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决战徐州:解放战争档案》 第01章 解放军昼夜兼程向前线开进

战前决策

解放战争发展到1948年秋,敌我力量对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军已经由劣势转为优势。继辽沈战役之后,我军又组织了另一战略决战:淮海战役。 淮海战役是在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抵商邱,北自临城(今薛城),南达淮河的广大地域内进行的。在这场战役中,国民党投入的兵力计有7个兵团,1个绥靖区,30个军75个师,号称80万人。 这些部队分布在陇海、津浦两铁路相交的“十字架”上。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参战部队计有华东野战军16个纵队(相当于军)、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加上地方武装,总共60万人左右。战役自1948年11月6日开始,到1949年1月10日结束,历时65天,全歼国民党精锐部队5个兵团22个军(计56个师,其中4个半师起义),约55 5万人。 解放了长江99lib.以北豫皖苏的大部分地区。战役进程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1948年11藏书网月6日到22日,华东野战军在中原野战军配合下,在徐州以东碾庄圩地区全歼了国民党第7兵团黄百韬部,并孤立了徐州。 第二阶段从11月23日到12月15日,中原野战军在华东野战军配合下,在宿县西南双堆集地区围歼了黄维兵团,在孟集地区歼灭了孙元良兵团。 第三阶段从1949年1月6日到10日,华东野战军在中原野战军配合下,在永城东北青龙集和东官庄地区围歼了从徐州西逃的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 早在10月11日,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就明确指出: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重心,是集中兵力歼灭黄百韬团,完成中间突破。”10月14日,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粟裕在曲阜召开作战会议,确定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以7个纵队向新安镇、阿湖地区实施主要突击,歼灭黄百韬兵团;以3个纵队南北对进,突击运河车站及其以西地区,分割黄百韬、李弥2个兵团之联系;以山东兵团指挥第7、10、13纵进攻台儿庄之第3绥靖区部队,尔后强渡运河,直出陇海路,切断黄维兵团退路,阻击徐州东援之敌,以2个纵队及冀鲁豫军区部队协同中原野战军主力,逼进徐州。 我军得到作战指示,立即将部队在战场展开。但蒋介石却把他的几大主力兵团猬集在徐州地区,形成重兵团,企图让我啃不动、打不散。 11月7日,人民解放军攻克邳县。翌日晨,涉水向碾庄圩前进 毛泽东对战场形势十分明了,他的心思在徐州,眼睛却看向了徐州以外的广大地区。毛泽东在关注着郑州和开封这两座重镇。郑州和开封是陇海线和平汉线上的交通枢纽,它是国民党在中原地区的战略要地。毛泽东敏锐地觉察到不先把郑州和开封的敌人肃清,我军将会从侧背受到威胁。因此,他决定在大规模的战役发起之前先夺取郑州和开封,由中原野战军配合华东野战军作战。 10月13日,中原野战军政委邓小平从西柏坡参加了9月会议后回到豫西,召集第1、3、4、9纵队领导干部在郑州西南的宝丰县皂角树村开会。在这次会议上,邓政委传达了中央政治局9月会议的精神,决定全军整军,用刘伯承的话说就是“大战前整军”。同时,为配合华东野战军打大仗,并研究部署了打郑州的方案。 10月14日,中原野战军政委邓小平与司令员刘伯承、第一副司令员陈毅共同研究作战,进行了具体分工:决定由陈、邓率中原野战军主力第1、3、4、9纵队北上郑州,准备以攻击手段吸引孙元良兵团和邱清泉兵团回援。刘伯承、邓子恢、李达率第2、6纵队及中原军区在豫西牵制张淦兵团和黄维兵团。

人民解放军部队向阵地运动

10月18日,中原野战军下达了郑州作战的基本命令。杨勇、苏振华、陈锡联、阎红彦、陈赓、谢富治、秦基伟、李春芳等分率各纵进入指定地点,在华北野战军第14纵及附近地方部队配合下,迅速进入战斗准备。 第二天下午,邓小平、陈毅和张际春乘着从国民党手里缴获来的吉普车,从皂角树村出发,往前线急驰而去。 10月21日,邓小平、陈毅部北上主力加上配合作战的第14纵队共10万人马迫近郑州,兵临城下,外围守敌很快被一一肃清。 解放军通信兵在传达战斗命令 我军大队人马兵临城下,在21日夜里,已将郑州团团围住。天将拂晓,郑州守敌十二绥靖区第40军第106师、第99军第268师和郑州警备区司令部等1万多人弃城向北突围。负责从北面攻城的是我9纵的秦基伟部,他发现敌人要逃跑的动向后,一边调整部署,一边通过电话请示邓小平。 秦基伟语调沉着,胸有成竹,他早已在薛岗、苏家屯设下了伏击圈,专等着敌人往里钻。 邓小平得悉敌情,当机立断,决定将原定的城市攻坚战改为野外追歼战,遂指示秦基伟:“一定要歼敌于运动之中,不能让敌人跑掉!” 秦基伟轻松自信地说:“我的网已经形成了。” 陈毅从邓小平手里接过电话,又嘱咐秦基伟一定要把这一仗打好。 秦基伟领命,在他的指挥所里严密注视着敌人的每一举动。 秦基伟的9纵就地按分工从北城阻击,中原野战军主力从三面迅速向突围的敌人包抄了过来。 秦基伟的阻击地点位于薛岗、苏家屯。此处为闭锁战场、保障全歼郑州守敌的关键所在,是通过黄河铁桥的必经之路。 上午7时左右,敌人先头部队两个营进入我设伏区。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九九藏书敌人没能突破我军的防线。 至此,郑州逃敌准备孤注一掷,重新组织更大的冲锋。国民党军集中第99军第268师主力向我阻击阵地轮番发起攻击。秦基伟预设的79团沉着冷静,大胆反击,几次打退敌人的冲锋,阵地巍然不动。 上午11时,26旅旅长向守志向秦基伟报告:敌已全部离开郑州,其先头部队被我阻击在薛岗、苏家屯一线不能前进,本部集中在老鸦陈、固城及周围的村落和旷野之间,后尾已通过十二里屯。敌人正集中数千人的兵力,从多路攻击苏家屯、薛岗,79团压力很大。 突围的敌人明知已经身陷网中,但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是拼了命地往外冲。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后来连秦基伟这个自信的“渔人”也坐不住了,他带着1名作战参谋,赶到了前沿的26旅指挥所,亲自坐镇指挥。 从拂晓一直打到中午时分,经过一个上午的战斗之后,尽管敌人丢下的尸体东一具西一具地摆满在阵地前,但敌人北逃的大门仍然死死地关着。 秦基伟在26旅指挥所亲自坐镇组织战斗,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告诉他:突围逃跑的敌人向来是两头强中间弱,军心慌乱。他亲自做了一番部署,作出了以纵队主力拦腰突击,其他各部分割包围敌人的决定。要求部队顽强阻击,坚决反击,不惜一切代价,保驻人在阵地在。 其后,每隔一个小时,敌人就组织一次猛攻,妄图夺路而逃。 15时左右,秦基伟下令向敌发起全面突击,一阵炮火过后,杀声四起,敌人纷纷四散溃逃,顿时成了野外追歼战。 敌人始终没有能打开北逃的大门。逃敌大部分被压缩到了老鸦陈。 老鸦陈,是一个有500多户人家的大村庄,村外寨墙高耸,如同一座城堡,它成了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敌人已是强弩之末,无力还击。很快老鸦陈也被攻破,敌人纷纷四散奔逃。 前来增援的国民党两个团见主力被歼,再不敢来救,连忙又撤回了邙山,据险防守。 9纵主力在歼灭老鸦陈之敌后,又将矛头指向邙山守敌。 19时,邙山守敌除一个连漏网外全部被歼。 硝烟散尽,郑州宣告解放。我中原解放区和华北解放区连成了一片,中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隔,在攻防之间可以进退自如。中央军委和毛泽东连电嘉勉:“占领郑州甚慰。”“济南、锦州、长春解放之后,郑州又告解放,陇海、平汉两大铁路的枢纽为我掌握,对于整个战局极为有利。特此祝贺。” 郑州攻克以后,开封守敌第四绥靖区部队望风而逃。10月24日,我中原野战军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开封。 打下郑州后,打好淮海战役即成了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两支大军的主要战斗任务。 在批准进行淮海战役的计划以后,9月28日中央军委发电报强调,对全军作战所需包括全部后勤工作在内,有充分之准备,方能开始行动。必须准备两个月至两个半月的粮秣用品。 在淮海战场上,谁都明白将有一场硬仗好打,不先准备好粮草怎么能行呢。 西柏坡,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亲自主持召开了淮海战役后勤业务会议,毛泽东专门作了指示。 为了保证后勤供应,中原局发出了全区党政军民“一切为了战争,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的号召。10月2日,华东局召开会议,研究支援淮海前线作战问题。 1948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中原地区阴雨连绵,交通受阻。由于冬装不能及时运到前线,每个纵队都有上千人因寒致病,弹药更是难以补给。以往的作战,都是依靠解放区和老根据地的人民肩扛、手推,用牛车、马车把成百上千吨的粮食、弹药送上前线。但现在的情况跟以前相比又大不一样,中原、华东两野战军协同作战,有上百万的军队和民工需要补给,补给成了大问题。

解放军勇士们胜利归来

淮海决战的格局既已形成,其战场形势的变化便会一日千里。最高统帅部的首长们仍高度关注着后勤供应的事。 11月9日,毛泽东电告华东、华北、中原三方面:应极力争取在徐州附近歼灭敌人主力,应用全力保证我军供给。 周恩来提出,淮海战役打响后,我方参战部队加上地方部队和民工有几十万人,为确保后勤保障,根据辽沈战役李富春亲自抓后勤保证工作的经验,由中央军委后勤部长杨立三统抓淮海战役的后勤保障工作。 济南黄河口岸的人民群众将大批粮食运往前线 郑州解放后,陈毅、邓小平率中原野战军主力、华东野战军3纵和两广纵队东出徐州、蚌埠线,进至商丘的第二天就解放了这个地方,淮海战役旋即在徐州以东打响。对战争物资的要求更多、更紧迫了。为此,中原军区决定大力建立后勤运输组织,不惜减弱其他机构,以加强前线运输的供应。 随后,中原军区在报经中央军委批准后决定成立交通司令部,并集中了300多辆汽车,组成了辎汽1团、2团和有几百辆胶轮大车的辎重团。这个交通司令部只有四十几人,堪称短小精干。这个小小的交通司令部开通了一条条动脉,把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因此,历史的长河里留下了这样一个片断: 1948年11月的一天,交通司令部副政委杨国宇和新任郑州铁路管理局局长的田裕民,找到原来的火车站负责人商量,尝试用铁路向前线运送弹药。这个负责人为难地说:“现在一是没有煤,二是路不通,三是没有火车头,真没办法。从开封东去的火车早就不能通行,断得一节一节的,上一站不知道下一站的情况,火车不敢走。再说,国民党撤走时,把许多物资都运走了,现在连一台能开得动的机车都没有了。” 杨国宇和田裕民又去了火车站,直接找工人师傅求教,对他们说:“只有打倒了蒋介石,我们才能过好日子。前面在打仗,需要往前线送弹药,运粮食,需要火车跑起来,你们看怎么样?” “中!”工人们响亮地回答。 “有煤吗?” 工人师傅们带着杨国宇他们一起去看了车站附近的煤栈,说要是保证没人私自运走,这些煤可以维持15天。 工人师傅们说,司机、火车头都现成,就等着你们来,只是缺调度,没有人敢发车。 支前队将运粮的小车隐蔽在树林里 田裕民说,我就是调度。铁路上的事,我也懂。 不一会,许多司机和司炉都找来了。有了能够开动的机车和司机,就连夜把50辆汽车的弹药,紧急装运上了火车。负责装运的同志兴奋地说:“火车真好呢。靠几十辆汽车、马车拉一个月也不如一列火车装得多。”

昼夜兼程向前线开进

“呜——”汽笛长鸣。装载着弹药和警卫部队的第一列火车缓缓地开起来了。火车从郑州出发,向前线驶去。工人们把敌第四绥靖区司令长官刘汝明专用的6号包车也弄了来,作为探路先行车,在前面开路。包车上的人用红布包住手电筒,前后联络。 列车一直行驶了一夜,驶过开封150公里,来到兰考以东、民权附近时,突然,从铁路两旁响起了枪声,子弹不断从头上飞过。估计可能是豫皖苏的游击队。车上的警卫部队高声喊起来:“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我们是人民解放军!”一面还不断摇动红旗。话音刚落,从铁路两旁一下子拥过来许多游击队战士。听说是中原野战军,高兴极了,连忙把已经卸下的道钉又重新安上,固定了铁轨,笑着说:“好险!我们以为是逃跑的国民党军哩,火车再往前开,就要翻车了。”欢呼声中,火车拉响汽笛又往前开了。 火车来到一个小站,车站上一片黑暗,没有任何信号灯光,火车不能前进了,慢慢地停了.99lib?下来。原来,站长听信了国民党的恐吓宣传,不了解我党政策,怕被抓起来治罪,躲了起来。在游击队和群众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站长,向他讲明政策,解除了他的顾虑,请他主持工作。火车通过车站,继续前进。 火车就这样走走停停,前面就要到达商丘了。但是,电话一直联系不通,司机不敢贸然开车。于是,让6号包车载着一个班,试探着进到商丘,然后再回头引导列车前进。终于,列车开进了商丘。 从此,“中国人民解放军商丘兵站”的牌子正式挂起来了,开始正式接收、调拨源源运来的各类军需物资。 兵站的工作基本就绪后,立即架起电台,向正在前线的刘伯承、陈毅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报告:“第一列火车已从郑州进至商丘车站,并在此设立兵站。”他们开始都不大相信兵站能这么快地前进到商丘,来电查实后,刘、邓、陈首长十分高兴,专门发电指示说:“商丘兵站不仅要接收中原支援的物资,华北、冀鲁豫军区甚至华东、晋察冀的,不论是军队和地方的,不光是枪支弹药,包括粮秣、生活用品,都运到商丘转运。”从此,我军开始利用铁路进行繁忙的军运。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这条敌后动脉的全力保障,淮海前线的枪声更加激烈了。 第02章 蒋介石优柔寡断,中央军委运筹帷幄

蒋介石优柔寡断

1948年秋天,国民党军在东北、华北接连败退。济南和兖州相继失守,国民党人心浮动。其时,国民党国防部长何应钦刚刚上台不久,心里也是焦虑不安。诚然是受命于危难之际。但他马上就得直接面对这个严酷的现实,不得不拿出更多的精力来对付解放军愈来愈凌厉的攻势。蒋介石得知丢了济南,更是暴跳如雷,将收音机摔得粉碎。 在淮海战役前夕,国民党军事上的优势完全丧失。政权有摇摇欲坠之势。而10月下旬,蒋介石又亲自在北平指挥辽沈战役,迟迟没有对全国性的战略作出决策。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国防部长何应钦见势不妙,为了能对蒋介石有个交代,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解数,尽量来保住蒋家王朝的半壁江山。 10月22日何应钦召集刘斐、萧毅肃、郭汝瑰、顾祝同等人研究中原作战的计划。何、顾认为辽沈战役失败已成定局,从全国形势看,应该诱导华北“剿总”以主力部队在津塘地区进行持久战,以牵制东北野战军,使解放军不能增兵黄河以南,从而改变其中原地区的不利形势。 这时在中原地区的国民党军队由徐州“剿总”刘峙和华中“剿总”白崇禧分别掌握,二人相互协作很差。刘峙是有名的“福将”,别看他指挥作战不行,却连连高升。在抗战初期,时任第一战区第2集团军总司令的刘峙率部千里溃逃,丧师失地,只因为是蒋介石“忠实可靠”的心腹爱将,事后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置,反倒福星高照,官运亨通,早就引起了许多其他国民党将领的强烈不满。在1948年6月,蒋介石撤销其“陆军总司令徐州司令部”时,内部就有以白崇禧统一指挥各军之议,后来因为蒋介石、陈诚、顾祝同等人不放心白崇禧,所以才另设徐州“剿总”,任命“猪将军”刘峙为总司令,以分白的兵权。 当时南京政府内部议论纷纷,说徐州是南京的大门,应派一员“虎将”把守。若不派一虎,也应派一只狗看门,而今派一只猪,眼看大门就守不住了。当时任国民党国防部第三作战厅厅长的郭汝瑰听了这个笑话,就讲给顾祝同听。顾祝同没有笑,他板起面孔对郭汝瑰说:“徐州剿总的人选,我们考虑过两个人,即刘经扶(刘峙)和蒋铭三(蒋鼎文)。蒋铭三日夜嫖赌,常常不理公务,比较起来还是刘经扶好些。”刘峙就是这样当上了徐州“剿总”的总司令。 6月14日,刘峙率参谋长李树正乘飞机由南京飞往徐州,正式就任“徐州剿匪总司令”。临行前,刘峙提出要求,要在“剿总”下设一个“前线指挥部”,建议让国防部挑选一名黄埔一期出身、曾任兵团司令以上、资深而有作战经验、能孚众望者,以副总司令名义兼任“前线指挥部”主任。 这个想法,刘峙在头脑里酝酿已久,一开始他就提出来,把“前线指挥部”放在徐州,其目的显而易见:有了这个“有言在先”,以后自己好脱身到后方指挥。因为刘峙是直接通向蒋介石的人物,国防部长何应钦只好同意了这个提案,就以宋希濂和杜聿明为基本人选,签请蒋介石裁定。蒋介石最后选中了东北“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主要也是想以杜之长来辅助刘峙的不足。 从此,刘峙便事事放手让杜聿明安排。而杜聿明仗着他11个军的强大兵力,主张乘解放军新得济南的间隙,佯攻济宁,收复济南,实行《对山东共军攻击计划》,蒋介石和何应钦一致同意这一计划。 正当徐州国民党军主力向北推进之际,东北战场告急,蒋介石匆忙之间又把杜聿明调往锦州。刘峙顿感六神无主,急得直叫:“光亭走了,如何是好,北进谁能做主。”过了两天,副参谋长文强等请示刘峙:前线军事是坚决按原计划执行,还是有所改变。刘峙回答说:“光亭走了,谁能指挥得了前线的部队,我已经命令部队停止待命,原计划暂缓执行。”又说:“光亭既已升任冀热辽边总司令,不再回徐州,我正打算保荐宋荫国(宋希濂)来接替光亭,否则,守徐州的责任重,我个人是担不起的。”趁此机会,刘峙便命令部队停止待命,转而保举宋希濂来接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随之,佯攻济宁,收复济南,实行《对山东共军攻击计划》的作战计划便告流产了。 刘峙所部黄百韬、邱清泉、李弥、孙元良4个兵团共40多万兵力,从西往东,自河南商丘到连云港,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对于作战来说,这是一个最容易截击,被各个击破的阵势。作为全军主帅的刘峙,却并没有及时改变这种阵势。 刘峙胖胖的身躯,圆圆的面孔,看上去并不讨人嫌,相反倒还让人有几分喜欢,另外他也不盛气凌人,好像总是严肃不起来。他不大过问具体繁琐细节,谁都知道刘峙本事不大,人很随和,是有名的福将,不管是打胜仗还是打败仗,部属跟着他都有官做。 现在,何应钦觉得不妥当了,他又重新提出以白崇禧统一指挥之议。本来何是蒋介石的嫡系将领,但蒋介石疑忌何应钦而信任陈诚,因此,何又拉拢白崇禧。并且根据我中原野战军向禹县移动的情报,判断中原野战军即将进攻郑州,也可能协同华东野战军向徐州“剿总”的辖区进攻,因此主张徐州“剿总”放弃陇海线上各大城市,集中兵力于徐州外围。华中“剿总”以第12兵团所辖第2、第10、第15及第18等四个军进出周家口附近,依情况策应徐州“剿总”或华中“剿总”之作战。 当天就制定出了作战计划,命郭汝瑰在23日送到北平向蒋介石请示。临行之前顾祝同嘱咐再三:“要报告总统,白健生(即白崇禧)只是暂时统一指挥,会战结束后,华中‘剿总’和徐州‘剿总’仍将分区负责。”郭汝瑰到达北平的当天,蒋介石就作出了决定: (一)徐州方面应采取攻势防御,可放弃郑州、开封等城市。第四绥靖区刘汝明部应固守商丘,第44军李振清部可由郑州退黄河北岸,准备以后打游击; (二)华中、徐州两总部由白崇禧统一指挥; (三)第2军及第15军可归入第12兵团序列,华中“剿总”必要时可以放弃南阳,以便使第12兵团进出周家口; (四)可令宋希濂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 遵照顾祝同的嘱咐,郭汝瑰还是小心翼翼地向蒋介石说明叫白崇禧统一指挥只是暂时的措施。蒋介石说:“不要叫他暂时指挥,就叫他统一指挥下去好了。”为了敷衍白崇禧,蒋介石还是故意作出了个对白崇禧很放心的姿态。 10月24日,何应钦致电白崇禧,告知他蒋介石关于让他统一指挥的决定,并以蒋介石的名义向他下达了作战指示。 10月29日,在国防部的作战会议上,何应钦提出“守江必守淮”的主张。但与会者围绕如何守淮各执己见,就形成了两种意见: 第一种意见,主张徐州“剿总”除以一至两个军坚守徐州之外,所有陇海线上的城市完全放弃,集中所有兵力于徐州、蚌埠之间的津浦铁路两侧,作攻势防御,无论“共军”由平汉路、津浦路或取道南下,均集中全力找寻“共军”决战。 第二种意见,主张退守淮河南岸,凭险据守。 华东野战军部队经鲁西南地区向徐州挺进 择其善者而从之。在这两种结果面前,蒋介石思前想后,如果退守淮河,以后将不方便向平汉路或向北方面机动,一旦“共军”打通陇海路,向东向西调动兵力,都会很灵便,那样将对“国军”的处境造成不利。他觉得还是采取第一种意见的好,放弃海州(海州守敌第九绥靖区司令李延年这时还被蒙在鼓里),必要时还可以放弃商丘。当天,他又明确地通过电报告诉了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 临阵不决是为将者的大忌,但蒋介石已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哪里危急,他就先忙哪里,把次要的往后放。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曾主动提出出 51fb." >击鲁西南,与我华东野战军决战的举动,颇得蒋介石的欢心,就在这一方案马上要付诸实施的时候,辽沈战场告急。为了稳定东北的局势,蒋介石紧急把杜聿明调往东北,把徐州战场的一摊子事丢在一边。 辽沈战役发起之初,我华东野战军在濮阳一带整休,蒋介石得到这一消息,很是欣慰和放心。于是命令徐州各军就地固守,静观事态的发展。 就这样,他一会要放弃徐州,退守淮河;一会要出击鲁西南;一会又要固守徐州;搞得自己手下的将领也摸不着头脑,统帅部更是朝令夕改。 自我中原野战军解放郑州、开封后,与华东野战军造成东西夹击徐州之势。这时蒋介石才觉察到,我中原野战军有东进徐蚌,协同华东野战军作战的意向。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攻势之强大,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此前,他正想把江北主力撤退到江南,但又怕撤退后动摇军心,一直在心里犹豫不决。现在他已经判明解放军的首要目标是吃掉黄百韬兵团。蒋介石深感徐淮战场危急,于是急忙命令黄百韬兵团迅速西进;邱清泉、孙元良兵团及新组建的李延年兵团、刘汝明兵团向徐州集结;华中“剿总”集团的黄维兵团尽早投入徐州战场,即令黄维兵团由豫西唐河地区迅速返回确山、驻马店,尔后轻装东进,限其11月10日赶到阜阳、太和地区,增援徐州战场。 蒋介石企图将徐州周围的各兵团向徐州收缩靠拢,然后再由徐州向淮河一线撤退,集中兵力于徐州至蚌埠地区,与解放军进行“徐淮会战”。蒋介石电示徐州前线将被人民解放军击毙的国民党军第七兵团司令官黄百韬(即黄伯韬)的胸章和照片领:“此次徐淮会战,实为我革命成败、国家存亡最大之关键。务希严督所部,切实训导,同心同德。团结苦斗,期在必胜,完成重大之使命是为至要。” 字里行间,蒋介石稍稍流露出一丝隐忧。

中央军委从容定大计

中原重镇郑州解放后,中央军委电令陈、邓,攻克郑州休息数日后,迅即东进。两天后又指示中原野战军主力到蒙城地区集结,然后直取蚌埠,并准备渡淮南进,占领人民解放军苏北兵团通过唐河,向徐州东南前进蚌浦段铁路。陈、邓根据敌我态势,进行了反复研究,当天下午就急电军委,建议把集结地点改为永城、亳州、涡阳中间地区,这样无论出宿蚌线或打孙元良更方便。 中央回复同意。10月24日,在东进之前,邓小平在郑州绥署礼堂主持召开了参加郑州、开封作战部队的团以上干部会议,作了个简短的动员。邓小平说:“我们很快就要东进了,任务是要同华东野战军部队一起进行徐州会战,围歼国民党在围歼黄维兵团的同时,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以五个纵队南下迎击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这是坚守阵地九小时,胜利完成阻击任务的某部八连。军在长江以北的主力兵团。同志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物质准备,坚决彻底地消灭徐州地区的敌人,绝不能让敌人退逃江南。对此,每一个干部都要有清醒的认识,因为敌人退守江南将会给我们的渡江作战带来极大的困难。”邓小平本来就喜欢长话短说,这次讲话更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会场寂然无声,大家都在静静地倾听,不知不觉地就攥紧了拳头。 进入10月的最后一天,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粟裕在知道中原野战军不出淮南以后,就向中央建议:淮海战役即将发起,战役规模很大,请已到达前线的陈毅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统一指挥为好。 于是,中央军委立即作出决定,本战役由陈毅、邓小平统一指挥。 陈毅、邓小平复电:“本战役我们当负责指挥,惟因通讯工具太弱,故请军委对粟、谭方向多直接指挥。” 从上面这几次谦让当中就可以看出,将帅三方相互信任、同心同德。这和敌方恰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孰优孰劣,自不待言,而孰胜孰败,已初见端倪。 此时,华东野战军正在部署割裂、围歼黄百韬兵团,佯攻徐州。 与此同时,整个战局的发展对我军十分有利,在淮海战役即将发起之时,辽沈战役胜利的捷报传来。毛泽东兴高采烈,欣然命笔,写下了代表党中央祝贺全东北解放的电文。一时间国内外舆论纷纷,国民党总统府上下人皆失色。 11月5日,中原野战军主力进入商丘东南地区,发现敌第四绥靖区部队停留在商丘及马牧集地区,陈、邓首长当即决定发起汴(开封)、徐(州)段作战,歼灭这部分敌人吸引邱兵团西援,配合华东野战军作战。 11月7日,攻击发起,敌人向东撤退,1纵在兄弟纵队配合下,一直追到张公店地区。敌181师退到张公店、张阁地区,在张公店和张公店以东、以南及东北方向构筑防守阵地,掩护第四绥靖区主力东撤。 人民解放军在围歼黄伯韬兵团时,华东野战军以三个纵队配署于苑山至大许家之间,顽强阻击由徐州东援的国民党政府军队。这是担任阻击任务的人民解放军某部八十七团一营在构筑工事 1纵各部队立即行动。凌晨4时,8团攻占许庄,敌人犹在梦中。在这期间有件事说起来如同笑话一般,敌人让当地的群众给1纵参谋长潘焱送来一封信,上面写道:“驻地友邻军鉴:南面不断打枪,究系匪军捣乱,抑或与我部发生误会,望告师部。”潘焱阅后朗声大笑,敌人主动把军情送上了门来。机不可失!下午,1纵派两个旅从东西两面迅速逼近张公店、张阁庄、小张庄,华东野战军3纵8师越过陇海路,同时对这部敌人形成分割包围之势。 11月8日,1纵对敌总攻击开始。在持续的攻击之下,敌师部火力点被消灭,敌人在炮火和硝烟当中人喊马嘶,乱成一团,敌师部院墙被炸开,敌人有的吓得蹲在墙根,有的钻进工事喊了起来:“你们不要打枪了。”我军的战士们喊:“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随着喊声,一群群敌人慢慢地举着双手走了出来。敌第四绥靖区中将副司令兼181师师长米文、少将师参谋长董汝桂、少将参议张述文等800多人被俘。 张阁庄守敌也以敌团长胡树荃为代表向我军递交了投降信。 战役开始前后,我军在徐州周围的作战行动,曾使国民党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误认为我军要攻打徐州,他惊慌失措,拼命把兵力向徐州集中。当发现黄百韬兵团被围后,蒋介石即严令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全力东援解黄兵团之围,刘峙遂在11日下午决心调第2、13兵团5个军12个师的兵力向徐东方向进攻,企图解救黄兵团。这时,能否阻挡住徐州之敌东援,就成为能否全歼黄百韬兵团的关键。华东野战军首长当即调整部署,命10纵司令宋时轮、政委刘培善统一指挥10纵、7纵和11纵,于徐州以东陇海线两侧地区阻敌东援。

运筹帷幄

淮海战役的大幕终于徐徐拉开了。淮海战役使中原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由原来的配合作战,转变为统一部署下的直接协同作战,以23个纵队(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华东野战军16个纵队)及广大地方武装,同以徐州地区为中心的南线国民党军进行战略决战。 我中原野战军以清脆的枪声在中原广大地区打响以后,华东野战军立即全军南下。 10月11日,毛泽东在《关于淮海战役的作战方针》的电报中,曾着重指出: “要用一半以上兵力,牵制、阻击和歼敌一部以对付邱、李两兵团,才能达成歼灭黄兵团三个师之目的。这一部署,大体如同9月间攻济打援的部署,否则不能达成歼灭黄兵团之目的。” 用“一半以上兵力”来打援的巨大决心和部署,完全出乎国民党当局的意料。它对于淮海战役的首战告捷起到了重要作用。 多谋善断的毛泽东,在淮海战役正式发动前的一个多月中,和中央军委同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的指挥员反复磋商,根据不断变化着的形势及时地调整部署,从多种方案中比较选择,做出了正确的战略决策。从而使这场波澜壮阔的大决战得以有条不紊地胜利进行。 虽然基本方针已定,毛泽东依然十分谨慎,这同他平常不拘小节的性格几乎判若两人。10月27日,在决战前夕,他还没有因此而完全放下心来,再次致电华东和中原野战军叮嘱道:“你们在研究部署时除根据当前情况外,还要估计到情况的某些变化,要设想敌可能变化的几种情况,其中应包括一种较严重的情况,要准备在这种情况下有对付的办法。” 第二天,华东野战军向中央军委、中原野战军报告围歼黄百韬兵团的作战计划。10月30日,毛泽东复电: “计划与部署甚好,请即照此施行,”并且提议说:“各处一起动作,使各处之敌同时受攻,同时认为自己处于危险境地,互相不能照顾。”陈、邓方面“亦请同时动作”。 布置已定,毛泽东长出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投向遥远而辽阔的战场。 由于预见到淮海战役的规模会越来越大,毛泽东立刻考虑到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并肩作战的问题,一封封电报出自他那双拨云拨雾的手发往前线。 进入1948年11月以来,东北辽沈战役胜利结束,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毛泽东觉得原定在新安镇地区歼灭黄百韬兵团后,华东野战军主力转向淮安、淮阴地区的部署已不能适应战争形势的发展。在淮海战役打响的第二天,也就是11月7日,他致电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的领导人,提出第一仗估计需要10天左右时间,力争歼灭黄百韬等部22、23个师,如能达成此项任务,整个形势将改变,你们及陈、邓即有可能向徐蚌线迫进。 那时蒋介石可能将徐州及其附近兵力撤至蚌埠以南;如果敌人不撤,我们即可打第二仗,歼灭黄维、孙元良,使徐州之敌完全孤立。毛泽东于深思熟虑之中,提前构思着将要扩大的战役规模。11月9日,毛泽东在收到粟裕、张震关于“抑留敌人于徐州及其周围,尔后分别削弱与歼灭之”的建议以后,当天立即起草电报明确答复:“应极力争取在徐州附近歼灭敌人主力,勿使南窜。” “隔断徐蚌,歼灭刘峙主力”的总方针确定以后,淮海战役渐渐发展为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止商丘,北起临城,南达淮河的广大地区的规模空前的大决战。 至此,不管是国民党军队,还是共产党军队,都在急急忙忙地调遣部队向着自己的阵地和目标进发,如果有一张全景式的图画,可以显现我军正在这一广阔的战场驰骋纵横,排兵布阵。 1948年11月1日,毛泽东仍亲自为中央军委起草电报,直接向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下达命令。他虽然在思索当中,但眉宇间却带着自信,挥笔写道:“白崇禧考虑到徐州、陇海会战一触即发,已经命令黄维在太和、阜阳集中完毕。华野战斗发起以后,估计从11月8日到11月18日之间战况最为紧张,你们务必保障在10天内使邱清泉兵团不能东援。你们除对付邱清泉、孙元良两兵团外,还要对付黄维兵团4个军。我们认为6纵必须尾追黄维,10纵在南阳附近协同2纵尾追黄维。你们认为怎样?盼复。” 此时的黄维兵团正在进发之中。 10月30日,白崇禧由汉口到达南京。当天下午5时,南京政府国防部开会讨论中原作战问题。白崇禧满口答应以黄维的12兵团转用于阜阳、太和、上蔡地区,并主动提议以第3兵团(辖第7、第48军,均系广西部队)随第12兵团进出阜阳和太和附近。但31日上午10时再次开会时,他突然改变主张,坚决不肯统一指挥徐州和华中两“剿总”,并且认为第2军和第15军在形势和距离上不便归第12兵团序列,只同意第14军、第85军归入第12兵团。这就成了第12兵团指挥第10、第14、第18、第85等4个军进出周家口附近机动。 白崇禧一夜之间就改变了统一指挥的原议定,曾让许多人大惑不解。根据当时南京政府国防部的人们推测,有可能是白崇禧怕蒋介石做成圈套,准备于会战失败后委过于他。从以后事态发展看,人们才知道这与美国支持李宗仁,逼蒋介石下野有关,他是存心要拆蒋介石的台,给蒋介石一个好看。另一方面,蒋介石之所以让白崇禧来当徐州“剿总”的总司令,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他是为了让白崇禧手握的重兵驰援徐州,以桂系军队保卫他的南京和上海。精明过人,素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才不上他这个当。 白祟禧原计划让黄维兵团赴援徐州,但等他回到武汉后,先是令黄维回师确山,后来又让他参加南阳作战,惹得蒋介石大动肝火,动不动就要骂人,但他又拿白崇禧毫无办法,干脆直接下令黄维按计划行动,仍赴援徐州。 为把黄维兵团拖住,刘伯承、邓子恢、李达率我2纵、6纵和地方部队,在桐柏山区艰苦转战。时至11月1日,蒋介石感觉到徐州方面吃紧,急调黄维兵团在确山地区集结,准备经阜阳、蒙城东援。 黄维接受东进命令后,即令各军向确山、驻马店地区集结,进行东进阜阳、太和的准备。 11月5日,黄维兵团在确山、驻马店集结完毕。分两路由确山、驻马店出发,向阜阳开进。 第二天,黄维兵团慌里慌张地仓促上路了,连粮草弹药都没有充分准备,就一路急奔而去。 为了赶时间,黄维将各军分成左右两路纵队,自己亲率一部分,由确山出发。黄维的路线是,连渡洪河、颖河,直达蒙城地区。 黄维坐在敞篷的吉普车里,大有一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自豪之情。另外,他也不相信“共军”会有三头六臂,能阻挡得住他的现代化兵团。 一路上,载重汽车拖着庞大的舟桥,在隆隆作响的声音中拼舟架桥,行军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人群和汽车、坦克、大炮混杂在一起,场面蔚为壮观。黄维殊为得意,仿佛扭转乾坤已非他莫属。 根据黄维东调、王凌云第十三绥靖区南移的情况,中原野战军已经作出安排,刘伯承、邓小平、李达共同向中央军委作了汇报。 淮海战役总前委成员。左起:粟裕、邓小平、刘伯承、陈毅、谭震林。邓小平为总前委书记 为了继续牵制黄维兵团东调,刘伯承命令王近山率第6纵队实行尾追,不让黄维兵团顺利东进,同时命令第2纵队协同6纵坚决拖住黄维兵团。 刘伯承指示2纵和6纵:“要采取一切有效办法来截击、阻击东进的黄维兵团,迟滞其运动时间,以协助主力作战达到胜利。2纵应计算行程在6日黄昏以前赶到上蔡、汝南间,对敌右侧适时阻击、腰击,利用诸河流方向阻敌也需注意。” 同时,刘伯承要求豫皖苏军区地方武装和第1纵队第20旅沿途破坏道路桥梁,做好阻击准备。这已经是我军拿手的保留节目。 作战室里,刘伯承和参谋长李达等人还在研究敌情。 李达对刘伯承说:“师长,对付蒋介石的‘长蛇阵’你是很有办法的,现在老蒋摆了个‘十字架’,你打算怎么对付?”李达叫惯了刘伯承师长,一直还在用师长的老称呼。 刘伯承指着墙面地图上的敌我态势说:“你们仔细看看,蒋介石这回摆的还是他那个以不变应万变的‘长蛇阵’,只不过稍微变了点形,以徐州为界,扭起了蛇腰。我看了,我们也用不着去想什么新办法,就用我们的老办法,夹敌额、揪敌尾、断其腰。” 说完,刘伯承拿起一根教鞭,在地图上边比划边说:“军委的意图,是首先歼灭黄百韬,这是‘夹其额’。我们把黄维拖进了桐柏山,使他不能东顾,这不就成了‘揪敌尾’了。至于蛇腰,那就是徐蚌线,腰的要害部位在这儿。”刘伯承用教鞭敲了敲地图上标着宿县的小圆圈,接着说:“我们应该建议军委和陈老总、邓政委,相机攻取宿县,斩断蒋介石的‘蛇腰’。” 李达等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征求完大家的意见后,刘伯承当即起草电文。 做好部署,刘伯承立即起身前往淮海前线。更大的战斗和一幕幕精彩的好戏都将在前台登场。

攻击令下

徐州大战爆发在即,由于白崇禧拒绝统一指挥,杜聿明还在葫芦岛指挥撤退。而刘峙又十分糊涂难当重任,无力指挥即将爆发的徐蚌会战,10月30日由北平回南京的蒋介石万般无奈,决定于11月4日亲赴徐州。后来因为有事才临时改成由顾祝同去代他调整徐州的部署。 11月4日,徐州机场。 刘峙早早地就迎候在这里了,国民党参谋总长顾祝同在国防部第三厅厅长郭汝瑰的陪同下走下飞机,刘峙就迎了上去,陪着顾祝同先检阅了部队,才驱车直奔“剿总”司令部。看着还算整齐的部队,顾祝同除了享受只有总统才有的待遇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顾祝同马上召集邱清泉、黄百韬、李弥、孙元良等各兵团司令和所有可能离防到徐州的军长等召开作战会议,研究徐州方面的作战部署。 郭汝瑰在宣读由国防部制定的作战计划。趁此机会,顾祝同则关注着在场众人的反应。 顾祝同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他的黄埔同学、第2兵团司令邱清泉,今天他的坐相还算老实。顾祝同非常了解他这个同学,此君是从一个少尉排长一步步地升为中将兵团司令的,向来为蒋介石所宠爱。他现在可算是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所以非常狂妄,一般不买别人的账。加上他那受过伤的上唇被缝了数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痕,一说话嘴就歪,越发显得满脸骄横。在国民党军中是出了名的“邱疯子”。 邱清泉出身于书香门第,所以他常常以儒将自居,但是却又非常迷信。目前他兵驻河南,总觉得商丘这个地名与他的姓氏相克,是“伤丘”的谐音。为这,他几次请求国防部要求换防,苦于没什么理由,国防部一直没批。这时,郭汝瑰正宣读到“第2兵团以永城、砀山为中心集结”,邱清泉马上面露喜色。 很快,郭汝瑰宣读完了作战部署,顾祝同脸色淡漠地提出请在座的各位发表意见。 第7兵团司令黄百韬首先站了起来,说在郯城以北地区发现解放军强大部队,可能要向他的兵团进攻。在前不久,黄百韬曾向刘峙提出过他的看法:“第一,陈毅部主力(指鲁南部分)将会合其苏北的3个纵队,夹击我部,而刘伯承部则从西南方向牵制支援我之援军,如我部被击破,那么将循序击破我各兵团,这个企图非常明显。第二,我军分布在陇海沿线,战线辽阔,备左则右寡,备前则后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惟有效拿破仑的团式集中法,结合各兵团于徐州四周,然后掌握战机,趁陈、刘大军尚未会师,便可各个击破之。” 黄百韬心情十分急切,但他的意见呈上去,久久得不到回音。 蒋介石给黄伯韬的亲笔信 在内战战场上,黄百韬是国民党军中少有的几个能打仗的将领之一,是顾祝同的心腹爱将,曾经是顾祝同部第25军的军长。顾祝同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特地保举黄百韬当上了第7兵团司令官,而第7兵团是国民党的主力兵团之一。在豫东战役中,国民党军主力部队被我华东野战军包围,蒋介石命黄百韬率第25军前去增援,不料也陷入重围之中,死战了8昼夜才得以突出重围。为此,蒋介石亲自授予他青天白日勋章一枚,褒奖他建立的“殊勋”。见蒋介石给杂牌部队出身的黄百韬这么高的荣誉,蒋的亲信邱清泉很不服气。邱清泉认为黄百韬虽然突出了重围,但并没有救出被围的部队。自此两人失和。 在徐蚌会战之前,蒋介石为了阻止苏北地区的解放军北上和鲁南解放军南下,截断徐州、海州间交通,命令黄百韬的第7兵团集结在徐州以东的新安镇附近。 趁这次开会的机会,黄百韬再次提议:采取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对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备战,进行深沟高垒,各兵团互相衔接的所谓“乌龟战术”。他还为自己表白说:“并不是我自己怕死,而是这样才能够持久,海州守不守并无关系。” “不对!”邱清泉冷不丁地大叫了一声,歪咧着大嘴,很不屑地瞟了眼黄百韬说:“总座,我已抓住共军第3纵队侦察员,目前陈、刘‘共匪’已对我部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华东野战军的第3、第8、第10、第11纵队及两广纵队在鲁西,其先头部队已到曹县、城武。” 李弥也站了起来:“总座!我部也侦察到共军主力正向我逼近。” “各位,共军真正垂涎的是徐州!”刘峙也不甘落后地抢着发言:“徐州可是‘剿总’所在地,徐州不保,群龙无首。城内必须拥有重兵才能守得住,万万大意不得!” 与会者里面,只有两个人一直坐着没吭声。一个是第三绥靖区司令冯治安,按说只有他的部队才真正处在最前沿,但他知道自己是杂牌军,历来就是当炮灰的,说了也等于没说。另一个是第16兵团司令孙元良,他出身黄埔,却不愿参加这种有伤和气的争论。 “共军”主力到底何在?他们的作战意图在哪里?大家各执一词,莫衷一是,讨论没有任何效果,只得草草散会。 会议结果认为,无论华东野战军主力何在,徐州“剿总”各兵团在陇海路上一线排列,态势总是不利,必须进行调整。于是根据10月29日何应钦提出的“守江必守淮”的方针,决定放弃次要城市,集中兵力于徐州、蚌埠间津浦铁路两侧地区,作攻势防御,以巩固长江而保卫京沪,并决定了必要时可将徐州“剿总”移蚌埠指挥,徐州以一两个军坚固守备。 当晚顾祝同返回南京,在第二天又补发了正式命令: (一)徐州守备部队应切实加强工事坚固守备; (二)第7兵团应确保运河西岸与第一绥靖区、第三绥靖区密切联系,并在运河以西地区“清剿”; (三)第2兵团以永城、砀山为中心集结,并在附近“清剿”; (四)第13兵团应集结于灵壁、泗县地区机动并在附近“清剿”; (五)第16兵团即以蒙城为中心,进行“清剿”,掩护津浦铁路之安全; (六)第四绥靖区移驻临淮关,以原第八绥靖区为该绥靖区的辖区,原第八绥靖区着即撤销; (七)淮阴守备应由第4军担任…… (八)东海方面应机动作战。 顾祝同发出上述命令后,又认为在东海>第九绥靖区及第44军由海上撤退有许多困难,就又下令各部兼程经新安镇向徐州撤退。第44军到达新安镇后,受第7兵团司令黄百韬指挥,一同退过运河。第九绥靖区人员到徐州待命。 顾祝同以为用少数兵力固守徐州,可以使解放军不能有效利用陇海铁路东西调动军队,且主力控制于徐州、蚌埠之间,如果解放军向徐州进攻,无论沿平汉铁路或者经苏北地区南下时,他均可集中五个兵团寻求决战,在解放军未能击破其主力以前,便可保住淮北,从而也就守住了长江。 经过这一番部署,顾祝同心里很是得意,觉得总算对老头子有个交代了。 根据这个作战部署,体现在陇海路东段,自然是海州撤守,黄百韬兵团由东段撤回徐州。海州决定撤守以后,刘峙又下命令,让原先兼程驰援海州的100军立即折回新安镇,归入黄百韬第7兵团的序列。 第九绥靖区司令官李延年接到第100军不能东调的电报后,向正驻在海州的国民党总统府少将参军、战地视察官李以匡发牢骚说:“举棋不定,亡国之征!” 海州,处在陇海路东段,是山东、江苏边界的门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同时,它还是一个产盐基地,素有“盐都”之称。因为能通海运,所以在军事上、经济上的地位都很重要。蒋介石已经在这个地方经营多年。 李延年的第九绥靖区在海州接到撤退的命令,立即着手准备逃跑的事宜。没想到此时海州城里已是满城风雨。原来,刘峙开有几处盐店,他怕本钱蚀掉,就暗地派亲信、机要科长周某去报信。刘峙在通知李延年之前就已经把撤退的消息告诉了海州盐行的老板,消息传开,海州城人心浮动,官员们竞相逃命,局面不可收拾。撤守海州的决定,在南京政府国防部10月29日开的作战会议上就已经作出来了,一直到11月5日前,李延年都被蒙在鼓里,他还不如一个盐行老板知道得早:李延年异常气愤地说:“刘经扶看钱财比我们的事还大,真是岂有此理!这样泄露军事机密,不败何待!” 在这种情况下,李延年深感还是早点走的好。他5日夜间接到的通知,第二天就决定要撤退,他也是怕再不早走,刘峙又突然改变主意。 11月6日,李延年开始撤退时,又接到刘峙的电报,到达新安镇后,归黄百韬的第7兵团的序列。 此时,我华东野战军经过近一个月的休整,已是兵强马壮,并开始向鲁南集结。 淮海战场在相隔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在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央军委统帅下,陈毅、邓小平指挥部,粟裕、谭震林、张震指挥部,刘伯承、邓子恢、李达指挥部三大指挥部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密切配合,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完成了对徐州守敌刘峙集团的战略包围。 此时,蒋介石根据我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将发起的攻势行动,已经判明解放军的首要目标是吃掉黄百韬兵团,便急忙命令黄百韬兵团迅速西进,邱清泉兵团、孙元良兵团及新组建的李延年兵团、刘汝明兵团向徐州集结,华中“剿总”集团的黄维兵团尽早投入徐州战场,将徐州周围的各兵团向徐州靠拢,然后再由徐州向淮河一线撤退,集中兵力于徐州至蚌埠地区,与解放军进行“徐蚌会战”。 1948年11月4日,华东野战军下达了淮海战役攻击命令。计划定于本月8日晚统一发起战斗。各部除了在自己受领任务的开进地段上,于7日黄昏前完成架桥准备外,统于6日黄昏开进。 11月5日,华东野战军主力进抵临沂、滕县一线集结待命。 11月6日,华东野战军司令部进驻临近的马头镇。当天下午,粟裕向华东野战军各纵下令:攻击! 华东野战军战斗打响后,陈毅、邓小平指挥中原野战军主力,配合华东野战军围歼徐州以东的黄百韬兵团,对陇海路的汴徐段守敌刘汝明兵团55军发起攻击,并解放了砀山,控制了郑州至黄口段铁路300多公里。 当天晚上,在徐州以东,博秋涛率我鲁中南纵队等部包围了郯城,歼灭了守敌第九绥靖区王洪九所部5000多人。 7日下午,王洪九光头赤脚、满腿泥巴,一副狼狈相,只带着少数人逃到了黄百韬的兵团部。 淮海战场上枪声骤起。 第03章 夺路运河,力克曹八集

夺路运河

11月5日,徐州“剿总”得知我华东野战军将全军南下的消息,十分惊恐。在徐州以东的国民党各军都争先恐后地向徐州逃窜。 此时,顾祝同和郭汝瑰还没有离开徐州。为了稳住徐东的局面,顾祝同以统帅部的名义下命令,让邱清泉火速从徐西撤回徐州,李弥从碾庄往徐州撤。同时,他又召见了黄百韬,要他在新安镇再待两天,接应李延年。黄百韬心里十分生气,但顾祝同是他的靠山和老上级,又不敢当面顶撞。回到新安镇,他动不动就大发脾气。 国民党统帅部为了防止海州李延年的第九绥靖区被歼,命令黄百韬的第7兵团在新安镇一带掩护第九绥靖区撤退。后来国民党统帅部又决定让海军从海上将李延年部接走。因为海军?99lib.的军舰不能凑齐,又改成还是让李延年部从陆上西撤,李延年心里也是极为不满。 为了逃离险境,李延年只得拉上正在海州的南京国民党总统府少将参军、战地视察官李以匡驾车去黄百韬设在新安镇的兵团部和他商量撤退的事宜。他生怕黄百韬一怒之下,自行撤退,扔下他撒手不管,所以才拉上了李以匡同行。李以匡和黄百韬是好友。黄百韬虽然没有扔下他不管,但是心情显得很恶劣,在李延年和李以匡面前都毫不掩饰。黄百韬向他们二人表示,他在危难之际,绝不会独自逃命,惟有死战而已。言语之间,很是悲观。 受黄百韬悲观绝望情绪的影响,李以匡也在新安镇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一直拖到11月7日,黄百韬兵团才开始从新安镇地区西撤,黄百韬命令第100军掩护第44军,第25军掩护第100军,依次撤退。 当兵团大部队撤退到运河时,黄百韬看着运河铁桥上蠕动的人流,心乱如麻。只看到部队官兵和随同撤退的国民党地方党政机关人员拥挤桥头,争相通过,混乱不堪。 下午,第7兵团兵团部和先头部队渡过运河,沿途行进很是艰难,部队队形散乱。黄百韬坐在车上,面对战前就呈现出的败亡之兆,他不禁摇头叹息。黄百韬深感气闷,本来他只有三个军,由于一下子增加了两个军,现在他手下的兵力已经有五个军,兵员差不多增加了一倍,但却如同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运河上根本没有其他的通道,也没有船只,五个军只能同挤一座铁桥通过运河,这得要走多少天?况且战线拉得太长,又如何应战? 这天的黄昏时分,正当我山东兵团三个纵队全力向运河沿线推进时,突然接到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的急电,得知黄百韬兵团主力正向运河以西逃窜,命令山东兵团指挥第7、第10、第13纵队排除一切困难,以急行军直插曹八集、大许家、苑山一线,截断敌人退路,以构成围歼黄百韬兵团的态势。 战役开始时,我华野7纵的任务是:以一部兵力包围枣庄、峄县(今峄城)之敌,派出精干得力部队袭占并控制万年闸大桥,主力由万年闸及其东西地区渡运河直扑贾汪,配合政治攻势,促使国民党第3绥靖区冯治安部起义,如发现该部向南收缩则歼灭之。 7纵的首要任务是突破敌运河防线,攻占万年闸。纵队正面的一段运河成东西向,两岸相距200米左右,河堤北低南高,水面宽50-70米,水深约3米,流速较急。其中万年闸所在段运河分为两股:北股月湾河,有桥;南股为运河主流,也有桥;两股之间,夹着一片芦苇滩地。敌人在运河沿线修筑了工事,每隔200米筑一地堡和集团工事,有小分队守备。万年闸地区的工事和守军更多更强,两座桥都有较坚固的桥头堡,并在北岸的大刘庄、杨闸关(今杨闸官)、小李庄等地设有外围据点。防守万年闸至六十子地段的部队为59军180师539团,其第3营会同峄县大队和一部分保安部队担任万年闸及其外围据点守备。 10月30日晚,7纵奉命移至膝县以东、西集以北地区集结,进一步进行各项推备,着重组织担任突击的各部队做好攻占万年闸和强渡运河的战术、技术准备。11月5日黄昏又从滕县、西集之间地区拘南开进。6日黄昏,枣庄、峄县守敌南撤。7日晨我军进至金陵寺、古邵、大荒、葫芦埠、泥沟地区,抵近敌运河防线。当日下午3时,7纵第一梯队19、21两师的突击团开始接敌运动。这时,阴云密布,下起蒙蒙细雨,天色较暗,对部队的隐蔽运动十分有利。 我21师61团的位置在夏庄南,离万年闸1公里左右。中间有扬闸关村,扬闸关东侧是大列庄,西侧是小李庄,和尚庄,地形开阔。吴团长和营长们蹲在隐蔽处打开地图,用手电照着看了一会儿,命令2营由团参谋长指挥,突过运河后,沿河堤向西打,协同1营攻占万年闸。1营先消灭杨闸关之敌,用1个连迂回到万年闸西头佯攻吸引敌人。3营待命。要求各营抓紧时间,动作要快。 雨停了,天空星光闪烁,地面寒风飕飕,穿着已经潮湿的衣服,更是凉气逼人。走在1营前头的侦察排端着枪猫腰前进,忽儿跃起,忽儿趴下,隐蔽接敌。杨闸关村口抱着枪的敌哨兵正在低头打盹。我侦察兵如饿虎扑食,一把抓住敌哨兵。 “不准动,不许喊叫!” “解放军兄弟饶命!我是被抓丁来的”。 话音未落,一束手电光射来,敌哨兵悄悄告诉我侦察战士说:“这是带班的。” 那个带班的家伙慌乱中开了一枪,拔脚就跑,边跑边喊: “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了!” 1连和侦察排乘敌混乱之机,猛冲上去,将敌人营房团团包围,敌人连棉裤也来不及穿就当了俘虏。 与此同时,3连迅速夺取了小李庄,又迅速向东逼近月湾河桥头。团长命令3营进入战斗,配合1营迅速攻占万年闸。我军东西夹击,敌人措手不及,乱作一团。从杨闸关溃退的保安旅,朝着运河桥头逃跑。3连机智地放他们通过,准备在尾追时,一齐过桥。谁知守桥敌人死死封锁,逃敌不能上桥,只得纷纷跳下水去。 此时,我1营、3营几乎同时逼近桥头。桥上守敌企图炸桥逃命。3连火力强,行动快,敌人的炸药包被冲锋枪扫射引爆,扛炸药包的敌人也一起被炸进河里。炸药包没有炸掉大桥,只是把桥板烧了一个窟窿。战士们趁爆炸的浓烟冲了过去,抢占了跨在月湾河上的大桥。 敌人丢失月湾河桥之后,知道再退就要覆灭,下决心死守第二道桥。他们一边盲目射击,一边动手关闭铁丝网门。2排副排长王克斌率4班猛冲上去,不待敌人关上门就冲了过去。紧接着,班长魏长远,战士王上海迅速冲过桥面,向敌桥头堡扫射、解放军战士英勇阻击增援之敌扔手榴弹,消灭了桥南桥头堡里的敌人。3连迅速冲过大桥,消灭了增援之敌2个连,保住了大桥。团指挥所也相继转移到桥南。 再说我右路第19师55团在万年闸以西4公里左右的堰公头,以猛烈火力掩护突击队泅渡,驱逐了南岸河堤守敌,占领了有利阵地。接着,用6只橡皮船陆续渡过2个营和3个侦察队,并迅速肃清两侧六十子、巨梁桥之敌,打通了与21师渡河部队的联系。 运河防线的迅速突破,特别是万年闸两座大桥的完好占领,为我主力南下打开了通路。 就在我7纵突破运河的同时,右邻10纵逼近韩庄,歼灭敌保安部队一部,争取77军1个营起义,并有2个连在新闸子渡过运河;左邻13纵包围了台儿庄守敌,并有一部在台儿庄以西渡过运河。 我军的强大压力,给国民党第3绥靖区中原来赞同起义的人以极大的鼓舞,而使原来犹豫徘徊的人迅速转向赞同起义。8日晨何基沣、张克侠两位将军随即率领59、77两个军大部共2 3万余人,分别在台儿庄、贾汪集中,举行起义。我19师迅速进至贾汪、崮岘地区。何、张率部起义,打乱了敌徐州“剿总”的部署,使徐州以北和东北完全暴露,为我军北线各纵迅速南下,切断陇海路,合围黄百韬兵团,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11月8、9两日,华野和山东兵团首长接连下令,命7纵、10纵和13纵迅速南下,直插陇海线之苑山、大许家、曹八集段,继续向单集、双沟、房村前进,会同路南向西急进的11缴和江推2个旅,力求截歼李弥兵团一部,务必切断黄百韬兵团西撤道路,以保障和协同华野主力围歼黄兵团于运河以西、徐州东南地区。 国民党第三绥靖区所属第五十九军、第七十七军的三个半师二万三千余人,在何基沣、张克侠两将军率领下,举行阵地起义。这是起义部队开往解放区7纵接到命令,即确定如下部署:纵队率20师、21师经柴山,北许阳、甫许阳、朱湾、塔山及其两侧,向大许家车站和单集攻击前进;19师除以一部兵力控制贾汪,待10纵派队接防后甫进外,主力经泉河、油坊、叶场,向徐州以东陇海路两侧的周庄、黄集、殷山(今鹰山)攻击前进。 8日晚至9日晨,20师、21师进抵朱湾两侧的不老河北岸。不老河,南距陇海路10多公里,呈东西走向,水面宽近200米,深约3米。战前我7纵对这些?99lib?情况了解不够,缺乏应有准备,以致部队不能迅速渡过不老河,进到指定地区。 这时,敌李弥兵团已经撤到徐州东北近郊,黄百韬兵团大部已撤过运河。我军如不能迅速渡河,抢占曹八集至徐州间的铁路及其两侧的堵截阵地,让黄兵团向徐州靠拢,将给整个战役带来极不利的影响。 7纵指战员深知尽早渡过不老河的重要性,他们不顾敌机疯狂扫射,抓紧强渡。自中午至晚上,20、21两师的先头团,利用几只橡皮船和陆续搜集到的十几只木船,分批漕渡,有的利用临时结成的筏子或干葫芦,在刺骨的寒水中泅渡,终于胜利地登上南岸,进占小塔山、板桥集、大许家之间地域,直逼铁路北侧。担任架桥的分队,不畏艰难和挫折,屡架屡败,屡败屡架,终于搭成了两座浮桥,使20、21两师主力和纵队直属部队于10日午前全部渡过不老河。 19师将贾汪防务交10纵队后,于9日下午南下,黄昏时在油坊通过临时抢搭的浮桥渡不老河。10日拂晓前后全部进至南岸。 10日上午,7纵继续南进。15时前后,19师进占黄集,21师进占大许家,20师进占小沙庄,控制了约18公里铁路线,先头一部进占郁楼。20师越过陇海路继续向南挺进,发现曹八集方向有大股敌军以密集队形西窜,60团立即向敌先头部队猛扑,一举歼灭李弥兵团第9军3师8团1个营。当晚,20师协同13纵,将敌该团主力及黄兵团第100军44师师部分别包围于大耿庄和曹八集。 11日午后,我20师60团和58团一部在13纵一部配合下,向龟缩在大耿庄之敌第9军3师8团发起攻击,并将其全部解决。 同日,我19师进占李楼、黄龙山、薛山、殷山、邓庄地区有利阵地,侦察分队前出到苑山、侯集附近和魏集、出头山(也称猪头山)、肖家集等地。 当晚,薄暮时分,右邻10纵部队进占虎山、大庙山、苑山之线。12日凌晨,左邻12纵进占林佟山及其以东地区。这样,敌黄百韬兵团西撤道路被重重封闭,只得固守于以碾庄圩为中心的狭小地域,陷入我军东路各纵包围之中。 11月12日,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由徐州东援,其第一线由北而南展开了第9、第8、第5、第70共4个军,当日进占我7纵和友邻警戒阵地孟安子村、姚庄、魏集、出头山、林佟山之线。 华野首长为确保东线全歼敌黄百韬兵团,并在以后续歼东援之敌,于13日决定:以5个纵队加特纵主力围歼黄兵团,以3个纵队沿铁路及其两侧阻击邱、李2个兵团,以4个纵队(后增至7个纵队)组成侧击兵团,进至徐州东南,待敌黄兵团快要全部解决时,将邱、李2个兵团诱至曹八集以西、大许家以东地区,包围歼灭之。 按照上述意图,我7纵和右邻10纵、左邻11纵统归10纵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跨铁路两侧担任正面阻击徐州东援之敌。纵队领导决定:19师在已占阵地为第一线,20师在单集以北、大许家以南、西抵岳海地区,21师在大许家、刘芦家(刘鹿鹿)、麻谷子之线及其以东地区,为第二线;两线纵深约17公里,正面近10公里,均加紧构筑工事。 徐东阻击,关系到能否全歼黄百韬兵团。对我7纵来说,此战比以往进行的阻击战困难更多。原因是:援敌兵力大,装备强,攻击猛烈,且靠近徐州,补给便利;我7纵阻击地带内,铁路以南5公里左右有些不高的山地,但多为乱石山,不便构筑工事,余均为平原开阔地,利于敌坦克活动;援敌距碾庄圩被围之黄兵团不到40公里,7纵防御纵深不到20公里,可供机动的余地很小。 根据这些情况,7纵各部队认真研究改进战术,从战术指导到阵地编成、工事构筑、兵力配备和火力组织等方面逐一研究落实,力求以小的消耗收到大的歼敌效果,将敌人阻止在大许家以西地区,确保我东线部队全歼黄兵团。 紧接着,便是激烈艰苦的阻击战斗。 东援之敌进占我军警戒阵地后,于13日在强大炮火、飞机、坦克支援下,全线展开进攻。其中沿陇海路南侧向我7纵19师邓庄、殷山阵地进攻的是敌第5军200师。我守备部队节节阻击,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17日,华野首长为诱敌东进,以便侧击兵团向北断敌后路,决定我7纵、10纵和11纵于当晚稍向东撤,侧击兵团也稍向后缩。7纵19师移到曹八集西北龙集地区集结整理,第一线阻击任务由占领岳海、刘芦家、麻谷子之线阵地的20、21两师部队接替。 敌徐州“剿总”刘峙误认为我军有计划的后缩为“总退却”,下令邱、李2个兵团向我军追击。 18日,敌第5军200师占我岗上集、朱庄等地后,又以2个营攻我20师岳海阵地,下午突破我前沿阵地,我守备部队坚决实施反击,将突入之敌5个连大部歼灭。同日,敌第8军170师攻击我21师刘芦家阵地,曾一度突人我前沿阵地。当晚,我7纵为配合侧击兵团出击,组织1个多团反击吴庄、朱庄、小朱庄之敌,歼敌一部,迫敌缩守小李庄。 敌第200师连遭我军沉重打击,伤亡过半,于20日后调,由第70军32师接替。21日,敌又猛攻岳海、刘芦家、麻谷子等地,我20师、21师给敌以杀伤后,分别移至邵家楼和孙庄、火神庙之线。 22日,敌32师在付出较大伤亡后,占领邵家楼;170师分路连续攻我21师孙庄、火神庙阵地,我组织连续反击,将敌击退。同日黄昏,敌黄百韬兵团被我东路各纵队全部歼灭。至此,7纵的阻击任务也胜利完成。

10纵阻敌东援

淮海战役打响后,我10纵根据上级命令于6日晚沿津浦路南下,7日黄昏即向徐州以北的临城、韩庄地区之敌冯治安部发起攻击,首歼韩庄守敌,夺取了运河铁桥。接着,10纵于10日晚强渡不老河,先头部队迅速占领陇海路两侧的侯集、大庙山、解台子一线和前后场、林庄及徐海公路附近的几个村庄,从而同我第7、13纵队等兄弟部队一起,切断了黄百韬兵团的退路。 11月11日,我10纵29师首先抢占徐州以东胡山、大庙山、前柳庄、寺山口、侯庄一线长达10多公里的阵地。这里,除有几座不大的山头外,均是无险可守的开阔地。全师指战员在“多一分钟准备,就多一分胜利”和“坚守阵地,寸土不让”的口号鼓动下,抢修工事。经过一天奋战,就挖出了一条条堑壕,修起了一个个掩体。 12日,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5个师气势汹汹地向东推进,大路上扬起漫漫尘土。敌先用2个团的兵力,以6辆坦克为前导,向我寺山口阵地猛攻。我84团奋起阻击。坚守在寺山口正面的2营,在一天中,连续10余次打退敌人的攻击,为兄弟部队修筑主阵地工事赢得了时间。 13日上午9时许,敌机猛烈轰炸我83团阵地,接着用重炮轰击,转眼间,我团山、马山一线阵地和村庄成了一片火海。敌人冲上来了,在敌人接近我阵地50米左右时,反冲击的第一枪打响了。刹时间,排子枪、轻重机枪、手榴弹、迫击炮弹,射向敌群。敌军死伤过半。不久,敌出动更多的兵力,第二次向我军阵地进攻。战士们在“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誓言激励下,再次将敌打退。 同日,敌第5军200师一部配以23辆坦克,向我82团马庄、姚庄、大庙阵地猛攻。当敌人接近前沿时,全团指战员一齐跳出工事冲入敌群。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激战,敌人丢下4辆坦克和遍地的尸体溃退了。 14日拂晓,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宋时轮司令员打电话给坚守在解台子阵地的82团1营营长,要求1营人在阵地在,坚决与敌人寸土必争。只要还有一个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丢掉阵地!上午8时许,敌人向1营发起了攻击,无数炮弹在1营阵地前后爆炸。敌机也在阵地上空盘旋扫射。数倍于1营的敌人向解台子阵地冲来,妄图一举突破我防线。我英勇的1营指战员,用机枪、步枪、冲锋枪向敌射击,手榴弹接连在敌群中开花,连续打退了敌人10余次的冲击,歼敌千余人。同日,敌第5军200师、第8军42师、第9军166师在20辆坦克及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兵分三路向我前后场、冯庄、太平庄阵地进犯,我军各部奋勇阻击。扼守铁路两侧野外阵地的87团,击溃敌1个团的整日进攻。 16日拂晓,在曦微的星光里,坚守在太平庄阵地的我85团3营发现敌1个连的兵力,在离我前沿70米外偷挖工事。营长刘振泽果断指挥,先以火力压制敌人,然后突然出击。来不及逃跑的敌人,纷纷爬在地上就俘。副排长尹起尚首先扑到敌机枪跟前,一把将枪夺了过来。几分钟的战斗,毙俘敌20余人,缴获步枪17支。下午3时许,敌以1个团的兵力,在密集炮火和6辆坦克掩护下,向我3营阵地扑来,被我交叉火力打垮,向后溃退。入夜,狡猾的敌人见强攻不成便改为偷袭。等敌人爬到我阵地前,我守军突然开火,结果,敌军丢下10多具尸体逃了回去。不一会,敌1个团又在9辆坦克掩护下,向我军发动轮番冲锋,战斗十分激烈。85团团长立即率2营赶来支援。2营的指战员抱着“宁死不让敌人前进一步”的决心,打退一批又一批的敌人,我太平庄阵地岿然不动。 17日,我10纵主力移至彭楼、石沟、吴窑一线,敌人也尾随上来,企图迂回我彭楼阵地,被我86团击退。与此同时,敌9军498团在坦克掩护下攻我吴窑阵地。我87团英勇反击,几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当晚,与敌展开夜战,激战至天明,我军全歼了攻入村内的200余名敌人,而且打退了村外另一股敌人的攻击。20日、21日,我特务团进行了 53cd." >反击偷渡不老河之敌的战斗,将偷渡之敌全部击溃。 22日,我华野主力在碾庄圩地区全歼黄百韬兵团,取得了战役第一阶段作战的胜利。我10纵在11天的阻击战中,使国民党军付出了1万余人、30辆坦克、12万余发炮弹的代价。

13纵力克曹八集

徐东阻击战中,上级赋予13纵的任务,是在曹八集一带阻击邱、李集团。曹八集位于徐州以东40多公里,是敌在陇海铁路东段的重要据点,黄百韬兵团西撤的必经之路。因此,上级要求我13纵迅速消灭曹八集守敌,占领该要点。要像一把钢刀,拦腰斩断黄百韬兵团同李弥兵团的联系,这是完成中间突破的关键。 7日,上级命令13纵和7纵并肩强渡运河,直插陇海线。纵队司令员周志坚深深理解“直插陇海线”的重要意义,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坚决完成任务。周志坚令38师为第一梯队;经由台儿庄以西侯迁闸急渡运河,向宿羊山、曹八集攻击前进。39师于侯迁闸急渡运河,随38师跟进;37师沿后枣庄、刘家湖向台儿庄逼近作业,准备强攻。 经过一昼夜急奔,38师抵近陇海路。该师命令114团攻击曹八集;113团进至曹八集东精庄构筑工事,断敌曹八集与碾庄圩的联系,准备阻击碾庄圩西逃之敌;115团协同7纵部队攻占大耿庄,保证攻击曹八集部队的右翼安全。 曹八集原为国民党第13兵团李弥部驻地,修有大量工事,围墙四周有水壕,壕外设置了鹿砦、铁丝网等多层附防御障碍,围墙下的地堡掩体、各种火力发射点与纵横交错的人民解放军战士在挖交通壕交通壕相连接,堡与堡之间的火力可互相支援,南、北门楼上筑有上下两层火力发射点,形成了严密火网,控制着周围地区。战役开始后,李弥部奉命撤往徐州。其时据守曹八集的是企图向西逃跑的黄百韬兵团的100军44师直属队和132团一部。 10日黄昏,38师114团1营在炮火掩护下,向曹八集北门外围发起攻击,经30分钟战斗,扫清了敌防御障碍,炸毁了敌地堡群,俘敌100余人。当日深夜,1连经过连续爆破,将北门左侧围墙炸开一个缺口,打开了通路,部队迅速冲进了围子与敌激战。2连、3连接着加入战斗,连续击退了沿大街和突破口两侧向我反扑的敌人。敌人见北门失守,敌师长刘声鹤亲自督战,并指挥“敢死队”向我猛扑,这些亡命之徒,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敌我双方在突破口的正面及其两侧,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1营在突破口经过反复争夺,占领北门东侧10余座房屋作依托,连续打垮了敌人9次反复争夺。敌人越来越多,反扑也越来越凶猛,一个波次刚退下,另一个波次又涌上来。炮弹、手榴弹、炸药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激战持续到凌晨2时,突破口又被敌封锁,1营与团指挥所联系中断,处境危急。 周志坚命38师组织力量重新打开突破口,并指示他们,步炮协同好,一举突破,速与突入之1营部队取得联系。114团即组织2、3营发起第二次攻击。在炮火支援下,我7连、8连和4连相继突人,打退敌人的连续反扑,重新占领了突破口,向纵深发展攻击,与敌人逐街、逐屋争夺。由于敌人拚死顽抗,部队遭到密集火力的封锁,前进受阻,加上未留下足够的兵力巩固突破口,北门楼两侧的敌火力点重新复活,突破口再次遭敌封锁,被困在里面的部队腹背受敌,伤亡很大。 11日,39师115团2营向南门发起攻击,攻占了南门外几栋房屋,遭敌人反击,形成僵持。 北门突破口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黄百韬派来增援的部队愈来愈逼近,情况愈来愈严重。正在这时,38师报告,第112团赶到。周志坚立即要徐体山师长命令该团速从曹八集北门投入战斗,无论如何,也要重新打开口子!112团团长黄冠亭接令后,不顾部队饥饿疲劳,不顾敌机狂轰滥炸和地面炮火的轰击,于12时许,指挥部队发起第三次攻击。3连当即在114团长王成斌带领下,冲入突破口,消灭了当面敌人,并与被困在围墙内的部队汇合,继续向左侧发展,夺占了敌人的山炮阵地。 正当112团1、2营和114团的部队向纵深大胆穿插分割时,敌人集中兵力疯狂反扑,妄图再次夺占突破口。我突击部队集中了十几挺轻重机枪,向敌猛烈扫射,敌人终于被击溃,其中一部慌忙向曹八集东南逃窜,被我113团截歼于野外。 此战全歼守敌3000余人,击毙敌44师师长刘声鹤。 13纵在曹八集战斗结束后,即开始了围歼黄百韬兵团的战斗。 曹八集战斗,是我13纵强渡运河、不老河后一个有重要意义的战斗。这一仗攻占了曹八集,切断了陇海路,为华野主力围歼黄百韬兵团和阻击邱、李兵团东援,创造了条件。11纵机智诱援敌 在淮海战役第一阶段,华野11纵受命阻击邱清泉兵团东援。11月6日至10日,11纵依照华野首长预定?99lib?的计划,在进抵宿迁东南和以西地区后,沿着运河西岸向北进击,配合兄弟部队攻占运河车站至赵墩一线,歼敌千余名。接着,挥戈向西,追歼逃敌。11日午夜,部队行至单集,华野首长电告,黄百韬兵团已被我主力包围于碾庄圩地区,敌徐州:‘剿总”令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沿陇海铁路两侧东援,企图解救黄百韬;令11纵星夜兼程,开至徐州以东地区,配合7纵、10纵阻击东援之敌,以保证华野主力歼灭黄兵团。 接到华野电令,第11纵队党委立即召开扩大会议传达,认真研究敌我双方情况和本纵的任务。与会同志清楚地看到:黄百韬兵团被围在碾庄圩地区,西距徐州只有50多公里,邱清泉的5军、70军、12军位于陇海线以南的张集附近,李弥兵团的8军、9军集结于徐州以东的苑山附近。本纵的任务,就是要在宽达6公里的正面上组织防御,同7纵一起,节节阻击邱清泉兵团东援。经过充分讨论,党委最后确定:31旅为先头部队,兼程西进,抢占并展开于范家湖至榆山一线;32旅于一线部队侧后,控制鼓山和黑山制高点;33旅为预备队。阵地编成按纵深梯次配置,各级均以1/3的兵力作第二梯队。 当夜,部队迅速向指定位置进发。12日各旅相继进入阵地。由于时间紧迫,各部队边动员边修筑工事。纵队党委令各级政工人员深入连队,协助连队党支部进行政治动员。胡炳云司令员让宣传部蒋峻基部长起草了一个教育要点,通知各部队深入进行教育。通过反复教育,指战员们从战略全局的高度,明确了打好阻击战的意义和作用,决心严阵以待,坚决拦住东援之敌,让主攻部队放手痛歼黄百韬兵团。 13日拂晓,东方的天际刚刚泛出鱼肚色,激烈的阻击战斗开始了。 正如胡炳云预料,邓家楼阵地是敌人的主要突击方向。为了突破邓家楼,敌人集中大量重炮向这一带狂轰。炮击刚停,敌机又轮番低空轰炸、扫射。紧接着,敌第70军96师1个加强团,在坦克掩护下,向我军发动连续进攻。我第31旅42团1个加强营,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依托仓促构筑的简易工事,从清晨顽强抗击到黄昏,击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 傍晚,华野司令部来电,命令我11纵、7纵、10纵,在15日晚以前不能让援敌进至大许家以东,待快要歼灭黄百韬兵团时,再诱其深入到这一地区,以便我苏北兵团由徐州东南向北穿插,截断敌人后路。尔后,3个纵队分别向敌进行侧击和反击,协同苏北兵团围歼邱、李兵团一部。 14、15两日,战斗仍然非常激烈。91团面对敌人火炮的疯狂轰击,和敌第5军200师、70军96师的连续进攻,毫无畏惧,顽强扼守马山、中山、张庄、刁泉等阵地。敌人炮击,我指战员们就到山后隐蔽;敌人炮击一停,又速返前沿迎击敌人,先后击溃了敌人6次进攻。狼山阵地上的92团1个加强营,在敌第5军45师和第70军139师从3个方向合击的情况下,勇敢坚守,发起5次反击,杀伤了大量敌人。该营2连最后仅剩下1个班的人,仍巍然屹立在阵地上。93团2营,在城西头、上洪一线,也有力地抗击了敌70军96师1个团的波浪式冲击。 15日傍晚,胡炳云司令员根据诱敌深入的需要,命令31旅且战且退,撒至大许家西南的山王、鼓山一线布置阻击阵地。16日晨,胡炳云又命令32旅接替31旅的阻击任务。 与此同时,友邻7纵、10纵也相继主动后撤。这使敌人产生了错觉。徐州“剿总”的总司令刘峙,一面致电蒋介石“告捷”,一面命令东援部队继续向前推进。从17日下午开始,邱清泉兵团一部向我94、96团发动猛攻,18日下午占领了鼓山和山王阵地。我11纵撒至大黑山一线。为了保障华野主力围歼黄百韬兵团,纵队首长命令32旅趁敌立足未稳,夺回鼓山、山王阵地。 下午6时,反击开始。敌人还没有来得及重新部署,我军的炮火就象狂风骤雨似的压了过去,激战到夜里11时,夺回了山王、鼓山阵地。 然而,敌人并不甘休。19日凌晨3时,敌人兵分3路,不鸣枪,不打炮,在黑暗中运动,突然向我军发起攻击。32旅指战员经过连日激战,已十分困倦,但依然警惕地守在鼓山、山王阵地上,及时发觉了偷袭之敌,奋起反击,与敌白刃格斗。不少同志扑上去,和敌人扭在一起,抓头发,揪耳朵,卡脖子,与敌搏斗。有的身负数处刀伤,有的腰折骨断,有的双目失明,还在喊杀、摔打、拚刺。残酷激烈的战斗连续进行了5个小时,我军终因弹尽人寡,又被敌人夺回了阵地。 绝不能让敌人逞凶狂!绝不能使整个战役受到影响!第11纵队党委决定把预备队投入战斗,在黄昏时分再次反击。正当胡炳云准备向部队下达反击命令时,华野首长指派1纵配合11纵攻打山王阵地,并令11纵31旅由西耿集向小李庄之敌反击。 19日傍晚,伴随着华野主力总攻黄百韬兵团的隆隆炮声,1纵和11纵开始了对鼓山、山王和小李庄之敌的反击。激战至20日凌晨1时,1纵攻占山王阵地。上午10时,11纵31旅攻占了小李庄,在此后两夜一天多的时间里,11纵协同兄弟纵队击退敌人多次进攻,把东进之敌阻滞在距碾庄圩只有15公里的大许家一线。

佩剑将军反戈一击

在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作战的关键时刻,中共地下党员、国民党第3绥靖区副司令长官何基沣、张克侠于1948年11月8日在前线率部起义,让开了百里防线,敞开了徐州的北大门,使得解放军3个纵队顺利通过该部防地,拦住了国民党黄百韬兵团10多万人的西逃之路。对我军取得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胜利起到了重大作用。毛泽东于11月18日给刘伯承等人的电报中对此作出高度评价:“北线何、张起义是第一个大胜利。”张克侠1900年10月7日出生于河北省献县。他上中学时,为抗议袁世凯接受日本强加于中国人民的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愤而投笔从戎,考入陆军清河军官预备学校,后加入冯玉祥部队。1924年,他冲破重重险阻,到达广州,先后在孙中山大本营军政部任少校科员、讲武堂学校教育副官和队长。1925年,北伐战争开始,他担任了学生营营长。张克侠为追求光明,探索真理,在冯玉祥夫人李德全的支持下,于1927年春至1928年冬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认识到只有在马列主义指导下,才能建立起光明的世界。1929年,张克侠在上海经张存实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党组织直接领导的秘密党员,并肩负党的使命做西北军工作。 何基沣是河北省藁城县人,1923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1931年毕业于北京陆军大学。参加了对军阀吴佩孚的讨伐。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何基沣不畏强暴,面对侵华日寇,坚决率部迎战,参加了喜峰口战役。1937年,他任29军旅长,驻守卢沟桥一带,于7月7日指挥部队打响了全国性抗战的第一枪。1938年,何基沣为寻找革命真理,秘密前往延安,受到毛泽东、刘少奇等中共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和教诲。后来,他根据党的指示,仍回原部队工作,1939年1月被中共中央批准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 抗战胜利后,第33集团军开赴徐州。不久,即被改编为第3绥靖区,以冯治安为司令官,张克侠、李文田为副司令官,陈继淹为参谋长。司令部设在徐州东北的贸汪煤矿。第3绥靖区辖第59军和第77军两个军。归第3绥靖区指挥的还有泰莱支队约2000余人,徐州附近10余县的团队约1万多人,临城、枣庄、贾汪各矿区的矿警队共千余人,连同绥靖区司令部及军、师直属部队,总计约6万人的兵力。 何基沣原任第77军军长,1946年10月11日升任第3绥靖区副司令官,遗职由第132师师长王长海升补。 第3绥靖区内部存在着种种矛盾,主要是政治见解上的分歧和个人之间的利害冲突。这中间虽然有着交互错综的矛盾和斗争,但大体上可分为两个对立的方面:一方是以冯治安为代表的上层军官,如陈继淹、李文田,他们思想顽固,生活腐化,甘心作蒋介石的忠实工具,以军队作为升官发财的资本,在蒋介石发动内战的时候,他们就忠实地执行蒋介石的命令;另一方是张克侠和何基沣,他们多年在共产党的教育影响下,认识到蒋介石集团的反动本质及其必然要走向灭亡的命运,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把军队引向光明的道路。 为配合淮海战役,陈毅司令员指示,要策动驻徐州东北的国民党第3绥靖区部队在战役开始时起义。1948年10月,13纵队联络部长杨斯德同志以陈毅代表的身份秘密进入贾汪,与何,张两将军取得了联系,向他们转达了陈毅司令员的问候和指示,并同他们研究了起义前的准备工作问题。为了保密和活动方便,杨斯德化名陈惠国,何基沣向南京国防部请准,正式加委杨斯德为该部高参。 何基沣当时在贾汪,为第3绥靖区副司令官兼前进指挥所主任。在杨斯德转达陈毅司令员的指示后,他表示决心率部起义,并认为77军大部较有把握,但有些军官尚有疑虑,需要深入做工作,59军困难较大。 张克侠当时在徐州,任第3绥靖区副司令官兼徐州市城防司令,他表示要继续做59军的工作。他认为冯治安顾虑较大,说服冯较困难,但他表示仍将尽量动员冯同部队一道起义。 接着,杨斯德与何、张两将军研究确定,以77军132师及37师111团为基础准备起义,并研究了最困难的预案。 杨斯德在贾汪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摸清了第3绥靖区主要军官的态度并做了初步的宣传、组织工作。于10月底返回曲阜,向粟裕副司令员、陈士榘参谋长汇报。粟、陈首长听取汇报后指出,战役将在11月8日发起,届时将由7纵、10纵、13纵从第3绥靖区正面渡运河南下,分隔徐州同黄伯韬兵团的联系。要求何、张所部按计划在战役发起后起义,让开运河防线,并力争控制运河上桥梁,以便确保我军顺利渡河。同时,还研究了联络方式、夜间识别标志、开进路线以及我方几个干部的位置。决定:起义部队联络口令为“杨斯德部队”,夜间反穿棉衣,手电明灭3次;起义后分两路开向解放区:一路由韩庄至兰陵,另一路由台儿庄至兰陵;起义时,杨斯德在指挥所协助何、张统筹指挥。 冯治安戎马生涯几十年,凭着直觉,感到风声有些不对,于1948年10月下旬的一天,突然来到贾汪的指挥所,先在矿场内巡视一番,接着,拉着何基沣避开众人说:“我家里人从上海来急电,说是在上海的财产受到抢购风潮和货币贬值的影响,我必须去上海一道,你在前方多注意。” 何基沣知道这是冯在试探他的态度,故意表示:“总司令这时离开很不好,万一前方有事,不能随时报告请示。如果非去不可,最好带一部电台。” 经这样一说,冯治安似乎释去了一些狐疑,神情也变得安静了些。说:“我去去就赶回来,上海有电台,不用再带了。” 其实,冯回到徐州并没有去上海,只是他的小老婆带着孩子去上海了。临走时,他约何基沣的家属一同前往。何基沣明白,这是要以他的妻子作人质。何推说孩子有病,正在煤矿医院治疗,治好了病随后就去。为了避免他的怀疑,就把几只笨重的箱子托他带去。这时何基沣早就拿定主意,等到军队快要行动的时候,就把家属星夜送到解放区去。恰好北平来了电报,说何基沣的岳母病危,何基沣妻子就持电报到徐州见冯,商请搭飞机回北平。冯治安想以何基沣妻子为人质的阴谋终于落空。 11月1日,杨斯德、孙秉超又来到了贾汪指挥所。何基沣同这两位客人和孟绍濂、过家芳一起研究,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作了估计。 人民解放军认真执行宽待俘虏的政策,将被国民党政府军队遗弃的伤员送往后方治疗11月5日,冯又将何基沣请到徐州开会,他把“剿总”那套作战计划整整地谈了一个上午。何基沣与冯治安谈完话,就以前方情况吃紧为由,立即告辞。何基沣来到车站,见卫队仍未上车,顿觉有异。这时站长跑来连连道歉,说他自己不会办事,误了副司令专车开出的时间,因为10多列兵车占着铁道,正在尽力调度,争取很快就把专车开出去。何基沣在车站散步,发现很多货车,载着战车、大炮,还有不少高射炮,何基沣当即留下副官在徐州郊区观察,第二天返回贾汪报告。 何基沣回到贾汪指挥所,连夜找132师师长过家芳来谈,告诉徐州看到的情况。过师长也把他昨天到徐州“剿总”得悉的顾祝同所谈当前形势和“剿总”的战略布署情况向何基沣作了汇报。两人都认为情况已很紧迫,要尽快与比较有把握的部队联系,做好准备。过家芳走后,何基沣又将以上情况告诉了59军副军长孟绍濂。 何基沣回到贾汪的第二天,也就是11月6日,何基沣的副官偕孙秉超回到指挥所,把他们了解的情况详细地谈了一遍,经过讨论和分析,一致认为国民党军的态势根本不是什么决战,情况已相当清楚:高射炮从开封飞机场撤走,是要放弃开封了,战车、大炮从豫东撤下开往蚌埠以南,徐州附近仓库的汽油、炮弹日夜南运,表明准备南撤,很可能效东晋淝水之战的故伎,主力以江淮为第一线,先保住长江以南,然后伺机北进。所谓正面以湖坚守,只不过是利用杂牌第3绥靖区的部队替他看守大门。如果看不好送了礼,对他们来说,则可以免除后患。 大家认为这个判断如果正确的话,在此时起义,正是长期梦寐以求的绝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3人计议妥当,何基沣即派人将杨斯德送走。临行时何基沣对杨斯德表示:“希望你快去快回,我们有1团算1团,有1师算1师,一定在解放大军向南进攻时,采取行动,决不放过有利时机。” 当天晚上,过家芳来到何基沣的指挥所,报告他当天上午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作了起义的思想动员,以及到军部向军长王长海策动的情况。看来第394团团长王仲元和王长海较顽固,其他各团营都态度积极,并作好了行动的准备。 晚10时许,何基沣的副官突然向何基沣报告说:“8日下午解放军全面开始总攻,叫我们部队配合,让出防地,以便解放军迅速渡河南下。” 何基沣和过家芳听了很高兴,当即规定了本部识别记号和问答口令,并叫副官随同过师长即回师部,继续掌握好部队,于第二天拂晓前将情况告诉张兆英团长后,即迅速与解放军联系。何基沣随即用电话请孟绍濂来,作好安排后,孟即返部。 起义前夕,张克侠的处境是比较困难的。冯治安因为张克侠曾多次动员过他起义,也知道张克侠在解放战争初期就动员过不少原西北军高级将领起义,所以对张克侠戒心很重,一直让他住在徐州,不允许他接近部队。 面对这种困难的局面,张克侠心想:自己留在徐州,不和部队在一起,怎么起义呢?现在,冯治安顽固不化,起义的时机已经来到,必须设法尽快赶到贾汪,以保证起义的顺利成功。 这时,前方已有了战斗,张克侠便向冯治安提出到贾汪参加作战指挥,并通过何基沣及第59军高级将领,向冯提出同样要求,但冯十分狡猾,一概予以拒绝。冯治安经过反复琢磨,最后想出一招,就是把军长请到徐州,到他这里,由张克侠主持开会,来讨论作战计划。这样可收一箭双雕之效,既堵住了张克侠要回去的嘴,也使前方部队要求张回去,指挥失去的依据。 于是,在11月7日这天,第3绥靖区的高级将领会议就在冯治安住处召开了。除参谋长陈继淹外,第59军军长刘振三不在,由副军长盂绍濂参加;第77军军长王长海有病,由副军长许长林参加。会议由张克侠主持,上午开了半天,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午后继续开会。晚上,冯治安去宴请在徐州的国民党高级将领邱清泉等,留下陈继淹及冯的亲信,继续开会。 这时贾汪来电话找张克侠,开始是何基沣,接着便是杨斯德的声音,他焦急地催促张克侠即刻到前方去,电话机在楼梯下正对着会议室的大门,室内紧张而寂静,大家都可以听得见对话的内容。张克侠很了解对方的心情,但他知道如有一点疏忽,事情败露,就会造成对全局的无法弥补的损失。因此,张克侠一面压耳机,一面告诉对方:“现在还在开会,会后争取早回去。” 夜间12点多,冯治安回来,询问讨论的如何,孟绍濂副军长回答:“还是需要张副司令官到前方去。” 冯说:“今晚谈不完,明天继续谈。”还是坚持不让张克侠前去。 张克侠在困境中冷静地思考,认为明天(8日)军队就要行动,孟绍濂等在此,部队无人指挥,势必混乱,于是提议说:“前方紧急,指挥官都在这里很不利,今晚必须先让他们回去做好准备,明日可再来。”这是无法回拒的建议,冯治安只好表示同意。凌晨1点多,会议暂停,张克侠交代了一下,孟绍潦等便走了。 与会人员走后,张克侠久久难以入睡。他既为即将到来的起义所激奋,难以成眠;又为不能回前方而苦恼。同时,他对起义的准备和一些细节,又反复想了很多,每一个主要军官的情况又在脑子里滤了一遍:第59军的军长、副军长及师长、团长,自己都已做好工作,起义没有问题。第77军,何基沣在该军历史较久,可以由他处理。师长过家芳没问题,军长于长海有病不问事,师长李宝善虽是冯治安的亲信,但问题也不大。想到这里,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必须采取行动,于是立即收拾随身的简单用具,决心火速去贾汪前线。屋子里的东西基本未动,以免行动被人察觉。 冯治安扣留张克侠的同时,也在紧紧盯着何基沣。7日中午,冯治安就来电话责问何基沣为何事先不请示报告就撤出临、枣等地。何基沣否认撤退,说是前面发现“敌情”,阵地构筑在临城南面丘陵地带,部队已进入阵地准备战斗。冯又问矿区如何,何基沣答已在坚守。看来,冯治安也安插了耳目在时时监视何的行动。 下午,第59军180师陈芳芝团1个营进入万年闸桥头堡阵地后,晚5时许与解放军发生战斗。晚9时,刘景岳电话报告万年闸失守,陈团情况不明。何基沣知道刘景岳反对起义,就十分严厉地说:“前有桥头堡,后有阵地,为什么突然间就弄得这样糟糕,这种情况决不能向上交代。我命令:把第38师全部开上套,从左翼调1个团来作预备队,无论如何要把阵地收复回来。” 然后何基沣把情况立即报告给冯治安,冯连连说:“这样处置很对,很好。限天明以前收复阵地,如届时完不成任务,一定以军法从事,对团长、师长也不姑息。” 何基沣则趁机提出:“参谋长刘景岳贻误战机,要一律同罪。” 冯的命令下达后,立即引起了反应。刘景岳首先就恐慌起来了,他在电话上颤栗着对何基沣哀求说:“杨师长已经急苦了,黑夜队伍联系不上,现在的情形很混乱,请副座念多年长官部下的情谊,万望宽恕,事已至此,请你给个办法才好。” 何基沣故意以不耐烦的口气回答道:“办法要他们自己想。你叫他们去找孟副军长,遇事大家好好商议,在午夜前后把意见告我,然后再行定夺。天明以后执法队就要从徐州到指挥所来了,因此你们商议的时间绝不能拖长。” 一听说执法队要来,刘景岳顿时大惊失色,连连答:“是,是。” 从这以后,前方逐渐沉寂下来,只是左翼报告解放军已在韩庄至万年闸之间的运河上架好了几道桥,正在大批地渡过运河。 8日1时左右,孟绍濂打电舌给何基沣说:“他们已遵照副座指示同我商量好了,都同意照原计划办。并希望副座来军部见见面,以便按指示行动。” 何基沣知道电话上说的他们即该军一些主要军官,十分高兴,答应即刻就去。在何基沣登车时,冯治安的副官处长关宪昌赶到,看到何基沣深夜二个人外出很惊异,何基沣知道关对起义很热心,即拉他上车同往贾汪旧矿第59军军部。车到军部门口,孟绍濂接何基沣进办公室,刘景岳、杨干三、崔振伦和几位处长都已先在那里等候。坐定后,何基沣说: “本不应有这些事,官兵又伤亡了这么多,真令人痛心!我们西北军受了人家多年的气,已经到了出气的时候了,你们为什么还迟疑不决呢?我真不明白。” 在解放军强大进攻下,180师师长崔振伦已经醒悟,说:“副座说的是我们心里话。国民党多年来干的是什么?他们幸运的时候我们巴结不上,现在他们要送丧了,我们犯不着给人家戴孝帽子。老蒋要我们给他们看大门,他的嫡系队伍好安全地向南跑,我们再也不干这种傻事了。把大门敞开,躲在一边凉快去,还可以看个热闹。” 这时,孟绍潦郑重地说:“已经商量好了,请副座来是当面见证一下。” 何基沣问:“弟兄们给养问题准备了么?” 军需处邢处长答:“都准备好了!” 伺基沣又问:“他们的家属怎么样,孟副军长同他们谈过没有?” 孟绍廉回答:“已经讲过了,都有个安置,只有杨师长的家属在另外的地方,安置有困难。” “不要紧,回头就把安家用项送来。”又问:“大家还有哪些困难?不要客气。” 到会者齐声说:“没有了,请副司令官下命令吧!” 何基沣即写好部队向指定地点开发的命令,并且签上了名,为了表示对大家的尊重,请孟绍潦、崔振伦、扬干三等也在命令上签名副署,由军参谋处立即缮写好发布给各部队。 参与这次起义活动的骨干还有第77军的团长张兆英、马秉正,副团长钱宝钩,邓云鹤,营长王世江,杨世亨、王英华等人。 为了迅速地行动起来,何基沣当即着人乘夜过运河与解放军联系起义事。为防范走漏消息,何基沣又命负责电话电讯的樊云门对贾汪的电话电讯进行适当的管制。 就在这时,不利的消息传来了。第37师电话报告,由徐州开来铁甲车两列,已到柳泉车站。 何基沣当机立断,命令转令铁甲车在柳泉车站停止待命,非有贾汪指挥所命令不得开车。接着又打电话给过家芳,告诉他:“第59军已经由张克侠带着军部开始行动,希望你在第77军各团积极、稳妥而又大胆地行动起来。一定要把柳泉到贾汪的铁桥把住,严防铁甲车袭击扰乱。铁甲车如不听命令擅自北开,就将桥炸毁。” 何基沣回到指挥所,冯治安的电话又来了。它又问何基沣见着张克侠投有?何基沣说见着了,他到第59军去了,说是总座叫他去的,去后还没有电话来。冯又问前方的情况,何基沣说有些混乱,指挥已不太灵了,而且电话常出故障。冯问贾汪情形如何。何基沣就说还好。为了能使冯治安一起参加起义,何基沣恳切地说:“最好请总座亲来一趟,局势立刻可以好转。” 冯推脱说:“等汽车修理好了就去。” 何基沣又说:“可以乘坐我的车,马上就去接你好吗?” 话说到这份上,冯已不好再推脱,只好勉强答应了。 再说张克侠,于11月8日凌晨4时左右悄悄要来一辆吉普车,带了1个随从,向贾汪出发。张克侠以为走的很机密,但不知陈继淹已派人监视。张克侠一出发,他便知道了,并报告了冯治安。 在由徐州去贾汪的中途,是第132师过家芳的防地,张克侠与过家芳交谈后,打电话给何基沣,说自己即刻到达贾汪。在第132师停留期间,张克侠得知冯治安已给前方各司令部打了电话,要张克侠回电话,为了稳住冯治安,张克侠到贾汪后就打电话给他,并且说明:“前方吃紧,我到前方来了。解放军昨晚已开始攻击运河闸了,在这重大战争面前,我必须和我们部队同生死共患难。我希望你也来前方。”冯治安自然是不敢来前方的。他就送了个顺水人情,让张克侠在前方负责指挥。这样,又为起义赢得了时间。 第59军原定8日12时出发,张克侠到贾汪后,为防止迟则生变,立即命令及时行动,部队当晚陆续开到台儿庄附近。但是,部队下级军官及士兵不知道起义一事,一时谣言很多,张克侠接连到几个部队说明了起义的必要性。这时,几个国民党顽固分子策划要打死张克侠,但没有人支持他们,阴谋未能得逞。 下午4点了,何基沣派去接冯治安的车还没有回来,几次打电话询问,才从冯治安的财务处长张幼青那里知道,他已带着行李到刘峙那里请罪去了。本来希望把冯接来参加起义,以扩大影响,但没想到冯治安竟是如此的顽固。冯既然不能前来,而起义的消息又已传来徐州,为了防止意外,何基沣乃下令立即出发;同时通知各部,凡是不愿随军行动的人听其自愿,决不勉强。 从11月9日起至10日拂晓,运河前线起义遂告完成,2万多官兵从蒋介石反动派的统治下解放出来,投入了人民的队伍,开始了新的生命。 第04章 围歼黄百韬兵团

追击黄百韬

此时,华东野战军第1、第6、第9纵队和鲁中纵队及中原野战军第11纵队从新安镇以西地区沿着陇海路南侧一路急追而来。 兵分两路,一截一追。 在追击过程中,奉命“粘”住新安镇之敌的部队一下子扑了个空。在马头镇的华东野战军司令部里顿时人人紧张,大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火速拔营。 粟裕下令追击:“敌人跑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就把他们消灭在哪里!”刹那间,汽车轰鸣,人喊马嘶。 11月8日,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指挥部。部队已经完成了攻击准备。各级指挥员都在指挥所里等待命令。直到晌午,还不见野司的电报。纵队指挥所里不断接到各师的电话,有的问了作战科,又把电话要到纵队司令员聂凤智那里,不断催问:“到底情况有什么变化?还打不打?”此时聂凤智也是心急如焚,不停地在室内走来走去。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告诉他们:“不用着急,可能情况有些变化,还怕投有仗打吗?要继续做好准备,听命行动。”虽然要求下面不要着急,但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根据上级通报和侦察处得知,原驻海州的敌44军,确已撤离海州,向新安镇方向来了,连日来陇海铁路各车站警戒森严,军运繁忙,情况异常。聂凤智胡思乱想着,敌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是收缩兵力加强正面的防御,还是向徐州撤退?原定战役第一阶段消灭了黄百韬兵团之后,下一步是打海州或下两淮,如今海州敌人跑了,看来向东打的可能性不大了,要打就是向西发展……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指挥所的短暂沉寂,骑兵通讯员急匆匆地走进了指挥所。原来是侦察营慕思荣营长派人送信报告:敌44军已通过新安镇,25军已撤离阿湖地区,64军也已撤离高流,均往西去。我3名侦察员化装成国民党军官兵混入敌内部侦察,因拿的是在济南缴获的敌军空白介绍信,被敌64军一个师长看出破绽,在新安镇东被杀害。新安镇上很乱,63军也有逃跑的迹象…… 看来,敌人已察觉我进攻企图,往西逃跑了。如果不及时抓住敌人,战役第一步计划就有流产的危险!这样大的变化,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和军委不可能一点不了解,要不,为什么不按时下达发起攻击的命令呢!怎么办?想到这里,聂凤智一方面立即将情况报告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并命侦察营尽快向西查明敌人行踪,一方面命令已经展开的25、26师派出小分队向前推进,与新安镇之敌保持接触。命预备队27师待命出发,作好渡沭河向西追击的准备。 聂凤智时年34岁,正当英年,极富创造精神,主动而又自信。他刚刚做出安排,对下属部队打了招呼,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的追击命令就到了。上级完全掌握敌情的变化。敌黄百韬兵团已大部撤过运河,兵团部已从新安镇转移到碾庄。华东野战军司令部重申军委指示,必须继续实施战役第一步歼灭黄百韬兵团的计划,命原担任攻击任务的各纵队立即按区分的路线向西猛追,务必不让敌人跑掉。 纵队立即下达追击命令。由于一线师已基本展开,收拢需要时间,而27师已做好行动准备,即着该师为前卫,按27师、26师、军直、25师的序列向南穿越陇海铁路,折向西,过沭河,向西猛追。 我先头部队进入新安镇时,新安镇的群众知道解放军来了,纷纷走出家门,为战士们送来热水。他们边向战士们诉说黄百韬兵团的罪行,边叹息说:“你们早来一步就好了。老广(指63军)走了不到两个钟头。”由于部队行动迅速,不怕疲劳,入夜后在沂河东岸追歼消灭了敌63军后卫警戒分队。同时查明堰头镇有敌两个团,我27师立即分数路渡过沂河,迂回包围了堰头镇。 黄百韬驱动大军竭力往西逃窜。 黄百韬兵团第25军因为掩护第44军西撤,一直到11月8日才开始通过运河铁桥,铁桥顿时被拖带的非战斗人员、大车、小轿、箱笼和行李堵得水泄不通,迟迟不得通过。军官们挥舞着手枪在叱骂,以致不同建制的部队之间为抢先过桥而互相用轻武器对射。 黄百韬驱车赶往运河边。 黄百韬坐在车里,一路上看到他的队伍在后撤时,如同迷了路的羊群,对他这个兵团司令视若无睹。 黄百韬驱车赶到以后,一阵烦躁涌上心头,他命令部队把堵塞在大桥上的汽车、坦克统统推入运河,不顾一切地赶往碾庄圩。他要求部队一夜时间要全部渡过运河。 经过近两天一夜的抢渡,在扔掉了近百辆汽车以后,黄百韬兵团总算过了河,他的前卫部队也已经进至碾庄圩,黄百韬这才惊魂稍定。 黄百韬兵团可谓出师不利。 黄百韬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更为不利的事已经在前面发生了。 在他遭我华东野战军炮击的当天,国民党第三绥靖区何基沣、张克侠两将军率领59军军部及两个师、77军的一个半师,共2 3万多人突然宣布在战场起义。这一举动,为华东野战军迅速切断黄百韬兵团的退路创造了条件,使华东野战军南、北两面的主力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向正在西撤的黄百韬兵团拦腰插进去。刘峙集团失去了运河屏障,使国民党军和徐州“剿总”在军事和政治上受到了一记重击。 第三绥靖区部队的战场起义,开放了台儿庄一带运河上的通路,解放军山东兵团从这里迅速南下。 为了抢时间,我方3个纵队向正面守敌继续进行攻击。到11月8日,万年闸大桥、韩庄运河铁桥、台儿庄浮桥这些重要通道已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第10纵队、第13纵队主力迅即南下,7纵所部矛头已直指贾旺冯治安部前线指挥所。 黄百韬顿时被这一消息惊呆了。 为了抢渡运河,他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华东野战军的部队行军也太神速了,后面的追兵总是难以摆脱,黄百韬心里有着种种说不出的滋味。但他总担心还是有可能贻误战机,进而影响全局性的战斗,因此一点都不敢大意。 黄百韬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中央军委鉴于徐州之敌有总退却的征候,发出了“我军愈坚决,愈大胆,就愈能胜利”的指示。粟裕心明眼亮,他坚决果断地向华东野战军各部发出动员令,要求全军不怕疲劳,不怕困难,不怕伤亡,不怕打乱建制,不为河流所阻,敌人跑到哪里,坚决追到哪里,全歼黄百韬兵团,活捉黄百韬。 刹那间,华东野战军的几个纵队从济南、济宁、金乡、临沂等地分头南下。大半个山东,人在飞奔,车在急驶,一支支铁流滚滚向南。部队经过秋粮丰收后的老区,村村都是载歌载舞欢送亲人出征的人群,和部队并列前进的是放眼望不到尽头的支前民工,到处是“支援前线,打倒老蒋”的大幅标语和欢呼的声音。 黄百韬这时已知道了我华东野战军正兵分三路向他追来,因此,他半点都不敢懈怠,拼命似的催促大军撤逃。由于双方都尽了全力,所以场面显得极为壮观。 此时,在郯城以西地区,我第8纵队官兵正过水深齐腰、寒冷刺骨的沂河、白马河,全力向作战地区开进。 在急行军途中,8纵队接到了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火速歼灭运河车站守敌、抢占运河桥”的命令。8纵队经过研究,把任务给了23师。23师中数69团离运河车站最近,但还有40多公里的行程。时间紧、路程远,部队疲劳,任务艰巨,但形势对我却极为有利。23师立即下令69团为先遣团,排除沿途敌人干扰,争取尽快拿下运河桥。这时,正在开进中的部队,已有20多小时没有埋锅造饭了,但战士们表示,就是饿着肚子行军,也要坚决完成先遣团的任务,首先打好第一仗。 在部队的急行军中,除了宣传员的鼓动声,就是飕飕的脚步声。 这时,从一个被俘虏的敌副营长口里得知,黄百韬兵团所属的五个军及兵团部,除63军在窑湾企图西渡外,其他都已撤过运河桥,只留下44师两个团在桥东作掩护,阻击前来渡河的我军。 当晚,8纵队先头部队69团1营追到了运河车站。我军战士犹如神兵天降,当2印多名敌人正在营房里大吃二喝的时候,就被解除了武装。随之,我后续部队赶了上来,一起消灭了桥东守敌。桥西的敌人见桥东守敌被歼,便在桥面浇上汽油,点燃起大火,企图阻断我军西进的道路。这时桥西敌尸狼藉,逃敌遗弃的车辆、行李在燃烧,伏在桥畔的伤兵在哀嚎。69团全歼守敌,抢占了已被炸得满目疮痍的运河铁桥,并很快扑灭大火,清理好桥面,铺好桥板,使大部队顺利过桥。为我军西进、迅速合围黄百韬兵团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此前,得知黄百韬兵团要撤的消息,第4纵队首长立即电令各部:敌军匆忙西撤,正好趁此歼敌。在渡河当中,河深水冷,急流当胸,冰寒刺骨,但战士们却浑然不觉,顶着不断来轰炸、扫射的敌机,突破敌掩护部队的阻拦,勇猛前进。他们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全歼7兵团,活捉黄百韬”。在追击战中,许多战士在连续行军中没有鞋穿,光着脚板追歼敌人。这在我军军史上也堪称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8日晚,4纵主力一部在五杨、杜家场地区重创敌第25军第108师后,进占运河车站。纵队主力大部则歼灭了官湖突围之敌第9军第3师大部。 9日早晨,黄百韬好不容易才渡过了运河,他心有余悸地向对岸望了望,下令炸毁运河铁桥。铁桥刚刚被炸,我追击部队也尾追赶到,站在河东就能看到敌人在逃跑。 时间万分紧急,时间在战争时期才显出它的真正价值,时间就是胜利。 我华东野战军追击部队赶到运河边,立即抢渡过河。同时抢修被炸铁桥。我军各纵队立即派出先遣分队率先抢占过河渡口。 为了阻止我军的追击,国民党军派出十几架飞机在黄百韬的部队后面掩护撤退,对正在抢渡运河的我军进行猛烈的扫射、轰炸,密集的枪弹落在河面,激起道道水柱,顿时波翻浪滚,但我军广大官兵毫不畏惧,照样渡河,有的战士还顺手在河里捞起被炸死后浮出水面的大鱼,诙谐地说道:“蒋介石给我们送来了改善伙食的慰劳品。” 就在我华东野战军尾追黄国韬部队之际,山东兵团已经先敌一步到达了曹八集,赶在黄百韬的前头抢先占领了阵地,对黄百韬构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奉黄百韬之命在运河东岸阻击的敌第44师悉数被歼。 这时,黄百韬兵团主力渡过运河,继续西撤。我军务纵队在行进当中,敌机不时分批来扰,我军仍然秩序井然地涉水过河。在追击中,许多小分队大胆插进敌军纵深,使黄百韬部队更加仓皇、混乱。 黄百韬渡过运河刚刚安定下来,便在一辆装满荷枪实弹的士兵的中型吉普车的保护下,由碾庄圩向李弥兵团所在的八义集驶去。李弥对黄百韬的到来感到很意外,马上换了一副夸张的惊喜神色迎上去。 黄百韬立足未稳就开始痛骂张、何“叛变”和第44军拖延误事,然后就向李弥诉说运河铁桥上的惨状。 李弥关切地说:“老兄,你要特别注意贾旺方向,山东兵团正在架桥,看来要渡河南下,刘老总担心徐州有失,今天三次命令我部到徐州集中,邱清泉、孙元良也将向徐州靠拢。老兄,你要做好准备,我想这回很快要发生主力战了。” 听了李弥的话,黄百韬很是失望,看来李弥已经做好了撤退的一切准备,再让他缓撤是不可能了。于是只好故作镇静地说:“打就打吧!这也是一个好机会。过去共军的主力找不到,这回送上门来,总得见个高低。希望我们两个兵团能好好合作。靠邱清泉是靠不住的,这你老兄晓得。”黄百韬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李弥晚一些撤退,以免自己只身陷入重围。 李弥也不是傻瓜,他尽管同情黄百韬的处境,但要自己的部队赔进去可是万万使不得。他一再把“刘老总”的命令抬出来应付黄百韬。 谈话已经无法再往下进行,黄百韬只好告辞。他看起来神色泰然,心里却隐隐作痛。他不动声色地和李弥致礼告别后,转过身去,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他闷闷不乐地吩咐随行人员:“马上通知各军军长,立即到碾庄兵团部议事。” 11月9日,华东野战军前委根据战场情况变化,向各兵团、各纵队发出了《关于全歼黄百韬兵团的政治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不怕伤亡,不怕困难,不怕疲劳,不怕饥饿,发扬持续战斗精神,活捉黄百韬,全歼黄兵团。 现在,从战局的发展看,解决黄百韬兵团已不成问题。况且辽沈战役已胜利结束,敌我兵力对比已起了根本变化,待东北野战军入关与华北野战军会师后,平津之敌将成瓮中之鳖。同时南线之敌有撤出徐州、退守江防的征候。 此时的粟裕代司令员却仍在沉思。行军打仗,他总是喜欢提前思考问题。他在想,应当在歼灭黄百韬兵团后乘胜扩大战果,力争将南线敌人的主力歼灭在徐州及其周围。 在此前一天的11月8日晨,粟裕代司令员和副参谋长张震即联名向陈、邓和中央军委建议: “……此次战役歼灭黄兵团之后,不必以主力向两淮进攻,而以主力转向徐蚌线进击,抑留敌人于徐州及其周围,然后分别削弱与逐渐消灭他们;同时以主力一部进入淮南,截断浦蚌铁路,错乱敌人部署与孤立徐蚌各点敌人。” 这个电报发出后,中央军委于当天回电:你们的估计和部署均很好。同时嘱咐,在这个方针下,由你们机断专行,不要事事请示。 第二天,也就是11月9日,中央军委又一次来电:“你们应极力争取在徐州附近歼灭敌人主力,勿使南窜。华东、华北、中原三方面,应用全力保证我军的供给。”这个电报就是中央军委最后确定的淮海战役的总方针。 10日,在渡过运河以后,黄百韬兵团几个军因为仓促西撤,在部队建制紊乱、指挥不灵的情况下,加上运河西岸有原来李弥兵团在这里修筑的工事可以利用,决定在徐州以东55公里的碾庄圩地区停留,整顿部队。 事后表明,这一天的整顿,是黄百韬在军事生涯中所犯的致命性错误,直接导致了全兵团的覆灭。我军迅速判明情况,兼程急进,以比敌人更快的速度,弥补了“时间差”,在碾庄圩一带赶上并堵住了敌人。 此时,我山东兵团指挥的3个纵队,迅速越不老河南下,10日在曹八集歼灭黄百韬兵团先头部队一个师和李弥兵团留下交防的1个团,并和自宿迁北上的11纵和江淮军区两个旅会合,切断了黄百韬兵团的退路。

滕海清迫降孙良诚

根据中央军委首歼黄百韬兵团的部署,我华野2纵从临沂东南的蛟龙湾出发,和华野12纵及中原野战军11纵一起,分割围歼阿湖、前后古墓地区黄百韬兵团的第25军,完成中间突破,切断敌人东撤海州、西撤新安镇的退路。11月8日下午,当部队前进至朱沟地区时,侦悉敌主力已撤至新安镇以西地区,新安镇尚有敌63军一部固守。兵团令2纵攻歼新安镇守敌,2纵即转兵西进。9日上午,2纵4师先头部队抵新安镇时,敌已向窑湾撤退,2纵出师再次扑空。 这时黄百韬兵团已撤至运河车站、碾庄圩地区。为防止敌向西南突围,兵团又命2纵克服一切困难,兼程渡新沂河、运河,进到宿迁地区的陆圩、蔡集、耿车,以便随时截击敌之逃窜。 10日黄昏,披着灿烂的晚霞,2纵到达新沂河北岸的邵店、叶海子一带,收集船只准备渡河。新沂河两岸相距200多米,水面宽八九十米,水深3至5米,流速甚急。收集来的船大都是小船,渡人可以,但骡马重炮难以渡过。纵队司令员腾海清见此情景,立即督促架桥。战士们跳进刺骨的河水里,在凛冽的寒风中架桥。附近的老乡闻讯,也抬着门板、木料赶来帮忙。经过奋战,2纵在邵店一带河面上,架起了3座浮桥,保障了部队顺利渡河,向宿迁地区急进。 11日夜,华野首长命2纵迅速沿海郑公路向大王集、双沟镇攻击前进,歼灭正从睢宁向徐州撤退的敌107军,并准备从侧翼突击徐州东援之敌,粉碎杜聿明迂回攻击我军侧背的企图。此时,我2纵离双沟镇50多公里,敌人在时间上先我1天。连日来,部队昼夜兼程千里迂回,体力消耗很大。腾海清与纵队政委康志强、副司令员朱绍清、政治部主任邓逸凡研究了各种情况,令4师在左、6师在右、5师紧随其后,以双沟镇为合击目标追击敌人,并号召部队排除一切困难,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坚决消灭敌107军。 人民解放军又攻克一座县城国民党第107军孙良诚部,原隶属于冯玉祥的西北军。抗战开始时投靠汪伪政权,抗战胜利后被蒋介石收编为暂编第25师。1948年11月改编为第107军,下辖第260、261两个师,军部及260师驻睢宁县城。孙良诚被收编后,作战相当卖力,曾一度得到蒋介石的赏识,是抗战胜利后被收编的伪军高级军官中,唯一升到副司令官兼军长的人(第1绥靖区副司令官)。但由于他不是黄埔出身,又在冯玉祥将军手下供职多年,因此,经常受到蒋介石的猜疑和蒋军嫡系的排挤。 淮海战役前夕,冯玉祥将军的夫人李德全曾向旧西北军人发表广播讲话,号召他们弃暗投明。蒋介石知道后,立即召集原西北军高级将领冯治安、刘汝明、孙良诚等到南京,要他们表示“忠党报国”的决心。冯等随即联名发表援蒋通电。尽管如此,蒋介石对他们仍放心不下,密令军务局长俞济时、政工局长邓文仪等对他们严加监视。孙良诚曾叹息道:“蒋指挥我孙某多年,无役不从,如此卖力,现在还把我当‘杂牌’来看,怎不令人灰心。” 11月4日,国民党军参谋总长顾祝同在徐州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孙良诚等非蒋介石嫡系将领虽也被召去开会。但只能参加一般会议,了解一般情况。孙对此非常不满。他回来后就对人说:“顾祝同在我们都参加的会上,只是述说一般的作战态势,鼓励大家努力‘戡乱’,可是会后又召集他们的嫡系开会。我和冯治安、刘汝明都未被召去开会。我们这些‘杂牌’对整个作战计划都是不了解的。我很不痛快,就早些回来了。” 我党分析了孙、蒋之间的矛盾,派周镐、李群等工作人员到孙良诚部做工作,帮助其选择弃暗投明的出路。孙良诚目睹解放军主力纷纷南下,自己孤军被摈弃在双沟、睢宁一线终究难以逃脱被歼命运。权衡利弊,曾向我工作人员表示愿意在睢宁举行战场起义,并下令让双沟的第261师回到睢宁一同起义。 11月8日,第3绥靖区副司令官何基沣、张克侠率部起义。蒋介石深恐孙良诚步何、张后尘,即于当日派飞机投亲笔信给孙良诚表示“慰勉”,同时令其向徐州靠近。11日,他又接到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让他尽快率部开往徐州的命令。此时,孙良诚犹豫、动摇了,最后改变了决心,他先让已来到睢宁准备起义的261师速回双沟,接着,又向徐州“剿总”要来了10多辆大卡车,企图偷偷地向徐州撤退。 12日上午,我4师先头部队在睢宁西北15公里处的邢圩追上敌260师的后尾部队;在大王集追上了敌107军军部和直属队。当我2纵首长得知其261师在双沟时,即命令4师以1个加强营监视和阻击大王集敌人,师主力继续沿海郑公路向双沟进击。 此时,我6师先头营也与睢宁西撤的第107军部队遭遇,俘敌40余人。敌即向东回窜邢圩地区。2纵首长让6师继续按原计划前进。下午5时,6师进抵双沟,歼敌261师1个连。敌人在师长孙玉田带领下,匆匆向徐州方向遁逃。 再说孙良诚领着本队人马,于12日上午从睢宁撤出后,即沿海郑公路西逃。走不多远即发现公路两侧都有解放军向西疾进,并不时发生小的枪战。他担心部队在行进中被我军切断各个歼灭,遂一面命军直属队和第260师回窜邢圩地区,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固守待援;一面让261师回师邢圩,接应军部及第260师一起西撤徐州。 是日下午,我5师尾随4师、6师进抵邢圩地区,副师长周纯麟和作战科长侯洪军发现途中有敌汽车拐下公路的辙印,便率骑兵班跟踪侦察。得知敌107军除教导团被困于大王集外,军部和第260师均猬集于邢圩、高集一线防守,便一面向纵队报告,一面迅速展开兵力,准备强攻。纵队接到5师报告后,要5师在积极准备进攻的同时,也不放弃争取其投诚,并令炮兵团进至邢圩附近占领阵地,成引弓待发之势。

解放军炮兵进入阵地

99lib? 5师首长立即限令被围之敌于13日上午10时半以前全部放下武器,免遭无谓牺牲。13日中午,敌人仍无降意,5师遂命15团2营向大王集被围之敌107军教导团展开攻击。16时,2营以5连为突击连,由教导员和副营长带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一举突破了西北角防线,登上围墙。守备在西北角的敌警备大队纷纷投降。敌教导团立即组织1个排反冲击企图夺回已失阵地。但在英雄的5连战士面前,很快被打退了。这时,我6连、4连也都已冲进了围子。敌遭我前后夹击,收缩一团。我乘机展开政治攻势。敌人见大势已去,只得放下武器,缴械投降。16时30分,战斗胜利结束。 19时,天色已暗,我哨兵发现由邢圩内向我军开来一辆亮着大灯的小吉普车。停车后,从车内走下一个军官,自称是孙良诚,来接洽起义的,要求见纵队领导。纵队研究确定由5师政委方中铎代表纵队找孙良诚谈话,揭穿其缓兵计,迫使其五条件投降。这时,野政派出的专做孙良诚部队工作的周镐也来了。 方中锋接见孙良诚时,孙良诚以先声夺人之势说:“我是来接洽起义的,请贵军给我番号,让我率部到朝阳集起义。” 方中锋冷静地回答他说:“现在你来谈起义已经迟了。我们过去相信你,曾几次给你机会让你起义,而你都没有行动。现在已兵临城下,这个时候你来接洽起义,时机已错过。现在,你们只有缴械投降。” 孙良诚强辩说:“起义的事,早已联系好的,你们不能失信。” 方中锋反过来责问他说:“当时联系好你在睢宁起义。你为什么要带着部队偷偷地往徐州跑?既然要起义,为什么还提出要带部队到15公里外的朝阳集起义,这分明是耍阴谋,搞缓兵计。” 方中锋揭穿了孙良诚的诡计,孙虽然感到理缺,但总认为投诚不体面,就搬出军人气节问题来给自己找借口。孙良诚的发迹史,方中铎是清楚的,正好抓住了他的话把子,乘机狠狠地斥责了孙良诚一顿。方中锋义正词严地说:“你有什么气节?你谈什么军人气节!蒋冯大战时,你率部倒戈,背叛了冯玉祥将军,倒向了蒋介石;日本人来了,你背叛祖国和人民,当了伪军,和日本侵略者一起,杀害中国人民;和平了,虽说你从日本那里反正过来,可以算得上弃暗投明,但你不是倒向人民,将功折罪,而是倒向蒋介石,继续与人民为敌,进攻解放区……” 方中锋同志越说越气愤,说得孙良诚无言以对。孙良诚此时虽理屈词穷了,但仍死硬地坚持:“投诚我不干。” 接着,孙良诚提出要求方政委打电话问纵队领导,能不能让他起义。方中锋当着孙良诚面打电话问纵队领导,纵队领导回答得很干脆:立即檄械投降,要不然就用武力解决。 方中锋耐下心来向他分析利害关系,帮他抉择光明的出路。说:“你不愿意投降是可以的,我现在也可以放你回去。但你知道,你们被团团包围了。我们部队马上可以打进去,把你捉住。那时候,你就不能享受国民党投诚将领的待遇了。我们可以把你送到盐城,或者送到睢宁,交给人民来处理。你在那里做了不少对不起人民的事,人民会怎样处理你,这点你自己心里清楚。” 孙良诚听方中锋这么一说,不再提起义了,说:“我向人民投诚。” 14日上午8时,孙良诚率第107军军部及第260师近6000人放下了武器。 14日黄昏,我2纵4师于双沟西北20公里处郭集、观音堂追上了敌107军261师主力。我军即占领郭集,敌人退守玫瑰山。4师立即与中野11纵32旅的2个团并肩作战攻击该敌,经一夜战斗,敌261师除师长孙玉田带1个排逃走外,其余全被歼灭。我4师共俘敌2000余人。 敌107军的被歼,打开了徐州东南的门户,为我进逼徐州,侧击邱、李兵团创造了有利条件。此役,我2纵共俘敌8000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 11月12日至14日,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在飞机、坦克和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向我阻击部队连日猛攻,但伤亡惨重,进展甚微。敌徐州“剿总”副司令官杜聿明见正面突破困难重重,便同邱清泉商定,从侧翼迂回,令74军沿房村、双沟向大许家迂回到我阻击部队侧背,以收前后夹击之效。 15日晚,74军先头团出动到房村以西一线,就遭与敌对进的我4师和6师先头团的迎头痛击,近半被歼。敌人遂收缩阵地与我在潘塘、前后谢庄、芦楼、赵洼、班庄、贺楼一线形成对峙。 原来,15日野司令苏北兵团自南向北攻击楔入六堡圩、东贺村之线,以切断邱、李兵团返回徐州的退路,为全歼该敌创造条件。2纵担任由潘塘以西、柳集以东攻击楔入敌纵深的任务。当晚,风急月黑。4师在左,6师在右为第一梯队,5师为二梯队,攻击前进。恰好遇到偷偷摸摸东进的敌74军部队,于是发生了上文所说的战斗。 16日11时,敌人向我军发起疯狂进攻。敌74军使用2个师的兵力,在密集的炮火和坦克掩护下,以其第51师展开1个团向我11团魏家河、郭湖阵地进攻,尤以郭湖战斗最为激烈。敌人的炮火将房屋全部摧毁。村内墙倒屋塌,烟雾弥漫,但敌人的连续冲击均被我英勇顽强的战士击退。同时敌58师展开2个团向据守在李村的我17团进攻,在猛烈炮火和7辆坦克的掩护下,连续冲击,虽曾数次突破我前沿阵地,终被击退。 经过一夜一天的激战,敌74军遭我沉重打击,遂龟缩到潘塘周围。这次战斗使敌兵团司令邱清泉慌了手脚。他知道当前遇到的对手,并不是我地方部队,而是解放军的几个纵队,而潘塘西距徐州18公里,距徐州机场仅8公里,是徐州的咽喉和敏感地区,其时,津浦线徐蚌段已被我切断,机场已成为徐州的唯一交通补给线。邱清泉担心如潘塘失守,机场不保,就有救援不成又丢失要地的双重责任。于是,邱清泉立即驱车回到徐州近郊的团山后方指挥所,彻夜不眠,亲自用电话调动部队。先令70军32师由霸王山火速车运赶到柳集,以保障12军和74军的接合部,17日下午,他又从援黄的东进阵地上,将70军96师调回到潘塘后面集结。 17日晚,大地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我苏北兵团经过战场整顿,再次向敌发起进攻。2纵4师攻击陈屯、文庙,6师攻击前后蒋楼。18日晨,2纵已楔入敌阵近4公里,前出部队已呈三面受敌的态势。于是,纵队司令员腾海清立即下令各团撤回到原线扼守。 野司鉴于柳集、潘塘之间不足3公里的正面,敌人已集中5个师又1个旅,兵力密集,无隙可乘,决心调整部署,缩小攻击正面,向东转移。18日晚,2纵奉命向东转移至水口,小店地区,协同友邻攻击鼓山、狼山、仲山、盛山守敌第70军139师。20日晚,遵照总前委的命令,2纵撤出徐东南战斗。22日当兄弟部队围歼黄百韬兵团时,2纵已进至宿县东南任桥以北之水池铺、西寺坡地区,准备歼击从蚌埠北进之敌。

孙继先敌背插钢刀

1948年10月下旬,华野命令361出鲁西南,统一指挥两广纵队和冀鲁豫独立第1、3旅,担任战役佯攻任务,以积极动作攻击邱清泉兵团,相机攻取砀山,进逼徐州,从敌人背后插上一把钢刀,迟滞其东援,保证华野主力歼灭黄百韬兵团。同时,配属中原野战军首长指挥,策应中野主力东进。 执行这一任务,3纵指战员要从思想上来个大转弯。纵队司令员孙继先、政治委员丁秋生立即召开党委会统一思想,党委认为:主攻与牵制互为作用,明确牵制在整个战役中的地位和作用,就能自觉服从全局的需要,积极遂行自身担负的任务,为战役全胜做出贡献。归中野指挥,配合中野主力行动,对部队是促进,必须服从命令,搞好协同,做好样子。接着,部队广泛深入地进行 4e86." >了形势任务教育和战斗动员,干部战士求战情绪很高。 为达到伪装华野主力的要求,3纵由泰安地区南下时,每一个团各用1个纵队的代号,白天多路浩浩荡荡地开进,于10月29日到达金乡、单县地区。11月1日,孙继先,丁秋生同两广纵队曾生司令员、冀鲁豫军区赵健民司令员一起研究部署,确定以扩宽正面的积极进攻行动,威逼邱清泉兵团。 11月6日,震惊中外的大决战拉开了帷幕,我军全线向敌发起攻击。当晚,3纵8师进占虞城,7日拂晓占领刘堤圈车站;9师占领杨楼、朱麻子集,两广纵队占领马良集,敌均已撤逃。这时,敌第4绥靖区刘汝明部由商丘地区向蚌埠方向收缩,其后尾55军181师及曹县保安旅由马牧集东撤,被我22团迎头堵截,将敌保安旅击溃,俘敌700余。敌181师亦被我军压缩于张公店附近地区。当晚,3纵首长部署9师进迫砀山,广纵进迫唐寨、黄口,8师配合中野1纵向龟缩于张公店附近的敌181师发动进攻,至8日午夜将该敌全歼。 在8师配合中野1纵首歼敌第181师的同时,9师沿陇海路向砀山进迫,守敌第5军45师弃城东撤,我军沿铁路北侧尾追逃敌。8日晚9时,27团与广纵1个团向驻守唐寨的敌第46师发动攻击,敌人被迫收缩到唐寨东南角。为牵制敌人,次日拂晓我军主动撤出,与敌对峙。 9日晚,独1旅袭占丰县。 我东线大军将黄百韬兵团逃路切断后,敌徐州“剿总”司令刘峙又令已到蒙城地区的孙元良兵团中途折转徐州。11月11日,中野主力解放夏邑、永城后,向津浦路急进。与此同时,中野首长令3纵、广纵即速南下配合。部队昼夜兼程,于12日晚抵达瓦子口周围地区,占领萧县。这时,得知敌16兵团已退至徐州以南,于是又在中野4纵统一指挥下直出津浦路,向徐州南郊挺进,以求拉住邱、孙2个兵团。 13日晚,我3纵进抵徐州南光山,截歼孙兵团后尾一部,随即在这里同孙元良兵团展开一场激烈的山地争夺战。 14日,我3纵查明敌第125师在看将山(徐州西南10公里)地区集结,即令8师攻歼看将山之敌,令9师27团由前后官桥向北切断三堡敌人退路,尔后攻歼。当晚,8师11团攻下看将山,9师20团攻下焦山,三堡敌人撤逃。 15日晚,中野4纵南下,3纵、广纵重归华野指挥,奉命向徐州飞机场方向攻击。为此,当夜调整部署,以9师接替中野4纵徐村、杨山头阵地,8师东移二十五里桥、焦山一线,2个师并肩向二堡、郭庄方向攻击。广纵接替看将山阵地,继续向西南进迫徐州。 由于徐村、杨山头、滕寨、焦山等距敌机场只有8公里,又恰在其航线上,敌人为了保护机场安全,力图夺回这些阵地。16日,敌41军乘我军交接阵地之际,以1个团的兵力强攻夺占我徐村、杨山头阵地。当日下午,我军组织反击夺回。17日,敌使用1个师的兵力再次进攻,我9师各团同敌人反复争夺,战斗异常激烈。敌人白天占我一村,我晚上即组织反击夺回。 与此同时,我8师积极配合9师作战,23团于17日晚攻占东樵村,继攻徐州南7公里的龟山,迫使敌人于18日停止反扑,原地固守。 此时,敌东援黄百韬之邱、李兵团已由徐州进至潘塘、宛山一线。为粉碎敌人东援企图,并歼其一部,18日野司命令广纵在三堡以南监视敌人,3纵全部东移至宝光寺、宝兰一带集结,配合兄弟部队突击敌邱兵团之侧背。

饶子健奋起堵逃敌

8日中午,正在苏北宿迁地区待命,准备与11纵配合作战的我江淮部队接华野命令,火速经土山北进,于当日包围攻击赵墩之敌。 任务紧急,我江淮部队34旅、独立旅在江淮部队副司令员饶子健率领下,两腿生风,10多个小时急行军,走了60多公里,当夜12时许,到达离赵墩一二公里的南端。前指催促各旅迅速准备,然后命独立旅从西面,34旅从东及东南,向赵墩之敌发起攻击,守敌第100军所部以密集火力拚命反抗,激战至天明,34旅首先突入庄内,歼敌1个排,余敌向西逃走。赵墩为我军攻占后,黄百韬兵团仍蜂拥西窜,从赵墩北面撤往碾庄圩地区。 在攻击赵墩的同时,独立旅1团侦察连抢在敌人前头,在碾庄车站西面3公里的地方,破坏了一段铁路,并与敌先头部队交火,迟滞敌西撤行动。不久,我2个旅放弃赵墩,快速向西追击,不怕敌机轰炸,不顾饥饿疲劳,于9日下午在碾庄车站西及西南咬上了敌人。在我军主力尚未到达的情况下,为了壮大声势,有效地拖住敌人,前指决定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晚9时,2个旅按照统一部署同时出击。 34旅利用夜暗,以神速的动作攻占了五里庄等几个据点,俘获十几人。独立旅攻击衡家集顺利得手,但该旅1团攻击西张庄守敌的战斗却打得十分艰苦。西张庄位于碾庄车站西南二三公里处,一干枯小河床贯穿庄中,将庄子分成南北两半,庄南为大片开阔地。庄内守敌第100军所部,据有敌李弥部撤退时留下的工事和自己抢修的工事,地堡密布,堑壕纵横交错,互相连接,前沿设有铁丝网、鹿砦和木栅,阵地坚固。在庄子西侧不远,还有一敌据点,同西张庄成犄角之势,可互相火力支援。攻击发起后,2营顺利得手后转入原地防御。2营由突击排率先冲入庄内,紧接着4、6连跟进,同敌人在庄内展开激战。经反复拚杀,天明时分,才占领了西张庄。 10日,我山东兵团在大许家、曹八集一线切断了敌人西窜退路,黄百韬不得不在碾庄圩地区固守待援。华野追击大军从北、东、南三面逼近该敌。这时,碾庄车站之敌第100军,深感西张庄为我军占领之不利,便于10日上午开始反扑,2营在打退敌人3次连、营规模的反扑后,主动撤至小河南岸,依据有利地形扼守。接着,敌人便用重炮猛轰西张庄我军阵地,顷刻间,西张庄落弹三四百发,2营阵地一片火海,房屋被炸塌,工事被炸毁,不少干部战士在炮火中倒下。10时许,敌人又以成团兵力向2营阵地扑来。 解放军战士坚决守住阵地,打击反扑之敌为保证2营守住西张庄阵地,前指令1团3营与团迫击炮连支援2营,同时要求其他部队牵制当面之敌,减轻2营压力。3营像离弦之箭冲向反扑.99lib?之敌,吸引了敌火力。敌人先用炮火猛烈轰击,继之,主力转向3营攻击。3营伤亡越来越大,营长陈继忠和教导员董超先后负伤。尽管如此,3营仍未停止冲击。同时,2营和1营从东西两侧攻击反扑之敌,炮连的炮弹准确地在敌群中开花,全团密切配合,激战至下午4时,将敌打退,牢牢地控制着西张庄。 11日,8纵赶来接替江淮部队防务。此时,华野主力已达成对黄兵团的包围。 我江淮部队先于主力到达碾庄圩作战地区,并在碾庄车站西及西南同敌激战两天两晚,俘敌300余人,缴获炮9门,机枪19挺、火车1列。这对于阻敌西逃,为兄弟部队争取时间夺占较为有利的进攻出发阵地,起了积极作用。 12日,华野命江淮部队开至徐州东南,包围敌飞机场。我江淮部队走了一天,于13日下午到达高集,正巧碰上正在向徐州逃跑的敌107军261师,敌人同我交火后,无心恋战,夺路逃跑。饶子健副司令员即令部队全力追击,终于在孙集地区堵住了逃敌。不久,2纵赶到,敌261师被我全歼。 江淮部队继续向徐州东南进发,于14日晚进逼敌机场。这一行动,配合苏北兵团、中野部队发起的战斗,构成了对徐州的威胁,使杜聿明集团不敢大胆东援,为全歼黄兵团创造了有利条件。

张翼翔急袭窑湾

我主要突击兵团围歼黄百韬兵团,战斗激烈,解放军战士浴血奋战,惊天地、泣鬼神。 军号嘹亮,斗志昂扬 按照作战计划,我华野1纵于10月26日从兖州地区出发,和兄弟部队一起,分数路挥师南下,迅速逼近位于徐州以东新安镇、阿湖地区的敌黄百韬兵团。 我军挥师南下,敌人惊魂失魄。处在敌人所谓“一点(徐州)两线(津浦、陇海)”防御部署右翼的第7兵团司令官黄伯韬慑于被我军就地歼灭,接到向徐州撤退的命令后,仓皇率领所部第25、44、63、64、100等5个军,向徐州方向退却。 11月9日,华野参谋长陈士榘面示我1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张翼翔:敌63军已于昨日下午2时撤离新安镇,企图经窑湾渡运河西逃,在其逃经堰头时,已被9纵歼灭了1个团。要1纵立即向窑湾方向开进,首先追歼该敌,尔后协同友邻,直捣黄百韬司令部。 这个任务传达到部队后,干部、战士斗志昂扬,决心将敌63军干净、彻底地歼灭在窑湾镇。广大指战员不顾半个月来急行军的疲劳,紧紧咬住逃敌,穷追不舍。经过近50公里的追击,终于在当日晚将敌63军紧紧地包围于窑湾地区。 窑湾镇,西临运河,北靠沂河,位于两河会合之处,南、西、北三面被运河环抱,东面看一条三四米高的围墙,墙外有断断续续的外壕和水塘相连。镇四周地形开阔,多小村落。镇内居民3000余户,素有苏北“小上海”之称。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日、伪军先后在这里筑有防御工事。 敌第63军逃至窑湾后,眼见无法渡河西逃,遂决定固守待援,不分昼夜地加修工事,并控制了周围3公里的大小村庄,仓促布防:以第152师2个团防守大东门和南门,并以南门为重点,以第186师2个团防守小东门和北门,以第186师另1个团位于天主教堂军指挥所,作为预备队。 该敌原系广东余汉谋的部队,战前从南京、芜湖一带调到淮海战场。军长陈章是10月初由第62军副军长调升的。对此,黄百韬曾忧心仲仲地说:“战前换将,兵家所忌。”63军大多数官兵是广东人,初到苏北、鲁南,水土不服、士气低落。仓促逃到窑湾后,绝粮断炊,饥寒交迫,军心更加动摇。 我1纵根据窑湾的地形特点和敌人仓促布防、立足未稳、工事不坚、士气低落、军心动摇的情况,决心不予敌以喘息机会,采取急促勇猛的战斗行动发起攻击,打敌措手不及。为此,纵队在行进间即令第1、2、3师,分别由东、北、东南三面包围压缩敌人,首先肃清外围。同时做好不经调整部署,即可转入总攻的一切准备,务于12日前全歼窑湾之敌。 华野粟裕代司令员听了张翼翔对上述决心和部署的报告之后,当即在电话中询问:“你们1纵队消灭敌人1个军,有把握吗?” “有!”张翼翔坚定地作了回答。 粟裕代司令员还兴奋地告诉他们,东北野战军已将卫立煌集团47万余人,就地全歼,华北傅作义集团60万人,面临东北、华北我军夹击之势,成为‘惊弓之鸟’,徐州刘峙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一夕数惊,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粟裕预祝1纵胜利完成任务。 全国军事形势的根本变化和野战军首长的指示,给1纵领导以很大的鼓舞。10日拂晓,各师按纵队的部署,采取击破一点,大胆猛插,直捣纵深的战术手段,同时向窑湾外围发起攻击。 第1师师长廖政国、政委曾如清率领全师在战斗中边打边侦察,迅速夺占上、下刘宅,并查明大扬场、小上窑敌之部署,旋即出敌不意地攻克上述两地,歼敌一部。随后,该师直插渡口、圩场。敌惧怕被歼,龟缩镇内。当夜,第1师肃清了镇东外围之敌。 与此同时,我第3师师长陈挺、政委邱相田率领该师主力,猛冲猛打,相继攻克陆营、阎场、三湾、二湾、头湾等地,战至翌日下午3时,全部扫清了镇东南外围之敌。第2师师长程业棠、政委张立碧指挥所部奋战至10日晚,先后抢占了藏口、上窑湾、洪兴场、钱口、谢场、西口、白公社等地,俘敌一部,控制了镇东北外围。 是日夜,纵队侦察营也渡过运河,占领了韩湾、小集一线阵地,切断了敌人的西逃退路。至此,窑湾外围大部为我军控制。 10日上午,第1纵队在腰庄召开作战会议,经过深入研究,并报请野战军首长批准,决定:以第1师担任主攻,配属105榴弹炮6门和山炮5门,首先由东门或大东门突破,歼灭该镇中部之敌,继而向两侧和纵深发展,与第2、第3师打通联系;以第2师配属75炮和山炮各3门,由北门突破,歼灭该镇北部及西部之敌,打通与第1师的联系;以第3师配属山炮6门,由南门及北门、大东门之间突破,歼灭该镇南部之敌。

人民解放军战士积极准备投入战斗

11日下午4时30分,按预定计划,我军集中炮火向敌人主阵地和军指挥所猛烈轰击。顿时,镇内硝烟弥漫,到处起火,担任主攻的第1师先头部队第2团第2连,乘敌火力点被我军压制之机,迅速勇猛地连续炸开2道鹿砦和围墙,一举突入小东门,半小时内打退了敌人3次反冲击,巩固和扩大了突破口,为全师打开了进攻通路,荣获“窑湾战斗第一大功连”的光荣称号。 第2团乘胜在1小时内全部进入突破口,并分路向纵深和两侧发展。随后,第1、第3团也相继投入战斗,向敌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从南门和北门发起进攻的我第2、第3师,也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但因地形不利,敌人顽抗,几次突击均未奏效。纵队鉴于第1师进攻发展顺利,即令第2师6团改由小东门突入镇内,直插北门,策应第4团。21时,在第6团配合下,第4团突破北门,并倾全力向南进攻。这时,第3师主力在第1师的策应下,也突破了大东门,并乘胜向西发展。 但是,敌63军老兵多,加上不了解我军的俘虏政策,仍负隅顽抗,妄图固守待援。我1纵指战员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从东、南、北3个方向席卷窑湾镇,逼使残敌纷纷投降。敌军长陈章见大势已去,待援无望,慌忙带领卫兵向运河方向逃窜,企图泅水潜逃。可是,刚逃到河边,就被我截击部队击毙。 12日拂晓,在灿烂的霞光沐浴下,窑湾战斗胜利结束。此战,我1纵共歼敌第63军2个师5个团1.3万余人,给敌黄百韬兵团以沉重打击,受到野战军首长的通令嘉奖。这次作战,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创造了用急袭战法,以1个纵队的兵力歼敌1个军的战例。

陶勇勇战尤家湖

在战役发起前两三天,我华野4纵隐蔽前移到距进攻目标一二日行程的地域。 6日晚,第4纵队按作战计划向邳县、官湖一线攻击前进。先头一部于7日攻占邳县,歼灭了担任掩护黄兵团撤退任务之敌第9军后卫部队小部。从俘虏口中得悉,敌主力一早便仓促集合,匆匆西撤。4纵队领导立即电令各部,必须不顾疲劳,不怕伤亡,不顾敌机空袭,不怕河深水冷,不顾翼侧威胁,坚决突破敌掩护部队的阻拦,勇猛前进。华野前委也来电,令急速迫歼黄兵团。 在“全歼7兵团,活捉黄百韬”的口号鼓舞下,4纵全体指战员冒着敌机的轰炸与扫射,涉过水深齐胸的河流,兼程疾进。8日晚,先头部队1个捧抵近运河车站以北5公里的村子,发觉敌100军部队正赶筑工事,该排决心迅速攻歼这股敌人。虽然是打敌军的掩护部队,战斗却颇为激烈。他们坚持战斗了11个小时,毙俘敌近百名,直至主力赶到。与此同时,纵队主力一部在五杨、杜家场地区重创敌第25军108师后,进占运河车站。纵队主力大部则歼灭了官湖突围之敌第9军3师一部。 这时,黄百韬兵团主力已渡过运河,继续西撤。4纵队奉命经滩上镇、徐塘集西渡运河。“时间就是胜利!”为迅速赶到敌人前面,纵队派先遣分队于9日晚过河占领渡口,主力于10日白天强渡运河。敌机不时分批来扰,我军仍然秩序井然地涉水过河,有的战士还顺手捞起被敌机炸死而浮起的一条条大鱼,诙谐地说:“蒋介石给我们送来了改善伙食的慰劳品。” 全纵队渡过运河,分两路继续向西疾进,至11日拂晓,我4纵终于与兄弟纵队一起,将黄百韬兵团合围于以碾庄圩为中心的狭窄地区内。 碾庄圩原来是国民党李弥兵团第9军的驻地,位于陇海路北、运河以西,周围有一群大小不等的村落。为防洪水泛滥,每个村庄都筑成高出地面二三米的台子,台子之间多洼地、水塘,行动不便。四周地形开阔,有利于守,不利于攻。黄百韬找到了这个临危落脚之地,整理督促部队,加强已有工事,每村都修了可以独立防守的支撑点。村与村之间有火力联系,兵力亦可相互运动策应,构成环形防御阵地。 4纵在经过紧张而周密的准备后,右翼部队以1昼夜时间,连克秦家楼等3个据点,歼守敌第25军1个团的大部。右翼部队准备较快,在进攻大兴庄的战斗中,经8小时逐堡逐屋的激烈争夺战斗,攻占全村,消灭守敌第64军1个团的大部。这是战役开始以来4纵第一次村落攻坚战。 战斗进行到19日,在华野各纵协力围攻下,黄百韬兵团的主力大部被歼,只剩下6至7个团的残余兵力,分布在大院上、尤家湖等8个村庄里。 纵队党委开会研究扫荡碾庄圩侧面之敌残余据点的作战计划,陶勇司令员提出一个颇为独特的方案:先肃清其它村落的残敌,把尤家湖之敌留作本纵的“补充旅”。这是考虑到据守尤家湖之敌人数最多,但处于孤立的地位,既无退路,又无援兵,粮弹皆缺。虽然天天修筑工事,但在我重兵包围和火力严密封锁下,战斗力必然大为下降。我乘胜利之余威,取之较易,俘获必多。大家都十分赞成这一方案。 退守尤家湖之敌第25军40师残部已不足5000人。这是黄百韬赖以起家的基本部队,战斗力较强。虽一路挨打,士气下降,仍作困兽之斗。尤家湖的四周有高约2米的防水堤圩,村外又有很宽的壕沟,地形开阔。敌人在庄子四周筑了8个大小不等的独立支撑点,以集团堡群为骨干,分别驻守1个加强排到1个营的兵力,作为前沿阵地。其村内的主阵地构筑了高低3层、能相互配合的明、暗堡群,企图以严密火网阻止我军进攻。 在尤家湖战斗发起之前,纵队司令员陶勇亲临部队视察战斗准备情况。他亲切地对34团3营的干部战士说:敌25军虽然已是残敌,但仍不能稍有轻视。我们应该接受初战时的经验教训。你们3营将在坦克的配合下执行由南向北的主攻任务。你们必须保持荣誉,坚决完成任务! “保持荣誉!”陶司令员的这句话有深刻的含意。 陶勇司令员曾是新四军老4团团长。我34团3营的7连和8连,前身是方志敏领导的红10军团的部队,后来组成北上抗日先遣支队。这个6000余人的支队,遭到了敌人残酷的重兵围攻,剩下来的骨干只有几百人,由粟裕、刘英率领,在闽浙边界坚持游击战争,保持了红军顽强奋战的传统作风。在这次围歼黄百韬兵团的第一次战斗中,我3营经过激战,突破了敌占的秦家楼阵地,全歼守敌,夺取了初战胜利。陶勇司令员说保持荣誉,就是鼓励3营发扬光荣传统,打好这次围歼战。 21日下午4时半,在纵队统一号令下,炮兵群集中火力,从四面八方向敌尤家湖前沿阵地进行猛烈的破坏性射击,然后,又把炮火转向敌纵深。炮击持续了30多分钟,使偌大的尤家湖村,笼罩在一片烟尘火海之中。 两淮战役中,人民解放军某部在前沿阻击国民党政府军队 这时,特纵支援的4辆轻型坦克,沿着预定路线自西向东驶来。龟缩在前沿地堡里的敌人,突然钻出来欢呼,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坦克开来了。他们想不到解放军会有坦克参加作战!转瞬间,坦克进到我3营的攻击出发地前,掉过头来就对准敌人地堡群工事射击,几乎每射1炮,就打毁敌1个地堡,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敌人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夜幕已经逐渐降临,这使擅长夜战的我军如虎添翼。担任突击任务的9连连长陶如胜,清楚地掌握了敌前情况,等待着营长发出攻击令。一红一白的两颗信号弹刚刚冉冉上升,陶如胜就机智果断地指挥部队跃出战壕,向敌人发起冲锋,一举攻占了敌前沿阵地的地堡群工事。 我军后续部队8连,也不失时机地突入敌尤家湖村南阵地,全歼守敌1个营。此时,兄弟部队也攻进了村。经过一阵激战,两支部队胜利会师了。 这次战斗,我第4纵队全歼了尤家湖守敌,生俘敌4000余人,其中有将级军官2名。

王近山横扫黄滩

11月6日,淮海战役打响后,我华野6纵和兄弟纵队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新安镇地区的黄百韬兵团迅猛挺进。黄百韬兵团于7日晨从新安镇仓皇西撤,向徐州收缩靠拢。 敌变我变,在这一突然变化的情况下,6纵司令员王近山、政委江渭清来不及等待上级的具体指示,即根据华野战字第13号攻击命令中“如发现敌收缩集结征候,应不失时机的展开挺进截击,各个歼灭之”的精神,命令各师迅速越过陇海铁路,从东向西追击敌人。 6纵在追击中歼敌一部,至11日晚,进至碾庄圩、曹八集(今八义集)以南以西地区,与由北向南直插陇海铁路的13纵会合,并会同沿陇海铁路两侧向西追击的兄弟纵队一起,达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包围。 追击中的人民解放军骑兵部队 至此,黄百韬兵团的5个军,除63军和100军的44师在我军追击、堵截过程中被歼外,其余全被围困在碾庄圩及其周围的狭小地区。 在对敌完成包围之后,为了趁敌惊魂未定,扫清外围,压缩包围圈,我6纵于11、12两日,以6个团的兵力,先后对碾庄圩东南、西南、以西的大张庄、王家集、王庄和后吕之敌发起猛烈攻击,我军发扬英勇顽强连续战斗的作风,与敌人逐村逐屋争夺。经两天的激烈战斗,大张庄、王家集和王庄为我军攻占,守敌一部被歼,一部逃窜。 11月13日前,我军围歼黄百韬的战斗,是处于边追击、边合围、边攻击的状态,组织准备工作不够严密充分,战果不大。为加速围歼黄百韬兵团,华野代司令兼代政委粟裕于14日晚,召开了围攻黄百韬兵团的各纵队主要领导同志的会议,总结几天来作战的经验教训,针对敌防御特点,区分了任务,调整了部署,提出了一系列攻坚战的措施,并确定围攻黄百韬兵团的各纵队,由山东兵团谭震林政委(兼)、王建安副司令统一指挥。6纵的任务是由西南方向发起攻击,首先攻歼彭庄、前黄滩之敌,尔后向碾庄圩实施突击。6纵左邻为13纵,右邻为9纵。 彭庄守敌为100军军部,军直属炮兵营、工兵营、特务营,63师师部及3个步兵团,东距黄百韬兵团部所在地碾庄圩3公里。该庄由4个居点组成,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塘。村内和村周围地堡密布,附防御设施多,形成犬牙交错,纵横贯通,以野战地堡群为骨干的野战阵地,敌人企图据以固守顽抗。6纵在总结前几天作战经验教训的基础上,针对100军防御特点,采取三面攻击,一面截击和阻击的部署,力求全歼该敌,不使漏网。 14日19时50分,我6纵开始炮火准备,经10分钟火力急袭,彭庄东北角敌炮兵被我军炮火压制,突破口工事大部被摧毁。至20时,按预定部署,18师由西南及西北,16师由东及东南,同时发起攻击。17师在彭庄、黄滩之间,一面截击可能向黄滩突围之敌,阻击可能从黄滩来援之敌,一面向黄滩进行近迫作业。 战斗发起后,我攻击部队与敌逐堡、逐屋反复争夺,一直战斗到22时许,进展缓慢,与敌形成胶着状态。为加速歼灭该敌,6纵迅速调整和加强攻击力量,除16、18师外,另调17师一部投入战斗。在战术上,采取攻其首脑,乱其部署的战法,于15日凌晨2时再次发起攻击,并以2个团直插彭庄中央,宛如两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敌人的心脏,割裂了敌人的防御体系,震撼了彭庄守敌的全局,使整个形势发生了有利于我而不利于敌的急剧的变化。 我6纵各部队趁敌动摇之际,猛打猛冲,一鼓作气,将敌人分割成数个小块,继而以火力、爆破和突击相结合,将敌各个击破。与此同时,还对敌开展了广泛的政治攻势。战斗至9时,除敌军长周志道率小部敌人向黄滩方向逃窜外,其余全部被歼,其少将副军长杨诗云和少将参谋长崔广森,也作了我军的俘虏。 我6纵在歼灭彭庄之敌后,按上级的命令,立即转向对彭庄以东前后黄滩之敌的攻击。几天来,黄百韬兵团经我军连续猛烈的打击,损兵折将,只剩下25军、44军和64军,且已残缺不全。包围圈也越来越小。踞守前后黄滩及其附近之敌,为44军军部,150师、162师两个师部,3个步兵团以及从彭庄逃窜来的残敌。前后黄滩东距碾庄圩1 5公里,工事比较坚固。 这次战斗,野司给6纵配属了6辆坦克,以加强突击力量。王近山、江渭清的意图是首先攻占前黄滩,相机攻占阎窠子(今阎朝),尔后,配合友邻部队攻占后黄滩,最后协同兄弟纵队会攻碾庄圩。 对前黄滩之敌,我6纵先以一部兵力,于翌日18时发起攻击,至17日凌晨3时,突破了前沿。由于对该地敌情、地形侦察不够周密,判断不够准确,对步兵与坦克的协同作战没有经验,步坦脱节;同时遭到敌三面火力夹击,攻击受阻6纵及时调整了攻击部署,17师、16师和18师,分别从南面、西面、北面实施突击,以一部兵力置于黄滩、碾庄圩之间,截击逃敌和阻击碾庄圩投敌。 针对前一天攻击前黄滩受阻的教训,为进一步弄清敌情17日黄昏,我军以2辆坦克为先导,在17师师长梁金华带领下,化装成国民党军,进行抵近侦察。我军的坦克,大摇大摆地开到敌人阵地前沿,主动发话:“我们是第2兵团来与黄司令联络的,你们是哪一部分,兵团部驻在哪里?” 敌人士兵喜出望外,纷纷爬出堑壕,欢迎“援军”。但敌人的军官十分狡猾,不准士兵多话。于是我侦察人员借此良机,较细致地观察了敌指挥所、工事的具体配置,进一步掌握了敌人的部署情况,在返回时,还向敌人打了几炮,以示军威。 17日24时,我军开始炮火准备,所有大小火炮,一起开火。顿时敌人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守敌陷入一片火海之中。30分钟后,敌工事大部被摧毁,我步兵利用炮火准备的成果,迅速发起冲击,首先从西北角一举突破,继之南面和西面的部队亦相继突破,并以2个团由西向东,插进敌核心阵地,在坦克引导下,猛烈攻击敌指挥所,敌指挥瘫痪。 经4小时激战,前后黄滩守敌全部被歼,敌44军中将军长王泽浚被我军生俘,其150师在我军政治攻势和军事威逼下,师长赵壁光率部投诚。至此,黄百韬伸向徐州方向的一只臂膀被我军砍掉,由西通向碾庄圩的障碍已全部扫清,碾庄圩已直接暴露在我军攻击之下。 第05章 围困强敌,虎口拔牙

围困强敌

碾庄圩位于陇海路北,运河以西,周围有一群大大小小的村落。为防止洪水泛滥,每个村落的房屋都建在高出地面2、3米的土台上,台子之间多洼地、水塘。大的村落还有很深的环形水壕,村落之外则为平坦开阔地。这种地形有利于防御而不利于攻击。 黄百韬被围后,虽然是占据了有利地形,但他心里很沉重,也很迷惑,眼前如同有重重迷雾。至于何时能突出重围,他自己心里也没有数。 俗话说“将帅无才,累死三军”。作为徐州“剿总”三军主帅的刘峙整天都忧心忡忡的,不去想别的,他绞尽脑汁都在盘算着如何早些离任,要不就找个替身来当副司令兼前线指挥部主任,在徐州全权指挥,他好找理由把他的指挥部搬到蚌埠去。刘峙根本没有心思打仗。后来刘峙又向顾祝同提出要把指挥部设到蚌埠,顾祝同表示蚌埠设个指挥所就可以,以总部搬动影响不好为由回绝了刘峙的请求。 蒋介石此时亦是愁眉百结。10月30日,他在北平得知东北廖耀湘兵团被歼,沈阳危在旦夕,知道东北战场已是回天无力了。而淮海大战又将爆发,刘峙糊涂难委大任,目前非常需要一个指挥全局战役的人选。当蒋介石反复权衡之时,忽然间他想起了曾经涉足淮海,又被他急召至东北,此时正在葫芦岛指挥部队撤退的杜聿明,仍不失为一个“好人选”。蒋介石当下决定让杜聿明出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蒋介石指示国民党政府国防部拟就了集中兵力于蚌埠附近,以击破解放军攻势为目的的“徐蚌会战”计划后,马上派国防部第三厅副厅长许郎轩于11月3日乘专机飞往葫芦岛,去征求杜聿明的意见。为此他还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杜聿明,信中说: “如果吾弟同意这一方案,希即到蚌埠指挥。” 由此可见,国民党方面对于徐蚌会战的准备工作显然要比指挥葫芦岛部队撤退重视得多。刘峙得到这个消息竟是喜出望外:“天助我也!” 当大战迫在眉睫之时,刘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再电告国防部,催促杜聿明尽早到徐州来。 11月10日上午9时半,南京总统府官邸,蒋介石正在召开作战会议,研究徐州方面的作战。他面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刘峙无力指挥徐州方面的战役,令他大伤脑筋。他除了作出决定,让杜聿明以副总司令的名义全权负责指挥徐州方面的作战以外,还按照他的意图对徐州“剿总”作出了部署:首先要集中全力“歼灭”运河以西的“共军”部队,迟滞阻止由“共军”第3、8、10纵由西向东越过津浦南段(实际上是华东野战军第3纵队、两广纵队和冀鲁豫军区两个旅,邱清泉有意谎报);黄百韬固守待援,邱清泉兵团主力、李弥兵团抽一个军协助黄百韬兵团发动攻击作战。 刘峙得到杜聿明要来的消息后,急不可耐地向南京方面催促杜聿明及早到徐州战场主持大局。 再说杜聿明,他在接到蒋介石要他到蚌埠指挥作战的电报后,却是有着难言的苦衷。他是怕背上一个“放弃徐州”的罪名,将来遭到舆论的攻击,对自己不利,就想借着葫芦岛撤退的时机拖延些时日,再到蚌埠指挥,就可以推掉放弃徐州的责任了。杜聿明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马上复信给蒋介石说:“我同意将主力集结于蚌埠附近,但须待葫芦岛部队撤退完毕后再去蚌埠。”另外,他敏感地意识到如不迅速撤退,就有被解放军牵制而无法撤退的可能,他眼光不凡地在信中指出了这一点,并请蒋介石部署,尽早实施这一计划。但蒋介石却在心里徘徊了好久也没定下来。直到11月4日,各部开始行动,但已经坐失良机。 11月9日晚,杜聿明风尘仆仆地由北平飞抵南京。当时他急于了解徐州方面的战况,一下飞机,便径自先赶到了他在黄埔军校时的战术教术教官、现任参谋总长顾祝同家中。 顾祝同这时正同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通话:“叫黄百韬在碾庄圩待命,等明天午后官邸汇报后再通知你。” 顾祝同看了看杜聿明,又说:“光亭在这里,你同他讲话吗?”顾把话筒递给杜,只听刘峙在电话中像捞到救命稻草似地说:“光亭,你快点来吧!我们等着你!”杜聿明称要等见了蒋介石再说,他问刘峙:“黄百韬的情况如何?”刘峙说:“现在黄百韬主力已退到碾庄圩,共军已到运河以东,黄百韬兵团过运河损失很大,现在稳定一点……”杜聿明听后心里立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其实,这天晚上解放军已渡过运河、不老河,将黄百韬兵团重重包围,而刘峙和顾祝同却毫不知情。 杜聿明放下电话,顾祝同对杜谈了何基沣、张克侠“叛变”,徐州险些被解放军乘虚而入,他今天整天忙于将临城、韩庄李弥兵团调回徐州巩固防务,并令邱清泉兵团且战且退到徐州集中等情况。顾说完后,杜以惊奇的口气问:“为什么徐州附近我方主力不按‘徐蚌会战’计划及早撤退到蚌埠呢?”顾以为杜在质问他,很生气地说:“你讲得好,时间来不及啊!李延年兵团未撤回来,共军就发动攻势了。”杜感到不好再问下去了,便转了话题。谈话中,顾一再委婉地劝杜参加次日总统官邸汇报后,就到徐州指挥。杜答了句“明天再说”,便回中山北路办事处了。 杜聿明了解以上情况后,不禁心烦意乱,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在他去东北前,按照他的想法,以四大兵团主力,进军山东,向我华东野战军出击,应该是胜算在握的,不料黄百韬第7兵团很快被围,徐州前途未卜,使得他大吃一惊。他想,蒋氏决定将主力转移到蚌埠附近决战的方案,为什么至今还未执行?这样,“徐蚌会战”计划实际上已成泡影。眼看大势已去,一种恐惧感直袭杜聿明的心头,使他觉得徐州战场好像一个“刑场”,到了那里,自己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本想称病去住医院,既怕失信于蒋氏,又怕别人笑他胆怯避战。可又想到,徐州已经形成未战先溃的局面,去了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还是不去为好。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脱身的妙计,只是希望自己的老婆今晚就能从上海赶到南京,明天让她出来打掩护,说自己腰腿疼下不了床,不能去徐州。 杜聿明一到办事处,就问他的弟弟杜子丰:“秀清什么时候到?”子丰说:“三嫂说她不来了。”杜聿明既失望又难过,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子丰又说:“听说张治中先生来南京,同邵力子先生主张和共产党和谈,你明天去见见张先生探探情况。”杜聿明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忙说:“好,你打电话约好时间后我去。” 10日,杜聿明上午会见了国防部长何应钦,谈了东北蒋军覆灭完全是蒋氏一意孤行的结果。何应钦对此也慨叹不已,但仍劝杜聿明到徐州指挥,并表示支持杜聿明的作战主张。杜聿明碍于何应钦曾是他早年黄埔军校总教官,且一直与他相交的私人情面,便不再推托,只请何应钦拨他一辆新吉普车,以供战场上指挥之用。何应钦马上慷慨应允,竟将他的座车送给了杜聿明。 午后,杜聿明会见了张治中将军,陈述了东北国民党惨败的经过,徐州也十分混乱,不能再战。张治中也认为不应再战。杜聿明问张治中:“听说都是老师(张治中曾任黄埔军校军官团团长)和邵先生主张和谈,不知有无眉目?”张治中说:“我和邵先生对蒋谈过这个问题,分析了各方面的情况,认为到了和谈的时候了。但是蒋说,那么就是该我下野了。我们一看出现这种情况,无法再谈下去了。”杜聿明说:“既不能战,又不欲和,怎么办呢?”张治中没好气地说:“他要打呀!”杜聿明的希望又落了空,与张治中怏怏而别。 一路上,杜聿明心里翻来覆去的就只有这一个念头:徐州战场局势的变化为什么会如此之快。 面对危局,杜聿明一再推托,实在不想接这个烂摊子,但国民党统帅部和蒋介石、何应钦等人坚决不允,他们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杜聿明身上,希望他能力挽狂澜。最后杜聿明只得无可奈何地踏上了徐州之行。 大敌当前,一向“忠实可靠”的徐州“剿总”主帅猪将军刘峙这次却表现出了少有的不听话,为了巩固徐州,他不仅没有按照国民党国防部的作战方针做,反而向蒋介石发电说:“徐州以西的共军,力量还很强,他们的作战企图不过是为了牵制邱兵团,策应其东兵团作战,我们应该采取攻势防御,先巩固徐州,以有力部队行有限目标之机动攻击,策应黄百韬兵团作战,再争取时间,集结兵力,击破一面之共军。”但他马上就遭到了蒋介石的训斥:所呈之作战方针太过消极,务必按国防部所示的方针,集中全力迅速击破运河以西的“共军”,以免7兵团先被击破。 其实刘峙此人,人们只见其庸不见其智。他的庸在于只顾眼前,不顾大局,让他守在哪里就把兵死死 5730." >地抓住不往远处放。他的智则在于善于内部斗争,在官场中进退自如,谁也拿他没办法。 刘峙很善于扬长避短,善于以缓制急,以慢制快,以愚制智,看似含混不清,其实你条理再清楚在他面前都说不清楚。你找他要人要枪,他装糊涂;你找他交涉,一个电话起码半小时才能跟你说完,直到把你的正当理由统统淹没在废话里面。他只要不想办的事,就会在工作程序上作文章,先后颠倒,主次不分,直到搞乱了为止,任谁也插不上手。你如果指责他,他不在乎,而且还虚心接受:“我这人嘛,你老兄是知道的了,哪里有不周的地方尽管指出,我是知错必改,知错必改……”他那里笑声朗朗,让你一点招也没有。他从不发脾气,过后还是依然故我。 杜聿明心情沉重地来到了徐州,立刻就着手筹划东援解救黄百韬的计划。刘峙兴冲冲地接来了杜聿明,一见到他,就向他通报了当前的战况。杜聿明只好安慰刘峙说:“刘老师,请你放心,我一定协助你将黄百韬的7兵团救出来。”刘峙回答说:“光亭,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杜聿明毕业于黄埔军校,刘峙曾经在黄埔军校当过教官,故杜聿明称其为老师。 刘峙一直和白崇禧难以相互协调,因此他在人前说过和杜聿明一定能很好配合的话。当杜聿明听了黄百韬兵团被困,但主力尚存的消息,心里踏实了不少。 12日,杜聿明以第13兵团的第8军、第2兵团的第5军、第57军,共三个军向东发动进攻,由于我解放军的顽强阻击,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蒋介石对黄百韬兵团的处境十分关心,几乎达到无暇他顾的程度。 15日,顾祝同又和郭汝瑰奉蒋介石之命飞往徐州,督促杜聿明东进,以解黄百韬之围。顾祝同和郭汝瑰来到徐州,立即召见了杜聿明和刘峙,向他们传达了蒋介石的命令。杜聿明却不慌不忙地对顾、郭等人说出一番话来:“目前徐州方面的作战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保住徐州,并救出第7兵团;中策是牺牲第7兵团,保住徐州;下策是第7兵团救不出来,徐州也保不住。”其实他是故意绕了个圈子,东进解救黄百韬兵团是下策才是他想说的话,他的所谓上策实际也没有,不过是提出来做陪衬,反对向东进攻而已。 刘峙也是一味叫苦,他说要解救出黄百韬兵团,除非尽徐州全力。对此,顾祝同和郭汝瑰表示赞同,但杜聿明却沉思不语。他心里十分清楚,真按照这个意见行事,很有可能他的上策就会变为下策,既没保住徐州,也没救出黄百韬兵团。连日来的劳累,使杜聿明显得十分疲惫,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情绪也非常低落。 迫于南京国防部的压力,杜聿明只好下令让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兵团全力以赴大举向我军阵地发动进攻。 11月12日,我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第4、第6、第8、第9、第13纵队)组成突击集团,开始围攻碾庄圩地区的黄百韬兵团。王建安、谭震林指挥第7、第10、第11纵队由候集、林佟山至大许家地区进行正面防御,以第2、第12纵队、鲁中南纵队和中原野战军等部队,由韦国清、吉洛指挥,逼近徐州东南,侧击东援的邱清泉、李弥兵团;第1纵队位于单集地区为预备队。 就在黄百韬兵团碾庄圩之时,粟裕率华东野战军数十万将士,渡过运河,紧追而来。 刘伯承和他的中原野战军2纵、6纵、1纵12旅在牵制着黄维兵团,徐州“剿总”司令官刘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1948年11月5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电报,致电中原野战军的陈毅和邓小平,说你们现在何处?敌人已经知道蒙城的重要性了。11月4日,孙元良率兵团部已经由宿县到了板桥集,估计11月5日就可到蒙城。孙兵团的99军(即原69师)已到蚌埠接防,原驻蚌埠之军(即原45师残部),由蚌埠东移淮关。该兵团之41军、47军,估计有一个军随孙往蒙城,另一个军则留宿县。因邱清泉兵团现在全部在砀山、徐州(均不含)间及丰县,刘汝明则.99lib.移砀山及其以西,前闻邱清泉兵团以一个师开宿县似未实行,如此则孙元良兵团必有一个军驻宿县。是否如此,望你们速查明。 为了配合华东野战军全歼黄百韬兵团,中央军委要求中原野战军刘、陈、邓,利用杜聿明全力以赴支援黄百韬兵团,无暇顾及宿县地区的防务之机,立即发动攻击宿县的战斗,切断徐蚌线,从南面威逼徐州。 在我军的战史上,曾经有过多次“攻城打援”的战例,而且每一次都是攻敌必救,敌人老老实实被我军牵着鼻子走。 津浦线被蒋介石称为淮海战场上的“生命线”。徐蚌线就是这条“生命线”上的徐州至蚌埠段,是纵横贯通黄淮平原的交通动脉,也是徐州国民党几个兵团进行补给的命脉。 在淮海战役爆发前,国民党曾有计划将徐州守军从徐蚌线上撤回淮河以南。国民党统帅部一直把徐蚌线作为防守的重点,因为守住了徐蚌线,进可攻,退可守。 在徐蚌线上,有几个十分重要的战略要点,其中首当其冲的是离徐州不远的宿县,是徐州通向南面的第一个重镇。 宿县是一座古城,人称“南徐州”,它位于徐州以南、蚌埠以北,扼南北交通要冲,是徐州和蚌埠这两个重镇之间的中转站。如果宿县被攻下,我军不仅可以斩断徐蚌之敌的联系,切断徐州之敌的后方补给线,而且也可以从南面威逼徐州,使徐州成孤立态势,首先从心理上威胁徐州之敌。这样,徐州之敌不仅不能倾全力支援黄百韬,而且自身也难保。所以,攻取宿县成为淮海战役中决定性的一着。 西柏坡。 大战在即,毛泽东已几夜未眠。 几天来,毛泽东一直在看淮海地区的地图。地图上,宿县已被毛泽东画了个大大的红圈。连周恩来推开房门进来,他也没发觉。 11月10日,毛泽东电示陈、邓: “你们主力是否已达宿县附近,并开始向宿县攻击?你们务须不顾一切,集中四个纵队全力攻取宿县,歼灭孙元良等部,切断徐蚌路。华东野战军三个纵队亦应用于攻击徐宿段,至要至盼。” 陈毅在中原野战军指挥所看完毛泽东的电报,开怀大笑:“主席要是有时间下围棋,一定赢。本来嘛,老蒋只有徐蚌线这惟一的补给线,该在这里补手棋。他不补,我们当然就当仁不让,在这个要害部位打入了。主席和军委的这手棋好!我完全赞同。” 邓小平看完电报,一连几天绷得紧紧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把电报递给站在一旁的陈赓,对陈毅说:“我不懂棋,但从打牌的角度说,这副牌我们差一个赢墩,怎么得到这个赢墩呢?按照主席和军委的打法,就是挤牌,让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挤掉蒋介石的赢牌。看来,这副牌我们又赢定了。” 陈赓高兴地说:“老总,看来你是得啃刘峙这根骨头了!” 邓小乎说:“等彻底消灭了刘峙集团,你们再比谁会啃骨头。陈赓,你负责组织黄口阻击邱清泉兵团的部队撤下来,稍作准备,轻装快速,立即向宿县进发。” 陈赓响亮地回答:“是!”立即跑出了指挥所。 11月10日,刘伯承率中原野战军前线指挥部从豫西东进,连夜赶到淮海前线,在河南省拓城和陈毅、邓小平会合。一见面,他们只是简单地相互问候了一下,就开始在一起研究和部署攻打宿县、孤立徐州的作战行动,并且商议继续牵制黄维兵团东援。经过反复推敲,刘伯承、陈毅和邓小平于次日下达了作战命令,要求各纵攻取宿县、切断敌人在徐蚌之间的联系,并决定在12日发起徐蚌会战。 为了统一作战行动,具体部署作战计划,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召集各纵队的领导人在一起开会。邓小平首先开口发言,他言简意赅地说:“切断徐蚌线,占领宿县,可以北拒徐州,堵住徐州之敌南逃的后路;可以南阻蚌埠,斩断南线敌人北援之交通;制止孙元良兵团东援,夹住黄维兵团北上,黄百韬兵团只有束手待歼,蒋介石称为生命线的津浦铁路,就要被切断了!” 刘伯承接着邓小平的讲话,形象地说:“斩断徐蚌线,是我们关门打狗的要着。当前的目标是拦腰切断敌徐州集团的后方补给线,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徐州以南,减轻其主力东援黄百韬兵团的压力。最终的目标是隔断徐州战场与国民党南京大本营的联系,彻底孤立敌人,以便各个歼灭。” 待刘伯承说完,邓小平稍稍提高了声音,铿锵有力地说:“只要消灭了南线的敌军主力,中原野战军就是打光了,全国各路解放军还是可以取得全国的胜利,这代价是值得的!”当时会场里静静的,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在心里体味着这番话的分量。话音刚落,各纵队的领导们纷纷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邓小平的话虽然不长,但很有感召力,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11月12日,各参战部队按照预定计划开始行动:中原野战军4纵队、华东野战军3纵队、两广纵队,沿津浦线宿县、徐州段向东向北攻击,钳制邱清泉、李弥兵团东援;以我3纵队和9纵队一部攻取宿县县城;9纵队主力及豫皖苏军区独立旅沿津浦线固镇蚌埠段向南推进,阻击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北援;1纵队位宿县西北为预备队。各纵队听命令统一行动。 这时,在西柏坡的毛泽东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按照他的既定方针,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两路大军在疆场驰骋纵横。 攻击,再攻击。

直出宿县

宿县这个小小的地方,在徐蚌线上却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军事重镇。对于这样一个战略要地,任何守军都不会掉以轻心,更不会轻易放弃。 宿县守敌的最高指挥官是津浦护路司令部中将副司令张绩武,城内守敌的主力是25军的148师,战斗力强,装备精良,基本上每个士兵都配有美式卡宾枪和加拿大式手枪。部队还有装甲列车和装甲车等重武器,城里的总兵力加起来差不多有13000余人,其实力不容低估。 据说,张绩武曾经向蒋介石打过保票:“共军屡次攻击受挫,南宿州可保无虞。”虽然敌人喜欢说大话,但是宿县之战,无疑是一场极其艰苦和激烈的攻坚战。 攻打宿县,对我军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11月12日,徐蚌线战斗打响,中原野战军第4纵队直奔宿县,陈赓率部一马当先赶到了宿县以北,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消灭了向徐州靠拢的孙元良后卫部队第41军军部和122师3400余人,然后马不停蹄地进至徐南的曹村,对徐州城造成威逼势态。徐州守敌刘峙顿感如芒刺在背。 中原野战军进至徐州以南以后,刘峙连忙从邱清泉的第2兵团抽调了两个师的兵力,趁陈赓立足未稳之际,从徐州以南发起进攻,和陈赓的第4纵队打得热火朝天。 中原野战军第3纵队接受攻打宿县的任务后,副司令员刘昌毅向部队传达了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等首长的要求:攻,攻必克;守,守必固! 陈毅又专门打电话详细询问刘昌毅攻城的部署:“兵力够不够?” “够了。”刘昌毅回答道。 “要不要增加兵力?”陈毅问。 “不要了。”刘昌毅坚定地回答。 “你们还需要什么?是否要炮?”陈毅又问。 刘昌毅这时顿住了,他当然想要。宿县这座古城看上去黑压压的,坚实的城墙让人望而生畏。 刘昌毅迟疑了一下,没抱希望地说:“司令员,如果有炮的话,给上几门当然好。”刘昌毅非常清楚中原野战军有多少炮兵。 陈毅放下电话就喊中原野战军的作战科长:“张生华!” 大炮轰隆隆地开来的时候,刘昌毅高兴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炮。原来,炮兵是陈毅从华东野战军调来助阵的。 刘昌毅见状乐得老是忍不住要笑,但他的嘴唇在中原突围后受了伤,又被缝了几针,因此笑时又痛得直哼哼。有了大炮,他真是喜上眉梢。 各项准备已毕。华东野战军3纵和9纵一部按照部署,命令各旅急速向宿县地区开进。 13日拂晓,9旅完成了由西、南面对宿县县城的包围;8旅完成了由东、北面对宿县县城的包围。 11月8日,7旅配合1纵在张公店地区歼敌181师、在张阁歼敌543团后,兼程东进,在11月14日天刚放亮时就到了宿县,立即投入战斗。此时徐州与宿县的联系已被我切断。 14日,3纵在东关召开了营以上干部会,对当前敌我态势进行了分析,并反复强调,攻占宿县关系到战役全局,号召部队全力以赴,同时要求部队严守战场纪律,对老百姓秋毫无犯,争取军政双胜! 当天下午,3纵司令员陈锡联和各旅领导在现场进行勘察,进一步研究打法,选定突破口,再次明确各旅的任务;对组织指挥、火力配备、协同动作、攻城准备都做了具体部署。 14日晚,7、8两旅首先由城东发起进攻,在炮火支援下,以迅雷之势突破东关敌人防御。敌步兵在6辆装甲车和城内炮火支援下向我反扑。这时,城墙上的敌人用机枪封锁了东关大街和护城河,两辆装甲车横在桥上向我射击,桥头堡的守敌也以密集火力阻挡我部队前进。但是没过多久,敌堡垒就被炸飞了,装甲车也惊慌逃走。敌人还没来得及把桥完全破坏,我军就已全部攻占了东、西、南、北四关,于夜里4时在关厢西端会合。宿县守敌陷入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激战过后,枪炮声渐息,宿县城重新又归于让人难耐的静寂。然后就是我军的喊话声,以及宣传我军政策和各个战场胜利的声音,不时还有宣传弹从城外飞到城内。 11月15日17时,陈锡联指挥中原野战军3纵对宿县发动了总攻。为迷惑敌人,担任南、北两关佯攻的部队,提前15分钟开始行动。接着,我炮兵部队开始大显神威,东、西关攻城部队开始了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各种火器一齐怒吼起来,一条条火龙准确地射向目标,打得城墙砖石横飞,地动城摇,敌军阵地上一片火海。 就这样刘昌毅还嫌不够,又组织工兵部队先后四次连续爆破,最后送上50公斤的炸药包将小东门炸开了一个大缺口。我突击部队迅速冲向突破口,从火力准备到突破城垣仅仅用了40分钟。 经过一番激烈的巷战,大批敌人被歼灭,只剩下部分残敌退守高地、地堡顽抗。 最后只剩下敌最高指挥官张绩武和他的司令部了,加起来也不过300余人,困守在城西南角福音堂顽抗。他们用4辆装甲车,企图封锁我攻击道路。被我工兵炸毁1辆后,其余3辆在掉头仓皇逃命时掉入沟内。部队缴获了敌装甲车,马上调转装甲车上的火器,向敌人射击。张绩武带着两个中队往南门逃跑,刚跑不远,就被截住了。敌人慌不择路地钻进了附近两个院子。我突击部队立即乘势冲进去,俘虏了敌官兵40余人。余敌又反扑过来,被我战士用手榴弹打了回去,敌人乱作一团。战士们一边打,一边高喊“缴枪不杀”!敌人渐渐地招架不住了,两个中队余下的150多人都举起了双手,其中就有满脸抹了锅灰、诡称商丘兵营管理所中尉书记、化名方兮的张绩武。 16日3时,战斗胜利结束,宿县守敌被全歼。除击毙之敌,计俘敌津浦路护路中将司令兼宿县最高指挥官张绩武以下官兵1万余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全城军民一片欢腾。 在我3纵队攻击宿县城的同时,中原野战军4纵和华东野战军3纵、两广纵队攻占了宿县以北的夹沟,豫皖苏独立旅、分区部队及豫西两个团占领固镇,威逼蚌埠,破击了曹村至固镇间铁路100公里,控制了沿线两侧广大地区。这三路部队的胜利,使得徐州以南、蚌埠以北的津浦铁路完全被我控制,完成了对徐州的战略包围。徐州的国民党军被拦腰切成南北两段,已经断了退路。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在他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时候,顾祝同走了进来,向蒋介石报告说:“13、14、15日三天,夹沟、宿县、固镇相继失守。” 蒋介石一听,本来就没点笑模样的面孔变得更加阴沉了。宿县失守,徐蚌线被切断,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怒气冲冲地说:“要夺回宿县,命令黄维火速向宿县推进。” 顾祝同立即站起来说:“我亲自去徐州。” 蒋介石语气稍缓和了些,说:“好,救出黄百韬,全局就会主动……我不相信三个兵团九个军夺不回宿县,我要在这里击破刘伯承。” 但此刻为时已太晚了,宿县守敌已被全歼。 中央军委、毛主席对攻克宿县,截断徐蚌,给予了高度评价。 统筹全局,是夺取战役胜利的重要前提。是役大捷之后,为统一指挥作战,11月16日,毛泽东和中央军委在电文中说: 中原、华东两军,必须准备在现地区作战3个月至5个月(包括休整时间在内),吃饭的人数连同俘虏在内,将达80万人左右,必须由你们会同华东局、苏北工委、中原局、豫皖苏分局、冀鲁豫地区党委统筹解决。此战胜利,不但长江以北局面大定,即全国局面亦可基本上解决,望从这个观点出发,统筹一切。统筹的领导,由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5同志组成一个总前委,可能时,开5人会议讨论重要问题。由刘伯承、陈毅、邓小平3人为常委,临机处置一切,小平为总前委书记。 总前委的设立,为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取得淮海战役的决定性胜利加强了组织领导,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徐东打援

一连几天,蒋介石的脸色始终都阴沉着,不时地在发脾气。解放军攻克宿县,截断徐蚌线,使他在徐州地区陆上惟一的补给线丢了,连他的大本营与徐州集团的陆上联系也被切断了。在南京黄埔路官邸,蒋介石又一次召集军事会议,责备刘峙无能,然后匆匆忙忙地制定了援救黄百韬的作战方案。 为了保住徐蚌,解救黄百韬,蒋介石不遗余力地先后调集了国民党第39、54、98军和华中的黄维兵团,共80多万兵力投入到徐蚌线的作战上,用以解救徐州的危局。 会后,蒋介石又在黄埔路官邸召见了杜聿明,委任杜聿明为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线指挥部主任,全权指挥徐州各兵团,并令杜聿明立即赶往徐州,率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东援,限10天内与黄百韬兵团会师;派顾祝同到徐州督战,并派飞机到碾庄圩地区上空,给黄百韬和各军军长空投亲笔手谕: “此次徐州会战,关系党国存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地形、工事、兵力,我都优越,胜利在握。望激励将士,以尽全功。” 蒋介石孤注一掷,企图扳本,毛泽东却高瞻远瞩,胸有成竹。 西柏坡。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其他领导在深思熟虑之中,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战争规模的扩大,在淮海将是一场全线大决战。 11月14日,根据战局的变化,我华东野战军也做出了新的调整部署:由谭震林、王建安指挥第4、第6、第8、第9、第13纵及特纵,共6个纵队攻击位于碾庄圩的黄百韬兵团;由10纵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第7、第10、第11纵从徐州以东阻击来援之敌;由韦国清指挥的第2、第12纵和中原野战军第11纵及鲁中南纵在徐州以南断敌后路;以华东野战军1纵作预备队,在单集待命;江淮军区两个旅南下包围灵壁。 就这样,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全线出击,徐州“剿总”惊慌失措,首尾难顾。战役开始前,我军在徐州周围的作战行动,曾使刘峙误认为我要攻打徐州,拼命把兵力向徐州集中。当发现黄百韬兵团被围后,蒋介石严令刘峙全力支援解围,于是刘峙在11日下午决定调第2、第13兵团,共5个军12个师的兵力向徐东方向进攻,企图解救黄百韬兵团。 为完成徐东阻击任务,宋时轮司令员召集第7、第10、第11纵,开临时作战会议。他说:“我们和国民党军打了20多年的仗,现在要进行最后决战了。蒋介石眼看黄百韬兵团被围,急令徐州‘剿总’派邱(清泉)、李(弥)兵团拼死东援。根据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指示,华东野战军前委以8个纵队在徐州东面和东南面打援。”刘培善政委接着说:“消灭黄百韬兵团要用两个拳头:一个在碾庄圩地区,一个在我们这里,少了哪个都是不行的。打援这个拳头关系到全局。”听到这里,大家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打阻击,尤其是对付像邱清泉、李弥这样具有现代化装备的国民党军主力兵团,困难是很大的。同时,纵队领导99lib?要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抢占有利地形,抢修工事,准备以阵地防御与运动防御相结合,坚决挡住敌人,保障我主力全歼黄百韬兵团。 在场的各纵领导纷纷表态,坚决阻住东援之敌,确保主力部队消灭黄百韬兵团。 11月11日,10纵28师首先抢占徐州以东胡山、大庙山、前柳庄、寺山口、侯庄一线长达10多公里的阵地。同时,7纵在10纵左邻,以已占阵地为第一线,以单集以北、大许家、刘芦家、麻谷子及其以东地区为第二线,在纵深约17公里、正面近10公里的地带也拉开了阵势。徐东地区除有几座不大的山头外,都是无险可守的开阔地,经过一天的抢修工事,一条条堑壕就挖出来了,一个个掩体修起来了。11月13日,原属中原野战军的第11纵兼程抵达双沟镇、大王集,占据了7纵左邻阵地。阵地地形情况与7纵、10纵大致相同,同样无险可守,且纵深不长。 11月12日,邱清泉、李弥兵团5个师向东推进,先用两个团的兵力,以6辆坦克引导,向我寺山口阵地猛攻。寺山口处在寺山的中间凹部,是通往碾庄圩的必经之路,而寺山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因为山梁上到处都是岩石,所以很难在这里修筑工事,给防守造成了很大困难。我84团在这里奋起阻击。坚守在寺山口正面的2营,在一天中连续10余次打退敌人整连、整营、整团的攻击,为兄弟部队修筑主阵地工事赢得了时间。坚守在南山坡的“苗树柏班”,接连打退了敌人4次攻击。在人员伤亡、弹药减少的情况下,面对凶恶的敌人,班长苗树柏端起刺刀大声喊道:“同志们,没有弹药,我们用刺刀、枪托、石头,坚决把敌人挡在寺山口外!”第一个冲入敌群。战士们挥着铁锹、小镐,举着石头,端着刺刀冲向敌人。敌人的进攻又被打退了。 13日上午9时左右,敌机向83团阵地轰炸,接着是重炮轰击,敌人开始向我全线进攻。转跟间,我团山、马山一线阵地和村庄成了一片火海。这时,敌人冲上来了,在敌人接近我阵地50米左右时,反冲击的第一枪打响了。 霎时间,排子枪、轻重机枪、手榴弹、追击炮弹纷纷射向敌群,敌死伤过半。不久,敌出动更多的兵力,第二次向我进攻。我军阵地几度出现险情,连续4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后来,打红了眼的敌5军200师一部竞动用了23辆坦克,向我82团马庄、姚庄、大庙阵地疯狂进攻。当敌人接近前沿时,全团指战员一齐跳出工事冲入敌群,展开搏斗。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敌人丢下被炸毁的4辆坦克和遍地的尸体溃退了。 此时,转移到小辛庄、解台子一带的我28师一部,正准备同敌人进行再次较量。14日拂晓,宋时轮司令员打电话给坚守在解台子阵地的82团1营宋营长:“宋家烈同志,你们当面敌人是第8军,你们这个阵地十分重要,你们的任务是艰巨的,也是光荣的。你们要人在阵地在,坚决与敌人寸土必争,只要还有一个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丢了阵地!”宋营长放下电话,立即向全营同志传达,阵地上响起了“人与阵地共存亡,坚决堵住第8军”的响亮口号。上午8时,敌人向我军发起了攻击,无数枚炮弹在我军阵地上爆炸,敌机也在我军阵地上空盘旋扫射。数倍于我的敌人向我解台子阵地冲来,妄图一举突破我军防线。1营指战员用机枪、步枪、冲锋枪向敌人射击,手榴弹接连在敌群中开花,连续打退了敌人10余次的冲击,歼敌千余人。 14日,敌5军200师、8军42师、9军166师在20辆坦克和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分三路向我前后场、冯庄、太平庄阵地进犯,我各部奋勇阻击,与敌人反复争夺,硬是把敌人挡在阵地之前。 17日,第10纵队主力移至彭楼、石沟、吴窑一线,敌人也尾随而来,企图迂回我军彭楼阵地,趁夜偷袭,但很快又被击溃了。 在此期间,7纵、11纵也通过顽强阻击和不断反击,给东援之敌以沉重的打击。在这一阶段的作战中,在仅有几座乱石山的开阔地带,面对仅仅相距40公里增援之敌和被围之敌的两个兵团,10纵在7纵、11纵的配合下,把徐州东援之敌阻挡在大许家以西地区,保障了主攻部队围歼黄百韬兵团的胜利。从徐州到碾庄圩,邱清泉、李弥或是黄百韬若驱车而行,不过区区1个小时的车程,若同时出发相向而行,最多过半个小时即可会合。然后在这11天中,我军宋时轮兵团令他们付出了1万余人、30辆坦克、12万余发炮弹的代价,而敌军仅仅才前进了不足20公里。 时间就是胜利。赢得了时间,就是赢得了胜利。 支援的邱清泉、李弥兵团没有任何进展,蒋介石气急败坏地在电报中严词训斥邱清泉:“共军不过两三个纵队,为什么你们两个兵团都打不动?”实际上,我军有5、6个纵队,见此形势,蒋介石不得不派顾祝同、郭汝瑰前往徐州督战。

张仁初虎口拔牙

根据华野首长命令,我8纵的作战任务是:和兄弟纵队南北对进突击陇海路上炮车、运河车站守敌;西抗援敌,东阻黄百韬兵团西逃,保障兄弟部队对其围歼。在战役发起时间上,中央军委要求北起临城(今薛城)南至淮河,西自商丘东到海州几百里的战场上同时打响,使各处之敌都受到攻击,不能互相照顾,便于我对黄百韬兵团的合围。 8日,我8纵于郯城以西地区,徒涉水深及腰、寒冷刺骨的沂河、白马河,向作战地域开进。9日拂晓,纵队侦察营于纪集、董庄勇敢机智地歼灭了“地头蛇”王洪九的保安2团1500余人,我全营无一伤亡。 9日上午,行军途中接到上级要8纵火速歼灭运河车站守敌、抢占运河桥的命令。这时,8纵部队已有20几个小时没有埋锅做饭了。69团离运河车站最近,也还有40多公里路。纵队张仁初司令员、王一平政委感到时间紧,路程远,部队疲劳,任务艰巨。纵队几位领导研究决定,要23师坚决完成抢占运河桥的任务,并令69团为先遣团,排除沿途敌人干扰,争取早一分钟拿下运河桥。同时纵队领导也分头到部队进行指导。 当王一平政委下午赶到69团的时候,部队早已开始了急行军。团政委孙芳圃边走边传达前委的号召,强调搞好团结互助。部队虽然饿着肚子行军,听说是先遣团,首先打响第一仗,士气大振。1营教导员李春亭腿上负伤坚持行军。全团没有一个掉队的。有的战士俏皮地说:“肚子空空行军方便,免得拉屎撤尿耽误时间。”团长于步血向王一平政委汇报说,团营干部分头下到连队,便于当机立断处理情况,遇到小股敌人就歼灭,遇到大股敌人就派小部队包围监视,绝不动摇猛追直插运河桥的决心。 在我军前进行列里,除了宣传员的鼓动声,就是嗖嗖的脚步声。在这样忍受疲劳饥饿而又斗志昂扬的战士面前,又有什么样的敌人能逃脱被歼的命运? 69团在急行军途中歼灭了几股逃敌,从俘虏的1个副营长口中,得知黄兵团所属的5个军及兵团部,除63军在窑湾企图西渡外,其他都已撤过运河桥,只有100军44师的2个团因桥梁被炸仍滞留桥东。当晚9时,69团1营追到运河车站。乘敌不备,先后解除了3股敌人的武装。 这时,我1营发现铁路两侧集团堡垒里的敌人有3个团的番号,守敌虽众,但是兵无斗志,有的团长、营长已过河西逃,敌军失去指挥。1营抓住战机,不等后续部队,马上向守敌发起猛攻。10日上午9时,在收拢部队的嘹亮号声中,整个战斗胜利结束,歼敌100军44师130团全部及131团、132团各一部,共毙伤俘敌2700多人。我军仅伤亡百余人。 在突破敌人运河防线以后,我8纵22师和23师即于10日挥戈西进,与兄弟部队一起在边追边侦察边打中很快形成对黄百韬兵团的合围。 中原野战军某部突击队进入冲锋出发地点后,政治干部在进行战场鼓动工作从10日晚至14日晨,8纵奉命从碾庄圩以东及东南方向协同兄弟部队压缩包围,杀伤消耗敌人,以利最后聚歼。8纵8个团在前后阎子桥、大小王家庄、唐家楼、火烧房子等10多个村庄,与守敌64军和44军一部展开了逐堡逐村的争夺战。 这是一场“砸烂硬核桃”、“虎口拔牙”的硬仗。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艰苦。特别是22师65、66两个团合力夺取敌64军“精锐”475团防守的唐家楼的战斗,打得更为艰巨而出色。敌人工事的射击孔大都紧贴地皮,很难发现。就是匍匐前进,也多遭杀伤。有几处工事,敌人构成夹墙式,我军冲过去,敌人却从我背后开火。经过一夜激战,攻下半个村庄。这2个团均遭重大伤亡。66团政委李树桐在反复冲杀中,身先士卒,光荣捐躯。65团的3连,全连仅剩下5个人仍和敌人搏斗。就这样,英雄们以我军的顽强压倒了敌人的顽抗,终于在13日消灭了敌475团大部和前来增援的7个班,拿下了唐家楼。 在外围村落战中,各团英勇作战,都取得一些成绩,也程度不同地受到一些挫折。主要原因是部队从运动中猛追猛打突然转入村落攻坚,对敌人工事和守备特点没有搞清,从上到下存在着轻敌思想。 14日晚,华野首长召集围歼黄百韬兵团的6个纵队的负责人开会,总结几天来攻坚作战的经验教训,确定了“先打弱敌、孤立强敌,打其首脑,乱其部署,尔后聚歼”的战法,提出了一系列攻坚的具体措施。同时决定由华野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和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对黄兵团的围歼。 根据这次会议精神和我8纵实际情况。张仁初和王一平召开了纵队党委会,提出既要经得起胜利的考验,也要经得住挫折的考验,保持清醒的头脑;同时分析了敌人外援无望、内缺粮弹的处境和基层官兵恐惧、厌战的心理,强调配合强大的军事打击开展政治攻势,瓦解敌人的士气。要求各师在普遍战评的基础上,研究如何发挥我军夜战近战特长,加强土工作业,特别是敌火力下的作业,隐蔽地接近敌人,插入敌人据守的各村之间,割断敌人的联系,为聚歼敌人创造条件。 从25日到18日,我8纵除以一部分兵力监视碾庄圩以东大小院上一带的敌人以外,主力分别由火烧房子西北、大院上西南向碾庄圩等处守敌进逼,紧缩了对碾庄圩的包围。纵队组织了炮兵群,压制、摧毁敌人的地堡工事。 19日晚,我军对碾庄圩守敌黄百韬兵团部、25军军部及其直属部队发起总攻。我8纵和9纵从东南和正南方向担任主攻。 这个由于淮海决战而闻名中外的碾庄圩,是座落在淮海平原上不足200户人家的村庄。在我8纵主攻方向上,第一道围墙内有敌15军40师1个营的兵力在固守。 临战前,纵队发出动员令,要求主攻部队的干部和全体党员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成为胜利的旗帜!”“要勇猛杀敌当英雄,执行政策立双功”。要“彻底消灭25军,打掉皖南事变刽子手顾祝同的打手,为在皖南事变中牺牲的同志报仇。” 8纵围攻碾庄圩的先锋团,由23师67团担任。和先锋团并肩作战的是9纵的“济南第1团”。这两个主攻团为了完成共同?99lib?的任务,团结协调,亲密无间。两个指挥所架通电话,相互通报敌情和作战部署。总攻开始,电话线被敌炮火打断,就互派参谋人员加强联系。 曾被誉为“战争之神”的大炮,在围攻碾庄圩中大显神威,在步兵冲击前,我8纵集中57门大炮,分4个炮群,一声令下,巨响震天,无数条火龙,划破夜空,飞向碾庄圩,仅3刻钟就发射4600发炮弹,摧毁敌大批防御工事和杀伤敌大量有生力量,为步兵冲击开辟了通路。 这时,先锋团的尖——9连,正隐蔽在一条蛇形的交通壕里。交通壕是他们利用夜间在敌火力下筑成的,离敌人前沿阵地只有60米。19日22时,当炮火刚刚向前延伸,9连便在副营长李浩的带领下,分3路向碾庄圩东南角扑去。淮海平原的初冬,已是天寒地冻,北风凛冽,而夜间壕水更是冰冷刺骨。为了争取时间,突击队的干部战士跳下水深齐腰的壕沟涉水前进,有的同志干脆脱掉棉衣,光背赤足涉水而过。壕壁、围墙陡直难攀,战士们三番五次爬上去摔下来。 被我炮火震昏了的敌人,如恶梦刚醒,机枪、手榴弹一齐打来。战士们一面还击,压制敌人火力,一面“叠罗汉”向上爬,相互鼓励:“冲过水壕,翻过围墙就是胜利!”干部、党员哪里任务艰巨就到哪里,哪里有困难就出现在哪里。共产党员、1排长孙向银头部负伤,鲜血直流,仍指挥全排涉过水壕爬上围墙。仅用半小时,碾庄圩第一道围墙的突破口就被9连撕开了,首先升起红色信号弹。67团、68团、64团等后续部队随后跟进。 人民解放军某部六十七团九连突击队冒着严寒,涉过五丈宽、三尺多深的水沟,向国民常政府军队发起冲击 经过一番搏斗,我军将守敌1个营消灭在地堡密布、壕沟纵横的阵地上。突击连和后续部队占领几所院落站稳脚跟后,立即支援“济南第1团”的突击方向,向那里的守敌压过去。这时,两个主攻的拳头会合了,共同打退了敌人“青年突击队”的疯狂反扑,向前进攻。 为了抵近射击,打死角,由8纵参谋长陈宏67团指战员研究出的炮打炸药包的技术,给敌人很大杀伤。俘虏兵讲:这种“炮弹”,会飞到墙上爆炸,没法躲。后来,华野首长称赞炮打炸药包是一大创造。 我8纵部队和9纵“济南第1团”在第二道围墙的南门外会合后,一齐向里发展。部队在接近黄百韬兵团部的时候,同垂死挣扎的敌人展开逐屋、逐点的争夺,一直激战到20日清晨5时50分,攻打敌人兵团部和25军军部的各部队会师了。当特务团团长董玉湘进到黄百韬住址时,发现黄睡的毛毯上遗弃下1支手枪和1瓶安眠药。黄百韬狼狈地带着残部逃向64军据守的大院上村。 接着,8纵又奉命向盘踞小院上、小费庄等5个村庄的敌64军、25军残部发起攻击,战斗到22日晚上,守敌大部被歼。黄百韬从大院上向西北逃跑时毙命,刘镇湘被生俘。经过10天鏖战,我8纵共毙伤、俘敌1 25万余人。部队经受了拼强敌,打硬仗的严峻考验。 第06章 聂凤智激战碾庄 11月8日,我华野9纵各部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攻击准备。各级指挥员都在指挥所里等待命令。直到中午,还不见野司的电报。纵队指挥所里不断接到各师的询问电话,聂凤智虽然要求下面不用着急,但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根据上级通报和9纵侦察得知,原驻海州的敌44军,确已撤离海州,向新安镇方向开来,连日来陇海铁路各车站警戒森严,军运繁忙,情况异常。聂风智寻思着,敌人是在搞什么名堂?是收缩兵力加强正面的防御,还是向徐州撤退?原定战役第一阶段消灭黄兵团之后,下一步是打海州或下两淮,如今海州敌人跑了,看来向东打的可能性不大了,要打就是向西发展。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指挥所的短暂沉寂,也打断了聂司令员的思路。骑兵通讯员急匆匆走进了指挥所,是侦察营幕思荣营长派人送来报告:敌44军已通过新安镇,25军已撤离阿湖,64军已撤离高流,均往西去。我3名侦察员化装成国民党军官兵混入敌内部侦察,因拿的是在济南缴获的敌军空白介绍信,被敌64军一个师长看出破绽,在新安镇东被杀害。新安镇上很乱,63军也有逃跑的迹象…… 看来,敌人已察觉我进攻企图,往西逃跑了。如果不及时抓住敌人,战役第一步计划有流产的危险!这样大的变化,华野和军委不可能一点不了解,要不,为什么不按时下达发起攻击的命令呢!怎么办?聂凤智一面将情况报告华野,命侦察营尽快向西查明敌人行踪。一面命已经展开的25、26师派出小分队向前推进,与新安镇之敌保持接触。命预备队27师待命出发,作好渡沭河向西追击的准备。 纵队刚给部队打招呼,华野的追击命令到了。上级完全掌握敌情的变化。敌黄兵团已大部撤过运河,兵团部已从新安镇转移到碾庄。华野重申军委指示,必须继续实施战役第一步歼灭黄百韬兵团的计划,命原担任攻击任务的各纵队立即按区分的路线向西猛追,务必不让敌人跑掉。 纵队立即下达追击命令。由于1线师已基本展开,收拢需要时间,而27师已作好行动准备,即着该师为前卫,按27师、26师、纵直、25师的序列向南越陇海铁路,折向西过沭河,向藏书网西猛追。 我先头部队进入新安镇时,群众反映:“老广(指63军)走了不到两个钟头。”得知这一消息,部队追击得更快了,终于在入夜后于沂河东岸追歼了敌63军后卫警戒分队。查明堰头镇有敌2个团,我27师立即分数路渡过沂河,迂回包围了堰头镇。 淮海战役中流传着一个“十人桥”的故事,就发生在堰头镇战斗中。我27师79团1营尖兵2连为了尽快渡过沂河,围歼堰头镇之敌,命该连3班火速架设浮桥。3班临时找了一些木板和两架梯子,扎在一起横在河面上,因桥桩很不稳固,人通过时容易翻转落水。就在这时,敌人的火力封锁了渡口,为了不延误时间,在副排长范学福和班长马选云带领下,全班一齐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10人分为5对,人当桥桩扛起浮桥,保障全营顺利通过,完成了战斗任务。这一先进事迹在部队中广为宣扬,鼓励部队团结协力,克眼困难,完成作战任务。其政治意义,大大超过这一行动的军事价值。 堰头镇战斗于午夜打响,激战至9日拂晓,歼敌63军152师454团和456团1个营以及军部直属分队等2000余人,敌军长陈章在混战中狼狈逃到窑湾。 在我27师包围堰头镇的同时,我25师和26师通过沂河。聂风智立即命令26师留下1个团协助27师围歼堰头镇之敌,主力继续向窑湾追击,并于9日拂晓包围了窑湾敌63军主力。纵队一面部署攻击,一面报告野司。 这时,1纵追击部队已经赶到,根据上级指示,窑湾之敌由1纵负责解决,要求9纵迅速渡过运河,继续向古城镇、碾庄圩方向追击。9纵即改由25师为前卫,筹措船只,寻选渡河点,抢渡运河。26师、纵直、27师随后跟进。在部队,没有装备渡河器材的条件下,克服水障是个难题。因沿河找不到船只,部队折向南抵达皂河镇,延至10日拂晓,25师才利用少量木船和就便器材渡过运河,至11日上午全纵队包括火炮、后勤车辆物资才渡河完毕。 为了抓着敌人,渡河耽搁的时间必须抢回来!部队过河后即昼夜兼程追击,不顾敌机的袭扰,1天行程65公里,于11日下午,赶到碾庄圩以南的高桥,会同友邻纵队,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包围。聂风智司令员带的1个轻便指挥所随前卫师前进,于11日下午设在古城,督促后续部队加速前进,进入指定地区,作好进攻准备。 在我华野各纵队穷追猛打之下,黄百韬兵团损失惨重。其63军还未过运河就在窑湾和堰头镇被歼。100军在向西突围中,其44师已经被歼,只剩下军部和63师了。敌转入防御后的部署是:兵团部在碾庄圩,以东为64军,碾庄圩及其以北为25军,其西面为100军。南面与我9纵接触的为敌44军,下辖2个师,碾庄火车站以东为162师,以西为150师;敌人利用原李弥部在该地区的既设阵地,主要依托村落、沟渠和铁路组织防御,前沿在古运河北岸东西一线;其主要防御点在徐井涯、新庄,前、后板桥附近地域;军指挥所在碾庄车站。该敌原系地方部队,撤离海州向西逃跑途中奉命归黄百韬指挥,与25军、64军相比,战斗力要弱一些。 华野直接参加围攻黄兵团的有5个纵队。9纵右邻是8纵,负责由东向西攻击;左邻是6纵,其以北是13纵,负责由西向东攻击;北面是4纵,由北向南攻击。 9纵担任由南面沿赵墩、火车站、碾庄圩方向实施主要突击。纵队决心:以25师在左、26师在右并肩攻击。首先以迅速勇猛的动作,一举突破敌防御,攻占徐井涯,新庄,前、后板桥诸要点,控制铁路路基,第二步继续扫清曹庄、李庄等碾庄圩南侧要点。尔后调整部署,向碾庄圩敌兵团部突击,要求各部队于12日18时前完成准备。为了争取时间,打敌于立足未稳,战斗准备相当仓促。特别是26师展开后,干部还来不及看地形,部队体力还未恢复就投入了战斗。 11月12日20时30分,在华野统一指挥下,我9纵协同4、6、8、13纵,展开对黄兵团攻击。我9纵干部战士发扬猛打猛冲的战斗作风,迅速突破敌44军防御。26师包围攻击徐井涯,歼敌162师454团大部,继于13日拂晓前攻占碾庄车站东侧之新庄,歼敌一部,控制了一段铁路基。我25师突破敌150师防御后,继续向前、后板桥攻击,恰遇敌换班不久,我军乘机将敌打乱,歼敌一部,攻占前、后板桥。敌人在猛烈炮火支援下,依托铁路路基和车站月台阵地顽强抵抗,战至13日10时,我25师攻占车站,全部控制了铁路路基。为了直接观察战场情况和利于指挥下一步作战,聂风智率纵队前进指挥所转移至火车站东侧。 14日,聂风智去野司参加作战会议。粟裕代司令员介绍了近日战况,分析敌情的可能变化,指出能不能全歼黄兵团,关键在于能不能阻挡住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的东援。会上宣布围歼黄兵团作战由谭震林、王建安统一指挥。决定采取先打弱敌,后打强敌,攻其首脑,乱其部署的战法,先歼灭44军和100军。华野主力负责阻截牵制敌邱、李兵团,我9纵改隶山东兵团建制。 14日夜,当聂风智返回指挥所的时候,我25师已攻占圩子西南侧的李庄,歼敌25军40师1个加强营。然而,我26师攻击曹庄却碰到了钉子。曹庄靠近碾庄圩南门,我军打曹庄,就像虎口拔牙。敌集中火力封锁我军接近路线,依托房角、暗堡作拚死抵抗,并可得到圩子内敌兵力、火力的直接支援。我军攻击一再受挫,伤亡很大,打得相当艰苦。战至15日凌晨1时30分,终于打掉了敌人这颗“门牙”。至此,碾庄圩以南外围的全部据点,均被我军扫清。 为了准备对碾庄的攻击,第9纵队调整了攻击部署。因攻击正面缩小,纵队改为三个梯队配置。攻击碾庄圩的任务由25师负责,由该师73团接替曹庄防务,准备担任主攻。74团仍在李庄及其以东占领攻击出发阵地,担任助攻,75团为师预备队。 碾庄圩,是一个面积不到1平方公里的平原大村寨。圩子四面环水作为外壕,内筑有两道土围子,原敌李弥部第9军已构筑了不少工事。黄百韬决心死守待援后,又加强了工事,树木基本砍光,房子大部拆掉修了工事,连美国人给的载重运输汽车,也成了修工事的特殊材料,人员基本上已转入地下。我军要拿下这样的堡垒,没有相当充分的准备是不行的。为了减少接敌运动中的伤亡,部队加紧向敌方实施迫近挖壕作业,要求将交通壕挖到敌外壕边上。 11月17日17时,在上级统一指挥下,我9纵向敌发起总攻。我攻击部队连续突击4次,均未奏效,部队伤亡较大。友邻8纵在圩东南方向突击也未成功。经上级同意,停止攻击,继续作好准备。而4纵攻击碾庄圩以北之大牙庄,6纵攻击圩西的前后黄滩,均获成功。 为了弄清楚9纵攻击失利的原因,聂风智亲自去25师找肖镜海师长和部分团营干部了解情况,主要教训还是准备工作不够周密。敌明暗火力点,特别是护圩水壕的情况没有摸清楚,我军前伸的交通壕距水壕还有百来米,突击队在敌火力下暴露时间长,造成伤亡大,火力与突击脱节。 73团的同志还介绍了一个情况:18日凌晨,有一个战士叫李方欣,曾经淌水摸过了水壕,还从对岸抓了一把枯草回来,证明水壕可以徒涉。同去侦察的3人,2个牺牲,小李伏在水壕里1个多小时,身子都冻麻木了,待敌人放松了警惕后才爬了回来,这一情况对定下决心提供了重要依据,也说明要弄清一个情况并不容易。开始询问群众,说是水有一人多深;又问俘虏,同样说水深得很,根本过不去。其实他们都没有下过水,并不了解真实情况。 情况弄清了,问题找准了,9纵对症下药,采取了措施:一是继续近迫作业,把交通壕延伸到敌圩外水壕的边上去;二是通过外壕以徒涉为主,并准备浮桥、梯子,后续部队可从桥上通过,但要等扫清障碍和暗堡火力点之后;三是搞好步炮协同,要求炮火切实压制敌人,突击分队要在炮火延伸的同时,紧接着炮弹的硝烟,冲上围子,扔手榴弹炸敌人,使敌人根本来不及还手。 一个白天过去了,又一个夜晚降临了。在整个徐东阻击战中,在一些村落阵地内,我军与敌人进行着反复的拉锯战。白天暂时放弃,夜晚又把敌人逐出。在夜里,一会是炮声、枪声、喊杀声,一会又陷入令人难耐的沉寂。 邱清泉见从正面进攻不能奏效,就亲自指挥主力第74军向我土山镇阵地进攻,在张楼、陈庄附近和北进的我华东野战军三个纵队展开激战,很快便陷入了重围,邱清泉指挥第74军拼死突围,又把预备队和坦克、大炮全都搬上去,才保住了第74军没被全歼。 黄百韬连电告急。杜聿明在南京统帅部的压力下,不得不对邱清泉、李弥兵团下了死命令,两天之内务必与黄百韬兵团会师。 东援之军在进占我军警戒线阵地后,在强大炮火、飞机、坦克支援下,全线展开进攻。晚上,国民党军统计了一下当天的进度,发现蒋军务部队进展少的3、4公里,多的6、7公里,按这个进度计算,估计一周内可能打到碾庄圩附近,就有希望解救出黄百韬兵团。杜聿明感到十分乐观,向刘峙报告后,刘峙听了也很高兴。 为了鼓舞士气,刘峙又亲自到苑山指挥视察。15日夜,国民党国防部根据空军侦察的情况,发现解放军大部辎重向北行动,由此判断出解放军有撤退的征候,一再催令“剿总”下达追击命令,但刘峙认为解放军围攻黄百韬兵团志在必得,没有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的道理。他一面请求空军增援碾庄圩,一面仍是督促邱清泉、李弥兵团猛攻,采取“火球战术”攻击,再次亲临前线。 华东野战军首长为诱敌东进,以便侧击兵团向北断敌后路,决定以10纵、7纵、11纵稍向东撤,侧击兵团也稍向后缩。 17日在徐东一线阻击敌人的华东野战军各部,在基本完成阻击邱、李兵团东援,保证我包围碾庄圩部队有充足时间消灭黄百韬兵团的前提下,主动撤到大许家一线,以便于各部穿插、分割,形成新的包围。在10纵撤出原来的阻击战地后,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立即向东推进。18日,国民党空军侦察到解放军已分路撤退。这时,邱、李兵团离碾庄圩只有10多公里了,他们立即向徐州“剿总”告捷,刘峙接到消息,误以为我军有计划的后缩为“总退却”,下令邱、李兵团向前追击,他一方面向南京告捷,一方面要政工处通知全市燃放鞭炮庆祝,张贴“徐州大捷”、“庆祝徐州保卫战胜利”之类的标语,对“徐州大捷”开始了大肆宣传。刘峙为了宣传他的“战果”,还通电各省告捷,并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时间标语张贴得满街都是,徐州城内到处是庆祝“大捷”和“胜利”喧嚣声。他还洋洋得意地到处讲,这回可对得起“国人”了。 蒋介石也信以为真,还专门派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张道藩率慰问团开赴徐州前线,并携带大批勋章、奖章和白银等慰问品来慰问,组织力量进行宣传。蒋介石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马上下令让部队沿运河线追击,当天中午,国民党第2兵团和第13兵团进至大许家南北之线,遭到顽强抵抗,才知道解放军并没退却,黄百韬的第7兵团仍在被围之中。 新闻发布会上,有位记者问:“这样的大捷,黄百韬将军哪里去了?”杜聿明冷静地回答:“黄百韬将军回家休息去了。”其实此时黄百韬被围困在碾庄寸步难移,其所谓的“大捷”乃是自欺欺人的军情。 就在这时,碾庄圩外围的据点却正一个一个地在消失。 西洋镜被戳穿,刘峙招来蒋介石的一顿痛骂。 20日上午,蒋介石指派郭汝瑰和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一同去徐州与刘峙、杜聿明等商量突破大许家阵地的战法,商决先集中空军轰炸狭窄地区,然后陆军以炮火和战车支援步兵以多梯队向纵深突击,并向两侧卷击。如一日能有5公里的进展,以后就可以继续突破,如不能实现就向右包围。 郭汝瑰和王叔铭到徐州后,立即会见了刘峙和杜聿明,但刘峙却说出另一番话来。刘峙对郭汝瑰说他有几条意见: (一)请总统亲临指挥; (二)速运两个军增援; (三)请总统下决心以全力东进,对徐州安全可置不问。 郭汝瑰沉思不语,他在想,不知是刘峙想推脱责任故意说漂亮话呢,还是想借此机会让杜聿明上前线去,他自己还是离开徐州去蚌埠保命要紧。 碾庄圩从高处望去,四周原野无垠,都是一片片的开阔地带。所谓的“大捷”,黄百韬最清楚不过,他已经被死死地围在这里了,像一头久困的野兽,黄百韬不想坐以待毙,但却又束手无策。 尽管邱清泉、李弥兵团与黄百韬兵团相距不到20公里,也是无法会合,前去解围的部队和固守待援的黄百韬兵团只能炮声相闻,但谁也救不了谁。被杜聿明吹成“王牌”中的“王牌”的第5兵团也无可奈何。黄百韬并没有指望他们会来救自己,在要打要留之间心烦意乱,拿不出一个好主意。 黄百韬只好召集各军军长开会商讨对策,在走留之间做出选择。结果大多数军长主张突围,但这时他又接到国防部电令,让他击退“共军”包围后再行撤退。黄百韬陷入沉思,现在各军残破,第44军战斗力差也不是不知道,只有64军还可以一拼,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想来想去,他还是只有固守待援一条路可走。他只好安慰众人说,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不日就会来增援我们,杜聿明也是支持我们的,我们很快就会脱离困境。其实他是为了维持大局,不得不采取自欺欺人的说法。 黄百韬并非庸才,既然战局如此,为了防范我军进攻,他已组织人马进行了战前准备。在运河以西,陇海路南北方圆10多公里的地带,原曾是李弥第13兵团的防区。每一个村落都筑有高出地面2、3米的土围子,土围子外面挖有10多米深、10至15米宽的水壕,而且地堡、暗堡遍布,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防御阵地。村内交通壕、堑壕相通,村村相连。黄百韬又将他的第25、44、64、100军分别置于以碾庄圩为中心的东、西、南、北四周村落进行防守。村庄外围都是开阔地,易守难攻就在于此。 从11日以来,接连3天,由于攻坚器材准备不足,炮火跟不上,我军攻击进展缓慢,伤亡也很大。 黄百韬见此情形,一时间信心大增,他在给蒋介石的电文里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讲道:“共军想吃掉我,没那么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我华东野战军立即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重新调整了部署。华东野战军根据战场情况,指示各纵队采取夜间迫近作业,隐蔽接近,集中兵力,逐点争夺,逐个攻取。 在我军改变打法后,碾庄圩的外围阵地一时间险象环生。黄百韬只得又向南京求援,顾祝同心里也极为紧张,连忙派出空军进行轰炸。从这以后,每当碾庄圩地面阵地遇到紧急情况,空军就立即组织轰炸。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使我军攻势进展缓慢。 只要战场情况稍稍有些好转。南京国民党统帅部和徐州“剿总”的刘峙就大吹大擂,又开始宣传“碾庄圩大捷”了,说“共军”的“人海战术”也无济于事,碾庄圩阵前伏尸遍野,血流成河,现“共军”已经全线溃退。 为此,南京国防部的何应钦马上派飞机给黄百韬送去了勋章,顾祝同并亲自乘飞机到碾庄圩上空和黄百韬对话,给他空投嘉奖令。国民党在《中央日报》和《扫荡日报》上铺天盖地地对黄百韬进行宣传。一方面是如雪片般的贺电和电话,一方面是各部队纷至沓来的请求补充粮秣弹药的电报,许多阵地都出现了险情。在我军的连续攻击之下,黄百韬疲于应付,日见憔悴。 11月14日晚,我华东野战军首长召集第4、第6、第8、第9、第13等5个纵队和特纵的主要领导在一起开紧急作战会议,研究敌情,决定6个纵队统一由山东兵团的政委谭震林和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以9纵在南,6纵在西南,13纵在西北,4纵在北,8纵在东,从四面向黄百韬兵团发动进攻。同时,华东野战军又调集了火力最强的特纵,分置四面,有力配合攻坚部队发动攻势。 各纵队在做好了充分的攻击准备后,于15日夜开始向黄百韬兵团发起进攻。经过三天的激战,以9纵为首,从西面和南面加强了对敌100军和44军的攻击,并将这两个军的大部歼灭。8纵除以一部分兵力监视碾庄圩以东一带的敌人以外,主力分别由火烧房子西北、大院上西南向碾庄圩等处守敌进逼。纵队组织了炮兵群,压制、摧毁了敌人的地堡工事。在凌厉的军事攻势中,同时开展了强大的政治攻势。震颤人心的喊话声和震天动地的枪炮声交汇在一起,使得敌人胆战心惊。 面对救兵无望的情况,黄百韬把他的全部将领召集起来进行战前鼓动,这些将领一个个像输红了眼的赌徒。 11月19日晚,我军对碾庄圩守敌黄百韬兵团部、25军军部及其直属战斗部队发起总攻。 按照计划,8纵和9纵从东南和正南方向担任主攻;4纵由北面进攻;6纵在特纵6辆坦克配合下,从西面攻击。 碾庄圩,这个坐落在淮海平原上不足200户人家的村庄,由于淮海决战而闻名中外。经过黄百韬的苦心经营,它有着两道水壕和围墙,内外围子之间有近百米的开阔地和几所院落。水壕宽窄不等,从十几米到二十几米,水深一米以上。除围子外面有永久防御体系外,敌人在两道围子之间,也利用网状地堡群,组成严密火网。 总攻开始后,8纵以23师先锋团67团的一个连为突击队,和9纵的“济南第1团”并肩作战,直插黄百韬兵团的心脏。这两个主攻团相互通报情况,团结协调,紧密配合。两个指挥所架设了电话,电话线若被敌炮火打断了,就互派参谋人员联系。 在步兵冲击之前,8纵一声令下,集中57门大炮,分4个炮群,向敌阵地猛轰。霎那间,炮声震天,无数条火龙划破了夜空,飞向碾庄圩,仅3刻钟就发射炮弹4600余发,被誉为“战争之神”的火炮,在围攻碾庄圩中大显神威,敌有生力量大量被杀伤,防御工事被摧毁,步兵部队沿着这条开辟的通路奋勇向前冲击。 淮海平原的初冬,已是天寒地冻,北风凛冽,而夜间壕水更是冰冷刺骨。为了争取突破时间,突击队的同志跳下水深齐腰的壕沟涉水前进,有的同志干脆脱掉棉衣,光背赤足涉水而过。壕壁、围墙陡直难攀,战士三番五次爬上去摔下来。为我炮火震蒙了的敌人,如噩梦刚醒,机枪、手榴弹一齐打来。战士们一面还击,压制敌人火力,一面叠“罗汉”向上爬,喊着口号,相互鼓励着“冲过水壕,翻过围墙就是胜利!”仅用半小时,碾庄圩第一道围墙的突破口就被9连撕开了,红色信号弹划向豁口上空。我后续部队随后跟进。 守敌使用炮火和步兵交叉火力以及火焰喷射器,凭着尚存的工事构成一道新的火墙阻碍我军前进,不少同志被火焰烧得在地上翻滚,但火焰一灭,又立刻冲上去。经过一番搏斗,将守敌一个营消灭在地堡密布、壕沟纵横的阵地上。突击连和后续部队占领几所院落站稳脚跟后,立即支援“济南第1团”,向那里的守敌压过去。这时,两个主攻拳头会合了,共同打退敌人“青年突击队”的疯狂反扑,向前进攻。为了抵近射击,打死角,由纵队参谋长陈宏和67团指战员研究出的用炮抛射炸药,给敌人很大杀伤。据俘虏兵讲:这种“炮弹”,会飞到墙头上爆炸,没法躲。华东野战军首长称赞炮打炸药是一大创造。 8纵部队和“济南第1团”在第二道围墙的南门外会合后,共同研究了兵力、火器的配合。“济南第1团”首先冲破南门,两支部队一齐向里冲杀,当后续部队拥向南门石桥时,石桥被敌人炮火炸塌了。在这关键时刻,在现场指挥的参谋长陈宏见水壕有些障碍物,立即命令负责架桥的67团7连用这些东西把桥加固好,使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冲过。部队在接近黄百韬兵团部的时候,同垂死挣扎的敌人展开了逐屋、逐点的争夺,有时竟是白刃格斗。一直激战到20日清晨5时50分,攻打敌人兵团部和25军军部的各部队会师了。当特务团团长董玉湘进到黄百韬住址时,发现黄百韬睡的毛毯上遗弃下1支手枪和1瓶安眠药。?t>至此,除黄百韬带千余人逃向64军军部据守的大院上村外,守敌全歼。 和8纵并肩担任主攻的9纵在南面沿邵墩、火车站、碾庄圩方向实施主要攻击,以25师、26师并肩左右攻击。11月15日,为了准备对碾庄圩的攻击,纵队因攻击正面缩小,重新调整了攻击部署,以巧师攻击碾庄圩,调26师到2线作短暂休整。11月19日,9纵在突破敌前沿后却发展很慢。正在这时,25师向9纵司令员聂凤智请示,8纵有个小分队,要求从25师73团的突破口里加入战斗,聂凤智当即同意,并要求他们向右侧发展,不要两个部队搅在一起。由于这个小分队进去,进攻速度加快了,经过4个小时的激战,就连续突破敌人两道围子,敌人马上乱了阵脚。 “黄百韬要逃跑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立刻传出。原来,黄百韬兵团部与64军军部在电台上用粤语通话,说是一号(指黄)要到大院上去,要求派人保驾。正好被9纵的老广,名叫孔广平的随军记者侦听到了这个消息。聂凤智闻言立即命炮兵实施拦阻射击,可惜没有打中。9纵突击部队解决了敌炮兵阵地后,向纵深发展,一直打进了黄百韬的兵团部。 黄百韬的兵团司令部就设在一家酒坊里,早巳被我军的猛烈炮火炸得面目全非,炮弹直接命中屋顶,事后有人好奇地数了一下,发现上面竟然开了7个天窗。黄百韬侥幸未被炸死,和25军军长率领着残部逃到了大、小院上和尤家湖等村继续负隅顽抗,他留下的1辆新的美式吉普车连同车上的1副象牙麻将牌和1具紫铜火锅,成了我军的战利品。黄百韬跑得太匆忙,只带了几个随从,兵团指挥部的一摊子统统成了俘虏,连两箱机要密码也没来得及销毁。纵队司令部立即派专人将密码送到野战军司令部,后来在战役决战的第二、三阶段,对破译工作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此时,碾庄圩已被攻克。 黄百韬已经走向了他的生命尽头。 在这场战斗期间,新华社发表了毛泽东起草的关于《中国军队形势的重大变化》的评论。毛泽东信心十足,指出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政府。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 小小的碾庄圩已经被淹没在战火硝烟里面。黄百韬清楚地知道,他已是穷途末路,这里恐怕就是他的归宿了。一向自负的黄百韬何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他转战沙场多年,正是因为卓著的战功和忠诚才受到蒋介石的器重,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他会落到如此地步。 圩子里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像是对他的回答。 我军几个纵队在一起打仗,是不比赛的比赛,谁也不甘心落后。但突破敌前沿时却发展很慢。圩子里到处是顽强抵抗的敌人,到处是枪声,抬脚是地堡,敌人像疯狗一样连续不断地反扑。徒步涉水进攻的战士们被浸湿了棉衣,穿在身上又重又冷,冻得脸色发青。 11月19日,炮火几乎全集中在这一个地方了。碾庄圩覆灭前,我华东野战军整整实施了30分钟的炮火急袭,黄百韬在战栗,整个碾庄圩在战栗。同时,黄百韬几乎也是不假思索地命令他的炮兵,把炮弹全部打完。黄百韬脸色铁青。 大约经过4个多小时的激战,到20日凌晨40分,我9纵73团5连(归1营指挥)突破了第二道围子。第一、二道围子相距也只有百来米。第二道围子一经突破,敌人的核心阵地就被我军冲击得如同处在激流当中。 黄百韬在深深的忧虑之中度过了他生命历程的最后几天。 解放军的冲锋号声响起来了,黄百韬也听到了那嘹亮的声音。黄百韬被64军军长刘镇湘、25军副军长杨廷宴等人保护着跌跌撞撞地突围了。 到处是人影憧憧,到处是喊杀声。22日,敌第7兵团完全被歼。黄百韬和杨廷宴由碾庄圩东北的小费庄向西突围,在一个草堆下面,眼看着已经没有去路了。黄百韬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自己扣动了扳机。 “我老了,而且多病,做俘虏我走不动,也难为情。我死了,或可使那些醉生梦死的人醒悟过来。你们年纪还轻,尚有可为,希望你们突围出去,再为党国做点事。” 这是黄百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身边人留下的话。 黄百韬曾对杨廷宴说他有“三不解”: (一)我为什么那么傻,要在新安镇等待44军两天; (二)我在新安镇等两天之久,为什么不知道在运河上架设军桥; (三)李弥兵团既然以后要向东进攻来援助我,为什么不在曹八集掩护我西撤。 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也还是执迷不悟。但他和蒋介石任谁都把握不了战局的发展。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黄百韬死后,杨廷宴见一个解放军战士走来,就诡称死者是他哥哥,只有兄弟二人,他是奉母命来探视哥哥的,不料哥哥被打死了,说完以后就伤心地痛哭,并乘机把黄百韬的手枪交给了这个解放军战士,请求协助他埋葬。埋完之后,他记下了地点并树下了标志。等他逃回南京后,向顾祝同报告了这个情况。顾祝同就派人按所说的地点把黄百韬的尸体运回了南京。 黄百韬被歼,等于砍掉了蒋介石在徐蚌会战主力的一支有力的臂膀。 11月23日。华东野战军司令部。 粟裕坐在椅子上,侧首仰望着墙上的地图怔怔地出神。 副参谋长张震轻轻地走来,强压着发自心底的兴奋,尽量小声说:“粟司令,谭震林、王建安来电报告,碾庄战斗圆满结束了!” “嗯?”粟裕放下双手,挺直了身子,不出声地望着张震。 “碾庄战斗已经结束了!”张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放开嗓门大声说道,“黄百韬兵团已经被全歼了!” “哦!”粟裕平淡地应了一声,突然脑袋一歪,身子一软,几乎随着椅子摔倒。 张震急忙上前扶住,连声呼喊:“粟司令、粟司令……”粟裕竟放松、放心地睡着了。 事隔多年以后,粟裕对妻子楚倩谈起此事时说:“那时太紧张了,上至中央军委,包括主席,下至我们,开始都对黄百韬兵团的战斗力估计不足,后来我们碰了钉子,可又不敢向主席叫苦,只有豁出来打。主席天天来电催问战况,我心里很急。部队打得很苦啊……” 直到掌灯时分,粟裕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慢慢地醒了过来。半个多月来,他从未这样从容地睡过觉。醒来后,他觉得筋舒体泰,神清意爽,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什么时候了?” 守候在他床边的张震告诉他,已经晚上了。 人民解放军某部炮兵观测所连续观测目标九昼夜“开始工作。” “你一天没吃饭了。” “真的?”粟裕突然觉得是有点饿了,“有鸡吗?”他问张震。 这天晚上,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灯火通明。粟裕和谭震林、陈士榘、唐士亮等人一起总结歼黄作战经验,大家的心情既高兴又沉重,因为这几个主要作战纵队,如4纵、7纵、8纵、9纵、10纵、11纵、13纵伤亡都平均在2000人以上,有的竟达5000多人。 “这一条经验非常重要,是我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粟裕用一根指头在桌子上比画着说:“在江淮平原作战,由运动战转入攻坚战的时候,不可急于求成,而应加强对壕作业,隐蔽接近敌人,将壕沟挖到敌人眼前再发起攻击,逐点争夺,逐个歼灭。” 谭震林笑着说:“这就叫吃一堑长一智!” 会议结束后,粟裕将棉衣一裹,走了出来。这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 在这天夜里,粟裕发现远处似乎有点点火光在摇摇晃晃地移动着。粟裕凝神谛听,一片吱吱呀呀的声音,像车轮滚动。他再向四周望去,若明若暗地到处都有火光移动,又隐隐地传来吆喝牲口的声音。他心头猛地一热,多好的人民! 历时半个月的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作战中,我9纵共歼敌黄百韬兵团部及44军、25军、63军、64军各一部,共2.41万余人,缴获各种火炮200余门和其它战利品,我9纵也付出了7000余人的伤亡代价。 第07章 蒙城阻击,预设口袋

围歼黄维兵团

淮海战场上仍然是硝烟滚滚,炮火连天。在黄百韬兵团行将覆灭之际,刘伯承、陈毅、邓小平根据战局发展,将视线和目标转向了黄维兵团。 黄百韬兵败碾庄圩,华东野战军掉过头来,全线直下徐州,对徐州和整个江淮地区造成了威逼势态,李延年、刘汝明兵团的处境岌岌可危。徐州转瞬成了一座孤城。令蒋介石悚惧不已。 为了摆脱徐州守军的孤立处境,保住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兵团不被歼灭,蒋介石只好再次召集刘峙、杜聿明等人到南京黄埔路官邸开会,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 蒋介石为救黄百韬从白崇禧那里调来了黄维兵团,黄维兵团星夜兼程驰援黄百韬,没想到又被困在皖北宿县的双堆集。蒋介石又亲手把黄维兵团送进了解放军的口袋。历史的一幕何其相似。下一步又由谁来解救黄维兵团呢?素来迷信的蒋介石心头不禁划过一道阴影。然而事在危急,眼看在徐蚌战场上又要遭灭顶之灾,蒋介石真是心急如焚。 杜聿明匆匆走进总统府官邸会议室时,顾祝同、刘斐、王叔铭、郭汝瑰等一干军政要员早已到齐,正在议论纷纷,杜聿明的出现,把大家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光亭,你可来了!”顾祝同一把将杜聿明拉进小会客厅里,对杜聿明说:“现在局势很危险,我们得重新计议,你有什么建议?” 杜聿明再也压不住火气,大声责问:“原来决定再增加几个军,为什么一个军也没见到?弄到这骑虎难下的局面,责任在谁?” 顾祝同面有难色地说:“你不了解呀!到处牵制调不动啊!” “既然知道调不动兵力决战,当初就不应该决定打!现在黄维兵团陷入重围,让谁去救?目前挽救黄维的惟一办法就是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兵力,和‘共军’决战,否则,黄维完了,徐州不保,南京也守不住。” 顾祝同很丧气地说:“老头子也有难处,办法都想尽了,还是一个军也调不动,现在决定放弃徐州,出来再打,你看能不能完全撤出?” 在人民解放军沉重打击下,杜聿明集团被迫放弃徐州,向永城方向逃窜。这是人民解放军通过徐州市区追击国民党政府军队 杜聿明想了想才说:“既然没有兵力可调,再打下去也不可能取胜。从徐州撤出来倒问题不大,只是放弃徐州,出来再打,更没把握。只有让黄维牵制‘共军’,我将徐州部队撤出,经永城到达蒙城、涡阳、阜阳地区,以淮河为依托,再向‘共军’进攻,以解黄维之围。” 顾祝同明白,这样一来,黄维兵团很可能葬送掉,但能够救出徐州集团,也不失为弃卒保车的良策。 会议一开始,蒋介石对他的这些高级将领们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来,勉强压住火,才开始讨论。最后,国民党统帅部做出了撤出徐州、退守淮河以南的计划。 为了能将主力从徐州撤出来,蒋介石决定徐州附近各兵团立即收缩战线,合力打通徐蚌线,命令刘汝明兵团、李延年兵团火速北上,与徐州主力南下配合,实施南北对进。黄维兵团继续由皖西向宿县进行攻击,三路会攻宿县。但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黄维兵团糊里糊涂地最先钻进了我军的口袋。 此时我军在等待战机。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在徐州附近猬集一起,不易各个击破。华东野战军在歼灭黄百韬兵团后已经相当疲劳,不经休整马上再投入战斗很难有把握打蠃下一仗。大仗过后,华东野战军“刀锋似已略形钝挫”。中央军委指示中原野战军牵制黄维兵团,以便让华东野战军暂时休整,等待战机。 11月22日,在总前委指挥所驻地周殷圩,中原野战军司令部召开了各纵队领导干部会议,研究了打黄维兵团的部署,预定23、24日正面阻敌两天,以后再找适当时机出击。 23日,中央军委在祝贺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的电报中指出:“对于我们,最有利的是以现态势各个歼灭当面之敌,我们应力争这一着。”中央的想法是先打南面的黄维兵团。 当夜,刘、陈、邓致电请示中央军委:现在“歼击黄维兵团之时机甚好”,“只要黄维兵团全部或大部被歼,较之灭刘、李更属有利。如果中央军委批准,我们即照此实行。” 11月24日15时,中央军委、毛主席电复总前委: (一)完全同意先打黄维兵团。 (二)望粟、陈、张遵刘、陈、邓部署,派必要兵力参加打黄维兵团。 (三)情况紧急时机,一切由刘、陈、邓临机处置,不要请示。 中央军委、毛主席善于采纳前线指挥员的建议,及时修改计划,适应已经变化的情况,并再次重申给予总前委刘、陈、邓“临机处置”之权。 在西柏坡的毛泽东很乐观,他懂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没必要事事请示。 黄维,时年42岁,江西贵溪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曾留学德国,先后担任过团长、旅参谋长、旅长和师长等职务。1938年任18军军长,后调任武汉新制军官学校校长,可算是老资格的国民党将领,在淞沪抗战中立过赫赫战功,在抗战时指挥的那几仗的确打得很是威风,因此,在国民党军中闻名遐迩。但他为人孤僻,学究气太浓,和其他的国民党将领不是太合得来。此前,他正在仿照美国西点军校的建制筹建“新制军官学校”。1948年组建12兵团时,陈诚推荐黄维出任兵团司令。当蒋介石让他出任12兵团司令官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脱离部队时间不短了,曾当面向蒋介石推脱过,但蒋介石坚持不许,甚至直到表露出不快之意,黄维这才奉命草草组建12兵团。 黄维兵团自奉命由确山东援,向宿县冒进,被阻于淮河以南后,又被我军辗转牵引于桐柏山区近20天,已经相当疲惫,但是其实力仍不容低估。 黄维所率第12兵团是蒋介石的精锐部队,下辖第10、第14、第18、第85军(含第4快速纵队),共12万余人。其中18军为陈诚一手培植,全部美械装备,军官都是军校毕业生,是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堪称国民党军的“王牌”。蒋介石和白崇禧迫于形势,才把手中这张王牌投向战场,企图以此来扭转危局。但令他们始料不及的是,黄维兵团以12万人之众,不仅没有对徐州之敌有任何增援,反倒重蹈了黄百韬兵团的覆辙,成了解放军口袋里的一块肥肉。 相比之下,我中原野战军参战部队仅有7个纵队和两个旅。部队自转战大别山后,一直就没能得到及时补充。如第一批南下大别山的4个纵队和野直共11 5万人,3个月后即减员3万余人。还有一部分富有战斗力的纵、旅、团干部,又被调整到新开辟的军区和地方工作。到淮海战役打响时,以兵力来说,除1、4两纵各有9个团外,其余有4个纵队均只有6个团,而9纵只有5个团。平均每个纵队仅有1 5万至1 6万人,其中2纵、11纵不过1 2万至1 3万人。可参战的总兵力在12万人左右,与黄维兵人民解放军部队通过庆功门团相当。再说武器,千里跃进大别山时,为了轻装,甚至还忍痛炸掉了一些重炮。大别山斗争期间,因部队减员很多,有些武器又不得不埋起来。战前,除了有限的几十门野炮、山炮、步兵炮和200多门迫击炮外,基本作战武器是轻重机枪、步枪和手榴弹,而且弹药不足。西此,武器装备处于明显的劣势。邓小平后来曾不无感慨地说:“从大别山出来以后,二野就削弱了。二野武器本来就差,好不容易从敌人手里夺来的重武器,过黄泛区时也丢掉了。二野兵力小,还分了两摊,刘、邓一摊,陈赓一摊,主体四个纵队都削弱了,有三个纵队每个只有两个藏书网旅。不过,我们始终保持了旺盛的斗志。” 在这种情况下,我中原野战军要歼灭蒋介石的这支“王牌”军队,的确是很吃力的。但是,为了实现中央军委歼敌主力于淮河以北的意图,遵照总前委指示,中原野战军毅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在华东野战军协同下,与黄维兵团进行决战。邓小平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歼灭了南线敌军主力,中原野战军就是打光了,全国各路解放军还可以取得全国胜利,这代价是值得的。”邓小平的这段名言,直到多少年后,都令每一个中原野战军的老战士感到无限荣光。

蒙城阻击

黄维的第12兵团刚刚组建,蒋介石就把他调往确山,向中原野战军进攻。徐州告急,蒋介石又要他立即东进。黄维受命于危难之际,实有难言的苦衷。 11月8日,黄维兵团以12万大军之众,由确山东进驰援徐州。刚刚出发之时,黄维坐在敞篷吉普车里,大有“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自豪之情,他不相信解放军会有三头六臂,能阻挡得住他的现代化兵团。 为保障华东野战军在东线歼敌黄百韬兵团和中原野战军主力在徐蚌线作战,刘、陈、邓首长决定以一部分兵力节节阻击迟滞黄维兵团东援。 黄维兵团的先头部队刚刚到达阜阳渡口,就被我1纵20旅和豫皖苏军区部队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我军的顽强阻击之下,不得已又从下游迂回渡河,但已迟滞了两天时间。黄维随后赶到,大为震怒。由于黄百韬兵团危在旦夕,蒋介石催促黄维加速前进。而黄维却有难言苦衷,一路上道路、桥梁不断遭到破坏,民兵游击队不断袭击,有时一天也前进不了10公里,一直到18日黄昏,才到达涡河南岸的蒙城。蒋介石又下命令催促黄维向宿县前进。 我军这时接到刘、陈、邓首长的命令,1纵(1、2旅)主力进至蒙城、板桥集地区组织防御,阻击黄维兵团。部队在16日夜里赶到了蒙城、板桥集、唐集地区,凭借涡河、淝河组织防御,掩护主力集结和展开。 11月16日,纵队杨勇司令员、尹先炳副司令员率旅、团干部,随2旅先遣8团到蒙城地区侦察地形,了解到涡河水情及地形是阻击敌人的天然屏障,决定依托涡河障碍,组织阵地防御,把重点放在涡河北岸,坚决阻敌向涡河北岸进攻,以点制面,并掌握一定的机动力量,准备适时反冲击消灭进攻之敌。同时加强了对侧翼的侦察、警戒,防止敌人迂回。20旅归建后进至陈大庄地区,为纵队预备队。纵队指挥部设在唐集。各旅进到指定位置后,抓紧进行战前准备。 第二天下午时分,敌人的先头部队进至蒙城以西地区。为防止敌人迂回到2旅左翼,纵队指挥部立即命令1旅2团(配属侦察连)进到蒙城以东、涡河北岸的丁大庄、丁老庄,以宝集为重点组织防御。19时,2团到达了指定位置。 黄昏时分,敌18军11师一部分兵力到达蒙城后,在猛烈炮火支援下,从蒙城西北渡过涡河,向侯家庄连续发动了4次进攻,均被我一一击退。同时敌118师向我右翼迂回,其353团两个营和354团1个营渡过涡河,向黄家、陈家攻击。因我主力部队没能赶到,黄家、陈家阵地全都落于敌手。我侦察连向敌发起反冲击,终因敌众我寡未能奏效。 此后,我阻击部队一直在实施反冲击,打进了被敌人占领的村子,但又遭到敌人优势兵力的反冲击,部队伤亡较大。在反复争夺之下几度得而复失阵地,只好被迫撤离。 考虑到白天进攻不易得手,凌晨2点左右,4团团长晋士林、政委郑鲁率部在夜里以突袭手段,指挥3营由村东北、2营主力由黄家北向敌占村发起攻击,还是因兵力不足,攻击没有奏效。在战斗中团长晋士林光荣牺牲。在没人指挥的情况下,部队各自为战,和敌人展开激烈的争夺。正在这时,团司令部作战参谋进村后,主动指挥部队攻占了村子北半部,封锁了村内主要道口,俘敌400余人。这时战斗异常激烈,俘虏无法后送,全部关在一个大院内。敌人挣扎反扑,用火焰喷射器烧我占领的房屋(草房),连被我军俘虏的敌官兵也被烧死在里面:我攻击部人民解放军某部为在战斗中牺牲的烈士举行追悼大会队伤亡越来越大,仍利用院墙角、房角等一切可依托之处与敌人展开搏斗。后来在干部全部牺牲的情况下,卫生员郭敏挺身而出,说:“干部都负伤了,我们要继续坚持战斗,消灭进攻的敌人,大家听我的指挥!”带头向敌人冲去。在淮海战场上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干部牺牲了,就是战士指挥战士继续战斗。 激战至拂晓,团政委郑鲁率增援部队冲进了村子里,继续指挥作战。此时,敌人也对这个村子进行了增援。我伤亡较大,与村外联络又困难,几次派出通信员都在中途牺牲了。敌人继续使用火焰喷射器,用火烧我占领的房屋,并向我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连续冲击。 19日下午,只有村东一处院落还在我军的控制之下,这时与旅部的联络接上了,郑鲁政委组织运送伤员,在带领部队撤退途中身负重伤,不幸牺牲。 经过两昼夜的激战,进攻黄家之敌伤亡惨重。敌人在付出了很大代价,突破我军阵地以后,得到的却是一个光秃秃的村庄。 敌14军一部从蒙城东面李草房附近偷渡过河后,仗着其兵力和炮火优势,向我纵深进攻。我阻击部队立即占领有利地形展开反击。这时,1旅扼守乌集、板桥地区;2旅扼守唐集地区,其余转移到纵深防御。 这一天,出乎我军意料的是,敌人没有继续前进,只有一些侦察性的小战斗,敌人小心谨慎地徘徊了一天。 黄维突破了黄家阵地,又从蒙城东面战场向板桥集发起了进攻。 1纵杨勇司令员和潘焱参谋长以及1旅杨旅长一起到了淝河沿岸,看了沿河北岸、板桥集周围的地形,大家都觉得淝河南岸板桥集是敌必经之路,无论如何要阻敌在淝河、板桥集以南。有淝河为天然屏障,板桥集是我构筑防御阵地核心工事的自然依托,加快阵地构筑是当务之急。 大部队被阻,黄维大为震怒,他动用了飞机、大炮和坦克,以陆空火力对板桥集猛烈轰击,发誓要杀开一条血路。中原野战军1纵7团1营奉命坚守阵地,面对强敌,毫不畏惧。 蒙城方向敌85师开始向板桥集进攻,其253团在炮火掩护下,分两路向板桥集1营阵地猛烈攻击。我1营指战员奋起抗击,将敌击退,仅1连阵地前,敌人就死伤达200余人。 第二天,敌对我板桥集阵地再次猛烈轰击,后面以两个营的兵力,沿公路两侧向1营进攻。1连阵地大部工事被敌炮火摧毁,1连连长、战斗英雄桑金秋在头部受重伤的情况下,坚决不下火线,带伤指挥作战,指挥连队向敌右翼出击。敌再遭沉重打击,弃尸百余具逃窜。后来这个连被命名为“桑金秋连”。 在乌集方向,敌人以大约一个团的兵力,分两路向2团1连之桥东王庄和7连之乌集阵地东南,利用芦苇隐蔽偷渡进攻,遭我猛烈火力杀伤后,只好弃尸退却。随后,敌向淝河南岸2团阵地多次攻击,都未能得逞。 在蒋介石的严令之下,黄维急于开进,多次改变战术,任他正面攻击还是迂回渗透,都没有突破1纵的正面防线。当黄维后来得知防守涡河北岸只有一个纵队的兵力之后,大为光火,立即下令让他的精锐部队18军强渡涡河,全力出击。但午夜时分,已经渡过涡河的敌18军118师又被赶回了河对岸的沙滩上。敌18军军长杨伯涛情急之下,连忙调集特种部队携带火焰喷射器,向我军阵地部队人员密集的地方进行残酷的喷射,许多战士全身着火,阵地易于敌手。 黄维兵团第18军虽已强渡涡河,但付出了很大代价。在这场阻击战中,面对数倍于我的精锐之敌,在两道阵地上阻敌三天三夜,使黄维兵团遭受了相当损失,迟滞了敌人的北援。

预设口袋

黄维在蒙城被阻击了三天三夜,每天只能向前行进五六公里,今天总算到达淝河一线。黄维急、怒交加,在沙河、涡河每次都是付出很大代价才得以通过,现在又要过河,难道10万大军竟被这小小的河流所阻?黄维一怒之下,调集了所有的飞机、大炮和坦克,向对岸猛攻,决心要打过淝河。 虽然阻敌的恶仗打得很出色,但部队的伤亡也越来越大。中原野战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淮北大地。 前方仍在激战之中。 这时,刘伯承、邓小平召集部分纵队首长紧急开会。会议由邓小平主持,他面容消瘦,但语调沉着坚定。这次开会,他们共同为黄维划定了一个包围圈,在等着他往里钻。大家都纷纷发言,4纵司令员陈赓率先表示,4纵这次决心破釜沉舟,不惜一切牺牲承担更艰巨的任务,即使打得留下一个班,也甘心当班长,一定坚持到最后胜利。 陈赓为人、说话一向都是那么豪爽,但他并不莽撞。事后他亲自带着部分指挥员去浍河南岸察看了地形。陈赓对他的部队指出,只要能在这个地方坚守三天,兄弟部队就可赶到,从四面对敌形成合围。 随着黄百韬兵团被我华东野战军歼灭,杜聿明集团三个兵团集结于徐州,由蚌埠北进增援徐州之敌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进至任桥、花庄集,不敢驰援。黄维兵团23日进至南坪集以南地区,又被友邻纵队截击,已成孤立之势。中央军委和总前委决定,中原野战军在华东野战军协同下,迅速合围、歼灭黄维兵团。 刘、陈、邓首长决定,诱敌“精锐”18军北渡浍河,进入我袋形阵地。利用浍河隔绝,以两个纵队钳制该敌,1纵和友邻纵队分别由东西两侧向中心突击,将敌分割歼灭于浍河以南之双堆集、芦沟集地区,坚决不能让他南北会师。 但这终究是一个初步设想,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要时间,尤其是各纵队离预定地点还很远,华东野战军增援部队也在行进之中。刘伯承注视着1纵、4纵的杨勇和陈赓两员骁将,对他们说,希望你们要承受住黄维大炮的压力,你们前面的仗打得都很好,现在不仅需要你们继续阻击黄维,还需要你们边打边退,迟滞黄维,让他走不快,为主力进入伏击地点赢得时间,把黄维引进包围圈。 人民解放军炮兵部队作好了迎战国民党军队的准备 既不能让他停下来,也不能让他跑,要让他自己走进口袋里去。刘、陈、邓首长就是这样要求的。 刘伯承命令陈赓指挥中原野战军第4、第9纵队和豫皖苏独立旅在正面继续阻击黄维兵团,待中原野战军其他各部进入指定位置后,担任正面阻击任务的部队开始逐步放弃阵地,将黄维兵团诱至浍河以北,利用浍河将敌隔断。这时,杨勇指挥1纵、陈再道指挥2纵、陈锡联指挥3纵、王近山指挥6纵和冀鲁豫军区三个旅等部队,立即从东西两面夹击,配合正面攻击部队,将黄维兵团团团围住。 同时,总前委令华东野战军7纵成均司令员指挥的第7纵队和特纵炮兵部队火速南下,接受中原野战军指挥,加入对黄维兵团的作战,并调集其余各纵,阻击敌随时可能增援的部队。 按照原定计划,杨勇和陈赓不再恋战,主动放弃了淝河,边打边退。黄维以为有机可乘,兴冲冲地指挥着他的千军万马,不假思索地渡过淝河,向前进发。黄维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次“势如破竹”竟然走进了天罗地网之中。 11月24日,蒋介石迫于战场形势的压力,急急召集刘峙和杜聿明到南京开军事会议,作出了徐州方面以主力向符离集进攻,第6兵团及第12兵团向宿县进攻,以便南北夹击、打通津浦线的交通的决定。 此时,黄维正率领他的第12兵团向南坪集进攻。 黄维要争夺的南坪集,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地,这种地方便于大兵团作战,陈赓负责率领第4、第9纵队担负着打头阵、坚守南坪集的任务。这个任务是陈赓主动争取来的。在中原野战军纵队干部会上,陈赓向中原野战军首长请战说:“让我回部队吧,黄维是我的老同学,在军校时,黄维打架就不是我的对手,战场上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陈赓这个建议很好,就由4纵坚守南坪集。时间暂定为三天。”刘伯承高兴地说。 黄维在突破淝河后,以第10军在左、第14军在右、第18军为中路,在坦克、大炮的掩护下,以庞大的阵势,气势汹汹地扑向南坪集。 4纵的一个团奉命在罗集、赵集阻击敌人,经过一天的激战,撤回了南坪集。 第二天,敌第18军以三个团的兵力,在3架飞机和20余辆坦克的掩护下,向我南坪集阵地展开正面的多路进攻,轮番不停地发起冲锋。我集中炮火全力还击,将敌人的进攻全部打退。 敌人正面攻击受挫,企图从西侧、东侧打开缺口,都没有得逞。 南坪集的战斗打得异常激烈,镇上的许多房屋被打塌。经过一天的激战,敌人付出了惨重代价。这时,总前委为利用浍河割裂敌人,决定放弃南坪集,以4纵和9纵一部在浍河北岸布设袋形阵地,诱敌18军渡过浍河,以便兄弟纵队由东西两侧出击,聚歼敌在南岸的三个军。 中原野战军第4纵队按照总前委“先诱敌前进,后出击合围”的预先部署,于11月23日撤离南坪集,转移至浍河以北,与第9纵队和豫皖苏独立旅在朱口、伍家湖、半埠店、东平集一带布置了一个袋形阵地。中原野战军主动放弃南坪集的行动,给敌人造成了很大错觉。黄维以为第18军的突击获得了成功。 南坪集的仗打得真假难辨,黄维疯狂进攻,我军则全力阻击。刘伯承看准时机,命令4纵、9纵稍作抵抗后,立即放弃阵地,引诱被虚假胜利冲昏了头脑的黄维渡过浍河。黄维不知是计,催动大军抢渡浍河,18军在前开路,弓其余各军迅速跟进。 24日,天刚破晓,敌第10军主力和18军、14军各一部渡过浍河,分头向我10旅防守的朱口、伍家湖、徐家桥进攻。经过反复争夺,我阵地屹然不动。敌我形成对峙。这时敌人发现态势不利,但为时已晚。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刘、陈、邓首长即下令全线出击,全力合围敌人。一时间,东、西、北三面全都响起了喊杀声。 敌第18军主力过河后,大摇大摆,放胆前进。后来第18军副军长王元直觉得有点不对头,便忧心忡忡地向黄维报告说:“共军作战向来是在各战场上行事,而今则是刘陈联璧,我军如入无人之境,会不会中他们的诱军之计?”过河没多远,他发现前面及左右两侧都有中原野战军的阻击阵地,急忙向黄维建议说:“趁共军攻势刚刚合拢,立足未稳,使用第18军为长矛矛尖,刺破口袋底,采取集团滚进战术,迅速脱离虎口。” 黄维原打算强渡浍河后,进占宿县。听了王元直的报告后,这时黄维也开始觉察到作战态势对他极其不利,特别是十几万人马处在涡河、北淝河和浍河之间的狭窄地带,背后的北淝河和涡河已成为行动的障碍。全兵团长途行军百多公里,后方供给线早已被切断,照此下去,势必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同时他也估计到我军可能有重兵布防在浍河地带,这才决定部队停止渡河,撤回浍河南岸,向津浦路固镇方向转移,向李延年、刘汝明兵团靠拢,然后北援徐州。但对于王元直的建议,他并没有采纳。总前委得知这一情况,决定乘敌转移之际,全线出击,迅即向敌合围。 等黄维明白过来为时已晚。黄维赶忙召集第18军军长杨伯涛、兵团副司令官兼85军军长吴绍周商议对策。此时吴绍周调到前方不久,对战场情况不熟,因此没有吭声。杨伯涛提出建议说,不能继续再进攻宿县了,否则后果不可设想,主张向固镇转移。他说,南坪集离固镇只有不到10公里,赶到固镇,靠拢铁路线就可以保证补给,还可以和李延年兵团会师,全力打通津浦线。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吴绍周也表示赞同这个主张。 黄维沉思半晌,终于下了决心。 11月25日藏书网凌晨,敌85军1名军官带着几名随从,奉兵团副司令官兼军长吴绍周之命,乘车赴110师传达命令。但只到中途就做了我军的俘虏,并缴获了敌人向固镇方向转移的机密文件。原来,敌人企图乘我立足未稳,向东南方向突围。 第08章 义师反戈,风声鹤唳

义师反戈

在南坪集经过两昼夜的激战,黄维发觉了我军对他构成了合围态势,急忙将浍河北岸的兵力撤回南岸,企图突破合围与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靠拢,尔后再北援徐州。总前委当机立断,改令4纵、9纵、豫皖苏独立旅强渡浍河,向敌猛烈出击。 总前委走出了一步好棋,黄维却迟迟拿不出一个好主意,他有些心神不定。 黄维在蒋介石召集刘峙、杜聿明到南京开会的当晚即被包围,蒋介石知道这个消息后,还乐观地认为黄维有力量打破包围,至少可以支持一段时间,能等到徐州各兵团前去解围。 黄维兵团用八百辆汽车在双堆集东南构筑的防线,也被人民解放军突破 但黄维像一条钻进网里的鲨鱼,虽然凶猛地左冲右突,但还是怎么也冲不出去。 黄维为摆脱被围歼的厄运,于11月26日晚召开了各军、师长紧急会议,决定使用四个主力师,由双堆集正南和东南方向突围,与蚌埠李延年兵团会合。根据刘、陈、邓首长的指示,2纵令各旅作好战斗准备,各部队作纵深梯次配备,互相支援,密切配合,坚决击退与消灭突围的敌人。 11月27日6时,敌85军110师在左,10军18师在中,18军11师在右,并以18军118师作预备队殿后,三个师齐头并进,开始突围。 在华东野战军配合下,中原野战军在宿县西南双堆集地区,包围国民党政府军队第十二兵团。这是战士们在散兵掩体内进行阻击 黄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左翼的110师并不跟他同心同德。就在他拼死突围的时候,110师马上就要打出反戈的义旗。 第110师的前身是冯玉祥西北军的第2师,是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的基本主力之一。1938年,和国民党豫北师管区的部队以及东北军的骑兵旅合并为第110师。1942年中共地下党员廖运周接任了这个师的师长职务。 这支部队抗战时曾参加台儿庄、瑞武路、鄂北、豫北、中原各战役,屡立战功,有着爱国的好传统,具有一定的进步思想。尽管兵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思想基础很好。师长廖运周一直在做着争取思想进步官兵的工作。1947年夏天,他还成立了中共地下师党委。 廖运周始终没忘记刘、邓首长要他在最有利的时机发挥最大的作用的指示。1948年11月上旬,第85军要参加第12兵团增援徐州,廖运周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第85军是汤恩伯系统的主力,这两年来编为华中“剿总”序列。白崇禧对第85军军长吴绍周很信任,计划让这个军防守汉口的大门,让第18军、14军、10军作外线机动兵力,把桂系主力控制于内线策应。白崇禧很清楚,第12兵团成立后,指挥大权就要落到蒋介石之手,不能再听他华中“剿总”指挥了。所以,他不愿让第85军编入黄维12兵团序列。吴绍周也不愿意脱离华中“剿总”的系统。所以,黄维刚刚接任第12兵团司令官,吴绍周就称病回武昌休养,直到兵团从徐州出发前夕,才勉强回军。他曾哀叹说:“人到弯腰处,不得不低头。”看来实在是出于无奈了。不过,第12兵团第一梯队11月上旬已从确山出发了,第85军还在随县等待交防,在黄维连电催促之下才动身。可当第85军赶到阜阳的前一天,白崇禧又向第85军发来了电报,让85军暂停待命。那时,110师是全军的后卫,廖运周担心吴绍周见到电报后又要变卦,于是就把这封电报压了下来。 一路上,第85军走走停停,行动迟缓。部队在阜阳休息了一天,吴绍周召集会议,研究如何应付白崇禧又不得罪黄维的办法,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当时,第85军的确面临一些困难:部队带的粮食快吃光了,计划在阜阳、太和县征补粮食,可是国民党政府人员无处可找;黄维在阜阳渡沙河时架起了便桥,但他带部队过河后又没有留兵守护,等85军到了,桥已被我当地民兵拆了,还要重新架桥;廖运周他们已经从收音机中得到了一些国共双方战场情况,黄百韬兵团已被包围,宿县被解放军占领,张绩武被俘等等。面对这种局面,吴绍周显得垂头丧气,只好再向黄维请示。黄维回电同意第85军在阜阳待命,并说兵团主力正在蒙城调整部署。可是第二天,黄维又急急电令第85军兼程前进,到蒙城补给。第85军只好兵分两路,赶往蒙城,随后又渡河跟进。吴绍周就这样把部队拉到了前线。 这次行动,在第110师内部有很大阻力。白崇禧和张轸都打算把这个师留在他们手里,师里的很多官兵对这次行动也有埋怨情绪。有的公开骂蒋介石是催命鬼,说:“蒋介石的部队是听刘伯承指挥的。”也有的说:“这支部队现在听蒋介石的,白崇禧的话也不灵了。”实际上他们是留恋湖北,不愿开往徐州。按说这些情绪是与蒋介石的计划相抵触的,但对起义计划的实行也极为不利。部队带不出,起义的计划就要落空。于是,11月6、7日,110师召开了中共地下党紧急会议,觉得从各个方面考虑,趁这次“增援”徐州的“最有利时机”,一定要把部队带出去,带到革命大家庭中。在加强政治宣传的同时,110师还对官兵的生活进行了妥善的安排。决定发给军官家属三个月的大米和薪金;允许大家出发前到广水、汉口探亲一次,等等,逐步稳定了官兵的思想,把他们带了出去。 11月24日,第85军由蒙城到达赵集附近,解放军已自动放弃了南坪集。黄维错误地认为解放军已被击败,让第18军全部进入浍河北岸,14军在南坪集东南地区集结,第10军在孙疃集附近与解.99lib?放军交战,并把他自己的司令部安到南坪集。随后命令各军积极侦察当前敌情,还准备继续向宿县攻击前进。可他哪里知道,他的部队已自动进入了解放军既设的袋形阵地了。当时,廖运周已经发现赵集西北方面有大批的解放军在向南移动,蒙城被解放军占领,黄维兵团的后方补给线已被切断,整个战局的态势对黄维很不利,如果黄维发现了解放军的企图,可能改变进攻宿县的决心,后来果然如此。 当天深夜,吴绍周从兵团开会回来后,面带难色,低声对黄子华说:“情况很糟糕,敌人有纵深配备正向我军两侧迂回。我军将被包围,必须向固镇转移、靠拢,只怕委座(蒋介石)不答应呀!我们是进退两难,真是难啊!不过,现在黄维还是下了转移的决心。” 接着,吴绍周在地图上比画着,“第85军的主力放在南坪集附近,占领阵地,向西北方面警戒,掩护第18军和第10军的转移;待两军通过后,我军就经罗集向固镇以西地区集结;第14军沿举河南崖占领阵地,向北警戒,阻敌南犯,掩护兵团转移;第10军迅速脱离敌人,沿举河南岸,依靠第85军掩护,向固镇以西前进。第18军脱离敌人后,经双堆集向固镇西湖沟集前进,兵团司令部在第18军后跟进。”吴还通知廖运周说,第110师暂归黄维直接指挥,明日向湖沟集方向搜索敌情。 听了吴绍周的话,廖运周心里既高兴又着急。高兴的是解放军已经把黄维包围了,黄维就要完了。着急的是解放军自动放弃南坪集以诱敌深入的企图被黄维察觉了,并打算向南转移。如果解放军不能迅速出击合围,就有让黄维逃脱的危险。 这是关系整个战局成败的关键。必须立即把这一重要情报向刘、邓首长报告,否则就要贻误战机。 当时廖运周心急如焚,可又不便马上离开,就用话搪塞吴绍周说:“为什么把我师归黄维直接指挥?这样分割使用诸多不便,为什么要第85军掩护第18军、第10军转移?他们各自掩护直接转移不是更好吗?第85军由赵集直接开往固镇西北地区与友军取得联系不是更好吗?”廖运周的话在吴听来可能很在理,其实廖运周不过是用了个缓兵之计挑拨吴绍周与黄维的关系,拖延一下时间罢了。吴绍周好长时间没作声,看来这些话他是听进去了。 停了一会,他说:“你们师的任务是搜索敌情,兵力可大可小。你把第328团留给我作预备队好吗?”廖运周毫不迟疑地说:“完全可以,我带两个团就够了。”当时,第328团团长姜继鑫是吴绍周的亲戚,思想顽固。该团其他军官也大都与共产党对立。该师地下党委多次研究过,将来起义,就怕这个团找麻烦,现在吴绍周要把它调走,正合了廖运周的心愿。 回到师部后,廖运周马上召集中共中央中原局派来做>地下工作的李俊成、廖宜民、张士瑞进行研究,立即派张士瑞同志把黄维兵团的转移计划送出,并向刘、邓首长请示下一步的任务。又发电报给在汉口留守处的徐仁同志,让他迅速在留守处安排相应的措施。 午时,吴绍周到南坪集附近阵地,指挥其他部队转移。入夜,黄维队伍还没全部拉开,解放军就开始了全面出击,把黄维部队打得焦头烂额,黄维的转移部署全乱了套。这一天,他的部队没有一支到达预定目的地,110师也跟着跑了不少冤枉路,一会儿黄维让110师向东南搜索,一会儿向东北掩护,而吴绍周又让去南坪集增援他。报话机不间断地呼叫,行动的目标不时转变,向导说你们这个部队到底往哪里去?官兵也七嘴八舌埋怨说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 黄维这个人很自信。在他的第一次转移部署被解放军打乱后,他并没有泄气。加上他的部队军事素质和武器装备普遍不错,号称蒋介石五大主力之一,所以他并没有把解放军放在眼里。当然,他也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也不得不考虑一下现实的处境。 当时,廖运周的师部和黄维兵团的司令部同住在双堆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26日午后5时许,廖运周刚从前方回来,黄维就派人把他找了去。他看了看廖运周,很镇静地说:“刚才空军侦察报告说,今天午后3时敌人对我兵团的包围已经形成,他们正在构筑工事,你有什么主张?”廖运周反问了他一句:“司令官有何决策尽管下命令,我师保证完成任务。”他料到黄维已经有了新的打算,黄维果然说:“我想乘敌立足未稳,打它个措手不及。决定挑选四个主力师,齐头并进,迅猛突围。”廖运周马上意识到,黄维这一招的确厉害,同时也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于是他说:“好!司令官的决策真英明。我们师请示打头阵,愿当开路先锋!我们既然能攻占敌人堡垒式工事和河川阵地,现在突破他们临时构筑的掩体,当然不在话下了。我请示立即回去准备行动。”黄维见廖运周这样支持他的意见,对他又是夸奖又是鼓励。 在回去的路上廖运周反复琢磨着:黄维的部队尽管近来有些消耗,但装备仍然完好。且军官们受法西斯毒害较深,士气未退,战斗力仍然很强。现在解放军的确是立足未稳,黄维四个师并力突围还真有让他跑掉的危险。廖运周想起了刘、邓首长的指示,要在最有利的时机发挥最大的作用。现在是火候了!必须立即举行战场起义,打乱黄维的突围部署。 廖运周马上把黄维兵团新的突围计划和破坏这一计划的设想跟李俊成、廖宜民、杨振海等地下党的同志谈了。于是作出决定,派杨振海同志去见解放军最高指挥员,把黄维准备在27日上午采取的突围行动和110师决定趁此机会举行起义的计划一并上报。为了避免误会,请示解放军前沿部队在突围处的左翼闪开一个口子,让开一条路,等110师过去后再把口子封上。杨振海同志走了以后,廖运周他们又进一步进行了研究,考虑到四个师齐头并进,让110师居中,两翼都是敌人,对110师很不利,于是廖运周决定想尽办法“调整”一下黄维的部署。 廖运周又去见了黄维,向他建议:“四个师齐头并进不如三个师好。把第18军的主力师留在兵团作预备队,可随时策应第一线作战。控制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这是一个常规了。让我师先行动,如果先得手,其他师可迅速跟进,扩大战果。”黄维见廖运周肯挑重担,又替他着想,照顾兵团的机动权,很是高兴。对廖运周进行了一番赞扬,连声说:“好同学、好同志,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坦克、榴弹炮随你要。”他还让在一边的兵团副参谋长韦镇福通知空军调飞机配合110师行动。 廖运周心里暗笑,说:“我已派了几个便衣深入敌后,进行侦察,如果发现有空隙的结合部,我们就利用夜间提前行动。”黄维又把廖运周赞扬了一通,非常轻松地说:“有机会就前进,要当机立断。”他对廖运周的言行没有一点怀疑,廖运周心里这才踏实了许多,向韦镇福要了两份地图拿回了师部,很正经地与副师长杨柳营、参谋长洪炉青一起研究了突围计划。他们也没有任何怀疑,于是决定:师直属队在黄昏前作好准备,午夜开始行动。 26日晚上,大家心情都很激动,急切地盼望着杨振海同志回来。第二天凌晨3时,他终于回来了,一进屋就高兴地喊着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他还带来了王近山司令员亲手绘制的地图。并说6纵准备在规定的行军路线上,沿途放上高粱秆作为路标,让起义的官兵左臂一律扎白布或白毛巾,规定在两军接触时,打三发枪榴弹作为联络信号,从解放军第6纵队和第17师的阵地通过,到达罗集附近的大吴庄、西张庄。时间要提前,最好在天明以前全部通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离规定6点钟出发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为了预防万一,廖运周决定把这段时间也充分用上,又一次跑到黄维那里,再给他送去了一颗定心丸。黄维见了廖运周,首先询问了派出去的人侦察的情况,了解了110师的准备情况。廖运周说:“我正要向你报告。 我们发现敌军阵地结合部有空隙可钻,在拂晓前行动最为有利,特来请示。”黄维大概觉得自己的决策很英明,也觉得他选准了突围的先锋,哈哈大笑起来,顺手拿出了一瓶酒,对廖运周说:“老同学,这瓶白兰地藏之久矣,一直没舍得喝,现在我特敬你一杯,预祝你取得胜利。”又转身对韦镇福说:“来,你们是同期同班同学,也要敬一杯。”看看出发的时间快要到了,不便久留,廖运周回敬了他们一杯酒后,向他们敬了一个军礼,就告辞了。黄维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才回去。 廖运周回到师里不久,解放军南线最高司令部派武英同志穿着便服来到师部,为110师做向导。 临行前,廖运周觉得有必要公布了,就把一些比较可靠的营连长召集到一起,在一块空地四周布置了警戒,廖运周就站在那里进行了起义动员。他开门见山地说:“现在,我们已被解放军全部包围,蚌埠的李延年、孙元良的救兵打不过来,徐州被围,黄百韬被消灭,蒙城、宿县被占,我们一无援兵二无退路,弹粮即尽,而解放军却在不断增援。 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坐以待毙。蒋介石对人民犯下了滔天大罪,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呢?共产党、解放军的所作所为大家都很清楚。很多人都要求我利用朋友关系(当时还不能公开身份)给解放军写封信,为我们提供方便,使我们脱离战场。现在我们已派杨振海与解放军联系上了,见到了他们南线司令员。解放军对我们将采取的行动非常欢迎,你们赞不赞成这样做?”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赞成!”大家都说:“我们愿意跟师长走!”廖运周环视了一下周围,见到他们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十分诚恳,心里很是激动。 这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笼罩在村庄、田野、道路上的浓雾渐渐散开,出发时间到了。 11月27日早晨6点钟,第110师准时开出了双堆集附近的周庄、赵庄,在通向解放军阵地的道路上向前进发。 一路上,非常顺利,黄维对廖运周十分放心,不时地通过报话机询问几句进展的情况。两个小时后,起义部队已全部通过了解放军阵地,解放军又把放开的口子重新封了起来。这时,报话机中传出黄维的呼唤却有些异样:“长江长江,你们到了哪里?”廖运周赶紧回答:“武昌武昌,我们到了赵庄,沿途畅行无阻。” 下午1点半钟,110师到达了指定的地点大吴庄。黄维和吴绍周还在报话机里询问进展情况。廖运周下令把全师的报话机统统关掉一律上缴,师部的电台也停止使用,中断与黄维、吴绍周的联系,这才引起了黄维的怀疑。 黄昏,大批国民党飞机飞了过来,在110师宿营地附近扔下了大量炸弹,可是他们知道得太晚了。 当天晚上,起义部队就在原地宿营,官兵们睡得很香很香。第二天,炮兵们全部参加了进攻黄维兵团的战斗,不少人还在这次战斗中荣立了战功。 12月24日,毛主席、朱总司令亲自发来贺电,赞扬了全师官兵的义举,鼓励他们逐渐把这支队伍锻炼成真正的人民军队。 黄维发觉上当以后,急令各军回撤,但已乱成了一团。我军乘机发动反攻,一时间黄维的另外三个师损失惨重。在敌人大举突围的关键时刻,廖运周率部举行战场起义,打乱了敌人的部署,瓦解了敌人的士气,使敌人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至此,黄维的突围计划,被我彻底粉碎,不得不转入防御。 这时,敌人的后方供应已被切断,不仅粮弹缺少,烧柴也成了问题。黄维心里清楚,继续死守,等于守死,倒不如孤注一掷,或许能侥幸冲开一条逃路。于是,在29日、30日两天内,又向我4、6旅阵地反复攻击,大部被我击退,仅一小部攻占我前后周庄。 当中原野战军第6纵队司令员王近山把包围黄维的情况报告给总前委后,刘伯承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双堆集,兴奋地说:“黄维这12万兵马,被围困在20里长、15里宽的地段上,这极好算账,平均每500米长宽地段上,就有400多个敌人官兵,随便打一炮,都会伤着敌人!”他用浓重的四川话幽默地说:“真是15个驼子困觉——七拱八翘地挤在一起喽!” “黄维兵团,是白崇禧指挥下的精锐师团,号称攻如猛虎,守如泰山;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邓小平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他守着这两个谷堆,怎么样攻如猛虎,动如脱兔?” “消灭黄维兵团,这是淮海战场上承前启后关键的一仗!”陈毅站起身来,和邓小平一起俯视十万分之一的作战地图,精心运筹,准备歼灭被围之敌黄维兵团。 要想歼灭黄维兵团这一全副美械装备的国民党军主力兵团,谈何容易!当时,中原野战军有六个纵队参战,人数虽有12万,但编制不全,兵力不足,重武器和弹药也少。作为淮海战役总前委书记邓小平十分清楚打黄维的艰难处境。他在一次纵队领导干部会议上比喻说:“消灭黄维兵团,对中原野战军来说,犹如‘瘦狗拉硬屎’。”但为了打好这场硬仗,为了圆满完成中央军委赋予的任务,邓小平一再指示各纵队要发扬千里挺进大别山的顽强精神,服从全局,不畏艰难,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彻底地歼灭黄维兵团。 黄维兵团被围,使蒋介石大为震惊,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嫡系部队12万兵马这么快、这么容易就陷入了解放军的包围之中。 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蒋介石这才发现单凭黄维本身的力量不可能脱出重围,于是下令让黄维想办法扩大防守地区,固守待援。 黄维被围于双堆集。经过几天的作战,12兵团被压在了狭小的地段内抬不起头来,南逃北去的道路均被封死,援军实际上成了被围待援之军,蒋介石所指望的黄维、李延年、刘汝明三路会师,“北上解围”的企图成为了泡影。

风声鹤唳

南京,蒋介石官邸会议室。 蒋介石把陆、海、空三军首脑人物及高级幕僚又全都召集起来,向大家介绍作战计划。 蒋介石站在地图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正得意于他的决策:南北对进,夺取宿县,打通徐蚌交通。他对大家说:“这就是我们变内线作战为外线作战,变被动为主动。” 魔高一丈 黄维兵团以杨伯涛的第18军为主力“王牌”,所以自11月下旬被围开始到12月5日期间,担任对其他各军的策应任务,配合战车和炮兵,屡次向我军反扑。蒋介石也派其儿子蒋纬国飞到双堆集上空,用无线电台和18军战车营营长通话,谎说各路大军即将到达,要他们奋斗到底,为“党国”立功。敌空军的飞机也成天在双堆集上空盘旋。但黄维兵团的反扑行动只能在白天进行,一到了晚上,又完全是我军的天下。 黄维看到阵地前面的村庄被我军利用作为攻击据点,曾抽调了几个团,由杨伯涛指挥,在飞机、战车和炮兵的掩护下,进行了猛烈的反扑。在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后,才把几个村庄夺回,并施以残酷的破坏。南京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借此宣传,说黄维兵团在双堆集周边实施了“蹂躏战术”,使“共军”受到毁灭性打击云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时,我围歼部队普遍采用了近迫土工作业,对敌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11月底,9纵27旅旅长崔建功挥师稳步进击,在11纵和豫皖独立旅配合下攻打小张庄。小张庄位于黄维12兵团防御圈东北角,是个仅有8户人家的小村子。敌人在这里构筑了三层工事,外层是鹿砦、铁丝网和前伸地堡,纵深150米;中层环村150米,地堡密集,堑壕交错,各地堡之间均有交通壕贯通,构成环形防御工事,形成交叉火力网;里层是房屋和大地堡构成的集团工事。 核心地堡配备两三挺重机枪,周围有两三个小地堡,各配备一两挺轻机枪。集团工事间每隔30米有小地堡和射击掩体。崔建功指挥81团曾一度突破小张庄外围阵地,但因敌人火力太密集,难以发展进攻。该团1机连班长牛孟连和两个战士冲到鹿砦跟前,遭到敌火力网压制,攻不上去,也撤不下来,只得依托几个土包就地隐蔽。也是急中生智,为了生存和战斗,他们被迫进行土工作业,先挖成卧射掩体,再挖成立射掩体,尔后互相招手示意把工事挖通联成堑壕,居然在敌人的火力下坚持了一天。 这个看似偶然的小事启发了指挥员的战术思想。27旅参谋长张蕴钰注意到了这件事,崔建功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们把这件事的经过报告了秦基伟,秦基伟大喜。他想,如果进攻部队都能像这几个战士一样,挖沟近迫,抵近敌人,这岂不是扬长避短、提高生存能力、使敌火力优势无用武之地的重要手段吗?他马上抄起电话给崔建功和张蕴钰打电话:“设想条件再艰苦一些,敌人的火力再猛烈一些,我们的战士再抵近一些,时间再长一些,把试验继续下去。” 11月29日,纵队定下进攻小张庄的决心。秦基伟到79团、81团研究作战方案。检查攻击部署时,具体交代了三个问题:交通沟要最大限度地抵近敌人,使突击队能迅速跃入敌人外壕;发挥火炮和炸药的威力,集中全旅炮火突袭;军事攻坚与政治攻心双管齐下,运用瓦解整3师的经验。 当夜,一场空前规模的近迫作业悄悄展开。各连连长用破一小口的米袋装上石灰向敌阵地匍匐前进,战士们顺着若隐若现的白线跟进,直到距离敌阵地数十米,连长才发出暗号,大家立即开始挥锹作业,天亮之前便初具规模。至12月1日战斗发起,27旅挖成3条交通壕,每条长250米,距敌前沿70至100米,宽能走担架,深可没头顶。有了交通壕,战士们的腰杆就挺直了。秦基伟、李成芳、何正文、谷景生,还有各旅的首长,都大摇大摆地走进交通壕,一直走到黄维的鼻子底下。纵队首长到了最前沿,连敌人的机枪火力点位置都看到了,情况掌握得当然就更准确了,大大减少了指挥失误。 12月1日黄昏,部队进行炮火准备。一声令下,群炮齐鸣,尤其是9纵的“土特产”——炸药抛射装置大显神威,大药量的炸药包飞到之处,敌军血肉横飞,哭爹喊娘。 经过30分钟炮火准备,敌前沿工事及附近防御物大部被摧毁。9纵27旅79团、81团此时才从堑壕中跃出,神兵天降一般,守敌还没清醒过来,就已经是短兵相接、白刃格斗了。部队打得很顽强,79团突击队14名队员,冲锋中伤亡12人,最后只剩下1名班长、1名战士,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跳入敌外壕,完成了突破任务。81团2连突破后全连仅存12人,后又收容了其他连的2名战士,当即在敌炮火下组成3个战斗小组,由连长指挥迅速向敌纵深发展,一口气打下5个地堡,终于同友邻部队会合。经12小时激战,全歼守敌1200余人,缴获迫击炮5门、战防炮1门、轻重机枪30余挺。 秦基伟的心情好极了,轻松地哼起了河南豫剧。 这时,蒋介石把胡琏召到南京。胡琏在蒋面前吹嘘说,此次徐蚌之战,对方倾其全力,规模空前,是国共两党最后的大决战。这一仗打胜了,可以凭江淮之阻拱卫长江,确保南京,与共产党平分天下,再图反攻。他建议蒋介石放弃北方,固守南方,集中全力打胜这一仗,并硬着头皮说:“校长,12兵团尚能坚守一段时日,等待援兵的到达。”言下之意,还是催促蒋介石赶快抽调援军。为了表示对校长“栽培”之恩的报答,他表示,愿意再飞回双堆集重围,协助黄维鼓舞士气,调整态势。蒋介石连说“好,好”,对其嘉许一番。 12月2日,从南京飞回的胡琏像一个打足了气的皮球,立即分批召集各军师长到兵团部见面打气,说蒋介石已决定调集大军增援作战,要大家固守待援。接着,又到各军师阵地视察一番,并在布防上做了一些局部性的兵力调整。胡琏的这一番行动,总算给绝望中的黄维兵团将士注射了一剂强心针。 但在我中原、华东两野战军“紧缩包围、纵横扫荡、重点强袭”的攻势下,双堆集的处境每况愈下,有时竟是雪上加霜。 黄维被围十多天来,12兵团上下无不怨声载道,士气十分低落。此时正值深秋,双堆集袒露在一片毫无隐蔽的旷野上,12兵团栖身在一些土墙茅草盖的小房子里面,原来在这里居住的老百姓早已逃往他乡。别说粮草接济不上,就连饮水、燃料和骡马的饲料都很难解决。加上在我军的连续攻击之下,敌军死伤逐日剧增,已经处于饥寒交迫之中,大有朝不保夕之虑。 在最外围的85军全线崩溃以后,12兵团的14军又成了我军攻击的主要目标,为了保住核心阵地的第18军,黄维不得不忍痛割爱,让14军做出更大的牺牲。 12月6日这天,我军几十门重炮和抛射筒齐发,大量的炮弹和炸药包倾泻到了敌人阵地上,炮声震撼着大地,硝烟浓雾腾空而起,敌军阵地上的工事大部分被摧毁。至黄昏时分,炮火打过后,冲锋开始了。与此同时,敌人的轻重机枪火舌齐吐,形成密集火力,封锁着出击口。 我28团第二突击队向李围子进攻时,伤亡很大,2班的同志们上去一个倒下来,又上去一个又倒下来,3班的3个同志又冲了上去,1排的机枪班长陈文端着机枪紧跟在3班的另外3个同志后面往前冲去,他一边跑一边打,但还没有到敌人的鹿砦跟前,3班的3个同志都负了伤,和陈文一起冲锋的另外3个弹药手也有2个负了伤,1个掉了队。最后只剩下陈文一个人了。他端着机枪跳过鹿砦滚进敌人的交通壕里,扯下右臂上的联络记号——白毛巾。战壕中3个敌人惊慌失措地抓住了陈文的双臂和衣襟,低声问道:“干什么的?” 陈文十分镇静地回答: “自己人,别误会。” 这时,一个高个子家伙走来,大声嚷着:“不要乱,不要乱,我是师长。” 陈文乘着他刚刚扭过头,用机枪一梭子扫过去,国民党第10师师长张用斌被打倒了。 “师长负伤了,师长负伤了!”敌人乱跑乱叫。陈文跳出战壕,把腰里的5个手榴弹全部扔了过去。 一个半小时的激战过后,被敌人吹嘘为“固若金汤”的李围子,几乎成了一片焦土。许多俘虏被我军猛烈的炮火吓傻了,有的棉衣被弹片炸碎,有的是从炸塌的工事里挖出来的,一个个面如土色,心有余悸地说:“打得好惨!打得好惨!”一个伤兵说:“当你们的大炮排放时,村庄被打得好像一只船,乱摇晃!”敌特务连总共100多人,被炸死的就有80多人。敌10师师部和两个团被歼,师长张用斌身负重伤。 敌人硬核桃般的防御体系一下子被打开了一个口子。攻下李围子,我4纵乘胜前进,矛头直指杨围子。 杨围子是敌14军阵地所在,14军军部也设在这里。在我军的不停猛攻之下,14军被压缩在了这个小村子里。炮弹一发接一发地在军长熊绶春的指挥部附近爆炸,熊绶春吓得手足无措。熊绶春悲不能抑,坐在掩蔽部里流了好几次泪。十几天前,我军渡过浍河向南出击时,14军参谋长梁岱曾经做过我军的俘虏,当时他冒称是85师师部书记。过了两天,这个书记忽然提起愿意为我们到沈庄去送劝降信。陈赓当时没有识破其真实身份,就把他放了回去,派他去送劝降信,让他把信交给熊绶春。 梁岱回到军部把信交给了熊绶春,劝他考虑投降问题。但熊绶春顾虑重重,一方面对解放军疑虑不解,一方面心存侥幸,没有接受劝告。 出击之前,战士们连夜在飞机轰炸和敌人火力下挖着交通沟,突击队安全地进入到敌人面前30米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突然间,进攻之前的炮火准备开始了,炮口齐向着杨围子,成排成排的炮弹落到敌人阵地上,整个杨围子变成了一片火海。炮击过后,步兵出击,各路突击队全部冲进村内。敌人溃不成军,纷纷往西南方向逃去。 许多敌人早都吓破了胆。他们见到解放军,或跪下求饶,或自行缴械。有的甚至喊道:“欢迎解放军,你们不来,我们就困死了,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第4纵队攻击部队突入敌阵地后,又很快向纵深发展,冲进了熊绶春所在的村子,熊绶春失魂落魄地想要逃走,梁岱劝他说:“外面枪炮打得很乱,出去很危险。”熊绶春根本听不进去,还是率领一队卫兵往外冲,结果没逃出多远,就在突围中被乱枪击毙,副军长谷炳奎、参谋长梁岱被活捉。 梁岱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当俘虏了。 12月11日夜,战士们从杨围子押出第一批俘虏军官,在几名高级军官之中,大家一眼就发现了那个送信的“书记”,此刻他完全变了,面容严肃,穿着崭新的高级军官服,手里提着皮包,这时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他就是14军参谋长梁岱。 他走进政治部,看到陈赓,尴尬地说:“我已经是第二次走进这屋子了!”然后他从皮包里掏出了14军的花名册,说:“请贵军参考,我们全军的军官名单都在这里了!”说完,头又低了下去。 事后,梁岱曾经谈到我军对杨围子进攻的情景:“解放军采取迫近作业掘壕前进的壕沟战术,壕沟挖到一村,就消灭一村。面对这种情况,谁也想不出对付的办法来。各级指挥官只好蜷缩在掩蔽部里,面面相觑。军部所在地杨围子,也已成了前线,村前不远就是解放军掘进的壕沟,夜间咳嗽声都可相闻……” 俘虏们排成长长的队伍被押往后方,陈赓司令员半路上遇上了他们,他从俘虏口中得知了熊绶春被击毙的消息,就派人协助熊绶春的卫士,找到熊绶春的尸体,埋在了南坪集附近的一个土堆上,并用木牌写上“第14军军长熊绶春之墓”,以便于其亲属查找。俘虏们看了都深受感动。 当陈赓又从俘虏口中听说熊绶春死前总是嘴里小声念叨并两眼流泪时,他叹息不已。他和熊绶春曾是黄埔军校的校友。陈赓叹道:“咳,黄埔革命军人难道只能效忠蒋介石吗?老弟糊涂啊!” 敌85军、14军先后被歼灭后,黄维的第12兵团只剩下了杨伯涛的18军和覃道善的第10军还在垂死抵抗。作战,变被动为主动。” 席间,顾祝同接到黄维的电报,大惊失色。顾祝同用颤抖的双手正要把电报交给蒋介石。 作战厅厅长郭汝瑰走上来,从顾祝同手里接过电报代他向蒋介石报告。郭汝瑰接过电报先看了下,才小心、轻声地为蒋介石读起电文:“黄维兵团忽于24日16时,向固镇方向转进,被共军包围于双堆集地区……” 蒋介石一听就大发脾气:“胡说,娘希匹,不可能……”刚才得意的神情一扫而光。 接下来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等蒋介石怒气稍息,郭汝瑰才谨慎地说:“委座宽心,他的18军主力,将85军各部布防在双堆集外围,在18军的前方形成了一个防护圈。85军23师就被安排在双堆集东南的一个角落里,师部则挤在一间茅草屋里。该师实 9645." >际上充当了承受我军第一波打击的目标,多次受到重击,损失惨重。23师原是湖南部队,其背后是18军阵地,戒备森严,进出要得到18军的许可,极为不便。 23师官兵认为这是18军对他们的监视,早已心怀不满,再加上空投的粮弹有限,黄维给予23师的数量很少,更激起了官兵的愤懑。23师曾几次因弹药打光了,师长黄子华亲自出面向18军请求支援,但18军在弹药十分富裕的情况下竟一粒不给。12月5日以后,23师处于弹尽粮绝、饥寒交迫的窘境。这时,我军又向23师的阵地发起了进攻。对于23师所处的危境,18军不仅不予支援,反而倍加防范,使23师上下一片愤慨。 就在此时,师长黄子华收到了廖运周的来信。廖在信中这样写道:“起义是光荣的,解放军不咎既往。”廖的来信深深打动了黄子华,他整整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让人把副师长周卓铭请了过来,把信递给他看。周卓铭看完信,看看黄子华的脸色,轻声说:“师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110师起义,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时,黄子华还没有最后下决心,同时怕隔墙有耳,严肃地说:“不要多言,小心被人听见。”其实,此时黄子华摸到了周卓铭的底细,感到放心多了。为了进一步了解我军的政策,黄私下派他的副官杨耀华秘密越过火线,找到廖运周表达了黄子华的某种担心。于是,我军立即派出一名代表,并带上我军首长的一封信,随杨耀华来到23师师部,对黄子华进一步做争取工作。杨耀华告诉黄子华说:“解放军确实很好,热情诚恳,并已派人同来。”黄子华深感我军的诚意,答应起义投诚。同时,提出了“安置伤兵、暂不公布消息、按各人志愿去留和行动前全师武器装备均由黄子华个人负责”的四点要求,我军一一答应了黄子华的条件。12月8日晚,黄子华率23师全体约1万余人撤离战场,我军顺利接替该部进入阵地。 23师的阵地既是敌18军防卫的前沿,也是第85军防守阵地的中心。黄子华的起义投诚,不仅使18军阵地失去了一块挡箭牌,全部阵地暴露无遗,也使我军钻到85军腹地,并对85军的阵地发起了突然袭击。吴绍周的85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很快土崩瓦解。兵团司令黄维和兵团副司令胡琏当听到此消息后一时间竟眼睛发直,手脚冰凉。 第09章 发起攻击,瓮中捉鳖

发起攻击

12月5日。总前委小李庄作战室一片忙碌。电台“嘀嘀嗒嗒”不停地响着,指挥人员和机要人员在这里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总前委书记邓小平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严肃地在对各兵团下达对黄维兵团的总攻击令: “从6日午后4时30分起,开始全线对敌总攻击。” “陈谢集团务歼沈庄、张围子、张庄地区之敌;锡联集团务歼三官庙、马围子、玉王庙、许庄地区之敌;王杜集团务歼双堆集以南玉王庙、赵庄及以西前周庄、周庄、宋庄之敌,并各控制上述地区,然后总攻双堆集,全歼敌人。” 中原野战军某部沿交通壕向沈庄、张庄、张围子运动“总攻发起后,应进行连续攻击,直到完成上述任务为止,不得停止或请求推迟。” “各部应不惜最大牺牲,保证完成任务,并须及时自动地协助友部争取胜利。” 当摆在小李庄作战室里的马蹄表上的指针指向4时30分时,我军猛烈的进攻炮声突然怒吼了,立时地动山摇。刘伯承与邓小平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中原野战军从艰苦的阻击战到此刻发起总攻,已伤亡20000余名将士。但全军上下热烈响应刘、邓首长“打下黄维,直捣南京,解放全中国”的决战号令,群情振奋,士气高昂。在转战大别山中锤炼出来的英勇战士与美式装备武装起来的黄维兵团,在双堆集拉开了殊死决战的帷幕。 一面面小红旗如一滴滴鲜红的血,染在了小李庄总前委作战室的地图上。陕南12旅35团1营和敌人反复10余次争夺小李庄,200多名指战员战至最后只剩下40人,而踩在他们脚下的敌人尸体竟达1000余具。中原野战军在华东野战军的配合下,采取步步紧迫、层层剥皮的办法,消灭敌人。东、西、南三面的网越收越紧,其中,南线因系黄维的突围方向,故战况更为残酷。当晚,陈赓4纵攻李土楼,成钧7纵攻小周庄。4纵的两个团,在当天晚上只用了一个小时,便攻克了预定目标,把敌第69团全部歼灭,并俘敌千余名。 进攻部队避开敌军猛烈的火力,采取挖掘大量的堑壕、交通壕,伸向敌军阵地,缩小对敌的包围圈。经过外围的争夺战,我军终于将黄维的“硬核桃”的外壳给砸碎了,接近了敌18军的核心阵地——双堆集。为了接近双堆集,.99lib.我军日夜进行迫近作业,无数条交通壕像长龙般蜿蜒曲折地向敌军阵地逼近。 守卫在双堆集的国民党第18军为此伤透了脑筋。一开始,每晚挑选精壮官兵,五六人为一组,轮番向实施迫近作业的我军袭击,但都被我军预伏的掩护部队所截击,无法阻止我军的施工作业,长龙依然昂首向前挺进。 在这种情况下,杨伯涛令18军采用我军同样的方法,在阵地前构筑交通壕,向我军的交通壕迎头阻截,企图迟滞我军向其阵地接近。一时间,敌我双方进行了一场迫近作业与反迫近作业的交通壕挖掘战。但敌兵饥寒交迫,身体羸弱,作业进度极为缓慢,有的甚至挖了几锹就罢手了,挖出的交通壕很短,且数量也很少,往往为我军多条交通壕所包围绞杀。 此时胡琏把杨伯涛叫到兵团司令部对他说:“南京有一个极端绝密的计划,决定使用毒气,大规模地歼灭共军,准备用飞机在兵团阵地周边施放毒瓦斯。你回去秘密布置一下,把陆空联络信号准备妥当,围着我们的阵地标识出来。”过了两天,敌兵站参谋长陈志轩又去对杨伯涛说:南京方面已经空投了一批毒瓦斯弹,黄维命令把大部分发给18军,一部分发给第10军,请杨伯涛振军械官前去领取。军械官即带人去领了200余颗毒瓦斯弹回来,打开其中一箱,只见这种毒瓦斯弹每颗都装有一个发射器,其外形和构造很像日造掷弹筒,弹箱内有使用说明书,说明该弹要取45°角拉火发射,最大射程300米左右。杨伯涛将这些毒瓦斯弹发给了118师和11师。 杨伯涛在拿到这些“秘密武器”以后,着实胆壮气粗了不少。这些天以来,他是被打怕了。到12月3日为止,黄维兵团被我中原野战军部队围攻9个昼夜,损失兵力将近3万人左右。黄维也是靠着他的18军在苦苦支撑局面。 18军很快就在纵横约5公里的地区内,以几十个据点为骨干,由密如蛛网的交通壕相互贯通,形成多层次的、完整而不易割裂的环形防御网。每个据点,都由多层地堡群、掩蔽部、鹿砦和纵横交通壕构成立体防御。除在这里进行固守以外,18军还不断向我军发起攻击。这个地方地形尤其复杂,黄维和杨伯涛以双堆集为核心,凭借周围二十几个小村庄,仗着其集团工事,以各种火炮、轻重机枪、火焰喷射器,控制了几乎每一寸土地。这就是敌人所说的“硬核桃战术”。 在这些地方,特别是大王庄、尖谷堆,一旦被我军占领,那么通向敌核心阵地的南方大门就被打开了。但18军想尽办法也未能阻止我军的攻势。 12月9日黄昏,我军在对大王庄守敌进行长时间的炮火准备以后,我攻击部队紧随弹幕迅速突入大王庄,通过交通壕对号称“英雄团”的敌18军118师33团大王庄阵地进行了猛烈攻击,敌人溃不成军,大部被歼,其余纷纷投降,团长孙某只身逃出,胡琏将其撤职查办。 大王庄阵地的丢失令黄维、胡琏十分震惊,他们认为18军阵地不能失守,必须夺回。于是,命令杨伯涛抽调兵力,夺回大王庄。杨伯涛从11师抽调了一个团,连118师能用的兵力,悉数用上,并集中所有的榴弹炮、山炮,对我大王庄阵地发动猛烈的攻击。大王庄顿时被淹没在滚滚硝烟之中。从零点30分敌人开始炮击,在54分钟之内落弹达数千发。 硝烟还未散尽,敌18军的士兵就在挥舞着手枪的军官的驱赶下拥进了村庄,与我军战士展开了白刃战。敌军与我军在硝烟迷雾中冲来冲去,相互搏杀,并逐屋逐房、一墙一沟地进行争夺,直杀得天昏地暗,死伤遍地,战斗异常地残酷。经过一天的激战,敌18军也未能将我军赶出大王庄,我军仍然据守着大王庄一角,巍然不动。当夜幕降临时,敌18军惧怕我军的夜间攻势,遂撤回原阵地。没有夺回大王庄,杨伯涛怕黄维、胡琏怪罪,便谎称这次反攻消灭了解放军四个团。不知实情的黄维、胡琏一面给予嘉奖,一面向蒋介石报捷。 双堆集的东南方尖谷堆是双堆集的制高点,也是阻挡我军进攻的主要阵地。黄维在这个高地上构筑了坚固的堡垒工事。要攻占双堆集,我军就必须夺取尖谷堆。在大王庄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军乘势对尖谷堆发起了猛烈攻击。防守在高地上的敌18军一个团死伤惨重,眼看阵地就要被我军攻下,胡琏命令对我军施放瓦斯毒气,进攻中的我军战士大都壮烈牺牲。 敌人违反日内瓦公约的残暴行径激怒了我军各级首长。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我军集中了大量火炮,对尖谷堆进行了猛烈的轰击,无数枚炮弹挟着复仇的怒火飞向敌阵。一时间,尖谷堆成为一片火海。几天之内,黄维在尖谷堆连换了三任团长,也未能守住,最终尖谷堆被我军一举攻克。 我军占领尖谷堆这个制高点后,黄维感到十分恐慌,连忙命令杨伯涛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阵地。于是,杨伯涛调集了所有兵力,连特务营、炮兵营、工兵营也都用上了,向尖谷堆发动了集团式冲锋,却遭到我军的迎头痛击。富有军事经验的黄维一看情况不妙,速令其快速纵队和18军军部全部收缩到兵团部附近。

空头支票

在我军的强大攻势之下,黄维兵团的防御阵地在日益缩小,解放军在天天逼近! 每到晚上,战士们就以夜色为掩护,排成一路,蛇形前进。当离敌人六七十米时,便一齐卧倒,开始挖土。眨眼间便挖成了许多卧式散兵坑,再从卧式挖成跪式、立式,互相打通,连成一线,配以掩体、防空洞,构成完整的进攻阵地,从四面八方逼近敌人。 敌第18军军长杨伯涛见此,十分忧虑地说:“共军夜挖工事,一夜推进几十米,甚至一二百米。我们这点地盘,哪经得住他们这样没日没夜地蚕食呀!” 杨伯涛说的全是实话。对于黄维兵团防御阵地的日益缩小,双堆集的老百姓有过一个形象的比喻。他们说:“黄维来到双堆集,先当区长,后当乡长,再后来变成了村长。” 我军夺取尖谷堆后,使黄维蜗居的兵团部直接受到我炮火的威胁。黄维整天龟缩在掩蔽部里,惶惶不可终日。他对自己来到华东战场懊悔莫及。12兵团自组建后,就在河南及豫鄂毗连的大别山区作战,已有一年多时间了,与刘伯承、邓小平算是老冤家。这次走上徐蚌战场后,12兵团算是走到尽头了。首先是12兵团从确山匆匆出发,出发时各军都还未能准备齐整,人员武器粮秣一应物资俱未充分调度筹集,且官兵情绪低落,一路上又不断遭到解放军的阻击,十分疲惫。千里行军,人困马乏,犯兵家“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之忌。好不容易进入徐蚌战场,谁知被解放军打得晕头转向,不仅没有后方补给线,也没有友军援手,孤军奋战,被困双堆集。 这他妈的打的是什么仗!想到这里,一向骄横不可一世的黄维,不禁颓丧地长叹一声:“不知战之地,不知战之时,岂不败哉!” 这时,外面的枪炮声停息了,难得有片刻的安静。黄维感到坐的时间太长了,腰部都有些发麻,于是,他披上大衣,踱出掩蔽部。 站在门口全副武装的卫兵见司令官出来,慌忙“啪”地一个立正。黄维神情恍惚地顺着掩蔽部外面的堑壕向前走去。 来到一个土坎旁,黄维半倚在那里,头朝天空望去。由于长时间不见光亮,浑浊的眼睛觉得有些刺痛,他眨巴眨巴眼睛,又朝远方阵地眺望。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断垣残壁和光秃秃的树杆。在残壁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士兵尸体。黄维感到一阵恶心。 “司令官,外面危险,共军的炮弹随时都会飞来。”不知什么时候,副司令官兼85军军长吴绍周来到黄维的身边。 黄维转过头,看了看吴绍周,什么也没说,掉头朝掩蔽部走去,吴绍周紧随其后。就在他们走到掩蔽部门口时,一颗炮弹带着尖厉的呼哨飞了过来,落在离掩蔽部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横飞的弹片击中了黄维身边一名卫兵的头部,卫兵嚎叫着倒了下去。黄维走进掩蔽部,心里一阵后怕。 如此的处境,黄维感到如坐针毡,度日如年。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手中的机动兵力越来越少,就连抽调一连一排都有困难,只要哪里被打开了缺口,哪里就再也难于填补。军师长都在所驻村庄直接指挥战斗,阵地一旦被突破,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是被打死打伤,就是俯首被擒。在此种危境下,黄维仍然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于是,他派人把副司令胡琏请来,对胡琏说:“伯玉老弟,你都看见了,现在局势非常不利,共军四面包围我部于这弹丸之地,每发炮弹都会伤我一些弟兄,长此以往怎么了得。我想派你立即飞赴南京,面报校长,领受良策,你意下如何?” “培我兄,我回南京后你们怎么办呢?”胡琏望着满面憔悴的黄维,担心地说。“咳,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望你速速去见校长,请兵增援。这样你我兄弟尚能有再见面的机会,否则,12兵团恐怕也只会落个焕然兄的下场了。”忽然,黄维好像预感到什么似的,换了一种口气,怆然地说道:“伯玉,你去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既已身陷危局,也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有一天我成仁了,你尚可重整旗鼓,报效党国。”黄维顿了一下,嗓音下滑了八度,继续说:“如果真是那样的结局,请你照顾一下我的眷属,仅此一托。” 胡琏知道黄维的脾气,便不再多言,慢慢地向他伸出右手:“培兄,你要珍重!” “去吧,去吧!”黄维的脸部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胡琏转身出了掩蔽部,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临时机场走去。 小飞机歪歪扭扭地在临时机场的跑道上起飞了,在双堆集上空兜了一个圈,向南京方向飞去。这一天是12月7日。 胡琏在赴南京求援之后,几乎是他前脚走,我军就开始考虑增兵的计划了。 战争是残酷的。在战争中什么情况都可能碰上。在围歼黄维的这场战斗中,经过层层剥皮战,黄维的主力大部已经被我中原野战军部队歼灭,他能够用来进行突击作战的兵力竟然不足六个团了。中央军委审时度势,决定先集中力量全歼黄维兵团。总前委心领神会,命令华东野战军以10个纵队围困杜聿明集团,另外再抽调部分兵力南下,迅速解决黄维兵团。总前委决定,由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率3纵、11纵和鲁中南纵队参加对黄维兵团的围歼战。 12月10日这天晚上,3纵的孙继先和丁秋生两位首长到总前委受领任务。考虑到黄维作为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其18军又是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为了加速黄维兵团的灭亡,总前委要3纵、11纵和鲁中南纵队前去帮着烧把火。刘伯承司令员指示,要派得力部队从中原野战军6纵地段加入战斗。随后,陈毅司令员又不放心地嘱咐他们两个,你们3纵这次担当突击,莫要忘了你们是代表华东野战军的,我给你们提三条意见:第一要打进去,只有打进去才是对兄弟部队的最大支援;第二要虚心向兄弟部队学习,主动搞好团结;第三是缴获的战利品,大到武器弹药和俘虏,小到日用品和纸片,都要全部交给兄弟部队,不准任何人“打埋伏”。 几天以后的一个黄昏,总攻黄维兵团的战斗开始了。3纵和6纵各一个营并肩向双堆集东侧敌核心集团工事发起进攻。 这个据点离黄维的兵团部只有两公里路,是其东南面的最后屏障。敌人为了据守,筑了厚厚的土圩,形成以许多地堡为骨干的环形防御。圩外伸出六个触角似的集团堡垒。土圩内是复杂的交通壕,密排着蜂窝似的散兵坑和掩蔽部,敌人的机动兵力随时可以沿壕沟投向任何一处被攻破的缺口。在这里担任防守的是黄维兵团的精锐部队18师54团。这个团是原整11师的主力,号称“威虎团”,又叫“老虎团”,是黄维当时赖以保驾的部队。 14日下午3时50分开始火力准备,在攻击之前,我强大炮火足足向敌阵地轰击了两个小时,我军指战员全都带足了手榴弹、炸药包,见敌人就打,见地堡就炸,势同猛虎一般。守敌也是顽强异常,他们不仅组织了连续多次的反扑,而且在被包围的地堡里还垂死挣扎。在敌人反冲锋最疯狂的时候,几乎每隔几分钟,我军攻击部队就发出一..颗信号弹要求炮火支援。步、炮协同,强大的炮火有力地支援了突击部队的发展。 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老虎团”被我军干净彻底地消灭了。 胡琏飞到了南京,急匆匆地到了总统府面见蒋介石,将被围困的情况作了汇报。蒋介石听后,操着浙江 53e3." >口音不紧不慢地说:“我调的援兵已到浦口,立即就要开到蚌埠参加李延年兵团,北上解你们的围。后续部队亦可源源到达,希望你们再继续坚持一段时间。”胡琏听后,心里暗暗叫苦,脑际立时闪过一个念头:12兵团完了。 当晚6时半,蒋介石又邀胡琏去总统官邸吃饭,并请参谋总长顾祝同、参谋次长林蔚、空军副司令王叔铭和正在南京的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宋希濂及蒋经国等要人。胡琏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满腹心事。 蒋介石这些年老多了,清瘦、憔悴,也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很少说话。有时做着手势,招呼他的这些学生吃饭。大家也只是端着碗,默默地吃着,只有偶尔筷子碰到碗边的声音,令人战栗。 不一会儿,蒋介石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他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校长,您要多保重身体。”蒋介石望了望大家,欲言又止。 晚饭吃过,蒋介石请众位将领看电影。大家坐定,放映机“嗒嗒嗒”地响了,一道雪亮的光柱投向银幕,推出片名——《文天祥》。众将领自然是哑巴吃馄饨——心里有数。蒋介石平时经常对他的学生谈起岳飞、文天祥等爱国将领,要他的学生乃至整个“国军”都为他尽忠报国。时当徐蚌会战处于危难之时,谁都知道蒋介石此时放映《文天祥》意味着什么。 看完电影,蒋介石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对大家点点头,走到胡琏面前,握了一下手:“伯玉,我考虑再三,你们还是突围。”说完,径直走出了放映厅。 众将领直到蒋介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胡琏临行前,蒋介石又令侍从室送去了一批烟酒、水果,慰问黄维及其他将领。这次胡琏到南京,黄维和其他将领都主张胡琏不要再回双堆集与大家同归于尽,嘱他到时收拾残局,处理善后事宜。但胡琏确也算得一个血性军人,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苟且偷安,而蒋介石也希望胡琏回双堆集协助黄维挽救徐蚌战场上的危局。 胡琏又乘小飞机回到了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双堆集。 但胡琏带给黄维等12兵团将领的只有烟酒、水果是实的,其余仍是一张空头支票,包括大批签有“蒋中正”字样的总统嘉奖令。

瓮中捉鳖

胡琏见到黄维后,立即将蒋介石批准12兵团突围的决定告知了他。黄维沉吟着挠了挠头,说:“必须取得空军的支援和固镇方向的策应,我军方能行动。”胡琏点头称是,并补充道:“还必须空投足够的弹药。”他见黄维表示认可的表情,便说:“我马上向校长求援。”说完便向作战参谋口授致蒋介石的电文。 蒋介石接到胡琏的电文后,满口应承,他表示将亲自督促执行,让空军实施支援,并投足粮弹。 尽管是空头支票,胡琏和黄维也还是觉得心里稍微踏实了些。这些天来,他们每天都在集中一个营到两个团的兵力,在坦克兵、炮兵和空军的掩护下,不断反攻。同时,黄维很清醒地知道,他的部队已经不堪再战了,现在他能防守的地区也只有不到1.5公里了。正在解放军发起猛攻的时候,蒋介石给黄维和他手下各军长们写了亲笔信,签署了给12兵团全体官兵的“嘉奖令”,连同早已准备好的毒气弹说明书空投到他的阵地上。然而,黄维兵团的官兵却把蒋介石的“嘉奖令”看成是“催命符”,一见这道“催命符”就知道快完了。仔细琢磨琢磨,却不无道理,蒋介石一到部队危急的时候就知道签发“嘉奖令”。不是催命又是什么。黄维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这次蒋介石的承诺能够兑现。 在黄维的多次要求下,蒋介石为了挽救黄维兵团,使他突出重围,终于下令向双堆集空投粮弹,并授意空军投糜烂性毒气弹。后来,交通部部长俞大维向蒋介石说:“糜烂性毒气弹,国际公法禁止使用。”听了俞大维的话,蒋介石才又改称,那么就投催泪弹,还说:“这不是毒弹,可以使用。”但蒋介石说归说,做归做。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给这片开阔地平添了几分冷清。 黄维的第12兵团被笼罩在一种阴森的气氛和绝望的情绪里面。伤者不能得到医治、死者的尸体没人安葬,军营内外十分凄惨,加上天寒地冻,更加使人没有斗志。与此相比,在解放军一方,到处是火把的光亮,到处是支前的队伍。 这时,我军从截获的黄维给空军副司令王叔铭的一封信中得知,黄维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在一阵枪炮的怒吼声过后,我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政治攻势,阵地上的大喇叭里响起了我军《敦促黄维立即投降书》的声音: 黄维将军: 现在你们所属的四个军,业已大部被歼,85军除少数人员外,已全部覆灭。14军所属不过2000人,10军业已被歼三分之二以上,就是你们所依靠的王牌18军,亦已经被歼过半。你的整个兵团全部被歼,只是几天的事。而你所希望的援兵孙元良兵团,业已全歼;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业已陷入重围,损失惨重,自身难保,必被歼灭。李延年兵团被我军阻击,尚在80里以外,现寸步难移,伤亡也很大。在这种情况下,你本人和你的部属,再作绝望的抵抗,不但没有丝毫出路,只能在人民解放军的强烈炮火下完全毁灭。你身为兵团司令,应爱惜部属的生命,立即放下武器,不再让你的官兵作无谓牺牲。如果你接受我们这一最后警告,请立即派代表到本部谈判投降条件,时机紧迫,请即决策。 在我军强大的政治攻势之下,黄维兵团军心浮动,纷纷整连整营整团地带着武器向我军投诚,第85军25师师长黄子华一下子带来了两个团和所属师部的兵力。但黄维仍是极为顽固,拒绝投降,并准备向我军施放毒气,借以突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辆美式吉普车在成千上万支火把中穿行着,火光、人流、车流川流不息,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与敌军阵地的凄惨、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令车上坐着的刘伯承、陈毅和邓小平等总前委领导人兴奋不已。 视察完战场情况,吉普车往1纵的指挥部开去。 当天晚上,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和1纵的杨勇司令员、苏振华政委在纵队指挥部里一起研究了攻打双堆集的作战方案,决定分三个集团对双堆集发起最后的总攻,以南集团为主,改由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指挥,并调华东野战军3纵和13纵加入南集团作战,东、西两集团配合。分别从南面和东面进行突破。将战役预备队的华东野战军特纵炮兵全部投入战斗。 12月14日,我军分三个集团向双堆集发起攻击。 激战到14日夜间,南集团攻占了敌临时机场南端及尖谷堆,东集团攻占了杨老五庄、杨子全庄,致使黄维的核心阵地已完全暴露无遗。 12月15日,经过了几天苦心思索,黄维制定出了一个16字的突围计划。把各军的军师长们召集起来,传达了他那“四面开弓、全线出击、觅缝钻隙、冲出重围”的突围计划,说白了他这个突围计划就是要各部立即分散逃跑,其实他的部队谁都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 黄维根据解放军以南面和东面为重点攻击方向,拦住通往蚌埠的去路,那么西面和北面必然是后方的薄弱环节,而且兵力也不会太强,所以,他把主要突围方向放在了西、北、东三个方向,决意要趁夜间突围。 蒋介石接到黄维汇报的突围计划,非常震惊。蒋介石认为,夜间突围没有空军的支援掩护,地面部队很难突围出去。蒋介石命令空军副司令王叔铭立即乘飞机赶往双堆集去制止黄维连夜突围的计划。但黄维这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这是他惟一的也是最后一次违抗蒋介石的命令。 几天来的准备和求生的本能,促使黄维仍很快下了决心,连夜突围。他毫不迟疑地下达了作战部署: 全军突出重围后,均立即赶往安徽风台,会合后再行集结。 10军方面:75师、114师残部向东突围,脱出重围向南奔蚌埠。18师向东北角突围。 18军方面:11师向西突围,由黄维、胡琏、吴绍周亲自指挥战车向前开路,118师及所有炮、工兵残余部队向西北突围。 命令一下达,第12兵团的所有官兵人人心情沉重,心里十分紧张。这次突围仅仅有大体上的目标和方向,谁也不知道具体的还有什么规定,大家只好作好了各自逃命的打算。到了后来,各部之间就都互不进行通信联系了,连电话线都拆了。 与此同时,对面我军的攻击部队也作好了准备,正严阵以待。15日上午,除了敌机在双堆集上空盘旋,急急地扔下几颗炸弹对我前沿阵地进行短暂的轰炸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战斗。 下午,敌机开始对我军阵地狂轰滥炸,继而从各个方向都发现了敌人的密集纵队和大量敌人以坦克开路突围,有的后面还有不少车辆跟着。 根据敌人的队形判断,敌人突围的重点主要指向1纵。1纵司令员杨勇和参谋长潘焱一面向司令部报告,一面分头指挥作战。一时间,纵队指挥部里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捷报纷至沓来,都是这里俘敌几千人,那里缴获了多少枪炮。就在这时,1纵指挥部得到警卫连的报告,说是有辆敌坦克已冲到了指挥所东侧的公路上,同时,杨司令员、苏振华政委都听到了坦克发动机的隆隆声。他们判断,这可能是敌高级军官乘坦克突围,马上下令部队实施拦截,但敌坦克已经沿公路向西南方向驶去。 1纵果然没有判断错。黄维和胡琏虽然没有执行蒋介石的命令,但还是怕坐坦克在夜间行动得不到空军的支持,就在各部准备突围时,他们下午4点钟就命令11师和仅有的六辆坦克进行突围,黄维和胡琏各乘一辆,混在其他坦克里面往外冲。 哪想到我军早有准备,黄维和胡琏的提前行动,根本就没有让他的部队知道,这一来反而过早暴露了突围的企图。西线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黄维无暇多想,决意以死相拼。 黄维、胡琏突围的枪声提前打响以后,第12兵团其他各部一得到消息也都乱冲乱撞、慌不择路地往外冲。 黄昏,天色渐暗,只剩下西边的一抹残阳似血。黄维只觉得今日的黄昏危机四伏,今日的黄昏不同于往日的黄昏,阵地上到处都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黄维的内心无比烦躁。 坦克在行进之中,黄维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两辆,一辆开入了河里,一辆陷进了堑壕,相继作了我军的俘虏。他见势不妙,掉头就往回开,连方向都来不及辨认。 突击了一夜,黄维也没能找到突破口,到处都在碰壁。眼看着天慢慢又在放亮,他还是没能突出重围。这时天上又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随后就是浓烟滚滚,爆炸声四起。黄维马上明白过来是空军来支援了。黄维和胡琏重新打起精神,命令坦克往外猛冲。 没过多长时间,冲向我军阵地的坦克就只剩下黄维和胡琏的两辆了,他们开足马力,敌我不分地向南面冲去,径自往蚌埠方向逃命。 好不容易逃出战场以外,黄维和胡琏身边除了几个驾驶员,再没有部队跟着了。又往前开出很远,黄维和胡琏才双双跳下车来,两个人凄凄凉凉地话别,简单地约好了在滁县会合,黄维的坦克朝西南方向走,胡琏则往南面逃,就此分了手。 胡琏乘坐的坦克沿着通往蚌埠的大路刚开出不远,迎面来了一支支前的民兵队伍,但民兵们都误以为是解放军的坦克,竟然往两边闪出一条路来,让坦克通过。胡琏见状,急忙催促驾驶员快开。民兵们被坦克卷起的烟尘呛得喘不过气来,都抱怨开坦克这伙计太鲁莽。 胡琏一路呼啸而去,一直到中午,坦克没油了以后,才在一处偏僻的田野里停了下来,在两个驾驶员的搀扶下,往蚌埠逃去。 再说黄维,可没有胡琏那么好的运气了。刚开出不远,坦克的发动机就坏了。黄维吓得爬出坦克一头扎进了一片麦田里。他在地上趴了不久,就被两个持枪的解放军战士俘虏了。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14军军部上尉司书。” 随后,他这个冒充的上尉司书就被押回了俘虏收容所。在收容所进行登记的时候,黄维在登记簿上写下了:“方正馨,江西弋阳人,14军军部上尉司书。”当对他进行审问时,问他哪年入伍,每月薪水多少时,黄维半天也答不上来。 后来,曾经给黄维当过马夫的新战士李永志认出了他。此时,黄维再也无法隐瞒,只得承认:“我是黄维。” 至此,黄维作了我军的俘虏,第18军军长杨伯涛、兵团副司令兼第85军军长吴绍周也先后被俘,只有胡琏狼狈地逃回了蚌埠,12兵团全军覆没。 人民解放军全歼黄维兵团十二万五千余人,缴获了国民党军第十二兵团关防和司令官黄维的印章 黄维兵团被全歼的消息传到了南京,举座皆惊。蒋介石用手哆哆嗦嗦地翻看着报纸上关于前线的报道。屋里顾祝同、何应钦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突然间,蒋介石破口大骂:“陈赓!又是你陈赓!我没有你这个学生,我没有你这个不肖之徒!黄埔叛逆!” 黄维的问题,几乎让他耗尽心血,但还是败得这么惨!他的12兵团全军覆没!黄维被俘!实在让人痛心。 这时胡琏进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是那天同黄维一起坐坦克逃跑的,可黄维被俘,他侥幸逃脱。全军覆没,只身逃回,他惶恐万状,见到蒋介石,头都不敢抬起来。 蒋介石不容分说,劈头就问:“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在飞机掩护下白天突围?” 胡琏说:“尖谷堆失守,共军控制了制高点。” 蒋介石:“为什么不把尖谷堆拿下来?18军是我的主力……” 胡琏有口难言,他说:“12兵团已困守20多天,饥寒交迫,四次争夺尖谷堆均失败,我们已没有力量夺回阵地……”往下,胡琏没有再分辩,望着蒋介石说:“学生有罪,请校长责备。” 蒋介石一听,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说:“那你就任12兵团司令官,组建新的兵团,到国防部去商讨细则。” 胡琏感恩戴德地退了下去。 蒋介石兀自余怒未息,还在大骂陈赓。 随着黄维的被歼,第二阶段的决战拉下了胜利的帷幕。12月18日,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发来了《贺淮海战役第二阶段大捷电》。 第10章 逼蛇出洞,狂飙席卷

逼蛇出洞

杜聿明极不情愿地从东北“剿总”副司令调任徐州“剿总”副司令。 11月14日午后4时,蒋介石在黄埔路官邸召集军事汇报会。杜聿明及郭汝瑰、侯腾等先后到会。大家知道黄百韬兵团在碾庄被围、伤亡惨重的消息,都十分恐慌。4点刚过,蒋介石在顾祝同的陪同下来到,汇报开始。首先由国防部第二厅厅长侯腾报告了黄百韬兵团被围态势,以及邱清泉兵团、李弥兵团和孙元良兵团的行动情况。接着,第三厅厅长郭汝瑰报告作战计划:“决定令黄百韬兵团死守碾庄;以李弥兵团附72军守徐州;令邱、孙兵团回徐州迅速东进,击破徐州、碾庄间共军,以解碾庄之围。” 蒋听了报告后说:“一定要解黄百韬的围!”又问:“墨三(顾祝同)有什么意见?”顾答:“同意。”杜聿明见蒋没有责备任何人,就断定徐州所以搞得这样糟,是蒋介石自己一再改变决心,指挥不当造成的。杜聿明生怕蒋介石把去徐州指挥的任务硬套在他身上,心中忐忑不安。杜聿明很想质问郭汝瑰,为什么不按照原定计划将部队撤到蚌埠?但见顾祝同等人都同意郭的意见,又觉得孤掌难鸣,争亦无益,万一争吵起来,反而会失去蒋介石的宠信。 这时,蒋介石转身问杜聿明:“光亭还有什么意见?”杜聿明想了一下说:“敌情和各兵团的实际情况我都不了解,到徐州后向刘总司令请示,看如何抽调部队解黄百韬兵团之围。”蒋介石说:“好!好!你到徐州,一定要解黄百韬之围。我已经替你把飞机准备好了,你今晚就去。” 蒋介石离开会场后,顾祝同拉住杜聿明说:“你和刘经扶(刘峙)都在徐州指挥,有些不方便,叫刘经扶到蚌埠去指挥,好吗?”杜聿明说:“指挥大兵团作战,情报补给是极其复杂的。总部一离徐州,我的机构不健全,势必瘫痪,影响作战。请总长放心,我同刘老师不会发生摩擦的。请总长同意我一个要求,就是解黄百韬兵团之围的战略战术、兵力部署,我不一定照今天说的去做。”顾祝同了解杜聿明的意思,连称:“可以,可以。怎么办好你就怎么办罢。” 当晚,杜聿明带了必要的幕僚人员舒适存、文强、邓锡洮、冯石如、张干樵等飞往徐州。由于飞机迷失方向,耽误到夜半1时才到达。到徐州后,杜聿明得知:解放军已在不老河以南曹八集、薛家湖一带占领阵地;邱清泉第2兵团被中原野战军牵制,无法东调;孙元良第16兵团一部在曹八集被歼。杜聿明无法抽调兵力去解黄百韬之围。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参谋长李树正被各方面的情况所迷惑,对解放军的作战企图无法作出全面准确的判断,束手无策。虽然曾将第2兵团东调,协同第13兵团解黄百韬之围,但与解放军几经交手,才知不是对手,只得眼睁睁看着黄百韬兵团在碾庄圩被全歼。 黄百韬兵团被歼后,刘峙有放弃徐州西逃之意。杜聿明认为刘峙太泄气了,说:“现在还不到考虑这一方案的时候。如果增加5个军到蚌埠,李延年兵团、黄维兵团和徐州部队南北夹击,打通津浦路,这才是上策。下策是徐州30万兵和黄维兵团一道撤到淮河两岸;但现在看来不能保证安全撤退,在野战中有被消灭之虞,反不如守在徐州,尚可以牵制敌人南下。这次战役事关重大,必须由老头子决定。”刘峙听了,颇感为难。 11月23日,蒋介石要刘峙和杜聿明到南京开会。会上郭汝瑰报告作战计划,主张徐州主力向符离集铁路线宿县以北一站攻击,李延年兵团、黄维兵团向宿县攻击,南北夹攻,以打通徐蚌间交通。 杜聿明则在会上表示:徐州各兵团沿铁路正面进攻,进展甚微,恐不能达到与黄维会师的目的。最好以主力由双沟经泗阳直插五河,然后与李延年兵团会师北进,再与黄维兵团会师。说白了,就是将徐州兵力由津浦路以东南下,名为进攻,实为撤退,其目的就是把兵力安全撤回两淮。 蒋介石都听懂了。眉头一皱,还是采纳了郭汝瑰的方案,并对杜聿明说:“你马上回去部署。”杜聿明只好说:“这一决策我同意,但是兵力不足,必须增加5个军,否则万一打不通,黄维兵团又有陷入重围的可能。”杜聿明建议调青江浦附近之第4军、南京附近之第88军及52军迅速向蚌埠靠拢,参加战斗。另外再抽调两个军。 蒋介石说:“5个军有困难,两三个军我想法子调,你先回徐州去部署攻击。”其实这时候黄维已经陷入重围,但国民党决策层仍浑然不知。 当日刘峙和杜聿明即飞返徐州。飞机沿铁路线北飞,经过宿县以南双堆集上空时,杜聿明透过飞机舷窗向下看,只见浍河东岸炮火连天,于是拿起无线话筒与黄维通话,意欲探明情况。沟通联络后,黄维沮丧地说:“当面的敌人非常顽强,应想办法。”杜聿明告诉他:“今天老头子已定下大计,马上会下命令的,请你照令执行好了。”即决定以第13兵团守备徐州,第2和第16兵团担任向南攻击。25日攻击开始,在白虎山、孤山集、纱帽山同线激战,但进展甚少。迄28日,杜仍令继续攻击。这天南线李延年兵团进攻未逞,蒋氏也并未增调援军,黄维兵团在双堆集被解放军包围,收缩更紧。 11月28日上午,杜聿明奉蒋氏电令到南京开会。杜聿明到了官邸,顾祝同把他拉到一间小客厅中,商讨如何挽救当前的危局。杜聿明先问顾祝同:“原来决定增援的几个军,为什么一个军也没有给呢?结果弄成这种骑虎难下的局势。”顾祝同一脸苦相:“你不了解,到处牵制,调不动啊!”杜聿明说:“既然知道调不出兵力,就不该让黄维去打宿县,使他陷入重围。 上前救黄维,惟一的办法就是集中所有力量与共军决战,否则黄维就完了。徐州不保,南京亦危矣!”顾祝同很丧气地说:“老头子也有困难,办法都想了,一个军也调不动。现在决定放弃徐州,出来再打,你看能不能完全撤出?”杜聿明觉得蒋氏又是老一套,决心一变再变。这一变,黄维完了,徐州各兵团也要全部覆灭。 但杜聿明也想到,如果不能增加兵力,不但打出去无望,守徐州也丧失了信心。他沉思了一会儿,对顾祝同说:“既然这样困难,从徐州撤出问题不大。问题是不能恋战。只有让黄维守住,牵制敌人,徐州部队很快撤出,经永城直奔蒙城、涡阳、阜阳地区,依托淮河再向敌人攻击,以解黄维之围。”顾祝同同意这个方案。接着,何应钦也来了,听了杜聿明的意见后说:“也只好这样了。”杜聿明请顾祝同对这一方案不要在会上讨论,以保机密。于是两人出来到会议室开会。 蒋介石来到会议室,向大家点点头就宣布开会。会议间隙顾祝同对蒋介石说:“光亭要与你到小会议室谈淡。”蒋介石起身来到小会议室,听了杜聿明刚才同顾祝同商定的方案,蒋介石即刻表示同意,连忙出去问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原来要黄维突围的命令空投了没有?”王答:“尚未送去。”蒋介石说:“不要送了。”蒋介石问了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见无人反应,便宣布散会。 28日晚,杜聿明飞返徐州,向刘峙报告了南京军事会议关于放弃徐州的决定。总部人员即开始空运蚌埠,刘峙也于29日飞去蚌埠指挥。杜聿明则召集孙元良、邱清泉、李弥三人开会,传达了蒋介石的决策,并很有信心地说这次撤退是可以成功的。大家一致同意“撤即不能打,打即不能撤”的原则,决定于30日发动全面进..攻,以迷惑解放军,30日晚全部撤出徐州。 11月30日晨。笼罩在阴郁气氛中的徐州城,到处是一片退却前的混乱。汽车喇叭声、军官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伤兵的呻吟声、军官家眷的尖叫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令杜聿明烦燥得紧皱眉头,闭上了眼睛。 杜聿明坐着他的卧车在城区的街道上缓缓前行。他望着车窗外嘈杂的人群,内心乱极了。突然车窗外飘进一阵阵难闻的焦味,他脱下白手套在鼻子边煽着,似乎要把徐州这个伤心之地连同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一起煽走。他想起来了,在进行撤退部署时,他要求各部带足7日给养、500公里的油料和弹药,在到达阜阳以前,中途不补给。凡无法带走的物资,一律烧毁。 他睁开眼睛,看到车窗外确实有一堆堆的军需物品在燃烧着,发出难闻的臭味。他知道这怨不得别人。 城南传来猛烈的枪炮声,凭着一个职业军人的素养,他知道这是他的部队的枪炮声。这是他在撤退前安排一部分兵力发动的佯攻,以迷惑解放军,掩护主力及徐州地区国民党党政机关人员约30万人沿徐州、萧县公路撤退。但是,30万人蜂拥而出,由于急于逃命,各兵团早已乱了阵脚,以至并未按撤退命令中规定的路线撤退,甚至有的部队已经乱了建制。 11月30日,奉命追击的第9纵队已进至萧县以东地区。这天深夜时分,前沿阻击阵地原本已很猛烈的炮火也渐渐冷清下来。 第9纵队的一个营长在检查完防务以后,披着一件缴获的美式陆军大衣,正在屋里洗脚,忽然一个士兵跑来要卸门板。 营长问:“哪个连的?” “报告长官,我是8连的。” 营长听这句话很不顺耳,瞅瞅他穿着国民党服装,以为是新补入的俘虏兵,立即命令道:“去叫你们连长,跑步到这里来!” “是!” 不一会儿功夫,门外响起一声:“报告!” 营长抬头看去,竟是一个头戴大檐帽的国民党军官。刹那间,两个人全愣了。幸亏通信员比较机灵,扑上去缴了这个连长的枪。原来敌人一个营也摸黑钻进村里准备宿营,双方都未察觉。我部营长紧急部署,三下五除二,就把蒙头转向的敌人大部收拾了。整个事件以非常戏剧化的结局收了场。 杜聿明夹杂在这支奇异的队伍中,表面上显得非常冷峻,但内心却很不平静。在南京,蒋介石令刘峙率徐州“剿总”机关空运蚌埠指挥,将徐州方面军事指挥权移交给杜聿明。刘峙巴不得立即逃命去了,杜聿明则立即返回徐州。本来嘛,军事行动应该非常机密,但没想到他在徐州机场一下飞机,就感到机场已经拥挤不堪,人心惶惶。他哪里想到,几乎在他刚离开南京的同时,就有人通知国民党在徐州的政治、经济、党务各部门要尽先撤退。 这打的是什么鬼仗! 牢骚归牢骚,但事情总归还得去办。杜聿明指挥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计划迅速沿徐?99lib.州、萧县、永城公路撤退,第一步到达永城附近,第二步到达蒙城、涡阳地区,然后再向北接出黄维兵团。在他看来,这样既避开了我华东野战军徐州南面的坚固防线,出解放军意料之外,又距离双堆集比较近,可威胁我中原野战军之侧背。杜聿明自信“这一撤退是可以成功的”。 这支队伍像蜗牛般地慢慢爬出了城。一出了城,居然各种车辆都互不相让,上千辆汽车、炮车、牛车、马车、人力车争先恐后,竞相夺路逃命,连他们的副总司令都不认了。杜聿明的卧车被堵在路中,前进不能,后退不得,死死地夹在各种车辆的中间。杜聿明只好命令参谋人员指挥各车队改由从铁路附近撤退,他在警卫的搀扶下弃车徒步绕行。12月1日,空军向蒋介石报告,徐州的部队已安全撤出徐州城。2日,又得知徐州各兵团的先头已抵瓦子口附近;淝河方面李延年兵团正面的解放军已大部向北移动,蒋介石听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他于是立即命令第54军加入第6兵团序列,令第6兵团向罗集方向推进,以解12兵团之围。

狂飙席卷

但杜聿明带着这支队伍蠕动到萧县西南红庙、袁圩、孟集、青龙集、瓦子口地区时,他认为队伍这样乱不能再向前继续行进了。杜聿明看到部队如此的狼狈不堪,就以零散部队无法应战为由,决定就地休整一晚,第二天白天再向永城继续前进。杜聿明后来检讨说,停止前进是一个错误,因为这等于给解放军的追击部队赢得了一个晚上的宝贵时间。其实,就算杜聿明不休整,他也难逃得出解放军追击部队的包围圈。 12月1日拂晓前,当华东野战军前沿部队及抵近侦察的分队发现徐州之敌向西南方向突围逃跑时,一面向上级报告敌军动向,一面不等命令就展开了追击。 对于蒋介石要放弃徐州,毛泽东和淮海前线指挥员早有预料。但是对其何时撤退,从哪个方向撤退,则一时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11月18日22时,毛泽东致电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和粟裕、陈士榘、张震时指出:“黄维解决以后,须估计到徐州之敌有向两淮或向武汉逃跑的可能。”据此,华东野战军将徐州东南方向作为主要防御方向,部署了6个纵队。 鉴于华东野战军主力在徐南及东南方向“较晚敌一天行程”,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粟裕心情非常紧张。因为如果不能围住杜聿明集团,使得其与黄维兵团会合,那么,淮海战役又将是另一种局面,另一种打法。他一面急电豫皖苏地方部队控制涡河、沙河渡口迟滞敌人,一面电报中央军委和刘、陈、邓首长,要求在南线支援中原野战军围歼黄维兵团的第13纵归建,从南线北上堵截。同时用各种通信手段通知所属各纵队采取多层多路尾追、平行追击和迂回拦击相结合的战法,开展全线猛烈追击,要求部队能先走一个营就先走一个营,能先走一个团就先走一个团,阻住敌人就是胜利。 追击杜聿明集团的华东野战军11个纵队数十万兵力在正面宽达50余公里的淮北平原像一股狂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西席卷而去,其两翼甚至超越了敌人的前锋,呈包抄之势。渤海纵队进入徐州后留下一个师控制市区,主力继续向萧县追击;1纵、4纵、12纵从徐州南转向西北追击;3纵、8纵、9纵和鲁中南纵队由城阳地区直插祖老楼;10纵沿宿永公路向西疾进;苏北兵团2纵经宿县向永城前进;11纵沿固涡公路急行军。大兵团作战,大规模追击,以至有些部队也乱了建制,公路两侧的无数路标早已无法辨认系哪个纵队所留,但所有路标的箭头都指向西方。追击部队不顾敌空军的昼夜拦阻,在徐州西南方向像奔腾的钱塘江潮水一样汹涌澎湃地追击着。 部队以1昼夜60多公里的速度向西开进,不少战士边走边打瞌睡,有时路过河沟浅滩,用冷水洗洗脸,又精神抖擞地向前赶。先头部队在连续一天两夜的急行军中,只挤出一点时间吃了顿饭,打了个盹。就这样,日夜兼程,争分夺秒,于第三天傍晚在萧县以西的张寿楼、郝汉楼地区抓住了杜聿明集团的后卫部队。 12月4日晚,华东野战军第4纵队某部2营攻克敌后卫部队占领的萧永公路北侧的要点阎阁,遭到敌第8军一个团在7辆坦克支援下的疯狂反扑。该营连续打退敌人两次冲锋后,终因敌我兵力的悬殊,阵地被敌突破,全村被敌人的燃烧弹烧成一片火海。政治教导员杨士曙响亮地提出:“有2营在,就有阎阁!”每个班、每个组利用地坎墙角,各自为战。棉衣着火了,就地打个滚,爬起来再打。子弹打光了,就上上刺刀去拼!在战斗的紧要关头,在阎阁西北执行任务的两广纵队的一支侦察分队,主动向敌侧后发起突然攻击,2营也乘机组织反击,敌军留下400余具尸体,狼狈逃窜。 在我军强大兵力的追击下,敌掩护部队整营整团地被我军歼灭。被我军穿插部队甩在后面的敌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稀里糊涂地当了俘虏。华东野战军第1纵队第3师第8团有个排长叫郭荣熙,他在追击敌人途中,发现敌12辆坦克向我军展开反扑,以掩护其主力败逃。郭排长立即带领一个爆破班勇敢地接近敌坦克,以迅速敏捷的动作,连续炸毁坦克3辆,俘获2辆,其余7辆见状慌忙掉头一溜烟地逃跑了。这场战役后,郭荣熙荣获战斗英雄称号。 地方武装在这次追击战中,也毫不示弱。豫皖苏军区发出通知,号召全区所属部队、民兵和群众,随时捕捉敌军溃逃官兵,并在各要道路口布置岗哨,务使溃散之敌无一漏网。各分区接到军区通知后,立即行动,布岗设哨,巡逻盘查,撤下了天罗地网。三分区商、亳、鹿、柘县大队民兵在户庙子截击溃逃之敌200余人,俘虏孙元良兵团41军副军长李家英以下军官20多人,缴获武器上百件。 枣集区民兵排长王克进见枣集附近出现了两个穿老百姓衣服的可疑人,便认真进行盘查,原来是孙元良兵团41军军长胡临聪和一个上校工兵营长。 为此,军分区给王克进记大功一次,奖励耕牛一头。孙元良兵团残部逃至亳县刘集附近,被群众发现,汇报给观堂区区委书记吴振德,吴振德立即带领民兵在刘集南头一面掩护群众撤退,一面阻击敌人。敌人惊慌之极,逃到殷楼一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凭借院墙死守。三分区骑兵队、警卫营一个连及时赶到,华东野战军骑兵团1大队也飞速赶来包围了敌人,并对敌进行喊话。最后敌人乖乖地竖起了白旗。 我军共俘敌1300余人,缴获电台1部、骡马30多匹、银圆50箱、枪枝4大卡车。一天夜里,颍阜县黄岗区副区长贾守让带3个民兵巡逻,发现公路上开来一支队伍,靠前一看,这些人戴有国民党帽徽,4人立即散开,向敌群开火,并大喊:“缴枪不杀!”敌人放下武器就跑。4个人用火力追击,没费多大功夫,便俘敌30余名。蒙城县移村乡河头民兵张心学、张心灵在村边智俘敌坦克一辆。蒙城县一位群众在路上拾粪时遇到3个敌人路过,他急中生智,举起粪锄子大喝一声:“缴枪不杀!”3个敌人立即跪地举枪当了俘虏。 但杜聿明毕竟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12月3日上午10时许,一架机翼下涂着青天白日徽记的国民党空军飞机从杜聿明撤退队伍上方低空飞过,扔下一包东西。拆开一看,是蒋介石给杜聿明的亲笔信:“据空军报告,濉溪口之敌大部向永城流窜,弟部本日仍向永城前进,如此行动,坐视黄维兵团消灭,我们将要亡国灭种;望弟迅速令各兵团停止向永城前进,转向濉溪口攻击前进,协同由蚌埠北进之李延年兵团,南北夹攻,以解黄维之围。”杜聿明看了信,心里暗暗叫苦。 须知蒋介石改变了他们由西转南的“撤而不打”计划,势必导致全军覆灭!但如果杜聿明胆敢违抗军令,一意孤行,作战意图达成则一切好说,要是万一有个闪失恐怕结果就不是那么美妙了。杜聿明焦躁不安,举棋不定。战亦死,不战亦死;遵令死,不遵令亦死!他终于无可奈何地决定,命令各兵团停止前进,召集各兵团司令官开会共商对策。孙元良很快就到了,李弥派了副司令官陈冰、赵季屏来,邱清泉午后2时才姗姗而来。 大家看了蒋介石的命令,都非常惊慌,一个个默不作声。杜聿明分析了当时情况,认为照原计划南撤淮河,尚有可能到达目的;如果照蒋介石的命令打下去,就未见得有把握。孙元良见邱清泉杀气腾腾,气焰嚣张,不敢说退,只说:“这一仗关系重大,我完全听命令。”邱清泉见杜聿明犹豫不决,就说:“总座,可以照命令打。今天晚上部署,明天起,第2兵团担任攻击,第13、第16兵团在东、西、北三面掩护。” 杜聿明显得有些沉重地说:“大家再把命令看看,多考虑一下,我们敢于负责就走,不敢负责就打。这是全军生死之地、死亡之道,不可不慎重再三。”大家把蒋介石的命令又看了一遍,感到蒋介石的措辞十分严厉,不去迅速解黄维之围是不行的。于是决定,采取三面掩护,一面攻击,逐次跃进的战法,能攻即攻,不能攻即守,不让解放军把部队冲垮。杜聿明于当晚即部署完毕,同时致电蒋介石请求空投粮弹。 蒋介石怕杜聿明撤而不打,当晚又以国防部名义下达了一个命令,敦促杜聿明“万勿再向永城前进,迂回避战”。杜聿明读了这个电令后,感到蒋氏所以变更决心,是被郭汝瑰的意见所左右。他很后悔在11月28日那次会议上未向蒋介石说明他怀疑郭汝瑰是潜伏共产党员的看法。弄到现在,老头子听郭汝瑰的摆布,一而再、再而三地变更决心,先后函电命令向解放军攻击,陷自己于全军覆灭的境地。杜聿明更自责太懦怯、不果断,不该命令各兵团中途停止,召集各将领开会,耽误了一天的行程。现在逃既晚矣,打亦无望。想来想去,横下一条心:反正江山是你蒋介石的,只好由你罢!豁出自己这条老命,最后为蒋介石“效忠”吧。 矛盾重重的杜聿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莫名其妙地停了一天,但我华东野战军部队却没有停下。北风呼啸,霜凝大地。衣着单薄的战士们披星戴月,日夜兼程,随着敌情的变化,几经变换行军路线,用双腿与敌人的汽车轮子展开了赛跑。12月4日,华东野战军第2、第3、第9、第10、第11纵队及冀独1旅、3旅,共20万大军已到达王引河一线,在东西25公里宽的正面构筑防御工事。而1?纵、4纵、12纵及渤海纵队已到达洪河集以北并向南挤压。 蒋介石原同意杜聿明的方案,既然要撤退,保存实力,就不能打,现在却中途改变计划,要撤出来还要打,而且是向濉溪口方向打,企图先救出黄维兵团后一齐南撤,这是蒋介石战略指导上的严重失误,无异于将杜聿明集团送进了我华东野战军的合围圈。 走投无路的杜聿明终于没有向蒋介石“叫板”的勇气,只是向蒋介石回电申辩道:“职于1日离徐,即遵循面示决策”,“采取积极攻势,无避战迂回之意”。但又不得不表示“职不问状况如何严重,决采逐次跃进战法,三面掩护一面攻击,向东南作楔形突击,以与黄维会师”,并请求“加强李延年兵团向北采积极行动,并饬黄维不断转取攻势,请饬空军积极助战并空投粮弹”。于是,硬着头皮命令邱清泉兵团第5军第45、第46两个师为前锋,集中5个团以上兵力向南滚进;李弥、孙元良两兵团在东西两侧逐次跟进。我华东野战军针对杜聿明的战法,在南面实行堵击,在东、西、北三面实行猛烈突击。淮北平原立时炮声震天,硝烟滚滚,战火遍地,直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在紧缩包围圈的战斗中,解放军指战员以坚强的意志,同敌人进行了反复激烈的争夺战,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围攻夏砦时,敌人的碉堡群封锁了我军前进的道路。在紧急关头,第1师第1团特务连副排长庄德佳和3连战士赵林,抱起炸药包,向敌人的碉堡群冲去。赵林小腿中弹,鲜血染红了棉裤,但他忍着剧痛,夹着炸药包,一步一步地向前爬行,最后将敌碉堡炸毁。庄德佳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用炸药包和手榴弹与敌人拼死战斗,光荣献身。在烈士精神的鼓舞下,解放军指战员越战越勇,相继攻克刘庄、豆庄、蒋庄、阎庄等敌,占村落数处。 12月6日,左翼8纵打得很激烈,右翼2纵却比较平静。原来,杜聿明在解放军逐步压缩包围圈的逼迫下,不甘坐以待毙,决定邱、李、孙三个兵团分别向西南、东北、西北突围逃跑,后又中途变卦,邱清泉原地停止,只有孙元良兵团单独行动,如盲人骑瞎马般地在当晚突入我8纵阵地,被8纵勇猛拦截、围歼,并于7日凌晨在黄瓦房地区将敌人大部歼灭,流窜出去的残敌也被我地方武装围歼。就这样,几经绞杀,杜聿明部终于被牢牢地围在了在中国战争史上将大书一笔的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距徐州约65公里的李石林、陈官庄、青龙集地区。 第11章 围而不歼,最后搏杀

围而不歼

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的首长这几天的心情恐怕是最好的。黄维兵团所处的双堆集与杜聿明集团所处的陈官庄从地理位置上看相隔不足35公里,但在中原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的密切配合下,杜聿明与黄维最终也未能合拢成功。黄维兵团被歼后,改变了淮海战役三个战场同时作战的局面,我军获得了充分的战役主动权。粟裕指挥华东野战军部队围歼杜聿明集团,到12月13日为止,已歼敌三分之一和一个兵团建制,俘敌4万人。 但是,令刘、陈、邓、粟颇感意外的是,正当战役进行顺利之时,毛泽东却于12月11日突然来电,命令:“于歼灭黄维之后,留下杜聿明指挥之邱清泉、李弥、孙元良诸兵团之余部,两星期之内不作最后歼灭之部署。”这好像一场正打得顺手的球赛眼看就要进攻得分,一方领队突然要求“暂停”,好不令人懊丧! 但总前委的首长们是何许人也?毛泽东叫“暂停”,自然有其中的奥妙。大家都感到,毛泽东一定有一步更重要的棋。淮海战役要留点余味,不能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 毛泽东果然有一着更妙的棋要下。东北战场上,毛泽东吃掉了蒋介石的47万部队;淮海战场上,被歼灭和围困的55万部队已无回天之力。而在此时,毛泽东的眼睛早已盯上了华北平原上傅作义的几十万部队。但蒋介石也绝对不笨。早年混迹于上海股票交易所的蒋介石深知淮海战场已是个无底洞,投进去多少东西都将有去无回。因此,他早已作了最坏打算,一心想把华北的几十万大军撤经过四天的激战,人民解放军全歼国民党政府军队第二、第十三两兵团,生俘国民党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左二)。淮海战役取得全胜到长江以南,来实现“隔江而治”的南北朝的局面。但毛泽东却想拖住蒋介石决战,这才有了淮海战场的精彩叫停。于是,毛泽东令杨成武、李井泉兵团停止攻击绥远;令徐向前兵团缓攻太原;令林彪、罗荣桓的东北野战军迅速入关;令刘、陈、邓、粟留杜聿明集团不作最后歼灭。电文要求:“你们可集中华东野战军全军并多休整数日,养精蓄锐,然后一举歼灭杜聿明集团。只要杜部不大举突围,你们应休息至下月初,约于子微(1月5日)左右开始攻击较为适宜。” 12月17日,总前委在华东野战军司令部驻地萧县西南的蔡洼召开会议,邓小平主持会议。粟裕与刘伯承已经17年没见面了,这次两个老战友一见面,两双大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他们在淮海战役即将取得全胜时重会,激动地回忆了长征和南方三年游击战争的经过,研究了明夏渡江作战方案和对部队整编的意见。会后,刘伯承、陈毅赴河北平山西柏坡向党中央汇报,邓小平返回中原野战军司令部驻宿县以西的小李庄。 纷纷扬扬的大雪,给千里原野披上了一片银装。呼啸的寒风,也给身陷重围、失去后勤供应的杜聿明部官兵带来了严重的生存危机。部队饥寒交迫,士气低落。看雪景的雅兴看来只有粟裕了。他踏着雪在村外散步,忽生奇想,这漫天的大雪不就是天公助他作战的千军万马吗?他立即快步回到了他的指挥所,警卫员跟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 回到指挥所,他就让作战参谋起草给军委的电文,建议部队休整延长10天,以达到我愈战愈强,敌越战越弱的目的。这样,对杜聿明的最后攻击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后的胜利。 华东野战军在20天的战地休整中深入进行了形势任务教育,恢复和整顿了战斗组织,慰问部队,改善战地生活,开展军事民主,完善作战方案,做好作战准备,展开猛烈的政治攻势,瓦解敌军。 中原人民慰问团在淮海前线慰问人民解放军 杜聿明陷入重围以后,数次致电蒋介石请求空投补给。蒋介石回电说:“弟部粮弹无法空投,切不可存此希望,应勇敢迅速突破当面之匪南下,与黄百韬兵团会师,勿延为要。”素以脾气暴躁出名、人称“邱疯子”的邱清泉看后气得拍桌子大骂:“国防部混蛋,老头子也糊涂,没有粮弹,几十万大军空着肚子、拿着烧火棍怎么打仗?!” 12月6日,杜聿明召集邱清泉、李弥和孙元良开会,研究如何突围。会上决定分头突围,到阜阳集合。当晚,孙元良兵团两个军四个师共3 2万人以师为单位向西北方向突围。过河以后,却遭到了解放军猛烈的火力截击。大部分冲过去的敌部队均被歼灭,两个军长被俘,仅孙元良率数十人脱逃。余下的部队一看情况不妙,待要缩回时,不料又挨了邱清泉兵团第5军阵地射过来的一阵弹雨,两面夹击,死伤惨重,没死的少数部队全被邱清泉收容,分散编入各部队。 这时,黄维兵团被歼的消息几经辗转传到了陈官庄。 杜聿明深知黄维兵团的存在对他的重要性。因此,发电给刘峙询问黄维兵团的情况。刘峙很快回电称:“黄维兵团突围,除胡琏一个人到蚌埠外,其余全无下落。”好一个“全无下落”!黄百韬兵团突围全无下落,而今黄维兵团又是全无下落。突围就是被消灭:北有孙元良兵团,南有黄维兵团,都先后为这句话做了注解。 杜聿明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他抬头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片片雪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他想起美国驻国民党政府顾问团团长巴大维在11月就曾对中国战局做出了深刻的估计:“(国民党)没有一次作战失败是由于缺乏弹药或装备的。在我看来,这些军事上的惨败都可以归因于世界上最糟糕的领导以及许多降低士气的其他因素。这些因素导致完全失去战斗意志。”这个美国佬!杜聿明下意识地、有些愤愤不平地从心底里骂了一句。杜聿明虽然讨厌巴大维这张不吉利的“乌鸦嘴”,但还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泛起一阵苦涩。 勤务兵进来为他续了一杯茶水,他看着升腾起来的热气,又开始胡思乱想。蒋介石为什么不命令他和黄维同时突围呢?黄维和自己的部队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且武器精良,如果处于南北两个包围圈中的部队同时突围的话,依解放军目前的兵力规模完全可能顾此失彼,应该说突围出去的希望是很大的,至少可以冲出相当多的部队。可蒋介石只顾黄维,而不顾他手下的两个兵团。想到这里,他不禁愤愤然起来。 窗外的凉风吹来,他的脑袋忽然感觉清醒多了。他开始考虑眼前最应该考虑的问题:解放军把黄维兵团一消灭,可能把全部兵力都压到陈官庄。怎么应付这一严峻的问题?杜聿明忧心忡忡。 他知道,12月16日,蒋介石已下令,让李延年兵团和刘汝明兵团退至淮河南岸,以掩护江防部队构筑工事。20日,下令以第99、96、56、68军守备淮河,以第28军于浦口占领桥头堡,第54军、39军均开赴南京,归京沪卫戍总司令汤恩伯指挥,并令第2军由汉口船运芜湖集结。上述情况表明,蒋介石眼看长江以北败局无可挽回,决心收缩兵力,加强长江防线,确保南京、上海,已无心思去救陈官庄的部队了。“老头子要一心守江淮了。”对于这一点,杜聿明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样,截止12月中旬,在淮海战场上就只剩下陈官庄地区的杜聿明集团了。蒋介石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杜聿明集团,弃之可惜,救之棘手,眼见长江以北败局已定,还是“从党国的全局利益出发”,决定忍痛割爱,把江淮之间的部队南调,加强长江防线。 中原人民推着小车运送弹药、物品,对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处在解放军包围之中的杜聿明集团,此时虽尚存邱清泉兵团5个军14个师,李弥兵团3个军8个师的兵力,但却陷于粮弹俱缺的境地。几十万人,每天需要大米15万公斤,就是喝粥也得要5万公斤以上。杜聿明一再电请蒋介石空投粮弹,但飞机一天最多出动120架次,而陈官庄的被围部队达30万人之众,即使以全部空投力量从事粮食空投,一日之内,最多也只能满足10万人的最低需求之用,平分起来,亦只够每人每天一餐之需。更因包围圈是一个10公里的框形,有时由于风向关系,也不可能保证空投的准确率,加之飞行员在我对空火力射击下不敢低飞,不少空投物品飘落于解放军阵地。因此,为了粮食的分配问题,又常在兵团与兵团或军、师、旅、团各单位间引起争执,相互间闹得不可开交。各部为了争抢空投的大米、大饼,有时甚至架起机枪互相残杀。各部队为了充饥,不得已宰杀军马,连树皮、马皮都吃光了,士兵饿死冻毙者日众。 最苦的是从徐州随军西撤的国民党党政机关人员及从海州撤退时盲目随军而行的男男女女,他们也要吃饭,但他们不在花名册上,怎么办?到此时,人人均悔恨自己自投罗网,自讨苦吃,但也悔之已晚。而邱清泉却乘机把他们中的男子编入部队,以作为补充兵员。为此,还成立了一个暂编旅,委任兵站司令耿文哲为旅长。那些人虽然知道当兵是要卖命的,但这时吃饭已成为第一需要,只好当兵,从兵营的大锅中舀一碗稀粥喝。最可怜的是那些女学生和其他妇女,想卖命也没有资格,只好被迫以肉体向官兵们换取食物。此时此地,几乎一切东西、包括肉体都上了市,只要手里有吃的东西,就可以拿来换取他人的贵重物品或其他想要的。那些有办法弄到食品的军官,更乘机巧取豪夺,无所不为。 从12月20日开始,战区更兼雨雪交加,气温骤降,敌大批士兵冻死饿死。解放军则利用新年联欢,敲锣打鼓,歌声震天,开展火线喊话、阵地广播,让新解放过来的士兵现身说法进行劝降,有组织地释放俘虏,并携带宣传品回去,在迫近前沿的堑壕边布置大幅标语和漫画,用六○炮发射“宣传弹”,甚至把电话架到敌人阵地进行宣传。在解放军的强大政治攻势感召下,杜聿明集团成班、成排甚至成连的官兵不顾严密的封锁和残酷的镇压,越过火线向解放军投降。从12月16日至翌年1月5日的20天中,相继投降者达1.4万余人,约等于两个师的兵力,平均每天约有700余人。 杜聿明说,解放军的政治攻势弄得国民党军内部上下狐疑,惶恐不安。刘峙也说,解放军的谋略及佯动,对国民党军进行内部策反和阵前喊话、送饭等,“其在作战上之利益,等于无形中增加了10万兵力”。

新年钟声

1948年12月15日,淮海战役第二阶段胜利结束。我军歼灭敌1个兵团部、4个军部、11个整师(其中1个师起义),共10万余人;阻击并部分歼灭南北援敌,我军开始淮海战役第三阶段的作战。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的将士在1949年的新年即将来临之际,摩拳擦掌,准备进一步扩大战果。但在淮海战场杜聿明集团盘踞的地盘却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氛,有的只是寻求突围前的忙碌。 17日,蒋介石发电给杜聿明:“弟部切勿单独行动,即派人来京面授机宜。”杜聿明接电后,即于第二天派指挥部参谋长舒适存飞南京受命。19日午后,舒适存即偕空军部通讯署长董明德从南京乘C47型飞机回来了。舒适存这次偕董明德前来,带来了蒋介石及王叔铭给杜聿明的两封信。蒋介石在信中说,自杜聿明部队被围后,他已想尽办法,但华北、华中、西北的所有部队,都被“共军”牵制着,无法抽调。目前惟一的办法就是在空军的掩护下,集中力量突围。空军这次将全力掩护,并投放毒气弹。如何实施,由董明德前去具体商量。王叔铭的信比较简单,信中说:“校长对吾兄及邱、李兵团极为关心,决心以空军全力掩护吾兄突围,现派董明德前去与兄协商一切,董为弟之好友,请将一切与之谈清,弟可尽量支援。” 杜聿明看完信,即把指挥部第三处处长郑锡光找来,与董明德共同商量陆空协同施放毒气弹进行突围的计划。由于施放毒气是违反国际公约的,所以,当场规定:毒气弹为“甲种弹”,其他弹称为“乙种弹”,作战计划中只写“乙种弹”不提“甲种弹”。为了防止毒气弹误伤己方,还规定了陆空联系信号。 董明德等把残暴的杀人阴谋详细议妥,准备第二天就飞回南京复命,不料当夜风雨大作,而且这雨一下就是十天,飞机一直无法起飞,也可谓之苍天有眼。 黄维兵团被歼后,为了配合平津战役的发起,淮海前线部队进行了二十天休整。在此期间,人民解放军对被围困的杜聿明集团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争取了万余名国民党官兵来降。这是华东野战军政治部给杜聿明的劝降信 由于天气原因,空投也完全停止,杜聿明集团官兵的吃饭问题日益突出。他们开始到处搜挖老百姓埋藏的粮食,继之就宰杀军马,数千头军马没几天就杀个精光。最后什么也吃光了,而天气仍然没有转晴的迹象。蒋介石煞费苦心,特地从美国运来先进的雷达,临时训练几个伞兵使用,然后带着雷达空投到陈官庄,意欲用雷达指示飞机空投粮食,没想到这先进的机器一着陆就失灵,3个临时抱佛脚学了点皮毛的伞兵,对着雷达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这玩意儿就是不争气,连吭都不吭一声。 自12月16日起,我华东野战军虽然停止了对杜聿明集团的武力进攻,但政治攻势却更为有力。尤其是教书匠出身的毛泽东,雅兴大发,为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司令部起草了《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向被围困的杜聿明集团阵地反复广播: 杜聿明将军、邱清泉将军、李弥将军和邱、李两兵团诸位军长、师长、团长: 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黄维兵团已在十五日晚全军覆没,李延年兵团已掉头南逃,你们想和他们靠拢是没有希望了。你们想突围吗?四面八方都是解放军,怎样突得出去呢?你们这几天试着突围,有什么结果呢?你们的飞机坦克也没有用。我们的飞机、坦克比你们的多,这就是大炮和炸药,人们叫这些做土飞机、土坦克,难道不是比你们的洋飞机、洋坦克要厉害十倍吗?你们的孙元良兵团已经完了,剩下你们两个兵团,也已伤俘过半。你们虽然把徐州带来的许多机关闲杂人员和青年学生,强迫编入部队,这些人怎么能打仗呢?十几天来,在我们的层层包围和重重打>99lib?击下,你们的阵地大大地缩小了。你们只有那么一点地方,横直不过十几华里,这样多人挤在一起,我们一颗炮弹,就能打死你们一堆人。你们的伤兵和随军家属,跟着你们叫苦连天。你们的兵士和很多干部,大家很不想打了。你们当副总司令的,当兵团司令的,当军长、师长、团长的,应当体惜你们的部下和家属的心情,爱惜他们的生命,早一点替他们找一条生路,别再叫他们做无谓的牺牲了。 现在黄维兵团已被全部歼灭,李延年兵团向蚌埠逃跑,我们可以集中几倍于你们的兵力来打你们。我们这次作战才四十天,你们方面已经丧失了黄百韬十个师,黄维十一个师,孙元良四个师,冯治安四个师,孙良诚两个师,刘汝明一个师,宿县一个师,灵璧一个师,你们总共丧失了三十四个整师。其中除何基沣、张克侠率三个半师起义,廖运周率一个师起义,孙良诚率一个师投诚,赵璧光、黄子华各率半个师投诚以外,其余二十七个半师,都被本军全部歼灭了。黄百韬兵团、黄维兵团和孙元良兵团的下场,你们已经亲眼看到了。你们应当学习长春郑洞国将军的榜样,学习这次孙良诚军长、赵璧光师长、黄子华师长的榜样,立即下令全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本军可保证你们高级将领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只有这样,才是你们惟一生路。你们想一想吧!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办。如果你们还想打一下,那就再打一下,总归你们是要被解决的。 阵地广播喇叭的声音随着阵阵劲风吹向敌营,杜聿明集团的官兵都竖起耳朵听着。有少数几个顽固派军官挥舞着手枪,在阵地里气急败坏地叫嚷:“不准听,他妈的,都不准听!”但没有人理他们的茬,他们只好悻悻地走了。 广播声继续在风中传播,有人暗暗高兴,也有人垂头丧气,各人在想各人的心事。 自黄维兵团被解放军消灭以后,蒋介石就一再督令杜聿明率部突围。杜聿明懂得不突围自然是死路一条,但突围同样是一条死路,甚至这种死亡会来得更快、输得更惨。然而,军令难违,他还是无可奈何地下令各兵团去做突围前的准备。 在这期间,邱清泉来对杜聿明说:“陈毅给你送来一封信,我已把它烧了。”杜问:“内容说些什么?”邱说:“还不是那一套!劝降么,谁降共军!”又有一天,李弥打电话给杜聿明说:“陈毅派人带着一封信,从第一线摸进来,是原第13兵团被俘的一个军官。”杜问:“他说些什么?”李说:“他吓晕了,说不出来。信里还有些道理。我把他送来你问问。”第二天,李弥连人带信都给杜聿明送来了。杜聿明看到陈毅的信中开头说得很客气,中间有些杜聿明认为是威胁的话。信中说到“你为什么替四大家族服务,而不为人民服务”,对他倒有些启发。杜聿明心中一动,如果能保全两个兵团的部队的话,也可以投降。 杜聿明随即将这个军官交副参谋长文强去审问,自己拿着信去试探邱清泉的态度。邱清泉接过去看了一半,一句话没说,便将信撕掉烧了。杜聿明想,邱清泉历来是蒋介石派来牵制他的人,飞扬跋扈,目空一切,过去与他矛盾重重,有时还正面冲突过。这次处在包围中,邱清泉事事请示,表现还不坏,但还未到敞露心怀的程度。杜聿明心乱如麻,告辞而去。 1949年元旦来了,解放军各围攻部队一派喜气洋洋,连战壕、掩蔽部上都贴上了用红纸写的对联,战地伙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鱼、肉香味,几个嘴馋的战士甚至忍不住偷偷到伙房去“侦察”,挨了老炊事班长一顿善意的喝骂,偷偷乐着颠了回来,又迎来了一群老兵的一阵嘲笑。各纵队首长都来到了前线阵地慰问,使战士们的士气更为高涨。几个刚解放过来的战士凑在一起偷偷嘀咕:“瞧瞧,两边就是不一样啊,这样的部队不打胜仗那才叫怪呢!” 但新年钟声并没有给蒋介石带来什么喜气。还在12月中旬,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就建议蒋介石交出军政大权以做和谈的准备;成立陆海空军司令部,以何应钦任总司令负责军事,李宗仁代理总统负责政治。12月24日,白崇禧、程潜发出请蒋介石下野的电报。对蒋介石而言,这是一个笼罩着灰暗情绪的新年。就在元旦这一天,快输光了老本、心力憔悴的蒋介石被迫提出了下野的意向,被迫发表求和声明。当然,谁都知道蒋介石惯于玩“假和平”这一伎俩,蒋介石的“和”是为了战,元旦求和只是为了争取时间,重整力量,以谋卷土重来。就在元旦前一天,毛泽东在为新华社写的新年献词中严正指出:将革命进行到底!于是,在淮海前线解放军阵地上架设的高音喇叭里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中国人民将要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获得最后胜利,这一点,现在甚至我们的敌人也不怀疑了。 战争走过了曲折的道路。…… 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无论是中国的反动派,或是美国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侵略势力,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 现在摆在中国人民、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面前的问题,是将革命进行到底呢,还是使革命半途而废呢?如果要使革命进行到底,那就是用革命的方法,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一切反动势力,不动摇地坚持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主义,打倒官僚资本主义,在全国范围内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在全国范围内建立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主体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 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向长江以南进军,将要获得比1948年更加伟大的胜利。 ………… 几千年以来的封建压迫,一百年以来的帝国主义压迫,将在我们的奋斗中彻底地推翻掉。1949年是极其重要的一年,我们应当加紧努力。 毛泽东富有浓烈湖南辣子味的文章,给前线将士以极大的鼓舞,但也呛了空喊“和谈”的蒋介石一个倒憋气。虽然朝野一片让他下野之声,他也在台上再三故作姿态,但他仍牢牢控制着兵权。1月3日,他电告杜聿明,自5日起投足三日粮弹,务必突围。

最后搏杀

经过休整和强大的政治攻势,华东野战军决心乘敌人还未得到粮弹补给,且动摇疲惫之时,争取迅速歼灭杜聿明集团,以获得淮海战役的全胜。1月2日,经中共中央军委批准,粟裕、谭震林、陈士榘、张震下达了总攻杜聿明集团的命令,确定采取先歼灭包围圈东部的李弥兵团,尔后攻击邱清泉兵团的步骤。第一步作战部署是:以10个纵队共25个师,分成东、北、南三个突击集团,担任第一线突击;以7个纵队共17个师,使用于外线堵击,并作为预备队,并于1月6日17时发起战斗。 东集团以第10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统一指挥第10、第3、第4纵队和渤海纵队,冀鲁豫军区独立第1、第3旅,加上北集团的第1纵队,担任分割围歼李弥兵团的任务。 北集团以谭震林、王建安统一指挥第1、第9、第12纵队,由北向西南发起攻击。 南集团以韦国清、吉洛统一指挥第2、第8、第11纵队,由南向北进击。 寒风无情地呼啸着席卷着大地,雪花纷纷扬扬地又飘起来了。杜聿明的士兵在交通沟里、地堡里、露天掩体里,冻得浑身直哆嗦。一片充满绝望情绪的凄惨景象。 1949年1月6日15时30分,华东野战军各突击集团向被围困多日的杜聿明集团残部发起了总攻。新近缴获的美式大炮组成了庞大的炮兵群,炮口直指陈官庄。随着指挥员的一声令下,炮群怒吼了,立时如山呼海啸,地动山摇。炮弹在陈官庄敌人的阵地上爆炸,烈焰映红了半边天空,敌人的大部分防御工事被夷为废墟。在解放军强大炮火的攻击下,李弥兵团很快便失去了抵抗力,邱清泉兵团也只有第5军能抵挡住几次这样的轰炸,其他各部队几乎都乱了阵脚。 在炮火的掩护下,解放军各突击部队以分割穿插战术,从不同方向勇猛冲向敌人阵地纵深。2纵以4师攻李明庄,这是敌外围据点中一个坚固的堡垒,由邱清泉兵团主力70军第287团防守。战斗一开始,敌人就以密集火力从3个方向封锁我4师的突破口,不少解放军战士在冲锋中倒在突破口上。但是,英勇无畏的4师官兵没有退在济南起义的国民党政府军队吴化文部炮兵开赴前线,参加围歼杜聿明集团的战斗缩,以猛虎扑羊之势冲向敌人阵地。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全歼守敌。仅两个半小时以后,大部攻击部队均完成预定计划,分别攻克了何庄、窦凹、李楼、李明庄等13个村庄,歼敌4个整团、7个团大部和两个团一部共万余人,俘敌7000余人。 在围歼杜聿明集团的战斗中,韦国清、陈丕显的苏北兵团位于敌突围的主要方向,战斗十分激烈。 7日,各部继续向敌纵深攻击。杜聿明遭此沉重打击,惊慌失措;李弥兵团惧怕各个歼灭,于上午9时放弃陈阁、马庄等8个村庄,向南、西仓皇逃窜;接着又放弃兵团部驻地青龙集等要点11处,20时即开始收缩至邱清泉兵团的防区。至22时,解放军各部占领青龙集等敌据点20余处,又歼敌3个整团,俘敌3000余人。 经过6、7两日战斗,解放军已歼敌14个团的兵力,攻克村落35处,各纵队均完成了预定攻击任务。原定3天至7天完成的第一步作战任务,只用了不到两昼夜的时间就完成了。歼灭了李弥兵团主力及位于鲁河以东的邱清泉兵团的第72军大部,李弥兵团残部纷纷向邱清泉兵团驻地溃散,使邱清泉兵团陷于极大的混乱之中,打乱了杜聿明集团的整个防御体系。 8日,正当我军以凌厉的攻势插向敌人的心脏陈官庄时,敌人在空军的掩护下,以步兵坦克协同,向我8纵实施激烈反扑。由于阵地宽,兵力密度小,8纵攻击受阻。华东野战军苏北兵团韦国清司令员当机立断,决定从二线调部队加强8纵,坚决把敌人的势头打下去,并将情况报告了华东野战军首长。华东野战军首长指示:残敌有向西突围的可能,已令渤海纵队快速绕道西进,在8纵与9纵的结合部投入战斗,归苏北兵团指挥,不必动用二线部队。苏北兵团即令当晚赶到的渤海纵队按照华东野战军首长的部署,迅速展开,在8纵与9纵之间的刘集、王花园以西孟集地区投入战斗。令8纵缓攻示弱,2纵加紧向陈官庄东南方向攻击,11纵连夜构筑工事向鲁楼攻击,既诱又压,促敌人向西。 解放军攻势之猛,大出杜聿明的意料之外,他眼看着李弥兵团全线崩溃,邱清泉兵团的防线也被撕开了口子,急忙收缩兵力,调整部署。同时向蒋介石告急,要求9日预备轰炸,10日投“甲种弹”以掩护突围。 平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邱清泉在解放军的猛烈进攻面前像泄了气的皮球。他预感到末日即将来临,自己已死在眉睫,因此情绪更为悲观,一连几天,带着第24后方医院女护士陈某到各军去饮酒跳舞,每天醉醺醺地回来后就蒙头大睡。有一天,他对兵团参谋长李汉萍说:“现在已到了绝望关头,不能不准备万一。将来我万一战死后,你代替我指挥。”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我活了48岁,看也看够了,玩也玩够了,什么都享受过,就是死也值得!”再后来,就是整日在掩蔽部里借酒浇愁,狂饮暴喝。部队向他汇报战况,他却睁着血红的醉眼大吼:“让所有阵地都崩溃算了!”说完用毯子蒙头大睡,索性谁的汇报也不听,完全不闻不问了。 9日上午,杜聿明集团残部分别向寇庄、郭营、刘楼、王花园、左砦攻击,企图夺路向西突围。为配合突围,国民党空军出动了20余架飞机对我第8纵队与渤海纵队阵地进行狂轰滥炸,并施放毒气,顿时,阵地上浓烟弥漫,烈火熊熊,第8、第9纵队和渤海纵队等部顽强抗击,敌人死伤累累,使其突围企图不能得逞。 9日晚,为了不给濒临灭亡的残敌以喘息之机,夺取最后胜利,华东野战军东、北两个集团乘势发起猛烈攻击。第1纵队于下午攻克朱小庄,歼敌第54师1个团,遭敌施放毒气所阻,与敌隔河对峙。第4纵队对敌第70师驻地胡庄、贾庄展开攻击,继又攻占朱楼、竹安楼,逼崔庄之敌第42师残部投降。第10纵队于攻歼陆菜园等地之敌后,亦同第4纵队并肩西进。24时,胡庄敌第72军军部向第10纵队投降。 与此同时,华东野战军1纵第3师向据守丁枣园的守敌发起了攻击。丁枣园守敌是第5军第45师。该敌拼死抵抗,垂死挣扎,以猛烈的火力连续4次向我反冲击。为了将其全歼,我第3师一面施以军事压力,歼敌一部;一面展开政治攻势,瓦解其军心。10日晨,这个所谓精锐师的残部,包括师长、副师长等3000余人,被迫向解放军投降。敌师长崔贤文,一扫昔日的威风,饥肠辘辘,顾不得面子,投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解放军战士要馒头吃。 10日凌晨,敌74军5000余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再次向我渤海纵队18团坚守的王花园阵地怪叫着蜂拥而来。18团指战员与敌人进行了激烈的争夺战,终因敌众我寡,前沿阵地逐次被敌占领。渤海纵队的指挥员打红了眼,在左邻9纵的配合下,集中兵力进行反击,给敌以很大杀伤,敌18团残余抵抗不支,溃退回刘集。凌晨2时,第10纵队又协同第4纵队攻下李弥兵团黄庄户。 11日,邱清泉命令第70军军长高吉人在鲁菜园亲自督战,指挥第32师龚时英向窦凹攻击。在炮兵猛烈炮火的掩护下,该师副师长贺知诗亲率一个团突破我军阵地,冲入窦凹村内。这时,我军组织猛烈反攻,收复阵地。双方展开了白刃搏杀,其情景之惨烈,使贺知诗这个也算是>见过阵势的职业军官,见后也胆战心惊,仓皇脱离战场。正在激战中的官兵见最高指挥官逃走,于是争相奔溃,阵地得而复失。这时高吉人令第96师派一个团加入战斗,才将窦凹阵地再度攻占,但伤亡惨重。邱清泉闻讯大怒,立即将贺知诗撤职,并责令龚时英新率第32师死守李楼,没有命令,不准退出,违则就地处决。 至此,解放军进攻部队虽然遭到了杜聿明集团残部的顽强抵抗,但第3、第4、第10纵队已逼近杜聿明、邱清泉的指挥中心陈官庄及陈庄了。 第12章 英雄八连,勇追穷寇

英雄八连

八连所在华野二纵奉命狙击沿海郑公路东援的蒋介石主力邱清泉兵团的任务。 11月13日,蒋介石电告“杀人魔鬼”邱清泉:“党国存亡,在此一举,吾弟应发扬黄埔精神,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不惜一切牺牲,将当面敌人击溃,以解黄兵团之围。”接电后,他率领四个军的兵力,以贺村、潘塘向碾庄发起攻击,解救我军围歼的黄伯韬兵团。东进途中,邱兵团五个主力师碰上粟裕,谭震林将军率领的华野三个纵队的阻击。我军与敌展开了激烈的恶战,歼敌人马遍野,血流成渠,阻敌东进。15日,在前线指挥作战的刘峙、杜聿明与邱清泉商量,决定把留在徐州九里山的第74军调上来,从左翼投入战斗,向我军侧背攻击。该军军长邱维达系邱清泉兵团的心腹将领,他为了给邱清泉拼死卖力,不顾死活,指挥各级官兵出动,与我华野第2、12、11(中野)三个纵队展开激战。 那天深夜,炮声隆隆,枪声阵阵,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在江苏铜山县王塘村,我华野2纵6师16团3营与敌74军173团加强营遭遇。16日3时,我英勇的七连用炸药炸开鹿砦,冲上去占领了敌人前沿堑壕。在我炮火的攻击下,敌人丢下大量武器向村里逃窜。七连追歼逃敌时,遇到敌人炮火猛烈扫射,与三营后续部队失掉了联系。营长鲁锐看见战情危急,一边向敌群猛打手榴弹,一边大声喊道:“张春礼,冲啊!”他嘴里还要说什么,就不幸中弹倒下,壮烈牺牲。 担任助攻任务的八连连长张春礼,看见鲁营长光荣牺牲了,心里极为难受。他怀着为战友复仇的怒火,带领八连越过敌人的战壕,插入村里,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敌人密集的>炮火冰雹似地打来,机枪、步枪封锁着每一条巷口,燃烧弹打着了房屋,燃起熊熊大火。在这种情况下,英雄的八连干部战士在张春礼指挥下,同敌人展开了肉搏,一连打退了敌人三次反扑,把一座座敌人据守的院落夺下来,当八连向前攻击时,80多个敌人龟缩在西院内向我射击。 张春礼着急地喊道:“刘建堂,快去炸掉它吧!” “好!”爆炸手刘建堂坚决地答道:“我保证完成任务!” “快上,我掩护你!”张春礼说着向敌人阵地投了两颗手榴弹。 刘建堂挟起炸药,乘烟雾冲出去了。他弯着腰,象一阵风一样,跑到围墙旁边。敌人发觉了,集中火力向刘建堂扫来。刘建堂眼快手快,早趴在围墙下了。 张春礼一挥手,突击排的机枪狂叫着,用炽烈的火力,压制着敌人的西院。刘建堂向院内扔了三颗手榴弹,炸得敌人喊爹叫娘。他爬起来,迅速地把炸药架在房子上,拉响了导火索,他很快隐藏起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黑烟冲向天空,敌人的房子炸塌了。刘建堂被气浪震得头昏眼花,耳朵里嗡嗡响。他赶快挟起第二包炸药,炸塌了围墙。 张春礼率领突击排,一跃而起冲了上去。敌人继续顽抗,纷飞的炮弹,枪弹和燃烧弹向突击排打过来,如同一道火墙挡住了突破口。战士们冒着弹雨,冲过烈火,与敌人展开了面对面的格斗:突击排的同志有的同敌人同归于尽;有的提着大刀和敌人对杀起来;有的同敌人展开了肉搏;有的战士壮烈牺牲,嘴里还咬着敌人一只耳朵;有许多战士浑身通红,浑身溅满了血…… 当连长张春礼被四个敌人围住,正展开面对面的厮杀时,战士王洪仁赶上刺倒了一个,张春礼趁此机会也刺倒了一个,还有两个敌人,猛向张春礼刺去,眼看快到身上了,张春礼猛一扭身,二敌刺空了,王洪仁上去一刺刀,插进敌人的胸膛里,张春礼又刺进另外一个敌人软肋里。张春礼高兴地说:“洪仁同志,你是好样的!”话音刚落,敌人的一颗子弹击中了上身。 人民解放军战士开赴前线,准备迎接新的战斗他顾不得包扎,又同战士们与敌死拼硬打。这时,王洪仁一连打死了七八个敌人,不幸肠子被弹片炸出来了,小张要给他包扎,他说啥也不肯,高喊着:“不要管我,快去消灭敌人!然后他十分坚强的用手把肠子塞进肚子去还坚持战斗,直至最后牺牲。在战斗紧急的时刻,张春礼全身四处负伤,但他还叫大家不要管他,继续英勇作战。 在战斗中,张春礼发现侧翼一群敌人冲上来了,急忙命令二排长董家民架好机枪向敌人猛射。敌人向他们疯狂地射击,董家民胸部被子弹穿透了,还抱着机枪歼敌,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此刻,张春礼身上又两处负了重伤。壮烈啊!我们的英雄连长腿身中六弹,仍然指挥突击排与敌人奋战。张春礼的军装,全被鲜血浸透,他以坚韧的力量忍着剧痛,从没有哼过一声,仍然坚守阵地。这一个又一个的英雄形象,鼓舞着八连每一个战士奋勇杀敌。顿时,“为战友报仇泄恨!向敌人讨还血债!杀敌立功!”的口号声响彻整个阵地,回荡在王塘的夜空。 我们另从一个侧面记述英雄连长张春礼生前指挥战斗的情景。当战斗进行异常激烈,八连突击排只剩下六个人,这六个战斗英雄在张春礼带领下,打退了敌人多次疯狂反扑,迎接后续部队歼敌。炸药、手榴弹用光了,就用枪托、刺刀、石头同敌人拼,子弹打光了,枪托打坏了,就从敌人尸堆里找。敌人误认为我八连突击排已经到了人残弹绝的地步,就大声高喊:“共军‘兄弟’,快缴枪吧!”战士王成信答道:“别吹牛了,你们那一套我早知道,我们劝你们缴枪吧!替蒋介石卖命没有好下场!”这位解放过来的王成信受尽反动军队的压迫,他是王塘战斗打响前3个小时补入八连的。指导员张启英仅仅对他进行了十几分钟的阶级教育,要他杀敌为穷人报仇。王成信满腔复仇的怒火,一连打死了十多个敌人。张春礼见他还穿戴着国民党的棉军装、军帽,就马上把自己的军帽给他换上,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成信同志,你打得很好!我相信你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斗员!” 八连战士顽强地战斗着,继续向前攻击,一直逼进了敌营部最后据守的院落。这时,三营教导员刘建德告诉八连张春礼:“你们已经光荣地完成了战斗任务,现在由兄弟连队接替你们歼敌!”但是,八连干部、战士谁也不下火线,张春礼斩钉截铁地说:“请教导员放心,我们只需要几包炸药,就是一个人也一定把大院炸开!”于是,二排副排长时方团从三连取来五包炸药,把仅剩的六个人,编两个战斗小组继续战斗。 战士段文虎跑过来向张连长请求道:“连长,我去炸丢它!” 张春礼紧紧握着段文虎的手,亲切地说:“小心点!” 时方团向连长请求:“连长,我去掩护他爆破!” 张春礼点了点头。 时方团扔出了手榴弹,段文虎抱着炸药冲了上去。敌人机枪向他射击,他就伏下不动。敌人以为他中弹身亡,急忙转移了射击目标。这一刹间,段文虎迅速地爬上前去,把炸药放在围墙下,拉响了导火线。一声巨响,炸开了通路。六个人冲进院落,扑向敌人。这时,兄弟连队也冲上来了,经过激烈的拼杀,全歼敌74军173团一个加强营和一个炮兵连。战斗胜利结束,打乱了邱清泉兵团东援的部署。 与此同时,我兄弟部队又歼灭了敌173团一部。 当天下午,邱清泉接到173团被歼的电报,气得拍桌子大骂邱维达无能,当即要求杜聿明火速调徐州总部预备队第72军增援。紧接着,我军与邱清泉兵团经过数次血战,终于将敌全歼,就连邱清泉也最后死于战场。这个消息传到南京,蒋介石十分震惊,气得把手中茶杯摔得粉碎,大骂:“娘希匹,全是饭桶!” 为了表彰八连的战功,1948年12月15日华东野战军苏北兵团,授予八连为“英雄连”的光荣称号。连长张春礼被誉为“铁人”,荣获“华东一级人民英雄”的荣誉称号。

勇追穷寇

邱清泉面对穷途末路的窘境,迷信的心理又发作了。他和杜聿明所住的院子里四周都是房屋,中间长着一棵树,有人说,四周当中长一木,是个“困”字,他觉得有道理,并认为这是天机,必须砍去这棵树,非得主帅下令才应验。便动员一位迷信十足的官员,去找杜聿明下来说词,砍掉树后才罢休。此后,他又组织了几次突围,但均被解放军的铜墙铁壁给撞得损兵折将,死伤惨重。 一次突围,直打到夜色苍茫时分,邱清泉兵团的建制已乱,已无力再战。邱清泉打电话向第72军讨一个团守卫兵团司令部,但未能如愿,气得他破口大骂,无可奈何地丢下机关人员,带着一个连到陈庄的第5军司令部暂时栖身。 人民解放军给愿意回家的国民党政府军队的俘虏发放路费 敌前进指挥所外,各种机密文件被撕成碎片在风中飘舞打转。杜聿明的日子也不好过,捱不下去,只好把指挥所和坦克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参谋长文强,令其自行突围。自己也一头钻进了第5军司令部。各部队看总司令走了,大失所望,于是乎树倒猢狲散,都自谋出路去了。 邱清泉和杜聿明来到第5军司令部后,解放军的炮火像长了眼睛一样也延伸到了陈庄。第5军军长熊笑三当着杜聿明、邱清泉的面大发牢骚:“打了40天,庄里从来没有挨过炮,兵团部一来,共军的炮弹也跟着来了!”听着部下的抱怨和接连落在庄里的炮弹爆炸声,杜聿明和邱清泉如同落水的凤凰,一扫过去的威风,只有相视苦笑的份了。 到了晚上,李弥也跑到陈庄,向杜聿明面讨机宜。然而,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杜聿明还能有什么高招呢?只是坐在掩蔽部里愁眉不展。第5军军长熊笑三面对着杜聿明、邱清泉、李弥三位长官束手无策的“熊样”,确实啼笑皆非了。李弥见总司令也没了主意,又不愿依附邱清泉,便告辞而去。转身走出掩蔽部。外面的夜色可谓壮观!只见天空被炮火映红了半边,红色、黄色、绿色信号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各种步兵武器打得哪里还分辨得清,早已炒成了“一锅豆”,只有一片“劈劈啪啪”的混响。听说李弥当时伤感地大叫一声:“炒豆子的时候到了,我早就知道有今天!”说完,便消失在夜幕里。 华东野战军第12纵队36旅完成夏砦之战以后,就投入了丁枣园的战斗。敌人抵挡不住我强大攻势,丁枣园又很快被我军占领。这时,李弥兵团残部企图趁我立足未稳之际,从这个口子向北突围。但是,李弥兵团向北面突围的部队正好落入第12纵队布下的口袋,李弥的1100多人的军官教导团全部被生俘。当时,战况发展顺利,为了集中力量歼灭更多的敌人,部队抽不出更多的人员和时间去押送清理俘虏,只派了纵队警卫营的一个连将2000多名俘虏押送到临沂华东野战军政治部收容所。途中逃跑了几十个俘虏,经查,逃跑的人中,就有隐瞒身份、化装成伤兵的第13兵团司令官李弥。李弥逃出淮海战场后,辗转于1月底到了青岛。后来,他领着一些旧部,到了缅甸的金三角地区独霸一方,这自是后话。 李弥走后,杜聿明强作镇静地对邱清泉等人说:“大家做好准备,明天在空军的支援下突围。”邱清泉不知是被解放军打怕了,还是旧性未改,固执己见地坚持今夜就要突围。他气呼呼地说:“趁着部队还没打光,今晚就走吧,白天突围根本不可能,空军支援顶个屁用!”邱清泉与解放军打了半辈子的仗,或许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这时,熊笑三也在一边打边鼓:“现在突围总比坐着等死好,我们在战争中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总统也没有理由责怪总司令了。” 邱清泉一看得到了熊笑三支持,又在一边大发感慨:“还是欧洲人打仗最好,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投降,不像我们,明知打不赢也非在这里硬挺着。” 杜聿明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大声斥责邱、熊二人:“你们突围吧,我就是不走,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也要等天亮后再说!” 熊笑三有些愤愤不平地跑出去了。不一会儿陈庄内外枪声大作。熊笑三这个人不是幽默过头,就是脑子有病,在这样战火连天的时候,为了达到早些突围的目的,竟半真半假地开起了天大的玩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对杜聿明说:“总司令,大事不好!共军打到司令部来了,是走是降,快下决心吧!”说着还撕块白布拿在手里晃了晃。 谁知杜聿明是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军人,早已听出枪炮声是一边响,知道是熊笑三在捣鬼,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许久,他才抬起左手腕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零点,他这才命令邱清泉通知各部队分头突围,同时给蒋介石拍去最后一份电报:“部队已混乱,无法坚持到天明,只好于此时分头突围。” 当杜聿明集团纷纷作鸟兽散时,我华东野战军各集团以猛打、猛冲的动作,迅速插入敌中心阵地,迫使敌无法再有喘息之机。到零时左右,敌13兵团就已全部崩溃,青龙集、鲁老家、朱楼集等地均被解放军攻占了。残余溃兵,均涌入第2兵团阵地。此时在第2兵团阵地的第74军军长邱维达,突然接到邱清泉的电话说:“李弥兵团垮了,共军已占领投掷场,请你注意!杜聿明已到黄庄户准备突走,我不能统一指挥了,请你自决。”从此之后,电话再也不通了。邱维达立刻召集51师师长王梦庚、58师师长王奎昌、参谋长江崇林、副参谋长林铸年及作战处长、炮兵团长等,欲决定突围部署,但到处都有枪炮声,溃兵乱窜,混乱不堪,只好匆匆定于凌晨2点突围,集合地点是阜阳。 邱维达本人跟着51师主力,由刘集向西南方向突围,立即受到解放军密集炮火的阻击,师长王梦庚当场中弹毙命,部队无人掌握,乱成了一锅粥。至天明,战斗结束,邱维达被俘。 由文强指挥的一路,于零时接到杜聿明的最后一次电话,要他们到第5军军部随他一起行动。可是,等他们在炮火中赶到第5军军部所在地时,连杜聿明和邱清泉等人的踪影都不见了。只见杜聿明的机要秘书冯石如正从公文包里取出机密文件,慌慌张张地在烧毁,脸惨白得如同一张毫无血色的白纸。 群龙无首,大势已去。文强等也只好混迹于乱兵群中,向着东南角奔逃。到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解放军清理战场时,也成了俘虏。 再说当时邱清泉见电报已拍完,一脚踢毁电台,拉起杜聿明,带着特务营就向外冲。杜聿明因腰腿有病,渐渐掉了队,10余名卫士也大半跑散。杜聿明带着仅有的几个卫士在黑夜中跑了半宿,走到贾砦附近时,正碰到解放军在向西运动,便立马隐蔽到战壕里,大气不敢出地趴了半天。最后还是杜聿明的副官尹东升战战兢兢爬了起来,看看部队已经过去,便催促杜聿明赶快化装,剃了胡子,还将一件士兵棉衣胡乱套在了杜聿明身上。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杜聿明心里一阵绝望,掏出手枪企图自杀,被尹东升一把抱住,哭喊着夺下手枪。 等解放军大队走远后,杜聿明等又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准备走过一段后再向西转南。他们连续走了10多公里,沿途都看到有解放军。途中还碰到一位像解放军干部的人和一位卫生院长(以后还给杜包扎过伤口),杜聿明等冒充是解放军第11纵队的,侥幸蒙混过去了。 黎明时分,杜聿明一伙正疲惫不堪地在两个村庄之间行进,不料被一个早起喂牲口的老乡发现,老乡一看这一小群国民党兵,急得丢下料草,撒腿就往附近的华东野战军第11师卫生处跑,一脚踹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去抓、抓、抓国民党兵,快,快……”这种情况卫生处的人见多了,也没当成多大事,便派了两个通讯员去查看。 由于那时补给困难,加上大批解放战士补充部队,无法及时换发解放军服装,因此解放军战士穿国民党士兵的服装是常有的事。两个通讯员上前询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副官尹东升还想冒充解放军,回答说:“送俘虏的。”问答之中,两个通讯员觉得他们不像自己人,立马亮出武器来:“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副官、卫士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杜聿明被俘后自称是第13兵团军需高文明。 杜聿明等人被带进村庄后,一位解放军战士说:“你们饿了吧!”于是送水送饭,给他们饱餐一顿。不久,解放军把杜聿明等分成两拨,只带着杜聿明、尹东升和司机到一位首长处谈话。 副官自我介绍说:“我叫尹东升,《徐州日报》记者:”又指指杜说:“这位是第13兵团高军需。” 司机说:“我叫张印国,在徐州开商车,叫他们给拉来的。” 谈话的首长似乎有点怀疑,把杜聿明等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问杜聿明:“你这个名字倒不错,第13兵团有几大处?” 杜聿明故作镇静:“六大处。” “你把六大处处长的名字写出来。”那位首长笑吟吟地说,并把纸笔往杜聿明这儿推了过来。 杜聿明毫无准备,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作为副总司令,他哪里记得一个兵团几个处长的名字!杜聿明竟然开始打岔:“你贵姓?” 那位首长不急不恼地说:“我姓陈。” 杜聿明心想,如果是陈毅的话,可以同他老实谈谈。但见左右人多眼杂,便说:“这个地方不太方便吧?” 姓陈的首长可能误会了杜聿明的意思,以为杜聿明怕飞机轰炸,就说:“不要紧,对你们的空军,我们有经验。你只要坦白交待,我们一律宽大,除了战犯杜聿明以外。” 杜聿明暗想:“我就是,你还没发现呢。” 陈姓首长又问:“杜聿明是不是坐飞机跑了?” 杜聿明等人都顺水推舟地说:“听说跑了。” 陈姓首长看问不出什么结果,就让他们到另一间房里去休息。 后来又有一位干部前来,对杜聿明等人问了一遍,并进行了严密检查,然后将东西一一清点,交还给杜聿明几人。杜聿明感到解放军名不虚传,对待俘虏不错,态度好,手续清楚,纪律严明。特别是看到解放军得到人民群众的热情欢迎和大力支援,吃得饱,穿得暖,弹药足,斗志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后来一名战士对尹东升说:“你是安徽人,去找你的老乡去。”就把副官和司机张印国分开了。随后又把杜、张带到一个广场,从第3兵团大批俘虏面前经过。杜聿明看到许多熟悉的部下,觉得既惭愧又恼怒。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解放军发现。 被俘以后,“战犯”这个意味着罪大恶极的名词一直缠绕着杜聿明。张印国见杜聿明心神不宁,就多次劝杜聿明夜间逃跑。杜聿明认为自己腰腿疼痛,行动困难,逃出去走不动会死,被解放军发现也会死。与其被处死,倒不如先自杀,还可以做蒋介石的“忠臣”。杜聿明见一名警卫战士刚离开屋,于是抓起一块石头往自己的头上猛砸,顿时砸得头破血流,不省人事。幸亏被警卫战士及时发现,立即把他送到卫生处抢救。杜聿明醒来后,一摸头上多了一层东西,那是解放军卫生员给他上药包扎的。他想扯下纱布,解放军战士便不得不给他戴上了手铐。 第二天,姓陈的首长又来问:“你叫什么名字?”杜聿明不耐烦地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 陈姓首长笑了。他指示几位战士用担架把杜聿明抬到了纵队司令部。陶勇司令员、张震参谋长对杜聿明以礼相待,谈话很客气。而杜聿明一直蛮横无礼,不愿谈任何问题。 杜聿明,字光亭,1904年生于陕西米脂县。黄埔一期,陆军中将,曾任国民党装甲兵团团长,34岁时即任第5军军长。1939年11月至12月,他率所部第1师(郑洞国为师长)、第200师(戴安澜为师长)、第22师(邱清泉为师长),与号称“钢军”的日本第5师团第12旅团在昆仑关进行了殊死决战,创造了毙敌4000余人的“昆仑关大捷”。捷报传出,举国欢腾。巍峨的昆仑关上,耸立起一座“陆军第五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杜聿明含着热泪亲笔用楷书写了400字的悼念碑文,蒋介石、何应钦也题词纪念。 全国各地记者纷纷前来采访,杜聿明对记者说:“这次战役胜利,各位在战场上都亲眼看到了,请如实宣传,用不着格外夸大。但有一点是需要着重宣传的,那就是强调本军是民众的武力,民众是本军的父老。所以诸位要记载这一次胜利,千万要带一笔:本军的胜利,其实也就是民众的胜利。” 徐州人民欢庆徐州解放时的情景杜聿明这一席发自肺腑之言,曾令许多人为之感动落泪。1942年3月,杜聿明任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军副司令,率部入缅对日军作战,战功显赫。就是这同一个人,在不同战场的表现,反差竟如此之大。这不得不使人们将原因归究于战争的性质之所然:正义战争必胜,非正义战争必败,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邱清泉的命运就没有杜聿明这么好。邱清泉冲出陈庄后,带着自藏书网己的亲信特务营一个劲地向北逃跑。由于解放军一路围堵极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左冲右突,就是冲不破这张大网,终至神经失常,持枪时而东跑,时而西窜,一路上癫狂地高喊:“共军来了,共军来了!”他刚跑到陈庄西北张庙堂西400米处,正想喘口气,突然,“哒哒哒”,解放军设在陈庄外围一阻击阵地扫过来一阵机枪子弹,邱清泉身中六弹,当即倒地身亡。 1949年1月10日,杜聿明部全被歼灭。 整个淮海战役以杜聿明的全军覆灭拉下了帷幕。 至此,我军将中原、华东战场敌军主力歼灭殆尽,为我军胜利渡江和解放南京、上海铺平了道路,为蒋家王朝的反动统治敲响了丧钟。蒋介石损兵折将,从这里走向了覆灭的深渊。 徐州概况

兵家必争之地——徐州

徐州,位于江苏省西北部,地处苏、鲁、皖、豫四省交界。辖五区五县一市,即云龙区、鼓楼区、贾汪区、矿区、郊区、铜山县、丰县、沛县、睢宁县、邳县和新沂市。 徐州是我国的历史文化名城之一。远在公元前573年的春秋时期,作为宋邑的彭城就耸立在我国的大地上,至今已有2,563年的历史。它曾沿用过彭城、徐州、北徐州、武安州等名称。 徐州古称彭堀,简称古彭,历史上又曾称彭祖国、彭城郡等。之所以与“彭”结缘,盖因尧封彭祖于大彭国(大彭氏国)。 毫无疑问,彭祖竹钱铿堪称徐州第一大人物。 徐州彭祖研究专家朱浩熙在其专著《彭祖》中,对“彭”之于徐州作了详实的考据:“联系徐州的历史文化和地理特征,可以对大彭之所以为彭,作出以下几种解释:其一,大彭之所以为彭,是因为此地古时即为兵家必争之地。既是兵家必争之地,战鼓常闻,嘭嘭之声屡屡响起,于是,便很有可能命名此地为彭。其二,大彭之所以为彭,是由于此地风险浪急,波涛澎湃。古彭城之北,获水西来,东入于泗,二水交流,惊涛拍岸,常令古人叹为观止。立国河畔,以彭名地,谁曰不宜?又,泗水中产磬石,扣而铿飞翘的凌檐是否浮现出古老的谶语?铿,犹石钟之声。《礼·乐纪》云:“钟声铿。”竹钱铿又称彭铿。彭铿者,钟鼓之声也。其三,大彭之所以为彭,是出于褒奖竹钱铿在养生之道等方面作出的卓越贡献。强壮有力者,彭也。尧因以彭字命名竹钱铿之封地,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大彭之为彭,其声响亮激越,催人昂扬向上。壮哉彭也! 是故,徐州的雄伟又怎说不是遗传的呢?800岁的老祖宗拯民于水火、救人于疾困,道门深似海、声名响似雷!大彭国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到了商代,大彭国竟成了五霸之一。彭祖也因此被“先秦人视为大贤,汉代视之为硕仙”。 徐州市区出土文物证实,早在新石器时代的龙山文化晚期,徐州的先民们就在这片土地上劳动着、生活着、繁衍着。其首领就是彭祖,他是古帝颛顼玄孙陆终氏第三子,唐尧将其封在这里,史称大彭氏国,也称大彭国。它是一个力量强大、具有国家雏形的氏族部落。彭城由此得名。至于徐州,它得名于“徐方”。相传徐方是伯益的后裔,东夷族的一支,史称“徐夷”。自远古以来,他们就生息在泗水流域,约在商代即建立了国家,名为徐方或徐国。 上古时期的徐州,是一个辖地广大的区域。据《尚书·禹贡》称那时全国分为九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雍州、梁州),徐州是九州之一。 徐州地处南北要冲,早在战国秦汉之际便是我国东部地区政治军事重地。战国时宋国定都彭城;秦汉之际,楚怀王孙心和西楚霸王项羽先后以彭城为都城;两汉王朝先后在徐州封王18人。汉代的“徐州百姓殷盛,谷米封赡”,繁华盛极一时。 徐州,南屏江淮,北扼齐鲁,东濒黄海,西带中原,素称“军事雄镇”,是历代军事家们瞩目的设兵布防之所。自彭伯寿率师征西河之后,战事不断,春秋中叶发生的晋、楚争霸中原之战,秦汉之际的楚汉之争,东汉末年的军阀混战,南北朝的拉锯战,唐代的藩镇割据,庞勋起义,元代芝麻李起义,明代的“靖难之役”……在四千多年的岁月里,发生在徐州及其附近的正义和非正义战事,数不胜数,规模较大的战争不下200多起。“自古彭城列九州,龙争虎斗几千秋”。悠悠古城,曾摇曳着多少刀光剑影,曾弥漫多少战火硝烟?!朱德曾指出:“徐州从历史上就是进行决战的古战场!” 和北京、南京、杭州、西安等古都比起来,徐州的确只能算作一个小弟弟。但徐州籍的开国皇帝以及他们在历史舞台上所演绎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却丝毫不比这些“老大哥”逊色。 从.公元前221年,秦始皇赢政开始使用“皇帝”这个称号,到1911年满清末代王朝倒台,2132年间徐州籍的皇帝你方唱罢我登场。徐州,因此便有了“帝王之乡”的美誉。 徐州人最熟悉、最敬仰、最津津乐道的当然首推刘邦。对这位西汉开国皇帝的许许多多的传说,徐州妇孺都耳熟能详。据专家考证,刘邦乃秦末丰邑中阳里人,儿时避乱迁到沛城以北三十余里的地方落户,此地现为沛县安国乡的刘邦店。西汉年间,丰邑“升格”为县(今丰县)。所以至今丰沛两县人仍因为刘邦的“祖籍”颇多争执,好在有一个“丰生沛养”的说法,才让两县人握手言和。 1997年,徐州籍作家王兴仁(铜沛行人)用近百万言,为刘邦树碑立传,书名曰《大争霸》,再一次把人们的目光拉回到两千多年以前。我们看到了刘邦得胜后衣锦还乡时,大邀乡邻子弟举杯按剑,纵情诗酒的豪气。那刘邦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史书放大了许多一天,高祖即兴赋诗,留下千古绝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徐州是一座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城市。古代爆发过许多反抗封建统治和抵御外来侵略的斗争,谱写了一曲曲不朽的英雄篇章。徐州人民在近代,积极?99lib.响应并支持北京学生发起的“五·四”爱国民主运动;1925年6月徐州即成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尔后又建立了党的组织;抗日战争中,徐州人民组织起游击队“破铁路,炸桥梁”,沉重地打击了侵华日军。1948年12月1日,徐州在举世闻名的淮海战役中获得了新生,从此古城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无数人的血汗浇铸的这根石柱,无意中也成了一种纪念碑。

古代徐州帝王

彭祖,姓竹钱名铿,系古帝颛顼玄孙陆终氏的第三子,约生活距今4,000年前的夏代,与尧、舜、禹是同时代人,为尧帝封于大彭氏国(地当徐州及其周围一带),是大彭国的始祖,故亦称彭祖。先后任过殷贤大夫、商伯、守藏史等职。 彭祖是带领古大彭国先民用双手开创徐州古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第一人。他谙熟烹饪技艺,以烹调味道鲜美的雉羹(野穷北关,富南关,有钱人住户部山鸡汤)奉献给尧帝而被赞赏。人类从当年的茹毛饮血,到文明的钟鸣鼎食,应该有彭祖的一份功劳。他不愧是我国有文字记载以来第一位职业烹饪大师、烹调鼻祖。 彭祖性淡泊,恬静寡欲。他善于以导引行气之术修身养性,后人根据其锻炼体魄的一套程式,整99lib.理成“彭祖经”传世。 彭祖以寿长著称,孔子称他“老彭”;屈原说他“受寿永多”;《荀子·修身》注曰:“铿,尧臣,七百岁。”葛洪《神仙传》称,殷末,彭祖已经七百六十七岁,而身体并不衰老。《列子·力命》说他活了“八百岁”。 彭祖既擅烹调,又擅气功,在保证营养的前提下注意锻炼身体,说他是位寿星是可以理解的,但说他活了“八百岁”,未必是事实,未免带有神话传奇色彩。这实际上反映了彭祖所创建的大彭氏国,延续了八百年左右的历史。 徐偃,古徐国的国君,史称徐偃王。关于其名“偃”的来历,古人多有解释,战国晋人尸佼在《尸子》书中称:初生时“偃王有筋而无骨,故曰偃”。西晋人张华在其《博物志》中记载更富传奇色彩:古徐国的“徐君宫人,娠而生卵,以为不祥,弃于水浜。孤独母有犬名鹄仓,得所弃卵,衔以归母。母覆暖之,遂成小儿。生而偃,故以为名。”所谓“偃”,即倒下仰卧之意。可见,徐偃王患有先天性软骨症,便以“偃”命其名。 古徐国(或称徐方)辖地在淮泗流域地区,约当今天的徐淮一带。西周之际,东夷部落中的徐国不服从周天子的统治,几经战争,仍不能稳定局势。到周穆王时,为了巩固周王室的统治,便采取了权宜之计,册封徐偃王为徐国的国君。他在徐国施行仁义之政治理国家,势力日益强大,在自己的周围建立起36个卫星国。据《后汉书·东夷传》称:“(周)穆王畏其方炽,乃分东方诸侯,命徐偃王主之。偃王处潢池东,地方五百里,行仁义,陆地而朝者三十六国。”说明徐国在当时是东夷中的一个庞然强国。 周天子对徐国的强盛感到震恐,便令楚国出兵攻打徐国,徐偃王“不忍斗其人”。乃“北走彭城武原县东山下,百姓随之者以万数”,可见徐偃王在徐淮一带是得人心的。 刘火山而(?——前197),刘邦父,史称“刘太公”,沛县丰邑中阳里人。农民出身,妻王氏,吏称“刘媪”,生刘伯、刘仲、刘季三子。刘邦行三名季,少时游手好闲,不务农事,刘太公斥之为“无赖”之徒。 楚汉战争中,公元前205年,项羽大败刘邦于彭城,刘太公、刘媪、吕雉为项羽军俘获,作为人质扣押楚军中近三年,前203年楚汉议和于鸿沟,中分天下后,均得以生还。 公元前202年刘邦即皇帝后,尊刘太公为“太上皇”。前198年在长安未央宫为太上皇祝寿时说:“始大人常以臣无奈,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刘火山而无言以答。太上皇在长安生活非常不习惯,常常闷闷不乐,刘邦问其由,他说:“平生所好,皆屠贩少年,酤酒卖饼,斗鸡蹴足菊,以此为欢,今皆无此,故不乐。”刘邦为了使其父欢欣,便选定离长安不远的临潼丽邑,仿故里沛县丰邑形制改建,称新丰,并“徙诸故人实之,太上皇乃悦”。 刘邦(前256—前195),字季,西汉王朝的建立者,史称“汉高祖”。秦末沛县丰邑中阳里(今丰县)人。出身农家,少时不肯从事农业劳动,广交游,乐助人,义气豁达,胸怀大度。儿时避乱迁到沛县以北30里的地方落户。据说,就在现今安国乡的刘邦店。西汉年间,丰邑始置县。因此,当地有“丰生沛养汉刘邦”的说法。成年后,刘邦当了乡村小吏泅水亭长。秦二世皇帝元年(前209年)九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反秦,9月刘邦在沛县起兵响应,在他的号召下,人民杀死县令,立他为“沛公”。 公元前207年,楚怀王孙心任命刘邦为砀郡长,封武安侯。在与秦军作战中,刘邦善用人才,讲究战术,纪律严明,成为农民起义军的著名领袖。前206年,刘邦率军西进,一路所向披靡,占领咸阳,推翻了秦王朝的统治。入关后,刘邦与秦中父老约法三章,以定民心。 秦亡后,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都彭城,分封十八个诸侯王,封刘邦为汉王。前205年,刘邦以“为义帝发丧”为借口,率诸侯共击楚。楚汉之间,经过四年征战,于前202年,决战垓下,项羽兵败别姬南逃,于乌江自刎。 公元前202年2月,刘邦在汜水之北即皇帝位,西都洛阳,汉朝宣告建立。以后又迁都长安,从而奠定了传位13帝,统治长达214年的西汉王朝。 刘邦在位只有短短的7年,但他还是一位有所作为的皇帝。在政治上,实行中央集权制度;在经济上,重本抑末,执行与民休息制度,注意恢复农业生产;在法制上,制定了《汉律》。这些措施的实施,在历史上起到了一定的进步作用。 吕雉(前241—前180),字娥拘,沛县人,汉高祖刘邦皇后,故史称“吕后”。刘邦微时,她从事农业劳动,刘邦斩蛇起义反秦时,她常随军中。公元前205年楚汉彭城大战,刘邦失利,吕雉与公婆一起被楚军所执,三年后,在鸿沟议和时始得还汉。吕雉生女鲁元,生子盈。 公元前202年,刘邦登皇位后,吕雉以皇后身份为刘邦出谋划策,特别在翦除异姓王,分封同姓王中,吕后出力最多。 吕后为人性刚毅,果断有能力。前195年刘邦死后,太子刘盈继位时,尚无治理国家的能力,朝廷大权实际上由吕后一人操纵。前188年汉惠帝死后,吕后便从后台走上前台,临朝称制。执政期间,起用诸吕,培植亲信,排除异己,控制军政大权。 在吕后掌权期间,对汉初社会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刘裕(363—422),字德舆,小名寄奴,彭城绥舆里人。南朝宋开国皇帝。东晋时,北方残乱,其先人侨居京口(今镇江)。他早年丧父,家庭贫苦,他在年轻时以种地为业,兼以樵夫、渔夫及贩鞋谋生。 刘裕入北府军当兵后,由于随刘牢之镇压浙东农民起义和攻打阴谋篡夺晋帝皇位的桓玄有功,拥有南徐、南青和北府军的军政大权。 晋义熙五年(409年)和义熙十二年(416年)刘裕奉晋帝之命两次率兵北伐,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势,先后灭掉了南燕和后秦。北伐的胜利,对北方广大地区的稳定与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 晋元熙二年(420年)六月,刘裕废晋帝,自即帝位,国号宋。他在当政3年中,有许多政策做法是值得肯定的。应当说在封建社会里,他是一位开明、节俭、关心民生发展的皇帝。他实行了抑制豪门贵族,有利农民的“土断”法;精减州府官吏数目;减免桑梓租税;寡欲守法度,不收礼物,“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卧木床,穿木屐,把原来他种田时曾经用过的尚好的器具收藏起来,“以留于后”,时称之为“田舍公”。由于他幼时家贫未得读书,做皇帝时,对兴学办教育尤为重视,曾下诏说:“古之建国,教学为先,弘风训世,莫尚于此。发蒙启滞,咸必由之。”他要求“博延胄子,陶奖童蒙,选备儒官,弘振国学”,让主管部门“考详旧典,以时施行。” 刘裕有镇压农民起义之过错,这是历史造成的,不可一味苛求古人;但他在执掌朝政时为南北方尤其是南方的经济、文化恢复与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李日弁(889~943),字正伦,南唐政权建立者,彭城人,是唐宪宗李纯的五世孙。李日弁的祖父李志当过徐州的判司,父亲李荣,在唐末战乱中下落不明。李日弁随伯父流落到淮西濠州(今定远)、凤阳、嘉山、泗州(今宿迁藏书网东南)一带避难,为淮南节度史杨行密(后封为吴王)部下徐温(后为吴国宰相)收养,即随温姓,改姓名为徐知诰。在随徐温参加政治活动中,因功被提拔为升州(今南京)刺史,时年24岁。 当时,地方吏政腐败,李反其道而行之,廉洁奉公,招揽四方人才,实行开明政治,初步显示出锐意进取的才干。徐温迷恋升州,想在此长期享乐,便把知诰调润州(今镇扛)当团练使,政绩显著。 徐温坐镇金陵,命其子徐知训驻广陵(今扬州)处理事务。公元918年,徐知训因骄傲残暴,被吴国旧臣所杀。徐知诰抓住这一时机,领兵北上扬州,去酷政,改浮靡,很得人心。公元927年,徐温病死,知诰操纵了吴国军政大权。公元937年,废吴国皇帝,在金陵(今南京)建立南唐政权,改年号为升元,国号大齐。两年后,他正式恢复李姓,改名日弁,改国号为唐,史称南唐。其时,北方相互征伐,李日弁谨慎缓进,避免了改朝换代的内乱,堪称五代历史上的一个奇迹。 李日弁即皇位时,已49岁,经过六、七年的治理,南唐呈现兴旺景象。他渴望能长生不死,亲自完成统一大业,于是大吃丹药,结果毒气攻心,聚为恶疮而死。由于他主持改革政治,起用文人,倡导文治,招抚流民,劝农耕桑,整顿法制,废除诸多时弊,使统治区域社会安定,经济发展,因此在他病死时,出现了百姓皆涕泣、辍食的情景。 全书结束!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