌运动中追堵包围之。……” “杨罗耿应迅速控制宣化、怀来(不含)段,完成东西阻击工事,防止张宣敌向东及怀来、南口敌向西,并相机歼灭下花园、新保安诸点之敌……” 这时,平张线上的战局一如毛泽东的预计准确发展着。 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在西柏坡运筹帷幄,调动平津蒋傅部队向西,使傅作义难下撤离平津的决心,为东北野战军迅速入关,隔断津塘,控制海口,断敌海上退路,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在平张线上战事激烈的时候,11月23日,遵照中央军委部署,东北野战军主力急向关内挺进,11路纵队直趋长城关隘向华北涌进,开始了长达1600余华里的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进军。 在千里行军路途上,东野大军的队伍绵延不断。 出发的号角已经吹响。没有时间在驻地做任何准备工作和动员工作。一切事情都只能放在行军途中进行。踏着夜色,披着星光,拥着寒风,东北野战军告别战斗了三年的土地,向关内进发了。这是解放战争中的又一次壮举。80万野战军,15万民工,10万战马,1000门火炮,130辆装甲车,100辆坦克,组成了一支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 马蹄踏碎冰雪,车轮碾压大地,百万人马日夜兼程的脚步,和着风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响。 前进!80万雄兵在纵横数百里的长城线上,东起山海关,西到古北口和喜峰口,分几路进关。 从山海关入关的部队是在公开条件下进军的,人马浩荡,星夜疾驰,每一路队伍都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山炮、野炮、榴弹炮、炮车、汽车、牵引车、骡马队、大车队、辎重队,前拥后挤,塞满了道路。 队伍里飘扬着各种奖旗,旌旗蔽日,黄尘滚滚,歌声震天。 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住这支英雄军队前进的脚步。

潇洒自如写华章

一路风尘,一路喜讯。 12月8日,东北野战军四个步兵纵队陆续进抵关内,另六个步兵纵队和特种兵部队分别在关外向关内进军途中。 林、罗、刘遵照毛泽东关于“希望你们数日内处理后方事务完毕,在主力到达冀东之前,你们乘车赶过部队先到冀东”的指示,10月30日率轻便指挥机构由沈阳乘火车到锦州,再乘汽车经义县、朝阳、建平、平泉、宽城,从喜峰口入关,于12月7日先于部队一天到达蓟县孟家楼。 东北野战军这支雄师猛虎,按照毛泽东的安排悄无声息地陆续进入待机位置。 当晚21时30分,林、罗、刘向中央军委建议:为保证确实歼灭傅作义全部及南口之十六军,以先到蓟县、丰润及玉田一线之五纵、三纵立即经平谷与顺义,插到南口附近,参加作战。 收到林、罗、刘建议后,毛泽东复电指出:“你们想以三、五两纵去打十六军,在全盘计划上是不妥的。现傅作义有14个师、一个骑兵师集中北平、涿县、通县、顺义、南口区域(下花园、怀来之五个师未讲在内),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不使这些敌人逃至天津。其方法是以四个纵队占领廊坊、香河之线,隔断平、津联系。只要此着成功,北平区敌人14个师即无法逃脱。”“在平、津未隔断的条件下,如果你们除程黄外再使用两个纵队去打南口的十六军,并把十六军消灭了,那就有迫使北平之敌早日逃至天津、塘沽的危险。” 毛泽东进一步指出:“平津之敌没有向西安、郑州、徐州逃跑的危险性,因为我有徐周、彭张两军可以阻止其向西安,有刘邓、陈粟两军可以阻止其向郑州、徐州。”“平津之敌没有向绥远逃跑的危险,因为我有八个纵队在平绥路。”“平津之敌有向青岛逃跑的某种危险,因为我在天津、济南、青岛之间没有兵力。但此种危险不大,因为敌人由天津经济南去到青岛,比较我军由徐州附近到青岛之路程要长些,我军可以由徐州到胶济线去截击它。”“敌人逃跑的主要危险是海路。”“因此,你们仍应静候后续兵力到达,准备实行隔断平、津,包围唐山,歼灭芦、塘之计划。” 12月9日,平张线上杨罗耿兵团与来自东西两面的敌一○四军和三十五军作战,战斗异常激烈。敌三十五军和一○四军在飞机配合下,由东西两面向杨罗耿兵团猛烈进攻,企图打开通路,两军一度只相隔四公里。14时,杨罗耿一面严令三、四两纵以固守与出击手段,保持阵地,不使两敌打通,一面致电中央军委,要求程子华、黄志勇以一个军(纵队)至怀来以西,与其四个旅会歼一○四军两个师。 根据这个情况,毛泽东于12月10日2时致电林、罗、刘,指出:“如程黄部能照杨罗耿办法,以一个军协同杨罗耿四个旅歼灭一○四军两个师,则敌三十五军可继续由杨罗耿加以包围,敌十六军、九十四军亦可由程黄加以阻隔。但怕傅部再将九十二军加上去,我程黄部对付十六军、九十四军、九十二军的集力攻击,恐有困难。……在此情况下,你们以五、三两纵西进是必要的,但据你们9日11时电称,五纵减员千余,又是战斗力不强的部队,由遵化至怀来至少须七天时间,恐已来不及,三纵在丰润距离更远。”“请你们考虑:以五纵进至南口、怀柔之间,向南口、怀柔之敌举行佯攻,从北面威胁北平;以三纵进至通县以南,向通县及平津路举行佯攻,从东面威胁北平,以求钳制南口、通县、北平、怀柔等处之敌。” 11日,情况有了变化。张家口、新保安被我确实包围,十六军被歼半数,一○四军也在程黄兵团的追歼中。这样,程黄兵团在歼灭敌一○四军之后即可包围南口、昌平之敌,从西面威胁北平,兵力已经完全够用。而这时东面传来了唐山之敌准备撤走的消息,并且由于南线淮海战役打黄维之战即将结束,蒋介石有可能使用已经在海上待命的几十艘船只突然北上,接走平、津、唐、塘诸敌。平津之敌从海上撤走的危险大大增加了。面对这种变化,毛泽东立即决定取消前一天关于同意三、五两纵向西的意见,并于11日2时致电林、罗、刘,指出:“你们接此电后,请立即令该两纵各就现地休整待命,并准备于唐山之敌有确实撤退征候即迅速包围唐山,抓住蒋系一个军,使其他蒋系部队难于下撤退的决心。” 但是,此时林、罗、刘已经命令三、五两纵全力向南口开进了。 毛泽东得此情况后,即于11日9时紧急复电林、罗、刘,指出: “(一)同意五纵本日继续向南口附近开进。 (二)三纵不应去南口,而应开至北平以东、通县以南地区。 (三)十纵原地不动。 (四)理由详另电。” 随即广毛泽东又起草了一份长达2000余字的电文,详尽说明理由,电文签发时间依然是11日9时。 毛泽东在电文中指出:“张家口、新保安、怀来和整个北平、天津、塘沽、唐山诸敌,除某几个部队例如三十五军、六十二军、九十四军中的若干个别的师,在依靠工事保守时尚有较强的战斗力外,攻击精神都是很差的,都已成惊弓之鸟,尤其你们入关后是如此。”“我华北杨罗耿兵团以九个师包围三十五军三个师,是绝对优势。他们提出早日歼灭该敌,我们拟要他们暂时不要打,以便吸引平津之敌不好下从海上逃走的决心。”“三纵决不要去南口,该纵可按我们9日电开至北平以东、通县以南地区,从东面威胁北平,同四纵、十一纵、五纵形成对北平的包围。”“但我们的真正目的不是首先包围北平,而是首先包围天津、塘沽、芦台、唐山诸点。”“据我们估计,大约12月15日左右你们的十纵、九纵、六纵、八纵、炮纵、七纵就可集中于玉田为中心的地区。我们提议,从12月20日至12月25数日内即可取神速动作,以三纵(由北平东郊东调)、六纵、七纵、八纵、九纵、十纵等六个纵队包围天津、塘沽、芦台、唐山诸点之敌,如果诸点之敌那时大体仍如现时状态的话。其办法是以两个纵队位于以武清为中心的地区,即廊坊、河西务、杨村诸点,以五个纵队插入天津、塘沽、芦台、唐山、古冶诸点之间,隔断诸敌之联系。各纵均须构筑两面阻击阵地,务使敌人不能跑掉,然后休整部队,恢复疲劳,然后攻歼几部分较小之敌。此时,四纵应由平西北移至平东。我华北杨罗耿兵团应于四纵移动之前歼灭新保安之敌。东面则应依情况,力争先歼塘沽之敌,控制海口。只要塘沽(最重要)、新保安两点攻克,就全局皆活了。以上部署,实际上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北平、怀柔、顺义、通县、宛平(涿县、良乡已被我占领)、丰台、天津、塘沽、芦台、唐山、开平诸点之敌一概包围了。” 毛泽东指出:“从本日起的两星期内(12月11日至12月25日)基本原则是围而不打(例如对张家口、新保安),有些则是隔而不围(即只作战略包围,隔断诸敌联系,而不作战役包围,例如对平、津、通州),以待部署完成之后各个歼敌。尤其不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诸敌都打掉,这将迫使南口以东诸敌迅速决策狂跑,此点务求你们体会。” 毛泽东进而指出:“为着不使蒋介石迅速决策海运平津诸敌南下,我们准备令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于歼灭黄维兵团之后,留下杜聿明指挥之邱清泉、李弥、孙元良诸兵团(已歼约一半左右)之余部,两星期内不作最后歼灭之部署。”“为着不使敌人向青岛逃跑,我们准备令山东方面集中若干兵力控制济南附近一段黄河,并在胶济线上预作准备。”“敌向徐州、郑州、西安、绥远诸路逃跑,是没有可能或很少可能的。”“惟一的或主要的是怕敌人从海上逃跑。因此,在目前两星期内一般应采围而不打或隔而不围的办法。”“此种计划出敌意外,在你们最后完成部署以前,敌人是很难觉察出来的。敌人现时可能估计你们要打北平。”“敌人对于我军的积极性总是估计不足的,对于自己力量总是估计过高,虽然他们同时又是惊弓之鸟。平津之敌决不料你们在12月25日以前能够完成上列部署。” 毛泽东还指出:“为着在12月25日以前完成上列部署,你们应该鼓励部队在此两星期内不惜疲劳,不怕减员,不怕受冻受饥,在完成上列部署以后,再行休整,然后从容攻击。” 毛泽东身边的人都知道,毛泽东通常是在夜里工作,上午休息的,而这一天,毛泽东却一改往日的起居习惯,在工作通宵之后,又在本应休息的时间起草了这份长达2000余字的电文。 在这份电文中,毛泽东全面展开了他对平津决战的思考,精辟地分析了平津战场以及淮海战场战局的发展及相互关系,阐述了平津决战的总体作战原则,使看上去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战争形势豁然开朗。毛泽东将长期军事斗争中总结形成的十大军事原则融会贯通地运用于平津决战的作战指挥原则中,充分展现了炉火纯青的、为一般军事家所望尘莫及的决策艺术。 这份凝聚着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智慧的电文,无疑成为整个平津战役指挥决策的华彩乐章。当日23时,毛泽东又致电聂荣臻、薄一波、滕代远、赵尔陆,华北局,林彪、罗荣桓、刘亚楼、谭政,对整个战役的统一指挥以及各野战军、各部分之间指挥关系作出规定,以保证平津决战作战方针顺利执行。 毛泽东指出:“东北我军正陆续入关,攻击平、津、张、唐诸敌之作战业已开始。这是一个巨大的战役,不但两区野战军应归林罗刘谭统一指挥,冀中七纵及地方兵团,亦应统一指挥。望华北军区即令七纵及冀中军区与林罗刘谭接通电台联系,向林罗刘谭报告情况,接受任务。冀中军区并应派员去蓟县林罗处接洽,华北军区、华北局亦应派员去蓟县将平津情况,准备接收平津的干部配备,及管理平津的各项政策告知林罗,同时加强电台通讯,使林罗知道华北所准备的一切重要事项。” 16日2时,毛泽东又致电林、罗、刘,程、黄,杨、罗、耿,杨、李并告薄一波、滕代远、赵尔陆,指出:“自明(17)日起,华北第二、第三兵团之作战,归林罗刘直接指挥。”“除七纵及冀中军区已有电令归林罗刘指挥外,北岳军区在配合平绥线及北平作战亦有与林罗刘发生联系之必要。” 在指挥杨、罗、耿兵团和杨、李兵团对新保安、张家口“围而不打”的同时,毛泽东又以极大的精力指挥东北野战军主力迅速分割平、津、塘、唐的行动。 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林、罗、刘制定了以迅速果敢的奔袭行动,大胆插入平津及其外围各点之间的侧后,完成对敌人的分割包围,并以主力指向津、唐、塘地区,同时对北平、天津可能突围之敌进行追歼的作战计划。决定以三纵、五纵、十一纵包围北平;以六纵、十纵、一纵隔断平、津;以九纵、八纵、七纵、十二纵及特种兵主力隔断包围津、塘、唐诸敌。 12月12日,东北野战军数路大军陆续抵达关内,兵分三路向平、津、塘、唐实施分割包围。右路,五纵、十一纵从北面、西面威胁北平;中路,三纵、六纵、十纵、一纵和华北七纵隔断北平、天津间联系,并从东、南两面威胁北平;左路,八纵、九纵、七纵、十二纵、二纵及特种兵部队主力隔断天津、塘沽、唐山诸敌。 一时间,东北野战军11支纵队加上华北七纵共12支纵队云集关内,矛头直指平、津、唐、塘诸敌。

攻津作战决心是胆识

按照中央军委“先取两头,后取中间”的作战计划,“两头”的西头,是新保安,东头就是塘沽。中央军委的原定计划,是在西线攻击新保安前后,东线应“力争先歼塘沽之敌,控制海口”。只要歼灭塘沽之敌,“控制海口于我手中..,则全局胜算在望”。 塘沽,位于天津市东南海河入海口处,不仅是控制天津的沿海前哨,也是北平的海上门户,自明代以来一直成为海防要塞。解放战争时期,塘沽是华北地区国民党军的重要出海通道和海上补给线,一直以重兵把守。此时,由津塘守备区司令、第17兵团司令官侯镜如指挥第87军及独立第95师、第318师、交警第3旅、保安第5团及津塘水上保安队等部,防守塘沽。另有海军第3舰队司令马纪壮率主力舰“重庆号”及其他舰船数十艘在渤海湾巡弋,支援陆军守备,并在必要时担负撤退运输任务。 平张线上新保安、张家口作战,全歼傅作义系统主力后,平津战役的重心就转移至围歼平、津、塘地区蒋系国民党军部队。12月21日,东北野战军左路大军隔断了津塘联系,并从北、西、南三面形成对塘沽和大沽的包围态势。同日,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精神,决心“先取塘沽,后攻天津”。随即又决定由第7纵队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吴富善统一指挥第2、第7、第9纵队共10个师担负歼灭塘沽和大沽之敌。攻击时间预定在27日以后。 21日,中央军委致电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指出:“攻击塘沽的迟早,以我军由大沽或塘沽附近是否可以炮击塘沽海港和完全封锁塘沽来作决定。如果不能完全封锁,该地敌人仍有由海上跑掉的危险(据外国通迅社报道,国民党有一批军舰在塘沽附近),则我军应不惜疲劳,争取于尽可能迅速的时间内歼灭塘沽敌人。如果塘沽海港能由炮火完全封锁,敌人无法逃跑,则可从容部署攻击,不必性急,大体上于本月底或下月上旬夺取塘沽即可。”并强调,“军事攻势与政治攻势同时并举”,对侯镜如进行劝降。 此后,第2、第7、第9纵队积极进行攻击塘沽的准备,各纵、师领导人抓紧勘察地形,侦察敌情,拟制作战方案。 塘沽地形比较复杂,东频渤海,其余3面均为盐碱滩,地形开阔,河网密布,由于海潮起落,冬季不结冰。既不便于展开兵力,又不便于构筑工事,大兵团行动比较困难。 塘沽被围后,第87军军长段云及3个师长均建议侯镜如下令撤退,侯镜如决定以团为单位分配船只和渡口,预先将笨重物品和重要物资搬上舰船,并将其指挥所设在军舰上,随时准备在海军舰队掩护下撤逃。 邓华、吴富善等鉴于塘沽地形复杂和守军有一攻即撤之势,于12月25日致电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建议推迟攻击塘沽时间。这时,华北军区参谋长赵尔陆向平津前线司令部报告说:据谍息,平津地区国民党军准备突围。傅作义又在此时紧急召回其在平津前线司令部的谈判代表。 林彪根据“平津之敌突围象征甚多”的情况判断:在我攻击塘沽时,平津守军有冒险向塘沽突围和增援企图。如我攻击塘沽不能迅速得手(很难做到这一点),我将陷于十分不利的地位。因此,于26日致电中央军委建议,推迟攻击塘沽时间。 同日22时,中央军委复电林彪,指出:“既然平津敌突围象征甚多,目前攻击两沽亦有困难,自应推迟攻击两沽时间,并请考虑将迫近两沽之我军向后撤退,敌人见我不去攻击就不一定会逃跑。若干天后海边封冻,再考虑是否攻击。该敌只有五个师,即使从海上跑掉也不要紧。” 为防止平、津国民党军冒险突围,中央军委于12月26、27日向林彪等发出一系列指示,要求林彪迅即作出防止平、津国民党军突围的整个计划并电告。中央军委指示的主要内容是: (1)应加强包围平津两敌的兵力,严防平津两敌突围逃跑。如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归建后仍兵力不足,则可调华北第3兵团甚至华北第2兵团参加平津作战。可令第3兵团在张家口休整待命,第2兵团或者停止围攻大同计划,准备东进。总之,“应考虑平津两敌同时突围,我军同时歼灭两敌的整个部署”。 (2)“如果平津两敌确有突围征候,即应断然放弃对两沽之攻击计划,将对两沽主力移至平津之间,只以一部隔断津塘、津沽联系,改变目前平分兵力的形势(这是从平津敌不会突围这一点出发而作的部署)。” (3)迅速控制卢沟桥、静海等处,防敌南逃。在目前情况下,平津敌向西面突围可能性不大。北平敌向天津集中然后会合天津、两沽之敌从海上逃跑的可能性是有的,但因我有充分的力量位于平津、两沽之间,故必不会成功。我们认为两沽之敌从海上逃跑,平津两处之敌则向南面突围会合于石家庄或德州,然后沿平汉路或津浦路南下可能性较大。由于永定河可能成为部署追击的障碍,而我们的南面又最空虚,敌向此方向突围的危险性就最大。同时,因杜聿明尚未歼灭,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不能部署堵击,此种危险性就更大了。因此,应速以必要兵力控制卢沟桥、静海等处,并迅速在永定河上架设多座桥梁以利追歼逃敌。 (4)聂荣臻、薄一波应速部署华北军区部队和民兵,协同野战军主力歼灭平津突围之敌。周士第、陈漫远应即秘密准备在必要时,以一部控制太原阵地,率华北第1兵团主力赶到石家庄地区堵击平津逃敌,以利东北野战军赶到后聚歼。 孟八爷问:“按你的说法,杀生究竟有没有罪?”瘸阿卡说:“咋没罪?罪太大了。”“遭不遭报应?”“咋不遭。欲知世上刀兵劫,且听屠门磨刀声。你不见,历史上过些年成,藏人就遭大难,就有人举了刀枪杀来,那就是报应了。杀业是定业,难转得很。我虽然念嘛尼子,心里还是嘀咕,下辈子转个啥呢?唉,光是狼,就杀了百十条了。这笔债,哪辈子才能还清?”说着,瘸阿卡一脸沮丧。 孟八爷笑了,“想那么多干啥?活着时,好好活着。死了,管他变啥变啥。对那个轮回啥的,我不管它。与其患得患失,不如趁活着,好好干些事。这也是积功德呢,比念嘛尼子还管用。” “这话不假。”瘸阿卡笑道,“这才是真修行呢。黑心人念佛,不如白心人不念佛。我看呀,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我不管下辈子,只希望子孙们也能像我们一样,有碗饭吃,别断子绝孙就成。知道不?猪肚井那儿,唐朝时还是马场。后来咋了?沙压了,沙压了七十二座唐营哩,别说住人,养鹰雀都立不住脚了。” 这时,老栋拉姆和土登进了洞。老栋一脸欣喜。原来,夜里,老栋费了半斤唾沫,才打消了土登的顾虑。土登告诉他,贼们致意要买他的那把枪,说好后天见面。 孟八爷举举炒面碗。老栋摆手道:“吃了,也是这。嘿呀,差点把我呛死,舔时一吸气,炒面进气管了。”拉姆笑道:“你又不是爬坡的老牛,能那样吸气?”土登却显得心事重重。 拉姆跑到白鹿跟前,抚抚鹿角,问:“阿卡,神鹿吃过没?” “喂了,没吃。”瘸阿卡说,“随缘吧。也许,它知道它的命。有灵性的生灵,知道自己的住世时间。时间到了,绝不赖在世上。” 拉姆嗔道:“又胡说了,神鹿不走的。神鹿呀神鹿,多住些年,成不?” 瘸阿卡接口道:“就是。再等几年,你就驮了她,当黑羔子的新娘。”拉姆笑道,“这才像话。听阿卡的话,等我,成不?” “羞不?”瘸阿克笑道:“瞧,现在的姑娘,脸皮多厚。我们那阵,一提结婚,羞死了。瞧她,一提黑羔子,眼睛就笑成鸽粪圈儿了。”拉姆羞红了脸,却说:“就笑,就笑。气死你。”她取过一把草,递到白鹿嘴前,说:“唉,你该吃些呀,不吃不喝好多天了,流眼泪,也得喝些水。真不知,你的眼泪从哪儿来的?”忽然,她惊叫道:“阿卡,神鹿的眼睛咋瓷了?” 孟八爷一看,果然,白鹿眼里没一点光采,呼吸也变成了蛛丝,似有似无。他知道,这是要落气的征兆。 瘸阿卡“乖乖”几声,吩咐道:“土登,快去叫格拉,叫佛爷也来,神鹿……唉,怕是要归位了。”土登应声而去。拉姆哭出声来。 瘸阿卡劝道:“丫头,不哭,人家,要归位呢,总不能老叫人家待在人间受罪。人家是神,神有神位。你能见着它,是缘分。……别哭,瞧,你一哭,神鹿难受了。” 果然,白鹿腹部抽搐了几下。拉姆连忙抹去泪,但哽咽,仍从胸腔里迸出。 第02章 攻津部署与准备

平津唐塘成孤岛

人民解放军的行动立即引起敌人的连锁反应。 这时,傅作义集团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从11月起,坐镇北平的傅作义就已深感不安,告急电报如雪片一般飞来,一日数惊。 傅作义整日将两只手握在背后,焦虑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平张线战事发起后,坏消息接踵而来:12月8日,傅作义的王牌三十五军被围在新保安;10月,十六军半数在康庄被歼,余部逃到南口;同日,增援新保安的一○四军在怀来突围失掉电讯联络;11日,一○四军军长安春山逃回北平,带回全军覆没的消息;12日,空军又报告发现宝坻地区有解放军强大纵队向天津运动。 这一连串的惊人消息使傅作义全军震撼。 傅作义不得不再次收缩防区,仓促调整部署:刚刚车运北平的六十二军立即乘原火车回防天津;南口十六军余部撤回北平;唐山八十七军撤回塘沽;汉沽、芦台的八十六军撤回天津,重建第一○四军,将河北省保安部队补充二五○师、二六九师,新编三○九师划归一○四军建制…… 傅作义判断,平、津、塘之间的联系很快就会被解放军切断,便在收缩兵力的同时,将北平、天津、塘沽划分为三个防守区,实行分区防守。北平防守区以第四兵团司令官李文任司令;天津防守区以陈长捷任司令,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任副司令;塘沽防守区以第十七兵团司令官侯镜如任司令,八十七军军长段云任副司令。同时,又以天津防守区和塘沽防守区合为津、塘防守区,以侯镜如任司令,陈长捷任副司令。 天津警备司令部亦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加强城防工事和防守兵力的部署。 一时间,平津战场敌我双方都紧急运动起来。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能把握战机,谁就能赢得胜利。 其实,明眼人已经看明白了:解放军的调动在先,是主动的;而国民党军调动在后,是被动的。 天津战役还未打响,胜券似乎就稳稳地攥在解放军手心里了。 毛泽东连续发出指示,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除了指挥东北野战军迅速分隔平、津、塘、唐的行动,还针对傅作义集团可能沿平汉路,津浦路向南逃跑的情况作了预先部署。伴随着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军区部队迅如疾风的进军,毛泽东亲自起草的电文一封接着一封。从11日23时到15日2时仅三天多的时间,毛泽东起草的电文就有13份之多,其中13日一天就有八份,字里行间透出毛泽东对战局发展的急切关注。 此时此刻,毛泽东的思维在和时间赛跑,东北野战军的行军速度在和时间赛跑。时间就是胜利。长途跋涉的东野大军遵照毛泽东的指示,不顾疲劳,不惜减员,不怕受冻受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平、津、塘、唐疾进。 右路大军,五纵、十一纵于13日分别从羊坊镇、白羊城和沙河堡、清河镇地区,经北平西郊向丰台、宛平之间攻击前进,14日攻占海淀、香山、宛平、丰台,17日攻占石景山、门头沟、万寿山,进逼德胜门。 11日,五纵从三河出发,以两天一夜时间行程100余公里,还打了两仗,抢占了北平城北的屏障据点昌平、沙河。13日,纵队先头师挺进圆明园以北、红山口以东地区。这时,林、罗、刘电令五纵避开名胜古迹,从万寿山以西打开通路,抢占丰台。 丰台是平津、平汉两大铁路枢纽,又是北平守敌最大的仓库所在地。抢占丰台,就可切断平、津守敌的联系,堵死北平敌人南逃道路,并可与中路大军共同形成对北平的包围。五纵接到命令后,于天黑时强攻突破扼守红山口的敌人阵地,趁敌混乱之际,实施渗透进攻,直取丰台。 部队立刻一路变成数路,像汹涌的浪潮漫过红山口,从青龙桥和玉泉山之间向南涌进。纵队副司令员吴瑞林指挥部队发扬以乱对乱、乱中取胜的战法,前队打响,后队变前队,火速向丰台前进。重武器和大车队留在后面跟进,一切失掉联系的分队和人员都自动赶往丰台,遇见上级自动接受指挥。 进军路上,敌机不时地投弹扫射,拦阻炮火也响得很凶,野地里到处是敌军散兵扔下的枪支、军帽。敌人争抢着往老百姓家里躲,也有的跪在路边举手投降。战士们边往前赶,边朝后指着说:“别乱跑,到后面找俘虏收容所去!” 部队快步如飞,像离弦之箭射向丰台。忽然,部队左右两侧都出现了平行的敌人队伍。随部队行进的纵队副司令员吴瑞林立即向后传达战斗命令,要大家听候号令,一起行动。战士们立即嘴巴咬耳朵,迅速传了下去。敌人还没有发觉。吴瑞林一声令下,战士们一起转身扑向敌人,搂的搂,抱的抱,夺起枪来。两侧的敌人还蒙在鼓里,直着嗓子喊:“弟兄们,别误会,我们是保安团的!” 战士们回答:“误会不了,捉的就是你们!” 按照毛泽东“只要塘沽(最重要)、新保安两点攻克,就全局皆活了”的指示,杨、罗、耿兵团于12月22日7时,向新保安发起了总攻。经过10小时激战,至17时,全歼国民党三十五军1.6万余人,军长郭景云自杀,副军长王雷震被俘。 22日22时,张家口守军趁夜幕突围。 二纵、一纵二旅和日前赶来的东北野战军四纵,突入张家口市内,乘胜追出大境门,将张家口守军5万余人压缩包围在大境门外宽不到半公里、长不及10公里的狭长地带。24日拂晓,第三兵团和东野第四纵队对敌展开全面攻击,指战员们冒着塞外风雪严寒,插入敌群,纵横厮杀,奋勇追击,堵截逃敌。至16时,除兵团司令孙兰峰率少数骑兵逃脱外,其余十一兵团所属一个军部、五个师、两个骑兵旅,共5.4万余人全部被歼,敌一○五军军长袁庆荣等被俘。

天津国民党军的防御部署

天津,当时人口200万,是华北第二大城市和经济中心。地处水陆要冲,西上约120公里是北平,东下约70公里可经塘沽出海,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明清两朝北平作为都城后,天津就有“京畿门户”之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亦是国民党军进攻华北、东北解放区的重要基地,但到1948年12月中、下旬,天津同北平、塘沽的联系均被解放军切断,成了一座孤城。 天津市区南北长12 5公里,东西宽不足5公里。地势低洼,河流纵横,北运河、子牙河、南运河、金钟河、新开河、墙子河等汇入海河,从西北向东南将市区切割成两大部分和许多小块。市内多高大建筑物,郊区地形开阔,多为低洼地,是一个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的城市。 天津设防坚固,其城防工事经过日本侵略军和国民党军的长期修缮,形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共筑有各种大小明碉暗堡千余座,仅大型碉堡就有380余座。还结合市内高大建筑,构成了若干个既能独立坚守,又能以火力互相支援的防御要点。环绕市区周围挖有一条宽1 0米、深3~4米、水深1 5~2米,长达40余公里的护城河。护城河外侧有铁丝网、鹿砦和布雷场;内侧筑有一道高3 5米,底宽7米,顶宽1米的护城土墙,墙上有铁丝网、电网,每隔30米还筑有1座碉堡。墙内交通沟连接纵深之地堡群与核心工事。 1948年6月,陈长捷就任天津警备司令后,按傅作义指示:“改建并增强天津的城防工事,为设堡强固阵地”;“征津市壮丁,编成警备旅作经常守备,以便灵活调度驻防在津的部队”。并根据他对解放军的主攻方向在城防西北角、天津西站方面的判断,决定“在城防西北角再构筑钢筋水泥小碉堡群,以求巩固”。工程预算高达2.9万亿法币,大大超过了天津市当年财政支出的总和。 东北野战军逼近天津时,陈长捷根据傅作义“加固既设工事,想尽一切办法,坚决将天津守住”的指示,采取各种应急措施,以“应付非常时期”。 国民党守军为扫清射界,日夜清除天津外围防御阵地前1000米以内的树木、房屋等,形成天津城外10公里的“真空地带”,并在这一地带埋设近4万颗地雷。 在市内务主要马路中心、胡同巷口赶筑临时碉堡,在海光寺、中原公司、南开大学、跑马场、中纺六厂、市政府、西车站、北车站、北洋大学、警备司令部等高大>?99lib.建筑物上,加修了“强力据点”。 为防止解放军向天津城逼近,在三元村附近引南运河水至护城河,并关闭护城河陈塘庄、赵各庄水闸,隔断其入海通道,使护城河水深猛增至3米。为防止河水冻结,每天派人穿河砸冰,致使河水横溢,津保公路以南10余平方公里地区内一片泽国。 防守天津的国民党军计有2个军部、10个师,连同特种部队及保安团队共计13万人。陈长捷将天津市区划分为西北、东北和西南3个防守区及1个核心阵地。其具体部署是: 新开河以北及以西、南马路以北为西北防守区,防守重点在小西门方向。由第62军防守,其第151师位于新开河以西、子牙河以北地区;第67师位于子牙河以南、海河以西、南马路以北地区;另以1个加强团据守北站前的宜兴埠据点。 新开河以南、海河以东为 4e1c." >东北防守区,防守重点在民族门方向。由第86军并指挥第305师防守。其第26师位于天津站至东赛马场地区;第284师位于民族门至娄家庄地区;第293师位于金汤桥、胜利桥以东地区;第305师位于唐家口地区;另以1个加强团据守东局子营房据点。 海河以西、南马路以南为西南防守区,由第94军第43师并指挥津南第1、第2支队防守。第43师位于八里台至陈塘庄一带。 海河以南、墙子河以北、海光寺以东为核心阵地,由天津警备司令部宪兵团、特务营及第94军留守部队防?守。 另以重建、新建的第184、第326、第333师为总预备队,配置在核心阵地及其附近。第184师位于中纺六厂、南开大学一带;第326师位于海光寺以南;第333师位于陈塘庄附近。 炮兵集中使用,由警备司令部统一指挥,支援各防守区作战。天津警备司令部在海光寺附近。 陈长捷吹嘘:“大天津堡垒化”,并配备有重兵把守,“可获得绝对之保证”。并对其部属说:这样坚强的设堡阵地,充足的弹药器材,比起总司令当年仅仅一师守着涿州城,不知优越多少倍。“涿州的防守三个月,创造战史上的伟绩,我们现在傅总司令的指挥下,也必要坚持胜利。”

解放军攻津部署与准备

1949年1月7日,林彪致电中央军委,报告了攻击天津的作战方针。报告首先对天津地理形势、防御工事和守军兵力部署等情况进行了全面分析;天津市区南北长,东西窄;天津北部防守兵力强,南部工事强,整个的弱点在中部,中部守兵与建筑物均不强。据此,决定将主攻方向置于天津市中部,“主力争取东西两方对进突击,首先歼灭中部的敌人,将敌南北切断,待我军已在敌之中部地区贯通以后,即以主力转向南面,歼灾南面的敌人。如战斗发展容易,则在第二步同时进攻南北阵地内的敌人。” 同日,刘亚楼参谋长发出《天津攻城应注意的几个问题》的指示,要求攻津各部高度发扬猛烈穿插分割的战术。“先头部队遇到坚固房屋和据点时,暂时不必进攻,只以少数部队看守起来,主力继续向前猛烈穿插。后续部队当着先头部队停止不进时,应另找道路从侧面往前穿插。要做到突破前沿后,无数小部队穿墙越顶,像水银一样无孔不入。先将敌人的防御打乱,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攻占强固据点,” 概括起来说,天津作战方针是“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 担任天津作战的部队,计有5个纵队、22个师及特种兵部队12个团,共34万人,参战的山炮、野炮、榴弹炮、加农炮等大口径火炮538门,坦克30辆,装甲车16辆,由刘亚楼统一指挥。其具体部署是: 第1纵队司令员李天佑、政治委员梁必业统一指挥第1、第2纵队,配属特种兵部队地炮89门、高射炮15门、坦克20辆和2个工兵团,加上纵队所属炮兵,共有大口径火炮273门,组成西集团,为第1主攻方向,由西向东攻击,从和平门附近南运河西岸地区突破。第1步指向金汤桥,求得迅速与东集团会师;第2步会同南集团先歼南半城守军,尔后视情况向北半城发展。另以第1纵队1个师在侯家屯方向担任助攻。 第7纵队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吴富善统一指挥第7、第8纵队,配属火炮67门、高射炮8门、坦克10辆和2个工兵营,加上纵队所属炮兵,共有大口径火炮169门,组成东集团,为第2主攻方向,由东向西攻击,从天津以东之王串场、民族门地区突破。第1步在金汤桥与西集团会师;第2步以第7纵队向南半城发展,第8纵队向北半城进攻。另以第7纵队1个师又1个团于张达庄附近担任助攻。 第9纵队及第12纵队第34师,配属特种兵部队地炮24门、装甲车16辆,加上纵队所属炮兵,共有大口径火炮96门,组成南集团,由第9纵队司令员詹才芳、政治委员李中权统一指挥,为助攻方向,由南向北攻击,从天津以南之尖山子地区突破,配合东、西两集团,围歼南半城守军。 第8纵队独立第4师主力、第2纵队独立第7师一部及野战军总部警卫团2个营,在城北民生门、丁字沽等处实施佯攻,迷惑牵制守军,以配合主要方向上的作战。 第6纵队第17师为总预备队,准备随时从城西加入第1主攻方向上作战。 第12纵队主力位于军粮城地区,向塘沽方向警戒,并防止天津守军向塘沽突围。 从1948年12月30日起,东北野战军参加攻津作战各部队奉命向天津集结,1949年1月上旬先后到达指定位置,完成对天津的战役包围。 第1纵队集结于天津以西之杨柳青及其以东、以南地区;第2纵队集结于杨柳青西北之王庆坨、义沽港、韩家墅地区;第7纵队集结于天津以东之李明庄、程林庄、贯儿庄地区;第8纵队集结于天津东北之刘快庄、欢坨、范家庄地区;第9纵队附第12纵队第34师集结于天津以南泊唐口、寺口和大小南河地区;特种兵部队集结于杨柳青一带;第6纵队第17师集结于石各庄地区;天津前线指挥所位于杨柳青。同时,第12纵队主力进驻军粮城。 天津是工商业大都市,经济、文化发达,中央军委、毛泽东要求攻津部队,最大限度地保护天津的工商业和文化基础。1949年1月3日,电告林彪;“请令刘亚楼研究在攻击天津时是否有办法使工业区避免破坏或减少破坏的程度。”1月6日又2次致电林彪:我们所顾虑的是工厂区和学校。如果敌人占据工厂、学校顽抗,自应使用战斗手段,如果天津其他区域的敌军均已解决,仅剩下工厂 533a." >区和学校的敌军,“则应试图采用劝降方法,以便减少破坏”。 天津又是一个有较多外国侨民的城市。1月5日,林彪、谭政向中央军委转报刘亚楼针对天津守军有的据守在外国人的房子内,外国人均在自己房门口插有外国国旗的情况,提出了解决这一问题的3条意见: “(一)敌人已加以设防并据以顽抗的街道房屋,不管他是否过去租界,不管这个房屋是中国人的或是外国人的,不管他插有哪个国家的旗子,都一律同样加以进攻。 (二)不能因为怕炮弹偶然落到外国人房屋里去,不敢向顽抗的敌人打炮。 (三)敌人未加设防和未据以抵抗的,有外国旗子的房屋,则不必进入,但必要时可派人在适当位置实行监视。”6日,中央军委复电指出:“刘亚楼所提三条是正确的。”以上原则,不仅对天津作战,而且对人民解放军以后攻击其他大城市,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为确保攻津作战的胜利,参加天津作战的各部队,全力投入紧张的战前准备。 (1)深入进行政治动员和政策纪律教育。在“攻下天津城,打好入关第一仗”的口号鼓舞下,各部队又通过天津郊区群众控诉陈长捷派兵焚烧房屋、夷毁村庄的种种罪行以激发阶级仇恨,广大指战员群情振奋,斗志高昂,决心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破坏,夺取天津城,活捉陈长捷。在深入政治思想动员的基础上,还进行了城市政策纪律教育。广泛开展“打仗好,团结好,纪律好”的三好战士与三好连队活动,力争“军政双胜”。在执行城市政策方面,“强调原封不动,缴获归公”。 (2)开展近迫作业。所有攻津部队,除担任尖刀突击任务部(分)队外,均利用夜暗,不顾天寒地冻,迅速挖成了蜿蜒纵横的交通壕、单人掩体和营以上指挥所、观察所等。第1梯队各师均挖有三四条深1 5米、宽1 2米的交通壕,仅西集团和南集团的3个纵队就挖交通壕达3 6万余米。既利于保存自己,又利于突然发起攻城战斗。 (3)抓紧兵种战术协同演练。攻津之战是人民解放军各兵种协同攻坚作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一次,工兵又是首次参加攻坚,许多部队缺乏兵种间协同方面的经验。因此,搞好特种兵与步兵的协同动作,是能否充分发挥特种兵的作用、顺利完成任务的关键。1月8日,天津前线指挥所下达了“突破前沿阶段中各兵种协同动作的次序”。根据炮兵射击时间区分,拟定了“破坏射击”、“压制射击”、“克服护城河时”、“向纵深发展时”4个步骤中的步、炮、坦、工的动作次序。同时,还召开了主攻步兵师和特种兵团以上干部参加的协同会议。刘亚楼在会议上强调,参战部队特别是指挥员要充分认识到搞好突破前沿阶段中兵种协同动作的至关重要;特种兵要把为步兵服务作为最高职责。要求参战部队抓紧战前时间,按照协同计划反复组织演练。按照统一部署,各部进行了一周时间的协同演练。坦克兵演练引导和火力掩护步兵进攻;炮兵演练火力摧毁守军前沿障碍和工事,保证步坦顺利突破和向纵深发展;工兵模拟演练对守军火力点、明碉、暗堡等的爆破;步兵和坦克兵、工兵合练了在炮兵火力掩护下突破前沿、纵深战斗的协同动作。 (4)发动群众,研究克服护城河障碍的办法。天津守军引运河水入护城河后,护城河水猛涨并日夜向地势低洼的西南地区倾泻,向天津四郊漫延,极大地妨碍了攻津作战。攻津部队在当地人民群众帮助下,打开南运河上游唐宫屯附近的水闸,切断了护城河水源,使水位迅速下降。同时发动群众,就地取材,大量制造轻便结实,浮力大,不怕枪弹的苇子桥、活叶桥、双梯、翻梯、船桥等渡河工具。工兵部队准备了架设铁轨桥、舟桥的各种器材。为顺利渡过护城河创造了有利条件。 (5)选定突破口和实施佯动。经过周密侦察,东、西、南3个方向的突击集团,共选定了10个主要突破口,确定了突破口的位置和冲击出发地、冲击道路等。为隐蔽主要进攻方向,造成陈长捷的错觉,利用天津市参议会组成的代表团出城谈判的机会,刘亚楼有意安排在天津西北之北仓附近接见该代表团,佯示攻城指挥部设在城北。同时,在北郊组织重炮试射,以警卫团从城北进行火力侦察。这些佯动措施,使陈长捷确信解放军的主攻方向就在城北,不仅将战力较强的第62军第151师始终置于城北,还将其第86军的2个师调至城东北。 (6)加紧攻津作战的后勤保障工作。为全力保障攻津作战,由东北野战军后勤部(设于唐山)统一调度东北、华北两区力量。在天津周围储存了442个车皮计4373吨弹药;在秦皇岛集中了700余万公斤粮食、14万余公斤食油、百余万公斤鱼和肉;紧急动员33个野战医院,按6~8万伤员部署抢救和收治工作。 与此同时,中共中央华北局城市工作委员会指示中共天津地下党组织天津工委,积极发动群众,做好配合,迎接城外部队解放天津的工作。天津市广大工人、学生和市民,在中共天津地下党的组织领导下,积极开展护厂、护店、护校斗争,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和天津市工商业和文化基础,作出了积极贡献。天津工委还通过地下党员,冒着生命危险,将通过地下关系获取的天津城防工事图等重要情报,通过华北城工部送给了攻津部队,使天津前线指藏书网挥所对城防碉堡位置、形状、守备兵力等有了更确切的了解,为制定作战计划提供了依据。 1948年天津电车工人罢工后,交通瘫痪、电车停驶的情景 1948年底天津电话局职工进行“饿工”斗争,图为停止工作的交换台 为迎接解放,保护工厂企业和机关学校不遭破坏,天津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开展了护厂、护校和反南迁斗争。 第03章 第一枪定天津

第一枪定天津

新保安、张家口之敌被全歼,傅作义在华北的嫡系主力丧失殆尽。 至此,平绥线全部为解放军控制。而东线只剩下北平、天津、塘沽三个互不相连的孤立据点。按照计划,人民解放军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就是塘沽了。 攻克塘沽,是为了控制出海口,彻底斩断敌人海上退路。同时也因为北平、天津都是几百万人的大城市,为使古都名城和几百万人民免遭战争灾难,先打下塘沽,控制出海口,歼灭小的,孤立大的,作出个样子,从而使平津守敌放下武器。 塘沽,位于渤海湾海河入海口北侧,西距天津45公里,是华北地区重要港口,也是平津敌人由海上撤离的唯一通道。 12月21日林、罗、刘决心“先攻塘沽,后攻天津”。 当日24时,毛泽东致电林、罗、刘,指出:“攻击塘沽的迟早,以我军由大沽或塘沽附近是否可以炮击塘沽海港和完全封锁塘沽来作决定。如果不能完全封锁,该地敌人仍有由海上跑掉的危险(据外国通讯社报道,国民党有一批军舰在塘沽附近),则我军应不惜疲劳,争取于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歼灭塘沽敌人。如果塘沽海港能由炮火完全封锁,敌人无法逃跑,则可从容部署攻击,不必性急,大体上于本月底或下月上旬夺取塘沽即可。” 23日林、罗、刘决定,以七纵四个师、二纵三个师、九纵三个师,共10个师的兵力夺取塘沽,其中以七纵、二纵攻塘沽,以九纵攻大沽,先夺两沽海口。战役由七纵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吴富善统一指挥,攻击时间在12月27日以后。 从12月19日开始,东北野战军攻塘各纵队陆续到达指定位置并进行战斗准备。 邓华和吴富善一到塘沽便立即开始勘察地形,拟订作战方案。实地勘察时他们发现,塘沽东面临海,南面和西面直到海边都是草地和盐田,沟渠纵横,冬不结冰。这样的地形不便徒涉,难以接敌,更不便大兵团运动,而且敌人以盐滩地为防御前沿,从正面向纵深层层设防,并有陆上和海上炮火掩护。进攻部队虽然可以利用盐堤作冲击出发地,但发起冲击后就立刻进入盐滩开阔地,部队完全暴露在敌人密集火力之下,伤亡必然很大。 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邓华、吴富善一面命令部队继续侦察,一面组织少量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试攻结果,虽然占领了少数村镇和一些盐滩地,但部队付出伤亡很大。各部队战况都不能令人乐观。19日,二十师攻占海滩车站,歼敌700余人,自己伤亡600余人;21日,二十一师配合友邻部队攻占新河镇,歼敌140余人,自己伤亡400余人。 邓华、吴富善心头逐渐明朗:“从全局出发,我们应建议‘前总’不打塘沽,改打天津。” 21日,二纵由芦台到达塘沽外围集结。 二纵司令员刘震,政治委员吴法宪,副司令员吴信泉,参谋长王良太,政治部主任李雪三。 部队刚刚到达塘沽外围,刘震和吴信泉即带领各师指挥员到预定地区勘察地形。 他们两个带领各师指挥员冒着刺骨的寒风,踏着积雪,到预定作战区域勘察地形,选择突破口。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无遮无挡的平坦开阔地,纵横交错的沟渠与未结冰的大片盐田,指战员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这里既不便构筑交通壕隐蔽接敌,也不便于展开兵力,必然造成我方大量伤亡。据悉,塘沽之敌第十七兵团侯镜如已把指挥部迁到军舰上,随时准备从海上逃跑。而我军当时无力封锁海面和切断敌人海口退路,难以达到全歼敌人的目的。得出的结论是:不打塘沽,先打天津。 九纵的任务是攻打大沽。他们也遇到同样的困难。 大沽位于海河入海口南侧,寸草不生的盐滩与茫茫大海连成一片,海水一日两潮,涨潮时水深及胸,落潮后一片泥泞。退潮时战士们修筑的工事,潮水一来前功尽弃,还不时遭到敌人海军舰炮的袭击。24日,九纵一部向大沽发起攻击,敌人舰炮以密集炮火从海上拦截我攻击部队,因没有任何工事屏障,部队两次突击均未成功,而且伤亡较大。所有的战地勘察和试攻都证明,打塘沽并非容易。他们想到的不只是部队可能付出的代价,而且是战斗结果对全局的影响。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大部队不断向塘沽外围集结。 箭在弦上,不能引而不发。 日益紧迫的战争形势,逼着指挥员们必须迅速作出决断。 平津前线总部,那张几乎占去了整面墙的地图上,两只鲜红的箭头拖着扇形的尾巴戳向塘沽、天津。 林彪脸上的表情有几分不悦。他静坐在桌前的藤椅上,一双眼睛似幽深的井,仿佛埋伏着百万雄兵,却悄然无声。 罗荣桓、刘亚楼也在无声地工作着。 这种沉默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 林彪的脑袋转动了一下,目光射在了地图上的那两只红箭头处,在天津、塘沽之间缓缓移动。还是不说话。 林彪:“塘沽、天津两地之敌,我们都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歼灭,这是含糊不得的,也是不允许含糊的。否则,就要出错。但是,第一枪打向哪里,是塘沽,还是天津?依我看,这里面有文章可作!” 罗荣桓的手里捏着一张纸,那是中央军委发来的关于东北野战军攻打天津的部署电令,是经毛泽东同意签发的。电令到前线司令部后,林彪是第一个受令的,其他几位领导也都看过了。电令在谈到攻打塘沽、天津的步骤时指出:“先打塘沽,后取天津。” 这是命令,军委没有给东北野战军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现在,三个人都把目光落到了电令上。庄严的目光。空气骤然带上了几分紧张。 尽管林彪只是提出了先打塘沽,还是先打天津的问题,并没有肯定谁先谁后,但是罗、刘二位还是已经隐约感觉到林彪要说话了: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把实际情况报告给军委。 罗荣桓:“我也想到了,打塘沽,还是打天津,这个先后顺序不弄好,势必影响整个平津大战。” 刘亚楼:“形成决议的东西也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我们有改变它的充分的理由。” 三人不谋而合。 塘沽、天津,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哪里是第一枪的射点? 前线、总部在思考。总部里的首脑们在研究。 “不能先攻打塘沽。”林彪的口气异常肯定,“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塘沽守敌侯镜如把他的指挥部早已设在了军舰上,他的五个师随时都能逃跑。这就决定了我们很难全歼塘沽之敌。另外,在我们攻打塘沽时,北平、天津之敌有很大可能实行突围。一头跑了,一头惊了,打塘沽还有什么实际价值?” 刘亚楼作为野战军的参谋长,也许比别人更明白突破口选在哪里的重要性。同时,他也更多地掌握着战场上的各种情况。所以,林彪把目光投向他时,他马上领悟了那目光的含义,补充说:“我完全同意林总的意见。先打塘沽确实难以行通,困难很多。塘沽背靠渤海,附近地形开阔,周围都是河流、沼泽和大大小小的盐田地。由于碱性大,现在虽是滴水成冰的天气,也不结冰。在这一片汪泽里作战,不但我们的步兵、炮兵、装甲兵施展不开,连构筑工事也无法进行。这样,从何去谈四面包围敌人?从何去谈切断敌人退路从而全歼呢?” 林彪赞同地点着头,眼睛似乎也变亮了。 罗荣桓也点了点头。 夜幕合拢了平津大地。 不熄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 东北野战军的领导人连夜起草了一份紧急电报,发给了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他们提出改变原定攻取塘沽的计划,建议: “我军拟以五个纵队的兵力包围天津,进行攻打天津的准备。” 林彪的心一直悬吊着,他毕竟是这份电报的发起人。 他忧虑……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痛快。毛泽东完全同意林彪等人的建议。军委立即复电: “放弃攻打两沽计划,集中五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是完全正确的。” 照例是林彪最先看了电报。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然后慢腾腾地在屋里兜了一圈,脚步是轻快的。 指挥战争最有发言权的人应该来自第一线,他们的决策理所应当地受到尊重;而那些尊重第一线上决策者的意见的人,同样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 罗荣桓、刘亚楼看罢电报后,望着林彪。 林彪:“按照军委的电令办!” 伟大的部署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人们显示它的威力。 刘亚楼率领五个纵队、22个师及两个炮兵师共34万余人,转兵包围天津,气势磅礴: 一纵队向杨柳青挺进; 二纵队向王庆坨挺进; 七纵队向欢蛇挺进; 八纵队向汉沟挺进; 九纵队向大任庄、大寺挺进; 炮纵队向杨村挺进…… 林彪乘坐吉普车来到了杨柳青以东的桑园。从即日起,平津大战指挥所就暂时转移到了这里。林彪发出了他到达新指挥所后的第一号命令: 派十二纵队主力去军粮城附近,严密监视塘沽之敌。 这位平津战役的总指挥在简陋的木凳上落座之前,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很好地休息了。 他明白,指挥即将开始的攻打天津这场硬仗,对他来说,仅有个机动、灵活的脑瓜不行,还要有一个非常健壮的身体。因此,他告诉身边工作人员,从现在起不让人打搅他,他要好好地睡一觉……大战之前 天津战役是一场异常艰巨的作战,拿下天津困难很多。但是,东北野战军没有被困难吓倒,全体指战员以高昂的斗志和坚强的决心投入这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的最大的一次攻坚战。战斗任务一经下达,各纵队立即行动,军事准备和政治工作齐头并举。一方面要做好周密的军事部署和攻坚准备,一方面要进行强有力的、生动活泼的政治工作,发挥高度的战斗顽强性和旺盛的攻击精神,保证作战胜利。 1949藏书网年元旦,毛泽东发表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新年献词。毛泽东在献词中指出:“中国人民将要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获得最后胜利,这一点,现在甚至我们的敌人也不怀疑了。”“人民解放军组成了自己的炮兵和工兵。不要忘记,人民解放军是没有飞机和坦克的,但是自从人民解放军形成了超过国民党军的炮兵和工兵以后,国民党的防御体系,连同他的飞机和坦克就显得渺小了。人民解放军已经不但能打运动战,而且能打阵地战。战争第三年的头半年(1948年7月~12月)发生了另一个根本的变化。人民解放军在数量上由长期的劣势转入了优势。人民解放军不但已经能够攻克国民党坚固设防的城市,而且能够一次包围和歼灭成十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国民党的强大精锐兵团。人民解放军歼灭国民党兵力的速度大为增加了。” 毛泽东宣布:“敌人的战略上的战线已经全部瓦解。东北的敌人已经完全消灭,华北的敌人即将完全消灭,华东和中原的敌人只剩下少数。国民党的主力在长江以北被消灭的结果,大大地便利了人民解放军今后渡江南进解放全中国的作战。”“几千年以来的封建压迫,一百年以来的帝国主义压迫,将在我们的奋斗中彻底地推翻掉。1949年是极其重要的一年,我们应当加紧努力。” 毛泽东的伟大号召,极大地鼓舞了东北野战军全体将士,部队上上下下深入学习,热烈讨论。 “啥叫将革命进行到底?” “就是打下平津,再回家种地!” “不对,国民党还在长江那圪塔蹲着呢!” “那就打到长江再回家种地!” “还有全中国呢?咱得解放全中国!” “那就等解放了全中国再回家种地!” “将革命进行到底就是解放全中国,消灭所有的国民党军,叫他们一个不剩!” “到那会儿,就能回家种地了?” “等全中国都解放了,所有的穷人都有地种,都有房住,没有地主老财,不再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庄稼人就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不光种地,还要开工厂,干社会主义!” “哎呀妈呀!那可太好了!” 胜利的希望鼓舞着每一个勇敢的战士,美好的憧憬激励着每一个年轻的生命。人人充满坚强斗志和必胜信念,大战之前的准备工作忙而有序地进行着。

打一个漂亮仗,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二纵在位于安光的纵队指挥所召开了会议。纵队司令员刘震作战斗动员并布置各项任务,他说:“天津战役是在新形势下进行的,对解放华北具有新的意义。中央军委、毛主席和野战军首长一再指示我们,随着全国战争形势的发展,国民党蒋介石反动集团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军事斗争的方法来阻止我们在全国范围内的胜利了,于是一天比一天地重视政治斗争的方法,积极地策划‘和平’的阴谋。我们要学会把政治的、军事的斗争方法有机地结合起来,孤立打击顽固的敌人,分化争取动摇敌人,以尽可能小的损失来取得最大的胜利,这就是天津战役的新意义。现在我军能够十万、几十万地歼灭蒋军精锐兵团,在敌人大量被消灭、一天天瓦解崩溃的大好形势下,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的可能性也一天天地增加了。这次解放华北,军委、毛主席制定了军事打击配合政治争取,战斗消灭与和平解决两种斗争方式并用的方针,强调执行这一方针必须立足于打,只有以军事打击为后盾,才能达到和平争取的效果。天津战役是关系到能否和平解放北平的关键一步棋。我们纵队担任主攻任务,一定要走好这步棋,打一个漂亮仗,才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一纵本来部署在北平外围廊坊一带,阻北平之敌向天津突围。天寒地冻,泥土特别坚硬,战士们燃起稻草,烤化冻土,构筑工事防北平敌人突围。接到打天津的命令后,部队以急行军的步伐奔向天津外围。全纵队立即展开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政治工作人员向部队作战斗动员,军事指挥员则提前奔向天津外围前沿,熟悉道路和地形。 司令员李天佑亲自率领各师师长到主攻方向和平门外侦察敌情。 李天佑虽然才三十几岁,但他身经百战,赫赫战功已在全军闻名。长征开始时,他已是红三军团第五师师长了。他率部担任军团前 536b." >卫、阻击和掩护任务。在新圩阻击敌人两个师,激战三昼夜,掩护中央机关纵队安全渡过湘江。到达陕北后,他又率部参加了著名的直罗镇、东征、西征、山城堡等战役。卢沟桥事变后,他任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六团团长,开赴抗日前线。在震惊中外的平型关战斗中,他率领的六八六团和杨得志率领的六八五团担任中间突击主攻任务,与兄弟部队配合,歼灭日军精锐部队1000余人。随后,担任一一五师三四三旅代旅长,转战吕梁山地区,开辟晋西南抗日根据地。 长期的极端紧张艰苦的战斗生活,使李天佑的健康受到严重的损害,身体极度虚弱。彭德怀得知他的病情后,命令他回延安治病。随后,组织上决定他去苏联治疗,然后学习。1938年底,李天佑取道新疆赴苏,途中辗转周折半年多,到达莫斯科。经过短短几个月的治疗,于同年10月进入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特别班学习。1941年6月苏德战争爆发,特别班的学习提前结束。8月,李天佑等十几名中国同志由一名苏军上校护送回国,先到蒙古乌兰巴托,然后计划经沙漠地带,越过中蒙边界,经大青山和黄河进入陕北。但这条路线已经被日本人封锁,一行人只好又返回乌兰巴托。这时,滞留在乌兰巴托的中国同志很多,因供应十分困难,共产国际派的人也不管他们的生活了,大家都不得不自谋生计。他们当中,袁牧之去导演话剧,冼星海去教唱歌,杨至成去农场锄草,钟赤兵去戏院卖票……李天佑和李世英很想回国,但迫于生计,也只好靠喂兔子暂时维持生活。李天佑从1941年11月底滞留蒙古,于艰难竭蹶之中过了一年多。他日夜渴望回到祖国,重上疆场,痛杀敌寇。但由于战时困难,党的交通员久去无音。困守异国他乡的李天佑,心急如焚,度日如年。经历了漫长而寒冷的冬日之?后,夏天又来到了。可这已经是1943年了!李天佑再也不能等下去了。他终于打听到了一条回延安路线,从乌兰巴托向西,绕过日军控制的中蒙边界,从额济纳旗进入中国内蒙阿拉善盟,再经宁夏、陕西到延安。这条路线迂回曲折长达三四千里,要经过沙漠无人区和国民党统治区,还会有许多设想不到的困难。李天佑一天也不愿意等待了,为了早日回国,重返前线,他宁愿再来一次万里长征。于是,他和李世英扮成蒙古商人,请了向导,每人三匹骆驼,走进茫茫大漠。风沙、干渴、寒冷、暴晒、雨雪冰霜……所有最恶劣的天气向他们袭来,他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经过13天搏斗,终于走出沙漠无人区。接着,又机智勇敢地应付过国民党统治区内数不清的盘查和关卡,到达了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在办事处又等了大半年,才于1944年4月28日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延安。在延安,李天佑参加了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聆听了毛泽东和中央领导同志的讲话。抗战胜利了,他和刘伯承、张际春、陈赓、薄一波、滕代远等同志一起乘一架美国运输机离开延安到达太行山,又从太行山启程,靠两条腿走到了濮阳。就在这时,中央发来“万万火急”的电报,命令他不去山东改赴东北。于是,他冒着绵绵秋雨,踏着满路泥泞,昼夜兼程奔赴新的战场——东北战场。 此时,东北全境解放,他率领部队来到华北作战。作为解放军的一名高级指挥员,他知道,全中国的彻底解放就在不远的将来了,而他们现在面临的每一次战斗,都将为那最后的胜利奠定基础。他告诫自己,告诫身边的同志,绝不能掉以轻心,敌人越接近失败就越疯狂,解放天津的战斗,将是一次最残酷,最激烈的战斗。 李天佑带着师长和作战参谋们来到距离敌人前沿工事只有一千多米的李家坟。两军对垒,兵临城下,稍一走近,敌人就拼命打枪打炮。 缩在工事后面的国民党兵只顾着朝外面拼命射击,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摸到他们鼻子底下的这几个“当兵的”竟是解放军的纵队司令员和师长。 李天佑和师长们利用敌人射击的死角,紧贴地面,爬到护城河附近的坟堆中间,拿出望远镜观察他们的攻击目标——和平门及其两侧。眼前的和平门紧贴着护城河,城门被层层迭迭的沙袋封住。城门前有座石桥跨过公路,桥面上堆放着厚实的沙袋。这段城墙伸在两翼的前面,格外突出。城墙上碉堡、暗堡林立,十步一小碉,百步一大碉。各段城墙还有火力支撑点伸出来,火力可以相互交叉支援。判断护城河外是布雷区,雷区外有好几道鹿砦、铁丝网、木桩。和平门内,敌人拆毁了许多民房,造成大片的开阔地,街道上的各种火力可以对着开阔地射击,形成立体火力封锁。 “总攻前,敲掉它!”李天佑当即命令说。 “是!一定敲掉它!”第二师师长贺东升豪迈地回答。

打下了天津,就等于勒住了敌人的脖子

天津前线指挥部作战会议后,七纵和八纵领导立即在军粮城七纵指挥部聚会,共商津东方向攻城计划。他们进一步研究了中央军委《关于平津战役作战方针》和天津前线指挥部的作战部署。认真分析了津东方向敌军分布情况和地形特点,区分任务,划分分界线,研究作战指挥和协同问题,并要求部队针对敌情、地形特点,抓紧做好思想、组织和物质等一切准备工作。随后,各纵队又分别召集师级干部会。 七纵统一部署各师团营连召开政工会、干部会、军人大会,进行战前动员,阐明打好天津战役的意义,深入进行城市政策纪律教育,要求部队积极勇猛作战,认真贯彻执行政策纪律,加强内部团结,在战斗中创造“天津连”、“天津英雄”和“执行政策模范连”,做到军政双胜利。指战员们都知道,打好天津这一仗是迅速解放华北的关键。打下了天津,就等于把敌人的脖子勒住了,敌人就再也不能从海上逃走了。各师的任务和要求明确后,纵队上下立即展开紧急备战。部队中掀起了争当主攻团、尖刀连、突击排,争取战场立功、火线入党的热潮。主攻团之间也提出挑战应战,看谁首先把红旗插在天津城头,看谁执行政策纪律好。与此同时,全纵队广泛开展战前练兵,加紧构筑工事,做好一切物质准备。 八纵在刘快庄召开纵队党委会,讨论攻打天津的准备工作和执行城市纪律问题。在此之前,刘亚楼还亲自来到八纵商定作战部署。 刘亚楼说:你们八纵和七纵由东向西,一纵和二纵由西向东夹击敌人,把敌人截成南北两段,先解决市区南段敌人,最后攻取北洋大学! 听了刘亚楼参谋长的部署,八纵参谋长黄鹄显想到,八纵主要突破口民权门敌工事坚固,如果能有一个大口径加农炮连配属作战,打下民权门就更有把握了。于是,他不失时机地向刘亚楼提出了请求。 攻坚作战,炮兵是宝贝,“炮兵是战争之神”。 刘亚楼当即决定:可以考虑总攻之前两天过来一个连。 八纵是先期到达天津附近的,当时,刘亚楼要求八纵首先弄清天津敌人情况,以便为其他攻津部队提供情报资料。遵照指示,八纵一到天津外围就积极侦察敌情,加强审讯俘虏,多方面获取敌人情报。天津市地下党组织主动派人与八纵联系,提供了详尽的天津敌情资料。八纵立即绘制成图,上报野战军总部转发各攻津部队,并受到上级表扬。除此之外,八纵各级干部认真勘察地形,特别是突击部队的营、连干部以至战斗小组长,白天看、夜间摸,反复察看地形,熟悉运动道路。二十四师担任突破的尖刀连对攻击点上的每一个火力点的打法,障碍物如何克服,都作了细致的研究,做到心中有数。 东北野战军连续作战,进关不久,人地两生,要在短时间内迅速查明敌情很不容易。但它获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支援。华北党组织派专人到前线司令部协助工作。华北人民和地方武装担负了帮助侦察地形、恢复交通、派出向导、供给敌情资料,以及部队供应等繁重工作。地下工作者冒着生命危险获取敌人城防工事图送出城,地下党通过多种途径向解放军传递情报,协助部队做好攻城准备。 一天,一纵指挥部里铃声大作,电话里的人点着名要李天佑接电话。 “老李吗?我是老孙!”电话里传来李天佑熟悉的河北口音。 “啊!老孙!好久不见了!你从哪里冒出来了?” 长征期间,孙毅和李天佑同在红三军团部工作。李天佑是作战科长,孙毅是教育科长。现在孙毅是冀中军区司令员。孙毅说他们通过天津地下党搞到了守敌的工事构筑图,并且要马上派人送来。 孙毅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这份礼物,你愿意收下吗?” 李天佑喜出望外,连忙说:“愿意!愿意!你给我们送来了及时雨,我们十分感谢你!” 收到情报以后,李天佑命令参谋将敌人工事逐一标在图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各纵队、各师、各团、各营、各连、各排、各班、各战斗小组都三番五次到前沿勘察地形,侦察敌情,摸清敌人前沿工事和火力配系,选择突破口。大家都知道,只有彻底了解敌情,对敌人的火力点和防御部署了如指掌,才能以最小的牺牲、最快的速度、最大的把握突破敌人的坚固防线。 一纵三师二班副班长王焕文家乡就是天津。他从小跑遍天津城拣煤核,金汤桥、罗斯福路,他闭着眼睛就能摸到。部队赶到天津外围,他却害了眼病,两只眼睛肿得像血桃,十步开外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大家让他留在连里,他却暗下决心,“就是瞎了,也要摸进天津城。”为了摸清敌情,一天晚上,他依照新战士所讲地形特征,带领一个小组,摸到了距敌人50米的一个茅草堆附近。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就问身边的新战士。 “到哪啦?” “就有个大草堆。” “敌人的活动看得清吗?” “没三步远了。” “把地形特点告诉我,把敌人的铁丝网、碉堡都记下来。” “是!” 副班长带着他的小组回来了,指导员听说他竟瞎着眼摸到了敌人的鼻尖下,又生气又疼爱,严肃地说:“你不想活啦?” “你可没说对,眼看家乡要解放了,回去喝口凉水也是甘甜,谁说我不想活,我还要争取火线立功入党呢!”副班长心里说。

协同练兵

天津作战是步兵、炮兵、坦克兵、工兵多兵种协同作战。天津战役使用兵力之大,参加的炮兵、工兵、坦克兵等特种兵部队之多,攻城组织及各兵种间互相协同之复杂都是空前的。为了在战斗中各部队各兵种密切协同不出差错,各部队专门召开协同动作会议,明确协同任务、协同方法和协同要求。并进行反复演练。步兵和坦克演练坦克引导步兵冲击,步兵搭乘坦克前进及坦克以火力掩护步兵进攻等科目;炮兵演练准确摧毁敌人工事、向纵深转移火力等科目;工兵演练爆破科目。同时,担任主攻部队的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架桥组、救护组,利用驻地街道、建筑物、河流、桥梁等地形地物,演练巷战、夜战、架桥、渡河、救护,以及火箭筒、机枪、随伴火炮互相联系、互相支援的协同动作。每一个战士都明确在巷战中容易失去联络时,必须具有的独立作战本领。战士们提出响亮的口号:“发扬孤胆作战的精神!” 军队的纪律被称作“铁的纪律”,铁,就是硬进关前,罗荣桓曾在一纵干部大会上说:“一纵队的光荣历史,往上可以追溯到井冈山,你们这次进关,不仅要在军事上打个大胜仗,在政治上也要打个大胜仗,发扬工农红军的光荣传统!” 罗荣桓政委的话激励着一纵全体指战员。战前动员大会上,纵队党委指出,天津是华北第一商埠,解放天津不仅在军事上有着重大意义,而且政治影响也十分重大。部队政策纪律执行得好坏,直接影响着人民军队的形象。另外天津战役又是一次诸兵种配合,多部队联合的大兵团作战,部队之间的密切协同、密切合作和密切团结也是十分重要的。纵队政治委员梁必业代表党委向部队提出了“一仗两胜三好”的号召,即:打好天津一仗,夺取军事、政治两个胜利,努力做到完成任务打得好,遵守政策纪律好,互相礼让团结好。 纵队党委的号召立即得到部队热烈响应。各级党委纷纷召开扩大会议进行研究,并通过相应的决议,要求部队坚决打好进关第一仗,争取军事政治双胜利;强调在执行政策中做到秋毫无犯,来去清白;在团结上做到谦逊礼让,不争缴获,不侵犯人民利益。并要求所有共产党员充分发挥先锋模范作用,保证圆满完成任务。部队中普遍召开士兵代表会议,庄严宣布党委号召,表示战斗决心,极大地激发了指战员崇高的荣誉心理和高涨的竞赛热情,成为动员部队做好战前准备工作的巨大动力。 各部队在思想动员中普遍重视加强政策纪律教育。为了减少困难,不犯纪律,不扰民,不少连队除了准备熟食外,还每人准备一棵白菜解渴。有的单位严格财务登记手续,有的单位战士随身带着布字条,上面写着“决心做到‘三好’,争取天津战役的光荣”。 纪律是铁的规定,是严格执行一丝一毫都不能逾越的限定。执行纪律必须从上到下不动摇。解放四平时一纵一师政治部主任李欣有过一次深刻教训。1948年,一纵协同三纵、七纵担负攻占四平全歼守敌的任务。战斗中,纵队、师首长都到前面指挥作战,指挥所里只留下政治部主任李欣。部队突进四平城后,几个团纷纷报告,当面之敌不断向我占领区内一座弹药库打炮,这个弹药库如果起火爆炸,就要影响部队前进运动,问能否把弹药库的东西搬开。战前已宣布一切原封不动的规定,但遇到这种情况,李欣动摇了,他答复说,“看情况,要是不行,你们就搬吧。”这一句话不要紧,一切原封不动的规定无形中就被取消了。于是,大家都搬开了东西,把政策纪律搞乱了。战后总结时,政治委员万毅批评李欣“口松心软”。李欣记住了这个教训,决心在打天津的战斗中坚决贯彻“原封不动,秋毫无犯”的规定。 军队的纪律被称为“铁的纪律”,铁,就是硬性的规定!就是一丁儿不能软!一点儿不能迁就! 1月6日,毛泽东批准刘亚楼关于对待悬挂外国国旗的外国人住宅的三条规定时,一天之内两次致电林彪等东野领导,表示对天津工厂学校的担心。毛泽东说:刘亚楼所提三条是正确的。我们所顾虑的是工厂区。如果敌人占据工厂顽抗,我军必须歼灭该敌,即使工厂有所破坏也不要顾惜。但是,如果天津其他区域的敌军均已解决,仅剩下工厂区的敌军而又有可能采取劝降方法解决,则应我军通过冰冷的天津护城河。试图采取劝降方法,以便减少破坏。攻天津时除应注意工厂区外,还应注意学校。如果敌人占据学校顽抗非用战斗手段不能解决时,自应使用战斗手段,即使有所破坏亦在所不惜;但如果使用劝降方法亦能解决时,则应使用劝降方法,以便减少对学校的破坏程度。 遵照毛泽东保护人民财产的指示,攻津前线司令部向部队进行深入的传达教育,提出了“人民财产全面保护,缴获物资原封不动”的口号。 二纵的动员会上,纵队司令员刘震说:“天津有4760余家工厂企业,占全国工业比重十分之一,有28500多家商号,有13所大学和几十所中等学校。这是国家的财富。中央军委和毛主席一再指示,要在可能情况下保护好重点工厂区和学校。对外国人住宅,只要没有敌人固守,就不要毁坏它。要维护好战场纪律。” 我军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冲入市区刘震还特别强调了俘虏政策,他说:“现在捉住陈长捷的广西、广东兵俘虏,可是宝贝呀!等我们解放了华北,就要大军南下,到南方去作战喽。两广兵补充过来,将来到了南方,可以当向导和翻译,还可以做瓦解敌军的政治宣传。因此,我们在战场上要多搞喊话宣传,争取敌人缴械投降,捉的俘虏越多越好。” 深入的战前动员,掀起了部队指战员们的求战热情。二纵几天之内仅四师指挥所就收到了数百封请战书,部队纷纷要求受领最艰巨的战斗任务,人人表示严格执行政策纪律,做军政双全的模范人民战士。 勇敢是两方面产生的,是不怕死的精神和为人民而活着的 信念各部队作战自觉性和积极性普遍高涨,上上下下展开挑战应战。师与师,团与团,营与营,连与连,班与班,个人与个人,挑战应战,热火朝天,争先恐后。请战书、决心书、保证书纷纷送到连队党支部和上级党委。有的战士还写了血书,坚决请战,请求担负最艰巨的任务。战士们决心:解放天津城,打好入关第一仗!活捉陈长捷,替天津同胞除害!有的战士激昂地说,战后一定与大家见面,不在追悼会上,就在庆功会上! 解放军主攻部队冒着敌人的炮火;中向突破口战士情绪高涨,干部则要头脑冷静,要掌握火候,把握分寸,让战士们懂得,既要有不怕死的英雄气概,又要有乐观主义精神和生存信念;光讲死不行,还要讲活;既要有坚定的决心,又要掌握完成任务的切实办法;既要明确战斗中的行动要求,又要分秒必争地完成战前各项准备。明确为什么奋斗和懂得如何奋斗。政治思想工作渗透到连队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到每一个战士的心里。战前动员,一般动员,重点动员,各种各样的动员,深入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环节。富有经验的干部们都知道,集体活动的一般效果不能代表个别活动的效果。干部们要分工对个别班、个别人进行活动,了解情况,解决问题。 一纵二团八连指导员卢锡勤看见三班的决心书上有血手印,便去了三班。三班正在讨论。副班长个子不高,瘦瘦的,但身体结实,很爱说话,见指导员来了,就问: 西面主攻部队在突破西营门的战斗中“我们一排是不是突击排?” 指导员说:“支委会还没有研究,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99lib.副班长说:“准备好了,我们不怕死!” 指导员说:“打仗难免牺牲,你们有为人民而死的决心非常好,但是,我们还要有为人民而活的坚定信念。战争的目的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勇敢是两方面产生的,是不怕死的精神和为人民而活的信念。” 副班长不以为然:“反正勇敢能消灭敌人,怕死上不了战场。” 指导员说:“别忘了勇敢加战术技术,智勇双全,这可是部队一贯要求的。” 副班长转了话题:“我们的决心书,你看到了,有三条。”指导员:“我不看到怎么会来?还有血手印。” 副班长得意地:“那是我印的!” 指导员:“争当突击班,轻伤不下火线,遵守纪律,讲团结,光这三条还不够完整。我要强调战前准备。你们没有战前练兵的表示,到时候损失大,甚至没人了,还怎么争三好?” 副班长似乎明白了:“我们一定要准备好!” 参加突破民权门战斗的东面主攻部队部分勇士指导员说:“胜利的信心和勇气是连在一起的,缺乏信心,谈不上革命的勇气,我们要的是有信心的勇气。你们这个班有什么胜利的条件,胜利建立在这个条件上,这就是,信心、勇气加灵活机动和熟练的战术动作,才等于胜利。三班的决心大,很好。可是敌人还没有打上,自己战士的手指破皮流血,我有点心疼,我们不提倡写血书。” 后来,三班挖交通壕、战术准备都非常认真,想了很多克服困难的办法,在战斗中,他们只有一人负伤。 思想政治工作战斗前开展,战斗中也开展。战场上的思想工作主要靠战士党员和老兵,他们的鼓动及时有力,有群众性,但干部的表现更为重要。战斗中,政治工作干部总是到战斗最激烈的班排去参加战斗。政工干部身先士卒,是最大的鼓舞。干部出现在最危险,最激烈的地方,畏惧战斗的新同志就长了胆,部队就能保证战斗情绪。 突破民族门战斗有位长期做政治工作的老同志说,战斗中的思想工作要特别注意两种人。一种是一贯战斗勇敢的战士,他们一见到敌人就容易忘记隐蔽,对利用地形地物不注意。这时,干部就要严格地甚至严厉地要求他们。有一个战士,因为打仗有股虎劲儿,人称李二虎。打到自来水厂上了平房,我一把把他拽下来,就在这时敌人的机枪打了过来,他一伸舌头表示万幸。另一种是畏惧战斗的战士,对他们更要注意帮助。有一个姓安的副班长,是活跃分子,快板大王,还会拉洋片。但战斗不行,过了突破口,我来到他身边对他说:“敌人的子弹不一定都打着勇敢向前的人。” 战斗中,过一个房子、一个封锁线都要及时表扬或鼓励。这样机动灵活,深入及时的思想工作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使勇敢的战士更成熟,畏惧的战士更勇敢。后来这个副班长作战非常勇敢,表现很好。1949年1月6日平津前线司令部致信天津国民党守军指挥官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劝其放下武器,争取和平解放天津 天津守敌拒绝放下武器,人民解放军于1月14日上午10时发起总攻。 第04章 争取和平

争取和平

平津战役期间,中共中央一直没有放弃以和平方式解决平津问题的努力。 早在11月26日,毛泽东即向林藏书网罗刘指出:不解决傅作义部,即使占领平津也是不稳固的,但在尚未解决蒋系中央军以前,假如傅作义真愿意谈判,我们应当和他谈判,以便分化傅、蒋,首先解决蒋系,但不给傅作义以任何政治上的借口。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计划。同时,我们也准备第二个计划,即在有某种确定需要时真正允许傅作义反正,但现时不作此项实际决定。 11月18日,彭泽湘、符定一两人到石家庄,毛泽东以聂荣臻名义致信彭、符二人,信中说:“某先生有志于和平事业,希派可靠代表到石家庄先作第一步接洽,敬希转达某先生。” 信中提到的某先生就是傅作义。 这一简短信息对傅作义是非常重要的。12月初,当解放军在平张线发起进攻,傅作义陷入困境时,他决定派人出城与中共接洽。 12月7日,李炳泉、崔载之在北平南河沿南口坐上汽车,出了西直门。他们受傅作义之托,来到北平城外东北野战军十一纵队前线司令部,要求与中共谈判。 崔载之是傅作义的亲信,追随傅作义多年。抗战初期,傅作义在绥远陕坝时,曾办过《奋斗日报》,崔载之是该报负责人。之后,傅作义在北平创办《平明日报》,又委托崔载之为社长。崔工作出色,使《平明日报》成为傅部的喉舌。李炳泉是中共地下党员,受中共晋察冀中央局城工部南系学委领导,公开身份是《平明日报》采访部主任、记者。李炳泉是傅作义联络处长李腾九的堂弟,他通过李腾九的介绍见到傅作义,并说明自己真实身份。交谈之后,傅作义决定由崔载之作他的代表,携带一部电台,与李炳泉一同出城与中共联系。为保密,傅作义让李腾九带着电台称病住院,与99lib.各方隔绝,专门与崔、李电台联络。 解放军在坦克掩护下向市区挺进8日,十一纵队司令员贺晋年、政治委员陈仁麒与崔载之会晤,贺、陈告诉崔,解放军的基本原则是解决国民党在华北的军队,只有在这个基本原则下才能进行谈判。 崔载之通过电台将解放军的这一基本原则报告傅作义。10日,傅作义提出三个条件:参加联合政府,军队为联合政府指挥;商定起义时间,并在一定时间内为他保密;要求中共停止战斗,双方谈判解决。这三个条件与彭泽湘、符定一到石家庄的说法大体相同,不同的是又提出了军队停止战斗一条。 随后几天,平津战局迅速发展,西线傅作义嫡系三十五军、一○五军被围在新保安、张家口,一○四军被歼灭在怀来;东线平津地区东野大军突然而至,兵临北平城下。傅作义受到极大震动,尤其是他的嫡系王牌三十五军被围,更使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万念俱灰之中,傅作义于14日晚又通过电台提出三条:军队不要了;两军后撤,谈判缴械;由傅部发通电缴械。 15日20时,十一纵队向林罗刘汇报了与崔载之会晤的情况以及傅作义提出的各项条件。 16日10时,林罗刘向中央军委报告,并将十一纵队的报告转报中央军委。林罗刘表示:必要时我们可以到通县附近直接主持谈判。攻占北平、天津全歼守敌,我军有绝对把握,因此,谈判内容以争取敌人放下武器为原则。 毛泽东认为,傅作义14日晚提出的三条不像真正的谈判条件,而很可能是出于14日解放军突然兵临北平城郊,傅作义为争取布防时间提出来的。而且,傅作义派崔载之出城也只是一个试探性行动,因傅作义并没有向他们交待关于解决具体问题的条件,只让他们传达和谈的意愿。傅作义如果有诚意谈判,他还会再派代表出来。但是,无论此时傅作义有多少诚意,为了减少战争对人民生命财产以及对千年古都的破坏,都应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毛泽东指出:对傅作义代表谈判内容以争取敌人放下武器为基本原则,但是,达到这个目的可以运用某些策略。傅作义主力三个军,一个被歼,两个被围,北平城内仅有傅作义三十五军一个师,一○一军两个师及一个骑兵师,北平绝大部分敌军及天津、塘沽全部敌军都是中央系,只有陈长捷是亲蒋又亲傅的,傅作义很难指挥这些军队。在争取敌人放下武器这一原则的范围内,可以考虑允许减轻对于傅作义及其部属的惩处和允许他们保存其私人财产为条件,而以傅作义下令全军放下武器为交换条件。但我们第一个目的是解决中央军。 毛泽指示林罗刘:你们应向傅的代表试探,傅作义是否有命令中央军缴械的权力,如果他没有此种权力,则可向他提出让路给我军进城,解决中央军。

傅作义不甘失败,拟作顽抗

12月17日,十一纵队将崔载之、李炳泉送到蓟县平津前线司令部。东北野战军参谋处长苏静首先接待他们。苏静将崔、李二人安排在离平津前线司令部驻地不远的八里庄住下。这是一座两进院十几间房子的宅第。天气很冷,苏静安排人生了火炉,三人坐在炕上或是围在火炉旁交谈,没有程序,没有确定议题,只是相互了解意图。 崔载之谈出傅作义对中共的表示,说傅同中共谈判纯系诚意,决非阴谋把戏,过去曾有谈判意愿,这次军事情况是直接的推动,愿意商谈解决问题。崔载之代表傅作义还提出了一些要求:为要搞到一架蒋介石的飞机,要解放军让出对南苑机场的控制;为加强城内傅系军队的力量,以制约城内蒋系军队,要解放军放出被围在新保安的三十五军,使其回到北平城内,三十五军中可有解放军人员参与一起进城;傅作义通电全国,宣布实现和平解决;建议成立华北联合政府,傅参加华北联合政府,其军队由华北联合政府指挥。 18日15时,苏静将崔载之所谈内容汇报给林罗刘。19日,刘亚楼到八里庄与崔载之举行第一次谈判。 刘亚楼首先分析了全国形势及平津战局的发展前景,随后,根据中共中央确定的方针向傅方阐明解放军和平解决平津问题的基本原则。刘亚楼指出:解放军和平解决平津问题的基本原则是以华北国民党军放下武器,解除武装为前提,不允许傅部保存自己的军队,不同意傅发通电,不同意成立华北联合政府。如果傅方同意中共方面解决平津问题的条件,解放军可以保证傅作义本人及其部属生命安全和私人财产免受损失。可以给傅作义留两个军,以这两个军的力量解决中央军军、师两级军官,然后宣布起义。 崔载之向傅作义报告后,傅作义回电表示:城内蒋系中央军比他的兵力大10倍,逮捕蒋系军、师以上军官有困难,实不宜实施。除此之外,傅作义对其他问题均未答复。这时,傅作义对解放军提出的基本原则是难以接受的。傅作义对他的参谋长李世杰说:“你好好准备打仗吧,两方条件距离太远,根本不能谈。” 22日,我杨罗耿兵团向新保安发起攻击,经10小时激战全歼三十五军。当日,傅作义电令张家口孙兰峰、袁庆荣相机突围。23日,张家口守军孤注一掷,率步、骑、辎重5万余人一齐涌出大境门,我杨李兵团奋力堵击,勇猛围歼。就在张家口战事正酣时,傅作义致信经崔载之转告平津前线司令部并转毛泽东,重提谈判之事。信中写道:“今后治华建国之道,应交由贵方任之,以达成共同政治目的。为求人民迅即得救,拟即通电全国,停止战斗,促成全面和平统一。余绝不保持军队,亦无任何政治企图。在过渡阶段,为避免破坏事件及糜烂地方,通电发出后,国军即停止任何攻击行动,暂维现状。贵方军队亦请稍向后撤,恢复交通,安定秩序。细节问题请指派人员来平商谈解决。在此阶段之后,军队如何处理,均由先生决定。望能顾及事实,妥善处理。余相信先生之政治主张及政治风度,谅能大有助于全国之底定。”24日15时,杨李兵团经一昼夜激战全歼张家口之敌5万余人。 我东西两面主攻部队在金汤桥会师后,向纵深发展,直扑敌核心防区从21日到24日短短三天,傅作义苦心经营的嫡系精锐丧失殆尽,北平以西至张家口尽为解放军所有;东面平津塘唐被东北野战军入关大军分割包围,海上退路完全断绝,傅作义统领的几十万军队已成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战争罪犯的帽子

12月25日,我新华社发表陕北“权威人士”谈战争罪犯名单问题的电讯稿,列出以蒋介石为首的43名战争罪犯。傅作义的名字在第31位。 “战争罪犯”这顶帽子,使傅作义在刚刚遭受了沉重的军事打击之后,又遭受到巨大的政治打击。他在城内闭门谢客,精神恍惚,经常一人独坐,不思饮食,自言自语,认为自己的政治生命完了。傅作义身边的人都为之担心。王克俊甚至把周围的手枪都收了起来,以防傅作义自杀。但跟随傅的人谁也无法解除他心中的郁闷。 代表傅作义出城与中共谈判的崔载之得知新保安、张家口相继被攻克,连续给傅作义发电,劝傅作义不要发通电,要慎重考虑中共方面的条件,军队放下武器,守城没有出路。电报发出后均未得到回音。26日,李腾九急电崔载之称:“总座为国家、为人民及保全平津文物与工商业基础,毫无任何政治企图,其意也即帮助成功者速成功,而不是依附成功者求自己发展。因之,如果缴械亦先从傅身缴起,吾兄迭次来电意见均好,希望即返平面谈。”崔接报后返回北平,李炳泉带着电台仍留在八里庄。 傅作义召回崔载之,似乎要把已经开始的谈判中断下来。但中共方面并未因此放弃努力。中共地下党和平津前线司令部一直关心着傅作义,密切注视着他的动态。在此之前,身为地下共产党员的傅作义女儿傅冬菊根据地下党指示,从天津回到北平,一方面以父女之情照顾父亲,一方面将父亲的情况报告党组织。 来自北平地下党的情况报告,一封接一封地发到平津前线司令部,然后转给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傅作义一不能倒戈蒋介石,二不能投降,三不能做俘虏,因此,只有发通电呼吁和平,然后下野。为了应付最后的局面,傅作义派飞机将华北“剿总”副总司令邓宝珊从榆林接来,同时,又两次接见燕京大学教授、民盟副主席张东荪等人,要他们向中共寻求一台阶使其下野。 傅作义有许多问题需要弄清,他曾不止一次地问他的参谋长: “和谈是不是投降?不讲道德还能做人吗?咱们过去的历史就完了吗?” 傅作义有自己的历史和性格,不被逼得走投无路,他是不可能上梁山的。 傅作义对他的副秘书长兼政工处长说,走罢战求和道路,“我是准备冒三个死来做这件事的:几年来,我不断对部属讲‘勘乱、剿共’的话,而今天秘密地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他们的思想若不通,定会打死我;其次,这件事如果做得不好,泄露出去,蒋介石会以叛变罪处死我;再者,共产党也可以按战犯罪处决我。但是,只要民族能独立,国家能和平统一,咱们还希望什么呢?” 来自南京方面的压力也不断地困扰着傅作义。半个月来,蒋介石屡次派人飞北平,拉拢傅作义南撤。12月15日,蒋介石派他的军令部长徐永昌飞到北平,企图利用徐、傅曾在晋军的老关系,劝傅作义把部队撤到塘沽、青岛,待机南撤;23日,蒋介石次子、陆军装甲兵司令部参谋长蒋纬国又携蒋介石亲笔信来到北平,继续诱劝傅作义率部由津塘海运南撤。接着,蒋介石又召唤傅作义到南京参加军事会议。 对于蒋介石的诱劝和召唤,傅作义都拒绝了。但却承受不了发生在他身上的军事和政治的双重失败,他尤其不能承受的是中共方面将他列为战争罪犯。 其实,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对傅作义是悉心关照的。“新华社”在发表43名战犯名单的同一天,还发表了另一则新闻,其中写道:傅作义要想不作战争罪犯,避免人民的惩处那是不可能的,但略为减轻这一惩处则现在还有可能,那就是命令全军缴械,并保障不再杀害革命人民,不再破坏公私财产及武..器。这实际上给了傅作义一个转圜的信息。 第05章 前线司令部的敦促

前线司令部的敦促

毛泽东洞悉傅作义的心理。傅作义召回崔载之后,毛泽东仍指示平津前线司令部转北平地下党告知傅作义,中共对其并未放弃宽大政策。 1949年1月1日2时,毛泽东致电林彪,指出:新保安、张家口之敌被歼以后,傅作义及其在北平直系部属之地位已经起了变化,只有在此时,才能真正谈得上我们和傅作义拉拢并使傅部为我所用。因此,你们应认真做傅作义的工作。 毛泽东并就中共中央的原则立场和政策,以及中国共产党对和平解决平津问题的诚意,拟出原则意见,指示林彪通过北平市委直接告诉傅作义。毛泽东指出:傅作义目前不要发通电。此电一发,他即没有合法地位了,他本人和他的部属都可能受到蒋系军队的压迫,甚至被解决。我方亦不能接受傅作义所想的一套做法,傅作义此种做法是很不实际的,也是很危险的,傅作义反共甚久,我方不能不将他和刘峙、白崇禧、阎锡山、胡宗南等一同列为战犯,我们这样一宣布,他在蒋介石及蒋系军队面前的地位即加强了。傅作义可借此做文章,表示只有坚决打下去,除此以外再无出路,但在实际上,则和我们谈好,里应外合,和平地解放北平或经过不很激烈的战斗解放北平。傅作义立此一大功劳,我们就有理由赦免其战犯罪,并保存其部属,北平城内全部傅系直属部队均可不缴械,并允许编一个军。 毛泽东要林彪告知傅作义:傅作义致毛主席电已经收到。毛主席认为傅作义在该电中所取态度不实际,应照上述两项办法进行,方合实际,方能为我方所接受;傅作义派来谈判之代表崔载之先生态度很好,兹后尽可再出城联络,传达双方意见。惟我们希望傅作义派一个有地位的能负责的代表偕同崔先生及张东荪先生一道秘密出城谈判,傅作义此次不去南京是对的,今后亦不应去南京,否则,有被蒋介石扣留的危险。 毛泽东指出,上列意见最好由北平市委派可靠同志经过傅作义亲近人的引见,当面直接告诉傅作义,并告傅保守机密。 平津前线司令部经过研究,决定派李炳泉去见傅作义。 1月2日,李炳泉回到北平。傅作义听罢诸点意见后,如释重负,情绪大为好转。但他仍未能表示完全接受中共方面的条件。当日,张东荪、彭泽湘也见了傅作义。傅作义在谈北平和平解决时表示,他已下决心,并愿意绥远问题与平津问题一同解决。具体步骤是:一,停战;二,派代表出城会商。会商内容为政治经济机构之移交和军队统帅调遣驻地等。傅作义表示,会商只为手续,绝无讨价之意。傅个人无任何要求,绝不担任任何职务。但傅作义又要中共方面答应两点,一,中共领导之平津绥政府应为人民政府;二,军队之处理不用缴械方式。 解放军已包围平津多日,随时可发起攻击,但平津前线司令部遵循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指示,一直耐心等待着傅作义在和平解决平津问题上有明确表示。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傅作义却未能作出明确表示。 1月5日,平津前线司令部以林彪、罗荣桓名义公开发表《告华北国民党将领书》,敦促傅作义早下决心,走和平解决平津问题的道路。 《告华北国民党将领书》指出:北平、天津、塘沽均已被围,你们的陆上退路已完全断绝,从海上和空中纵然有少数人逃路,但你们的绝大多数仍无法逃脱被歼的命运。现在蒋介石已经自顾不暇,美国也已经无能为力。你们现在只有一条活路,就是学习长春郑洞国将军的榜样,立即下令全军向本军投降。只要你们保证不杀俘虏不杀人民,并将所有武器资财仓库和驻地工业交通设备,完全无损地交给我军接管,我们对于你们全体官兵眷属的生命财产,一律加以保护。如果你们同意这种办法,即望速派代表前来本司令部接洽,无论是哪一级将领军官的代表,我们一律欢迎。

1月14日时限

面对毛泽东1月1日提出的诸点意见和平津前线司令部的公开敦促,傅作义终于又向前迈了一步,决定再派代表与中共谈判。这时,他的心理是想取得一个国民党进步分子的地位,作为以后在政治舞台上的活动资本,而不愿意接受投降或起义的方法。为此,崔载之一再向李炳泉表示,傅作义可以放弃军权,但要求中共方面给予政治地位与名誉。 傅作义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与国民党内部发生的变化分不开的。12月下旬,以李宗仁、白崇禧为首的桂系利用蒋介石在东北、中原战场上的失败以及美国当局对蒋介石失去信心的机会,向蒋介石发出了挑战。24日,白崇禧以华中“剿总”总司令名义向蒋介石发出通电,要求相机将真正谋求和平诚意转知美国,请美、英、苏出面调处,共同斡旋和平;由民意机关向双方呼吁和平,恢复和平谈判;双方军队应在原地停止军事行动,听候和平谈判解决。 白崇禧发和平通电的本意是向蒋介石施加压力,逼蒋下野,由桂系取而代之。这时,经过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之后,蒋介石的嫡系主力几乎丧失殆尽,而白崇禧的30万军队尚未受到严重打击。白崇禧一时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白崇禧的背后是李宗仁。25日,李宗仁和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程潜又分别发出通电,倡议与中共和谈。李宗仁提出五项和谈主张:一,蒋总统下野。二,释放政治犯。三,言论集会自由。四,两军各自撤退30里。五,划上海为自由市,政府撤退驻军;并任命各党派人士组织上海市联合政府;政府与共产党代表在上海举行和谈。30日,白崇禧再次发出通电,逼蒋下野。同日,河南省政府主席张轸和湖南、湖北、河南、广西四省参议会议长也发出通电,请蒋介石下野,由李宗仁继任。与此同时,司徒雷登方面也做出了让蒋介石下野的表露。 蒋介石在重重压力下被迫作出“引退”决定。31日下午,蒋介石在官邸邀请国民党中执监委员聚餐,宣读了第二天将要发表的新年文告。文告称:“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确实保障……我个人更无他求……个人的进退出处,绝不缅怀……”宣读之后,蒋介石像一头困兽向众人大声咆哮:“我并无意离开,但是,你们党员要我辞职,我之愿意下野,不是因为共党而是因为本党中某一派系。” 李宗仁、白崇禧以呼吁和谈名义迫蒋下野,使“和谈”之声一时甚嚣全国,似乎国共和谈即日就可到来。在这种情况下,傅作义一方面要拖延时日等待时局发展,一方面要为自己将来的政治地位作打算,因此他表示不愿意接受投降或缴械的方法。另外,以打促谈,以军事实力换取政治资本的手段,也是傅作义几十年军阀生涯所深谙的权术。 傅作义选择第二次出城谈判的代表是华北“剿总”土地处少将处长周北峰和燕京大学教授、民盟副主席张东荪。周北峰是傅作义信赖的人,历史上曾多次与中共联系往来。张东荪不是傅作义的代表,傅作义请他参加谈判,为的是让他以第三者身份起一些缓冲作用。行前,傅作义向周北峰、张东荪交代两点:一,北平城内蒋系中央军能够控制,因下级干部一大部为傅作义委派,二,允许解放军和平接收,问题在过渡期间采取什么方式和军队整编调遣以及过渡时期的供给。 1月6日,周北峰和张东荪动身奔赴谈判地点。当日,蒋介石的国防部次长郑介民携蒋介石亲笔信又到了北平,郑介民继续诱劝傅作义南撤,并关照傅作义勿与中共和谈。周北峰和张东荪按照平津前线司令部规定的接头办法及路线来到东北野战军第二兵团司令部,住了一夜,次日到达谈判地点八里庄。 毛泽东对这次谈判非常关注,7日5时,毛泽东致电林彪,指出:只要傅作义让我们和平接收平津,允许傅部编为一个军,他本人可赦免战犯罪,保存私人财产,住在北平或出外边由他自定。他的部属的生命财产不予侵犯。下午,毛泽东再次致电林彪、聂荣臻,指出:在与傅部代表谈判时要向对方表明四点:一,傅作义反共甚久,杀人甚多,华北人民对傅作义极为不满。除非他能和平让出平、津,否则我们无法说服人民赦免他的战犯罪;二,不能取骑墙态度,只能站在人民解放军一方面,其军队编为人民解放军一个军,不能有其他名义;三,除傅部外,其他军队一律缴械,军官眷属,按郑洞国部办法办理;四,迅速解决,否则我军即攻城。 8日,聂荣臻来到八里庄与周北峰、张东荪见面。周北峰向聂荣臻表达了傅作义的四点意见:一,北平、天津、塘沽、绥远一齐解决;二,平、津等地要有其他报纸,即不只是中共一家报纸;三,政府中要有进步人士;四,军队不用投降或在城内缴械方式,采取调出城外分驻各地用整编等方式解决。 下午,林彪、聂荣臻将傅作义所提四点意见报告中央军委。 9日2时,毛泽东复电林聂,指出:你们应回答傅作义:平、津、塘、绥均应解决,但塘、绥人民困难尚小,平、津人民困难甚大,两军对峙,军民粮食均有极大困难,故应迅速解决平、津问题;为避免平、津遭受破坏起见,人民解放军方面可照傅作义代表提议,傅方军队调出平津两城,遵照人民解放军命令开赴指定地点,用整编方式根据人民解放军的制度改编为人民解放军,并由双方3日内规定具体办法,于1月12日下午1点开始实施。平津两处办理完毕后,即可照此办法解决塘、绥问题;政府中有进步人士,平津报纸不只中共一家,是中共民主纲领中原来就有的,故不成问题。如果傅作义能实现将军队开出城外,即应与周北峰讨论实行此条的具体办法,例如军队出城所取道路、驻地及其他事项。 9日,林彪、聂荣臻与周北峰、张东荪举行正式会谈。 周北峰除转达傅作义的四点意见外,又提出新的条件,即:新保安、张家口作战中被俘人员要一律释放,宽大处理,不作战俘看待;对军队的行政文职人员和工勤人员要妥善安排工作,给予生活出路;对傅部所属军政人员过去的罪行不予追究等。 林、聂根据毛泽东指示,回答傅方:所有军队一律解放军化,所有地方一律解放区化。按照这一原则,首先解放平、津两市的问题,即由傅作义将军下令把军队调出平、津两城,按照谈定的协议开赴指定地点,采取整编方式,改编为人民解放军;解放军开进平、津,和平接管平、津两市;允许傅作义编一个军,对傅作义不作战犯对待,保全其私有财产,并在政治上给他一定的地位;新保安、张家口的藏书网被俘人员一律释放;对傅作义所属参加起义人员,将功补过,一律不咎既往,凡愿意参加工作者,都可留下安排适当的工作,愿还乡者,发足路费,填发证明,资遣返乡,并通知地方政府不予歧视。林、聂还强调指出:傅作义将军除了放下武器,还能为人民做件好事外,是别无出路的。希望傅作义将军早下决心,并特别说明1月14日以前为傅方答复的时限。 这次谈判形成一份《谈判纪要》,1月10日,双方在《纪要》上签字。代表傅方签字的是周北峰。

1月13日时限

周北峰一回到北平,立即被安排去见傅作义。汽车一直开到居仁堂傅作义办公室。大厅里正召开军事会议,隔着屏风,周北峰听见傅作义大声地布置北平的城防事务。 傅作义看过《谈判纪要》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唉声叹气。 周北峰提醒说:“这个文件是双方谈完后归纳整理的,最后一段附记说所谈各项务必于元月14日午夜前答复。” 傅作义一言不发,踱起步来。周北峰只得好言安慰。傅作义平静之后说:“你可电告解放军,你已回到北平。这个文件,过两天再说。” 傅作义的样子是要拖延时间,也许还有背水一战的可能,周北峰内心非常不安。他不断地到傅作义的总部去催促,傅总是闷闷不乐,一提到14日午夜前答复的事,傅便用别的话岔开。几天后,傅作义终于对周北峰说:“你可以电告林罗聂,就说前次所谈都已研究了,只是限于14日午夜答复,时间太仓促,不日你将偕邓宝珊将军再去。” 电报通过李炳泉到达平津前线司令部,电文中心意思是推迟部队出城日期。 从12月7日傅作义派崔载之与李炳泉出城要求与中共谈判到1月10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傅作义犹豫不定,欲进又退。 11日12时,林彪、聂荣臻向中央军委报告说:也许要待我真正攻下天津后,傅及北平蒋系军官才更容易就范。天津敌先头部队至迟须于13日12时以前开出,否则我14日即开始进攻。天津战斗开始后,至多30个小时即可全部解决。 当日,毛泽东同..意命令傅方限天津守军先头部队至迟须于13日12时以前开出。并指示林、聂要向傅方代表指出,我方怀疑傅方借谈判拖延时间,故天津方面必须依照指定时间开出城外,并不得对公私财产、军用物品及公文案卷有任何破坏损毁,否则必须全体缴械,并惩办其负责人。军队出城,只能携带随身枪弹。 这时,傅方又通过崔载之致电李炳泉,向平津前线转达信息:此间由邓宝珊率必要人员前往,与林聂二先生商谈平、津、塘、绥和平解决及整个技术问题。为决定后实施便利,最好林聂二先生移近北平,以免往返费时。 林、聂当即将上述电文转发中央军委。 毛泽东得知傅作义派邓宝珊出城谈判后,即于12日3时致电林彪、聂荣臻,就谈判方针指出:谈判中应向傅方代表邓宝珊指出,解放军围城已近1个月,谈判如此之久,始终不着边际,傅方自己提出离城改编,现又借词推托,企图拖延时间,加重平、津人民的痛苦。傅如有诚意,应令天津守军于13日全部开出城,听候处理。守军应负责移交一切公共财产、案卷、武器弹药、被服,不得有任何破坏损失。守军出城,只能携带随身枪弹物品。一切改编细目待出城后再说。至于北平守军可推迟数日离城,但亦不能拖延太久。 当日,为便于指挥作战及谈判,缩短傅方代表往返距离,平津前线司令部移至通县附近宋庄,并将准备接待傅方代表的地点移到离宋庄不远的五里桥。 这时,傅作义对平津前线司令部提出的天津守军应于1月13日12时前开出城外听候处理的要求,仍不能作出明确回答。傅作义的参谋长李世杰向天津发出的指示,依然是“坚持守下去,就有办法。” 毛泽东对傅作义的态度是预料到的。和平不可能轻易获得。谈判期间,解放军一直没有放松作战准备。1月10日,中共中央决定由林彪、罗荣桓、聂荣臻组成平津前线总前委,林彪为书记,统一指挥平津战役,并领导平、津、塘及其附近区域一切工作。 第06章 最后通牒 解放军以战斗手段夺取天津是有绝对把握的。但是,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保护天津工商业,解放军在包围天津之后的十几天里,仍然力求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1月3日至12日,解放军进行扫清外围战斗期间,平津前线司令部仍在为争取和平作着不懈的努力。 1月6日,林彪、罗荣桓向天津守军发出亲笔信。 信中写道:“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将军,我们即将开始天津战役了。郑洞国是榜样,将军如仿效将为人民立大功,如抵抗只能使自己遭受杀身之祸。希望你们在我们总攻之前,派代表来谈判,在任何地点都可找到司令部,然后护送你们与我们商谈。” 8日,天津市参议会商得陈长捷同意派出丁作韶、杨云青、胡景熏、康相九代表与解放军谈判。 刘亚楼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向参议会代表明确陈述四点意见:一,本军甚望和平解决,以免天津遭受破坏;二,天津守敌应自动放下武器,并保证不破坏公私财产、武器、弹药及公文案卷;三,本军保障一切自动放下武器的官兵个人及家属生命财产的安全;四,如果守军不愿自动放下武器,与我抵抗到底,则本军将采取攻击行动,破城之日,守军方面主要反动首领不能按照在小城市及乡村中作战时被本军所俘敌方军官一样待遇,而将加重处罚。刘亚楼并指出,以上四点限令天津守军在24小时内答复。 9日,丁作韶等四代表再次出城,要求宽限时日,刘亚楼准其推迟至12日18时前放下武器。 10日,四代表第三次出城,说陈长捷完全同意放下武器,但六十二军和八十六军不同意,只愿意放下重武器,然后带步枪回南方。 刘亚楼当即警告,3日内不作明确答复,解放军即开始总攻。 11日,解放军天津前线司令部又派人到六十二军军部,出示由林彪亲笔签名的平津前线司令部致陈长捷等人的信。信中指出:如不放下武器,我军将于13日全线攻城,限12日答复。 林伟俦拿着信先到刘云瀚处商量如何回复,随即两人携信件往见陈长捷、秋宗鼎,陈又叫来杜建时一同会商。五个人聚在一起,各怀心思,互相观望,谁也不肯说出心中所想,不肯带头作出具体主张。刘云瀚是蒋介石、陈诚的嫡系心腹,对战事虽有疑虑,却默不做声。林伟俦和秋宗鼎慑于蒋介石侍从室派下来的名为“视察官”实为特务的监察,有所欲言,又吞吞吐吐。杜建时问陈长捷如何打算。陈长捷说,我让他们打,谁不打就不行。我让他们降,他们不降我就毫无办法。还是等待北平和平谈判成功,一起行动。杜建时又问林伟俦、刘云瀚如?何打算。林、刘说,陈是司令,要他说话,我们不能领头。若等待北平和谈结果也行。杜建时本人则因受蒋介石培养多年,不能反蒋,因此也同意陈长捷的意见,等待北平傅作义主持全局的动向。但是又担心解放军总攻后,守不长久。杜让陈打电话给北平总部,追问北平和谈发展如何。得到李世杰的回答还是:“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为了拖延时间,由陈长捷口授,秋宗鼎执笔写了一封回信,大意是:为了天津市免于糜烂,可以商谈和平,请解放军派代表进城商谈。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放下武器是军人的耻辱…… 这等于拒绝了解放军发出的最后通牒。 12日99lib.,平津前线司令部又通知傅作义,要他命令天津守军于1月13日12时开出城外,听候处理。但天津守军还是拖延。 整个谈判过程中,陈长捷一步不停地加紧防御准备:大肆加修工事、放水制造泛滥区、强行征召保安团、不断炮击我围城部队、改建临时飞机场、强行拆毁城内大片民房扫清射界、利用天寒地冻的条件命令部队在城墙斜面上泼水,造成冰冻滑坡,阻止解放军前进。 陈长捷等人还大肆进行反动宣传,鼓动士兵拼死恶斗,顽抗到底。李世杰频传傅作义的指示“坚守就有办法”,陈长捷体会是很含蓄的命令。于是,陈长捷向官兵宣传说“这样坚强的设垒阵地,充足的弹药器材,比起傅作义当年仅仅一个师守着涿州城,不知优越多少倍。涿州城防守三个月,创造战争史上的伟绩,我们现在在傅总司令的指挥下,也必要坚持胜利。” 陈长捷极力主张逐屋抵抗,坚守三四个月。林伟俦等则扬言:“革命军人绝难缴械!”必要时,把天津全部烧毁。”“与阵地共存亡。” 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等还发布战时军律,强迫部下卖命。军律规定: 士兵未奉命令擅自退却者,准由班长将各士兵就地枪决; 班长未奉命令擅自退却者,准由排长将班长就地枪决; 排长未奉命令擅自退却者,准由连长将排长就地枪决; 连长未奉命令擅自退却者,准由营长将连长就地枪决; 营长未奉命令擅自退却者,准由团长将营长就地枪决; 团长未奉命令擅自退却者,准由师长将团长就地枪决。 12日20时,毛泽东致电林彪、聂荣臻,指出:“天津之敌如能接受你们所提限时缴械之条件,你们即可不经攻击而占领天津;如该敌不能接受你们所提条件,则你们应于适当时间内攻占天津。” 13日12时,我军限定时间已到,天津守敌没有丝毫要放下武器的表示。林彪当即向中央军委报告:天津敌未遵令向外开出,本日此刻止,亦无新的消息。由此看来争取和平解决避免破坏的可能似乎不多。本晚24时止,如仍无争取此种可能的征候,则明日开始攻击天津。 1月15日上午10时,解放军攻克敌天津警备司令部人民解放军炮兵部队进入天津市区 陈长捷负隅顽抗 东北野战军34万大军将天津围得水泄不通,陈长捷犹如困兽,被围在天津城内。 这时,陈长捷任天津警备司令还不到半年。 天津是华北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它与上海、广州、武汉合称中国四大商埠。天津当时拥有200万人口。市区被子牙河、北运河、南运河、金钟河、新开河、墙子河和海河等切成诸多片段。整个地势低洼,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市区北面、西面较高。城南地形开阔,南、北两面都有高大坚固的建筑物,东、西两面多为坟地。城市中心地带有海光寺、中原公司等大建筑物。这些很难改变的自然条件,形成了天津是个易守难攻的城市。 人们不能不佩服陈长捷有眼力。早在1947年初,他似乎就已经预料到解放军终有一日要攻打天津,便抓夫10万,征调大批财力,开始增修城防工事了。 到解放军攻城的前一个月,提前一年修筑的天津的所有工事已初具规模。市区内外共有380余座大碉堡,小碉堡无计其数。他们以大碉堡为核心,布设了许多地堡群,构成了坚固的防御体系。天津市很多地段过去是没有城墙和护城河的,陈长捷为此感到很遗憾。于是,他下令:环绕全城挖掘深3米、宽10米、长近50公里的护城河,引进运河、海河的水,使护城河水位经常保持在一米半到二米半。护城河外侧建起了碉堡群、鹿砦和地雷群以及20余处外围据点;内侧修起了五米高的土墙,墙上设有铁丝网、电网,每30米就有一个碉堡。墙的内侧有环市公路,便于调动部队;通往核心区的重要街道、路口均修有碉堡,并埋设了美国造的触发抛射地雷…… 身着一身笔挺黄呢料军装,手戴一副雪白尼龙手套,脚登一双乌黑锃亮齐膝军靴的陈长捷视察了城防工事后,脸上浮现出得意而轻蔑的笑容。 得意与轻蔑搅和在一起,竟使这位城防司令感到浑身轻飘飘。 蓦地,他的笑容消失,几乎是怒骂似地向跟随在自己左右的军官下了一道命令: “烧!放火!城郊五里以内任何东西都不许存在!”一场大火断断续续地烧了一天一夜。村庄化成了灰烬,田野化成了灰烬,树丛化成了灰烬……五里宽的无人区就这样出现了。陈长捷想到解放军将赤裸裸地暴露在五里宽的无人区,似乎轻松了。 夜深了,忙乎了一天的陈长捷却丝毫没有睡意,尽管他白天在部下面前能做到强装镇静,扮演一名“守城名将”的角色,当一人独处时,他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解放军已经紧紧地包围了天津城,死神正在一天天向他和他的部队逼近。 好不容易熬到翌日凌晨,陈长捷开始调兵遣将,部署他的防御。 他们利用海光寺、中原公司和警备司令部的高大建筑物构成了市区的防御中心阵地。战斗力较强的部队都在此处防守。北部也是防守重点。城南部多为水网区,有许多的建筑物,工事构筑也坚固,只是兵力相对弱一些。 陈长捷又得意了。10个正规师,四个特种兵团,还有地方部队,加起来13万守备兵力。再加上这深沟高垒,河流障碍,还能守不住天津市? 当辽沈战役已近尾声的时候,打了大半辈子仗的陈长捷,心里在暗自庆幸卫立煌悲惨下场的同时,又顾虑东北解放军马不停蹄,乘胜入关,让自己成为“卫立煌第二”,但又估计东北解放军在大会战后必定要休整一段时间,恰逢隆冬严寒,难作远程行军,至少三个月或半年后才会大举行动,且人数至多为50万左右。因此,他曾多次向蒋介石、傅作义进言:主张保持海口,支持华北局面,牵制华北解放军不得加入淮海战场;争取时间大肆扩军,接受美械,增强傅系力量,准备1949年春夏,在平津地区与入关的东北野战军来一次大决战。让陈长捷始料不及的是,东北解放军,一步不停地长驱入关,而且多达80万人,那么果断,那么神速,那么强大,且先趋平张路方面;而傅作义的指挥又落入毛泽东设置的圈套,令三十五军西援张家口,把平津塘主力西移,动摇了原来固守津塘的计划,恰恰中了毛泽东先从西线开刀,“围而不打”,“隔而不围”的谋略。 此时的陈长捷,或许在嘲笑主子蒋介石的无能,或许在讥讽顶头上司傅作义的昏庸,或许在责怪自己对时局判断的失误…… 面对现实的陈长捷决心凭持天津的复杂“险固”地带,与80万人民解放军作一番真刀真枪的较量。 12月12日,陈长捷根据傅作义对bbr>?平、津、塘分区防守的部署,召集天津驻军各军长、参谋长、天津市长等开会,研究加强城防工事措施和防守兵力的部署。 陈长捷扯着嗓门说:“我们要尽一切力量守住天津,因为天津物资丰富,是我们防守的最有利的条件。但是,天津过去所作的城防线范围太小,基础脆弱,没有时间来扩大加强,只能削足适履,已在主要地点加筑几十个洋灰碉堡。其他野战工事由各部队负责构筑,需要材料由本部征用统一发给;需要人力可以统一征用民工,由市政府协同办理。” 根据天津地形特点,陈长捷判断解放军主攻方向必然是天津北面宜兴埠、丁字沽,因那里没有河流,容易使用大兵团接近。 基于这个判断,陈长捷将天津市分为西北、东北、西南三个防守区。 “林军长,西北藏书网防守区由你指挥,防区范围在海河以北、以西,以新开河到南开大学附近。一五一师位于新开河以西、子牙河以北地区,六十七师位于子牙河以南、海河以西、南马路以北地区,以一个加强团据守北站前的宜兴埠大据点。防守重点为西营门方向。” “是!”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啪的一个磕腿,表示受领任务完毕。 “刘军长,东北防守区由你指挥,防区范围在海河以东,从新开河至大下沽海河一带。二十六师位于天津站至东赛马场地区,二八四师位于民族门至娄庄子地区,二九三师位于金汤桥、胜利桥地区,三○五师位于唐家口地区。以一个加强团据守东局子营房大据点。防守重点为民族门方向。” “是!”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对陈长捷发出的命令虽不敢怠慢,但让在座的军官明显感到底气不足。 “西南防守区为九十四军之四十三师,由我指挥,防区范围在海河西南,从南开大学附近到灰堆海河边,四十三师坚守八里台至陈塘庄一线。” “我的警备司令部设在海光寺。”陈长捷口述战斗命令,明确简短,语气里透着杀气,透着威严。 会后,各军师又急忙开会,层层分配防守区域,命令所有部队进驻各防区,以环城碉堡工事线为主阵地线,向前加筑各营、连碉堡群据点,构筑交通壕、铁丝网、鹿砦,并扫清射界,拆毁房屋,由远及近,限令居民迁出,拆下木料做工事。 一时间,天津城里,烟火冲天,一片混乱。有的整个村庄拆毁殆尽,夷为废墟;有的挖出义地(墓地)停棺,构筑工事。不仅活人遭受浩劫,死人骸骨也不得安宁! 防守司令部还每天每时派出高参到各防守区巡回检查监督加强工事。陈长捷并亲自到防区巡视。于是,各军疯狂加筑工事,扫清射界。每天仅六十二军、九十二军、九十四军使用的民工就多达7500余人。 根据傅作义“坚决守住天津”的训示,陈长捷变本加厉地进行准备:扫清射界,将外围防御阵地前一公里以内的树木、房屋悉数清除,造成天津城外10公里“真空地带”;埋设美军留下的抛射地雷及兵工厂,加紧制造地雷4万余颗,构成宽几十米、长达42公里的环城地雷区;设置屋顶形、半屋顶形环城铁丝网三道、电网一道;在市区各主要街道中心、胡同口、堆积沙包,筑起碉堡,阻断交通;胁迫商户、居民用木板、铁丝、砖瓦堵住门户,在胡同口加置砖墙或铁门;在海光寺、中原公司、南开大学、跑马场、牛纺六厂、市政府、东西火车站、北洋大学、警备司令部、工学院等机关、厂矿、院校的高大坚固建筑物上修建据点;将南运河与护城河沟通,引南运河水灌入护城河,在南运河筑一条拦河坝,阻断护城河入海通道,提高水位,并在南运河两岸、津保公路以南10余平方公里地区造成泛滥区;每天派数百人穿河砸冰,防止河水冻结;全市区施行交通管制和灯火管制,警备旅、宪兵、警察等日夜检查行人、住户,严密监视市民活动。 不嫌兵单,还恃阵固。 陈长捷决意作困兽斗。 第07章 大战前筹谋

刘亚楼论军机

杨柳青镇,好一个浪漫的名字,颇有几分江南水乡风光的地方。 聚集到杨柳青镇的东北野战军指战员,就要在这里发起天津战役,使近在咫尺的天津城回到人民的怀抱。 杨柳青镇位于津西20里,一条河水从镇子中心流过,两岸房屋高低不一,河面船只来来往往。站在高屋顶上,用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的天津市区。几天前,八纵兵临天津近郊,集中兵力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解放了这个镇子。此时,战争景象依然在目。满街碎砖烂瓦,溃敌留下来的交通壕和单人掩体残缺不全,一片狼藉。时值深冬,树枝枯黄,满镇见不到一点绿色,此时的杨柳青镇,与它富有魅力的名字极不和谐。 其实,过去的杨柳青镇不是这样。在金代叫柳口镇,明代改称杨柳青镇。清雍正九年划归天津府。因子牙河、大清河以及南北运河都流经这里,水上交通十分便利。每到秋季,各地商船便满载粮食和土特产云集于此,转运天津或就地出售。 杨柳青镇以盛产民间剪纸和杨柳青年画著称于世,方圆数十里的村子几乎家家会点染,户户善丹青。自明朝末年起,各家各户以家庭作坊绘制年画,代代相传。其中著名的戴廉增画店,传到清朝乾隆年间已历九世。 就在这深冬时节,就在这不见柳絮,也没有杨花的年画之乡,刘亚楼建起了他的前线司令部。他被任命为天津前线司令员。他将率领34万人马,用他们的力量和智谋,用他们的忠诚和牺牲,绘出一幅更大更美的画卷,一幅天津解放的画卷。 一场恶战在即,要稳操这场恶战的胜券,容不得丝毫怠慢和疏忽,更容不得出现丝毫差错和闪失。刘亚楼日以继夜地忙碌着,他勘察地形,汇聚情报,研究方案……所有的情况都必须在他的脑子里理出头绪。他旺盛的精力和过人的智慧都投入到了这场战役中。 刘亚楼心里明白,对于一位高级指挥员来说,只有勇敢顽强的精神是远远不够的。解放战争以来,战争规模越来越大,现代化程度越来越高。机智果敢,周密细致是指挥员必须具备的素质,而科学的思考和现代军事知识更是不可缺少的。红军时期刘亚楼曾指挥过一个团、一个师,那时只有枪和几门小炮,而现在他指挥六个纵队22个师34万人,不仅有枪,有炮,还有重炮群、坦克群和工兵。 能力和素质将刘亚楼推上了天津前线司令员的位置。东北战场三年转战,他作为东北民主联军、东北野战军参谋长,为这支大军的每一次胜利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同时也经受了锻炼和考验。刘亚楼以他“坚强的组织纪律性,严格、周密、高效率的工作作风以及惊人的毅力和卓越的组织才能”为首长确立决心,顺畅指挥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苏联军事学院的学习,残酷频繁的战争实践,毛泽东等天才军事指挥员的培养,锻造了刘亚楼统领大军、驾驭战争的能力。 刘亚楼完全能够独自指挥一场大战役了。林彪和罗荣桓信任他,党中央信任他,任命他为天津前线司令员的决定是中央军委批准的,是毛泽东批准的。 不辱使命,不辱重任。随着天津大战的帷幕即将拉开,迫使刘亚楼必须迅速制定出一个完整、周密、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 对于这座有200万人口的工商业城市,攻城作战必须速战速决;必须保证城市少受破坏,人民生命财产少受损失;必须把这个华北最大的工业重镇基本完好地交到人民手中。许多因素必须考虑到,许多困难必须事先估计到,许多意外情况必须事先预料到。战役部署和战术动作必须加以规定。敌人的部署和防御工事要了如指掌。敌人的兵力和战斗力要精确计算。刘亚楼和他的战友们凑到一起,对敌人逐一分析。一个军一个军地掂量,一个师一个师地掂量,一个团一个团地掂量。 刘亚楼的司令部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报话机、电话机响个不停。指挥员、参谋进进出出。各种战前准备会开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作战地图挂在墙上,那上面画满了各种标号。刘亚楼常在地图前久立,或独自思考或与指挥员讨论。 思维在高速运转,思维在迸溅火花,思维在凝结聚焦。参谋长的机动灵活与司令员的当机立断同集于刘亚楼一身而不矛盾。谨慎小心不意味着桎梏想象,周密细致不意味着缩手缩脚。战争是艺术,是钢铁与意志较量的艺术,是智慧与才干凝结的艺术,是理想与牺牲浇铸的艺术,是毁灭与新生交替的艺术。千百年来,战争造就了旷世英雄,战争创造了崭新世界。 夜深了,室外寒星闪烁,屋里油灯昏暗。 刘亚楼撵走了身边的参谋、警卫员和通讯员,他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对敌情作最后一次系统完整的梳理:天津河流纵横,地形复杂,并且有敌人连年增修的坚固防御工事和许多高大建筑物,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城市。 即将打响的天津战役是一个在水网地区大规模的攻坚战。 天津周围是广阔绵亘的沿海洼地,是易守难攻的水网地带,对于大兵团多兵种的战斗行动来说有不少困难。 天津市地形复杂,被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白河和运河切成许多块。 天津敌军防守司令陈长捷从1947年秋就大力增修城防,环绕全市挖了一道宽10米、深4~5米的护城河,并放进运河河水和海河潮水,水深经常保持3米左右。 天津护城河内侧连接一道土墙,河底到墙顶高6~7米,墙上附有电网,每隔20~30米有一座碉堡,护城河外有碉堡群,有几道铁丝网、电网和鹿砦,周围埋设有数以万计的地雷,并且将城周围五里以内的村庄焚毁,造成一片无人区。 天津城外的护城河有大型碉堡380多个,连同市内和纵深的碉堡共约1000多个,纵深的地堡群直达核心工事区。 陈长捷自夸天津的防卫坚如堡垒,固若金汤。他以为凭借着这样复杂的地形、坚固的工事和13万兵力,完全可以固守。所以被围以后他仍然拒绝投降,继续顽抗。 陈长捷对他的“大天津堡垒化”确实非常得意,天津的城防工事图上写着“固若金汤”四个大字。蒋介石在辽沈战役期间路过天津时,也对天津的城防工事赞不绝口。 这个“大天津堡垒化”是否无懈可击呢?刘亚楼展开了自己广阔的思维空间:天津地区约有70平方公里,陈长捷以总兵力两个军10个师约13万人守备。这10个师中,除一五一师没有受过大的打击外,其余的六十七师、四十三师、二十六师、二八四师、二九三师、一八四师均在以往作战中被我重创或歼灭过,其中一八四师曾四次被歼灭后重建。另有三个师是在天津被围前后临时编成的,其中三○五师是由地方保安队改编成的,三二六师、三三三师是由东北逃回关内的散兵游勇组成。这些部队据守孤城,士气低落,战斗力不强,且战线长达90华里,兵力不足,捉襟见肘。而我攻津部队是22个师34万人。兵力对比是34万对13万,即2.6∶1。 嗯!刘亚楼微微点着头,随即漫步到窗前,用双手使劲推开两扇破旧的窗门,直目眺望暗夜中的天津城:天津城的形状是南北长,东西窄。南北25华里,东西10华里。高大建筑多在南部,一般平房在中部,北部开阔,南部多为水网区。因陈长捷判断解放军主攻方向在北部,所以他把战斗力较强的蒋介石嫡系部队六十二军放在了中部和北部,弱的部队放在南部。总体说,敌人的兵力部署和防御工事的特点是,北面兵力、战斗力均较强;南面兵力、战斗力不强,但工事较坚固;中部兵力少、战斗力弱,而且防御工事也不强。 敌人的弱点一个一个在刘亚楼眸子里暴露,我军的优势一点一滴在刘亚楼脑海里明晰,周密的作战计划完整地在刘亚楼胸中形成。 这天正值元旦,中国传统习俗被称为辞旧迎新的日子。刘亚楼在他的司令部,要召开一次决定天津战役命运的作战会议。 会议室是临时布置的,很简朴。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把茶壶和几只茶杯,墙上挂着一张军用地图。各纵队领导和各师领导都来了,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刘亚楼和每一个到会的指挥员寒喧握手。 在东北野战军,指战员都共认一个勿须争论的事实,刘亚楼讲话很少用稿子,边讲边想,讲完了,记录下来就是一篇思想深刻、逻辑严谨的文章。 没有客套,没有议程。刘亚楼开门见山地挑开了作战会议的主题:“平津战役的第二阶段已经开始。华北兵团已经解放新保安、张家口,歼灭了傅作义起家的王牌三十五军,卡住了傅作义集团西窜归绥之路。我野战军先后解放南口、丰台、唐山、军粮城,包围北平并切断平津联系。目前,我们已经完成对天津的包围。只要我们拿下天津,傅作义则陷入欲逃无路、欲战无力、欲守不能的绝境地步。天津之战在平津战役的全局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我们肩负的任务十分光荣和艰巨。” 各纵队和师的领导相互用交换眼神在释放自己内心的激动,会场依然平静如水。 刘亚楼健步走到作战图前,顺手拿起立在墙根的一支木棍:“遵照毛主席‘每战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四面包围敌人,力求全歼,不使漏网’的原则,根据敌人守备特点和天津市区地形特点,以及力求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并尽量使城市少遭受破坏的要求,我们决定将主攻方向置于天津市区中部。作战方针是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 说到这里,刘亚楼突然收住话匣,扫视了一圈会场,然后提高声调:“这个方针的要点是,首先求得东西贯通,以打乱敌人的防御体系,拦腰斩断。由于天津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窄的城市,加强东西两面的攻击力量,就能迅速可靠地求得贯通。把敌人拦腰斩断,就能打乱敌人的整个防御体系,又能自由地将兵力向两翼扩展。这样既不感到正面狭窄,兵力摆不开,也不致形成兵力分散。除了东西两个主攻方向以外,以部分兵力由南向北助攻和以小部兵力由北向南佯攻。 对自己参谋长清晰的作战意图,简明的作战方针,准确的作战要求,各纵队和师的领导情不自禁地发出叹服声。 刘亚楼紧接着宣布具体作战部署:“第一纵队司令员李天佑、政委梁必业指挥第一、第二纵队并配属特种兵纵队三分之二炮兵和20辆坦克组成西集团,为第一主攻方向,从天津西北和平门南北地区突破,由西向东攻击;第七纵队司令员邓华、政委吴富善指挥第七、第八纵队配属三分之一炮兵和10辆坦克组成东集团,为第二主攻方向,从天津东王串场、民族门突破,由东向西攻击。东西两集团在金汤桥会师,然后分向南北半城围歼守敌。西集团向南,东集团七纵向南,八纵向北。第九纵队司令员詹才芳、政委李中权指挥第九、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四师,组成南集团,为助攻方向,从天津南面尖山子地区突破,由南向北;另以西集团及东集团一部及野司警卫团在城北佯动,迷惑敌人。第六纵队第十七师为预备队。第十二纵队主力位于军粮城地区隔断天津塘沽联系,截击天津向塘沽突围之敌。” 会场沸腾了,各纵队和师的领导不约而同地都站了起来。 会议用热烈的掌声,一致通过了这个经过深思熟虑的作战计划。 刘亚楼把目光转向二纵司令员刘震,“刘震,你们的对手是六十二军,是块难啃的骨头!” 刘亚楼在前线指挥所下达攻城命令“他牙口好,没问题。”邓华插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啃骨头更有味道!”刘震也幽默地回答说。 各纵队都受领了任务,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铺开。

枕戈待旦两只虎

天津战役打响前,东北野战军有一句流行的说法:刘参谋长把两只老虎放在了第一主攻方向。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两只老虎指的就是一纵和二纵。一位研究军史的资深专家说,一纵、二纵总是并肩战斗,都是敢打硬仗从不服输的部队。这支部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不服输的劲头,才有了生龙活虎、敢打敢拼的作风。 翻开全军最高研究机关——军事科学院编写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你就会了解一纵和二纵原来都是英雄的部队,是有光荣.t>历史和光荣传统的部队。 第一纵队是以中国工农红军为骨干发展起来的一支部队。一纵有两个红军团。一团前身为1928年7月彭德怀、膝代远领导平江起义成功后组成的红五军一部。长征到达陕北时,其番号为红一军团第四师第十团。五团前身为1932年11月吴焕先、王平章重建的红二十五军第七十五师之一部。长征到达陕北时,其番号为红十五军团第七十五师第二二三团。1937年8月,这两个团分别改编为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六团一营、三四四旅六八八团一营。一纵二团和一纵四团的前身是以红军干部、骨干组成的八路军三四三旅六八五团新二营和三四三旅补充团。抗战初期,这些部队在晋冀豫地区艰苦转战,1939年起先后进入山东和苏北地区。尔后长期战斗在苏北、鲁南、滨海战场,发展为山东军区第四、第六、第十三、第二十三团。抗日战争胜利后,1945年8月,第六、第十三团与滨海军区独立第三团合编为山东解放军第一师;第四、第二十三团与滨海军区独立第一团合编为山东解放军第二师。这两个师成为一纵两个师的前身。同一时期,由山东军区滨海支队与部分地方武装组成的东北挺进纵队主力成为一纵另一师的前身。1945年9月,山东解放军第一、第二师和东北挺进纵队分别从陆地和海上开赴东北。第一、第二师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直属第一、第二师;东北挺进纵队改称为东北民主联军第七纵队。1946年8月,东北民主联军直属第一、第二师和东北民主联军第七纵队一部组成东北民主联军第一纵队。1948年1月,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一纵队番号不变。同年11月,中央军委发布统一全军编制及部队番号的命令,第一纵队改称第三十八军。 第二纵队也是由中国工农红军为骨干发展起来的一支部队,其前身是红十五军团一部。1937年8月25日,红十五军团在陕北三原县改编为八路军一一五师三三四旅,旅长徐海东,副旅长黄克诚。1940年2月改编为八路军第二纵队,司令员左权(后为杨得志),政治委员黄克诚。同年6月底,第二纵队一部与新四军第六支队在淮北地区会师,整编为八路军第四纵队,司令员彭雪枫,政治委员黄克诚。同年7月又与地方支队合编为八路军第五纵队。1941年1月改称新四军第三师,1946年8月整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二纵队。1948年1月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二纵队番号不变。同年11月,中央军委发布统一全军编制及部队番号命令,第二纵队改称第三十九军。 这两支英雄部队在建国前长达20余年的艰苦斗争中,以善打硬仗、恶仗而著称,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考验,涌现了无数的英雄模范连队和英雄模范人物,为人民军队创造了辉煌。它们是第四野战军的光荣,是人民解放军的光荣。 在辽沈战役攻克锦州作战中,林彪把一纵作为总预备队留了下来。出于对整个战役胜利保障的考虑,林彪把一纵留在了“袖筒”里。锦州之战是林彪犹豫了几个月,受到毛泽东批评之后才下决心打的一场战役。林彪对锦州战役的担心尤甚,他怕万一打不下锦州,东野腹背受敌;他怕全军无法回返,所有重装备因汽油耗尽不得不丢弃;他怕准备一桌菜却来个两桌“客”。他留下一纵作预备队,准备在万一陷入困境的时候,拿出来扭转局势。应该说,担任一场大战役的预备队是非常重要的。可看着兄弟部队在前面鏖战,一纵指战员还是急得嗷嗷叫。 这一次入关作战,林彪把一纵从“袖筒”里拿出来了。东北野战军入关之前,林、罗、刘等野战军首长接见一纵营以上干部时,刘亚楼说:一纵辽西会战没怎么打,林总说进了华北要把老虎拿出来。刘亚楼说着,还作了一个从袖筒里掏出来的样子。藏书网下午,一纵队营以上干部聚集在沈阳医科大学礼堂,野战军主要首长都到了。罗荣桓政委、刘亚楼参谋长讲了话。罗荣桓政委说,东北的胜利,是党中央毛主席英明领导,东北人民全力支援,全体指战员英勇奋战的结果。一纵队在东北三年中;坚决执行命令,英勇善战,尤其是政治工作活跃,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情绪,为东北全境解放作出了贡献。你们到华北去,要发扬优良作风,团结华北人民,团结华北部队,争取军事政治双胜利。刘亚楼参谋长说:一纵队是东北野战军的一只小老虎,锦州战役中你们是总预备队,没用上。辽西会战,攻克沈阳又没有机会充分施展出力量。到华北去,那里有几十万敌军要你们去消灭,有北平、天津等大城市要你们去解放,英雄有用武之地,你们可以在那里大显身手。 首长的讲话极大地鼓舞了部队,指战员们都无比自豪,传来传去,就简化为,“一纵是只小老虎,野战军首长不轻易放,到华北要放虎下山了。” 天津战役是东北野战军入关后的第一战,为保证首战必捷,刘亚楼坚决地将一纵和二纵这两只“老虎”摆在了第一主攻方向。 “不辜负野战军首长的希望,震虎威,抖虎风,扬虎气”成为一纵二纵指战员的共同心声。 主攻部队的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架桥组、救护组,利用驻地街道、建筑物、河流、桥梁等地形地物,演练巷战、夜战、架桥、渡河、救护,以及火箭筒、机枪、随伴火炮互相联系、互相支援的协同动作。每一个战士都明确在巷战中容易失去联络时,必须具有的独立作战本领。战士们提出响亮的口号:“发扬孤胆作战的精神!” 主攻部队杀敌立功的情绪高涨。上上下下展开挑战应战。师与师,团与团,营与营,连与连,班与班,个人与个人,挑战应战,热火朝天,争先恐后。请战书、决心书、保证书纷纷送到连队党支部和上级党委。有的战士还写了血书,坚决请战,请示担负最艰巨的任务。战士们决心解放天津城,打好入关第一仗!活捉陈长捷,替天津同胞除害!有的战士激昂地说,战后一定与大家见面,不在追悼会上,就在庆功会上! 面对这样的部队,这样的指战员,纵队首长表面上虽不露声色,内心却很兴奋:什么样的堡垒能阻拦得了他们的脚步!什么样的敌人能滞止得了他们的进攻!

出招献法集良谋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一句挂在指战员们嘴边的口头禅。 总攻天津的战斗打响前,解放军指战员就与敌人展开了智与勇的较量,他们要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解放天津最大的胜利。 大自然赐予了天津平原城市的雅称,郊外地势平坦开阔,加上敌人在城防工事区内外制造大片无人区,拆毁民房村落,砍伐树木,扫清射界等手段,使解放军难以隐蔽接敌。 为了确保突击胜利,减少伤亡,各师均集中十几个营的兵力进行近迫作业,改造地形。每个师都在自己的进攻正面挖数条长达几公里的交通壕。这些交通壕,曲折迂回,纵横交叉,通向出发前沿阵地。 相互连接横贯的小型交通壕,如同蛛网一样遍布整个前沿阵地上。沿着交通壕两侧,架设各级指挥所通往前沿部队的电话线。 交通壕宽两米左右,深一米六左右。交通壕过深,人直起身子看不到外面,无法进行战斗;交通壕过浅,人在里面运动又容易被敌人发现。交通壕里还遍布许多掩体。交通壕一直挖到距敌人30~50米的地方,有的距敌人仅10余米。 为了不暴露主攻方向,交通壕最后的一段距离要留在总攻击之前最后完成。交通壕两边插上高粱秆伪装,挡住敌人视线,不让敌人发现目标。 交通壕在延伸,发起冲锋的位置在一步步地向天津城逼进。对解放军的近迫作业,龟缩在城防线里的敌人惊恐万分。 夜幕降临大地,再加上弥漫在空中的雾霭,是近迫作业的好时机。天津外围广袤的大地上,密如蛛网的交通壕悄无声息地向前掘进着。城上的敌人发现了,把探照灯、照明弹打得贼亮,不断地打枪、打炮。 战士们边挖交通壕边俏皮地说:“城上老总多关照,点灯放炮好热闹。我们一定加油干,工事挖得快又好,叫你一个跑不了!” 数九寒天,呵气成霜,滴水成冰,指战员们不顾天寒地冻,冷风刺骨,他们蹲在或伏在地上,一锹锹、一镐镐、一点点地向前掘进。 寂静的夜晚,只听见战士们的喘息声,锹镐刨在冻土上的铿锵声。身体的热气融化了冰雪,融化了溅在身上的冻土,加上汗水,每个人都是一身泥浆,一身冰水,冷风一吹又结成冰层,硬邦邦的,像穿着笨重的盔甲。 敌人不停地射击,一阵阵猛烈的炮火和机枪朝战士们袭来。弹片和流弹在四周迸溅,却没有一个退缩。战士们知道,他们不能躲避,不能退缩。总攻的时间在一天天临近,时间就是胜利,分分秒秒都是宝贵的,他们必须一刻不停地向前掘进、再掘进…… 一条交通壕已向前推进了数千米,距敌人的前沿不到200米了。 敌人发现解放军的战壕已经挖到了他们的眼皮底下,一切火器都向着战壕射来。战士们继续挖着,并不理会,只有机枪组监视敌人的行动,但为了不暴露目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开火的。 敌人越来越疯狂,好几个枪榴弹手露出半个身子射击。枪榴弹爆炸的火花在战士们前后左右闪现,炸药味不断地钻进鼻孔嗓子,熏得又苦又辣。战士们每人相距不到三米,却被浓密的硝烟挡住了彼此的视线,只有借着炮弹爆炸时瞬间的火光,才能看见邻近的战友。受伤的战友在逐渐增多,但交通壕也越挖越快。 所有的交通壕都完成了,它是用鲜血铺成的前进的道路。几天之后,将有更多的战友,沿着这条特殊的道路冲向敌人,冲向胜利。 解放军包围天津之后,敌人不断加紧天津的防御,并且企图利用水患阻止解放军进攻。陈长捷命令:打开西郊三元村附近的水闸,使南运河的水大部分都流入护城河。同时,在陈塘庄、赵各庄堵塞护城河流入海河的通道。 护城河里的水有进无出。 水位在暴涨! 河道里的水无法流通,仅仅三天时间就漫溢而出,猛兽似地向西南地区的大洼地倾泻。很快这不可收拾的大水就使北起小梢口、南至八里台一线,沿保安、天津公路两侧10余里的地区被淹没。 大水继续向四外漫涨。解放军预定的几个主要突击方向的阵地也成了汪洋,严重妨碍着攻取天津的行动。 疏通河道迫在眉睫。 但是,刚刚在天津地区落脚的解放军,对这里的水系分布,地形情况,还有风土人情,都是两眼一抹黑。 一位白发、白须、白眉的老人串连了他熟知的几户“水上通”来到军营,伸出了暴着青筋、颤抖着的手,指着遥远的地平线,说:南运河的上游,有一个水闸,只要把它闸死,运河水就可以不再流入护城河。华北人民支前大车队 随军转战胜利归来的河北获鹿县支前担架队老人还特别嘱咐:那个水闸就在唐官屯。大路三十里,小路二十里。 战士们来到唐官屯。 果然有这样一个水闸:闸门大开着,蹦蹦跳跳的水势向下游一泻而去;注入了护城河…… “哐当”一声落下闸门。 南运河通往护城河的水断流了! 很快,下游护城河的水位日落两尺,淹没在水中的解放军的阵地露出了泥巴地面。 大面积水患解决以后,如何突破外围护城河障碍,仍是突破阶段的主要困难。敌人非常重视护城河的作用,除沿着护城河构筑了绵密的碉堡、暗堡,组成密集火网,层层覆盖着护城河,河边还布设了密集地雷区。不仅如此,敌人还在引运河水注入护城河的同时,每天派人破冰,妄图以此阻止解放军渡河。天津前线司令部发动广大指战员开展军事民主,集思广益,发明制作渡河工具。 一纵为克服渡河困难,创造了芦苇桥、汽油筒桥、门板桥、梯子桥等十几种渡河工具和方法。尤其是芦苇桥,取材方便,浮力大,还容易架设,三分钟即可通过一个连。前总还在一纵驻地召开了架芦苇桥的表演会。 二纵指战员踊跃献计献策,想出了扎苇桥、活页桥、翻梯桥、船桥等渡河办法。 七纵为了破敌布雷和克服护城河障碍,提出利用跳板、苇子、秫秸等就便材料通过护城河,还想出了用炸药、耙雷秆等扫雷、破雷办法。 八纵准备了大量爆破器材和渡河器材。制造了篱笆、草垫、连环木桥等,还捆绑了不少柴草排子和木排,用以铺垫护城河冰面,为坦克和步兵开辟通路。九纵攻击方向在津南,地势开阔,多系水网稻田,加上敌人造成的大片水淹地,进攻有很大困难。任务下达后,各部队迅速投入战役准备。突击部队着重练突破,第二梯队练巷战,团营连练独立作战、大胆分割战术。 解放军当时还没有水陆两栖坦克或汽车,也没有现代化的工兵架桥装备,迅速通过上有火网下有地雷的护城河地段极不容易。全线强渡,敌人火力太强,伤亡太大。解放军炮火虽可以摧毁敌人的碉堡,但是暗堡太多,敌人仍可发扬火力,大量杀伤我军。搭桥,敌人炮火控制甚严,难于成功。早上试放一匹空马,还没跑到护城河边,便被敌人的子弹射倒了。夜间偷渡,敌人的照明设备把护城河上空照得如同白昼。参谋们想不出妙法,心急如焚。 纵队司令员李天佑胸有成竹,他说:“你们这十几个参谋的点子想完了,不要紧,我有好几万参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算算看咱们有多少诸葛亮哪!” 经司令员一点拨,参谋们脑子立即开了窍,大家分头下到连队向指战员要“高招”。 好点子收到了好效果;纵队司令部的电话频频。送作战计划的通信员这个出,那个进。各单位送来的作战方案中有关渡河的办法有二十几种,是从8万多条建议中加工出来的。 司令部开了整整一天会议,作战计划都被批准了,只有部分的修改。一个参谋建议规定统一的渡河方案。李天佑司令员不同意,他说:“我们不能统一组织渡河,也就不能规定统一的过河办法。护城河很长,各个地方的宽窄深浅和火力强弱各不相同,不能作千篇一律的文章。”政委梁必业说:“要相信群众的智慧和创造。” 最后的方法是,司令部将二十几种过河方案统一印发部队,让各级指挥员互相参照,最后由各部队确定本部的过河方法。 战后,司令部查对,几乎一个连一个渡法。战斗总结时过河问题最难搞。有个参谋说,就写四个孛:群众路线。李天佑司令员说:“指挥战争一定要走群众路线,这一点敌人做不到,但却是我军胜利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人民军队的重要一面。搞军事民主,群众积极性得到大发挥,指挥员就能变得三头六臂,万分聪明。” 护城河里的水有三米深。 没有桥,部队过不了河。 部队焦急,担任主攻任务的指战员更焦急,他们蜂拥到纵队指挥所、师指挥所、团指挥所……”献出了那么多奇特的桥:苇子桥、汽油桶桥、木板桥、船桥、活页桥、还有云梯桥。 这些在所有桥梁史上都查不到记载的特殊的桥,闪烁着智慧,是通往胜利彼岸的路。 坦克兵也参加了渡河方法的讨论。有人提出把坦克开到护城河底去,在坦克顶上搭门板桥或芦苇桥。 用坦克架桥是个好办法;只要把门板往坦克顶上一放,部队就可以迅速冲过护城河;攻下偌大的一个天津,解放几百万人民,损坏几辆用生命代价缴获来的坦克是值得的。但是,坦克兵要是爬不出来,会被闷在水底淹死。 人们正在犹豫的时候,坦克分队的战士们来了。一个个站在司令员面前,挺着脚脯,熏黑的面孔显出刚毅的英雄气概,眼睛炯炯有神。他们热情地恳求着:“司令员,批准吧!” “我们是共产党员,不怕流血牺牲!” “为了解放天津几百万人民,即使我们牺牲了也是光荣的!” “一个人牺牲,几万个战友冲过去,司令员,批准吧!” 英雄的坦克兵发出了视死如归的英雄誓言,惊天地,泣鬼神,压倒泰山。 纵队党委再三考虑,终于批准了采取用坦克架桥的方法,但严肃地宣布:“坦克要开到河底去,人,要活着爬出来!”后来,在纵队前沿指挥所召开的攻击前最后一次作战会议上,李天佑司令员进一步明确了必要时使用坦克架桥的决心。 大兵团作战,几十万人协同动作,发射总攻信号成了难题。 攻津作战,东西两个方面都是两个纵队协同进攻,战线有数公里长,如果各部队不能同时看到总攻信号,就会影响协同动作。 西集团在讨论这个问题时;有人提出用信号枪,但信号枪打不高,亮度也不够,不易奏效。有人提出用六○炮同时打两发照明弹,但还是不能保证全线都能同时看到,而且只打两发,容易与其他信号混淆。最后决定用五门六○炮同时打五发照明弹作总攻信号,并由一纵作战科负责训练和指挥专门人员发信号。 这天,作战科副科长正带着战士们训练发射信号,李天佑司令员来了。他听取汇报后,又亲眼看着战士们演习了一次。司令员深思片刻,向副科长提出了问题。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五门炮有一门发生了故障,怎么办?” 副科长回答:“这五门炮都是经过严格检查和试射的,估计不会发生故障。” 回答显然不能令司令员满意。 “估计?”李天佑的语气很重,“估计不会出故障怎么行?还有,如果?99lib?你的照明弹打到天上,有一颗哑火怎么办?” 副科长说:“照明弹是挑选出来的,不至于发生哑火。” 李天佑严肃地说:“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万一可能出现的问题,可一丁点也马虎不得!不光要想到它,而且要有措施保证才行。发出的信号如果出现意外,是绝对不允许的。” 副科长满脸愧色。 李天佑语气缓和地说:“来,我们想办法。” 后来,司令员和大家一起想办法,决定用七门六○炮,两门作后备,照明弹也多挑选一些,以防万一发生意外。 总攻天津的各项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悄然无声地进行着。 死神在一天天向陈长捷逼近。 第08章 外围激战

断敌退路封闭门

天津外围的黄土地上留下的象征着这座名城即将苏醒的第一行脚印,是东北野战军第八纵队踩出来的。他们从东北入关的第一个落脚点:宝坻县。 至此,攻打天津的外围战斗揭开了序幕。 指战员们身上还带着辽沈战场上的烟尘,耳中还回响着辽河岸边的枪声。那是一个多么突然却是令人兴奋的时刻:他们正在沈阳以南的海城、牛庄举行庆功祝捷大会,就接到了中央军委关于“入关配合华北人民解放军全歼华北蒋傅军”的命令。司令员黄永胜、政委邱会作先后宣读命令,讲了话。自然极了:一个战役的终点,成了另一个战役的起点。祝捷会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出征动员会。 八纵队就这样向平津战场进军了。 他们走得很仓促,没有来得及休整,连冬装也没有来得及换。他们也走得很气派,雄赳赳,气昂昂,一路行军一路雄风。 入关的路弯弯曲曲,卷着风雪,裹着尘烟…… 天津郊外。 陈长捷的部队把守着每一个入城处。到处是战壕,到处是枪口。 先头探路的侦察部队受到了阻击。 八纵队停止前进。大路上突然变得静悄悄。 远郊乡野的深夜,天地间漆黑一片。战士们坐在背包上待命。几声清冷遥远的枪声之后,郊野又沉入到揭不透的冬眠中。 东北野战军下达了新的任务:攻占天津周围敌人的重要据点。 八纵队兵分三路,忽而偷袭津南,忽而进攻津西,忽而开往津东,忽而又奔向津北。敌人走了,解放军追着打;敌人来了,解放军躲着走;敌人住下来,解放军袭扰。敌人反击,解放军走得无踪影…… 解放军这种灵活机动的战术动作,把陈长捷精心布置的驻防区戳得百孔千疮,鱼网一般。 这就是毛泽东早期创造的游击战在平津战场上的灵活运用,它给敌人制造了一个无际的虚静空茫,让他们总是徘徊在梦与醒之间。说梦,似乎又醒着;说醒,又似乎在梦中。 敌人的要点是一大片,但攻克后能致敌人于死地的只有三处:杨村、白塘口、军粮城。 打蛇要打七寸。全纵队集中了精锐兵力,形成拳头,专打“七寸”。 “七寸”之一:杨村。 攻占了杨村,就斩断了平津铁路和公路交通线。 杨村是连接北平和天津的一个纽扣。它位于天津西北25公里处的平津铁路、公路干线上。敌人出入天津,解放军进攻天津,无不在此落脚。它占有极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因此,谁都想得到这个“纽扣”。 杨村的守敌是新编三三三师师部及两个团。这之前,他们对这个“纽扣”一直死守不放。奇怪的是,当八纵队某师赶到杨村后,他们不战自退。载运着敌兵的列车眼看就要启动。 敌人逃跑,说明他们心虚胆怯,难以在杨村得势。就攻它这个虚,就打它这个怯! 部队散开,占领了有利地形。包围了列车,攻击摧毁。列车瘫痪了。 敌人纷纷从颠覆的列车里跑出来,乱成一团。但是,他们很快就清醒了,进行反击。 杨村车站上的激战到了白热化。 敌人毕竟对杨村熟悉,理所当然地找到了反击解放军的有利地形。 对峙。谁也难以在短时间里吃掉对方。 五连副排长李庆春站了出来,抢先领受了打开缺口的任务,率领全排旋风般闯进敌群中,占领了阵地。 敌人组织了两个连的兵力连续五次向李庆春排反扑。李庆春排有三分之一的同志牺牲在阵地前。 惨重的代价铺下了向敌人冲杀的通路。 主力部队踏着这条通路冲了上去。凭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很快将敌阵地剁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分而治之,包抄碎取。 敌人仍在垂死反扑,绝不轻易放弃一寸土地。 枪管红了,刺刀弯了,双方打得都很艰苦。 整整激战三个小时才见分晓。 杨村守敌全部被歼,少将师长宋海潮被战士们生擒。 杨村解放了,它切断了天津守敌与北平守敌互相串通以至汇合的路。 “七寸”之二:白塘口。 攻取了白塘口,就能堵死天津的敌人逃向大沽口的退路。 八纵队的另一路部队完成了此项战斗任务。他们进行的完全是一场闪电战,不容敌人犹豫、徘徊,也不容自己人犹豫、徘徊。 傍晚,部队从武清出发。一夜行军,于次日清晨攻占白滩寺大桥。接着,某团抵进津西名镇杨柳青,俘虏敌兵500有余。当天中午,又进攻韩爱墅之敌,激战三小时,毙伤俘敌1800多名。当晚,部队又急行军直插天津东南交通要道白塘口,途经独流、静海时,全歼龟缩在这一带的敌人。第三天拂晓,部队便大摇大摆地攻占了白塘口。 俘虏,长长的俘虏队伍。 “七寸”之三:军粮城。 这是占领天津外围的第三个点。天津的敌人如要向塘沽突围,必经此地。从八纵队占领军粮城之时起,陈长捷的这一打算便宜告破灭。 林彪反复讲过这样的话:我们改变了先打塘沽的计划,并不是说可以忽视塘沽之敌东逃以及天津之敌向塘沽逃窜的可能,绝无此意。总之,塘沽方面仍然是我们要密切关注的一个重点。 林彪这么一点拨,清醒了,等于是给八纵队下了命令,纵队抽调兵力,沿着津塘公路两侧构筑起了十分坚固的工事。此处的工事似乎比别处的工事都要坚固。 林彪仍然不放心,又下令将十二纵队调往天津与军粮城之间,防止守敌向塘沽逃窜……

外围激战

东局子位于天津东约两公里处。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清廷一面着手在直隶训练新军,一面准备设局招募工匠,制造洋式军火。1862年,天津洋枪队首先制成英式炸炮10尊,装子试放,甚为猛烈。后来总理衙门经江苏藩司丁日昌建议,认为“天津距京不远,而又近海,购料制造不为费手,宜速于扼要处所添设机器厂……” 1866年,清廷允许在天津设局,统由三口通商大臣筹划。崇厚遂筹集资金,购买设备,挑选北京同文馆学生和京营25岁以下旗丁数人,专司制造。“于天津城东18里贾家沽道地方设火药局,是为东局”。东局子由此得名,并逐步形成一个市镇。与此同时,还在“南关外海光寺地方设一西局”。1870年,天津机器局正式开工。因“天津教案”发生,崇厚离任,李鸿章乃奉清廷之命接办机器局,并逐年扩建。1900年庚子之役,八国联军入侵天津,在东局子建立兵营。 此时,陈长捷利用兵营坚固建筑物在东局子镇建起外围核心据点。镇子南北长约1公里,东西宽约半公里,西面背靠天津城垣,东面地形开阔,南端的万兴庄被彻底破坏,夷为平地,北端地形起伏。据点周围设有各种防御设施,仅铁丝网、绊脚绳、鹿砦等障碍物就有9道。环城筑有土垣和宽5米、深2米的外壕,土垣周围每隔三四十米有一座地堡。土垣内外埋设地雷多达万余颗,尤其在对方可能进攻的通道和可能被利用的隐蔽低洼处,更是埋设大量地雷加以封锁。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认为东局子据点是遮蔽主阵地的要害据点,坚持该点,全线即可安全,因此特别加强该点配备,举其“精粹”之嫡系二九三师八七七团驻守该镇。解放军进逼天津时,刘云瀚又下令扫清射界,缩小防守范围,全部拆除原有老式民房,强使民夫焚烧旧屋,捣平废墟,弄得百姓无家可归。又驱使士兵日夜修筑、加固环城土垣和外壕。阵地前埋设很多英式地雷,并将全部电线埋于地下。两侧起伏地形上也加筑坚固工事。重武器和连以上的指挥所都设有中等程度的掩蔽部,并利用水塔作观察所,所有射击位置都标有目标射击诸元及夜间射击措施,预备队均有掩体,并与炮兵制定炮火支援措施。刘云瀚几乎每天都到东局子阵地视察,督促加强阵地工事。 攻克东局子敌据点的任务由七纵担任。在此之前,1月1日至4日,七纵经过夜间侦察战斗和突然袭击,先后占领东局子以南万兴庄、曾家窑等村庄,驱逐了敌人警戒部队,逼近东局子。同时在敌人阵地东西两面前方近迫作业,掘进长达千米的交通壕直逼敌人前沿。据守该点的敌人战斗力较强,在我军向其前沿近迫作业的时候,竟很少开枪,企图依仗其复杂坚固工事最后与我军决战。纵队决定以二十一师六十二团和十九师五十七团共同夺取东局子。六十二团由南向北攻,五十七团由北向南攻,形成对东局子守敌的钳形包围,并配置一部兵力在东局子西南和西北,防敌逃跑和天津之敌出援。1月6日晚,六十二团首先以一个连用偷袭方式拿下东局子以南的义顺窑,断敌退路并减少了敌对我攻击部队的骚扰。 1月7日5时(有记载是1月8日5时),攻击部队在纵队野炮及师山炮的掩护下进入指定阵地。特种兵纵队炮二团二营也配属战斗。原定7时30分开始发起攻击,但适值天降大雾,雾气弥漫,能见度极差,指挥部遂将攻击时间推迟。上午11时30分,大雾消散,指挥部立即下达攻击命令。炮火准备开始,敌前沿顿时硝烟弥漫。在战壕里等待了六七个小时的战士们冲出壕体,向敌人勇猛攻击。邓华司令员和吴富善政委在纵队指挥所严密注视着战场上的形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前方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 邓华拿起通向六十二团的电话大声询问:“战斗发起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 六十二团参谋长石板桥向邓华报告:“当炮兵射击没有结束,敌前沿工事还没受到根本摧毁时,我南北两面的突击队就发起冲锋了,结果敌人火力复活,我遭敌反击,第一次攻击未能奏效。” 邓华立即命令:“你们团里派人迅速查明情况,组织第二次攻击,务必尽快拿下东局子。” 团参谋长石板桥立即前往进攻出发地域,直接掌握部队,重新查看地形,改变突击方向,在炮火掩护下,集中全营爆破手沿无名河连续进行爆破,终于在12时45分扫清前进障碍。突击队一举占领突破口,第二梯队尾随前进,巩固突破口后即向镇内西北猛插,截断敌人退路,分割敌人纵深防御,迅速攻下了设在东局子补习学校内作为敌防御核心的敌团指挥所。同时在敌人3号支撑点与十九师会合。16时30分战斗胜利结束,歼敌1163名,其中俘敌927名。 东局子战斗中,部队攻击异常勇猛,使敌人魂飞胆丧。我平射炮火直接命中敌轻重机枪掩体和炮兵观察所。突击队不畏地雷频频爆炸和密集的火力射击,连续冲锋,前仆后继。迫使敌人过早使用营、团的预备队,使其防御失去了后劲。后来陈长捷说:“解放军同天津外围守军一接触,我的信心就失去了一半。在河东区,解放军攻占了极为坚固的东局子营房据点,炮火日夜支援也没有起作用。一个大团干净灭亡,只逃出一个营长,还是半死的,他在堡内被解放军塞进的爆破筒震昏,成了个不能言语的哑巴。使得本来就软弱的八十六军全部丧胆了。” 这次战斗对七纵来说是一次攻城预演。部队从战斗中吸取了教训也得到了经验。我突击部队在两次突破中,担任突击的六十二团五连连长牺牲,副连长受重伤,七连伤亡70余人。敌人的坚固设防,尤其是埋设地雷之多,是七纵历次战斗没有遇到过的。战斗结束后,仅十九师五十七团在一凹道狭小地带,1小时就挖出地雷70余颗。地雷给七纵造成很大的攻击困难和人员伤亡。据统计,这次战斗触雷伤亡人数竟占伤亡总数的80%以上。纵队即根据天津城防工事地雷多的情况,开展军事民主,找出了许多破敌地雷的办法。后来,在扫除天津外围残余据点和天津攻城突破时,全纵队很少有人因触雷伤亡。 攻克东局子之后,七纵继续扫除广东义地、浙江义地、姜家窑等残余据点。 义地,是旧时埋葬穷人的公共墓地,也指由私人或团体购置,专为埋葬一般同乡、团体成员及其亲属的墓地。广东义地和浙江义地分别是这两地帮会、团体购置的专为埋葬同乡的墓地。 广东人移居天津并形成一定势力是随着买办在天津出现而开始的。买办最早出现在广州,鸦片战争后,通商口岸增多,各洋商带着买办到新开辟的口岸设行,广东籍买办随之也遍布各地。天津最早的买办亦大都是广东籍人,在天津形成了“广东帮”。后来李鸿章由江苏巡抚调任直隶总督,一些宁波籍买办追随李鸿章来到天津,形成了更有优势的“宁波帮”。“广东帮”在天津建有广东会馆等设施,“宁波帮”也设有浙江会馆、浙江同乡会等设施,而专为埋葬同乡的义地也随之出现。 攻克浙江义地据点的任务由二十一师六十一团五连主攻,四连配合。浙江义地据点位于东局子南面与天津城防之间,西面距民族门约250米,东南距姜家窑200米,北面紧靠公路,东面和南面是水洼地。该据点工事坚固,东北、东南有砖墙,内外大小地堡及掩蔽部近40个,埋设大量地雷,筑有铁丝网和绊马坑,是敌人又一顽固据点。据点内有守敌3个连,每个连有轻机枪6挺。1月12日12时27分,五连在四连的配合下对浙江义地展开猛烈攻击。战斗英雄王才一人连续爆破6个地堡,打通突破口,俘敌20余人,缴获轻机枪3挺,步枪10余支。在争夺突破口的激烈战斗中,五连在极其复杂情况下人自为战,利用敌人遗弃的弹药,打退敌人3次反冲锋。四连机动灵活地打掉了敌人的指挥所,使敌人失去指挥,迅速瓦解。19时43分,战斗全部结束,毙伤敌82人,俘敌76人。 与此同时,二十一师六十三团六连向姜家窑发起攻击。在炮兵协同下,六十三团六连一举突破姜家窑敌前沿阵地,仅1小时,就将龟缩在掩蔽部和盖沟内的敌人肃清,毙伤敌59人,俘敌92人。 广东义地据点在东局子的北面。夺取广东义地的任务由十九师五十五团六连担任。六连在战前作了充分准备,连长带着干部和扫雷组摸到距离敌人铁丝网仅三四米的地方察看地形,探明地雷位置,并组织部队将交通壕挖到敌人的防御工事跟前。1月12日14时,在炮火掩护下,部队向敌人阵地发动攻击,连续爆破敌人地堡群。我突击部队动作果敢迅速,敌人措手不及,正在暗沟里开会时,两个排长即被我击毙,连长两腿打断被俘。经过30分钟战斗,全歼守敌。15时,敌人借助城垣火力掩护,向广东义地猛烈反扑,企图趁六连立足未稳,夺回这个据点。六连在工事外顽强战斗,直至黄昏,边改造工事边击退敌人4次反击,牢牢守住了阵地。 至此,七纵全部扫除当面敌人据点,迫近天津城垣,为突破攻城创造了条件。 八纵要拔除的敌人主要外围据点是范家堡和刘家场坊。 范家堡据点位于八纵突破正面民权门东北方向。距民权门约600米,有两条公路通往市区,是天津通往东郊公路的必经之地,由敌二十六师二营并附机关炮排共500人驻守。该敌在我军进关时就开始昼夜不停地构筑地堡群。据记载,这些大大小小的地堡群全部设有明、暗两类射孔,组成了环形防御体系,既可扼守前沿,又有纵深配置,射界开阔,火力交叉,在整个前沿构成了一个绵密的火网地带。每个地堡群内还有作屯兵之用的地下掩蔽部。敌人的全部活动都转入地下,地表上只能看到无数个像坟包一样的地堡。阵地四周是用钢轨和铁丝网构筑的一层层防坦克、防步兵的障碍物,最宽的地方达到80米以上,最窄的地方也有50多米。这个外围据点还能得到天津城内炮兵群以及民权门地区的迫击炮、重机枪的火力支援。敌人把这个据点称为“天津的模范工事”,多次供其他防区参观。该据点守敌也自信“固若金汤”。为了打掉敌人的狂妄气焰,鼓舞部队攻坚作战士气,八纵决定先敲掉这个据点。 主攻任务交给了八纵二十四师七十二团,同时配属特种兵纵队炮兵二团二营(有的说是三营)、纵队炮兵及二十二师山炮营、二十三师重迫击炮连。1月8日战斗开始,七十二团一营主攻,二营助攻。上午8时炮火准备。9时30分发起冲锋,分别由东南,东北两个方向进入敌阵,11时全歼守敌。当日23时,敌人分三路进行反扑,七十二团顽强坚守阵地,连续击退敌人反扑。 在二十四师夺取范家堡的时候,二十二师六十六团以一小部兵力对刘家场坊进行佯攻;热河独立四师两个连进占屠宰场,向张兴庄、宁园、华北体育场进逼;二十三师山炮营压制敌纵深火炮,对顺利攻克范家堡起了很好的配合作用。 此次战斗还得到了特种兵纵队炮三团三营的有力支援。攻击范家堡据点的前一天,八纵给特司首长打电话,要求次日在王串场北边宜兴埠的炮三团三营给予支援。1月8日8时05分,三营开始对王串场之敌进行炮火轰击。该营的155榴弹炮初试锋芒,..显示了威力,炸塌了敌人的水泥碉堡。这次战斗既完成了试炮任务,还有力地支援了步兵的战斗。炮三团三营还射击了天津北站、北洋大学等处的敌人,均命中目标。车站附近敌军房屋中弹起火,大火持续燃烧近5个小时。我炮兵的准确射击和155榴弹炮破坏水泥碉堡工事的强大威力,对敌人形成了极大的威慑。当晚,刘亚楼在指挥部里打电话询问三团三营的试炮情况,连声称好。 10日17时,担任民权门突破的二十三师七十团四连,向范家堡左前方300米处敌一个地堡群发起攻击,激战至17时40分,歼敌两个排。至此,民权门外敌人据点全部被拔除。 12日16时30分,二十二师六十六团三连配属师山炮营攻击刘家场坊,激战4小时,曾一度占领敌阵地,但因地形不利,遭到敌人暗火力点从侧翼射击,部队伤亡过半,撤离战斗。纵队决定待总攻发起前再次攻取该点。 九纵担任津南突破。津南是广阔的沿海洼地,被河流沟渠等分割成复杂的水网地带。树木、芦苇均被敌人烧光、砍尽,再加上敌人放水漫地,整个南郊几乎一览无余。即使是少数人查看地形,也会引来城头上敌人猛烈的射击。南郊原有许多砖瓦窑,众多砖民以此为生计。国民党军为修筑城防工事,不管人民死活,将这些窑场毁坏,并利用其作为防御工事。 津南敌外围主要据点是灰堆。灰堆位于天津东南角上,距城防不到1000米,有独立的防守体系。外围有一道外壕,壕外是铁丝网和鹿砦,壕内明碉暗堡星罗棋布,交通要道和易于接近的地方都布成雷区。陈长捷以4个保安团和1个支队近4000人在此驻守,与天津城防守敌成犄角之势,互相支援,形成严密交叉火力。 九纵二十六师、二十七师担任攻克灰堆的任务。攻击部队首先进行3天准备。侦察分队几次出动,均未得手。七十八团八连连长先后5次侦察,都没搞清敌人火力部署。晚上10点多,连长只身从敌人碉堡下的水沟里爬了进去。正当他仔细观察敌人火力配备的时候,一个敌班长出来查哨,连长一个敏捷动作,擒住对方,并故意向两旁下达命令:“三班长注意左边敌人!二班长注意右边敌人!”并命令敌班长向碉堡里喊话,让里面的人出来投降。敌班长以为解放军大部队真的摸过来了,赶紧老老实实照办。“弟兄们,解放军打过来了,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吧!”碉堡里6名敌兵一听,都乖乖地跑出碉堡投降。连长孤身入敌营,抓回来7个舌头,终于弄清了敌人的情况。 1月5日3时,部队进入进攻出发地。天很黑,寒风呜呜地叫,二十六师七十七团指战员在夜色和风声的掩护下,冒着严寒匍匐前进。他们的进攻目标是位于灰堆和天津之间的一座造纸厂。拿下这座造纸厂,就等于关上了灰堆敌人退回天津的大门。6时30分,一直插到灰堆和造纸厂中间的七十七团指战员突然发起攻击。敌人拼命顽抗,以两面炮火夹攻七十七团。指战员们英勇作战,经3小时激烈争夺,拿下造纸厂。截断了灰堆守敌的退路。9时,担任主攻的八十一、七十八团在特种兵纵队炮一团二营及队属炮兵共6个炮兵连的掩护下,向灰堆守敌发起冲锋,仅5分钟就打开了突破口。突破后,突击队顶住敌人数次反扑,并扩大了突破口。后续部队迅速插入灰堆纵深,投入巷战。与此同时,八十团一举攻占大何庄后,转兵向西协同主力攻歼灰堆守敌。敌人四面奔突企图逃进天津城内,天津守敌亦欲出城接应。七十七团腹背受敌,战斗异常激烈。指战员顽强坚守阵地,击退两面敌人一次又一次疯狂冲击,使敌人突围和增援的企图终于落空。13时,灰堆守敌被全歼,活捉敌少将白英杰以下3000余人。 十二纵三十四师于1月5日进至天津市南大小南河一带集结,准备从马场附近突击。扫清外围据点的任务由该师一○二团配属师警卫营担任。1月7日上午攻击开始。师山炮营首先摧毁了敌前沿工事,突击连九连在炮火掩护下,一举突破敌人前沿阵地,并乘胜向纵深发展。随后,第二梯队投入战斗,向各据点发起进攻,迅速攻克赵家坝、李七庄、纪家庄等敌外围据点,歼敌百余名,残敌仓皇逃入城内。 扫清外围后,三十四师归九纵指挥,调到前后尖山子以南地域,准备与九纵二十六师并肩实施突击。 三元村、鲁西义地、安徽义地位于天津西部南运河两侧,丁字沽、霍家咀位于天津西北部北运河两侧,这些敌外围坚固据点都是二纵主要突击方向和助攻方向。从1月7日开始,二纵担任外围战斗的四师十团、六师十八团、独立七师一团及野司警卫团分别对上述敌人据点展开攻击。 1月7日,独立七师一团二营在炮火支援下,首先向丁字沽发起攻击,经激战,全歼守敌一五一师四五一团1个连,俘敌30余人,并击退敌1个营的3次反冲击。 三元村敌外围据点及其西南地堡群以坚固房屋为工事核心,周围筑有16座地堡,设有雷区、铁丝网等障碍物,并可得到天津城防火力支援。六师十八团二营担任扫除该据点的任务。1月8日15时30分,二营在师山炮营2个连、纵队炮团3门榴弹炮、4门迫击炮支援下发起攻击。主攻四连在炮火掩护下沿交通壕逼近敌阵地,在障碍物中开辟通路,随即突入敌人阵地,逐堡歼敌。十班爆破手小侯将爆破筒推进敌人地堡,与敌人反复推顶3次,最后用身体顶住爆破筒与敌人同归于尽。连主力突入后,多路出击,分割围歼,经30分钟激战,扫除三元村据点,歼敌百余人。与此同时,五连攻克三元村西南地堡群。和平门敌人企图增援三元村,被我炮火和四连、五连击溃。 鲁西义地和安徽义地位于南运河北侧,两处据点有70多个地堡,四周挖了壕沟,壕外是鹿砦、绊马索、铁丝网和雷场。并可得到天津城防火力支援。守敌是六十二军2个加强连。 四师十一团一营和团警卫连攻打鲁西义地,三营攻打安徽义地。1月9日15时50分,师炮兵营及纵队炮兵团对鲁西义地和安徽义地实施破坏性射击。刹那间,敌人阵地火海一片。16时05分,一营、三营分别发起攻击。突击连九连一排在机枪火力掩护下,对安徽义地实施强行爆破。一排在连长邹洪奎指挥下,4分钟炸开4道障碍物,完成开辟通路任务。随后以勇猛动作从安徽义地侧翼打开突破口,插入纵深。3个排分左、中、右路穿插分割,很快占领据点西半部。连长率领三排向纵深发展,至白庙东侧与反扑而来的敌人遭遇,连长中弹牺牲。指导员李洪印立即命令二排支援三排。二排副排长王明清带领五班、六班迂回敌人侧后击退敌人反击。连长牺牲,激起战士们怒火,残敌惊慌失措向城内溃逃。全连发起勇猛追击,敌人无一漏网,仅用16分钟歼敌百余人,占领了安徽义地。 与此同时,二连和团警卫连连续炸毁敌地堡25个。二连在进攻中遭到敌人顽固抵抗,密集的机枪子弹在二连前进道路上形成一道火网。二连五班长赵文机智地绕到敌地堡后侧,连投3颗手榴弹将地堡中的敌人击毙,接着又炸毁两个地堡。随后,赵文和战友杜炳宽冒着枪林弹雨匍匐前进,迅速接近敌人最后一个子母堡,在距母堡30米的地方连续投出十几颗手榴弹,乘着烟幕冲进地堡,将敌排长俘获,迫使另外5个地堡的敌人投降。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二连和警卫连攻占了鲁西义地。 此后,敌人连续3次疯狂反扑,企图夺回据点,均遭到二连和警卫连迎头痛击。10日,八连接替二连坚守鲁西义地。11日拂晓,300多名敌人再次扑向我阵地,趁八连机枪手孙海山负伤火力减弱之机,突入三班阵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负重伤的战士王和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八连和警卫连指战员奋勇增援三班,与敌人展开肉搏。指战员们以一当十英勇战斗,但终寡不敌众。危机时刻,机枪手孙海山苏醒过来,抓起机枪向敌人猛扫。敌人的反扑被又一次打退了。 1月13日,野司警卫团攻占霍家咀据点,歼敌一五一师2个排。至此,二纵正面外围敌人据点全部肃清,为突破城垣扫清了障碍。 一纵突破地段敌主要外围据点有张八坟据点、小西营门外支撑点、敌44号碉堡西南地堡群、胜利门外四座坟地堡群、48号碉堡外围地堡群、马家桥附近地堡群等。其中张八坟和四座坟据点为敌主力六十二师二○一团据守,工事较强,对我军突破威胁很大。 张八坟位于天津城西600米处。该据点南北长600米,东西宽100米,由1个母堡和10个子堡组成,构成交叉火网,各堡之间有交通壕相连。子母堡周围有2道铁丝网、鹿砦,有雷区和外壕等。小西营门支撑点在张八坟东侧,距城100米,有1个3米高的钢筋水泥母堡和4个子堡组成,城墙上的火力可以控制这个据点。 一纵二师六团二营担任拔除张八坟和小西营门据点的任务。攻击前,二营将交通壕挖到了张八坟据点前沿。1月5日14时,二营在十余门各种火炮和2挺重机枪的支援下,向张八坟据点发起攻击。四连在我炮火掩护下,迅速引爆了地雷区,并连续炸开鹿砦和三道铁丝网。通路开辟后,炮火延伸,集中机枪火力压制地堡。爆破班乘机炸毁母堡前面的两个子堡。四连随即发起冲击。经40分钟激战,全歼守敌。 该营五连担任对小西营门外敌支撑点的攻击。特种兵纵队炮一团一营、三营和迫击炮团二营五连配属战斗。为避免暴露基本阵地,迫击炮团五连在发起攻击前的夜间,在原阵地的右后方数百米处另筑临时阵地,于当夜进入。1月12日(有记载说是11日)16时攻击开始,我炮火对敌堡实施急袭,榴弹炮、野炮、迫击炮同时开火,敌人地堡被纷纷炸开,铁丝网飞上天空,被引爆的地雷和炮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迫击炮五连是首次使用120迫击炮,他们边打边摸索操作方法,除试射两发远弹外,其余4发都落在地堡与障碍物上,打塌了两个地堡。步兵高兴地称赞:“炮兵兄弟打得好!”炮火延伸时,五连连长命令二排以火力掩护爆破班爆破。引爆地雷区,炸毁鹿砦后,敌人机枪严密封锁,两名爆破手先后伤亡。爆破英雄丛贵主动接替爆破,在火力掩护下,趁着爆破烟雾连续爆破了1个子堡和1个母堡。敌人陷入混乱,连长及时指挥突击排发起冲击。经十几分钟激战,攻克该点,全歼守敌。 1月7日,一师一团三营七连在纵队、师、团属21门火炮,2挺重机枪的支援下,向三庆门、小西营门之间的敌碉堡群发起攻击。该碉堡群位于一师、二师突破口之间,距护城河250米。敌人以1个连的兵力据守,构成环形防御,周围设有鹿砦、外壕及两道铁丝网。17时,炮火准备,将敌人碉堡逐一破坏。七连发起攻击后,仅2分钟爆破成功。经十几分钟激战,占领该支撑点。七连立即改造工事,组织火力,打退敌人数次反扑,全歼敌二○一团1个连。师指挥所即前移至此,在距护城河约200米的一个地堡后指挥战斗。 1月11日17时,一团三营向四座坟发起攻击,该据点由东西两个碉堡群组成。九连在炮火支援下,爆破铁丝网后,跃过80米宽的开阔地带,夺取西面小碉堡群。1月13日,该营再次向四座坟敌据点发起攻击,又夺取其一部阵地。 1月9日24时,独立十师攻占马家桥附近王顶堤据点。至13日,一纵突破正面上的敌人主要外围据点基本肃清。 第09章 陈长捷不识时务 当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天津外围之敌的战斗落下帷幕的时候,当天津城完全裸露在数百门炮口下和30余万将士重围之中的时候,连城里的陈长捷也不敢否认,这座名城的易主仅仅是个时间问题了。 尽管如此,解放军仍未放弃和平解放天津的希望,仍在为和平解放这座名城而努力。 天津警备司令部,陈长捷的办公室。 这里,已没有平时那阴森恐怖的寂静,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那些令人厌烦的告急,无情地撕扯着陈长捷的神经。 “城外西北地区被共军占领!” “西门外的据点被攻下!” “灰堆子附近的城防碉堡主阵地失守!” 他妈的,连灰堆子城防碉堡都失守了!这已经不是兵临城下,而是大军压城了。 陈长捷急了,陈长捷慌了。 我在前沿阵地上,不用望远镜,就能把城内敌人的碉堡看得清清楚楚。 陈长捷站起来,把握得紧紧的拳头举过头顶,叫:“给我派人到灰堆子去查看!” 灰堆子不能丢。丢了也得夺回来。 查看的人回来报告说,灰堆子的碉堡还是好好的。解放军只是逼近了城防线,并未突破。 “他妈个死×,什么突破,突破!纯粹是慌报军情,不攻自破。” 陈长捷破口大骂。 解放军继续向城防线逼近。 其实,谁又能说得清逼近与突破的区别何在?恐怕更多的人会这么认为:逼近比突破更带有危险性——解放军一直逼近到市中心,谁能说这不叫突破? 陈长捷下了命令:加强城防工事,挡住共军的逼近。 也许他自己也明白这是最后的挣扎了,所以,在命令的后面特地加了一句话:拼着命也要挡住共军! 军人最后的清醒往往要靠某种精神。 陈长捷和他的部下要拼了。 南运河拦坝加高了。 西门外泛滥地区的水又深了。 城内城外分片、分地区架设起了电网。 有的城防碉堡里还增加了火焰喷射器…… 该满意了吧?不,陈长捷出现了逆反心理:越是这样拼命地加强城防工事,他越觉得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晃动。 从未有过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感觉! 一个蒙蒙亮的凌晨,天边没有隐去的星星在静静地闪烁。西郊城防线外的一个土堆上,出现了一个解放军战士,他没带武器,精神抖擞,显得沉着、稳健,站在土堆上望了一会儿,便双手卷成喇叭状,朝对面大声喊话: “蒋军兄弟们,我是解放军的通信员,给你们的陈司令带来了信件,极其重要的信件,我要亲手交给你们的长官。” 守敌在碉堡的望孔里望着,没有开枪。 通信员又喊了一遍。 过了好久,守军才派出一个人把通信员领走。此处归六十二军防守,通信员被领到了军部。 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的脸上没有笑容,看样子是个从来都不会笑的人。但也难见怒气,也许他从来都不发火。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笑不怒,不亢不卑,不冷不热,不阴不阳。林伟俦还兼任天津警备司令。他总是以双重身份出现的。此刻,他老远站定,打量着这个看来平平常常、却又很不一般的共军通信员。通信员立正,敬礼。林伟俦做了个请他坐下的手势,通信员点头表示谢意,却未落座,恭恭敬敬地拿出信,交了过去。 这是林彪、罗荣桓亲笔签名写给陈长捷、林伟俦,还有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的信。 林伟俦接过信有几分紧张,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林伟俦读信—— 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将军: 我们即将开始天津战役了,郑洞国是榜样,将军如仿效将为人民立大功,如抵抗只能使自己遭受杀身之祸。希望你们在我们总攻之前,派代表来谈判,在任何地点都可以找到司令部,然后护送你们与我们商谈。 林彪 罗荣桓 郑洞国是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官,曾指挥10万国民党军守长春,在东北野战军的军事围困、经济封锁和政治攻势下,于1948年10月21日凌晨,率兵团部机关和直属部队放下了武器,长春得以回到人民手中。 看罢信,林伟俦紧张的心情似乎减轻了不少,但却又似乎更加紧张了。他的目光久久地盯着落款处“林彪、罗荣桓”的名字。 他好像在梦里看见了一道穿过墙缝的光亮,又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冷风。 他不忍心看到秋天招手。成熟以后就要被收割。那镰刀太可怕了。 当林伟俦意识到屋里还站着一个不可小视的送信人时,他忙从梦幻般的沉思中清醒过来,示意通信员等候片刻。他仍然没有笑容。 林伟俦出去了。他找到刘云瀚,没有说话,只是把信递了过去。刘云瀚很傲慢,也许是忧愁吧。他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又递回给林伟俦。 两个人都不讲话,只是用目光交换着意见,同时也用目光拼击。他们知道该怎么办,便一同默默地去找陈长捷。 陈长捷仿佛早就等待着这封信了,他几乎是双手接了过去。城防司令很贪婪,他先是很快地粗粗地把信溜了一遍,然后才从头至尾地细读。 陈长捷读罢信,用目光扫了自己手下的两位军长。林伟俦、刘云瀚的目光落在别处,似乎躲着陈长捷。唯有天津警备司令部副司令秋宗鼎静静地望着城防司令,全然是一副听候吩咐的样子。 陈长捷走到他面前,说: “让建时来一趟!” 秋宗鼎立即给天津市长杜建时拨通了电话。 杜建时匆匆忙忙赶到。他进屋后,一一打量着先自己一步来的人。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秋宗鼎全都站着。他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落了一层霜,只是陈司令脸上的霜似乎比别人更厚几分。 “给,你也看看这封信。” 陈长捷一边说着,一边把信递了过去。杜建时很快地看完了信。他不好说什么,因为信不是写给他的。他也明白陈司令找他来,是要他圆圆场,助助兴。 五个人一齐沉默。从这沉闷的气氛中可以感觉到,云积在他们心头的忧郁是很深很重的。 沉默。 在浑浑的沉默中,一切都在变化、在运动。就连这屋里的五个人的心,在这沉默中也没有死去。他们是在忧虑,还是在绝望? 林伟俦的聪明就在于他始终没有忘记有个送信人还在等待着。在其他人不知所向的时候,他终于最先敲碎了这窒息人的沉默,提醒陈长捷说: “司令,赶快定一下究竟要不要给共军复信,他们派来的通信员还在等着呢!” 陈长捷抬起眼皮,并没有看林伟俦,好像在有意冷淡这位军长的提醒。他一一扫视着其他几个人,然后慢慢地说: “复信。给他们写封信。礼尚往来嘛!” 他并没有说明要谁去复信,只是不换眼地望着秋宗鼎。秋宗鼎心领神会,司令是让他执笔,于是,他很快找来了笔墨纸张。 陈长捷口述一句,秋宗鼎记下一句。出言必录,吐字必记,一封信很快就写成了。 秋宗鼎又一字一句给陈长捷读了一遍: 林彪、罗荣桓二将军: 武器是军人第二生命,放下武器是军人的耻辱。如果共谋和平,请派代表进城商谈…… 信写得简单明了,没有做一个字的修改,陈长捷就签了名。林伟俦、刘云瀚也跟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伟俦回到自己的军部,通信员还在等侯着。他把信交给通信员,说: “请你把它交林、罗将军,我们要说的话全在上面。” 其实,陈长捷是嘴头硬、心里软。他能把林、罗二将军的信不放在心上吗? 当夜,他一直考虑着那封回信,是不是有些措词不当?会不会招来什么麻烦的后果? 不出三日,陈长捷就违背了他回信上的内容,派出代表与解放军商谈。 1949年1月9日,在解放军的驻地大南河,刘亚楼接见了出城的代表毕鸣岐等四人,对他们说: “为了保护天津这座工业城市,我军诚心诚意希望和平解决天津问题。只要你们自动放下武器,我军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及行动自由。否则,我们将按原计划攻城,并对首要分子严惩。现在,我当着你们四位的面重申:天津的守敌要在11日8时前放下武器。” 这位一向和蔼可亲的东北野战军参谋长,此刻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四位代表回城去了。他们的心情像他们的脚步一样沉重。 次日,他们第二次出城,要求宽延限期。 解放军以大局为重,准其推迟到12日18时前放下武器。 第三日,四位代表第三次出城,言称:陈长捷基本同意放下武器,但是,两位军长有些犹豫,要求携带轻武器回南方去。 解放军方面的代表当即予以驳回,要其认清时局,当机立断,放下武器,并两次告诉他们:我们说到做到,勿谓言之不预。为了表示仁至义尽,解放军又于当日通知来平津前线司令部谈判的傅作义的代表,要傅作义命令天津守敌于13日12时前开出城外,听候处理。否则14日攻城。 四位代表又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城了。 正在这时候,傅作义却通知陈长捷: “只要坚定地守住,就有办法!” 这句凭空拣来的话,竟然奏了效,仿佛给陈长捷壮了胆,打了气,他发疯一般对他的部属们吼叫: “我们要效仿斯大林格勒战术,逐屋抵抗,紧守三四个月!与天津99lib?共存亡,必要时把天津全部烧毁!” 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等还发布战时军律,强迫部下卖命。 12日20时,毛泽东致电林彪、聂荣臻,指出:“天津之敌如能接受你们所提限时缴械之条件,你们即可不经攻击而占领天津,如该敌不能接受你们所提条件,则你们应于适当时间内攻占天津。” 13日12时,解放军限定时间已到,天津守敌没有丝毫要放下武器的表示。林彪当即向中央军委报告:天津敌未遵令向外开出,本 65e5." >日此刻止,亦无新的消息。由此看来,争取和平解决避免破坏的可能似乎不多。本晚24时止,如仍无争取此种可能的征候,则明日开始攻击天津。藏书网 第10章 发起总攻

蓄势待发拉满弓

解放军甚望和平,但绝不乞求和平。平津敌人利用我军爱护北平文化古迹和天津工商业,以及不愿意人民生命财产受到池鱼之殃的良好意愿,一再拖延时间,抗拒投降,我军只有以战斗方式解放天津,迫使敌人重新坐到谈判桌前,达成和平解决北平问题。 1月13日黄昏,太阳染红了天边的云霞,也给大地蒙上一片壮丽的色彩。这色彩,像烈火,像热血,像一面面鲜艳的军旗。从这黄昏开始,再有十几个小时,天津战役就要开始了,这将是一场大战,一场激战,一场恶战,一场血与火之战。34万将士,将在那个时刻去陷阵拼杀,面对疯狂残忍的敌人,面对钢筋水泥筑起的碉堡里喷出的毒蛇般的枪弹,面对冲击道路上的成千上万颗地雷和一道道鹿砦、铁丝网,他们当中将有许多人倒下,将有许多人献出生命。但是,在出征的时刻,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胆怯,没有一个人畏缩,鼓舞他们的是无上光荣的责任感,是人民战士的豪迈气概。傍晚的云霞似乎像知道了这一切,于是,它们变得特别绚丽,它们要用火一样的颜色染红战士们胸前的绶带,染红战士们那被硝烟和风尘弄脏了的脸庞。天若有情天亦老。面对这无数美好的生命将要以牺牲、以热血去换取人间的和平与幸福,苍天又怎能不为之动容!历史上曾有过多少次的拼杀,曾有过多少次的鏖战,人们已无法一一记清,但是,这顷刻间就要发生的战斗,定将以它的正义,以它的壮烈,永载史册,永铸人间。 部队沿着大小道路向前开进了,步兵成四路纵队阔步向前,各连一名旗手前导,炮兵紧随后面。没有高昂的歌声,没有洪亮的口号,只有脚步坚定地向前迈进。望着绵延不断的队伍,指挥员心中感到无比激动。这队伍里一张张脸庞都是他们最熟悉,最亲切的:那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打了好几次大仗;那是一个憨厚的汉子,言语不多,却勇猛顽强;那是一个刚刚解放过来的国民党兵,一样的穷苦人出身,现在已是优秀的解放军战士;那是一张已经布满了皱纹的脸庞,身上还背着行军锅,他说,伙夫也要上战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主攻师,主攻团,主攻营的突击连。他们是部队的尖刀,是部队的铁拳,是部队的骄傲,他们肩负着各级指挥员的期待,他们将最先冲上去,为大部队杀开一条血路。出征之前,他们又一次召开了誓师大会,英雄的连队把所有的奖旗都悬挂出来了,这些奖旗是连队的历史,是连队的光荣,它激励着勇士们沸腾热血,去争取更大荣誉。大会之后,进入阵地。指挥员们亲自送主攻连进入前沿。 被人称作猛子的一纵二师师长贺东生拿出自己的大象牌香烟给战士们抽。他站在路边,寒风掀动着他的军衣,他一动不动,他要看着最后一个战士走过他的眼前,他的目光充满炽热的情感,那目光好像在说:“好样的,去战斗吧,为了人民的解放,为了新中国的诞生,去吧,胜利属于你们!” 战士们没有去拿猛子师长手里的大象牌烟,但师长的满腔期待早已传递进战士们的心中。 “师长亲自送我们出征!” 有这就足够了。 突击营营长裴飞正带着他的“战斗模范营”走过来。他风华正茂,虎虎生气,浑身是胆,他是抗日战争中的二级战斗英雄,勇猛善战,指挥有方,他是一把钢刀,有他在,尖刀连就不会卷刃。他从师长手里拿了一盒烟,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突击营的战士。 天黑了,夜色正浓,一支又一支突击队、尖刀连,趁着夜色沿着交通壕开进冲击出发阵地。他们像天降神兵,出现在距离敌人只有几百米甚至几十米的地方。他们埋伏在战壕里,鸦雀无声,不见一人,不见一件火器。各纵队指挥部也进入了前沿指挥所。通信线路密如蛛网地沿着四通八达的交通壕通向每一个冲击出发阵地。那是这个庞大指挥系统的神经末梢,是整个战役最关键的地方,指挥员们的心都系在那里。 天津战役总指挥刘亚楼也来到了前沿,夜深了,天气格外寒冷。刺骨的寒风吹透了他那并不厚实的军装。为了这场大战,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在这些忙碌的日子里,他要指挥部队做好战斗准备,还要拿出相当精力与敌人进行谈判,他与崔载之举行了第一次谈判之后,又参加了林彪、聂荣臻与周北峰的第二次谈判,他作了详细记录,并在当夜整理成《谈判纪要》。接着,又是天津方面出城谈判的代表,他一连接待了三次。在接待这些谈判代表的时候,他将计就计,坐着吉普车绕了一大圈,故意做出从天津北面宜兴埠方向赶来的样子。结果,这个精心安排的细节,果然让陈长捷上了当,以为解放军的指挥部在天津北边,解放军的主攻方向也一定在天津北面,在关键时刻把战斗力最强的一五一师从金汤桥核心区调到了城北。 刘亚楼顶着寒风,朝主攻方向和平门走去,几个警卫员紧紧跟随着他。借着暗淡夜色,隐约可见敌人的城垣、碉堡、护城河和一道道障碍。其实,即使没有这一点点光亮,他也能知道前方敌人的情形。几天来,他和纵队指挥员和各主攻师师长们把敌人的防御体系和火力配系都琢磨透了,了如指掌。但是,在大战前夜,他还是忍不住要来前沿阵地看一看,他要再亲眼看一看敌人的丑恶嘴脸,看一看敌人是否又耍了什么新花样。刘亚楼肩上的担子是沉重的,就在几天前,他立下了30小时拿下天津的军令状。30小时,是漫长的又是短暂的,这就是说,他的34万大军要在一天多一点的时间里攻下这座偌大的、深沟高垒、层层设防的城市。这样大的城市,光是浏览一遍,恐怕也需要一些时日,更何况攻坚战,每前进一步都是战斗,都是厮杀!那一条条密如蛛网的街道,迎接战士们的不是鲜花,不是锣鼓,而是铺天盖地的枪弹!想到这些,刘亚楼的心中就热血奔涌,怒火中烧! 刘亚楼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任凭刺骨的寒风吹袭着他…… 他站着的地方是敌人枪弹所及的地方,危险时刻都存在,警卫员一再催促他回去,生怕发生意外。警卫员们知道,战场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哪怕是高级指挥员,也不免会遇到危险。战场上枪弹不长眼。他们忘不了,东北野战军的高级指挥员、东北野战军的炮兵之父朱瑞,就是在辽沈战役打义县攻城阶段牺牲的。他要亲眼看一看炮兵攻城的效果,却踩响了脚下的一颗地雷。 警卫员们为刘亚楼的安全捏着一把汗,而刘亚楼此时所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明天的战斗。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敌人,看着城垣内鬼火似闪耀的灯光。他心中涌起阵阵激动,这座城市该回到人民手中了,她有太长的痛苦,太久的屈辱,她奋争过,反抗过,她孕育着太深的地下之火!而这地下之火,明天将要由解放军攻击的炮火点燃,她将在熊熊烈火中荡涤一切污泥浊水,冲刷一切屈辱痛苦!她将在熊熊烈火中诞生新的生命,获得永远和平! 13日午夜过去了,敌人没有任何放下武器的表示,刘亚楼发出了攻击命令。 一时间,从各指挥部到各前沿,从各前沿到各指挥部,一条条预设的电话线传递着战斗号令: “各突击部队进入冲击地区!” “各种火器进入预定位置!” “立即与刘亚楼司令员对表。” “保持各部联系畅通!” 随即,各前沿向各指挥部汇报: “突击部队全部进入冲击地区隐蔽待命!” “各种火器已进入预定位置,联系畅通。” 指挥员满意地下达命令: “通知突击部队利用战前时间休息好。” 隐蔽在战壕里的战士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准备工作,生怕还有什么遗漏,生怕还有什么差错;爆破组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炸药包,这些炸药包绑得出奇的精致,四四方方,结结实实,像是送给敌人的“礼物”。 东集团民权门前,一支炮兵连队挤在战壕里,炮手们焦急地等待着射击的命令。连里有一对热河省的兄弟,哥哥李臣是班长,弟弟李永是瞄准手。李永一次又一次地弯着腰跃到炮位上,仔细地检查瞄准线的精度,好像那个早已被对准在瞄准镜十字线中央的敌人的碉堡会突然搬了家。看见李永沉不住气又要跃近炮位,李臣命令道:“回来,暴露目标怎么办?”李永只好噘着嘴走了回来。 此时此刻,每个战士都怀着与李永一样的心情。战前的等待总是最难耐的。炮弹擦得锃亮,整齐地躺在敞开盖子的炮弹箱里。战士们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西集团和平门前,担任主攻的二师四团突击一营的阵地上,第二突击连“钢八连”埋伏在第一突击连“红三连”后面的一道战壕里,从头天傍晚进入阵地,已经有十多个小时了。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扑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通信员于得水在指导员陈忠孝身边,他右手抱着小马枪,左手紧紧提着联络用的信号灯,腰带上插满了手榴弹,脸颊冻得紫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 陈指导员望望小于,关切地问:“小于,冷吗?” “不冷!指导员,我心里可热乎呢!”小于干脆地回答,一副可爱的样子。 指导员笑了,他相信小于讲的是实话。现在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谁还管它天寒地冻呢!指战员们只有一个念头:打进天津去,解放天津人民,为“钢八连”增添新的荣誉! “钢八连”的突击班是一班,素有“小老虎班”之称。班里的孙万合、聂合、李宝森、崔宝生、张志刚是五员虎将,班长吴守智是战斗英雄。此时,他们都瞪圆了眼睛,等着战斗号令的下达。一班长吴守智是“钢八连”的老战士,他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的家里,15天时母亲去世,3岁时父亲又离开了他。他从小受尽苦难,怀着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刻骨仇恨参加了解放军。战场上,他像一只猛虎,冲锋总在最前头。对同志,他像大哥哥,体贴关怀每一个战士。进关路上,他时常背两三个背包。他走得很快,大家都叫他“飞毛腿”,但细心看去,他走路是一瘸一瘸的,他的一条腿是负过伤的残腿。一天一夜赶200多里路,他都坚持下来了。每次突击都是一班在前,在一班当班长都是勇敢能干的。聂合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和姐妹都惨死在日本鬼子和蒋匪军的手里,他平时不爱说笑,讲几句话就脸红,可打起仗来却惊人的勇敢。他曾经一个人冲进敌人的碉堡,活捉了7个敌人。他本来是营长裴飞正的通信员,战前,他硬是磨着营长让他到了突击连。孙万合是东北战场上打新立屯时解放过来的解放战士,很快就在战斗中立了功,不几天就当了副班长。 “钢八连”是英雄的“钢八连”,一班,是英雄的一班。战前誓师会上,连长赵吉祥高声宣布:“我们钢八连加强一营,为第二突击连!”,话音未落,掌声雷动。指导员轻轻展开上级授予突击队的旗帜,高高举起,全连同志都站了起来,连长使劲地挥动双手,大家才稍稍安定下来。 “突击排由一排担任,突击班是一班!请吴守智同志接旗!”连长刚说完,吴守智已经站到了指导员跟前,他激动地闪着泪花,两只有力的大手接过旗杆紧紧靠在胸前。 这时,那红旗依然在班长手中紧握着。红旗在寒风中闪动,那鲜艳的红色,映红了每个战士的脸庞,暖热了每个战士的心。那一颗颗“砰砰”跳动的心,等待着,等待总攻击的炮弹升上天空。 等待,从驻地出发到达前沿,再到总攻开始,战士们要等待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 天迟迟不亮,时间好像被寒冷的空气冻住了。突击连的连长们一次又一次地看表。四周异乎寻常的沉寂,只有寒煞的风肆虐地刮着,吼叫着。黑夜终于过去了,天边露出了一线白色,但攻击的时间还没有到来。指挥一场大战,任何细节都必须想到,连日来,指挥部注意到,天津城每天早晨都被大雾弥漫着,大雾要到9点多才散去,所以,总攻的时间定在上午9点30分。 今天果然又是这样。 黎明降临了,大地逐渐显现出它的轮廓,但很快又被晨雾遮挡了。湿漉漉的乳白色的蒸气,不断地从水面上、从庄稼地里升腾起来。雾越来越浓,城垣、碉堡、树木、房屋都被浓雾吞没了。听不到枪响,也没有炮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雄鸡的啼叫划破黎明前的寂静。 激战前的宁静,正孕育着一场恶战。 在距离突击部队不远的前沿指挥所里,每一个指战员都严密地注视着前方,他们已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他们都充满着胜利的坚定信心,虽然不能排除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出现意外情况,但他们相信,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就在这天早晨,新华社向全国发出毛泽东关于时局的声明。 声明指出:“现在,情况已经非常明显,只要人民解放军向着残余的国民党军再作若干次重大的攻击,全部国民党反动统治机构即将土崩瓦解,归于消灭。现在,国民党反动政府发动内战的政策,业已自食其果,众叛亲离,已至不能维持的境地。在此种形势下,为着保持国民党政府的残余力量,取得喘息时间,然后卷土重来扑灭革命力量的目的,中国第一名战争罪犯国民党匪帮首领南京政府伪总统蒋介石,于今年一月一日,提出了愿意和中国共产党进行和平谈判的建议。中国共产党认为这个建议是虚伪的。这是因为蒋介石在他的建议中提出了保存伪宪法、伪法统和反动军队等项为全国人民所不能同意的条件,以为和平谈判的基础。这是继续战争的条件,不是和平的条件。旬日以来,全国人民业已显示了自己的意志。人民渴望早日获得和平,但是不赞成战争罪犯们的所谓和平,不赞成他们的反动条件。在此种民意基础之上,中国共产党声明:虽然中国人民解放军具有充足的力量和充足的理由,确有把握,在不要很久的时间之内,全部地消灭国民党反动派政府的残余军事力量;但是,为了迅速结束战争,实现真正的和平,减少人民的痛苦,中国共产党愿意和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他任何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军事集团,在下列条件的基础之上进行和平谈判。这些条件是: (一)惩办战争罪犯; (二)废除伪宪法; (三)废除伪法统; (四)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 (五)没收官僚资本; (六)改革土地制度; (七)废除卖国条约; (八)召开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 声明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发出了战斗号令:“在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接受并实现真正的民主的和平以前,你们丝毫也不应当松懈你们的战斗努力。对于任何敢于反抗的反动派,必须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之。” 毛泽东关于时局的声明迅速传遍了前沿各部队。指战员们感到,党中央的这一重大声明在1月14日总攻前夕发表,使解放天津的战役具有了特别重大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对天津守敌的严厉惩戒,就是对蒋介石反动集团玩弄假和平、真战争阴谋的沉重打击,同时也是对北平守敌的一个警告。指战员们认识到:“我们的战斗行动关联着全局,负有伟大的历史使命。”各部队党委立即决定,以毛主席的声明为动力,在战地进行再动员。二纵四师师长王良太沿着交通壕亲自赶赴担任主攻任务的十团二营、三营,将准备插上天津城头的红旗授予尖刀四连和九连,号召突击队战士争当第一名登城英雄,把红旗插上城头,为党中央、毛主席争光!

发起总攻

太阳终于驱散了空中的雾气,被寒风紧裹着的大地露出它的容貌,衰黄的茅草在风中摇曳,风穿过树林,发出呼啸的声音。就在这一片漫漫平原上,我成千上万的勇士已严阵以待,他们仰望天空,等待着总攻击信号的升起;就在这一片茫茫旷野中,我几十个上百个指挥部已开通所有指挥系统,指挥员们注视着腕上的手表,等待着那指针指向总攻击的时刻。 刘亚楼的手表,指针在一分一秒地走着,李天佑的手表,邓华的手表,指针在一分一秒地走着。 时间到了! 指针指向9:30分! 一声尖利的嘶叫撕裂了无边的沉寂,五颗由60迫击炮发射的信号弹同时钻入天空,又划着弧线垂落下来。 刹那间,寂静没有了,数百门大炮齐声怒吼,吼声如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一发发炮弹冲出炮膛,撕扯着寒冷的空气,带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冲向敌人的阵地。顿时,天地间就像一个烧红了的火炉,到处是火光,到处是硝烟,敌人的城垣、碉堡,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迸裂,坍塌;敌人的铁丝网、鹿砦,顷刻间断裂、扭曲。火光升腾,硝烟弥漫,厚厚的城垣往下陷落,碉堡化为废墟。在这排山倒海的轰击中,每一分钟就有数千发炮弹倾泻在敌人的阵地上。原本是灰色的天空,此时被爆炸的浓烟和烈火染成了紫黑色。在战壕里待命的步兵们看着炮兵兄弟们痛快淋漓的射击,内心里涌起阵阵感激和自豪。一发炮弹正落在敌人的制高点上,战壕里立即响起一阵欢呼: “打得好!打得好!炮兵兄弟们打得好!” 两架飞机不知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早已严阵以待的高射炮兵立即迎接了这两个不速之客,6个火球几乎同时出现在敌机周围,刹那间,两架敌机中弹,拖着长长的黑烟划落天空。 战壕里,步兵们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炮击依然继续着,几百门大炮隆隆地响,大地震颤,天空震颤。这是人民对敌人的惩罚,是战士对敌人的回答。 “打得好!让兔崽子们也尝尝炮弹吧!” “咱们的大炮一发言,就没有敌人的份了!” 勇敢的炮手们,在战斗中总结经验,变得更聪明了,在炮火准备开始时。他们先用瞬发引信的炮弹消灭来不及进入掩体、碉堡的敌人,再用延期引信的炮弹进行持续几十分钟的破坏射击,几百门大炮,成万发炮弹压得敌人只有招架之功,根本不能还击。 在西集团,我军使用了最强大的炮兵群,准备在步兵发起冲击前,给敌人以摧毁性打击,在全面压制的基础上,将突破口及其两侧的城墙、碉堡、地雷、各种工事障碍一扫而光。可是,当炮兵们在和平门突破口把敌人的城墙打塌的时候,战士们在战壕里蹲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他们虽然明白,在炮火袭击未停的情况下,冲上去是极其危险的,容易被自己的炮火误伤。但是,为了早一刻解放天津人民,为了争取革命荣誉,谁不想着抢先把红旗插上城头呢! 200门大炮已经吼叫了几十分钟了,和平门及其附近的敌人火力点、工事大部摧毁,并在我突破正面上打开了几十米宽的缺口,破坏了敌人外壕前沿的42、43、45、48号碉堡,也破坏了纵深小西营门附近的制高点——第三监狱、自来水厂等明显目标。 一纵二师第一突击连“红三连”的战士们磨拳擦掌,焦急地等待着冲击的命令。这时,左翼友邻部队在排除突破地段地堡群后竖起了红旗,由于角度不同,战士们只看见旗面,而看不清旗杆的位置,便以为冲击开始了。 生怕落后的战士们发起了冲击! 趁着浓浓的烟雾,第一爆破手副班长郭凤元一跃而起,冲向敌人的第一道铁丝网。战斗前,他数次要求送第一包炸药,这时,他脱去了棉衣,抱着炸药包在烟雾里飞跑向前。这第一包炸药牵动着全连勇士的心,人们透过烟雾紧紧盯着郭凤元闪动的身影。“轰隆”一声响,第一道铁丝网炸开了一个缺口。紧接着,第二爆破手费继成抱着炸药包冲出了战壕,当他通过一道水渠时,因冰面被炮弹炸裂掉了进去,他迅速爬出水渠,带着满身的冰水,炸开了第二道铁丝网。两名机智勇敢的爆破手完成任务后,跳进旁边的一个交通壕,发现里面竟有敌人,他们急中生智,只用手榴弹就抓了躲在被我炮火炸塌的地堡和交通壕里的20多个俘虏。 冲击道路上的障碍被扫除了,负责架桥的二排各班抬着浮桥和木梯冲向护城河。五班在接近护城河边沿时,一颗地雷炸响了,有几名战士伤亡,桥也被炸断了。四班和六班接着冲上去,他们冒着枪弹,躲过地雷, 5c06." >将桥抬到了河边,第一座浮桥刚刚架好就被敌人的炮弹炸碎了,战士们迅速把木梯插下水去,但梯子被水的浮力托起来在水面上漂来荡去,又插下去,又漂起来。这样的桥突击队是无法通过的!千钧一发,不能有片刻犹豫,六班长张儒勋一纵身跳进了满是冰碴的护城河,紧接着,架桥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跳进了护城河,负了伤的新战士郑友清也站在了水里。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枪弹在他们身边溅落,激起一股股水花。人民的英雄们忘掉了一切,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用自己的身体为战友架起冲击的桥梁! “冲啊!”连长史德洪手臂一挥,率领突击队如脱缰之马,向突破口冲去。他们穿过烟雾,跃过铁丝网和鹿砦,冲到护城河边,就在这时,桥又被敌人炸断了。等待重新架桥吗?不!时间已经不允许了。突击队的勇士们一跃而起,朝右侧一段没有被炸弹炸碎的薄冰上冲去。勇士们履着薄冰,向前冲击,薄冰碎了,有的战士掉进冰窟窿里,有的战士陷进雪水泥沼里,他们不顾一切地奋力爬出来,继续突击。这时,敌人纵深炮兵和城墙上、碉堡里的敌人的火力复活,一起向着红三连袭来。刹那间,我冲击道路上变成一片火海。 冲击受阻! 紧急关头,连长史德洪透过火网发现南交通壕外有一个死角,他当机立断,率领突击排掉转方向,一阵猛打,冲上了被我炮火轰成一溜漫坡的城墙。在城墙上,勇士们与敌人展开激烈拼杀,仅3分钟,就把红旗插在了天津的城头。 这是插在天津城头的第一面红旗! 天津城突破了!这时是14日10时50分! 第一个在城头上插上红旗的英雄旗手是红三连一班战斗组长王玉龙。迎风招展的红旗在城头上高高飘扬。红旗引来了敌人密集藏书网的枪弹,一颗炮弹呼啸落下,红旗断成了两截,红旗倒下了,英雄的旗手也倒下了,他勇敢地用双手擎起半截旗杆,他的身上、手上多处负伤,浑身是血,仍高举红旗不倒,直至壮烈牺牲。五班战士邓惠又将第二杆红旗插上城头,红旗在弹雨中继续飘扬,突击队的英雄们一个个从红旗下闪过。 尖刀连提前发起冲锋的行动,牵动了城西所有主攻部队的行动。前沿的战士们看见尖刀连在城墙上竖起了红旗,立刻像潮水一样冲过护城河,涌向突破口。 一直严密注视战场情况的司令员李天佑猛地抓起电话,对师长贺东生大声喊道:“猛子!快查明情况,向我报告!” 预定的炮击时间还没有结束,炮兵仍在射击。呼啸的炮弹当空划过,爆炸声震耳欲聋。战士们冒着自己的炮火冲向敌人!司令员的心被震撼着。面对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指挥员又能说什么呢!当那些战士们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去争取胜利,去争取光荣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权对他们指手划脚,说三道四!此时此刻,指挥员所要做的就是在意外的紧急情况下作出决断。李天佑毕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员,面对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他机智果敢,沉着镇定。他当即命令:“各炮兵群,停止轰击突破口,马上向纵深延伸射击!” 在师指挥所的贺东生师长也一面向李天佑报告情况,一面命令师属炮兵停止袭击突破口,向纵深延伸火力,进行护送射击。 与此同时,李天佑命令侧翼师独立十师要猛打猛冲,以吸引敌人的火力,保证主攻方向的胜利发展。十师的战斗异常激烈,师长赵东寰在电话里报告:“我们前沿有两个大碉堡群,还有一个没有拿下来!” 李天佑拿着话筒,兴奋地说:“只要你们猛攻,咬住不放,就是胜利!” 第11章 英雄巡礼 关于各部队的情况,有很多回忆文章记录了当时的情景:

一条胳膊的英雄

1949年1月,解放天津的战斗打响了。那时,我在某部二连当连长。我们营是我军主攻部队的尖兵。我们二连在付营长张金慧同志的率领下,担任抢占市中心的金钢桥的任务。 总攻发起三分钟以后,一连便迅速地攻占了民权门,将敌人完整的防御体系,打开了一个大缺口。一连的胜利,给我们每个指战员以极大的鼓舞,大家像开足马力的炮艇,一个劲地向天津城里冲去。可是,前进不到三百米,民权门内的楼下、马路边、小巷口、土坎上,前后左右,四、五十条火舌向我们吐来,炮弹在身旁爆炸,地雷在前后开花;附近敌人战车上的各种炮火,也一股劲地往这个地方打来。我们的后续部队被切断了。层层的火网,封锁得风雨不透。 这时,我们连已伤亡半数,弹药也快打完了。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我们迅速地抢占了附近敌人的战壕和交通沟,换上了一色的美制武器,捡了足够的弹药,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孤军作战。 战斗越来越激烈了。一颗炮弹把二班战士李万祥同志的左胳膊炸去了一半,血唰唰地往下流,把衣服都染红了,他的脸顿时变得苍白,眼珠就像要突出来;但他右手的枪还是握得紧紧的,像是一点不知道疼痛。九班副孙德贵一步抢到他跟前,撕开绑带,忙把正在流血的伤口勒住。我劝他下火线,可是他坚决地说: “连长同志,我们抢占金钢桥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又是一个共产党员,怎么能因为少一条胳臂,就下战场呢!”旁边的战士,正想帮我说什么,可是没等人开口,李万祥的声音又响彻了整个阵地: “同志们,很多战友为了胜利光荣的牺牲了,我们活着的就应该对得起他们!” 他的话像一桶油泼到了战士们满腔复仇的烈火上,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 “对!只要有一口气,就坚决战斗到胜利!” 在这样的战士面前,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这时战士们的唯一念头,就是坚决完成任务,杀敌,立功,报仇! 我们与占有优势地形和数倍于我的敌人顽强的战斗着,也想不起打退了敌人多少次的反冲锋。当我们打退敌人最后一次冲锋以后,天色已经黄昏了。副营长决定趁着这个半明不暗的时候,炸破迎面的碉堡,以?t>便杀开一条前进的道路,向金钢桥的方向突去。爆破手的人选还没有指定,只听得唰的一声,旁边的战壕里跃起了一个战士,他的右手拿着一根爆破筒,半截左臂上的白纱布已被血浸黑。“李万祥,你……”我想制止他。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像一股狂风似的向正前方的碉堡扑去。为了掩护他的爆破,全连的火器一齐发射,密集的弹雨倾向敌人的阵地。转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前面的碉堡被揭去了大半边。可是在左前方的大楼脚下,敌人的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还在疯狂地嘶叫着,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战士们都发了火,争先恐后地要求任务。李万祥马上又抱起一包炸药,出现在我们面前: “连长同志,最好还是批准我拔掉这个眼中钉。” 我和副营长几乎是同时说: “李万祥同志,你应该很好的休息。” “首长,别看我只剩下一条胳膊,完不成任务决不回来!” 没等我们作出最后的决定,敌人的炮弹就在我们周围密密麻麻地炸开了。当炮火刚稀疏一点,只见李万祥拖着一条胳膊,又跳出了战壕。这时候,机枪手孙德贵灵机一动,朝大楼打了一梭子。这一下,把敌人的火力全引过来了。李万祥趁这个空隙,从左前方抄到了大楼跟前。他将炸药包贴紧大楼脚放下,咬紧牙关,用脚蹬住药包,右手把连起来的四根导火索使劲一拉,只见墙脚下忽然升起一根烟柱,接着发出了山崩地裂的响声。 “同志们,冲呀!”李万祥的喊声未落,四十多个勇士一齐跳出了战壕,像一把锋利的刺刀,狠狠地插入敌人阵地的纵深。第二天拂晓,金钢桥上飘起了胜利的红旗。

荣获毛泽东奖章的战士

1949年1月中旬,我们连队在其他兄弟部队协作下,投入了解放天津外围据点的范家堡战斗。战斗十分紧张。上级要求各个连队,必须在天亮一小时之前,扫清自己突击道路上的障碍。任务是艰巨的,时间也很紧迫。我们第一次爆破没有成功,触雷伤亡了十多名战士,连长也光荣阵亡了。眼看冲击时间就要到了,但任务还没有完成,针对这一情况,指导员决定组织第二次爆破。 命令一传下来,第四班战士董学林第一个抢先报名,他说: “指导员,把任务给我吧!我保证把铁丝网炸掉,为牺牲的连长和同志们报仇。” 其他战士也都抢着要求爆破。指导员考虑以后,决定把任务交给董学林。董学林接到任务后,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他想,这是党对自己的信任,即便剩下一口气,也要完成党交给的任务。他连忙作好一切准备工作,立即开始爆破。 他抱起炸药包,快步跳出交通沟,小老虎似地直向铁丝网冲去。他冒着敌人机枪的扫射,把炸药塞进铁丝网,使劲拉响了火,敏捷地跳了回来。顿时,轰的一声,把敌人的第一道铁丝网,炸了一个很大的缺口。接着,他又趁着未散的硝烟,飞快地送上了第二包炸药。敌人急了眼集中了所有火力朝着这个缺口猛烈扫射,企图用他们密集的炮火,筑起一道火墙,来保住下余的障碍。董学林同志不管这一切,立即又抱起第三包炸药,准备继续爆破。可是当他刚一纵身,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停一停,等敌人炮火松一些再去!”指导员看他满身大汗,棉衣都湿透了,气呼呼地喘不上气来,又改口道: “董学林同志,你掩护我,我去爆破。”说着,顺手抢过炸药。 “不能,你指挥部队要紧,我去!”董学林见指导员要亲自去,心想这太危险,没等指导员允许,便从指导员手中夺回炸药,第三次勇敢地冲上去了。 轰地一声,第三包炸药又响了。现在,敌人苦心修筑的铁丝网,只剩下两层了。但不幸得很,当董学林快跑回出发地时,敌人的一发炮弹落在他附近,把他震倒了,右臂也中了弹片。指导员飞快地跑过去扶起他,忙给他包扎好伤口。他忍受着疼痛,笑着说: “指导员,不要紧,小伤不疼,快给我炸药包……” 指导员没等他说完便道:“就算不疼,可你累得这个样,还能去吗?” “我一定要完成任务!”他霍地站了起来,趁指导员不防,飞快地冲了上去。指导员知道,现在再阻劝已来不及了,便连忙组织火力,进行掩护。 董学林抱上一大包炸药,在密密的弹雨中前进,跑几步,爬几步,早已忘了右臂的疼痛。当他快接近敌人铁丝网,把炸药送上时,突然飞来一颗子弹,打伤了他的腿。他猛然跌倒了。沉重的炮声和急密的机枪声,扰乱了他的听觉,在他眼前浮现出董存瑞的英雄形象,浮现出牺牲的连长和战友们的熟识面容。他咬紧牙,用尽全身力气,移动着沉重的身子,忍着刺骨的疼痛,决心完成党交给自己的任务,为战友们报仇。他一寸一寸地爬着,终于把三十多斤的药包,送了上去。只见他猛拉一下火,连忙把身子向后面滚了几滚,随着就是轰的一声,把敌人最后的两层铁丝网,全都炸开一个大缺口。前进的道路打通了!同志们为董学林的勇敢和胜利,发出了一片欢呼。 总攻开始了。同志们沿着这个缺口,插进了敌人的心脏顺利地歼灭了敌人。董学林眼看着胜利的红旗,飘扬在天津上空,心里感到无限的喜悦。当场,指导员便把一颗金光闪闪的“毛泽东奖章”,挂在他的胸前。

猛虎班长杨印山

红旗插上天津城 总攻前一天的晚上,连长来到二班,仔细地检查了枪械和弹药,临走时说:“明天全师都瞅着你们尖刀班啊!” 二班长杨印山答道:“放心吧,连长,这面红旗不插上天津城不回来见你!” 第二天——1949年1月14日上午九时半,总攻开始。千万发炮弹,带着仇恨,怒吼着,飞向敌人阵地。天津城头立刻变了样。 有效射击时间过去了,五颗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升上天空。杨印山从战壕里跳出来,喊了声:“跟我来!”十一个尖刀英雄,冲上百来米的开阔地。 暗堡中的敌人,用机枪严密地封锁着前沿,子弹贴着地皮嗖嗖地叫,被炮弹掀到天上的土块,像雨点一样往身上砸。尖刀英雄们一口气冲到铁丝网跟前。 架梯组被阻挡在这里,几个同志牺牲了,剩下来的人正在向敌人射击。这一下,可真糟糕,梯子架不上去,尖刀班怎么登城呢! 大伙正着急,杨印山忽然发现右边铁丝网被炮弹打破了一个洞。他乘着敌人正集中火力扫射正面,立即带着队伍钻过铁丝网的破洞,跳下了护城河。河水已经结冰了,杨印山喊了一声:“从冰上过!”一眨眼的工夫,尖刀班插到了围墙根下。 这里的围墙被炮火打塌了,他们踩着围墙上的弹坑向上爬去,刚爬到半腰,敌人疯狂地扫射起来,子弹擦着头皮,突突直叫。有一颗子弹打穿了杨印山的棉衣,他看都没看,带着全班直扑城头。忽然,城头有个人影一晃,接着飞过来一个冒烟的手榴弹,杨印山拾起来,闪电般的扔了回去,手榴弹没落地就爆炸了。趁着浓烟,杨印山几步跑到了城头。三个敌人端着刺刀向他冲来,他一手打出两个手榴弹,紧跟在后面的金长贵,又扫了一梭冲锋枪,敌人剩下的半个班就被解决了。这时,拿红旗的高金理,立刻把那面报告胜利登城的红旗,高高插在天津城头上。 猛冲猛打猛追 尖刀班继续向纵深发展。王家花房的敌人被消灭后,前面就是邵公庄了。邵公庄的南北两面,都是敌人的碉堡,屋后的一片树林是敌人的炮兵阵地。敌人看到城墙被突破,从谢家窑调了一个机动连增援邵公庄。情况很紧急,如果我们不抢先占领邵公庄,不但不能前进,而且将三面受敌,连既有阵地都难于防守。 “夺取前面的阵地,就是我们的胜利!”杨印山第一个跨出去,全班的同志紧跟着冲上去。两面碉堡里的机枪,追着他们扫射,好几个同志倒下去。他们刚冲进院子,从东面射来了密集的子弹,树上的枝叶被打得纷纷落下。从谢家窑来的一连敌人赶到了这里,并且开始组织反扑。正在这时,敌人后面忽然响起了机枪声,冲锋的敌人一片片倒下去,我们的主力部队上来了。敌人向后面溃逃。 杨印山叫了声:“跟我来!”二班刷地一下子冲出了院子。英雄们紧撵着敌人,吓得敌人头都不敢回。就这样,杨印山带着部队脚跟脚的把敌人撵进了树林。 这一气猛追,把树林里的敌炮兵吓慌了,他们扛起炮筒就跑,连炮座都没来得及拆。杨印山带着二班一直追到一个小学校附近,俘虏了二十多个敌人,才停下来。 突破二道防线 眼前是华北油厂,这已经是敌人第二道防线了。华北油厂正是第二道防线的突出部。 上级决定拿下这个地方,突破第二道防线。杨印山接受了新任务。 华北油厂的砖墙有一丈多高,西南、西北两角是两个突出的大碉堡,墙外是一丈多宽的外壕,墙上的枪眼正对着前面的开阔地,左边又有敌人的炮楼。正面上不去,杨印山决定从右侧上去 我们的重机枪刚刚压住碉堡中的敌人火力,杨印山便一股劲冲出了二十多米。突然,碉堡里的敌人,向他射来了一梭子弹,他扑倒在地,躲过了敌人的射击。他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趁着敌人换梭子的空隙,飞也似地冲过了开阔地。当敌人的机枪再响时,他已经穿过外壕,爬到右边的碉堡下。杨印山一甩手,两个手榴弹飞进碉堡,“轰”的一声,碉堡哑了。他趁势滚下外壕,顺着死角,爬到左边的碉堡下,又把两个手榴弹从枪眼里塞了进去。 碉堡被解决了,可是大门开在东面,要进油厂,还得爆破。杨印山挟着十多斤炸药又冲了上去。一阵疾风,他冲到了墙角下,把炸药安好后,一拉弦,引线咝咝地冒着火花。杨印山翻转身来,刚滚出去三四米,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气浪把他从地上掀起来又摔下去,脑袋嗡嗡叫着。他支持不住,躺倒在地下。 一阵喊杀声把他惊醒,敌人第二道防线被突破了!后面的队伍,一齐向突破口拥来。杨印山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穿过烟尘,冲了进去…… 成团成师的队伍,潮水般地涌过突破口压向城中心去,敌九十七师及六十军军部,在我们的英雄部队面前投降了。 天津战役胜利结束后,二班荣获“猛虎班”锦旗一面;二十七岁的班长、共产党员杨印山,一共立了五大功,荣获毛泽东奖章及战斗英雄奖章各一枚。

“旱桥英雄”刘瑞林

“我们所渴望着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天津总攻战打响了!我记得,这正是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四日中午。 “攻打突破口的任务,已被兄弟部队抢先领去了,上级交给我们团的任务是:当兄弟部队撕开突破口以后,猛插纵深,分割打乱并全歼天津市东北角上的守敌。因此,在战斗最激烈的头几个小时,我们并没有参加,而是蹲伏在城外的战壕里,难耐地看着烟火,听着炮声。” 他的声调变得比先前更响亮、更奔放了,而且脸上也泛起了只有当渴求已久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的时候才有的那种兴奋与喜悦。 “我们进攻方向的突破口——民权门,终于被兄弟部队撕开了,于是我们便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挤过缺口一齐向天津市内冲去。这时天已黑了,枪声、炮声在整个城市呼啸着、轰响着,浓烈的烟雾,笼罩了整个市区。 “我们七连走在全营的最后边,所到之处顽敌早被八连、九连消灭了,只剩下一些正在冒烟的地堡和被击毙的敌尸,散乱地摆在街道上。即使在那些坍塌的楼房里和阴暗的街角处,间或有一些隐伏着的残兵败将向我们射击,但这都是一些早已吓破了胆的熊货。这种短促的很不激烈的巷战,打得一点也不解馋。而前面又不断地传来这样的消息:‘八连已攻进扶轮中学(现改为铁路学校)啦!’‘九连已占领北洋大楼啦!’这时我们连长也发急了: “‘同志们!我们不能老跟在别人的屁股后边捡骨头吃,我们应该赶到前面去,哪儿有敌人就往哪儿冲!不然那几座桥就会被别人抢先占去啦!’ “本来,连长只是想鼓动大家更快一点前进,没想到这一声吆喝,使大家一个个都变成了离弓的箭,脱缰的马,谁也顾不得班、排建制,争先恐后地向前飞去。不用说没有一个掉队的,大家还都嫌自己的腿长得太短了哩!但是究竟敌人在哪里?‘桥’在哪里?我们还不知道哩!只是一股劲地往前跑!跑!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只有我和我们班的刘爱民同志,其他同志都掉到我们身后,基本上失去了联系。当时我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如果遇上一大群敌人,我们孤孤单单的俩人能否对付得过来呢?但当我想到:应该更快地抓住敌人、应该更快地把天津夺在我们手里、应该更快地抢占那些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步子也迈得更快了。 “我们俩人不知跑过多少街巷,多少里程,突然,一条宽阔的河,横在我们面前。离我们约五十米的地方,还有一座桥,长长地伸向对岸。借着蒙胧的月色和汽车的灯光,我们还可以看见不少汽车、不少敌人,在河的对岸奔走,马达声、斥骂声,清楚地传到河这边来……” “你们看到的这座桥就是旱桥。”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这就是旱桥,但当时我俩并不知道,一直到战斗结束后我们才知道这是旱桥。因为在我们的想像里,林总所指的那些桥,一定都是又宽阔又雄伟的大铁桥,而这座桥呢?却是木头架的,而且还那么狭,连汽车也过不去……总之,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桥。不过,在这座桥附近所修的工事,果真是‘名不虚传’:沿河架起了密密层层的铁丝网,在桥的这一端,矗立着一个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钢骨水泥的碉堡,借着碉堡内的灯光,我们还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碉堡上面的、一排一排的枪眼。也许是因为炮声、枪声还响在远处,敌人自信我们还不可能马上接近他们的碉堡,所以都拥挤在碉堡里,外边连个哨兵也没有。 “找到了敌人,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但我们却没有继续前进,当刘爱民正要向敌人的碉堡猛扑的时候,我把他拉回来了。达并不是我胆怯,当时我也确实忘记了胆怯,这是由于责任心的促使,因为我是六班的战斗小组长,他是六班的战士,在我们俩人之中,我大大小小还算个领导,我应该为他的安全负责,也为我的安全负责,因为我们俩人的生命从我们入党宣誓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再属于我们自己,而赤裸裸地交给党了。如果要付出两条生命,就必须给党换回比两条生命更多的代价,而此刻如果我们有任何盲动,可能就会白白地牺牲自己,而换不回任何代价。不前进难道后退吗?让我们这段紧张的、焦急的奔跑,以毫无收获而告终吗?当然不能!对一个战士来说,还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从自己手里溜掉更可耻吗? “就在离敌人碉堡五十米的河边上,我们俩静静地蹲伏了一会。刘爱民那双像火一样的焦灼的眼睛,不时地凝望着我,显然他是在期待我的决定。这时,远处的炮声已经停止了,枪声也比以前稀落了,看来,整个天津城市的战斗即将结束,只是在我们俩人面前的敌人还在活着,他们还霸占着这块土地,他们霸占的这块土地上的人民还没解放……。当我想到这儿的时候,一种难于继续忍受的、强烈的仇恨与责任感突然涌在我的心头,血在沸腾着,再也不能犹豫了。于是,我果断地作了决定: “‘走!悄悄地爬过去!先搞掉这个碉堡再说!’” 他最后那两句话,说得非常响,简直像是给我和几个听故事的人下命令。他的宽厚的、结实的手挥得那么刚劲;他的厚实的、微微翘着的嘴唇,闭得那么紧,显得那么坚毅;而他的略为呆滞的、本来是不太善于表情的脸上,突然掠过一种强烈的表情。 “我们把所有手榴弹全部揭开了盖,枪也上好了刺刀,悄悄地沿着河岸向着敌人的碉堡爬去。我们每爬一步,心便绷得更紧,我们两人都清楚地知道,只要我们在爬行中稍微发出一点声响,敌人几十支枪的子弹,便会一齐压过来。我们爬着,爬着,爬得那么慢,这时我才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躯是那么笨重,不到五六十米的地段,我们大概足足爬了七、八分钟;要是在平日这段路算得了什么,说两句笑话就过去了,可是这时,我们却觉得是那么长,长得令人难以忍耐。好容易爬到了离敌人碉堡约五米的地方,已经是敌人子弹打不到的死角了,于是我们迅速地纵身跳起,向着碉堡猛扑过去。这时敌人已被我们的脚步惊觉了,慌乱地叫喊: “‘谁!谁!’ “可是他们的喊声还没落,我们却早已冲到碉堡的后门口,并且把枪口指着他们的胸膛了。 “‘你们被包围啦!交枪不杀!’刘爱民在我的身后大声地喊着,把我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而碉堡里的敌人则早被他这一声吆喝给吓晕了。他竟有这样粗大而宏亮的嗓子,我确实是第一次才发现。但敌人并没有把枪马上交出来,有个较顽固的家伙,还壮着胆子在叫: “‘要你们的长官来我们才交!’ “咳!好大的口气,好像我们俩人还摆弄不了这帮龟孙子似的。这下我真火了,我一步窜到碉堡里,大喝了一声: “‘你们交不交!’并举起手榴弹来准备拉弦。其实我是吓唬他们的。 “这一下真有效,一个个完全吓呆了,战战兢兢地把所有的枪一枝一枝向碉堡外边扔去。我们一枪未放,就使这二十多个匪徒乖乖地当了俘虏。” “这些被俘的家伙,并不怎么老实,当我们把他们像赶羊似地赶到碉堡外边之后,他们见我们一共才两个人,又想造反了。有几个家伙,扑向刘爱民身边去,想再夺回他们已经交了的枪,但是,被刘爱民的亮晃晃的刺刀给吓回来了。还有几个家伙想脚底板擦油,从我的身边溜去,也被我拉响的枪声吓住了。当时真把我们俩弄得够紧张,顾了前边,又顾不了后边。幸好我们连队在这个时候赶了上来,一阵急促的、响亮的脚步声,才算把他们完全摄服。 “当这座桥被我们夺下之后,继续赶来的部队,便一齐从桥上向河对岸的小王庄涌去,尚未来得及逃跑的敌一五一师的全部人马,也全部当了俘虏。”

爆破英雄鞠海青

部队进入纵深以后,开始向裕丰丝织厂进攻。四连九班很机动地从南面插过去,堵住了企图从大门突围的敌人。 这时正是阴历十六,天上的月亮格外明亮。在月光下,九班战士鞠海青忽然看见几个敌人的黑影往东跑。他迅速地把大枪架在大门外的汽车边儿上,一扣发火,随着“叭”的一声,立刻倒下了一个黑影。 鞠海青,这个17岁的小伙子,和人民解放军中许多翻身战士一样,从小就给地主放羊,以后扛过“半拉”,扛过整活。1947年参加了独立团,1948年春天才编到主力来。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在班里很少听到他的言谈。打锦州时因为他年纪小,连里没有让他上阵地,只叫他抬抬担架。辽西和辽沈战役只是跟着大队跑了跑。这回大军进关攻打天津,他是第一次拿起枪和敌人进行战斗。 从院外东南角的地堡门里,不断向外吐着火舌,敌人的一挺机枪正疯狂地向九班阵地射击。副班长毛殿臣把站在汽车旁的鞠海青往墙边儿一拉,一扬手,一颗手榴弹猛飞而出,手起弹落,随着火光闪处,轰的一声巨响,烟土飞卷上天空。副班长紧接着命令鞠海青:“一组冲!” 一组的其他两个队员,正在押送从门里走出来的一群俘虏。鞠海青来不及去叫他俩,就单枪匹马地冲了上去。他端着冲锋枪,向地堡里打了一梭子弹。和过去许多缴枪的故事一样,几个匪军乖乖地举着枪,狼狈地走出了地堡。 缴枪支,捉俘虏,对鞠海青 8fd9." >这位十七岁的战士来说,还是第一次。他和我们的许多初上战场的战士一样,凭着自己的坚毅和勇敢,凭着一颗对党和祖国忠诚的赤心,就这样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占领裕丰厂以后,紧接着又向据守酒精公司的敌人进攻。为了给突击队开辟冲锋的道路,九班又接受了用重量炸药爆破楼墙的严重任务。 困难很大,班内唯一的爆破手副班长毛殿财同志在看地形时被敌人打倒了。鞠海青想:“自己为啥参军?班长要掌握全班情况,不能让他去……我要不去谁去?对,我去!去给副班长报仇!” “班长,”鞠海青决定后,向班长提出要求,“我来爆破!” 班长同意了。鞠海青又第一次担任了爆破任务。 班长刚下完命令,鞠海青立刻抱起三十斤重的炸药包,放在了指定的地点。刘春元紧接着把第二包炸药送了上去。鞠海青迅速地拉响了火,很快退到隐蔽处,伏在地上。 “轰!”炸药像火山一样爆炸了。趁着巨雷般的爆炸声,我们的突击队在轻重机枪掩护下冲了上去。 鞠海青正在为这次战斗胜利而高兴时,我们的突击队突然停止了冲锋,伏了下去,接着又退了回来。 “怎么回事儿?”鞠海青飞快地跑到班长跟前问道。 班长还没来得及回答,营里来了命令:砖墙里边是大铁桶,没有炸开。现在必须另选爆破口,用一百五十斤炸药去炸。另外,还要准备六十斤到楼内爆破。为了保证胜利,必须争取时间,完成任务。 这次任务,又交给了九班。 教导员对全班的战士们说:“完成任务,给九班集体记功。” 教导员的话深深地打动了鞠海青和每个同志的心。大家心里都有这样一个念头:坚决完成任务,为集体立功。 鞠海青现在已经是班内“有经验”的爆破手了。他又是第一个接受任务。班长刚把任务布置完,鞠海青便抱起了五十斤重的炸药箱,一直送到楼根。 这次我们的掩护火力组织得非常好,把楼内的敌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敌人的枪,都变成了哑巴。鞠海青心里比第一次更镇静了。 但是,子弹和炮弹还是不断从他身后射过来,打到红砖墙上。被打碎的砖块如雨点一般从上边直飞而下,打在鞠海青的手上、脸上和身上,逼得他睁不开眼。他用手去揉了一下,觉得脸上粘乎乎的——原来脸被飞来的石片划破了。 这时,王喜元和王永芝已把另外两箱炸药送了上来。鞠海青按照班长田宝海在西丰练兵时的话——炸药一定要紧靠爆炸物体,把两箱炸药横立起来,又拿一块砖头垫在最下面箱子的外边(这样可以使炸药倾向于楼墙,会更牢靠一些)。 导火索只有四指长,发火时间很短,这对一个爆破一百五十斤炸药的爆破手说来,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排长在装置发火具时,接上了一条长绳子拉火,这样就可以安全一些。可是,当鞠海青拾起绳子跑回来拉火时,突然发现绳子乱套了,一段一段接起来的、“疙里疙疸”的绳子,一时很难解开。 只有在这样战斗的时刻,你才能深刻体会到“时间”对我们是多么重要和宝贵。在建设上,人们常常用“分秒必争”来形容;可是,在战争中,指战员却又常常用“十分之一秒”来计算。有时,由于失去它,很可能会导致一个战斗的失败。鞠海青知道:必须争取时间,突击队员正在等待自己,只要炸药一响,他们就会像“猛虎下山,蛟龙入海”一样冲上去,消灭敌人,占领阵地。 “完成任务要紧!”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度责任感使他重新跑回炸药箱边。他事先已看到左边十几米处有个墙角可以隐蔽。于是,他就左手推着铅皮(土雷管),右手把引火一拉,只听“格巴”一响,又看了看冒烟了,他才放了心,飞快地向左边墙角隐蔽处跑去。他刚跑到墙角,还没有来得及伏下,炸药像山崩一样爆炸了。他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强大的气浪把他推倒在地上,砖头一个紧跟一个飞打在他的头上和身上。 红楼猛烈地燃烧了起来,冲天的火焰吞噬着那些来不及逃命的匪徒。 鞠海青用尽全身的劲儿,从砖头堆里挣扎着站了起来,镇定了一下,便跑回班里,拿起枪大声喊着:“冲啊!”继续投入了战斗。

独胆英雄白玉金

1949年1月14日下午,天津城内的巷战正在激烈进行。 六连突入突破口后,像一支飞箭向敌人腹心阵地猛穿,一排二班的一个战斗小组冲在最前面。当他们到达伪陆军医院街口时,遇到了敌人的阻击。 伪陆军医院的正面,东西各有一个碉堡,并排立着,像恶犬的两颗门牙。碉堡里的机枪,组成交叉火网,向街口猛烈扫射,像恶犬在狂吠。 “恶犬看门,院里一定有‘好货’。”这个念头在勇士们的脑子里闪过。战斗组长白玉金心中暗暗高兴,他喊了一声:“同志们,掩护我!”便端起步枪向西面的碉堡冲去。他像饿鹰捕食一般,又勇猛,又轻捷,子弹好像给他让了道,霎那间就接近了碉堡,没等惊慌无策的敌人想出对付的办法,他已绕到了碉堡侧后,堵住了碉堡的出路。他抽出一颗手榴弹,高声命令道: “快出来交枪,不然炸死你们!” 里面的敌人一个个高举双手,搭拉着脑袋从碉堡里钻出来,乖乖地交了枪。 白玉金同志把七、八个俘虏交给跟上来的两个组员,又向东面碉堡冲去。敌人的机枪、步枪从几个枪眼一齐向他开火,子弹嗖嗖地在他左右尖叫,打起一股一股的灰土。但它丝毫不能阻挡英雄的前进。他灵巧地闪避开子弹,很快地逼近了东面碉堡。敌人见势头不妙,慌忙撇下碉堡,夹起尾巴往院里逃去。白玉金不肯放过,急忙加快步伐,紧紧跟在后面。 敌人已经逃进院子。一个敌人还没有来得及插上门闩,就被白玉金赶上,砰的一声,一脚把门踢开,撞得关门的那个家伙鼻青眼肿,哎呀一声,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他刚想爬起来顽抗,被白玉金一枪托砸碎了脑袋瓜。 白玉金抬头一看,不禁心花怒放,原来院子里是敌人的炮阵地!六门野炮,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准备射击。二十多个敌军,一见白玉金冲到面前,又见他们的伙伴,跑的那个狼狈样,都以为我们的大批部队打进来了,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地争着往楼里钻。白玉金同志正要跟着冲进去,突然由正面楼上和侧翼窗口里,打来一阵机枪。看样子,敌人已发现他只有一个人,想用这突发的火力,将他打倒。他一纵身,跳到一个墙角跟前,避过雨点般的子弹。这时,大门已被敌人的机枪封锁了,两个组员一时也进不来。情况十分危急!由惊慌而恼怒的敌人,在想各种办法来消灭他。在这种情况下,一秒钟也不容犹疑。英勇无畏的白玉金同志,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危险情况下,沉着应战,毫不慌乱。他知道只有积极地进攻,才是歼灭敌人,保全自己的上策。于是,他对着大楼的窗口大声喊道: “你们已经被包围啦!快不要打了,缴枪吧,解放军优待俘虏!” 但是,顽固的敌人并不理睬,他们依然在猛烈射击。白玉金同志知道,跟这些反动派作战,必须给他点硬的吃才行,于是,他照准楼下正在发射机枪的窗口,一连扔进去两颗手榴弹。轰隆两声巨响,窗上玻璃震得哗哗直落。敌人的机枪不叫了,白玉金同志趁势从窗口翻越进去。大多数敌人已被炸死、炸伤,侥幸活着的,已被震懵了,等他们清醒过来时,已经当了浮虏。门外的两个组员,趁机枪哑了的机会,也冲进来了,与白玉金同志一起,迅速歼灭了楼上下余的二十多个敌人。当他们攻向后院的敌人时,一排也上来了。敌人再不敢顽抗,立即全部交枪投降。至此,一个加强炮连的敌人,除打死的外,全部被俘。 在这一仗里,因白玉金同志表现了惊人的勇敢,战斗结束后,荣立三大功,戴上了“毛泽东奖章”,并获得“独胆英雄”的光荣称号。 也许在有些人的想像里,战斗英雄一定是“天生虎胆”,生来就不知道害怕什么;或者模样儿生得像舞台上的张飞一样,敌人见了就会魂不附体;或者有着神话般的超人本领……然而,我们这位可敬的英雄,并不是这样的奇特人物。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一个平凡的人。在当时,他还是从国民党军队里解放过来才两个月的“解放战士”。在锦州战役的时候,他也像其他国民党士兵一样的“熊包”。然而,在解放天津的战斗中,他却变得这样勇敢无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我们简单地了解一下他的经历,这一看来似乎不好理解的问题,很快就会明白了。 白玉金同志这一年正好三十一岁。解放前的三十一年的漫长岁月,没有一天不是在痛苦和凌辱中度过的。他出生在沈阳郊外苏家屯一个雇农的家里,从小就在国内反动派和日本帝国主义的统治、奴役下过日子。十三、四岁开始给地主扛活,过着“干牛马活,吃猪狗食”的生活。后来,被地主卖给国民党军队当“壮丁”,在蒋匪军里,受尽了打骂和侮辱。1948年10月锦州战役时,才回到了人民的队伍。在党的教育下,他很快地懂得了自己受半辈子苦的原因,懂得了国弱民穷的道理。在诉苦会上,许多“解放战士”,争着叙述自己所受的痛苦和压迫,争着控诉地主、蒋介石的罪行,有的想起自己过去的悲惨情景,一连哭了几天几夜。但白玉金同志没有哭,他对同志们说,他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在控诉会上,他由于过于激动和气忿,连话也没有多说,只是涨红着脸,紧攒着拳头高呼: “我一定要报仇!为自己报仇,为穷哥们报仇!” 从此,他再不像过去那样,认为自己是“穷酸命”,混一天算一天,而是有了明确的生活目标:要报仇,要打倒反动派,要叫穷人翻身。打天津,是他解放后,参加战斗的第一仗。在战斗没打响前,他就再三地表示决心,要求任务。他恨不得在这一仗里,把所有的仇恨一下算清,把所有的冤债一次索完。因此,他在战斗中表现了非凡的勇敢。 不幸,我们这位可敬的英雄,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于南下进军途中,因劳累过度而病逝了。让我们永远记住英雄的名字,为建设我们可爱的祖国,大踏步地前进吧!

短兵相接勇者胜

城墙内,距城墙不远的地方敌人集结了1个营的兵力和3辆坦克向我突破口反击,市内敌人又用密集的火力封锁突破口,城墙下面地堡里的敌人也拼命向外投手榴弹。红三连在城墙上受到三面敌人的射击,敌人的二梯队也反扑过来,妄图把红三连打下城墙。但是,这支有悠久光荣历史的红军连队,这支经过两次打四平严峻考验的红三连,在敌人的疯狂反扑面前,没有后退一步。他们知道,不把前面的敌人消灭,不把突破口撕开,后续部队就不可能投入巷战。在生死考验面前,他们心中回荡着的是战前红旗下的铿锵誓言: “首长和战友们放心吧!我们一定能突破!” 这庄严的誓言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力量。 连长史德洪负伤牺牲了。这位英雄连长曾经10分钟突破四平城。连长的牺牲激起指战员们满腔怒火。指导员高声呐喊: “谁是共产党员,谁是英雄好汉,跟我冲!” “我是!” “我是!” 一个声音回答,又一个声音回答。红三连已遭受严重伤亡,但这一声又一声的回答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声音,这声音震山撼岳,压过了隆隆的炮声,压过了尖利的枪弹声,压过了敌人的嗥叫声!英勇的红三连战士们跟着指导员向敌人冲去。机枪班长、战斗英雄董振范抱起机枪,一跃而起,对准敌人猛烈射击,枪管打红了,准星打掉了,他仍拼命向敌人射击。正面的敌人打退了,侧面的敌人又扑上来了。红三连200多人只剩下30多人了,他们英勇顽强地在城墙突破口上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反扑,牢牢地守住了突破口。城墙底下已堆满了敌人的尸体,3门炮还在阵地上架着,敌人把一切都丢掉了,连伤员也不管了。 战斗进入白热化,突击营营长裴飞正手臂一挥:“钢八连上!” “钢八连的同志,冲啊!” 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呐喊,突击班班长吴守智和全班战士如猛虎般跃出战壕。连长随即率领一排从红三连右翼向敌人侧翼发起冲击。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长张友喜身子一晃倒下了,但连长和一班的几员虎将冲过了护城河。吴守智和聂合一手抱着炸药包,一手夹着冲锋枪向敌人扫射,孙万合高举“突击队”红旗,奋不顾身地向前奔跑,李宝森一边射击,一边甩手榴弹…… 指导员带领二排三排紧紧跟进。突然,指导员踩上了地雷,他立刻大声提醒同志们:“同志们,绕过去,为天津人民的解放,冲啊!”他脚下踩着地雷,张开两臂,指挥同志们绕过他身边的雷区。子弹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体周围,突然,一颗子弹打在他左腿上,鲜血从绑腿上渗了出来。他没有动,他坚持着等所有的同志从他跟前冲过去之后,才猛地一跃,伏在地上。地雷在他身后爆炸了。 前方突击道路上,敌人仍然疯狂地射击着,连长和一排的同志们被枪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必须另外选择登城道路。吴守智一跃而起,向左前方城墙冲去。他蹭蹭登上城墙,迎面扑上来3个敌人,他抬手就是一梭子冲锋枪,把敌人打倒。聂合也紧跟着冲了上来,一连投出几颗手榴弹,把墙北边跑过来的敌人打得抱头鼠窜。突然,城墙上残存的工事里窜出一个敌人,猛地抱住连长的大腿,两人厮打起来,接着另一个敌人也扑了过来。连长多次负伤,是二级残废,冷不防,被敌人掀翻在地。千钧一发,吴守智大吼一声,飞身一跃,举起枪托朝压在连长身上的敌人狠狠砸去。顿时,敌人脑袋开花,脑浆飞溅。剩下的一个敌人抽身想跑,吴守智飞起一脚,将其摔倒在地,一枪结果了他的狗命。 两支英雄的连队并肩在突破口上与敌人展开殊死战斗,打退敌人9次反击,终于撕开了突破口。 部队迅速向纵深前进。这时,敌人3个连的兵力蜂拥而来。在敌人猛烈的火力下,战士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了。部队被堵住不能前进,后续部队无法上来。指导员高声呼喊:“钢八连的同志们,现在是共产党员起作用的时候,前进就是胜利!” 战友们应声跃起。 又是吴守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条条愤怒的火舌喷向了敌人,一颗颗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敌人的反冲击被打退了。 突然,侧后方飞来一排排子弹。狡猾的敌人又在城墙下的3个暗堡里向战士们开起了火。 “炸掉它!”吴守智大手一挥,和聂合、李宝森各夹一个炸药包,向暗堡冲去。不一会儿,两声巨响,吴守智和李宝森胜利完成了任务,敌人的两个暗堡被炸成一片焦土。但是,聂合在冲向暗堡的道路上中弹倒下了。 “聂合!聂合!”战友们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机枪掩护!”吴守智抱起炸药就要冲上去。 这时,聂合又腾地跳起来向前冲去,刚跑了几步,暗堡里射出的子弹又一次打中了他,鲜血从他胸前涌出,他摇晃着没有倒下,他用力支撑着身体扑向暗堡,然后拉开了导火索…… “聂合同志!”指导员痛苦地大叫着。 一声震撼大地的爆炸声淹没了战友们的呼喊,敌人的暗堡被炸得粉碎。但聂合同志却与他亲密的战友们永别了! “为烈士报仇!” 愤怒的吼声呼唤着“钢八连”这把钢刀向敌人狠狠砍去!这是一股仇恨的怒火,一股愤怒的旋风,这股怒火和旋风卷到哪里,哪里的敌人就土崩瓦解!突击队的勇士们歼灭了自来水公司、第三监狱的敌人,又冲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20分钟的时间,他们向纵深发展了2000多米。勇士们呐喊着,冲杀着,前进着!陈长捷精心构筑的工事被冲垮了,我后续部队像潮水一样涌进天津城,在勇士们用鲜血和生命开辟的道路上冲锋向前! 两支英雄的连队在突破口付出巨大牺牲。营长裴飞正回忆说:都是两百多人的加强连,突破口过后,就只剩下几十人了。但是,他们为大部队打通了道路,他们将第一面红旗插上了天津城!现在,我们已无从找到所有牺牲了的烈士们的名字,否则,我们将把他们一一记述,也绝不嫌累赘,因为,对于这些名字,我们只要咏念一遍就会产生深深的感动。他们,这些有名的和无名的勇士,是我们无限敬仰,无限爱戴的英雄!他们是永远的英雄! 天津解放,揭开了天津历史新的一页。无数革命先烈经过长期艰苦的斗争,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今天的胜利果实。他们的光辉业绩将永远得到天津人民的怀念!

冰冷河水中的人桥

前面介绍,天津战役的作战时间虽正值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但由于敌人引入运河水灌注护城河,及每天派出数百人的破冰队等原因,一些护城河段并没有封冻。一纵一师的当面就是这样。一纵一师发起攻击后,二团五连立即开始架桥,33名架桥勇士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到护城河边,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用肩膀顶住桥面,架起一座人桥。他们的动作迅如疾风,快如闪电。师长江拥辉在指挥部里看着战士们的行动,激动万分。他知道,能做出如此敏捷动作的战士们,在战前不知苦练了多少遍。一天深夜,他和参谋1949年1月15日天津市人民政府宣告成立。图为人民政府颁布的第一号布告长到了二团,他对二营营长孙洪说:“看看你们架桥。”话音未落,战士们已经动了起来,火力组组织火力掩护、架桥组架桥、爆破组通过小桥对假城墙进行爆破,突击组跟着发起冲锋,一连串的动作刹那间就完成了。架桥时间仅用了1分40秒。然而,这毕竟不是实战。他问一个战士:“真打起来怕不怕敌人炮火封锁?”小伙子回答:“不怕,再打炮也要把桥架好!”他又问爆破的战士:“如果炮兵没轰开突破口,要用炸药去炸开,你们有把握吗?”战士说:“只要桥架好,我们坚决冲过去,负了伤,爬也要爬过去完成爆破任务!”参谋长又问突击组的战士:“爆破组没有完成任务怎么办?”他们回答:“我们也带着炸药,先爆破后冲锋!”这是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在他们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为了迅速恢复社会秩序,顺利接管城市,1949年1月15日成立了以黄克诚为主任,谭政、黄敬为副主任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天津市军事管制委员会。 天津市内一片欢腾,人民群众热烈欢迎解放军,欢庆天津解放。 现在,这些曾立下铿锵誓言的战士们正用自己的忠诚、鲜血和生命履行着他们的保证! 战士们在刺骨的冰水中站立着,子弹在向他们飞来,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他们没有一个退缩,没有一个畏惧。有人负伤了,仍坚持顶着桥面,有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担起他的责任。死,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威胁! 第12章 津南城头第一面红旗

用鲜血凿穿的“外壳”

担任突击任务的警卫连和四连踏着战友们的肩头冲过护城河,冲到城垣前。城墙陡立,难于攀登。警卫连四班机智勇敢的小伙子们冒着敌人密集的枪弹,用小锹边挖坑边往上攀登,以勇猛果敢的动作冲上城垣。英勇的战士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从小西营门右侧打开了一个约300米宽的缺口,这时,敌人1个营的兵力分两路反扑上来,企图封闭我突破口。警卫连凭借有利地形,在敌人进到前沿100米的地方,全连突然开火,打退了敌人。敌人又组织第二次反扑,又被我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击退。紧接着,敌人又第三次扑上来,我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将敌人队形打乱,并乘胜组织出击,打退了敌人的第三次反扑。 敌人继续向我突破口增兵,从纵深调来4辆装甲车和1个多营的步兵。 为保证后续部队迅速向纵深发展,一师前进指挥所命令一团从突破口顺着土墙向东南撕开敌人的堡垒地带,扩大突破口,沿西关外大街、五马路杀开一条走廊。这是一场恶战。团长刘海清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描述了这场他身临其境的战斗: 从突破口向东至西外大街、环城路路口,约800米左右的地段上,伏卧着70多个地堡和其它掩体工事,由粤系林伟俦六十二军的一个加强连防守。刘海清与一营营长蔡克德和教导员桑梦远研究决定,三连顺土城向东突击,捣毁敌人堡垒工事,一连、二连协同左邻二团歼灭反冲击的敌人,保障三连打掉敌人的地堡群。三连从墙埂杀向东去。敌人像一群灰老鼠,冷不防从掩体壕沟里爬出来,居高临下,向三连扑了过来。三连指导员刘自福率领两个排,同这伙亡命之徒短兵相接,展开白刃格斗,硬是将敌人一个个拼死在土墙下。连长刘河率领爆破组乘机突击敌人侧背,一鼓作气,炸毁了30多个地堡和掩体,连续打退敌人4次反扑,前进了400多米,顺墙打到了一座殡仪馆和寺庙附近。在三连突击堡垒地带敌人时,一连、二连进到环城路、光复里路口,与敌纵深派来的总预备队的两个连展开激战。机智勇敢的红二连,冒着敌人的密集火力,越过环城路,插到光复里东侧一线,截断了敌人退路。战士们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从东西两面把400多敌人逼退到不到400米长的一段马路上投了降。经过两个多小时苦战,至15时,一团和兄弟部队一起凿穿了陈长捷的“外壳”,在第一线堡垒地带撕开了口子。 军史资料记载:一团一营攻占了大小碉堡90余座,击退敌人5次反击,将突破口扩大了近500米。 西集团左翼,同样进行着激烈殊死的战斗。二纵四师十团二营、三营在南运河北侧实施并肩突破。 10时30分,炮火开始向敌人纵深延伸,团指挥所发出了攻击信号。担任爆破任务的二营五连和三营七连分左、右两路冲进,在敌人障碍物中并肩开辟通路。 左路,五连爆破手黄才、韩志明炸开了鹿砦、绊马索,在接近第三道障碍——屋脊形铁丝网时倒在血泊里。腰部负伤的斗广喜忍着疼痛抓起爆破筒扑上去,炸开了铁丝网,完成了爆破任务。 右路,七连受到敌人暗堡密集火力阻拦,爆破异常艰难。爆破开始前,三营副营长丁剑锐首先命令扫雷组检查冲锋道路上的地雷是否已经排除干净。他一声令下,扫雷组两名战士立即飞身跃起,奔向前去。他们敏捷地把部队冲锋的道路巡视了一遍,证明前两天夜里确实已经把地雷挖干净了,然后回来报告:“副营长,天上的星星都摘光了!”因为有人说天津外围的地雷比天上的星星还密,所以战士们幽默地把挖地雷说成是“摘星星”。 接着,爆破组开始爆破。第一组冲了上去,刚要接近铁丝网时,突然飞来一串子弹,两名爆破手相继倒下。爆破班长曹树森带着第二组接着冲上去,也被敌人的子弹打倒。曹树森伤势很重,被敌人的火力压在地上,抬不起头。紧接着,第三组、第四组的爆破也相继失败。 是敌人的暗堡阻拦了爆破!那个暗堡被前方突起的土楞和一层层障碍物遮挡着,战士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沉浊的射击声音辨别出是一挺重机枪。怎么办?紧急关头刻不容缓!战士们拥到副营长身边,要求继续爆破。就在这时,倒在敌人密集火网下的曹树森动了一下身体,他往一侧滚了一下,右臂夹住炸药包,左肘撑地,艰难地拖着身子向前爬去。距离前面的铁丝网不到10米远了,如果不是负伤的话,只要两大步就可以跨过去,可是,此时他只能在敌人的枪弹下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前面是火,是烟,是生死关头!敌人的重机枪拼命地扫射着,雨点般的子弹落在他的周围,溅起一片片沙土。“在敌人的火力下,停止就是死亡。”曹树森懂得这个道理,但他已经没有力量加快速度了。他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他一寸一寸地向前爬着,身后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忽然,又一串子弹打在他身上,他的身体猛一颤抖,炸药包从腋下滑落下来,滚到地上。他的头往地皮上一贴,再也不动了。 “他牺牲了!?” 一名爆破手抱起炸药包要冲,被副营长拦住。 “他不会就这样倒下的!” 仿佛是听见了战士们的呼喊,曹树森的头又慢慢抬了起来,他开始吃力地向后移动身体。他想干什么?他是在寻找炸药包!他的双腿和双臂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了,整个身体全凭着胸脯往前挪动。他终于把身子移到了炸药包前,可他已经没有力气重新夹起炸药包,他就用头顶着炸药包,一下一下地往前拱。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战友们的心,这个放牛娃出身的穷孩子,这个还不到20岁的共产党员,以他钢铁般的意志,迎着死亡一寸一寸地前进着。终于,他把炸药包顶到了铁丝网跟前。轰隆一声巨响,那扭成了蛇形的罪恶的铁丝网飞上了天空。 战友们没有看清曹树森是用手还是用牙齿拉开了导火索,但战友们知道他是用自己光辉的生命,炸开了这第一道铁丝网!曹树森用生命为部队开辟了前进的道路!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响在战友们心中,燃起了战友们复仇的怒火。曹树森的行动感动了大家,爆破排的每个战士,都自觉地投入战斗,倒下一个,上去一个,爆破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24名爆破手用青春和生命开辟了胜利之路。”1989年,二纵司令员刘震和副司令员吴信泉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爆破是在两次炮击之间进行的,时间飞快地消逝着,离第二次炮火袭击只有十几分钟了。但是,接近护城河的障碍还没有扫清,护城河冰冻的情况还没有弄清。这时,作为一个指挥员,他多么需要再有一个勇敢的战士来完成这最后的、最艰巨的任务啊! “副营长,我去!” “副营长,我去!”“我去!” 副营长回头一看,是三排战士纪毓生,他身后——爆破排出发的地方,已经站了一长列生气勃勃的战士。他们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芒,准备去继续完成战友没有完成的任务。副营长的眼睛热了,他高声命令:“纪毓生,你的任务是排除剩余的障碍,了解护城河冰冻的情况!” “是!”纪毓生坚定地回答,然后进行出发准备。他把身上的步枪、子弹袋、挎包、水壶、手榴弹,一件件地卸了下来,然后依次放在交通壕里。在艰巨的任务面前,他表现得这么沉着、坚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象在说:“放心吧,我一定能完成任务,而且要活着回来!”看着面前这样勇敢无畏的战士,副营长从心里蔑视敌人,而预感胜利的来临。 一切准备完成以后,纪毓生俯身抱起炸药包,像一支离弦的箭,跳出战壕,飞向前方。好几十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纪毓生的身影。 “快!快!快跑!” 战友们为纪毓生使着劲。 忽然,两发炮弹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气浪一下子把他掼倒在地上。但他立刻又站了起来,冲着那团烟雾,一头钻了进去。勇敢聪明的战士,没有被敌人的炮火吓倒,反而机智地利用了炮火的掩护。 “好啊!快跑!”同志们兴奋地喊叫着。 恼羞成怒的敌人发了疯,十几处火力一起对着纪毓生射击。但他丝毫没有减慢前进速度,他一会儿扑下,一会儿跃起,一会儿滚进,护城河外的障碍物在他面前一道道闪过。就要接近护城河了,敌人从城头上甩出手榴弹,一排接一排向纪毓生袭来。顿时,爆炸声混响成一片,滚滚浓烟腾空而起,他的身影一会被吞没,一会被抛出。此时此刻,纵然有刀山火海,他也不能后退一步,他必须跳进护城河里,亲眼看一看这条给我军攻击造成巨大障碍的护城河究竟是什么样子。他知道,此时此刻,架桥分队正在一分一秒地付出着牺牲,他们抬着笨重的芦苇桥和木桥,在敌人的炮火枪弹下前进,无法躲避敌人那万恶的魔爪。他终于到达了护城河边。只见他一纵身跳下了护城河,但好久没有露出头来。副营长和战士们一下子都沉默了。护城河,那是最接近敌人城垣的地方,敌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副营长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离第二次炮火袭击只有三四分钟了,再派人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人们紧紧地盯着前方,盯着那滚滚浓烟升腾的地方。突然,烟雾中闪了一下,像黑夜里的一道电光,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响,大地抖动,烟柱直起。烟雾中奇迹般地闪出了纪毓生矫健的身影,他敏捷地跃上护城河,趁着烟雾,朝战友们跑来。 “他胜利了!” “他回来了!” 副营长丁剑锐再也按耐不住自己了,他迎上去,一把抱住纪毓生,滚回交通壕,当场宣布:“给纪毓生记两大功!” 纪毓生疲惫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里布满血丝,头上被弹片擦开了口子,脸被硝烟熏得乌黑,鲜血和汗水流在一起,浸透了衣服,全身上下满是窟窿,露出了棉絮。但他还是像领受任务时那样,站在副营长面前,喘着气报告: “障碍已全部排除,护城河已经结了很厚的冰,死劲用脚蹬都没裂,可以过人。”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这时,五连、七连架桥队已经付出巨大代价,他们抬着芦苇桥前进,由于桥身笨重,目标太大,加之坦克未能及时赶到,遭敌人火力杀伤,已伤亡70余人,但他们仍前仆后继,向为突击队开辟前进通路的路上前进。 团参谋长从营指挥所赶来,慎重地追问:“是真的冻上了吗?” “我对党负责,护城河是冻上了!”纪毓生声音响亮地回答。 河面结冰的情况很快报告到师指挥所,师长立即命令十团二、三营尖刀连向城垣发起突击。冲锋号吹响了,突击连四连三排和九连一排分别在各连副连长率领下,高举红旗,越过护城河,直奔城垣突破口。 九连一排二班是猛虎班,他们担任尖刀班的任务。班长杨印山在出发前向连长保证:“放心吧,连长,这面红旗不插上天津城不回来见你!” 现在突击的命令下达了,二班的11名尖刀英雄跟着班长跳出战壕,冲上了百米开阔地。躲在暗堡里的敌人用机枪严密地封锁着前沿,子弹贴着地皮嗖嗖地叫着,被炮弹掀到空中的土块,直往战士们身上砸。尖刀英雄们一口气冲到铁丝网跟前。架梯组被挡在这里,几个同志牺牲了,剩下的同志在向敌人射击。 “没有梯子怎么登城?” 枪林弹雨下容不得半点犹豫! 杨印山环顾四周,发现右边铁丝网被炮弹打了一个洞,趁着敌人集中火力向正面扫射的时候,他带领着全班钻过铁丝网,跳下护城河,直插城墙根下。城墙被炮火打塌了,他们踩着城墙上的弹坑向上爬去,爬到半腰,遭遇城头敌人一个班机枪火力阻击和突破口左侧敌碉堡暗火力的射击。敌人疯狂地扫射着,子弹擦着头皮,突突直叫,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棉衣,他看都不看,带领全班直扑城头。副连长中弹牺牲。伴随炮兵前进的3辆坦克一字排开,在距离敌人碉堡数十米的地方,配合跟进的九二步兵炮,抵近直射,消灭了敌人的火力点。 杨印山和二班战士们借火力掩护冲上城头。一颗手榴弹冒着烟飞了过来,杨印山拾起来,闪电般扔了回去,手榴弹没落地就爆炸了。3个敌人端着刺刀又冲了过来,他一手扔出两颗手榴弹,紧跟其后的金长贵冲锋枪一扫,消灭了残敌。硝烟中,旗手高金理将红旗高高地插在城头上。突然,城墙内侧的地堡里射出一排子弹,高金理壮烈牺牲。杨印山愤怒地高喊:“同志们,冲啊!”全班战士跃下城墙,从两侧迂回,消灭了地堡里的敌人,迅速巩固扩大突破口。 在九连突击城垣的同时,二营副营长金钟伟率领四连也向城垣发起冲击。五连爆破成功后,四连副连长猛地跳出战壕,把驳壳枪往空中一挥,发出攻击命令。三排尖刀班班长王新成带着十一班冲向城垣。他们举着红旗,端着冲锋枪跳下护城河,在凹凸不平的冰面上冲过去。城墙下敌人地堡火力复活,突击班第一次冲击未能奏效。连长立刻组织机枪火力掩护,将敌残存地堡炸毁,十一班勇士在爆炸的烟雾中登上城头。旗手刘士恺把红旗插上了突破口。忽然,敌人侧射火力点复活,我后续部队前进受阻。二营长许俊信壮烈牺牲。团长王扶之跃出指挥所,冲上护城河冰面指挥战斗,他组织2挺机枪和1门火炮摧毁了敌人的火力点,保障了后续梯队的行动。王团长的腿部负伤,但他坚持不下火线,继续指挥战斗。四连三排迅速抢占有利地形,用手榴弹、冲锋枪歼灭了突破口附近残敌,巩固了突破口。 四连机枪三班班长陆勋紧跟着尖刀班登上城头。10年后,他口述当时的战斗场面: “我瞧见尖刀班长王新成带着十一班上去了,就拿起机枪说声,走!弹药手李树文、宋喜昌跟着我,从尖刀班右边冲上去。子弹在脚边突突直叫,我们穿过铁丝网,侧着身子一口气冲到城墙外的护城河边。朝前一瞅:十一班的刘士恺、孙贵显从冰上过去了。我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了护城河。护城河上面就是城墙,城墙有丈把高,嘿!打塌了的炮楼下边有面红旗在风里飘起来,尖刀班上去了!我急忙回头招呼弹药手跟紧,把机枪往脖子上一挎,向墙头爬去。爬到半腰,我端起机枪往上打了一梭子。一上墙头,尖刀班还只上来刘士恺、兰效才、孙贵显三个人,敌人子弹像刮风一样飞来,把我前面的第三名登城英雄打倒了,刘士恺两腿流血,还躺在地上高举着红旗。我心里一阵热辣辣的难受。咱铁四连是三下江南驰名全军的连队,一定要保住光荣!我换了梭子,右边城墙上的敌人和我照了面,拼命向我甩手榴弹,落到我身上没有炸,打了一阵缩回去了。我左边有个用麻袋修的工事,敌人在这里架着两挺机枪,封锁着城外我军的前进,旁边有十来枝步枪对着我,正面的地堡和河岸上的敌人也集中封锁这个口子,把我的机枪提把打劈了,棉衣穿了个洞。我一火,端着机枪向麻袋扫去,眼看打倒六七个,敌人慌乱地躲藏起来。我的任务是保证尖刀班右翼安全,往南一瞅,交通壕沟沿上亮着刺刀,敌人像蚂蚁出洞似地往北走动。我端着机枪要打,突然,脑瓜嗡的一声,把我打得眼花,用手一摸,脑瓜碰了个疤。李树文说,班长,当心隐蔽呀!我说,知道,快给我压梭子。我扣紧扳机往南扫开了!我寻思,南边敌人不给压住,咱们部队怎么进来呢!我端着机枪,打得敌人像苍蝇一样乱窜乱跑。这时,城墙下面的地堡群和突破口北边打得正紧,看情况尖刀组和连的主力都进来了。赶快往里插!我对班里的同志说。我一个箭步跳下城头,炮火更紧了,皮帽子也被打歪了,跟前忽的落下几个炮弹,炸得眼前一阵黑,弹药手白桂山被打中胸部。咱们打到这里应该把敌人消灭,把突破口撕开,不然,咱穷哥们怎能伸腰!我把机枪又往脖子上一挎,弹药手李树文机动地换了个梭子,向屋前地堡猛扫,重伤的白桂山看我们打得紧急,要求帮我压梭子,我觉得有人拉了我一把,回头一瞅,副教导员王春生指着东边的砖地堡说,那个地堡对我们危害大,赶快打。紧急当口遇到上级,心里一宽,我看了下地形,哈着腰从墙根绕过去,对住地堡门,端着枪边打边向地堡冲去。冲到离地堡十来步远的地方,敌人扔出两颗手榴弹,我用脚想踢,一瞅手榴弹弦还没有拉掉,我知道敌人吓毛了,又打了一梭子,里面扔出两挺轻机枪,十来枝步枪,18个敌人举着手出来了。我也顾不得看俘虏,把枪栓一收,拿了敌人的机枪子弹,又跟上排里向邵公庄打去。” 九连和四连乘胜向东北和东南继续发展进攻,扫清城垣内侧左右两边的敌地堡群,巩固和扩大突破口。敌人向九连和四连连续数次反击,企图封锁突破口。九连和四连顽强抗击反扑之敌,并肩完成了巩固和扩大突破口的任务。 二营五连、六连进入突破口后,肃清南运河和护城河三角地带的敌人,沿南运河直插邵公庄;14时,九连进至华北制油厂西侧,受到该要点敌堡火力阻击。三营主力赶到立即投入战斗,八连迂回到东南侧,炸毁敌堡。九连二班长杨印山又炸开该厂院墙,部队冲入院内,经30分钟激战,歼灭大部守敌,残敌退守东南角碉堡作垂死挣扎。八连二排在机枪掩护下攻击敌堡,全歼守敌。16时30分,二营三营并肩发展攻克西站。19时,一营、三营在二营协同下攻占大红桥,接应在子牙河北助攻城垣的独立七师于大红桥胜利会合,保障师主力从右翼加入城区纵深巷战。 二纵六师十六团、十七团在南运河以南10号、11号碉堡之间,和平门及其以南地段实施并肩突破。十六团三连以两个梯队交替前出连续爆破,遭到敌暗火力杀伤,90人伤亡,英勇完成开辟通路的任务。二连抬着巨大的芦苇桥,在通过开阔地时,3次遭敌暗火力杀伤,六七个小组连续冲击均未架通,伤亡60余人。10时40分,三连指导员高全顺报告,护城河冰面可以过人,团长薛复礼当即命令一连迅速履冰越过护城河向城垣冲击。前面4名旗手相继牺牲,新战士刘清林在火力掩护下匍匐前进,跃上城墙,把红旗插上城头。一连连长黄达宣、指导员苏福林率领部队迅即发起冲击,占领城墙。敌人在坦克掩护下分三路连续反扑,均被一连击退。一连随即向两翼发展,连续攻克20余座地堡,在二连三连协同下,扩大了突破口。三营继一营后登城,遭敌侧火力杀伤,伤亡150余人。团即今二营转从右翼及友邻接合部迂回,二>藏书网营通过障碍区,履冰过河,登上城墙。二营三营突破后即沿芥囱大街发展,相继攻占第三监狱和路南一片平房,经与敌人短暂对峙后即插向纵深。 十七团发起攻击后,一营三连连续爆破。炸开障碍物完成开辟通路任务,冲击至护城河前。八连和警卫连随即抬着芦苇桥冲向护城河,因桥身笨重,且两侧敌暗火力点未被我彻底摧毁,架桥队遭到敌火力猛烈射击,大部伤亡。这时,已突入城垣的十六团一营主动支援十七团消灭敌暗火力点。一营随即奋勇冲击,突破城垣,向市内攻击。与此同时,坦克冲破敌炮火阻拦,沿河堤冲过和平门桥,消灭敌残余火力点,突入城垣。 突破口战斗,十六团伤亡650余人,十七团也付出巨大牺牲,两支英勇的部队在浸透战友鲜血的道路上冲击前进,前仆后继! 东集团主攻方向为突破民权门以及包括民族门、中正门在内的地段。 民权门是天津东北面的重要门户,由敌二十六师4个营防守,另有4个营位于两侧作机动支援部队。敌人在民权门前构筑了各种坚固工事、碉堡、副防御,纵深配备达400米左右,并密布地雷。高碉低堡和散兵坑构成了严密的交叉火网,还有纵深火力支援。在民权门及其两侧200米以内,构筑了数十个大小碉堡。敌人为扫清射界,修筑工事,将周围5里以内变成无人区。 担任突破民权门的八纵二十四师七十团尖刀一连在13日黄昏进入冲击出发阵地。出发前,师首长亲自将“杀开民权门”的大旗授予一连,师长丁盛说:“你们要把这面红旗插上民权门,起到火车头的作用,把全军像牵引列车似的,沿着轨道——突破口顺利地拉进城里!”全连勇士异口同声地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14日9时30分,天空出现五颗白色信号弹,总攻开始了。数百门大炮一齐发出吼声。炮弹像疾风暴雨般倾泻在敌人阵地上。纵队炮兵以155、105榴弹炮轰击王串场、长江造纸厂、染料厂、北宁公园、天津总站等敌人二线阵地及炮兵阵地;野炮、山炮及防坦克炮直接瞄准射击,摧毁敌前沿工事及水泥地堡;迫击炮对敌布雷区进行破坏射击,而后轰击敌第一线堑壕的步兵及火力点。炮兵群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尤其是直瞄火炮,推进到距离敌工事一二百米处,实施抵近射击,在很短时间内即将突破口附近的碉堡逐个摧毁。 在我军强大炮火的轰击下,敌人一切火器都沉默了。蹲在战壕里的一连突击队勇士们高兴地站起来。九班战士钟银根兴奋地说:“咱们的炮弹可真灵,敌人一吃就不‘咳嗽’了。”他的话引起大家一阵开怀大笑。 突然,高空中出现了两颗红色信号弹,接着,成群的炮弹飞过前沿在敌人纵深爆炸。连指挥所立即下达开始爆破的命令。五班、六班的爆破英雄们迅速抓起3米长的两节爆破筒,在暴风雨般的机枪掩护下,跳出战壕,像离弦的利箭冲向爆破目标。爆破手钟如标在距离第一道铁丝网三四米时,便将导火索拉下,猛地往前跃了两步,将嗤嗤燃烧的爆破筒插进蛇腹形铁丝网下,然后转身打了两个滚,跟着一声巨响,这条弹簧似的家伙被送上了天。爆破的烟雾还没有消散,第二名爆破手就将爆破筒挂上了电网的木桩。又是一声巨响,高压电网被炸开了一个缺口。唐胜得未等第二名爆破手发出完成爆破的信号,便沿着炸开的电网缺口冲到了第三道障碍跟前,敏捷地把爆破筒置入屋顶形铁丝网的腹下。不料,导火索失效,爆破筒成了哑巴。这下,他可急了,跑到排长跟前请求道:“排长同志,快再给我一根爆破筒。”排长看着他那焦急和紧张的神情,知道他很难过。便安慰他说:“这不能怪你,不要去了,到纵深再派你去完成更艰巨的任务。”正说着,第四名爆破手杨景友发现铁丝网上的爆破筒没有响,就自动地把第四根爆破筒送了上去,放在没爆炸的爆破筒上面,只听轰的一声,两根爆破筒一起炸响了,把这道铁丝网炸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勇敢的爆破手们,以他们惯用的车轮战术,仅仅用了两分多钟的时间,就炸开了纵深50米的11道障碍物,成功地开辟了一条通路。 接着,四班架桥组迅速开始架桥,因桥体过大,不能在交通壕内前进,他们便毅然跳出交通壕,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在壕外抬着桥直向护城河奔去。当他们前进到距离护城河50多米远的时候,民权门左侧8号暗堡的机枪眼里突然喷出两条猛烈的火舌,架桥组过于暴露,战士们纷纷倒下,仅剩数人,但他们仍前仆后继抬着桥向护城河冲去。 “让你们也尝尝烧火棍的味道吧!”六班副班长张锦富紧抱着爆破筒大声说,“排长你掩护,我去把它炸掉!” 在4挺机枪的掩护下,张景富箭一般冲向暗堡,在距离地堡30米时,他先向正喷着火苗的机枪眼投了一颗手榴弹,然后借着爆炸的烟幕,扑向地堡,把冒烟的爆破筒插进暗堡,随即转身打了几个滚,隐蔽在一旁。接着,火光一闪,轰的一声巨响,把敌人全部消灭在暗堡里。 连指挥所发出了冲击信号,全连勇士像决口的急流,喊着杀声冲进敌阵。突击一排冲在最前面,机枪班副班长李合第一个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用机枪火力掩护突击排冲击,突击排如猛虎一般扑向敌人碉堡,很快,敌人的14、16、17、18号4个碉堡连续被我攻克。这时,百余名敌人疯狂反扑过来,突破口上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关键时刻,二排长王春田带着全排战士冲了上来。王春田越过围墙,看到跟前散兵坑里一个敌兵正要向五班、六班的几个战士投手榴弹,他猛地扑过去,抓住那个敌兵的手腕,用枪对准他的头说:“再顽抗,要你的脑袋,快放下武器!” 话音刚落,那个家伙就高举双手跪在地上,连声哀求:“请老爷饶命。” 太阳正当头,硝烟四处弥漫,后续部队还没有上来。垂死挣扎的敌人又纠集了数十倍于我的兵力,从三面向我突入城垣的部队实施反冲击。敌人先用炮火拦阻我后继部队的前进道路,并用两侧的火力拼命封锁住突破口,企图重新闭合被突破的缺口,然后全歼我突入城垣的部队。敌人的企图是毒辣的,而我尖刀连又因动作迅速勇猛,拉长了冲击队形,被敌人切成三段。形势对我极为不利。 二排刚冲到城墙根下,还剩下二十七八个人,而且因为是爆破排,只有排长王春田有一支驳壳枪,其他人手中不是爆破筒就是手榴弹,连1挺机枪或1枝步枪都没有。这时,隐蔽在右前方的三四个地堡里的敌人又突然向二排开了火,子弹像雨点似的飞来,压得大家抬不起头,其他排因距离太远,也无法用火力支援。 “怎么办?” “必须摆脱困境!变被动为主动!” 排长王春田下令:“七班副带领两个同志炸掉它!” “是!” 副班长带着两个同志顺着交通壕溜过去,用爆破筒炸开了一个地堡,然后分左右两路,把附近地堡里的敌人都消灭了,而且还缴获了1挺机枪,1枝步枪和许多整箱的手榴弹。 二排进入地堡附近的交通壕,准备对付敌人更大的反扑。他们刚把伤员安放在地堡里,约1个营的敌兵就从左前方冲上来了。敌兵一面拥挤着,一面嚎叫着,像一群凶猛的野兽向二排扑来。战士们静静地蹲在交通壕里,看着敌人一步步逼近,100米、90米、80米……只有30米了,排长一声令下: “打!” 一排排手榴弹和密集的子弹向敌人飞去,在敌群中爆炸、扫荡。在战士们愤怒的还击中,敌人成片倒下,幸免的家伙,抱头鼠窜。一场激战之后,阵地出现片刻沉寂。排长抓住机会,把剩下的20多人,重新编组。 几分钟后,敌人发起了第二次反扑,兵力比前一次多一倍。排长命令:“五班负责右前方,六班对付左翼,七班负责正面,沉住气,狠狠打!”敌人不像前一次那样疯狂了,拥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还不时地回头看一下身后的军官。战士们握紧手中的武器,等待敌人靠近。为敌人准备好的干粮——手榴弹和爆破筒全搬了出来。敌人距前沿只有30多米了。 “打!”一声令下,阵地上顿时变成一片火的海洋,硝烟弥漫着天空,敌人懵头转向,四处翻滚。战士们越打情绪越高。七班副班长李金耀身负重伤,仍坚持战斗,排长几次叫他下去,他都拒绝了。 “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坚决战斗到底!” 排长只好命令一个战士背他下去,他立刻说:“排长,我服从命令,但我不用背,我还能爬,让好人留在阵地上打敌人吧。”说完,他吃力地向地堡爬去。 排长衷心地感激李金耀同志,因为多一个人在外面,就多一份杀敌的力量。 李金耀的坚强意志和对战斗负责的精神大大激励了同志们的斗志。又是一番厮杀之后,敌人留下100多具尸体,狼狈地跑回去了。 就这样,二排和一排并肩战斗,连续打垮数倍于我的敌人的四五次反扑,击毙敌300人多,牢牢地巩固住了突破口。 11时58分,纵队发出炮火急袭3分钟的信号。12时零1分,步兵发起冲锋,七十团一连仅3分钟就突破了民权门。 标志着杀开民权门的大旗在城头上矗立起来了。迎风飘扬的红旗像一把雪亮的利剑,直插在敌人心上,绞乱了敌人的心窝。红旗招来了敌人无数的炮弹。成群的炮弹在它四周爆炸,英雄旗手钟银根勇敢地护卫着红旗,伫立在炮火硝烟之中。突然,一发炮弹在他脚边爆炸,他的双腿被炸断。他伏在红旗下,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竖起被炸倒的红旗。当这面红旗第三次竖立起来的时候,又飞来一颗炮弹,旗杆被炸成两截,钟银根又一次负伤,昏迷过去。红旗倒下了,钟银根的鲜血浸透了那面弹痕累累的红旗,然而,红旗只倒下了一刹那,激烈的枪声、炮声、杀声使钟银根又苏醒了,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紧牙关,爬到红旗旁,双手抓住旗杆,两肘撑在地上,又把红旗竖了起来,用自己的脸颊紧紧地保护着这面红旗。 在战场上战斗的战友们都看见了这面红旗,他们在红旗的激励下流着热泪与敌人拼死厮杀! 二排长王春田在回忆录中记下了这一幕: “红旗虽比刚才低了,但仍然飘扬在民权门的城墙上。我们的英雄战士钟银根,为人民的解放事业,为了保卫竖立起来的红旗,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曾经和我生活在一个班里,平常是个说话也要红脸的同志,但是,在战斗中,他表现了这样惊人的勇敢。我心里非常难受,但同时又为他的崇高品质而感到无限骄傲!他虽然牺牲了,但双手仍紧握着旗杆,两肘和脸颊像三角架一样,把旗杆支住,使这面大旗照常在炮火中随风飘扬。同志们被他的英勇行为感动得流下眼泪,复仇的火焰燃烧在每个同志的心里。李泽山同志高呼着为钟银根同志报仇的口号,把这面胜利的红旗,随着突击队插上了41号母地堡。尖刀连的勇士们,也乘胜楔入了敌人的纵深。” 13时许,一营副营长张金慧率领二连、一连一部、三连一部、五连1个排和迫击炮连,沿一连打开的缺口向天津城内冲击,前进不到300米,遭到敌人的抗击,前进受阻。敌人以两个营的兵力在炮火配合下连续冲击,一时间,民权门突破口被层层的火网封锁得风雨不透,后续部队被切断了。 这时,二连已经伤亡过半,弹药也快打完了。危机时刻,二连迅速抢占附近敌人的战壕和交通沟,换上了一色的美制武器,捡足了弹药,开始孤军作战。 一颗炮弹把二班战士李万祥的左小臂炸去了,血把衣服都染红了,他的脸顿时变得苍白,眼珠就像要突出来,但他右手的枪还是握得紧紧的。九班副班长孙得贵一步抢到他跟前,撕开绑带,替他把正在流血的伤口勒住。连长芦常余叫他下火线,可他坚决地说: “抢占金钢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是共产党员,少了一条胳膊也决不下战场!” 旁边的同志也想劝他,还没开口,李万祥的声音又响彻了整个阵地: “同志们,很多战友为了胜利光荣牺牲了,我们活着的就应该对得起他们!” 他的话就像一桶油泼到了战士们满腔复仇的烈火上,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 “对!只要有一口气,就坚决战斗到胜利!” 在这样的战士面前,连长还能说什么呢?他知道,战士们的唯一念头就是坚决完成任务,杀敌,立功,报仇! 二连的勇士们与占据着优势地形和数倍于我的敌人顽强战斗着,直到打退敌人的最后一次冲锋。天色已是黄昏了,副营长张金慧决定趁着这个半明半暗的时候,炸掉当面的碉堡,以便杀开一条前进道路,突向金钢桥方向。爆破手的人选还没有指定,只听唰的一声,旁边战壕里跃起一个战士,他右手拿着一根爆破筒,半截左臂的白纱布已经被血浸黑。“李万祥,你……”连长想制止他。但他好象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像一股旋风向前方的碉堡扑去。为了掩护他的爆破,全连的火器一齐发射,密集的弹雨倾向敌人的阵地。转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前面的碉堡被揭去了大半边。可是,左前方的大楼脚下,敌人的1挺机枪和2挺轻机枪还疯狂地叫着。战士们争着去完成爆破任务。李万祥马上又抱起一包炸药,出现在连长面前: “连长同志,我有经验,还是让我拔掉这个钉子!” 连长和副营长几乎同声说道:“李万祥同志,你该休息……” “首长,别看我只剩下一只胳膊,完不成任务我决不回来!” 没等连长作出决定,敌人的炮火又密集了。炮火刚稀疏一点,李万祥拖着一只胳膊又跳出了战壕。机枪手孙德贵朝大楼猛打一梭子,把敌人的机枪吸引过来。利用这个空隙,李万祥从左前方抄到大楼跟前,将炸药包贴紧在大楼墙脚下,咬紧牙关,用脚登住炸药包,右手把连接起来的四根导火索使劲儿一拉,只见墙脚下忽地升起一根烟柱,接着发出山崩地裂的爆炸声。 “同志们,冲啊!” 李万祥的喊声未落,40多名勇士一齐跳出战壕,像一把锋利的刺刀,狠狠地插入敌人的纵深! 二营、三营在民权门西北扩大突破口,占领了于家大院及4、6、7、8号地堡,与敌形成对峙,并连续打退敌人由整班到整营的20多次反扑。14时许,敌人由中纺七厂、铁路工人宿舍、长江造纸厂三个方向组织了约1个团的兵力反扑,又被击退,我七十团遭受重大伤亡。配属我纵队的工兵分队,在密集火网下执行为坦克架桥和扫雪的任务,亦付出很大代价。15时30分,二梯队七十一团进入突破口支援七十团战斗。18时,一营攻占王串场,20时肃清残敌;21时,二营进攻长江造纸厂,策应七十团三营攻击燃料厂;15日1时,两地均为我攻占。至此,民权门800米的纵深防御工事均被我突破,随后各部队先后进入纵深战斗。 民权门右翼刘家场坊有敌人1个地堡群,工事异常坚固。12日扫清外围时,六十六团三连配属山炮营经2小时激战曾攻占该地,但因地形不利,遭敌暗火力点侧射,伤亡较大,撤出战斗,纵队决定待总攻发起前再攻取。14日11时50分,二十二师六十四团七连攻占了这个地堡群。随后,六十四团向铁路工人宿舍东北角突击,一连因架梯子伤亡过大,攻击失利。12时40分,该团组织一营、三营从刘家场坊并肩突击又未奏效,纵队首长下令从二十四师民权门突破口进入纵深战斗。 二十二师虽未能打开突破口,但部队打得英勇顽强,可歌可泣。 突击连机枪班长林春和在他的回忆录中真实地描述了这场惨烈的战斗。 战斗开始前,突击连静静地伏卧在一道不很高的塄坎背后,紧紧盯着前方。从这里越过100多米的开阔地,就是冲锋的突破口刘家场坊。刘家场坊是两座孤零零的小瓦房,房子前面的鹿砦、铁丝网早已被我炮火摧毁,但左边的地堡群仍像恶狗似地蹲在那里。突然,敌人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房子背后的土坝后飞过来,在战士们的阵地前后爆炸。 硝烟在空中弥漫,使得将要西落的太阳黯淡无光。 掩护突击的机枪、小炮猛烈地吼叫起来。爆破班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冲上去,但冲出不到30米,就被敌人的机枪打倒了好几个,而敌人的机枪位置却怎么也看不见。战士们在开阔地上,一点儿隐蔽的地方都没有。从开阔地到前面的小河沟还有30多米的地方。怎么办?!战士们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忽然,一班副班长右手一拉导火索,把抱在胸前的炸药包拉响了。他一边向前冲去,一边高喊着:“同志们!冲啊!我掩护你们!” 他没跑几步,炸药包就在他胸前爆炸了,开阔地上顿时腾起一团黑烟,遮住了敌人的视线。 看着副班长爆炸中的身影,林春和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眼泪充满了眼眶。是他,这位平时待人亲切友善的老战友,为了掩护后面冲上来的同志,牺牲了自己。林春和猛地端起机枪,跳出塄坎,向前冲去。在他身前身后,好几个同志抱着炸药向前冲锋。 “冲啊!” “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前面,一个战友踏响了地雷,“轰隆”一声,又是一阵黑烟。几个同志又倒下了,在这该死的开阔地上,每一秒钟,都有我们的战士牺牲! 子弹嗤嗤地打在地上,突然,林春和的右腿像是被什 4e48." >么绊了一下,胸前也像是被一块石头狠狠地打了一下,他踉跄着差点儿摔在地上。原来是右边几个暗堡射来的子弹。不高的堡顶上撒着干枯的野草,伪装得像个坟堆,机枪声从“坟堆”里传出来。bbr> “啊——是你!就是你!”机枪在林春和手中颤抖起来,愤怒的子弹倾泻进敌人的枪眼里:“现在该让你尝尝我们的了!” 敌人的机枪哑了,林春和与战友们抓紧机会,猛跑几步,抢到前面的护城河边。河面已经封冻了,河沿上,包着石头的红纸包在风中瑟瑟抖动,这是前面扫雷组留下的标有地雷的标志。战士们避开这些红纸包,朝前面冲击。忽然,从右面跃起一个身影,那是一班战士佟桂林。他抱着一包炸药,向右边离得最近的一个暗堡勇敢地冲去。敌人躲在暗堡里拼命地向他射击,子弹嗖嗖地从他身旁飞过。林春和立刻用机枪掩护他前进,但是,罪恶的敌人竟使用了燃烧弹。一股红色的火流射到了佟桂林的身上,他周身燃起熊熊火焰,手中的炸药包也烧着了。他没有扔掉炸药包,也没有滚到地上扑灭自己身上的烈火。他只是颤抖了一下,就又继续向暗堡冲去。他像一团火球,滚上了暗堡,把燃烧的炸药包放在暗堡上,然后栽倒在暗堡的一侧。 战友们的心都被撕裂了! 轰隆一声,敌人的暗堡塌陷了,燃烧了,暗堡里的敌人全部葬身火海。佟桂林被炸药推出好几步远,仰面躺在地上,满脸都是土和血。看到他的样子,战友们的胸口都要炸开了! 敌人还在其余的暗堡里疯狂地射击着。开阔地上所有牺牲的战友、佟桂林被烧焦的手臂,所有的一切都是暗堡里的敌人造成的。他们龟缩在里面,射出罪恶的子弹,把战士们压在铁丝网前,抬不起头。战友们眼睛里进射着仇恨的火花,喉咙像给什么东西堵着。战士们跃出弹坑,投出一颗颗手榴弹。小炮班的掷弹筒坏了,班长薛明白贴着墙角,解下腰里的炮弹,往墙上一嗑,投向敌人。这是十分冒险的办法,为了消灭敌人,战士们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敌人极力想封锁住林春和手里的机枪,林春和与弹药手王玉林坚守在一个地堡后面,对付着前面3个地堡里敌人的机枪。他不停地射击,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王玉林喊道:“班长,子弹快打完了!” “快去找!”林春和脱口而出。可去哪里找呢?后续部队还没有上来! 就在这时,传来了排长的声音:“跟我来!” 原来,排长在伤员那里收集到了子弹。 机枪的位置待不住了,敌人的炮弹也朝这边打来。林春和脱下帽子,戴在一个竖着的钢轨上,帽子立刻成了敌人射击的目标,几颗子弹打在上面,帽子晃荡着,露出雪白的棉花。 一梭子打完了,林春和伸手要子弹,刚抬头,就栽在了地上。弹药手叫着他的名字,他觉着那声音很远,他使劲睁开眼睛,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王玉林含着眼泪,已经换上了梭子,要拿过机枪继续射击,另一名弹药手许宝祥在他的左边,把揭开盖子的手榴弹放在面前,手里还攥着一个,弦已经套在了手指上。 “缴枪吧!投降吧!” “来吧!给你手榴弹!” 敌人的叫喊和战士们的回骂声混合在一起,响成一片。林春和一下子清醒了,他猛地抬起头,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敌人端着刺刀冲上来了!敌人是趁着机枪停止射击的空隙冲上来的!只有50多米的距离了,林春和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使这个许许多多同志用生命换来的突破口,白白地让敌人夺去!后续部队就要上来了,我们一定要坚持住,不能丢掉!” 林春和像发了疯,一把把王玉林推开,忘记了敌人的机枪还封锁着地堡,忘记了头上的伤痛,猛地站起来,端起机枪对准敌人猛扫过去。 “好!给你子弹头!”他大声吆喝着。 刹那间,机枪和手榴弹像割麦子一样,把敌人一排排地打倒了。 “打得好!”排长叫着,他的手枪也在向敌人射击着。 机枪的枪筒已经发红了,但仍吼叫着…… 七纵二十一师、十九师实施并肩突破。攻击开始后,六十一团突击连侦察员王国才到前面探路,他敏捷地通过数道障碍,一直冲到护城河边。就在这时,敌人残存火力点突然复活,他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为王国才报仇!”战士们发出愤怒的吼声。爆破组战士腾青云、王农一跃而起,冲上去。他们越过铁丝网和鹿砦,发现一片残余的地雷,立刻用装满炸药的米袋一线拉开,在雷区内炸开一条8米多宽的通路,又用炸药和爆破筒炸毁敌人残存的碉堡与电网相接的铁丝网。接着,他们飞身越过护城河,爬上城垣,用仅剩的一颗手榴弹炸掉敌人的暗堡。负责爆破的三班、七班紧跟着上来,突破口正面的障碍物被全部清除。器材组迅速把梯子架在冰河和城墙上。 10时50分,突击连发起冲击,仅10分钟全部突入突破口,并占领了东北第五临时中学。紧接着,一营、三营先后进入突破口,并以一部向两侧发展,主力继续向前攻击。部队越过一片开阔地,绕过一个水塘,迅速逼近附近一座大楼。大楼有敌一个师部据守,楼下设有地堡群。我突击部队向敌人展开猛烈进攻,结果,正面敌3个地堡中的一个地堡打出白旗,要求谈判。三营一名副指导员进入敌人师部,敌师长竟提出给他起义待遇。副指导员义正词严地说:“现在起义,你没有资格了!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是唯一出路。”敌师长还想顽抗,被我军俘获。 战斗继续进行。突然,我突破口左侧洋灰厂敌据点火力复活,向我侧射,敌纵深炮火也开始反击,同时,敌一个营分两路向我猛扑,企图封闭突破口,阻滞我后续部队进城。师指挥所当即组织反击,令六十三团由浙江义地组织火力突入城内与六十一团会合,已经突入城内的部队也回头向突破口附近敌人突击。敌我双方在突破口展开激烈争夺。敌人冲到七连阵地前沿,一排副排长魏景芳跳出交通壕与敌肉搏,把敌人打翻在地,夺下敌人的机枪。钢铁七连在连长、战斗英雄钱安良指挥下,打退敌人多次反扑。战斗持续到下午3时左右,终于打退敌人,巩固了突破口,后续部队源源入城。 右翼十九师,在总攻开始炮火进行破坏射击时,五十五团尖刀连一营一连即发起冲锋。11时7分进入突破口。11时50分,突击营全部进入突破口,并占领东北临时中学北端居民宅。随后继续向李公楼方向发展,迫近敌人师部。这时,敌派出一名少校参谋欲与我谈判,我命其缴械投降,连长汤明友进入敌师部抓获敌师长。二连跟进后,沿城墙内侧向北发展,越过通马场的公路,连克7个地堡。巩固突破口时,副连长、战斗英雄李广正指挥全连英勇打退敌人8次反扑,手榴弹打光了,就让敌人靠近后扔爆破筒。当敌人第九次反扑时,李广正肩部负伤,仍坚持指挥部队,把敌人消灭在阵地前沿。

津南城头第一面红旗

城南突破由九纵二十六师、十二纵三十四师配属两个野炮营,从尖山子之间突破城垣,而后向纵深发展。二十六师七十六团一营、三营为突击队,誓师大会上,纵队司令员詹才芳和政治委员李中权把两面“登城先锋”大旗,分别授予两个突击营。 1月14日凌晨,第一梯队进入冲击出发阵地,透过渐渐退去的寒雾,天津城垣呈现在眼前。在距前沿400米的石灰窑师指挥所里,师长肖全夫用望远镜观察战场情况,只见西起城墙上的三层大炮楼,东到城下的暗堡群,约300米突破地段上,敌人天天泼水,城墙、坡地,白冰放着寒光,一排排射击孔仿佛恶兽的眼睛,瞪着我冲击出发阵地。一切都预示着将发生一场殊死战斗。师指挥所里,每个人都盯着急促的秒针。9时30分,数百门大炮齐轰。一排排炮弹倾泻在城墙上、堡垒上,砖石腾空、烟雾翻卷,被击中的地雷,轰轰爆炸,脚下的地面一个劲地颤动。 突然,一个没有预想到的情况出现了。大雾退去,西北风骤起,西北友邻突击地段炮击的浓浓烟尘随风飘来,笼罩了二十六师突击地段的目标,给远在800米外直接瞄准的炮兵造成极大困难。40分钟后,友邻部队的目标大部摧毁,而二十六师突击地段的目标只摧毁很少部分。冲击时间到了,友邻部队开始冲击,一营、三营唯恐落后,亦随着配属7辆坦克的出动,强行架桥。敌正面炮火疯狂压制,东西暗堡火力从侧面封锁,并用大量燃烧弹向我轰击。30名突击队员抬着10多米长的笨重苇子桥前进,刚运动30来米,就十有九伤。勇敢顽强的突击队勇士们没有被敌人的火力封锁吓倒,又连续两次抬着苇子桥冲锋,但都被打倒在阵地前。原想冲进护城河让部队从坦克上架桥通过的7辆坦克,也都在行进中被打坏了。突击营立即组织爆破,但敌人交叉火力太猛,连续派出4个爆破组,除1人外,全部伤亡。一排长率领突击队和爆破队直扑敌人铁丝网,又有19人牺牲,5人受伤。与此同时,三营5次爆破也均未成功。 预定的突击手段未能奏效,师指挥所里,同志们急得心如油煎。指挥员们被一批又一批战士的伤亡灼伤了,他们的心在隐隐作痛,部队流血牺牲,指挥员心头就在滴血! “大部队在望着我们,全局需要我们不怕牺牲,立即把红旗插上天津城头!” “请炮兵掩护,我们组织直接冲击,在冲击中扫除障碍!”在前沿指挥所直接指挥作战的团政委皋峰和副团长巩玉然毅然向师部提出请求。 皋峰是文武兼备,头脑敏捷的干部,巩玉然更是纵队有名的战斗英雄。他们在锦州攻坚中,配合默契,打得十分出色。 “十几米宽的护城河,略懂水性的战士几个扑通就可以过去了,何况敌人并没有把坚冰完全打碎。如果机械执行上级指示,一定要先架桥再突击,就会贻误战机!” 皋峰、巩玉然积极主动的战斗要求,立即得到师首长的同意。 炮兵兄弟的大炮又吼叫起来了!急袭的炮火如狂风暴雨落在敌人的城垣上,卷起浓浓硝烟。 积郁了太久的冲锋号终于吹响了,等待了太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突击队员们像蛟龙,像猛虎跃出战壕! 强有力的炮火支援下,一营二连、三营七连高举红旗,向城垣发起冲击。 转瞬间,七连十多名战士已冲过护城河,奇迹般出现在城墙下! 二连尖刀三排排长宋宝林大呼一声:“护城河能过,快跟我上!” 全排一阵风冲过了护城河。八班长吕树华高举红旗紧跟排长向前冲去。突然,红旗一摆,他负伤倒在地上,战士于米福一个箭步窜上去,接过班长手中的红旗继续向前。 这时,七连的冲击被敌人的炮火压住了,二连三排也伤亡过半。 “不能停,一秒也不能停!” 排长手臂一挥:“跟我上!” 战士们应声跟着排长从打断的铁丝网豁口冲过去。 手举红旗的于米福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击,周围的同志不断地倒下去,他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增添了无比的勇气。突然,他的腿被七零八落的铁丝网挂住了,正当他和铁丝网纠缠不下的时候,副班长罗开云从他手里接过红旗,于米福急了,他顾不得鲜血直淌的双腿,奋力从铁丝网中挣脱出来,过第三道铁丝网时,副班长也被挂住了,紧跟其后的于米福一个箭步冲上去,又接过红旗猛冲。他一口气钻过最后一道铁丝网,跃过结冰的护城河,直冲到城垣下。敌人拼命顽抗,向他投手榴弹,他一脚踢开还没爆炸的手榴弹,连投3颗手榴弹回敬敌人。趁着爆炸的烟雾,他飞步跃上城垣,把第一面红旗插上津南的城头。 宋宝林率领三排19名战士紧跟而上,占领了突破口。 七连二排排长郑文英也率领3名战士连续炸开两道铁丝网,迅速越过护城河。接近城垣时,地堡里的敌人正准备射击,郑文英猛地窜到两个枪眼之间,连续塞进3颗手榴弹,消灭了10个敌人,把红旗插上了城头。 “登城先锋”的大旗,在高空中迎风招展,骄傲地宣告我军胜利的开端。这时正是13时30分。仅仅5分钟,突击队的勇士们便突破了300多米的开阔地、4道铁丝网、三四丈宽的护城河以及数不清的暗堡、炮楼和地堡群。 突破口激烈的争夺战开始了。垂死挣扎的敌人集中层层火力,向不到50米宽的缺口疯狂射击,企图趁我立足未稳夺回阵地。城垣里面是一片开阔地,被东北面的交通沟、东面的炮楼和城垣上的火力点严密封锁着。城垣上的敌人在交叉火力掩护下,向我突破口反扑。敌人距离只有20米了,战士们一顿手榴弹,把敌人打回去。打退敌人第一次反击之后,三排的战士们立即向东扩展撕大突破口。 趁三排兵力分开,敌人换了个方向再次扑上来,由东面的交通沟紧贴着城垣包抄上来,敌指挥官使劲儿摇着小旗督战。敌纵深炮火成排地打过来。炮弹在红旗周围爆炸,突破口上变成一片火海。战士们隐蔽在弹坑里,监视敌人的行动。炮弹的爆炸声震得耳朵直叫,炮弹掀起的冻土划破了脸颊,没有谁有丝毫的动弹,他们都全神贯注地伺机打击敌人。敌人靠近了,一阵手榴弹爆炸,敌指挥官被打倒,剩下的敌兵抱头鼠窜。 二连像钢扦一样扎在突破口上。战斗打到白热化程度。敌人火力越来越猛,兵力越来越多。排长宋宝林指挥三排英勇奋战,顽强抗击,又连续击退敌人3次反扑,但三排已伤亡32人,仅剩下11名战士,其中还有5人是轻伤。人人身上的棉衣被敌人的燃烧弹、子弹、弹片穿透、烧破、烧焦。弹药用完了,枪管打红了,战士们立下誓言:战斗到一人一枪,也要守住突破口! 全军指战员的心一下子都系在突破口上。炮兵部队急速的炮火飞向突破口周围,拦阻敌人的反扑。 敌人第四次反扑又开始了,三排又有新的伤亡。关键时刻,二连全部冲上了突破口,把敌人压了回去。七连也全部登上城垣。两个连队并肩战斗,连续打退敌人11次反扑,并将突破口拓开400米。这时,一营、三营3次冲击伤亡400人,也相继打进突破口。 敌人仍然拼命挣扎,纠集力量妄图夺回失去的城防阵地。为了巩固突破口。七十六团二梯队投入战斗,二营也拉了上去。憋足了劲的二营怒涛般卷地而来,冲向城垣。刚进入突破口,即遭到左侧敌人冲击。二营果断命令六连反冲击,四连、五连向尖山子发动进攻。敌人不顾一切,一次又一次调整炮火和兵力反扑,从三面拥来,与我反复争夺,企图夺回阵地,封锁我突破口。我指战员连续击退十余次敌人凶恶反扑,用血肉和意志构成一道铜墙铁壁。 这时,左翼三十四师突破口尚未打开,严重威胁二十六师突击部队左侧安全。纵队政委李中权立即摇通三十四师,要求他们必须立即组织力量,迅速突破,减轻二十六师左侧压力。同时纵队组织火力支援三十四师进攻。七十六团六连在左侧顽强阻击,终于将敌人打退,并立即向左侧发展,将突破口扩大了400米。六连果断大胆的行动有力地配合了三十四师一○○团的突破,接应一○○团顺利占领城防。 但敌人仍不甘心失败,又组织4个营向我突破口反攻。我扼守突破口右翼的战士勇猛抗击,与敌短兵相接,白刃格斗。突破口上硝烟弥漫,杀声一片。敌人来势凶猛,连续夺取我阵地多处,一时间,突破口右翼形势异常紧张。七十六团立即将三营拉上去与敌人抗击,夺回失去的阵地。 15日零时左右,二梯队二十六师七十八团投入战斗,向西北方向扩展,攻取尖山子,进一步增强突击力量;二十五师七十四团也在左翼突破向纵深发展,在前后尖山子、土城、黑牛城一带防线与据守之敌展开激烈战斗。 二十六师乘胜追击,师长肖全夫赶到硝烟弥漫的突破口,皋峰报告:一营、三营伤亡过半,一营营长郭海亮,三营副营长白平等同志英勇牺牲。郭海亮、白平都是人民军队熔炉中冶炼成的德才兼优的干部,昨天,他们还为争当突击队互不相让,今天,却在并肩突破的冲锋中一起献身! “烈士们用生命和鲜血争得的胜利和战机,决不能丧失!”部队歼敌心切,仇恨烧胸。师长当即命令:“部队兵分三路,配合友邻部队,直捣敌巢!” 敌人再没有气力反扑了,七十八团二营趁机立即向前后尖山子发起攻击。五连4名勇士在火力掩护下,趁夜色从铁丝网下秘密钻进前尖山子,迂回到敌碉堡后面,手榴弹一阵猛打,消灭40多个敌人,五连趁势发起攻击,全歼守敌,向后尖山子推进;七十六团二营插到后尖山子侧后,切断敌人逃路;七十四团和三十四师一部亦及时赶到,各部队协同作战,一举攻占后尖山子。至此,敌人南线防御体系完全瓦解。 三十四师一○○团与二十六师七十六团并肩突破。总攻开始后,炮兵抵近敌前沿100米左右实施直瞄射击。20分钟炮火准备,敌前沿工事大部被摧毁,但敌人的暗火力点及侧射火力未被压制。步兵发起攻击后,架桥队遭到敌人火力杀伤,3次架桥,均未成功。突击队拥挤在冲锋出发地等待架桥,又因冲击道路和火力配置欠妥,也遭敌火力杀伤,突破未能奏效。经过调整,12时再行突破。一○○团一营二连六班担任尖刀班。班长祁凤海带领全班避开被敌人火力严密封锁的自然沟,出其不意地从一片开阔地上发起冲击,仅一人受伤就冲到了护城河边。勇士们踏着破碎的冰面冲过护城河,一边冲锋一边投手榴弹,一鼓作气歼灭敌人一个班,10分钟突入敌人前沿阵地! 敌人连续反击6次,均被击退。第7次敌人以数倍兵力分3路向六班冲来。紧急关头,六班只剩下3枚手榴弹了。班长冷静地指挥3个战士分头把守3个方向,其余人迅速搜寻敌人遗弃的武器弹药,终于又击退了敌人的反扑。这时,后续部队被敌人的一个大暗堡阻拦,不能前进。祁凤海绕到暗堡侧后,把捆成捆的手榴弹突然投进敌堡,一下子消灭70多名敌人,还缴获1挺重机枪、6挺轻机枪及其它一些武器弹药。六班勇士们英勇顽强,拼搏厮杀,一直坚守到一营主力冲上城垣。一营冲上城垣后,又连续打退敌人多次冲击,巩固扩大了突破口。随即,二梯队投入战斗,全部占领敌人前沿阵地,迫使敌人退到前后尖山子一带。23时,二梯队一○一团改任主攻团,接替伤亡过大的一○○团。15日凌晨3时,一○一团一营尖刀一连向前后尖山子发起攻击。全连勇猛顽强,连续攻克9个敌堡,歼敌160余人。二排打得只剩6个人,仍前仆后继,向敌阵冲击。机枪班机智灵活,给敌人以重大杀伤。拂晓前,前后尖山子被攻克,大部队汹涌入城,投入纵深战斗。 总攻发起之后,10时50分,二师突破成功;11时,一师、四师、六师、十九师、二十一师突破成功;12时,二十四师突破成功;13时,二十六师、三十四师突破成功。至此,我围攻天津各路大军在东、西、南三个方向打开9个突破口,大部队如狂潮怒涛涌进天津城内,展开激烈的纵深战斗。敌人分兵据守步步为营负隅顽抗,我军各路出击且战且进奋勇拼杀。巷战、街垒战,白刃战……在天津的每一个角落展开。密集的步枪声、机枪声、手榴弹声、炮击声、坦克声、厮杀声响彻大街小巷。 面对疯狂顽抗的敌人,战士们有进无退,英勇无比。他们编成战斗队形,交替掩护,穿插分割。爆破手爆破碉堡,工兵穿墙打洞,开辟道路。川流不息的担架队、运输队紧跟着战士们攻击的脚步前进,战士们打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前沿指挥所随着攻击前进的部队一再向前移动,但联络仍然时有中断。 一纵两个师先头部队并肩突进城内,因天津街道纵横交错,道路狭窄,两个师主力进至永明街、邢家胡同、清化寺街东口一带,拥挤在不到1公里的正面上,有的走错了方向,有的穿插乱了建制。敌人凭借高楼、地堡进行顽强抵抗,还不断组织反击,我军一时前进受阻。纵队指挥所里,李天佑、梁必业、曹里怀非常着急。怎么办?电话线又被敌人的炮火打断了,联络不通,无法指挥部队。只有到前边去直接掌握部队,应急处置,才能使战斗顺利进行!曹里怀耐不住了:“我到前面去!”梁必业政委稍加考虑后同意了。一向打仗靠前指挥的李天佑见政委表了态,只好不争了。他顺手拿起电话向总指挥部报告这一情况。总指挥刘亚楼回答:“我也有这样的考虑,要派指挥员到第一线去。” 三十几岁的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曹里怀精力充沛,勇气过人,得到批准后,立刻带上两个警卫员一个参谋,沿二师突击路线向城内奔去。敌人稀疏的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城里的枪声响得分不开点,这些都像战鼓一样,催促着他们急速入城。过护城河时,曹里怀一脚没踩稳,左腿陷入河中,亏得警卫员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但棉裤已湿了一截子。 他们终于找到了二师的指挥所。 二师的指挥所也向前移动了。贺东生师长带着少数几个机关干部随部队进了城。一下子就走到了二师突击营的阵地上,裴飞正营长看见贺东生师长,大吃一惊,连忙说:“师长,这儿太危险了,你赶快回师指挥所去吧,我们一定能打好!”贺东生师长大笑着回答:“你放心,敌人的枪炮想打着我,还得好好练练哩!”裴飞正没有办法,只好在自来水厂找了个地下室作师长临时指挥所。 四周枪炮声异常激烈,战斗正处于胶着状态。前进部队在老西城一带又遇到敌人的一道防线。副师长、参谋长都跑到前面去了,指挥所里只剩下师长和政委。就在这时,曹里怀来了,“走,跟我到前面去!” 这正合贺东生的意。他是个一听见枪声就往前冲的烈性子,当团长时指挥打仗从不离前沿阵地,见冲锋受阻,把棉袄一甩,抓起驳壳枪就往前冲,警卫员拉都拉不住。可这时他担心的是曹里怀的安全。曹里怀声如洪钟回答他:“老贺,没关系,以后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啊!”说着指指门外刚缴获的敌人的装甲车,“坐这玩意儿去,不很好吗?” 这时,政委有了想法,“你们走了,指挥所怎么办?” 政委王树君抗日战争中当过团长,军政兼优,曹里怀相信师长走后,留下政委完全可以,就说:“天塌了由你顶着!” 于是,曹里怀和贺东生坐着装甲车直奔市区。天黑了,他们又装在铁壳子里,外边什么也看不见。周围枪声不断,子弹横飞,不时打在装甲上叮当作响。曹里怀对贺东生说:“老贺,这玩意儿还是有点儿作用,比你光着膀子上前线好。” 贺东生并不满意,“好是好,就是太闷人,哪有我在下面跑着痛快。”说着就把门打开了。恰在这时,一颗流弹打在了车门上,警卫员急忙把门关上。曹里怀笑了,“对不起,还是委屈一会儿吧。” 这时,永明街一带,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部队,见师长上来了,几个团长立刻激动起来:“这次攻城,把我们放在后边,打了八九个小时了,还没有抓到多少俘虏,战士们完不成决心计划,急得直跺脚。师长,快把我们调到前面去吧!” 曹里怀和师长商量了一下,对团长们说:“这么大个天津,仗有你们打的。按战前规定的打法,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关键是尽快拿下金汤桥,拦腰斩断。现在要先调整部署;展开兵力,突破前面防线,向金汤桥攻击!具体任务由贺师长部署。” 贺东生接着命令:“四团攻击老城西门任务不变,而后顺鼓楼西大街、东大街直插金汤桥,六团从右侧迂回进城。”这下,六团的干部满意了,高兴地敬了个礼,转身跑了。接着,曹里怀又向一师二团下达了命令。 曹里怀和贺东生乘装甲车进入老城,走在一个胡同里,前面战斗正紧,敌人据守一个丁字街头的地堡,战士们被堵在胡同里出不去。地堡里敌机枪封锁着街面,街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个遮蔽物,炸药送不上去。 看见这种情况,曹里怀说:“可以发挥一下装甲车的作用了。”就对战士们说:“我们来给你们开路!” 话音未落,装甲车就向敌人的地堡冲去,胡同太窄,拐弯时,装甲车撞坏了一间铺面的墙角。这件事,后来传成坦克撞大楼。装甲车开到街中心作前导,几挺机枪猛烈射击,掩护战士们冲锋。战士们一拥而上,杀声震天,很快解决了当面之敌。走在后面的几个调皮的战士还专门用枪托敲敲装甲车,嘴里喊着:“同志们,该请你们的指导员给你们记一功。”车里的参谋、警卫员不由地乐得笑起来。贺东生的警卫员小张冲战士们喊道:“什么指导员,车里坐的是副司令员和师长!”几个调皮的战士一愣,“啊!”的一声跑向部队,边跑边喊着:“同志们,坐坦克开路的是副司令员和师长,快冲呀!” 喊声鼓舞着勇敢的指战员们,部队如利剑向前冲去。 第13章 横扫千军势如破竹

横扫千军势如破竹

担任预备队的三师终于等到了出击的命令。战斗开始不久,师长刘贤权就坐不住了。纵队几次通报,只字没提预藏书网备队怎么办,他等不及,就对曹副师长说:“你在这儿掌握部队,我到纵队指挥所去看看。” 纵队指挥所里,司令员、政委都忙得不可开交。李天佑接完一个电话,向刘贤权点点头,“等不及了吧?” “再等,天津这盘菜就没我们的份了,肉吃不上,连骨头也啃不着了。”战斗前,李天佑问刘贤权,想吃肉还是想啃骨头,刘贤权回答说,吃肉啃骨头都行。这会儿好象肉和骨头都吃不上了。说着找了个背包坐下。 “有你吃的,城南这一大片还没动呢!”曹里怀指着地图说。太阳偏西了,突击师进到敌人第二防线,通老城路北的第三监狱和自来水厂还没有拿下来,刘贤权又坐不住了,提议预备队加入战斗。李天佑说:“还不到时候,你的任务是消灭中原公司以南的八十六军。”听见这句话,刘贤权心里有了底。14时,突击师突破了敌人的第二道防线,李天佑司令员终于说话了:“是时候了,你们加入战斗!” 刘贤权腾地站起来。 曹里怀把直通三师的专线电话机交给刘贤权,“下命令吧。” 几里之外的副师长好像听到了指挥部里的谈话,在耳机里大声地叫着:“师长,是我。” 刘贤权立即简短命令:“部队从一师突破口进城,我随前卫八团从西关大街南下,沿墙子河向前;七团插向八十六军军部小白楼;九团为师预备队跟进。” 部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接到命令,就像离弦的箭,锐不可挡,穿街过巷,向纵深插去。八团一营插到学堂街,迎面是大德隆纺织厂,这是核心工事最西面的一个支撑点,厂房高大,院墙坚固,院墙四角筑着碉堡。右面是墙子河,左面是厂大门,必须把这个钉子拔掉,部队才能进展。三连在机炮连掩护下开始爆破。轻重机枪封锁着敌人碉堡的枪眼,60炮弹在地堡周围爆炸。三连连长刘照指挥四班爆破。第一名爆破手李青厚抱起炸药包冲向敌人,在接近铁丝网的时候倒下去了,连长也负了伤,指导员刘得胜接着指挥。第二名爆破手副班长赵军荣没等命令下达抱着炸药包就向上冲,在铁丝网十来米的地方,也负伤倒了下去。第三名爆破手马志远又接着冲上去。这时,受伤的赵军荣晃动着身子站起来,歪歪斜斜地靠近第一道铁丝网,拉响了炸药包。马志远也炸开了第二道铁丝网。紧接着,第四名爆破手迪镇又负了伤,他坚持着爬到碉堡跟前,但炸药失效了,他又坚持着爬回来,抱起牺牲的李青厚的炸药包又爬回去,一声巨响,碉堡飞上了天。第五名爆破手冯兴明趁着烟雾炸开了最后一道障碍——围墙。三连冲进了厂区,一举消灭120多个敌人。30多年后,五名爆破手前仆后继,英勇顽强,机智灵活的身影还清清楚楚地印在师长的脑海里,他们的名字也深深铭刻在师长的记忆中。 午夜前后,部队完全展开了,各部队猛冲直插,各自为战,势如破竹。一师各部自老城南门一带向东南直插敌核心区;二师3个团横扫老城向金汤桥猛进;独立十师自和平门一直向南打下去,三师歼灭大德隆纺织厂之敌后,八团与七团一部并肩向海光寺方向勇猛穿插。 一师一团撕开口子后,由东向西,迅猛挺进,连克敌西关外大街、五马路、清化寺街和同业里等地敌7个据点。部队穿街越巷,迂回穿插,横扫顽敌。19时,一营一连、二连进到天津旧城西马路和南马路之间的岔路口,又一举粉碎敌二线防御的激烈抵抗。部队继续向前推进,师长江拥辉带着参谋人员来到一团前进指挥所,团长刘海清和参谋长黄汉基向师长汇报当前情况和下一步进攻方案。师长当即同意他们的方案。师长说:“全线部队都完成突破任务,进入纵深战斗,你们左邻二团、四团已攻占忠后街、西关大街和永明街,先头已进到旧城西马路附近,正向鼓楼大街、金汤桥方向发展进攻,很好。你们要大胆穿插,尽量甩开小股敌人,迂回前进。” 兄弟部队的胜利消息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们的战斗热情。一营营长和教导员分头率领一连、二连沿着南马路两侧迅速攻击前进。敌人从街心碉堡里射出交叉火力;从高楼顶上投掷下手榴弹;从窗口扔出炸药,妄图封锁我前进道路。战士们冒着立体交叉的枪林弹雨,踢开落在脚边的手榴弹,与敌人进行逐屋逐街的争夺。机枪手对据守在高楼上的敌人进行压制射击。团长刘海清率领部队向前冲杀,亲眼看见红二连的一名战士用双肩支着机枪脚架,协助机枪射手向高楼上的敌人射击。那名英勇的战士头部负了伤,豆大的汗珠和鲜血滴落在身上,但他仍然挺直身子,双手紧握枪架,顽强地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突突”发射的机枪,直到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 战士们冒着敌人左右两侧和楼上楼下的绵密火网,在“火胡同”里前进了800米,打到南马路中段,在距离鼓楼大街和南门外大街路口不远的一幢灰楼附近,敌炮兵对我前进通道进行猛烈拦阻,部队一停脚,就遭受伤亡。团长刘海清和参谋长黄汉基与纵队侦察处长范鲁在一个房角研究战况,他们刚一离开,一发炮弹打来,范鲁同志就牺牲了。前面十字路口上,敌人碉堡里的两挺重机枪火力,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倾泻而来,楼上敌人拼命往下投掷炸药、手榴弹,楼底的暗堡贴着路面疯狂射击,部队被压制在马路两侧不能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已经到21点多了。“必须尽快打通南马路,实现打乱陈长捷指挥系统的计划!”团前指当即决定,三连从左侧凿开院墙,绕过灰楼,迂回到前面路口敌人火力点侧后,把它打掉。三连战士破墙而入,顺利进到指定位置。排长李忠率领爆破组连续炸毁3个地堡和一些掩护工事,但在爆破路口两个高大碉堡时,不幸中弹牺牲,机枪班长赵志金也身负重伤。紧急关头,作战参谋冯怀玉带着一辆坦克冲上来。刘海清立即命令坦克协同三连打掉敌人碉堡。冯参谋手持大棒,在坦克后铁甲上“当当当”连敲几下,坦克便向目标径直冲去,“哐哐”几炮,敌人的碉堡就翻了个。路口的碉堡除掉了,团长命令二连从正面炸毁灰楼底下的两个暗火力点,而后解决楼内敌人。二连组织爆破时,忽然听见楼内有妇孺哭声。“不行,楼上有群众!”团长立即命令二连停止爆破,改由火力压制楼上敌人,掩护一连、二连强行突破。为了这次不寻常的冲击,团长和指挥员们指挥部队把重机枪、火箭筒、小钢炮都搬上了附近楼房的平台和屋顶,向对面咫尺之遥的敌人展开猛烈射击。枪弹、炮弹打在街道两侧的墙壁上、门窗上、路面上,爆出团团火光,溅起串串火花,楼上的瓦片、砖头、玻璃像冰雹一样落下来。敌人的照明弹、燃烧弹发出眩目的光焰,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昼。战士们在这样的火网弹雨下勇往直前。 战士们英勇献身的精神感染了天津的居民,在攻击灰楼战斗正激烈的时候,灰楼东北角二层居民楼里突然挂出一幅“打倒蒋介石,拥护救星毛泽东”的标语。这条标语在战火中光辉夺目,激励着战士们奋身杀敌,勇猛向前! 战士们大无畏的英雄气概震慑了敌人,经过一个多小时死打硬拼,灰楼内四面受围的残敌打出了白旗,大批的武器投下楼来,400多蒋军官兵也举着手下楼当了俘虏。 通往陈长捷司令部的道路终于打开了! 24时,一团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入敌人的心腹。团前指随即命令二营投入战斗,向罗斯福路方向攻击前进,让苦战经日的一营就地稍事休息。

生擒敌酋陈长捷

15日凌晨,天津照例被大雾笼罩着。灰蒙蒙的雾气和着浓浓的硝烟弥漫着大街小巷。 火药味呛得人们喉咙口涩涩的,禁不住用咳嗽来排遣窜入肺部的大量硫磺烟。 战斗依然激烈进行。金汤桥会师后,敌人整个防御体系被我军拦腰斩断,指战员继续向敌纵深迅猛穿插,展开对顽敌的最后围歼。 一纵司令员李天佑;政委梁必业向所属各部队发出命令:一师全力以赴攻克核心区,活捉陈长捷;二师除巩固东西走廊外,进占胜利桥一带,以保障一师左翼;独立十师沿墙子河攻打敌警察司令部外围据点。同时要求部队发扬英勇果断精神,大胆穿插分割,主动作战,先吃弱敌,逐个围歼。 一师师长江拥辉在点将:一团攻击敌警备司令部;三团由老城南门外直插海光寺,攻打警备司令部东南据点。 攻入国民党军天津警备司令部其他各师按照纵队指挥所命令,拂晓前,几十把尖刀将插进敌人核心区,打乱敌人防御体系,把敌人分割包围成若干小块,逐个围歼。 这里不能不提到一名年轻的指挥员,他就是年仅26岁的团长刘海清,他所率领的一师一团肩负着打进敌人的警备司令部,活捉警备司令陈长捷的任务!擒龙擒首。在某种意义上讲,捉住陈长捷,天津战役才能算最后胜利。所以,纵队乃至整个攻津指挥部的作战部署都围绕这个战斗任务制定。 刘海清深感自己肩上担子的分量,首长将这样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赋予一团,这是信任,有什么能比信任更宝贵呢! 一夜激战,收获颇丰。刘海清率领部队分别攻占罗斯福路、广兴街和建物街,于凌晨5时许进攻敌核心区边沿。 参谋向刘海清报告:已收容敌散兵游勇1000名,二营在建物街攻下一幢大楼,一“窝”又俘敌1000多。 “我们已经打到核心工事区前,是否立即进攻?”刘海清通过电话向师长江拥辉报告。 “可以攻击,不给敌人喘息机会,争取天亮以前打进去!我马上给你们调炮和坦克!”师长江拥辉兴奋地回答。 但是,还没等炮和坦克调去支援,一团已经用炸药、手榴弹、刺刀突进了核心工事区。 “一营由黄汉基参谋长带领围歼中原公司守敌,我带二营攻打陈长捷的警备司令部。”刘海清迫不及待地向部属布置战斗任务。 师政委黄玉昆打电话对刘海清说:“现在战斗发展很快,我东西对进的各路大军于金汤桥胜利会师后,正在席卷海河两岸;南边,我三师、独立十师和前线总预备队正向南开区和海光寺方向挺进。纵队和师首长要求你们团要尽快发起对警备司令部的进攻,一定要把陈长捷抓住!” “请师首长放心,抓不住陈长捷,我不回 6765." >来见您!”刘海清似乎胸有成竹。 随着刘海清粗壮左臂的向前有力挥动,指战员们抛开一夜巷战的疲劳和饥饿,像猛虎似地向中原公司和陈长捷的警备司令部扑去。四面楚歌的敌人像覆巢的黄蜂,丢盔卸甲,四散奔逃,成群结队地向核心工事区逃窜。中原大楼上的敌人却向逃来的士兵开了枪,一时间,枪声、叫骂声混成一片: “妈的,你们不打解放军,倒向老子开枪了?” “打!给我打!” “……” 战士们被敌人的残暴行径激怒了。硬是顶着敌人三面交叉火力,向中原公司发起攻击。 勇敢的战士们避开敌人重兵把守的大铁栅门,从侧后用爆破筒炸开窗户冲进楼去。> 勇敢的战士们从南侧破门而入,攻进一楼大厅,沿着大厅两边的楼梯向楼上的敌人攻击。 敌人用机枪、手榴弹拼命封锁楼梯。楼内爆炸迭起,火光一片,冲在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又冲了上去。 战士们没有被敌人的疯狂吓倒,机枪射手抱起机枪,边射击边冲上楼梯。战士们冲上了二楼,与敌人展开逐层争夺。 参谋长指挥的一营拿下了中原大楼,刘海清指挥的二营对敌警备司令部的攻击正处在尾声。 此时的时间定格在1949年1月15日拂晓。 二营六连一副排长邢春福带领九个战士,在天津警备司令部的院子里已经转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有找到那个小亭子“忠烈祠”。 他们找“忠烈祠”干什么?“忠烈祠”是日本的神社,那里有个地下室,陈长捷就在里面躲着——这是非常可靠的情报。 哒、哒、哒,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机枪子弹,不时地落在邢春福他们身后。残余的敌人似乎已经知道解放军要抓他们的城防司令,就是不让他们靠近“忠烈祠”。 又有一个战士中弹倒下了。 邢春福对剩下的七个战士说:“找有利地形卧倒,隐蔽好,瞅准目标再行动。” 他们躲进一个废弃的菜窖坑里,静观,等待。 看见了:路东有一堵半截墙,旁边有个小亭子,没错,准是“忠烈祠”。 连长李欣蓝组织火力向敌人还击,掩护邢春福向“忠烈祠”逼进。 邢春福带领战士趁着敌人射击的空隙快速向前靠近。战士王义风机警灵活,第一个冲到了半堵墙前面。王义凤绕着墙转了半圈,很快发现了地下道的入口。他没有犹豫,端着冲锋枪就钻了进去。 邢春福紧跟着冲了过来。他命令几个战士在洞口警戒,自己带着一个战士随王义风身后钻进洞内。 地道是台阶式的,犹如一个放倒的梯子,一直通向地层下。 地道里没有灯,很暗,又冷,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弥漫着阴森森的腐霉味。王义风摸着洞壁一步一个台阶地走着,眼前黑黝黝,他感到随时都好像会栽下深渊似的。走了一阵子,他向左转了个弯,忽见有一缕光亮,原来这里有一个门,还挂着帘子。王义风一挑帘子,跨了进去—— 微弱的油灯下,10多个军官围着一张方桌坐着,没有讲话,他们的脸上都落了一层霜。 王义凤大喊: “一律都给我站起来!” 那10多个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听到这如雷灌耳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黑森森的冲锋枪枪口对着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们举起了双手。 “把武器都交出来!” 反抗无用。谁又知道这个兵的后面会有多少人呢? 他们只好把手枪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都跟我出去!” 军官们开始往外走,唯有一个黑而胖的中等身材的人反倒坐下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王义凤,说: “我不出去,要你们的长官来谈判!” 王义凤拉动枪栓,警告: “你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胖子虽然不悦,也不得不站起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王义凤这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但见此人脚蹬黑色长筒马靴,身披美式军大衣。王义凤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他正要押着这些军官往外走时;排长邢春福说:“先别走,就在这里解决战斗。” 他们一齐下手把缴出的武器集中在一起,扔在一旁,又逐个地登记这些军官的姓名。当登记到那个胖子时,他刚说了一个“陈”字,王义凤就打断了他的话: “噢,知道了,你就是陈长捷司令吧!” 王义凤轻蔑地小声笑了笑。 陈长捷深深地勾着头。 军官中有一个走到邢春福面前,指着陈长捷,规规矩矩地对邢春福说: “他有病,身体很弱,能不能让他坐下?” 邢春福看了陈长捷一眼,答应了。 陈长捷坐在他刚刚离开的皮转椅上,仍然勾着头。 邢春福走到地下室的另一间房子,只见里面摆满了发报机,几个报务员正在满头大汗地发报,邢春福走进来,他们竟无暇顾及。 “都站起来!” 报务员停止操作,一个个站起来,摘下了耳机。他们告诉邢春福,他们奉陈长捷之命正与北平、南京联系。 邢春福讥讽地说:“不用联系了,你们的使命到此结束!” 接着,随后进到地下室的几个战士过来封锁了报房。 20分钟后,营长朱绪庆赶到地下室。那些军官们一看此人是一个比邢春福更大的“长官”,便赶忙起立,站正。陈长捷与众不同,他懒洋洋地站起来,带着明显的不服气对朱绪庆说: “请你们的高级负责人来谈判!” 朱绪庆冷冷地说: “用不着谈判,你们已经被俘虏了!我们现在要你做两件事:第一,通知你所有部队,立即停止抵抗。第二,无条件投降。” 看样子陈长捷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向他身边的参谋长点点头,然后,又软绵绵地坐在了皮转椅上。 敌参谋长告诉朱绪庆,他要执行陈长捷的命令,让他们的所有部队停止抵抗。朱绪庆允许报务员把这个命令传下去。但是,报务员怎么也联系不上,原来他们的联络网已经中断了。 朱绪庆又让陈长捷叫附近还在顽抗的敌军投降。陈长捷照办。他拿出一面小白旗,交给一个副官,让他去执行他最后一道命令。 陈长捷在积极准备与解放军决一死战的同时,其实,也在做着另一手准备:悄悄地做好了投降的小白旗。 不一会儿,院内外的枪声就停止了。 远处,枪声、炮声还不时地传到地下室。陈长捷好像听出了这不是他们的枪炮声,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王义凤带着陈长捷出了地下室。外面的光线很亮,很刺眼。人们刚从暗角里出来,晃得眼睛都睁不开。陈长捷在经过警备司令部大楼时,放慢了脚步,依恋不舍地望着大楼。王义风催他快走,他也没有听见。 大楼旁边就是国民党的广播电台。播音员还在播着鼓吹他们战绩的新闻。几个战士冲进去,对播音员说: “小姐先生们,可以休息了!” 播音中断,永远地中断了。 陈长捷望着吊在房檐口的一个变哑了的喇叭,一阵轻轻地摇头。 李天佑、梁必业、曹里怀到达一师师部时,陈长捷也被押到了。陈长捷穿着一件美式军大衣,耷拉着脑袋站着。 李天佑一跟就认出了陈长捷,“陈司令官,你还认得我吗?” 陈长捷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似乎有印象。但马上低下头,把帽舌拉下来,垂手默立。 “你现在当了俘虏,知道吗?” “知道。” “那你就该马上下命令叫部队缴械投降!” “我……我从早上四五点钟起就和各个部队联系不上了。” 是的,陈长捷这个警备司令早就指挥不了他的部队了,他自诩他的防御工事是大天津堡垒化固若金汤,但在解放军强大攻击力量面前,这个固若金汤的堡垒支持了不到一天功夫就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了。

穷追猛打扫残敌

陈长捷被擒,天津城残余的守敌群龙无首,下面就轮到解放军一坨一坨收拾在互不相连、孤立无援据点里的敌人了。 围歼曲之一:海光寺是敌人核心区的主要据点之一,是敌核心区的西南屏障。过去曾是日本的兵营,工事坚固,驻有敌人九十三军、九十四军留守部队。 天津作战,刘亚楼把十七师留作总预备队,由于战斗进展顺利,刘亚楼命令十七师这支善打巷战,被誉为尖刀的部队也投入了战斗。师前卫团四十九团从一师突破口插进城内,勇猛穿插,奋力突击,攻下电车公司、针织厂,打到海光寺。四十九团与先后抵达的一师三团、三师主动协调动作,共同向海光寺发起攻击。三团从北进攻,激战40分钟攻下据点内制高点;四十九团连续爆破,突直海光寺;八团从南面围歼敌人。不到两个小时全歼据点内敌人,打掉了敌人核心区的这个西南屏障。 围歼曲之二:耀华中学是1922年英国人修建的一所学校。东西南北四座三层楼组成一座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南依墙子河,北靠发电厂,由敌人四十三师师部、工兵营及一个团共3000人据守,工事坚固,兵力火力很强,居高临下,用交叉火力紧密封锁。进入纵深战斗后,各部队在敌人中间穿插,几个部队先后到达耀华中学。 师长江拥辉借着拂晓的晨光指着前方对团长凌少农说:“你们往西,沿墙子河左岸全力向南发展,目标是耀华中学。那是敌人的一个师部。师其余两个团一个在你们左侧后攻取陈长捷警备司令部,一个在你们右侧直捣敌人重要据点海光寺,你们左右两侧毫无顾虑。” “是!” 接到任务,团长命令先头一营从正面直取耀华中学。 这时,一营已经攻到耀华中学前面不远的发电厂附近,这个发电厂是当年法国人建造的,全部是钢筋水泥材料,十分坚固,恰被敌人用来当做门前的—道屏风。敌人据守顽抗,进行疯狂的火力反击,一营伤亡较大,前进受阻。但敌人的兵力、火力全被吸引过来了。一营营长赵德荣见部队伤亡大,非常着急。他把电话摇得震耳根子,焦急地对团长喊: “团长!正面啃不动啊!是不是换个打法?” 时间紧迫,在电话里容不得多作解释,团长只是严肃地命令:“不,打下去!你们的任务就是坚决进攻,把敌人的兵力、火力吸引过来。” 一营长立刻领会团长意图,响亮地回答:“好,坚决执行命令!我们……”话没说完,敌人一排炮弹打过来,电话线又断了。 霎时,一营方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一营在积极执行着命令,尽管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其困难的,但为了战斗胜利,他们宁愿用自己的牺牲换取全团的胜利。 战土们抱着沉重的炸药包向发电厂大楼奔去,一个战士已经接近目标了,突然大楼枪眼里喷出一道火舌将他舔倒,他一个翻滚,又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抱住炸药包继续前进,敌人几挺机枪一齐向他扫射,另一名战士从旁边飞快地冲上去…… 为了牢牢吸引敌人,一营承受着巨大考验,一营付出了很大牺牲。 正在这紧要关头,二纵六师一部攻击到耀华中学。 九纵及时抵达耀华中学。 十二纵三十四师驰援来到耀华中学。 兄弟部队上来了。 为了保护学校,不使教育设施受到破坏,部队没用大炮轰击,也没有组织连续爆破,而是由一支部队从南面佯攻,另一支部队后面用92步兵炮打开侧面铁门冲进院内。敌人首尾不顾,乱作一片,战斗不到三个小时,敌人大部被歼。俘虏被一队队押过来,敌四十三师少将师长哆哆嗦嗦地站着,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说:“要是从正面打,打一两天也撑得住,没想到你们来了这么一招儿。” 围歼曲之三:小白楼是敌人八十六军军部。一纵三师七团按照师作战部署,直奔小白楼。他们穿墙越房迂回到大沽北路,和一师形成对敌核心区北、西、南三面包围之势。这时,沿着大德路插到海河边的部队向师部报告,大桥上有敌人,桥东一座楼上有敌人活动,楼前还停着许多辆汽车。 按战前分工,海河以东是东集团任务,但为了防止桥东敌人增援,师长刘贤权命令七团抢占大桥,消灭桥东敌人。团长孙洪道在从西岸攻击的同时,命令一支部队从桥东接近敌人,形成夹击之势,很快歼灭了桥上之敌,控制了大桥。 为抓住战机,扩大战果,七团迅速插至民族路南侧附近。尖刀八班捉了一个敌哨兵,经审问得知该地是六十二军军部,有守敌470余人。于是,七团所有轻重机枪迅速占领对面楼顶,对敌实施猛烈射击。 面对暴雨般的进攻,敌人自知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乖乖从窗口挑出白旗,400多人全当了俘虏。 乘胜再给军旗增辉。七团歼灭六十二军军部守敌后,又回过头包围了小白楼。团长孙洪道指挥部队“猛打紧喊(话)”一面以重机枪占领敌人一座地堡,封锁住楼门口,轻重机枪向门窗里齐射,一面组织战士一齐高喊:“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优待俘虏!”99lib.楼上的敌人在强大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面前动摇了。 我军攻击天津警备司令部 战士们涌进大楼。但地下室的敌人还要讲投降条件。指战员把机枪架在地下室门口,向里面喊话:“不投降往下丢炸药包啦!”地下室的敌人停止了抵抗。 部队蜂拥而入,收缴了敌人的武器。小白楼战斗,共俘敌870人,缴获汽车80多辆,但收获还不仅如此,清查俘虏时发现,地下室不仅藏着敌警备司令部中将副司令兼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而且还藏着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 上午10时,师长刘贤权把活捉了两个敌军长的消息报告纵队司令员李天佑。李天佑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好哇,你们又啃骨头又吃肉,胜利不小啊!”说着,政委梁必业拿过电话说:“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一师攻打敌警备司令部的战斗已经结束,警备司令陈长捷、副司令秋宗鼎也被一团捉到了!” 敌人军以上指挥官全部被活捉,天津守敌成了无头苍蝇! 战斗还在进行,英勇的解放军战士们没有因为已经取得的胜利而放松战斗意志。他们知道,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到歼灭最后一个敌人。全军各路纵队乘胜追击,展开对残敌的最后围歼。 八纵二十四师攻占金钢桥后,推进至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和第二休养所,全歼两地之敌,于10时结束战斗。 二十二师先攻占铁路工人宿舍,后对中纺七厂守敌发起攻击,经40分钟激战歼灭守敌。进至姚台大街,与东站旧意租界、铁路合作社、市党部及郭庄大街等地敌人激战,全歼守敌,10时30分结束战斗。 二十三师插至转盘街,遇敌顽抗,经激战,歼敌一部,而后迅速分三路插至北洋大学,歼灭该敌,经中央公园直插陆军医院和津京制药厂,战胜敌人于10时结束战斗。 热河独立四师由民权门进入纵深战斗,进至皮革厂,直插东于庄,会战小于庄,于14时结束战斗。七纵二十一师歼灭英国烟草公司之敌,沿铁路医院向津塘路发展,再经河东二经路向西,在居民大桥与八纵会合。 十九师攻占炼钢厂,解决复兴庄之敌,然后经李公楼、郭庄大街进入意租界,配合一纵三师,解决敌人八十六军军部,全歼守敌。

瓦解敌军显威力

天津战役,既为解放军强有力的军事打击提供了用武之地,又给解放军政治工作提供了实践的舞台。 尤其是在纵深战斗中,解放军以军事压力配合政治攻势,收到了显著的效果。现住在北京绒线胡同的一纵政治委员梁必业告诉笔者:“以军事打击配合政治攻势消灭敌人,是部队经常采用的传统方法,我们称之为‘猛打紧喊(话)’的方法。不少单位在战斗中运用这一方法,取得显著成效。我们纵队一师二团三连进到南开大学东北一栋楼时,一个营的敌人惶恐钻进楼里,企图进行顽抗。三连指战员通过战场喊话、宣传,在军事压力下瓦解敌人,使营长以下400余敌人放下武器。三团二连也用这种方法在战斗中俘敌600多人;六团一连还创造了俘敌1840多人的最高纪录,充分显示了我军政治工作中的‘瓦解敌军’这一原则的强大威力。” 其实,天津战役中这样的战例还很多,三师俘虏刘云瀚、林伟俦后,即命令他们向没有放下武器的八十六军、六十二军下达投降命令。宣传队长李默林等还到刚解放的天津广播电台播放敦促敌人“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命令。各团、营、连分头消灭残存敌人、收缴敌人武器时,九团八连班长李长荣在海河以东,只身冲进一个大院,强令800多敌人放下武器,创造了一个人俘虏敌人的最高记录。 1947年5月20日天津学生在党的领导下,举行反内战、反饥饿大游行。图为以北洋大学为首的北路游行队伍 为反抗国民党统治。天津工人罢工斗争此伏彼起。这是当时天津报纸的部分报导十二纵队政委袁升平在回忆录中也写到了天津战役中政治攻势的巨大威力:“敌人大势已去,惶恐万分。指战员们攻到哪里,政治攻势一发动,敌人就打出了白旗。一○一团仅在原美国兵营战斗中就俘敌3000余名。” 天津人民对解放军的支持,也形成了一股震撼敌人的强大政治力量。 刘亚楼在回忆录中写道:“天津战役不仅在战前准备工作中充分表现了人民战争的特色,就是在战斗中,也到处看出人民群众对我军热爱以及高度的觉悟和组织程度。战斗开始以后,天津的工人、学生、市民手持早已准备好的欢迎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的标语、旗帜,守候在家门。在解放军突破外围以后,天津市工人和学生就从四面八方各个院落涌出来组织游行示威,自动当向导,和战士们一起搜捕敌人。部队在前面打仗,市民在后面助威。由于抑制不住对敌人的愤恨心情,有的群众赤手空拳就跑在部队前面。就在这种军民协力汇成巨流的冲击下,各处守敌丧魂失魄,纷纷放下武器。这种军民紧密结合在一起,斗志昂扬,压倒敌人的热烈场面,说明党的政治主张已经掌握了最广大的群众,人民群众已经无所畏惧地行动起来向敌人冲击。这是人民军队不可战胜的力量的源泉,是毛主席人民战争思想胜利的表现。”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主编的《平津战役》一书中,有这样一段生动精彩的描述: 炮声远去,枪声稀落,成群的俘虏被指战员押下战场。师长刘贤权和政委方国南、副师长曹灿章到小白楼看战士们俘虏的两个敌中将,七团五连带路的小战士天真地说:“我以为司令官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其实是一对熊包。我们冲下地下室,把冲锋枪一端,大喊一声交枪不杀,他们就乖乖地举起手来,一个个像发疟疾一样抖得可厉害了。” 进了地下室,小战士用手一指:“他就是刘云瀚。”刘云瀚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鞠了个躬。刘贤权师长问:“此时有什么感想?”刘云瀚垂着头说:“你们来得太快,打得太妙了,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师长问林伟俦:“你是六十二军军长,为什么在八十六军军部?”林伟俦回答:“昨天晚上到警备司令部开会,会还没开完,海河就过不去了,这是天意,真没想到……” 据军史记载:林伟俦在天刚亮时虽然当了俘虏,但他的一五一师还在负隅顽抗。 一五一师是天津守敌战斗力较强的部队,据守子牙河至北运河与海河相交地带。因陈长捷以为解放军主攻方向在天津北面,于战役发起前将该师调到城北。酒精厂战斗结束后,二纵命令四师十二团投入歼灭一五一师战斗。为保证全歼守敌,刘震司令员还命令罗华生师长率领独立七师,加入纵深巷战,协助十二团全歼一五一师,夺取金钟桥,并在四师协助下向金钢桥进攻。 司令员的命令立即付诸部队的行动。四师师长王良太立即命令预备队十一团向东插到十团、十二团之间,协助师主力肃清战斗分界线的残敌。15日凌晨,十二团按规定路线发展进攻,协同五师控制金华桥后,团主力沿太昌胡同、子牙河向北发展,一营沿南运河向东发展,协同五师控制金钢桥,而后沿海河西岸向北发展,攻抵金钢桥北面的金钟桥,与团主力在铁路桥会合,随即全团向大红桥方向分路穿插,与十团会合,并在友邻二师协同下,在铁路北至子牙河间至北运河以西地区分割包围一五一师。 凌晨三时伸手不见五指,十二团颜文斌团长和程国藩副团长率领二营、三营攻至金钟桥西侧寿丰面粉厂房及附近地区,遇敌一五一师师部率直属和两个步兵团顽强阻击。米富珍参谋长率一营在金钟桥东北也遇敌一五一师一个步兵团阻击。 分割敌人,时不我待。十二团三个营分多路穿插,分别将敌一五一师师部藏书网又两个团部和位于金钟桥东岸的敌另一个团分割包围。团长颜文斌集中二营、三营兵力,向扼守寿丰面粉公司办公大楼负隅顽抗的敌师部、团部及其直属队等发起猛攻,但敌工事坚固,火力密集,部队两次突击未奏效。 恰逢此时,独立七师三团赶到,立即迂回穿插到面粉公司后侧做战斗保障,十二团二营爆破炸开院墙,以火力掩护三营强攻。三营营长罗胤命令突击连三次冲击,都被敌人的反冲击压了下来。指战员对敌人喊话,责令其投降,遭敌居高临下火力袭击,多名战士受伤。 “给敌人以颜色瞧瞧!”团长颜文斌被敌人的嚣张气焰激怒了,命令全团所有炮火对敌火力点猛轰。围困办公大楼的指战员对敌齐声呐喊:“蒋军官兵们,快放下武器投降吧。如果继续顽抗,我们就用炸药爆破,炸掉大楼,让你们去见阎王!” 15日上午,解放军已先后攻克中国银行、中原公司、天津警备司令部等敌人重要据点和指挥机构,天津守敌残部,面临被包围瓦解的绝境。敌一五一师少将师长见大势已去,只好打出了白旗。但他们竟无耻地要求谈判起义事宜。 交通银行天津分行,于1908年开业,行址在法租界葛公使路(今滨江道,原建筑已拆除) 师长王良太当即命令部队回答他:“什么谈判起义!告诉他们,叫他们立刻缴械投降,不投降,就彻底消灭他们!”随即,米参谋长义正词严责令敌人:“你们是大势已去,拼命顽抗无济于事的情况下,被迫停止反抗的,怎么能谈判起义呢!你们只有立即缴械投降,才是老老实实争取自赎的正确态度。如能采取这种态度,我们完全欢迎,可以保证你们官兵生命安全,并获得人民宽大处理。” 听了这番话,敌师长表示接受,并电话命令部队集体缴械投降,等待解放军接收。这样,敌一五一师师部及所属部队官兵3534人全部当了俘虏。 天津攻坚战,人民解放军从14日10时起,到15日15时止,经29小时激战,攻克国民党军重兵守备、坚固设防的天津城,全歼陈长捷集团13万余人。其中生俘将级军官28名,缴获各种炮1648门,轻、重机枪3553挺,各种枪5.4万余枝,汽车800余辆。亦伤亡2.3万余人,其中团级干部牺牲12人。 天津解放后,塘沽守军第17兵团率第87军等部5个师乘船南撤,东北野战军第12纵队追歼其后尾3400余人,于17日解放塘沽。 在天津作战中,攻津部队遵照中央军委尽量减少对城市的破坏的指示,战前制定和演练了城市攻坚战的战术和技术。战斗过程中,除中纺七厂毁于炮火外,其余的工厂、学校、主要建筑物及租界区均未遭大的破坏。在执行城市政策纪律方面,攻津各部均做到“缴获归公,原封不动”,“秋毫无犯”。赢得了天津市民和外国侨民的普遍赞扬。1月21日,中央军委致电林彪、罗荣桓、刘亚楼、谭政并转所属:“所有攻击天津各部队,凡战斗英勇、纪律良好者,应予通令嘉奖,并向我军致庆贺。”并立即将攻津部队认真执行城市政策纪律的情况向各中央局、各中央分局、各前委及各军区作了通报,“据以鼓励士气增强纪律”。 天津的迅速攻克,给傅作义以沉重打击。使其失去了与人民解放军谈判时“要价还价”的筹码。14、15日,一直守在电话机旁收听陈长捷报告的傅作义,当再也听不到电话声音后,“扔下送话器,就瘫痪在坐椅上”。天津的解放,给傅作义和据守北平的国民党军以严重警告:顽抗到底就是自取灭亡,任何坚固的城市都不能阻挡人民解放军的进攻,从而加速了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进程。 天津之战,是全国解放战争时期最大的城市攻坚战之一,也是人民解放军炮兵、工兵、坦克兵等特种兵参战最多的一次战役。从战役的决心部署到战役的准备和实施,都取得了新的作战经验。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于1月20日向中央军委专题报告了天津作战的基本经验。这些经验主要是: (1)战前围绕“政治、战术、器材三个方面”进行充分准备工作。政治动员主要是说明攻津作战意义及夺取胜利的各种有利条件,树立必胜的信心。在战术方面,反复进行了“一点两面”、“四快一慢”、穿插分割、对付反冲锋和诸兵种协同动作的演练;围绕克服护城河问题,开展了“想办法运动”,在地方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协助下,迅速准备了大批渡河器材。 (2)制定了正确的作战方针和部署。针对天津城防和守军配置特点,采取“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吃肉后啃骨头”的作战方针和有重点的多路突击的部署。战斗过程中,各突击部队实施猛烈穿插分割,先占领守备薄弱地区,后攻击坚固设防据点。从而在短短的29小时内就全歼了天津守军,攻克天津,而且使许多工厂、学校等免遭破坏。 (3)诸兵种密切协同配合。从天津前线指挥所到各级指挥员,对突破前沿和纵深战斗中步兵、炮兵、工兵、坦克兵的协同作战,均反复研究,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并进行了实地联合演习。从而确保了在总攻时,10个突破口,有8个是一举成功,只有2个突破口,由于没有搞好协同动作而受挫,不能不重新组织突破。 (4)组织有效的战役佯动。攻津作战将主攻方向选在守军力量最薄弱的中部,但在津北采取种种佯动措施,迷惑守军,造成陈长捷判断失误,部署失当。这也是攻津作战较快解决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些经验,对于尔后愈来愈多的大城市攻坚战具有重要的参考、借鉴作用。因此,中央军委向全军作了通报。 第14章 特纵神威

我军第一支特种兵部队

东北野战军特种兵部队是天津战役前刚刚组建起来的,从沈阳出发前,第一兵团政治委员萧华和野战军后勤部政治委员钟赤兵按照野战军首长指示,到野战军炮兵司令部着手组建特种兵领导机关。 萧华出生于贫苦工人家庭。他的家乡兴国县被人们称为将军的故乡。萧华12岁参加革命,17岁担任少共国际师政委,曾担任过红军连、营、团、师政治委员,长征到达陕北时,还不到20岁。抗日战争时期,曾任八路军一一五师政治部副主任,三四三旅政治委员,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率领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纵队疾行千里,深入敌后,开辟冀鲁边根据地,被当地群众称作“娃娃司令”。解放战争时期,任辽东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南满军区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东北野战军第一兵团政治委员。萧华少年英俊,意气风发,热情待人,他朝气蓬勃的性格和作风使许多与他共处过的战友难以忘怀。1985年,他英年早逝,舒同为他写下了“少年英武咤风云”的挽歌。萧华文武兼备,军政兼优,诗人刘白羽赞誉他是“儒将风流”。他在1964年病中于杭州写下《长征组歌——红军不怕远征难》的伟大诗篇,成为永远留存于人民心间的歌咏,直至今日仍被传唱。 “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铿锵激扬的诗句,是所有红军战士精神的写照。 钟赤兵,原名钟志禄。湖南省平江县人。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0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三军团第五军第三师宣传员、连政治委员、师军需处政治委员,第四师十二团总支书记、团政治处主任、团政治委员,第五师政治部主任、政治委员,军委后方政治部主任,后方梯队政治委员,陕北苏维埃政府军事部部长,军委一局局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初期赴苏联,先后入苏联共产国际党校、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1946年回国。解放战争时期,任北满军区政治部主任,东北民主联军后勤部长兼政治委员。 12月9日,中央军委颁布命令,任命萧华为东北野战军特种兵司令员,钟赤兵为政治委员,苏进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匡裕民为副司令员,邱创成为副政治委员,刘登瀛为政治部主任。特司下辖:炮兵第一指挥所(辖骡马炮兵一、二、三团)、炮兵第二指挥所(辖摩托化炮兵四、五、六团)、战车指挥所(辖战车团、装甲车团、教导团)、工兵指挥所(辖工兵一、二团)。迫击炮团为特司直属团。随即,特种兵机关和各指挥所在行军和战役准备阶段开始建立。 辽沈战役刚刚结束,平津战役提前举行,这个时候组建特种兵部队,各项工作千头万绪,错综复杂。司令员萧华提纲挈领,抓住要害,使组建工作迅速进行。辽沈战役缴获敌人武器装备很多,但大都残缺不全,特别是牵引重炮的美国捷姆西大卡车,被步兵拿去不少。萧华向东总报告后,东总立即下令一律交给炮兵,不管任何地方,炮兵发现此车,有权扣留。 部队很快就组建调整好了,并且迅速向关内开进。进关后,作战任务又几经调整,开始准备打北平,以后准备打塘沽,最后决定打天津。几次部署变动,指挥工作十分繁忙。向天津进军时,又正值满地大雪,敌机干扰。特种兵部队就在这种军情紧迫大战在即的气氛中诞生了。它是我军较早的一支特种兵部队,它刚一诞生就经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攻坚战的考验。 参加天津战役的特种兵所属炮兵、装甲兵和工兵共12个团,是我军参战炮兵和坦克最多的一次。根据“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的作战方针,特种兵部队以约2/3的炮兵和坦克配属西面第一主攻方向,以约1/3的炮兵和坦克配属第二主攻方向,以少部分炮兵和装甲车配属南面助攻方向。西面的炮兵由特司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苏进统一指挥,东面的炮兵由特司副司令员匡裕民统一指挥。 苏进在回忆录中详细描述了天津战役特种兵部队的参战情况:津西第一主攻方向有特司所属地炮89门,高炮15门,加上纵队所属的山炮、野炮、榴弹炮、重迫击炮,共有地炮237门;津东第二主攻方向有特司所属地炮67门,高炮8门,加上纵队所属的山炮、野炮、重迫击炮,共有地炮169门;津南助攻方向有特司所属地炮24门,加上纵队所属的山炮、野炮、重迫击炮,共有地炮96门。所有参战榴弹炮、加农炮、野炮、山炮、重迫击炮共计538门,大大地超过了敌炮数量,是敌炮的10倍,占绝对优势。如果这538门火炮一齐开炮,1分钟内能射出2300余发炮弹,足以破坏敌人强固工事和压制住敌人纵深内的炮兵。 主攻方向的火炮按纵深梯次分前后四层摆在距敌人前沿300~1500米左右的阵地上,第一列是伴随步兵突破的山炮连和迫击炮连;第二列是担负撕开突破口的野炮连和榴弹炮连;第三列是担负扫清突破障碍和支援步兵巩固突破口的野炮连和榴弹炮连;第四列是担负压制敌人炮兵和摧毁坚固目标的榴炮及重炮连。如果按照步兵的说法,第一列、第二列的炮兵可称为“尖刀连”;第三列、第四列的炮兵则是突破时的火力骨干。 东西两个主攻方向尤其是津西第一主攻力向集中的火炮,密度之大是空前的。在津西主攻方向上,特司和纵队所属炮兵共有地炮123门,按1500米的突破正面计算,几乎达到每米正面上有1门60毫米以上的火炮,每公里正面密度达到82门75毫米以上的火炮。超过了二战时的平均水平。据当年参战的一纵炮团参谋长刘铸回忆,该团27门野榴炮在主攻方向上,仅担任约100米宽的射击地段。由于火炮多,受地形的限制,配置十分拥挤,有的地炮和高炮阵地设置在一起。 与炮兵部队相反,坦克部队则分散使用。每个主攻师配属3辆坦克,伴随突击部队前进,及时消灭敌人的街垒火力点,引导步兵前进。津西第一主攻方向配属中、轻型坦克19辆;津东第二主攻方向配属中、轻型坦克10辆。装甲车16辆由前指掌握,用于战场侦察、指挥及运输,其余14辆配属南面助攻方向,一旦发生败退敌人从南面向塘沽逃跑,便可利用装甲车快速机动的能力和每车8挺机枪、冲锋枪的密集火力阻击、追击逃敌。 工兵团3个营分别用在西营门、民权门、民族门3个主要突破口上,担任敌前架桥、扫雷、开辟通路的任务。二团一营主要担负战役准备阶段的架桥、修路和漕渡火炮、车辆的任务。 苏进说:“炮兵指战员们都懂得,炮兵的火力能否发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炮兵的战前准备。”在总攻前的日日夜夜里,炮兵部队一面支援各纵队外围作战扫清障碍,一面紧张地进行各项射击保障准备和与步兵的协同工作。炮兵的战斗准备工作是非常复杂的,要确定炮兵阵地和观察所配置区域,要勘察炮兵进入阵地的主要道路和桥梁,要构筑炮兵阵地和工事,以及确定炮兵射击诸元。天津外围地形开阔低洼,到处是沟渠、坑塘、坟堆,地形条件对炮兵非常不利,几乎找不到可供炮兵利用的遮蔽物和制高点。为此,指战员们想了很多办法,他们因地制宜将火炮阵地选择在坟堆之间、水坑边或土堤旁,利用夜间构筑火炮掩体、弹药室、单人掩体,以及交通壕。战士们在数九寒天穿着单衣挖工事,干得热火朝天。司令员萧华见此情景,当即表扬战士们不怕吃苦的精神。为迷惑敌人,不暴露我炮兵阵地,部队还构筑了一些假炮兵阵地夹杂其间。炮兵观察所和指挥所要尽量靠前配置,一般选择在距敌600米左右的较高建筑物或地形上,也有的是利用破砖窑或旧地堡。 与此同时,工兵和坦克兵也在物质和技术方面进行了充分准备。工兵为完成敌前架桥和扫雷任务,准备了架设铁轨桥、舟桥、苇子桥的器材以及爆破障碍物的炸药火具,反复演练笨重架桥器材的搬运动作,仔细研究意外情况的处置方法。 大战在即,步兵部队的指战员们对特种兵部队寄予很大希望,而特种兵部队指战员则明确表示:为步兵服务是我们炮兵、装甲兵、工兵的最高职责。 1月13日夜,各路突击部队通过交通壕分头进入攻击出发阵地时,七纵司令员邓华特别指示二十一师突击队将开进路线穿过东局子附近炮四团三营阵地,顺便看一下大炮。特司所属炮四团三营装备的是汽车牵引的日造15“生的”(厘米)榴弹炮,是当时威力最大的火炮。步兵指战员们看到一门门瞄向天津城的大炮和一箱箱锃亮的炮弹,胜利信心更加坚定。 突击队的勇士们激动地说: “有这么多大炮,再多的碉堡也砸得烂!” “咱们的大炮说了话,敌人就没有发言权了!” 步兵们兴奋地议论着,有的还忍不住走近大炮,用手拍拍粗大威武的炮管。

向纵深发展

“炮兵同志,就看你们百发百中轰开天津城了!” “放心吧,我们保证完成护送步兵老大哥的任务!” 这是步兵、炮兵两个亲密战友在总攻前的相互鼓励和保证。 是寄托,也是诺言。 然而,特种兵部队要实现这诺言却并非易事。 东北野战军特种兵部队配备了12个团参加天津战役。这12个团人员齐全、装备较好、作战经验也较为丰富,但这些部队都不同程度地缺乏大规模、多兵种协同作战的经验。而天津战役参战炮兵和坦克比以往任何一次作战都多,工兵则是首次参加攻坚作战,各兵种的协同动作更是他们所经历的攻坚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一次作战。因此搞好特种兵与步兵的协同动作,就成了能否充分发挥特种兵作用顺利实施突破的关键问题。 负责指挥天津战役的刘亚楼参谋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各兵种的协同配合问题。短短几天里,他跑遍了所有参战纵队,检查战前准备和战前练兵情况,并与纵队司令员和师长们深入研究具体作战方案及战术协同动作。经过周密调查研究,拟定出一个“突破前沿阶段中各兵种协同动作的次序”的简明具体的协同作战计划。这个协同作战计划针对天津攻坚作战的特点,根据炮兵射击时节的区分,拟定了“破坏射击时”、“压制射击时”、“克服护城河时”、“向纵深发展时”等4个步骤中步兵、炮兵、坦克、工兵的具体协同动作顺序。1月8日,前线指挥部向各参战部队下达该协同作战计划,要求部队牢牢记住并反复演练。 参战部队即将展开时,前线指挥部又在杨柳青召开主攻步兵师师长和特种兵团长以上干部参加的协同会议。会上,刘亚楼参谋长亲自介绍敌情,并讲解突破前沿阶段中各兵种搞好协同动作的重要性和如何搞好协同动作的具体办法。 在我军扫清外围的作战和总攻前的准备阶段,天津守敌妄图负隅顽抗,将城内50余门山炮、野炮、榴弹炮集中起来统一指挥,利用市内高大建筑物作观察所,依靠预先构筑的多处预备发射阵地向我射击,危害很大。一些敌外围据点就是因为得到城内敌人重炮支援而没有拔除。另外,敌人经常性的扰乱射击也直接影响了我军的战前准备。为此,特司要求各个炮兵部队必须把压制敌人炮兵作为整个战斗中的一项重要任务。 特司所属炮四团是东北野战军组建最早的一个摩托化炮兵团,该团装备的日造152重炮,最大射程1.8万米,可以从天津的西面打到东面。特司将四团编为远程炮兵群由特司直接指挥,主要担负对敌炮战和压制敌纵深目标的任务。总攻前,特司政治委员钟赤兵和副司令员苏进多次下到四团指挥所和炮阵地,要求他们不要暴露阵地位置,并要想方设法测准敌炮阵地位置。炮四团为了摸清敌人炮阵地的位置,派出得力干部带领观通队,在前沿地区开设了前进观察所和侧方观察所,在冰天雪地里坚持昼夜不断地观察标定。对照各种情报,结合地图分析判断,终于把天津城内敌人大部分炮兵阵地的位置摸清了,为全面压制敌人炮兵创造了良好条件。 与此同时,我炮兵部队声东击西,虚虚实实,不断迷惑敌人,巧妙隐蔽自己的阵地,使敌人摸不着头脑,像瞎子一样与我作战。总攻前一天,特司指示四团派出一个担任机动作战任务的炮兵连,隐蔽地机动到天津西南的跑马场方向,对敌人中原公司附近的目标进行两个半小时的扰乱射击。这一行动不但迷惑了敌人,而且还引出了敌人20余门山炮、野炮的射击,从而使我军准确测定了它们的位置。 炮兵配合各纵队进行外围作战和试炮的行动也极大地迷惑了敌人。1月8日,炮三团三营把部队拉到天津东北之宜兴埠试炮,同时支援八纵扫清外围据点的战斗,既避免暴露炮兵基本阵地,又使敌人以为我大口径火炮配置在宜兴埠附近,而判断我主攻方向可能在北面,因此不敢轻易将其主力六十二军一五一师向其他防区调动。 炮五团是进关前几个月新组建的部队,在天津支援外围战斗中,由于缺乏经验,3个连用间瞄射击打敌人两个地堡群,没有完成任务,指战员感到压力很大。但特司依然将重担交给五团,部署其一营、二营直接支援第一主攻方向二纵四师。司令员萧华亲自来到五团勉励干部战士,要勇敢加技术,积极完成好下一步更重要的任务。司令员的信任和鼓励打消了指战员们的顾虑。失败是成功之母。全团上上下下发扬军事民主,总结经验教训,研究总攻突破的各项具体措施,决心一定要把突破口一仗打好。为了准确地轰开突破口,五团决定采取抵近射击。任务交给了五连和二连。如果用汽车牵引火炮进入阵地,既无道路,又容易暴露目标。炮手们不怕艰难劳累,用人力挽拽火炮,穿过20多条堑壕,硬是把1吨多重的榴弹炮推到了距敌人前沿850米的地方展开。为了与步兵协同好,及时实施火力支援,五团团长参加了四师的步炮联合指挥所。总攻前,观测员们匍匐在敌人眼皮底下,反复校对每个目标射击诸元,炮手们对火炮、弹药、器材查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有准备不周之处。战地宣传员们还针对炮兵专业技术要求,编成顺口溜刻在阵地小报上。 1月12日和13日,炮兵开始进入阵地。一个个炮兵连队在漆黑的夜幕下藏书网,迎着刺骨的寒风,沿着标好的路线进入阵地。为了避免拥挤和暴露,各连弹药都通过交通壕从数百米之外扛到阵地上。火炮在离阵地很远就卸下来,用人力推入掩体。细心的炮手们还在火炮易出声响部位涂上黄油,缠上布条,减少声响。就这样,几百门火炮没有一丝声息地进到了距敌人1000米甚至几百米的阵地上,而敌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第二天夜晚,当一支连队向津东主攻阵地开进的时候,月亮升起来了,洁白的月光洒满大地,战士们轻轻地踏着晶亮的霜雪,在弯弯曲曲的交通沟里向前沿阵地进发。 这是一个年青的炮兵连队,4门从日本鬼子手中夺来的“老得没牙”的山炮,弹药也不多。但战士们却豪迈地说:“没牙的大炮”,也要啃碎敌人的“铜墙铁壁”。 这些发出豪迈誓言的炮手们,抬着炮身,扛着大架和各种部件,以快速的步伐奔向他们的岗位。他们嘴里喘着粗气,里面的衬衣湿了,外面的棉衣也湿了,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却顾不上擦一把,一双双脚在奔走,胶皮鞋、牛鼻子布鞋、东北亲人亲手缝制的各种各样的鞋子,踩在交通壕底的冻土上,发出喳喳的响声。 月亮悄悄地偏向天边了,大炮也悄悄地搬进了掩体。 炮身又组合起来,炮口瞄向敌人的碉堡。 战士们悄无声息地蹲在阵地里。 这个阵地就在前一天刚从敌人手里夺回来的地堡群中间,离民权门只有二三百米,说话声音稍大一点,就能传到敌人那边。 “炮口都戳到敌人鼻子上了,还愁打不碎它的脑壳!” 炮手们兴奋地压低声音说着。 困守在城内的敌人,不断地向外面打炮,陈长捷说过,天津的物资丰富,炮弹和武器库存很多。敌人盲目地射击着,炮弹在很远的地方一颗颗地爆炸着,一是壮胆,二是企图封锁我方的公路。龟缩在碉堡里的敌人也不停地用机枪和枪榴弹射击,不停地发射照明弹。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解放军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给他们设立了“干粮站”。 连长马振华和指导员李鸿滨到各个炮位检查。 “连长!什么时候开始?”年轻的战士们围住连长问。 “着急了吗?有你们干的!都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连长,就等你下命令了!” 一串子弹射来,迸出一束火花。 “注意隐蔽!” “没关系,打不着咱们,咱都穿上‘铁甲’了!” 炮手们的衣服刚才被汗水打湿,这会儿又冻得硬梆梆的了。寒风一阵紧似一阵,炮手们冻得上牙打下牙,袖着手,直跺脚。部队已经一天多没吃上饭了。 指导员亲切地说:“同志们,都跺跺脚吧,小心把脚冻坏了。大家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了,不过还得坚持……” “没问题,指导员!用炮弹喂饱了敌人,我们再吃饭也不晚。” 总攻击一天天地临近了,炮兵部队严阵以待。参加攻击的部队已进入阵地,另有一些连队要先占领临时阵地,随时准备压制敌人的火炮,各高炮连早在几天前就展开战斗地形,分别负责掩护前指、炮兵阵地、攻城部队,以及重要的水闸、桥梁。各炮团的高射机枪连也在炮兵阵地附近展开,准备对付低空飞行的敌机。 1月13日,展开在天津东、西、南三面的各炮兵部队开始试射。上午东面打,下午西面打,中午南面打,逐连进行。这样安排是为了不让敌人判断出我炮兵部署,同时也便于我观察射击效果。结合试射,炮兵对突破口附近的坚固碉堡和危害较大的纵深目标进行破坏射击。 几天前,刘亚楼曾答应总攻前两天派一个155榴炮连支援八纵,试射时,刘亚楼给八纵派来了155榴炮连。 155榴炮连利用试射,对民权门前面的几个水泥碉堡进行轰击,发发命中。八纵参谋长黄鹄显在指挥所里用望远镜观察,异常振奋。他在日记中写道:“炮纵155炮连昨晚进入阵地,今晨对民权门敌钢筋水泥碉堡进行轰击,用望远镜观察,发发命中,给敌物质上予以摧毁,精神上予以打击。该连下午西返归建。” 西面的炮藏书网兵也分别对城内敌用作指挥和观察所的中原公司、西站、寿丰面粉公司、南开大学等处的制高点进行了试射,并对敌护城河前4个碉堡和西营门附近的第三监狱、自来水厂等据点进行了破坏射击。 整整一天,天津城被隆隆的炮声包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炮声此起彼伏,敌人龟缩在大大小小的工事里,分不清炮声从何而来,更摸不清解放军的部署。

“尖刀第六班”

在我团二连的俱乐部里,挂着四十八面记录这个连队的光荣历史的大红旗。这些红旗,有一九四八年十一月辽西战斗得来的;有一九四八年十月锦州战斗得来的;有一九四七年十二月扬仗子战斗得来的;还有从更远的年代的战斗中得来的。而那面更大一些的,装饰得更美观一些的,则是一九四九年一月天津战斗得来的。虽然,这面旗帜已经多年了,得来这面旗帜的勇士们也早已离开二连了,但它的颜色还是那样鲜艳,它上面那儿个金黄色的“奖给尖刀第六班”的大字,还是那样光彩夺目,关于这面旗帜的故事,至今还被人们赞颂着。 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四日。二连六班——这把锋利而坚韧的尖刀,已经越来越近地逼向了天津守敌。当我军占领了天津外围,并打开了通向天津市区的突破口之后,这把尖刀便深深地刺进敌人的心脏里了。 冒着枪林弹雨,穿过火海烟云,六班在一营的最前面勇猛地冲击着。北洋大学、北宁公园、民主门,迅速地闪在他俩身后,但当他们冲到转盘街的时候,却被敌人的猛烈火力所阻挡了。这是敌人一五一师修在天津城内库北方向的第一道防线,三层屋顶式的铁丝网,围着七、八个高大的锣骨水泥碉堡,几十枝枪在那些碉堡里疯狂地吼叫着。六班已冲进敌人的火网里了,情况是紧急的,在这狰狞的碉堡前,多停滞一分钟,就要付出更多的代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六班一个刚从八面城补来的新兵,浑身都是胆的战士——尹振才,一跃而起,奋不顾身地向敌人的碉堡群扑去。他机智地躲开了敌人密集的火力,敏捷地跃过了三层铁丝网,像疾风一样绕到了敌人碉堡的后面,随手抛出一枚手榴弹,趁着烟雾,钻进碉堡,抓住了一挺正在狂叫着的机枪,并大声向敌人喊道: “解放军优待俘虏,交枪不杀!” 碉堡里面的十八名敌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像木头樽子似地举起了手,放下了枪。而其他几个碉堡内的敌人,也被这突然爆炸在后方的手榴弹声吓懵了,全都忘了射击。就在敌人停止射击的极短促的这一瞬间,六班长萧永斌同志,早已率领本班的其他同志,一拥而上,一阵手榴弹,把所有的碉堡炸得东塌西倒、七斜八歪。那些幸存狗命的家伙,乖乖地俯首就擒了。 这场短促而激烈的战斗刚告结束,战士尹振才又在大声呼喊了: “班长!前边发现敌人的炮兵阵地!” 萧永斌同志抬头一看,可不,前方约四百公尺的“丁”字路口,摆着四门六零炮、两门迫击炮,敌人正把炮口对准六班刚刚占领的碉堡。事不宜迟,六班长把手一挥,急促地大声喊着: “同志们!冲过去!” 这时六班的全体同志,再也顾不得看守刚才捉到的俘虏,像一群猛虎一样扑向前去,直逼敌人的炮兵阵地。他们这种勇猛的动作,把那些正准备向炮筒里塞炮弹的敌人,吓得手慌腿软,连炮也没有敢再放,便爬在地上,抱着狗头,哀告求饶。这时候,后续部队已经赶上来,六班长把刚才得来的战利品——俘虏和炮,交给本连的同志们,便率领全班勇猛地向前插去! 这把“尖刀”插得是这样快,是这样地锐不可挡。“尖刀”所到之处,那些敌人吹嘘为“钢壁铁墙”的碉堡,全变成纸糊的玩具,一戳就破;那些号称为陈长捷的精锐部队的一五一师的匪徒们,也全部变成了稻草扎的人,一碰就垮。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六班又连续抢占了敌人顽守的四处阵地,直逼到金钢桥头。 金钢桥,是天津守敌苦心经营了好几个月的坚固据点,是他们整个天津防御体系中的重要环节。工事的确修得很不坏:桥头上矗立着一个足有两丈高的大碉堡,它的周围,还有十数个小碉堡围绕着。这群密得像坟堆似的碉堡四周,架设了一圈两公尺高的铁丝网,铁丝网的外围,还埋了密密麻麻的地雷……。这一切,六班班长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把牙一咬,低沉而严肃地喊着: “第一名爆破手尹振才,前进!” 但是,无人应声。原来尹振才同志,早已向敌人的碉堡爬去了。不过,他并不是去爆破,而是仿效打转盘街守敌的办法,悄悄地向敌人碉堡的后方爬去。他爬着、爬着,爬过地雷之间的空隙,爬过铁丝网,爬过碉堡之间的空白地,当他刚刚爬到中心堡跟前的时候,却被敌人发现了,像暴雨一样急骤而密集的子弹,在他的身前、身后嘶叫着。他没有迟疑,没有犹豫,纵身一跳,直逼中心堡的后门。正暴跳在门口的匪连长,见有人扑来慌忙地打了一枪,被尹振才同志巧妙地躲过了,接着他一个箭步,跃到匪连长的跟前,举起枪托,首先打掉匪连长手上的短枪,然后迅速调转枪口,紧紧地瞄着他的胸膛,威严地吆喝着: “赶快下令叫你的部下投降!不然就打死你!” 匪连长已经目瞪口呆了,只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叫着: “弟……兄……们,交枪……吧,交了……吧!” 整整一个加强连的敌人,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这时,兄弟部队也从金钢桥的那边冲过来了。不久,天津战斗也结束了。 战后,六班被上级誉为“尖刀第六班”,得奖旗一面。六班战士尹振才,荣立了三大功,并获得“独胆英雄”的光荣称号。六班班长萧永斌,也荣立了两大功。六班的其他同志,也各记一大功。他们的英雄事迹,像一支战歌,至今仍然在鼓舞着六班的同志,不断地为人民革命事业,创造出更大的功勋。 平津战役编制情况 平津前线总前委: 书记林彪 委员罗荣桓,聂荣臻 一.东北野战军: 司令员林彪(兼政委) 第一副政委罗荣桓 副政委陈云,李富春 第一副司令员高岗(兼副政委) 副司令员吕正操,周保中,肖劲光 参谋长刘亚楼,伍修权 政治部主任谭政,副主任周桓 第1纵队:司令员李天佑;政委梁必业 第2纵队:司令员刘震;政委吴法宪 第3纵队:司令员韩先楚;政委罗舜初 第4纵队:司令员吴克华;政委莫文骅 第5纵队:司令员万毅;政委刘兴元 第6纵队:司令员黄永胜;政委赖传珠 第7纵队:司令员邓华;政委吴富善 第8纵队:司令员段苏权;政委邱会作 第9纵队:司令员詹才芳;政委李中权 第10纵队:司令员梁兴初;政委周赤萍 第11纵队:司令员贺晋年;政委陈仁麒 第12纵队:司令员钟伟;政委袁升平 炮兵纵队:司令员苏进;政委邱创成 二.华北野战军 1.第19兵团: 司令员杨得志 政委罗瑞卿 参谋长耿飚 政治部主任潘自力 第3纵队:司令员郑维山;政委胡耀邦 第4纵队:司令员曾思玉;政委王昭 第8纵队:司令员邱蔚;政委王道邦 ?99lib?t>2.第20兵团: 司令员杨成武 政委李井泉(后李天焕) 参谋长文年生 政治部主任向仲华 第1纵队:司令员唐延杰; 653f." >政委赵振声. 第2纵队:司令员陈正湘;政委李志民 第6纵队:司令员文年生;政委向仲华(兼) 第7纵队:司令员彭绍辉;政委罗贵波 全书结束!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