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医女荣贵:王爷掌中娇》 第一章 前世之梦 砰! 茶盏掉落,碎瓷崩了一地。 苏荷扶着门框,吃力的挪向院子,还未踏出门槛,两个丫鬟并肩挡住她的去路。 “你们……” 她惊愕的扒紧门框,指尖瞬间冰凉。 方才喝下贴/身丫鬟递来的茶,腹痛时才发现茶里下了毒,若不再配解药服下,恐怕她…… 院门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冷笑。 约摸四十的妇女快步进来,身着缎织华衣,岁月残噬后的面容依旧明艳张扬。 苏荷望着她,心中恨愤交织,“是你收买了我的丫鬟,是你……要杀我!” “不错,你就是该死!”齐月娥冷笑着将草药摔在地上,乌金绣鞋狠狠踩上去揉碾。 苏荷脸色惨白,腹内疼得她冷汗直流,“我是你女儿,我可是你亲生的女儿!” 为了那个一心敛财的男人,亲生母亲竟然要把她毒死! 齐月娥嗤笑,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伸手,直点苏荷的面门,“你真以为我把你当做女儿?要不是你能配药给我赚银子,我早就把你杀了!” “你……”苏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果真看到了母亲眼里的厌恶和杀意。 齐月娥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抬脚踩住她的肚子,面容越来越凶狠,“疼吗?断肠散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苏荷动弹不得,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针扎般的细密疼痛蔓延至全身,可这都比不过她的心痛。 父亲早死,身为世代为医的苏家传人,她八岁时便被迫撑起整个家族,族人冷血自私,个个都想抢夺父亲留下的医学秘籍。 她拼命保全祖传之书,原以为母亲可以陪着她重振苏家名望,可母亲整日如男子般胡混,常常拿她的银子买小官寻欢作乐。 今日只因那个贪财狡诈的小官不见了,母亲竟然下毒杀害她,实在是可笑!可恨! “为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跟我作对!”齐月娥的眉眼越发凶狠,一手拽住苏荷的发,逼迫她抬起上身。 苏荷疼得大口喘气,冰凉的泪从眼角滑落。 “你若是安生给我银子花,我兴许会留你贱命一条,可你万万不该动我的三郎啊,你这是上赶着找死!”齐月娥的声音越来越尖,不解气的扬起巴掌狠狠甩过去。 苏荷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只觉毒已发至五脏六腑。 她费力抬眼,颤声道:“他偷了父亲留下的家传秘籍!这等肖想苏家财物,撺掇你给银子花的人送走了有何不好?留着他只会让这个家散了……” “这个家早就散了!” 齐月娥狂吼,额头上的青筋随之凸/起,又朝她肚子上狠狠踢去,“若不是为了你的银子,我早就跟着三郎远走高飞了!贱蹄子,杀千刀的贱蹄子!” “噗……” 苏荷接连吐了两口血,皆喷在了自己的前襟。 她攥紧十指,在咒骂声中颤巍巍掏出怀里的元参丹,想要吊住这口气想办法拿到解药。 齐月娥正踢打得心中畅快,见她还在挣扎,顿时不爽的眯起狠厉双眼,掏出尖刀狠狠刺下。 “啊!” 苏荷惨叫一声,手掌已被刀扎穿,鲜血喷流如柱。 她疼得双眼发黑,朦胧间看到丹药被血浸化,再抬眼是一张被疯狂充斥的脸。 这些年对母亲的百依百顺,竟抵不过那个与她欢爱两月的秦三! 她不是她的女儿,更像任人宰割的鱼肉,需要时便可一刀落下毫不留情。 齐月娥蹲下来,掐着她的脖子逼问:“你把三郎送哪去了?说出来,我就考虑留你全尸,把你下土安葬。” “他偷父亲最重要的东西,就该……该滚出苏家,我死也不会……说出他的下落。”苏荷呛了一口血,却直勾勾盯着她。 痛到极致,她已没了任何感觉,只恨不得从未被这个女人生过! “是吗?” 齐月娥的目光陡然弥漫杀气,下一刻便拔出尖刀,捅向她的肚皮。 鲜血迸出,肠子豁然暴/露在空气中。 两个丫鬟倒抽凉气,纷纷转过头不敢再看。 苏荷连叫都叫不出,快要疼晕时,被狠狠掐了一把人中。 “看啊!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和你爹当初被我害死时有什么分别?”齐月娥猛地按住她的头,逼迫她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 因着中毒,肚子里流出的血是黑色,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 苏荷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瞪圆双眼,“你……你杀了自己的夫君!” 这世上为何有如此狠心的人?为了快活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放过! 父亲悬壶济世,到头来竟娶了个白眼狼,赔了苏家的家底和自己的性命…… “我进苏家本就是为了银子!我不杀他怎么玩乐快活?怎么去包/养那些俊美可人的小官?” 齐月娥附在她耳边,语气里夹杂着疯狂的恶毒,“你跟你爹一样让我恶心!不过你别以为也报复了我,三郎固然重要,可没了他,我也能拿着你的银子去找更多的小官!” 一句句令人心寒的话语充斥在脑海里,苏荷已没有力气去反抗挣扎。 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只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弥留之际,她只是死死瞪着恶狼般的齐月娥,告诉自己下辈子一定不要再如此凄苦可怜。 “呵,竟然还没死!来人,把这里泼上火油给我烧了!三郎没了踪影,我也不会留你全尸!” …… 砰! 熟悉的茶盏碎裂声再次响起,惊得苏荷猛地睁眼。 她愣愣望着被阳光铺满的院子,抬手抹去满脸的泪水,心还在难受的怦怦直跳。 又是这样的场景,从重生后就开始折磨着她。 疼痛和绝望太真实,不断提醒苏荷是江陵苏家长女的身份,似是梦魇也怕她忘却来到相府的最终目的。 可她怎会忘记自己被生母残害,重生到相府长房庶女身上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老天垂怜,才给她重获新生的机会。 只要夺回属于她的东西,从此就可以抛下所有恩怨安稳度日了。 苏荷摒却杂念,从小院后门偷偷溜出了相府。 第二章 摄政王 苏荷攥着为数不多的银钱,在繁华街巷转了半天,对那些胭脂水粉提不起丝毫兴趣。 不知不觉中,她逛到一处挂着桃花牌匾的竹楼前。 牌匾上/书清幽处,里头飘来甜腻的香粉味,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苏荷因着前世的记忆,对这种风月之地有些抵触,抬脚要走时,二楼的窗突然崩裂,一抹身影飞了出来,砰地掉落在地。 她退后两步,就见口吐鲜血的小官眉清目秀,姿色算得上乘。 过往路人呼啦一下围上来,有人道:“哎,这不是清幽馆的头牌玉公子吗?” 头牌被打,此事可真稀奇。 苏荷隐在人群里,下意识抬眼看向二楼的窗。 此时,一个男人快步走出,引得众人惊呼后退。 “是摄政王!” 苏荷望过去,只见男人身披黑金狐肷褶氅,扬眉如寒刀,鹰鼻下的薄唇紧抿,稍显几分凌厉,清冷气度可睥睨天下,周身的霸厉与俊美容貌结合,竟说不出的勾人。 她目光微动,扫向男人微上挑的锐利双眼,登时心里发麻。 怪不得人人退避三舍,这揉掺了凶狠戾气的眼眸,像极了蛰伏扑食的野兽,下一刻被盯上的人便会气得惨烈。 许是苏荷的目光太专注,那双眸子微抬,淡淡的扫了过来。 只一眼,便看得她浑身冰冷。 “摄政王男色/女色皆不近,怎么今日到清幽馆来找小官了!” “人不都说他喜欢男人吗?不过摄政王以前只打故意接近的女子,玉公子长得这样好看也被打成这样,实在是……” “嘘!敢说摄政王的不是,你不要命了?!” 几句话钻进苏荷的耳里,她若有所思的拂了拂衣袖。 以前她听过摄政王周景寒的不少传言。 这位王爷乃皇上一胞兄弟,自小习得一身好武功,十六岁起便征战沙场,三年间立下不少战功。 眼看着他步步高升,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将军们说他功高震主,这名声威望要是再打仗,恐怕我朝只记一个摄政王,连皇帝是谁都不知了。 皇帝被吹耳旁风,对自家弟弟多了几分忌惮,边疆战乱派了几个撺掇事的将军前往,敌军见摄政王不在发起猛攻,将八万大军击溃。 摄政王赶去指挥剩余三万兵将,连用三种兵法打得十万敌军落荒而逃。 从此后皇帝再也不听那些将军的话,破例封摄政王为七珠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周景寒有了军功和尊贵地位,却迟迟不娶王妃,各路女子想尽法子凑,无一例外被打得毁容残废。 久而久之,人人传摄政王有断/袖之癖,今日看到他进清幽馆并不觉奇怪,可突然动手打玉公子,却让人怎么都想不通。 苏荷收回思绪,还记得周景寒那盯死人一样的眼神,忙挤出人群快步离开了。 她去后街转了片刻,只买到一个心仪的荷包,算算时辰便急匆匆赶回相府。 半道过相府南边的竹林时,苏荷突然顿住脚步。 她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就在竹林深处。 上辈子医师传人的天性还残存在骨子里,苏荷犹豫片刻,抬脚走向深处,果然见一个男人全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了? “醒醒。”苏荷推了男人一把,出手是柔/软/光/滑的绸缎。 布料真好……不对,怎么这么眼熟? 她紧紧盯着男人身上的狐肷褶氅,犹豫片刻把人翻到正面,这五官俊美又带着侵略性的男人,她想不记住都难。 人都说摄政王杀伐果决,万人中可取敌军首领的项上人头,不知他们看到周景寒此刻奄奄一息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苏荷摩挲着下巴,想起传言中被毁容打残的可怜女子们。 如今边疆稳定,也用不着摄政王平定战乱了,与其留着此人在京城祸害女子,还不如她做个好人为民除害,再给他补上一刀。 说做就做。 苏荷余光瞥见地上的玄铁寒刀,想也不想的拽起来。 “真沉啊……得有七八十斤吧?” 她累得小脸通红,好不容易把刀立起来,抬眼对上那双冻死人不偿命的眸子,顿时吓得松了手。 周景寒眼睁睁看着刀落在自己腿边,只差分毫就被砍成了残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难看了。 “你醒啦?”准备干大事的苏荷一脸淡定,故作单纯的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我以为你快死了,方才还想帮帮你呢。” “帮我去死,还是帮我卖了宝刀?” 周景寒幽幽开口,紧紧盯着她强撑镇定的样子。 “咳咳!” 苏荷心虚的呛了一下口水,起身看看四周。 离相府不远,还来得及。 “你等等,我拿药回来救你!” 她说完便一溜烟跑没了,那冲/刺速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回来的样子。 周景寒咬咬牙,后悔怎么没拼着点力气直接杀了她。 第三章 他该死得其所 苏荷抱着医药箱匆匆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掌灯找到周景寒所在的位置,就见这人已经强撑着起身,正撕扯着衣角想要包扎伤口。 “别!” 她连忙放下灯笼,小手按住周景寒的胳膊,“这么好的布料撕坏多可惜。” “你还知道回来?”周景寒甩开她的手,提起刀就要起身。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真坐在这里干等半个时辰。 苏荷被他的质问气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不容易才避人耳目跑过来的,何况我救你那是大发善心,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我欠你似的。” 周景寒眯眼,神色冷得吓人。 他还有力气杀了这个小姑娘,只是他刚受重伤时勘察地形,这竹林显然被布了极难的北极五星阵法。 若不疗伤医治,恐怕他没有精力撑到破解阵法出去的那一刻。 “这位……大哥?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自己疗伤,药箱给你留下,我先走了。”苏荷试探着扔放下药箱。 她弯腰的瞬间,闪着寒光的刀也落在了她手边。 就在苏荷以为自己要玩完时,就见摄政王有气无力的坐回地上,“你不是要救我?快点。” 呵,这就是求人救命的态度? 她不爽的拿出小剪刀,咔嚓咔嚓在周景寒胳膊上一剪。 周景寒看看自己暴露在外的胳膊,“……你不是说布料撕碎了可惜?” “我觉着没有东西包扎伤口更可惜。”苏荷面不改色,偷偷把药箱往自己身后推。 周景寒瞥了一眼里头的纱布,没吭声。 竹林里寂静一片,苏荷紧盯着他的肩头。 此人是被暗器所伤,伤口处已经没了东西,却不断往外流着黑血,一看就是中了毒,不及时疗伤就会丢了性命。 “能救?”周景寒怀疑的盯着她。 苏荷深吸一口气,又从药箱里翻出匕首,“忍着点。” “你要干什么?” 周景寒心头一凛,直到此刻才强烈怀疑她的医术。 还没等他坐直,苏荷已经瞅准伤口扎了过去。 “嘶……” 周景寒全身蜷缩,没挣扎就生生疼晕了过去。 在陷入黑暗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后悔没有弄死这丫头。 苏荷使劲拍拍他的脸,这才哼了一声,“让你看不起我的医术。” …… 夜深人静。 相府偏院被月光铺满。 苏荷坐在窗边,托脸望着窗外的海棠树,手下不停的挥毫泼墨。 不多时,纸上一朵海棠开出了灿烂。 她呼了口气,接过映雪递来的帕子擦手,“如何?” “小姐画得真好,奴婢以前怎么不知你还会书画?”映雪赞叹后,满心都是好奇。 苏荷轻轻笑。 她这一世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可前世的记忆和本领都在,医术和棋画都是她的专长。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她画海棠也是为了静心。 看她没心思闲话,映雪不由眸光微闪,“小姐既然想杀了他,为何又让奴婢帮忙救走?” “我和他没仇,犯不着下杀手。” 苏荷叠好宣纸,又道:“他少年时就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也是一代枭雄,这样的强者不该被暗杀,热血洒在战场上才算死得其所。” 映雪被这番气势磅礴的话惊了一瞬,“小姐说的是。” “退下吧。” 苏荷打了个哈欠,起身关窗时,恰巧一阵风吹来。 画着海棠的宣纸落在地上,被压在下方的宣纸,赫然是北极五星方阵图。 王府,水榭小院。 周景寒昏沉间,忽听得有人在耳边聒噪。 他不耐的睁开双眸,清醒的瞬间也疼得攥紧了拳头。 “怎么回事?”他开口,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夜影忙端起汤药,“该喝药了,王爷服下再歇息吧。” 周景寒蹙眉,低头看看肩头已被包扎好的伤口,“你救我回来的?” 那丫头竟敢伤了他跑路。 夜影拱手回话:“属下是在一处偏僻巷子里发现您的,不是是谁替您打理了伤口,包扎手法虽随意,好在解毒的草药很管用,否则王爷恐性命难保。” 闻言,周景寒讶异的挑眉,“如此说来,她倒救了本王一命。” “不知王爷说的此人是谁?属下往南搜寻,沿路没有任何线索,您路上流的血都被人特地清了。”夜影凝神,对这个救了自家主子的人很是好奇。 周景寒没应声,闭上眼睛时,那模样单纯无害,双眸明亮如星的小姑娘浮现在脑海里。 他随手拿起纸笔,几下勾勒出一女子的容貌,“明日去找到她。” “救王爷的是个女子?!” 夜影禁不住变了脸,接过画像仔细端详,“要真是这姑娘救的,又刻意抹去痕迹,摆明了是不想让王爷找到她,您不如还她一片清净……” “你何时这么多话了?” 周景寒揉着眉心,又想起那丫头进竹林时的轻车熟路。 这样会破阵法、警惕心强又会医术的少女,绝不像她表面上那么可爱无害。 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懂得这么多,实在太过诡异。 第四章 上当了 …… 苏荷过得日子很悠闲,早把竹林救人的事抛到脑后了。 她终日不出院子,懒得去向爹娶的正室梁氏请安,也不和嫡姐姐苏清一样往老夫人身边凑,况且她早死的生母是青楼女子,她不得没入族谱,叫句祖母都会被嫌弃。 日头晴好,苏荷坐在院里晒暖,一婆子就匆匆进来了。 认出是老夫人院里的管事嬷嬷,映雪忙恭敬让开,“福嬷嬷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云琅郡主来府游玩,老夫人有令,命三小姐梳妆打扮前往作陪,你快点收拾着去大院吧。”福嬷嬷着急催促,连礼都没行。 在相府里,苏荷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小庶女,生母又实在低贱,给这等人行礼,只会辱她管事身份。 苏荷疑惑的抬眼,“老夫人向来连请安都不愿让我去的,为何今日要我作陪?” 这云琅府里的世子于半年前和她嫡姐苏清定亲,往日来府里游玩,都是苏清和二房嫡女苏念作陪,她从没资格露面。 “我哪里知道?这是老太君的意思,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福嬷嬷不耐的挥挥手。 苏荷被怼得直蹙眉,也没接着打听,“我稍后便来。” 福嬷嬷这才哼了一声,离去脚步匆急,生怕多留片刻会沾染小院的晦气。 待她离去,映雪忙服侍自家小姐穿衣打扮。 苏荷换身冰蓝双绣罗裙,双丫髻上只戴着支碧玉簪子,自己前往大院。 路过花园时,里头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她定睛一看,就见苏清和苏念都围着身穿雀翎彩华服的女子。 那女子便是身份尊贵的云琅郡主,此刻正与苏清有说有笑的赏花,那被众人簇拥的得意笑容很是晃眼。 在两人身后的苏念强撑笑意,眼底满是被掩藏的嫉恨。 她爹和长房大伯虽同为嫡出,可她爹偏偏是个次子,连带着她的身份也低了些,否则这门好亲事哪里能轮得到苏清。 这几回郡主来府里,老太太便唤她好生作陪,让她像婢女一样跟在苏清身边,着实憋屈得很! 苏念越发不忿,哪怕她平日里再能藏住心事,此时也气闷得脸色微青。 这时,偏偏有不长眼的婢女捧着点心来伺候,盘边的油都蹭在了她袖边。 苏念正找不着地方发泄,登时一敛衣袖转身,看到来人时眼眸突然亮起,“呀,你来啦!” 苏念收起所有心绪,挤到郡主面前笑吟吟道:“这是长房庶女苏荷,看来也想陪郡主赏花游玩。” 此话一出,苏荷想要转身走的脚步顿住。 她方才走近时就觉着苏念脸色难看,再见郡主把她冷落在后头,刚要赶快离开就被叫住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规矩行礼,“小女见过郡主。” “本郡主记得她!一个青女支所生的卑贱庶女,谁给你的脸往本郡主身边凑?” 云琅郡主高傲的抬起下巴,眼里满是浓浓的鄙夷,“脏了本郡主的眼,你死都不足惜!” 苏荷心上一跳,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 郡主如此嫌弃,分明不知她会出现在这里,何况老夫人向来看不上她,绝不会让她这等身份的人前来作陪。 不是老夫人,那会是谁故意生事? 苏荷抬眼看去,站在郡主身边的苏念微勾唇角,眼里隐了几分得意。 当初相府和云琅王府结亲时,老夫人在苏清和苏念两人间犹豫,最后还是她嫡姐身份较尊贵,才得以与云琅王的儿子结亲。 快到手的好亲事飞了,苏念岂能不恨?这才想着故意让福嬷嬷传假信,让她到郡主跟前给苏清添堵。 眼见郡主的脸色越发不虞,苏清忙打圆场:“郡主息怒,苏荷自小没见过世面,想来知道您在外艳绝无双的美名,这才偷偷前来一睹真容,还请郡主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云琅郡主自小被人捧着,听了几句好话果然不再动怒。 她斜睨苏荷,“那就让她跟着,别凑近碍着本郡主的眼就成。” “我……” 苏荷刚要推脱,就被苏念狠拽了一把,“快谢恩啊!能跟在郡主身边赏花,那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谢谢郡主。” 她不觉着有什么福气,吃饱喝足晒暖才是好事,自己在小院谁都不招惹,这些人争斗却偏偏带上她。 苏清并不想让这个卑微庶妹跟着,然在郡主跟前也不好多说,“郡主,前面就是相府的水榭,我已让人备了你最爱喝的六神茶。” 云琅郡主满意的勾唇,苏荷却觉着有只手骤然收紧,攥得她差点痛叫出声。 第五章 意外横出 苏荷猛地抽回手,甩甩手腕退后两步,“如果我出丑,你也逃不掉干系。” 苏念脚步顿住,惊疑不定的望着她。 这个看着憨呆的卑贱女子,竟然能察觉到她的念头。 苏荷也不管她,上前快走几步拉开距离,缩在苏清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一行人来到水榭亭中,几个婢女手脚麻利的上茶上点心。 苏荷左右看看,刚想绕到云琅郡主身后的小凳子上,就听到身边响起一声尖叫,“苏荷,你要做什么?!” 下一刻,婢女端着茶盘向前扑去,狠狠摔在郡主脚边。 茶盏破碎一地,热水悉数溅在郡主那百花锦簇的裙底。 苏清忙起身吩咐:“快拿手帕来!” 在众人手忙脚乱时,苏念攥住苏荷的胳膊,满脸不赞同的指责:“你怎能这么无礼!就算你不喜旁人提及你生母是青楼女支子,可郡主金贵之躯,由不得你肆意报复,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话音一落,不仅让苏荷变成罪魁祸首,还向众人言明了缘由,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放肆!你真是该死!” 云琅郡主经不得激,一拍桌案起身上前。 即便苏清的性子再稳重,此刻也有些无措,在后头小声叫道:“郡主,郡主息怒……” “息怒?这苏荷随了她娘的野性子,什么人都敢勾搭招惹,如今伺机报复郡主,郡主凭什么息怒啊!大姐姐这点明正是非的道理都不懂吗?” 苏念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直说得云琅郡主火冒三丈,扬手便要打苏荷几个巴掌。 “啊!郡主的衣裳……”有个婢女惊呼一声,顿时捂着嘴不敢吭了。 苏荷眉心微跳,低头时顿时愣住。 两根长长金线被地上的瓷片勾住,裙底勾勒的八瓣牡丹已少了两瓣,看上去突兀又滑稽。 云琅郡主的脸彻底黑了,她咬牙切齿道:“这是本郡主最爱的雀翎牡丹裙,今日为见嫂子特地穿的!贱蹄子,我把你碎尸万段!” …… 苏荷自然没被碎尸。 此事惊动了荣华堂的老夫人,唤来在场众人公开审理,意在以相府的名义给云琅王府一个公道。 苏荷站在堂中,面对众人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面上依旧是淡淡的。 “不老实的贱蹄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把你留下来……当初你那个娘死的时候,我就该把你也扔出去!” 苏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地上猛敲,“还敢故意毁了郡主这么金贵的衣裳,你这是想报复还是想让我不得安生啊!” 说完,她气不过的扬起拐杖就打。 苏荷神色微动,抬手握住拐杖的另一头,“您要是只信二小姐的一面之词,对我太不公平。” “公平?” 苏老夫人冷笑两声,拽过手杖敲在地上,“你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动手,还想说此事不是你干的?你那个娘就是卑贱又登不得台面的女支子,你有什么脸护着不让人说!” “来人,把这贱丫头绑起来,今日我非得替郡主出口气!” 一声令下,几个婆子立刻上前。 此时,长房大夫人梁氏和如萍走进来,俱都一脸冷漠。 如今相府和云琅王府只是定亲,惹恼了郡主对亲事没好处,她们巴不得老夫人动手,让郡主有个发泄怒火的地方。 苏荷当然不会任由婆子们摆布,像泥鳅一样轻巧闪身,逃脱了她们的爪子。 “大夫人,我和大小姐素来没有过节,惹恼郡主对你们和我都没有好处,我不会自找麻烦,何况谁亲眼看见我伸手推那丫鬟了?” 说罢,她看向苏念的目光越发如炬,“二小姐,你真的看见了?” “不是你还会有谁!”云琅郡主已换上苏清的紫绸罗裙,眼里燃烧着怒火,“本郡主不过顺嘴提了一句你娘,你竟敢出手报复,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 最尊贵的人开口,苏荷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她伸手勾住苏念的脖子,两根手指抵在她的喉间,凑过去低声道:“我在偏院不曾招惹是非,如今你偏把我扯到这场争斗里来,苏二小姐,你真是好样的。” “你……”苏念感觉她冰凉指尖正掐着自己,如同被毒蛇缠住一样吓得不敢动弹。 云琅郡主不耐的呵斥:“还愣着干什么?你们给本郡主打烂她的嘴!” 话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身穿深蓝官袍,相貌周正堂堂,约摸四十来岁,正是长房之主,丞相苏远卿。 看着一屋子的乱象,苏远卿当即皱眉:“你们闹什么?” 苏荷正在用力的两指松了松,压下挟持苏念的心思,规矩的站立一旁。 府里管事的立刻上前,将此事仔细讲述清楚。 听完了来龙去脉,苏远卿的脸色更加不虞。 众人虽不吭声,一个个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都想着苏荷这回完了,要是丞相亲自责罚,定然比被老夫人打一顿厉害得多。 在各色目光中,苏远卿沉默片刻才开口:“苏荷,你有没有动手推那婢女?” 苏荷挺直背脊,理直气壮道:“没有。” 她爹顽固又不苟言笑,在府里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可这样的人也有好处,那就是多年来为国为民操心,他对何事都用公平公正处理的方式来处理。 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他绝不会随意下令判定一个不知有没有被冤枉的人。 苏远卿不肯责罚,云琅郡主顿时急了,“就是她推得,她说谎!” 话音未落,一道冰凉如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把她拉扯进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不溺死她都不罢休。 云琅郡主望着苏荷依旧淡然的样子,背上突然出了一层冷汗。 苏远卿连连看她两眼,又转身一一扫视所有人,“人证在哪?谁看到苏荷推了婢女?” 说罢,正堂里一片寂静。 哪有人看得真切,当时都在忙着伺候郡主和两个小姐,等尖叫声响起的时候,婢女已经从苏荷身边摔出去了。 要不是苏二小姐直接指认,他们哪能认定是苏荷动手。 第六章 不放过她 静默中,一绿衣婢女小心翼翼的站出来,瑟缩道:“奴婢看到是二小姐推了郡主。” “你胡说!我才没有!”苏念惊得脸色大变。 苏荷不动声色的勾唇,悄悄往旁边挪动两步,霎时间只剩苏念自己站在堂中,像是被孤立出来的。 她迎着众人身审视的目光,顿时急得辩解:“真不是我,是苏荷动手推得,此事跟我毫无关系!” “可奴婢也看见了,三小姐在那婢女身旁不方便动手,当时您站在婢女背后出手了。”另一婢女壮着胆子出来澄清。 有两人起了头,其他婢女纷纷附和,生怕丞相误以为她们是知情不报。 苏念气得眼前发黑,慌乱怒斥道:“你们都在胡说!谁给你们几个贱婢的胆子这么做?来人啊,把她们都拖出去掌嘴!” 她本以为今日能看场好戏,顺便让郡主对长房众人心生不满,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竟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思及此,她心中更加恼怒,“到底是谁指使你们陷害我?说!” 话落,无人应答,婆子更没有挪动脚步把婢女们抓起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苏二小姐惊慌失措的样子明显是做坏事心虚了,否则也不会如此跳脚。 一旁的云琅郡主彻底懵了,来回打量着两位凶手,也不知自己该信谁。 梁氏满脸怒意的冷笑,“苏二小姐手段真是多啊,不知清儿哪里愧对你了,竟被你害得险些和郡主闹不快!” 方才她未动怒,是明白苏荷不过一个登不得台面的庶女,哪怕杀了她都无人过问,可苏念不一样,半年前因为云琅王府的亲事,他们两房早就在暗地里水火不容了! 苏荷吓得直哭,忙摇头道:“大伯母,您莫要听她们胡说,我哪里敢害大姐姐,人真不是我推得,都是苏荷和这群婢女串通起来冤枉我……” “来人。” 苏远卿不想再听她狡辩,立刻大手一挥,“做错事还死不承认,把二小姐带去祠堂好好反省!” 管事的连忙招呼婆子围上来,“二小姐,请吧。” 苏念被训得哭都不敢哭,此刻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婆子往外走。 苏荷暗自松了口气,想要趁机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得身后拐杖落地的声音。 老夫人厌恶的咬牙道:“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你也给我去祠堂跪着反省,看你以后还敢生事!” 苏荷不用看,也知道她蓄意整治自己的脸色有多阴狠嫌弃。 她转身,凉凉嘲讽道:“老夫人莫不是在说笑吧?你们说我是贱女支所生,哪配进苏家的祠堂?何况苏家族谱上根本没我这个人,我若是跪了,祖宗们会认吗?” 她已经拼尽全力隐忍在一方小院,也证明自己的冤枉的,在这群人眼里还是可以随意责罚的出气筒。 “混账!” 苏远卿一巴掌甩过去,“目无尊长!这就是你给祖母说话的态度?” “祖母?您还是问问老夫人认不认我这个孙女吧。”苏荷的脸色更冷,抬手去抹嘴角血迹。 伤口疼,心却是麻木的。 “反了你了!” 老夫人满脸怒容的冲过来,抬起拐杖就打。 苏荷抹嘴的手还没来得及去挡,腰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她只觉腰窝刺痛,双腿酸软的差点跪在地上。 看到她淡然的表情出现一丝痛苦裂缝,老夫人的心里终于不那么堵闷,“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真以为什么话都能跟我说了!不过你说得对,你不是苏家人没资格进苏家祠堂,快滚!” 苏荷扶着腰踉跄几步,扒着门框才让自己站稳。 她抬眼,见老夫人一脸厌恶的盯着自己,心头突然涌起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瞬间,她突然产生逃离这里的冲动,却硬生生忍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 第七章 夜闯女闺 映雪听到动静赶来时,在后花园正撞到自家小姐,可她没敢上前迎接。 小姐脸上的苍凉与冰冷,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就像是经历了险恶与生死的沧桑之人,已对天地间所有事都厌倦了。 苏荷余光瞥见一抹鹅黄身影,抬眼看到自己的丫鬟,便对她招招手,“过来扶我一把。” “小姐这是怎么了?”映雪如梦初醒,这才发觉她额头上冒着许多冷汗。 苏荷被她扶到小院,趴在榻上掀开衣裳,在铜镜里看到了那道淤血的青紫伤痕。 老夫人下手还真够重的。 “那些人越发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这几年来,小姐已小心在偏院躲着不出去,没成想今日还是没躲过他们的整治。” 映雪为她涂抹药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姨娘在天之灵,不知会有多心疼。” “是我大意了,我明知老夫人对我厌恶至极,就不该贸然相信福嬷嬷的话,好在此事已经过去了,我休养两日就会好。”苏荷淡然安抚,掩下眸中所有复杂。 长房算好的,梁氏和苏清从不屑于整治她。 倒是老夫人觉着做丞相的儿子就该高风亮节,有个青楼女子生下的女儿,是苏远卿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映雪难受的直叹气,“不论前院发生何事,小姐千万不要再掺和了,奴婢只愿小姐待在这方小院里,日后过得平安喜乐。” 话音刚落,院门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响。 “人呢?丫鬟死哪去了?!” 苏荷微眯双眸,拽过洗得发白的被子盖在身上,“福嬷嬷。” 福嬷嬷大摇大摆的进来,嫌恶的瞪了映雪一眼,“我都来半天了,就不会出来接?” “嬷嬷快坐,我给您上茶。”映雪强颜欢笑的迎上去。 “坐就不必了,我来给三小姐传个话。”福嬷嬷扫了一眼四周。 桌椅板凳倒也齐全,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点之物,比她住的地方还破旧冷清。 苏荷强撑着起身,“嬷嬷请讲。” 福嬷嬷翻了个白眼,“老夫人说了,你一身陋习没人管,性子也刁钻刻薄得很,从明日开始抄写女训百遍,也好好学着怎么做个大家闺秀!” 话落,苏荷只是低垂着眉眼,映雪更是表情古怪的咬着唇。 “怎么,三小姐不服?”福嬷嬷冷眼扫去,话中满是威胁。 苏荷轻轻笑了,淡然道:“自然是服的,不过老夫人也得明白,就算我抄写再多的女训也成不了大家闺秀。” 福嬷嬷听得一愣,继而冷笑道:“你这是在挑衅老夫人的权威?到这个份上还不服管教,待我禀了老夫人,定让她老人家狠狠责罚你!” 说罢,她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从前被欺压都不敢吭的卑贱女子敢顶嘴了,这让她如何忍得! “嬷嬷尽管去禀报。”苏荷不慌不忙的开口。 福嬷嬷惊诧的回身,“你,你这是何意!” “嬷嬷当旁人都是哑巴呢,你能在老夫人面前说我的不是,难道我就不能告诉大夫人,你和二房设计让大姐姐出丑的事?” 苏荷微微勾唇,眉眼间多了几分清冷的笑意。 她不想争,也不想惹事。 可偏偏有人上蹿下跳时,还要顺带着踩她一脚。 苏荷是想求个清净,但也不会一味忍让。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忠于老夫人,从未和任何人联手陷害大小姐!”福嬷嬷脸色大变,吓得全身都在发抖。 苏荷漫然点头,“那我也听不懂嬷嬷说的话,不知你让老夫人狠狠责罚我是何意。” 此话一出,福嬷嬷顿时攥紧拳头。 这小丫头片子是在威胁她呢,可相比给老夫人告状,和二小姐联手给长房使绊子的事要是抖露出来,她绝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梁氏雷厉风行的手段,福嬷嬷憋得脸色铁青,“这回我就不与你计较,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恶狠狠剜了苏荷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映雪早就看呆了,继而担忧的直皱眉,“小姐这么威胁福嬷嬷,从今后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几日她不敢贸然生事,你先下去吧,我先睡会。”苏荷疼得嘶了一声,慢吞吞的侧身躺下。 映雪为她掖好被子,站在榻边静默良久,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小姐性子恬淡不爱争,却也不会一味退让,能在丞相府独善其身就够了。 …… 夜深。 偏院一如既往的冷清。 院里清竹和海棠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不断晃动的阴影打在窗上,影影绰绰的像鬼影。 苏荷伏在桌案上,借着烛光专心抄写女训,对夜夜如此的寂静已经习惯了。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啪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框上。 她揉揉酸痛的双眼,起身想要把窗关紧,一颗石子突然从外面飞了进去,准确无误的落在桌案上。 苏荷微微蹙眉,想也不想的推开窗,借着微弱烛光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谁?” 窗外响起低笑,黑影慢慢走到窗前,露出一张俊美清贵的脸,“为何不觉得是鬼?” “鬼身上可没有这么好闻的檀香味。”苏荷后退两步,一脸的警惕。 她没想到摄政王会找到这来,难不成是来找她算账的?可她分明救了这个男人的命。 周景寒勾唇,撑着窗台利落的翻进来,随手拿起宣纸,“你确实该好好学学女训。” “王爷夜闯女闺,就是为了奚落我的?”苏荷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啪地关上窗。 周景寒也不恼,只是抱着胳膊细细打量她这屋子,头回有些怀疑夜影的情报不准确。 这种地方真是相府小姐住的地方?比他喂马小厮的屋子还简陋。 苏荷等了半晌也等不到回应,又露出了标准的假笑,“王爷今日是来谢我救命之恩的吧?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费心跑一趟,请回吧。” “你在相府不受待见,却会治病救人的医术,本王很好奇你跟谁学的。”周景寒径直坐在桌边,丝毫没有离开的觉悟。 第八章 交个朋友 周景寒阅人无数,能看穿苏荷身上疑点重重,否则怎会吃饱了撑得,在深夜来跟一个小丫头浪费时间。 二十多年来,他头回遇到如此有趣的女子。 苏荷恭敬站在一旁,“小时候少不了磕磕碰碰的,只是自学了点皮毛。” “哦~” 周景寒了然的拉长尾音,修长手指捏起压在砚台下的宣纸,“五星方阵也是你自学的?” 苏荷眼皮一跳,紧张的微微抿唇。 学过道法和玄理的人都知道,这种晦涩难懂的东西自学不成。 若没有修行高深的大师教学,恐怕连两仪四象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更别说五星方阵这样难的阵法了。 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时,一只手已经落在了肩头。 周景寒轻拍她的肩,低声道:“说不上来也无妨,本王又不会杀了你。” “……王爷到底想干什么?”苏荷终于不淡定了,被他周身强大的气压逼得无处可躲。 这男人武功高强,何时靠近的她都察觉不到! “本王没有恶意,只是觉着以后免不得再过那竹林,想向你讨教讨教五星方阵的破解之法。”周景寒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不免有些惊诧。 以往各样女子往他身边凑的时候,不论是花香还是胭脂水粉的味道,他都觉得十分厌烦。 可这丫头身上冷香,却引不起他丝毫的反感,着实让他想不通。 苏荷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毛笔,在五星方阵上迅速连出了破解的线,“诺,王爷把这个带在身上,日后被困也能出去。” “这只是一张纸,以后说不定就丢了。”周景寒并未伸手去接。 苏荷:“……” 传闻中杀伐果决,看到女子就想打的摄政王竟然如此缠人?见鬼了。 她深吸一口气,“王爷可以记在脑子里。” “记性不好,容易忘。”周景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欣赏她明明不耐还要强装淡定的模样。 苏荷挤出一抹僵硬的笑,“那您想怎样?” “咱们交个朋友,等本王空闲,咱们去竹林里走几趟,本王自然就学会了。” 周景寒凑近她,往日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竟带着几分无辜,“好不好?” “我很忙的,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不说要抄女训,就连洗衣做饭都得我和丫鬟一起来,恐怕是没空……” 苏荷还未说完,就见他摆摆手,“这个简单,本王派个手下帮你洗衣裳,他叫夜影,能干得很。” 话落,窗外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屋顶摔下来了。 夜影拍拍身上的尘土,严肃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什么声音?”苏荷疑惑的去推窗,垂落背后的青丝却被人轻轻拽住了。 “你听错了,好好歇息吧,去竹林的日子以后再定,本王会再来找你的。”周景寒把她按在凳子上,闪身出了里屋。 夜更深了。 苏荷听着外头微弱的蟋蟀声,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今日不仅多了福嬷嬷这个敌人,还惹上了杀人如喝水的摄政王。 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 苏荷猜不透摄政王的目的,本想着先把此事放在一旁,先好好抄完女训再说,却不想偏院里又生乱。 大清早,两个黑衣人背着竹篓,运起轻功翻墙进来,拿出一样样东西摆在桌上。 “这是白玉瓷瓶,插花用的,还有鎏金花炉,点香用的。” “锦绣青织帷幔,挂在榻上可以驱蚊虫。” “青花茶盏。” “狐毛软垫。” “玉如意……” 苏荷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急忙抬手制止两人再说下去,“王爷让你们送来这些东西做什么?” “您的院子太简陋,王爷怕您住的不舒坦,特地让属下们送来的。”暗卫面无表情的回答,惊涛骇浪都藏在眼底。 他们也想知道王爷到底要干什么!这么殷勤的对一个女子,真是活久见。 映雪的嘴巴已经惊得合不上了,“小姐,是奴婢听错了吗?这些东西都是摄政王送来的?” “嗯。” 苏荷头疼的扶额,“你们拿回去吧,我无福消受。” 暗卫一点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王爷说了,这是报答小姐给出五星方阵解法的人情,不得推辞。” “举手之劳而已,王爷太客气了。” 苏荷知道这些暗卫不是好打发的,直接抱起青织帷幔,“这东西足够了,剩下的你们拿回去,代我谢过王爷。” “可是……” 映雪满眼不舍的盯着这些好东西。 “没有可是,二位请回。”苏荷把她拉到正堂,啪地关上了榆木门, 暗卫们拿不定主意,只得先行离开。 映雪还处于震惊中没缓过神来,“小姐,王爷为何送来这么多东西?不对不对,您何时跟王爷结交的?那可是对女子毫不留情的摄政王啊!” 说完,她自己都害怕得打了个哆嗦。 “别声张,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苏荷嘘了一声,让她先把帷幔挂起来。 年年天热的时候都被蚊虫咬得难受,有了这帷幔,她就不必去山上采草药驱蚊了。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苏荷透过门缝看到暗卫又带来更多的东西,顿时捂住门闩,“我不收!” “那我们给您放这了,王爷说送出去的东西绝没有收回的道理。” 暗卫也不纠缠,说完便放下竹篓离开,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苏荷急急拉开门,看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墙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映雪探出个脑袋,盯着那些东西也不敢舍不得了。 闻言,苏荷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从后门送去王府吧,注意安全。” 映雪双腿一软,下意识想要退缩,可看着自家小姐满是期待的眼神,只得拿出必死的勇气抱起了竹篓。 两个时辰后。 看到院外灰头土脸的丫鬟,苏荷不由蹙眉,“不收?” “不但不收,还威胁奴婢必须拿回来,小姐,你就别让奴婢送了,摄政王方才看到奴婢的时候脸都黑了。” 映雪欲哭无泪,回想起自己艰难的归还经历,只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第九章 她偷了东西 苏荷仔细琢磨了下,觉得自己不领情可能更麻烦,便勉为其难的接过竹篓,“捡几个花瓶放桌上,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她一个庶女过得比丫鬟还不如,让人看到这么多值钱东西,指不定会惹来灾祸。 半日后,院里来了不速之客。 福嬷嬷理了理衣襟,依旧是一副不讲理的刻薄模样,眼底却多了几分忌惮。 “老夫人托我来问问,女训抄写多少了?” 苏荷看着桌上的几张宣纸,“十遍。” “十遍?!你这是故意偷懒呢!”福嬷嬷大吃一惊,快步过去想要拿宣纸,余光瞥见窗台上的青花瓷瓶,顿时眼神微变。 苏荷不动声色的挡在桌案边,“今儿身上不爽利,这才耽搁了抄写,三日后我必定将女训送到老夫人面前。” “那我三日后来取。”福嬷嬷面不改色的打量她两眼,又看看她身后一脸心虚的映雪,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这偏院穷得叮当响,别说是青花瓷瓶了,就连像样的屏风都没有,突然之间多了几样值钱东西,肯定是从哪里偷的! 想到长房平日里财大气粗的做派,福嬷嬷登时激动起来。 想让她被大夫人整治?呸!这贱蹄子先去死吧! 苏荷并未发觉她在盘算什么,只在心里暗暗埋怨周景寒。 这个摄政王也不知有何目的,两日内变着法的给她送东西,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惊动大夫人他们。 …… “老夫人慢些,这偏院连门槛都高低不平的。” 外头传来声响,苏荷抬起头来,看到院外的苏老夫人一群人,慢慢放下了狼毫。 果然,平静的日子要被打破了,风浪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老夫人,大夫人安。” 她刚欠身行礼,却被急匆匆进屋的福嬷嬷一把推开。 映雪哎了一声,连忙跟着进去,就见她抢东西似的一把捞过花瓶,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来。 “老夫人,您看老奴没有说假话吧?三小姐屋里藏着不少好东西呢!” 苏荷目光微冷。 “好你个贱蹄子!整日里不学好,竟敢拿主子的东西!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老夫人一敲拐杖,双眼里满是厌恶。 贱女支生的女儿,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荷挺直背脊,“不是偷来的,长房和二房没有丢东西,你们可以找来管家对账。” “长房确实没有这样的花瓶。”苏清实话实说。 老夫人紧紧皱着眉,冷声道:“就算不是从长房和二房拿的,这些花瓶也不是她能买来的,你今日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苏荷,把怎么偷来东西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若是银子不够花,以后我每月多补贴你五两。”梁氏强硬的命令,虽站在老夫人身后,气势却压过了所有人。 众人都知他们不管苏荷,可人毕竟是他们长房的,出了偷盗的丑事,也会污她女儿的名声。 苏荷微福身子,“请夫人相信我,这些东西真不是我偷来的,至于出处……恕我无可奉告。” “三小姐,你就别嘴硬了,偏院能不能买得起这些东西,咱们心里都清楚,按着家规,你做出这等丑事是要浸猪笼的,还不快快如实招来?”福嬷嬷恨声质问,只想她此刻就去死。 苏荷斜睨她一眼,“我说了不是偷来的,既然不是长房和二房财物,你们无权过问。” “老夫人听听她这是说得什么话!”福嬷嬷顿时咋呼一声,“偷东西还不承认,三小姐已经无药可救,此事要是传出去,丞相府可丢脸丢大发了!” 苏老夫人眯起双眼,攥着拐杖的手慢慢用力。 “我相信苏荷并未说谎,她这么多年也没偷过谁的东西,怎会为了几个花瓶铤而走险,母亲,偷盗的罪名不能硬安在她头上。” 梁氏瞥了福嬷嬷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福嬷嬷听得心口一紧,连忙低下头不敢做声。 她满心想要苏荷遭殃,却忘了此事要是传出去,长房的名声就坏了。 今日就算是苏荷偷了东西,恐怕大夫人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责罚。 “她不肯承认花瓶是偷来的,也不说出自哪里,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老夫人敲敲拐杖,气急道:“就得狠狠责罚才行!” “可咱们确实不能证明她是偷来的,此事就算了吧。”梁氏轻轻笑,说话间带了一丝恳求。 老夫人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何意,就算不想放过苏荷,也只能为了长房名声答应。 “把花瓶收走。” 她转过身,嫌弃的上下打量苏荷,“你就在偏院面壁思过,不准出院门一步!” “是。” 苏荷随口答应,突然看向她身旁的人。 福嬷嬷触到她波澜不惊的眼神,当下打了个哆嗦,总觉自己被毒蛇叮了一口。 众人来得匆忙,走得也风风火火。 看着几人离了院门,映雪腿软的差点摔在地上,“还好,还好大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奴婢把剩下的珠宝扔了吧。” “拿去当铺卖了,银子不赚白不赚。”苏荷刚说完,就见长房的几人去而复返。 梁氏来到她面前,从头到脚的打量,“清儿还有两月就要成亲,长房这段日子不能出任何差错,你要是敢做出对清儿不利的事,我定杀了你。” “大夫人,姐姐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嫁不成琳琅世子?”苏荷突然抬头,坦荡的直视她。 梁氏愣了愣,“你最好没有这样的心思。” “我当然没有。” 苏荷对她笑笑,微垂的眉眼很是无辜,“大夫人费心在这儿警告我,不如派人查查郡主来府里时,苏念为何要指使福嬷嬷来叫我前去作陪。” 此话一出,梁氏的神色变幻莫测。 她当日就觉苏荷出现的突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想到福嬷嬷告发偏院偷东西的嘴脸,梁氏不由攥紧了手帕。 “大夫人慢走,我还要抄写女训,就不多留您了。”苏荷适时的开口,像是什么都不曾暗示过。 梁氏深深看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几两银子扔过去,“赏你的。” 第十章 想锤爆他的头 苏荷恭敬接过,道谢后目送梁氏离开。 “大夫人对小姐没有恶意。”映雪松了口气。 “像我这样没什么威胁的庶女,她自然不稀罕整治,赏几个银钱,日后说不定还会对她大有益处。”苏荷攥紧银两,突然勾了勾唇。 这样也好。 她可以是任何人的棋子,越是在棋盘不起眼的边角,就越安全。 一夜过后,苏荷将抄写的女训收起来,打着哈欠去外头净脸提神时,正巧有两个丫鬟经过院门。 “哎,听说了吗?福嬷嬷昨夜偷老夫人的抹额,被两个小厮逮住了。” “她竟敢偷老夫人的东西?!” “可不是嘛,老夫人对这种事向来不留情,当下就把人赶出了相府,不论福嬷嬷怎么哭求都没心软!” “福嬷嬷伺候老夫人二十多年还偷东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昨日污蔑三小姐的时候,倒是装得挺正经……” 两人渐渐走远,苏荷这才回过神,面色不变的继续打水。 …… “苏老夫人收走几个花瓶,罚了苏三小姐面壁思过。”夜影站在廊下恭敬回话。 周景寒下棋的手一滞。 见他不悦,夜影忙道:“不过那个告发的嬷嬷被整治了。” 周景寒若有所思的望着棋盘,“备马车,去相府一趟。” “王爷去做什么?”夜影愕然抬头。 “别多话,快去。” 周景寒瞥了他一眼,重重抛下棋子。 他看中的小丫头不准任何人欺负,相府老夫人敢碰他的人,胆子不小。 半个时辰后,绸缎马车停在相府门前。 守门小厮抬眼看去,差点没把魂吓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去通禀。 听说摄政王亲临,两房吓得不轻,偏偏苏远卿不在府里,老夫人就算心里没底,也不得不亲自去迎接。 “老身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老夫人汗津津的行礼,纵然在自家府里,也怕得不知如何招待。 周景寒背着手,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道:“苏丞相不在?” 身后的夜影眼皮微跳。 王爷干嘛要明知故问? “远卿上朝去了,王爷若是找他有事,不如去正厅喝茶等候。”老夫人侧身请他进去。 梁氏也跟着赔笑,“不知王爷喜欢喝什么茶?我这就让人上。” 周景寒扫视四周,“不必,本王随便逛逛。” 说罢,他径直走向长房。 众人微愣,虽觉得摄政王行事古怪,也只能快步跟上去。 “王爷,您看这海棠开得多好啊。”老夫人硬着头皮上前搭话,声音都在发颤。 摄政王的身份并不可怕,只是此人身经百战,周身杀伐果决的气势惊人,压迫得他们都抬不起头来。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说不定何时就被拧断了脖子,怕死的人怎会不忌惮。 “本王不瞎,花开得好不好自己会看。”周景寒毫不留情的讽刺,抬脚进了长房正院。 苏清早就得了信,知道向来厌恶女子的摄政王来了,此刻正躲在屋里观望,和丫鬟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众人以为王爷要进正堂,谁知人家脚步没停,径直走向了最偏僻的地方。 看看前面破旧的偏院,老夫人心里一凛。 这要是让那个贱蹄子冲撞了王爷,恐怕整个相府都会招来麻烦。 思及此,她连忙上前两步,“王爷,这前面就是……” “放肆。” 周景寒顿住脚步,脸色陡地沉下来。 老夫人和梁氏吓得后退两步,率领众人齐齐跪在地上,“王爷息怒!” “相府别处华丽,为何单单这方小院如此破败?平白脏了本王的眼!”周景寒厌恶的扫着众人,眼神极度嫌弃。 老夫人有苦难言,颤巍巍道:“是老身招待不周,还请王爷恕罪!这小院是府中一个庶女所住之地,王爷若是心中不快,老身把她叫来了给您赔罪!” 梁氏眉心一跳,微微撇着嘴没吭声。 她没想到老夫人如此不把苏荷当人看,明知摄政王会对看不惯的女子做什么,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人推出来。 不过这与她无关,只要清儿无事就好。 周景寒微一点头,“把人带过来。” 老夫人心下微松,忙摆摆手让人去叫。 不过多时,苏荷跟着丫鬟出来,和周景寒四目相对时,脚下顿时踉跄了一下。 老夫人以为她是吓得,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训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谢罪!” “谢什么罪?”苏荷茫然来到他们面前。 丫鬟狠狠拽了她一把,“你的偏院脏了王爷的眼,跪下谢罪。” 苏荷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丫鬟从自己面前飞了出去,撞到院门上吐了一大口鲜血。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有几个丫鬟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周景寒收回拳头,语气稍缓,“这就是你平日里住的地方?” “……是。”苏荷也不行礼,心说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老夫人紧紧皱着眉,暗骂一声蠢货。 果然是登不得台面的东西,见了王爷连行礼都不会,死不足惜! “不准你再住这里,本王看这院子不顺眼。”周景寒直接命令,语气凶狠的像是要杀人,说出的话却匪夷所思。 “王爷这是……何意?”梁氏觉着自己向来心思敏捷,此刻却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 周景寒转而指了指长房西南的方向,“那院子就不错,让她挪过去吧。” 苏荷:“……” 合着这个男人是来帮她换院子住了!可她不但不觉得感激,反而想锤爆他的头。 她只想安生待在一方小院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被任何人多看一眼。 几日间接连出了这些事,以后想安生都不可能了。 周景寒以为她感动的说不出话了,顿时满意的勾唇,“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她挪院子?!” “可,可是西南院子是丞相平日小憩的地方……”有个丫鬟不怕死的开口。 “她住不得?”周景寒扫视众人。 老夫人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忙点头道:“住得住得,你们几人快去收拾偏院!” “哎……” 苏荷想要开口阻止,可相府里向来不把她当回事,此刻根本无人理会她。 第十一章 珠宝赏你了 众人风风火火搬出衣裳,却都是些粗麻的。 周景寒看不惯,还想开口就听到一声轻咳。 夜影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提醒:“王爷,再多帮就过头了。” 听了这话,某人彻底打消了让府中人采买绸缎布匹的念头。 这时,两个丫鬟使出吃奶的力气搬出一个大箱子。 苏荷主仆二人脸色微变,暗地里捏了把汗。 那里头可是三竹筐的珠宝!原本打算今日当出去的,这要是被发现了,她们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怕什么来什么,两丫鬟实在抬不动了,在众人面前重重放下箱子喘口气。 苏荷看到两颗夜明珠弹了出来,顿时呼吸一滞。 “这是……夜明珠?!”梁氏惊疑不定的上前掀开箱子,蓦地瞪大了眼睛。 饶她见多识广,也没从见过这么多值钱宝贝。 “苏荷,你哪来的这么多东西?!”苏老夫人吓得脸都青了。 相府小姐偷东西的事要是被摄政王知道了,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我……”苏荷难得无措了一下。 她瞬间想好去乱坟岗发现了陪葬的借口,可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思及此,她径直瞪向周景寒。 都是这个男人惹出来的麻烦! “你还敢瞪王爷?快说这珠宝是哪来的!”老夫人气急不已,此刻满心的懊悔。 她发现花瓶时就该送苏荷去浸猪笼!这蹄子口口声声说没偷东西,没偷哪来的这么多值钱玩意! 周景寒好整以暇的勾唇,此刻突然起了逗小丫头玩的心思,抱着胳膊也不吭声。 苏荷犹豫片刻,自暴自弃道:“此事只有王爷清楚。” 老夫人大吃一惊,来回打量着两人,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却觉得实在荒唐。 “本王前两日随意扔在长房院外的,今天来相府,实则是为了查出这些珠宝在哪里,没想到苏三小姐代为保管了。”周景寒随意找了个借口,抬手轻轻一摆。 夜影上前抱起木箱,“多谢三小姐。” “不客气。”苏荷咬牙切齿的答话。 周景寒一挑眉,“三小姐挺知礼,本王心情好,这箱珠宝就送你了。” “不要!” 苏荷被折腾得实在没办法了,“我消受不起,王爷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么多珠宝在她手里,恐怕许多人都会盯着,她向来不喜让人知道自己有多少财物,何况还是整整一箱珠宝。 “你敢拒绝本王的好意?” 周景寒故意收起笑容,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看他如此,老夫人吓得斥道:“别不知好歹!王爷赏你东西,那是给了你脸面!你还快收下答谢?” 梁氏更怕这尊大佛发脾气,“快快谢过王爷。” 苏荷一口气堵在心口,望着两人忌惮害怕的模样,就算不想要也得收下了。 她不情不愿的行礼,“多谢王爷赏赐,小女在此谢过。” “谢就不必了,本王既赏你,你就好好留着把玩,切记不要给了旁人。”周景寒微微勾唇,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知为何,他看到苏荷频频因为自己的话被惊时,便莫名觉得这丫头可爱,心里更是有种想对她更好的冲动。 真想看到她还会露出什么不同往常的表情。 相府众人不敢怠慢,将衣裳珠宝都收拾到了西南小院,又命小厮推倒偏院重新修缮。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苏荷顶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惊疑目光,已然精疲力尽,“小女身体不适,请王爷恕我先回了。” “本王已寻得珠宝下落,也不多打搅。”周景寒知趣的不再多留,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苏荷当然知道那一眼的意思,总之她日后是别想过清净日子了。 待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府门处,众人才齐齐呼了一口气。 老夫人立刻回身,凌厉的眼刀在苏荷身上游梭,恨不得扎几个窟窿来,“你是怎么与摄政王结识的?!” 苏荷就知他们会有此一问,当下垂眸作老实状,“我不认识王爷,也不知他为何要帮我挪院子。” “你们真的素不相识?”梁氏怀疑的直皱眉。 摄政王向来不近女色,今日苏荷又穿得素净随意,按理说应该被王爷看不惯,不成想这又是送珠宝又是挪院子的,说不是故意给苏荷撑腰,她还真不信。 苏荷打定主意不能给自己惹麻烦,便露出惶恐的眼神,“我,我真不认识王爷。” “那他为何对你这么好?”老夫人厌恶的盯紧她,越发看不惯这个满口谎话的小蹄子。 苏荷茫然的摇头,小声道:“摄政王性情无常,行事不是平常人能看透的,许是觉着偏院实在碍眼吧,我这副模样……又入不了王爷的眼。” 随着她的话,老夫人和梁氏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穿着打扮上。 不说别的,就苏荷这副穷酸样,根本不能让人注意到她相貌如何,摄政王不杀了她就算不错了。 老夫人心里微安,继而不耐的冷哼,“王爷今日赏你住好院子,你就给我老实待着!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家规伺候!” “是。” 苏荷应得声音极低,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她避人耳目时才好行事,不论出去采药还是游玩,从偏院后门出去也无人察觉。 这回挪到西南小院,随意进出的后门没了,还被整个相府的人盯上,以后再不能隐秘行事了。 周景寒……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不回?你这辈子能住上好院子,和你那个娘一样都是靠男人!”老夫人犹不解气的讽刺一句,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梁氏皱了皱眉,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看她转身要走,苏荷忙迎上去,“大姐姐就要嫁去云琅王府,那些珠宝我这辈子都用不完,大夫人请拿去些吧,就当我给大姐姐的一份心意。” 偏院是被遗弃的地方,她平日里住的心安理得,可如今住在人家避暑用的西南小院,不给些好处总觉得别扭。 梁氏脚步微顿,目光讳莫如深,“王爷给的东西,旁人怎么敢收,你自己留着用吧,能得王爷赏赐的珠宝傍身,也是你的本事。” 第十二章 做妾 苏远卿回来得知摄政王在府里做的事,并未多说什么。 苏荷原以为这场风波就此过去,却没想到她住在西南小院后,府里的人越发不待见她,经过西南小院还得偷偷的翻白眼啐几口。 她仔细想想缘由,也就隐约明白了。 在这些人眼里,她这个不起眼的庶女原不会被任何人多看一眼,一朝被王爷送珠宝又挪院子,自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不过凡事有好坏两面,这些人虽越发看上她,却因周景寒多少对她有些忌惮,不敢当着面撂脸子。 日子莫名清净下来,直到她抄完女训,苏念也从祠堂里出来时,那个男人都没有再来打搅她。 “小姐,你不是要采荷叶做药包吗?今日春光明媚,去泛舟再好不过了。”映雪捧着晒干的花碎,小心晾在回廊里。 苏荷缝补好破边的旧衣袖口,起身跟着她往外走,“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映雪看看院外,小声道:“三万两。” “嗯,仔细收着。”苏荷面色未变,心里直感叹这也算是不义之财,花也花得不安心。 映雪轻轻笑了,扶着她直往后花园去,“奴婢贴、身放着,每夜都拿出来看看,生怕弄丢了。” “丢了才好呢,我也不必担心有人……” 苏荷话还没说完,瞥见桃林里一群人影,陡地停下脚步。 “许是大小姐在赏花晒暖,咱们悄摸的过去吧。”映雪拽了拽她的衣袖。 苏荷没应声,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还是回去吧,别是府里来了什么贵客。” 有上回冲、撞云琅郡主在前,她实在是怕了。 映雪忙点头,扶着她转身时,就见树后有个粉面玉冠的男子正笑望着她们。 看到他额头的玉带,苏荷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小女见过云琅世子。” 她这些日子到底触什么霉头,遇见云琅郡主便罢了,今日好不容易出院子一回,竟又遇到了来府商议亲事的云琅世子! “免礼,你是相府小姐?我以前从未见过。”李贤摸了摸下巴,不住打量她的身姿。 苏荷镇定答话:“小女只是府里一个小小庶女,不敢多留污了世子的眼,先告退了。” 说罢,她回头瞄了一眼渐渐逼近的众人,忙不迭拽着映雪离开。 不想李贤却跟了上来,轻笑道:“本世子想起来了,相府还有个自小不受宠的庶女,说的都是你吧,你长得可真美,和清儿还有几分相似。” “世子过奖了。” 苏荷扯扯嘴角,急得头冒冷汗。 不远处,老夫人几人纷纷皱眉。 苏念可没忘记是谁害她进祠堂的,当下便尖声惊叫:“苏荷在做什么?勾、引云琅世子吗?!” 此话一出,梁氏和苏清齐齐变色。 老夫人快步走去,冷冷瞪着苏荷,“你在这里晃悠什么?平白冲、撞了世子,还不快赔礼谢罪!” “还请世子恕罪,小女这便退下。”苏荷正愁着如何脱身,当下求之不得的退下。 李贤望着她那能掐出水的粉、嫩脸颊,不舍道:“本世子不过和苏三小姐说了两句话,谈不上冲、撞,让她留下来作陪吧。” 苏念啧啧两声,“瞧瞧这狐媚子的手段!和世子搭句话就能被留下,厉害啊。” “世子不是这样的人。” 苏清的脸色发白,说这话时有些底气不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贤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图。 “小女身份卑贱,不配留下作陪。”苏荷的语气微微强硬,“还请世子放过小女吧。” 李贤听得脸色不虞,“陪本世子游园,对你来说是责罚吗?” “不是。”苏荷捏紧拳头。 “那何谈放过?”李贤微抬下巴,打定主意不放她离开。 苏清登时红了眼,竭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道:“既然世子相邀,你还是留下吧。” 苏荷猛地回头,见她明明不高兴还要故作大方,心中只觉得烦闷。 皇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是如此吗?事事以男子的心情为重,哪怕委屈也要强忍着,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咬咬牙,与梁氏对视一眼,忍了几忍才没失了端庄沉稳的模样,“世子请。” 苏荷低头跟上去,假装没看到梁氏频频望过来的冰冷目光。 “你什么都不会,勾、引男子的手段倒是高明,不知你娘若是活着,相比之下你是否青出于蓝了。”苏念放慢脚步与她并肩,不遗余力的讽刺。 “我不想惹麻烦,你定然也不想再进祠堂。”苏荷悠悠抛下这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她今日没躲过,连带着应付这些人的心情都没了。 苏念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跺跺脚跟上前。 一行人来到福寿堂,喝了几口茶便说起了成亲之事。 这门亲事本就是两府早就定下的,因此云琅世子答应的也爽快,直接商定了半月后大婚。 苏清一直娇羞的抿唇笑,眼里满是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悦和憧憬。 只是她满心的激动在李贤开口时,顷刻间化为泡影。 “本世子看着苏三小姐伶俐得很,到时清儿来府,要把她一并带来吧。”李贤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苏荷身上。 正堂里鸦雀无声,苏清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说什么?” 李贤似是没察觉到众人古怪的神色,理直气壮道:“本世子有意让苏三小姐做妾,也算是喜事双临了。” 梁氏眼看女儿快哭了,急急道:“这如何使得!虽说苏荷是府里的庶女,可她生母是青女支,她的身份更是卑贱,别说是做妾了,就连给世子您提鞋都不配,您说笑了。” “世子与大小姐两情相悦,成亲之事还是不要随意纳妾,小女实在不配陪嫁去云琅王府。”苏荷直接跪下来,悔不该今日打算去泛舟采荷。 一旁的苏念攥紧手帕,差点从太师椅上跳起来。 做妾?这狐媚子配吗! 李贤依旧笑眯眯的,语气不容拒绝:“无妨,你就当是做了本世子的贴、身丫鬟,到时候跟着你大姐姐一起过来。” 第十三章 提鞋都不配 正堂里鸦雀无声,众人俱都敢怒不敢言。 云琅世子身份尊贵,若是拒绝此事拂他的面子,万一他出口悔亲,长房嫡女的名声也就完了。 梁氏紧紧攥住女儿的手,目光在李贤和苏荷之间来回穿梭,最终咬牙道:“清儿,到时就带着苏荷过去吧。” “母亲……”苏清不敢置信的抬眸,哪里还有平日里优雅大方的模样。 梁氏看她大受打击,强忍着干笑两声,“让她伺候你和世子,总比旁的人可靠些。” 她们没有拒绝的余地,亲事谈崩了,吃亏的总是女方。 李贤终于满意的笑了,“那此事就这么定……” “我不同意!” 苏荷腾地起身,面无表情的扫视众人,一字一句道:“我不愿去云琅王府。” “怎么,给本世子做妾委屈你了?”李贤不爽的质问。 还从来没女子敢当众落他的面子。 “世子想娶什么样的妾室都行,是我配不上您,您若是真心想和大小姐成亲,就不该提出如此要求让她难过。”苏荷挺直背脊,句句掷地有声。 李贤恼羞成怒的拍案而起,“本世子纳妾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本世子看上你那是给你脸,你别不知好歹!” “苏荷,快向世子赔罪!你跟去云琅王府不回受委屈的。”梁氏出言提醒,语气中暗含威胁。 她自然不愿女儿受委屈,只是亲事已经订了许久,任何变故都不能出现。 苏荷抬头,明亮的眸子定在她身上,“我不愿去王府。” “放肆!你有什么资格拒绝?能被世子看上是你的福气!快快赔罪!”老夫人咬牙训斥,恨不得伸手掐死这贱蹄子。 原想着今日没什么变故,千防万防竟没防住这个削尖脑袋想往上爬的蹄子! 苏荷毫不畏惧的回看过去,“我绝不会去云琅王府,谁都不能命令我!” 说罢,她转身便走。 一看李贤的脸色阴沉下来,老夫人吓得怒斥:“反了你了,竟敢违抗我的命令!来人啊,把她给我抓住!” 苏荷顿住,用淡淡嘲讽的眼神看着她,“你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好哇,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老夫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衅,当下也不顾身份体统了,抬起拐杖就打。 苏荷早有防备,在她抬手的一瞬间便跑出了正堂。 不想老夫人根本没想着放过她,紧紧追在后头,一副不打到她誓不罢休的模样。 原本和美温馨的说亲日,霎时间被搅和得鸡飞狗跳。 老夫人和几个嬷嬷追着苏荷打,累得气喘吁吁也追不上那抹灵活好动的身影。 看到梁氏和苏清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苏念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凭着身份尊贵些,嫁去云琅王府还不是低夫家一等,就连纳妾的事都不敢拒绝,以后这苏清嫁进王府,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眼下害她去祠堂的苏荷成为眼中钉,更是让她高兴的飘飘然。 思及此,苏念不嫌事大的叹气,“也不知苏荷是不是瞎眼了,世子您相貌堂堂,身份贵不可言,能被您看上是她的福分,她竟不知好歹的拒绝,实在是可恨!” “不错,你们相府不是有家法吗?几道家法替着上,本世子就不信她还不服!”李贤大手一挥,满心都是愤怒。 老夫人停下脚步,“家法?” “我在老夫人眼里根本就不是相府的小姐,行家法?那就要承认我是苏家小姐,以后也能进祠堂拜祭列祖列宗。”苏荷甩开一个婆子的手,语气里隐含挑衅。 她笃定老夫人不会行家法。 比起她今日拒了李贤,让她成为真正的苏家人来跪拜列祖列宗,才是老夫人最难以忍受的事。 果然,老夫人脸色微变,一时竟犹豫着没有听李贤的话。 在片刻的静默中,一抹粉色身影微动,几步来到了苏荷面前。 “你就答应吧,世子日后绝不会断了你的吃喝,你过去也是享福的。” 闻言,苏荷不敢置信的打量她,“你是真心想要我过去做妾?” 苏清张了张嘴,艰难的点头,“只要世子高兴就好,何况你也不是外人,我能接受……” “不,你不能!” 苏荷甩开她的手,蹙眉质问道:“你是相府嫡女,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小姐,成亲当日给夫君送小妾这种事丢人的很,你真甘心沦为笑话?” “别说了!你必须得答应。”苏清紧紧咬着牙,向来温柔优雅的面容上,慢慢出现一丝扭曲的痛苦。 相府嫡女的尊严告诉她,成亲后必得拿捏得夫君唯命是从,身边莺燕无几才行。 可她偏偏嫁给了云琅世子,这个京城所有小姐都想嫁的尊贵男人。 低人一等的滋味不好受,但他们即将成亲,今日的委屈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苏念不屑的撇撇嘴,“大姐姐都开口要你过去做妾了,你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还在那儿装什么清高!” 话音刚落,她与苏荷波澜不惊的眸子对上,莫名打了个哆嗦。 明明这个女子的眼里没有怒火和恨意,可她仍然看得浑身发冷。 “我不做妾就是不做,无论谁劝说都无用。” 苏荷说完,径直走到李贤面前,“云琅世子既然想和相府结亲,就该知道好好善待大小姐才是您这个夫君应尽的责任,大婚当日就纳妾,您这是存心让相府颜面扫地啊?” 听了这番话,众人齐齐倒抽了口气。 不管怎样,这苏荷倒是把他们心中所想说出来了。 李贤攥紧拳头,铁青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笑意,“本世子不过看你在府里可怜,想要赏你个名分过好日子罢了,你如此不识趣,就别怪……” “云琅郡主到!” 院外的小厮喊了一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佩饰的叮当响。 苏荷心里微沉,转过身看到一身华衣的云琅郡主进门,还未和众人一起福身行礼,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她捂着火辣辣的右脸,此刻有多平静,内心就觉多冷。 “贱婢!就凭你也配勾搭本郡主的兄长?别说是做妾了,你给兄长提鞋都不配,下作东西!” 云琅郡主指着她破口大骂,目光恶狠狠的钉在她身上。 第十四章 谁打谁注意 梁氏几人在旁听着,并未上前替苏荷解围。 在他们眼里,苏清成亲之日会不会丢人才最重要。 可这样的污言秽语,并未让苏荷面上有丝毫波澜。 她目光清冷的望着云琅郡主,“我对世子无意,郡主您骂我没用,还是想法子劝劝自己的兄长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云琅郡主不敢置信的瞪着眸子,转过身看向自家兄长,“哥哥,你真想把她带回府里做妾?” “我能看上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李贤嗤笑一声,丝毫没注意苏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闻言,云琅郡主气得直跺脚,“苏荷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青女支生的,哥哥要是迎进府里,旁人以后得知了她的身份,岂不是要笑话哥哥宠幸这种低贱的女子?” 李贤听得脸色微变。 “哥哥,咱们云琅王府可是京城里最尊贵的三家之一,即便是妾,那也得有像模像样的身份,她苏荷比蝼蚁还不如,迎这样的女子做妾就是自取其辱啊!” 云琅郡主这辈子都不会在生气的时候,还会耐着性子对谁好言相劝。 可今日他们实在丢不起这个脸,相比兄长做了其他的错事,看上苏荷这种女人对她来说,才是不能忍受的侮辱。 李贤被她说得直摸鼻子,半晌才没好气的撇嘴,“我不过是突然来了心血才提一嘴,像这样卑贱如尘埃的女子怎能入我眼。” 看着兄妹俩一口一个卑贱的挤兑自己,苏荷只是紧紧抿着唇,微勾起嘲讽的弧度。 “那哥哥还不快给嫂子赔个不是?这事你做的不妥,嫂子定然伤心得很。”云琅郡主脸色稍缓,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苏清慌忙低头,用碎发遮掩了发红的双眸。 这副可怜模样看得李贤心肝直颤。 他忙握住苏清的手腕,“方才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娶。” 苏念不甘的咬着牙。 都闹到这时候了,李贤竟然说纳妾就不纳了?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世子,我送您出府。”苏清勉强笑笑,哪怕听出他哄劝的话都没用心,也只能强颜欢笑。 老夫人和梁氏回过神来,忙你言我语的让两人出去单独说说话。 苏荷离开相府的危机解除,刚偷偷在心里松口气,就察觉到身上落了一道眼刀。 下一刻,两巴掌狠狠刮在她脸上。 她只觉脸颊刺痛,耳里更是嗡鸣不止。 饶是这样,云琅郡主满含轻蔑的声音还是越发清晰:“别再打本郡主哥哥的主意,否则你的下场就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荷呼吸一滞,抬眼看着众人无动于衷的模样,那种熟悉的疲惫和厌恶再次涌上心头。 前世,她也是被自私的族人坑害,被生母随意杀死。 在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眼里,她的命恐怕连蝼蚁都不如。 苏荷想着想着,心头都在微微发烫。 她明知自己该像从前那样逆来顺受保平安,此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反怼的冲动,“郡主大可问问在座所有人,到底是谁打谁的主意。” 云琅郡主当即蹙眉,冷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从一开始我便说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云琅王府做妾,是世子一直纠缠不休,不顾大小姐也要逼迫我答应。”苏荷理直气壮的解释。 云琅郡主自然知道兄长是什么德行,可此刻万万不能在相府众人面前承认! 她恼羞成怒的扬手,“找死啊你!事到如今还敢颠倒是非?若不是你主动勾搭,兄长绝不可能看上你!” “今日郡主就算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世子先招惹我的事实。” 苏荷不卑不亢的说完,忽然又笑道:“郡主可别为我的话生气啊,您口口声声说我卑贱,难道还在乎我这卑贱之人口中的真相吗?” “你……”云琅郡主举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她要真执着于苏荷口中的真相,就是心虚强撑,更有失身份。 今日这事到底是她兄长不占理,此刻再打再骂,传出去反而会有损云琅王府。 可恶,让这个贱蹄子摆了一道! 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憋屈,老夫人忙挤到两人面前,“都是老身招待不周,郡主匆匆赶来,竟连茶水也没让人上,您上座请,我让人上好茶。” 台阶给了,云琅郡主若是聪明,就该知道息事宁人对两府都好。 “本郡主今日是挤出空闲赶来的,这便回府了,你们不必招待。” 云琅郡主掸掸衣袖上的灰尘,经过苏荷身边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本郡主记住你了。” 苏荷已恢复了淡然模样,悠悠道:“郡主皎月之姿,见过郡主的人才会朝思暮想,永远记在心上念念不忘呢。” 云琅郡主愕然,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登时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满心的狠话倒是说不出来了。 “郡主,我送您出去。”梁氏意外的瞥了苏荷一眼,总觉得这个不起眼的庶女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 待云琅两兄妹相继离开,梁氏带着苏清回到福寿堂,以长房当家夫人的身份将人带回去。 老夫人今日被闹得头疼,即便有心狠狠整治苏荷,此刻也无力做什么了,只得任由她们去了。 西南小院。 梁氏脸色冷凝的坐在桌案边,“你……” “今日我不知云琅世子会来,便带着映雪去湖里泛舟采荷叶,不料路上正巧撞到了世子……” 苏荷抬眼,面色很是诚恳,“我绝无勾搭世子,也无破坏大小姐亲事的意图,还请大夫人明察!” 听完这话,梁氏和苏清对视一眼,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和云琅王府结亲的这半年多来,她们自然看得出李贤是个风流的性子,今日之事就算苏荷不解释,她们也能猜到真相是什么。 梁氏一想到女儿将嫁给这样的男人,心里便很是烦闷,“先不论世子如何,你心里应该明白,今日若不是我将你带回来,老夫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第十五章 苏四公子 苏荷心下疑惑,“多谢大夫人解围。” “谢就不必了,你只需记得这是我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做的,日后不管有什么变故,你都要还她的人情。”梁氏紧紧盯着她,眼底满是忌惮。 她看出这丫头绝对是个聪明人,对她们长房却没有坏心,清儿去路未定,日后说不定会遇到困难,也算是多了一个说不定能帮衬上的人。 苏荷怎会听不明白梁氏的意思,当下便保证会记住这份人情。 一番表态后,她见苏清始终眉眼低垂,面容被淡淡的忧伤笼罩,就知这养尊处优,性子有些要强的相府嫡女还在哀叹这门亲事。 她想了想,不由思忖道:“未免再出变故,这半月我就禁足在院里不出一步,这样大小姐可安心了?” 苏清错愕的抬眸,“你……” “只要大小姐顺利出嫁,禁足算不得什么,说来我在偏院待了那么多年都无事,出去两回就惹了两回麻烦,就该一直待在院里才好。” 苏荷自嘲着回以淡淡笑意,不想让她觉着自己禁足是多难熬的事。 听到这话,苏清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那这段日子就委屈你了。” “不委屈。”苏荷起身,不欲让她们多留。 两人还未起身,映雪就从外头快步进来了。 她迎着几人好奇的目光,小声道:“二房的昆公子来了。” “四弟?他来这里做什么。”苏清疑惑的嘟囔出声。 苏荷蹙了蹙眉,“请进来。” 她在偏院从不与其他人结交,连同在长房的苏清都不相熟,更别提是苏昆这个深居简出,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二房嫡子了。 印象里,他们从未有过交集,苏昆来得也太古怪突然了。 正当她不解时,一抹月白身影已经走进了正堂。 来人是身穿雪绸的少年郎,面容清秀温雅,笑时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看着便让人觉着亲和,想要忍不住靠近。 苏昆显然没想到西南小院还有旁人在,在看到梁氏母女俩时,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这才上前行礼。 “没想到大伯母和姐姐也在。” “四弟,你来这里找苏荷有事?”苏清上面打量他,语气很是温柔。 苏昆点点头,担忧的解释道:“听说三姐姐在福寿堂被祖母追着打,那些下人都不敢说三姐姐到底犯了何错,我便想着亲自来问问。” 说完,他上下打量着苏荷的全身,“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梁氏和苏清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 细说起来,苏荷的确是相府三小姐,可老夫人不愿承认,就连这府里的下人们都不情愿叫一声三小姐。 这苏昆上来就叫得亲热,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苏荷不仅没有受宠若惊,反而觉着此人无事献殷勤有些古怪,“多谢四公子挂念,老夫人并未真的责打,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没受伤就好,不过祖母这么生气的样子可不常见,你到底犯了何错?说出来吧,我这个做弟弟的也能帮忙出主意。” 苏昆随身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 事关云琅王府和苏清,苏荷不能直接明说,只得用眼神征询梁氏的意见。 梁氏只装作看不见,拉着苏清起身道:“你们姐弟俩好好说话吧。” 苏荷错愕的抬眼,直到目送两人离开小院,也没想通梁氏这是何意。 “三姐姐,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和云琅世子有关?”苏昆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再次追问一句。 苏荷回过神,只得三言两语说了今日的事,“我自请禁足在院中,想来就可以避免再生祸端,多谢四公子特地来关怀,你请回吧。” 她不习惯与旁人建立太过亲密的关系,何况苏昆还是没见过几回的人。 突如其来的好意,只会变成她的负担。 苏昆愣了愣,显然被她疏离的态度噎了一下,“你,你也不要多想,大姐姐伤心不是因为你做错事,而是明知道云琅世子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得因着婚约和两府的权势嫁过去,这都与你无关。” “四公子看得真通透。”苏荷微微笑着,并未因为这番话和他真正的交心。 苏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在意她如此敷衍,“三姐姐定是吓坏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慢走。” 苏荷侧过身让她离开,心里登时松快了。 还好走了,再这么说下去,她真不知自己要如何应对。 “好好歇息吧。”苏昆笑着理了理衣襟,转身想要离开时,却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了。 苏荷脸色微凝,直勾勾盯着他的袖口。 “怎么了?”苏昆挣开她的手,抬起干净的袖口看了两眼,“没有什么脏东西吧?” “没有,是我看错了,我还以为有虫子飞进你的袖子里。” 苏荷勉强笑笑,目光落在他尾指的淡青玉戒上,只停顿片刻便迅速移开了。 苏昆全然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是哭笑不得的摇头,“不会有虫子飞进来的,你没闻到吧?我身上有驱虫的熏香味。” “果然有……是我多虑了。”苏荷退后两步,明明眼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待眼前人出了正堂,她的脸色才慢慢发白,最后捂着心口靠在了桌案边。 她没有看错,绝没有看错!那枚淡青玉戒,甚至连戴在尾指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苏昆……苏昆不是一心科考的书呆子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映雪进来看到自家小姐惨白如纸的脸色,顿时有些无措。 苏荷在压抑的回忆里抬头,看到她俏生生的小脸,才慢慢回过神来,“无事,苏昆已经走了吧?” “走了,奴婢正想不通呢。” 映雪把她扶起来,手脚麻利的斟茶,“四公子去云州七日,方才回来听说小姐因着摄政王才搬来了西南小院,就抓着两个小厮逼问当日发生的事,也不知他现下追到这儿来是何意?” 听完这番话,苏荷登时呼吸微滞。 第十六章 一百两不还价 “小姐,喝茶压压惊。” 苏荷回过神,咬到苍白的唇终于恢复血色。 她走出正堂,看到院子角落里的海棠树,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入夜。 整个相府渐渐静下来,直到长房的掌灯丫鬟也离去歇息,苏荷才披上黑斗篷,手脚麻利的攀上海棠树,轻巧的翻墙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隐在巷子里,夜影与夜月对视一眼,“王爷,要不要跟上?” “跟。” 周景寒从暗处走出来,俊冷面容上多了几分复杂。 他原本想看看这丫头在西南小院可还习惯,却没想到会偶然撞见她翻墙离开。 想到苏荷的医术和方阵图,他越发想要探究到底。 子时正是万籁俱寂的时辰,苏荷披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巷子最深处走。 巷子尽头,一座院子的黑檀门紧闭,两旁挂着惨白的灯笼,看着便让人心底生寒。 她走到门前,刚抬手叩响门环,就有人从里头拉开了门。 一小厮模样的男人上下打量眼前女子,“这位贵客来做生意的?” “买刀。”苏荷掏出钱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厮双眼一亮,迅速关上门。 苏荷就在门旁等着,直到脚步声再次响起才抬眼,“有好刀吗?” “对不住了贵客,好刀都被买走了,您要是真想买,恐怕要等半月后。”小厮依依不舍的盯着她手中钱袋。 苏荷顿时蹙眉,眼里满含失望,“半月太久了。” “没办法,好刀难得,想要就得慢慢等啊。”小厮苦笑一声,看起来比她还无奈。 两人低声交谈着,每句话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周景寒耳里。 “王爷,刀不就是会武功的护卫吗?苏三小姐买护卫想做什么?”夜月疑惑的挠挠头。 刀就是护卫的代称,京城里有三家卖护卫的地方,这黑檀帮就是其中一家,不过他们家的护卫只借不卖,五十两银子能买三十天。 周景寒眸光微闪,“你很想知道?” 夜影轻咳两声,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夜月已经使劲点头了。 “那就去当她的护卫,替本王打探清楚。”周景寒扔给他一块令牌,提着人后衣领扔了出去。 砰! 重物落地,伴随着一声闷哼。 苏荷惊得回头,就见地上趴着一个男子,以狗啃泥的姿势蜷缩着,半天都未动弹。 “你是何人?”小厮警惕的上前打量。 夜月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才恢复力气爬起来,“小的是刀,被贵客放回来了。” “刀?我怎么觉着你面生啊,何时出去接活的刀?”小厮摸着下巴,总觉得此人不像他们黑檀帮的。 夜月嘿嘿一笑,抬手在他面前晃晃,“小哥夜里看不清人吧?我是夜月啊,半月前被借走的。” 看到他手心里的令牌,小厮脸色微变,眼珠子一转便笑开了,“是是是,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黑檀帮新来的那个护卫。”“ “上个月月末考核,轻功最好,武功排第三的就是我。”夜月自豪的抬起下巴,余光瞥见苏荷已经看了过来。 “既然他是好刀,能不能借我一用?” 苏荷上前两步,直接拿出一张百两银票,眼底亮起了微光。 要的就是轻功好。 “好哇!一百两不还价,小的这就跟您走,是要杀人放火还是保卫家园啊?”夜月伸手夺过银票塞进腰带里,笑得一脸谄媚。 苏荷怀疑的盯着他,总觉得这个护卫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刀。 可银票都给出去了,黑檀帮里也没有其他的刀,她只能对夜月摆摆手,“跟我走吧。” “哎!” 夜月高兴的答应,跟着她出巷子时,抬眼看了看屋顶,满脸笑容顿时换成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周景寒高高在上,只留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消失了。 回到相府时,远处已经响起鸡叫。 苏荷翻墙进去,费力的伸脚踩上海棠树,眼睁睁一抹身影轻飘飘落地。 “来,小的接着你。”夜月殷勤的张开怀抱。 苏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只觉被冒犯了,“麻烦你给我腾个地,我自己能下来。” 夜月后退两步,看着她抱着树干慢吞吞落地,这才问道:“苏小姐,您想让小的做什么?” “府里四公子住的地方在西南,你这几日偷偷去他屋里搜查,找到任何古怪之处都来禀报给我。” 苏荷知道黑檀帮的护卫只做事不多问,吩咐时也不忌惮什么。 “何为古怪之处?”夜月挠挠头,心里很是不解。 “……” 苏荷觉着自己带回来的护卫实在是木头,却不忍说出来伤他自尊,“我给你备下纸笔,四公子屋里所有的东西,你都一一记下来,能做到吗?” “能!小姐安心等着就是。”夜月呲牙笑,满眼都是跃跃欲试的光芒。 看着他闪身消失在院门处,苏荷心里有些拿不准他到底靠不靠得住。 …… 接连几日,夜月都快把苏昆房里的书卷记完了,还是没找到任何古怪。 因着苏清快要成亲,府里上下都在忙碌,没人管苏荷,她乐得在西南小院过得安生。 只是这样的清净日子没持续多久,西南小院就来了人。 “三小姐,大夫人请你去一趟。”拂月福身行礼,面上没什么表情。 梁氏身边的丫鬟在府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映雪不敢怠慢,作恭敬状问道:“大夫人突然叫小姐过去是何意?” “去了就知,请吧。” 拂月侧过身,径直看向还在喝茶的苏荷。 就算她表现得滴水不漏,苏荷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一趟过去准没什么好事。 她放下茶盏,起身跟着拂月去了大院。 堂里,梁氏端坐在上座,抬眼望着门外走进来的人,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苏荷瞥见她手边的金合欢缠丝喜服,规矩的上前行礼,“大夫人,我……” 梁氏不等她说完便冷斥:“你若是不想过安生日子,就从相府里滚出去!” 第十七章 严刑拷打 苏荷见梁氏满脸怒意,心中虽有些反感,但为了不和梁氏正面冲突,面上倒也没显露出来。 “大夫人这是何意?” “哼,何意?” 梁氏见苏荷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一下爆发开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会和大小姐抢这门婚事,我当时想着,你还算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原来和你那下贱的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做的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苏荷听闻梁氏提起原主的母亲,虽说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大夫人,此话怎讲,家母已逝世多年,还望大夫人注意言辞。” “呵,还注意言辞,苏荷,本夫人倒是小看你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老实告诉本夫人,昨天晚上,你偷摸出去干什么了?” 苏荷见梁氏问起昨夜之事心中一惊,难道自己雇佣刀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苏荷自认,昨晚的一切做的密不透风,连映雪都不知情,梁氏竟然发现了,看来这丞相府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坐在上首的梁氏,见苏荷一语不发,以为是苏荷心中有愧,气的梁氏拿起一旁的杯子,砸到了苏荷的脚边。 “哐当”一声,倒把回忆中的苏荷,给拉回了现实。 “大夫人,这是做什么?” “做贼心虚了?苏荷,到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个下贱胚子。” 苏荷见梁氏越骂越上瘾,决定先按兵不动,套一套梁氏的语气,再做打算也不迟。 “大夫人,口口声声说,苏荷居心叵测,苏荷实在不知,大夫人此话何来,昨夜苏荷抄完经书,就已歇下,这点苏荷身边的映雪,可以作证。” 站在苏荷身后的映雪,见自家小姐提到自己,也为了替自家小姐证明清白,急匆匆的的答道:“回大夫人的话,三小姐说的没错,昨夜,三小姐抄完经书,就早早歇下了,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啊!” “你们主仆倒是一心,可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我看你们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着,梁氏把手中的金合欢缠丝喜服扔到如何面前。 苏荷见梁氏把喜服扔在自己面前,随即,明白了梁氏的怒火从何而来,心中倒也放松下来。 可见,梁氏的怒火是源自这喜服,自己私下雇佣刀这件事,倒也没有暴露。 苏荷此时有了底气,腰杆也直了不少。 苏荷捡起那喜服,仔细翻看,只见喜服裙摆处,不知被谁剪开了。 怪不得梁氏这么生气,这喜服被剪,意味着新郎,新娘离心离背,要知道,这门婚事,对梁氏,苏清是何等重要,如今出现这种情况,梁氏怒气中烧,倒也能理解。 “大夫人,这是何意?这喜服被剪,大夫人是怀疑与我有关?” 不怪梁氏疑心自己,毕竟有云琅世子之前闹得这一出,有这等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苏荷,你难道敢说,这不是你干的?” “大夫人,我之前既说过,我无心做人妾室,我自然说到做到,这几日我在偏院自我禁足,怎么可能去破坏这喜服!” 梁氏见苏荷辩证有力,倒也不同她多费口舌。 “孙嬷嬷,你来说!” 提到孙嬷嬷,苏荷这才看到一直站在暗处的苏清,只见她满面泪痕,倒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回大夫人,这喜服是今日早上,有人来报奴婢,说是昨晚见三小姐,偷溜进了绣娘的房间,趁没人,用剪刀把喜服给剪破,并把剪刀放在了喜帕中。” 孙嬷嬷说着把喜帕连着剪刀,一起递给了梁氏。 梁氏见喜帕和剪刀,气的浑身直哆嗦。 指着苏荷说:“好你个下贱胚子,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说。” 苏荷一看这手法,就知自己被人陷害,如何会吃这哑巴亏。 “大夫人明鉴,即是有人看到是我所为,还请大夫人把人给带上来,我和她对症,否则,大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荷据力不饶的语气,让梁氏气的半死。 而一旁的苏清,此时,也忍耐不住。 “三妹妹,不做云琅世子的妾,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的,没人逼迫你,如今,想来你是后悔了,可你要是后悔,你倒是提出来啊,为何要用这肮脏的手段,来诅咒与我!” 苏清声泪俱下,把梁氏心疼的,一把把苏清抱在怀中,心肝肉的安慰了起来。 眼里那狠毒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把苏荷给毒死。 “大小姐这话,毫无道理,我既当初不愿做妾,如今怎可能会诅咒你,此事依我看来,是她人别有用心,害我于此!” 梁氏见苏荷一派被人诬陷的模样,也没再多说,把苏清拉开,安抚她坐在了一旁。 “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拿家法过来!” 门外守门的几个婆子,听到梁氏发话,拿着绳子便进了屋。 苏荷见梁氏动真招,哪里会束手就擒,苏荷快走了几步,拉开与那几个婆子的距离,拿眼看向梁氏。 “大夫人,真的要屈打成招吗?” “对付你这种臭嘴粘牙之人,不动真格,你岂会乖乖承认,苏荷,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认了吧!” 苏荷见梁氏是真想要自己的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苏荷瞅准机会,就要往外跑,可这是梁氏的屋子,满屋子都是梁氏的人,她如何能跑的出去。 几人推搡见,苏荷拿茶杯扔向那几个,要捆自己的婆子。 谁知,一个不小心,那茶杯中的茶水,泼了梁氏一身。 一时间,整个屋子静悄悄的,一屋人,面面相觑。 “啊!!!” 一声尖叫,从梁氏的嘴中脱口而出。 苏清也被这场景,吓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梁氏狼狈的样子,苏荷想笑却也只能强忍着,一时也没了话语。 被泼了一身茶水的梁氏,用手指着苏荷。 “贱人……,贱人……” “来人,来人,去给我把丞相请来,快去啊!” 有反应灵敏的丫鬟,在梁氏发话后,一路小跑的跑了出去。 第十八章 审问 那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丞相的书房,守门的小厮见那丫鬟,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书房重地,打扰了丞相大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那丫鬟是个机灵的,几个深呼吸,气息倒也平稳了下来。 “小哥勿怪,大夫人因有急事,需请丞相大人,奴婢这才慌了神,还请小哥通报一二。” 守门小厮见她说话客气,再加上,是大夫人的事情,也没敢耽搁,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中,丞相正和苏昆商议事情,被突然进来的小厮打扰了,心中自然不高兴。 小厮知道自己贸然进屋,肯定要受一番训斥,连忙说出重点。 丞相知最近府里因着苏清的婚事,而上下忙碌,见是大夫人有请,以为是为了嫁妆之事不以为然,决定先听听情况再说别的。 “你去把人带进来!” “是” 小厮动作麻利,转眼间,那丫鬟就进了书房。 “说吧,大夫人找本相有何事?” 见丞相开口询问,那丫鬟自然不敢隐瞒,把发生的事,一一细说。 “什么?你说三小姐把大小姐的嫁衣剪破,还拒不承认?” “是,不但如此三小姐还动手泼了大夫人一身茶水,大夫人和大小姐,实在是拿三小姐没办法了,这才让奴婢来请老爷去做主。” 听完丫鬟的话,丞相气的直拍桌子,反了天了,这三丫头如今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单子,敢诅咒嫡姐,真真的是和她那下贱的娘亲一个模样。 “走,去大夫人院子看看怎么回事,昆儿,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一直当透明人的苏昆,见丞相提到自己,也没多多话,应了一声,跟在丞相的身后,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得知大房出了事,二房岂会错过这好戏,二夫人撺掇着二老爷苏远道,一起来上房看戏。 哪只,被二房的嫡女苏念得知,嚷嚷着也要跟来。 “娘,我也想去。” “去什么去,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不知你那大伯母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万一一个弄不好,惹火上身可怎么办,你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待在房中。” 眼见自家母亲说不通,苏念转而,眼泪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爹。 “行了,行了,她想去你就让她去,她也不小了,也该见识见识眉眼高低,为人处世了。” 见自家相公都发了话,二夫人也不好再说,一家三口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去了上房。 听到门外报喊声,坐在主位上的梁氏,那本来紧锁的眉头,越发不能舒展开来。 早一步到的,丞相和苏昆,进屋就见梁氏有些狼狈的模样,端坐在那里,而苏清站在梁氏身旁,脸上那泫然欲滴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反观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苏荷,一脸神色冷清。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丞相这边刚开口,苏清倒是先发制人,一下子跪在丞相脚下。 “父亲大人,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自认一向待三妹妹不薄,就连前日,三妹妹想要做云琅世子贵妾这件事,女儿也是没有不依的,想着姐妹能效仿娥皇女英,也是不错的。” 苏清说到这里,假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丞相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惹人怜的模样,哪肯让她再继续跪下去,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可谁知,当日三妹妹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女儿,说什么誓不为妾,女儿知三妹妹心气高,也不敢多说什么,哪知今日早晨,有下人来说见昨夜三妹妹把女儿的喜服剪烂了,不但如此,还把剪刀藏于喜帕之下。” 苏清说完,转身把喜服从梁氏手中拿过,递到丞相面前。 丞相看了一眼,心中也是怒火中烧,平日里,这三丫头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直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哪知是个黑心肝的。 “啪”的一声,苏清脸上,顿时多了五个手指印。 在一旁的二房一家,心也跟着颤了颤。 苏清被打,心中自然想要反抗,可碍于现实,苏清只能狠瞪着丞相。 “呦,三小姐这是不服气啊!大哥,我说你这女儿也太厉害了吧,惦记着自家姐妹的夫君不说,还想要以下犯上啊!” 二夫人早就看苏荷不顺眼,凭什么云琅世子能看上她做妾啊,分明是她狐媚子,勾引的云琅世子。 想她念儿,生的也是花容月貌,身份不知比她苏荷高出多少倍,怎可能比她差,偏这云琅世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看上苏荷这贱丫头。 “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坐在上首的梁氏,冷冷的开了口。 “原来一向自诩公平公正的丞相大人,也有屈打成招的一面。” 苏荷满眼冷清的看着丞相,带着嘲讽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着,难不成还委屈了你不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人证,物证?人证在哪儿?审案还要听听原告,被告的证词呢,丞相大人,就真的这么武断吗?” 丞相见苏荷嘴硬的很,话里话外把透出对自己的嘲讽,心有不快,但为了让苏荷心甘情愿承认错误,倒也不再用强。 “行,今日就给你个申辩的机会,看你到最后有何话好说。” “我要见你们所谓的人证,并且我要当面和她对证。” 这要求并不过分,可梁氏显然不愿意给苏荷这个机会。 “大伯母,既然有人看见是三妹妹做的事,不如就把人带上来,当面对质,也显得您治家公允。” 苏昆的话,倒让苏荷多看了他一眼。 “把人带上来。” 当婆子把所谓的证人,带上来的时候,从进屋就一直没说话的苏念,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说,把你昨晚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梁氏见那小丫鬟偷偷看向苏荷,以为她是怕了苏荷。 “你这丫头,还不赶紧说。” 见好戏到了关键时刻,二夫人又忍不住了,撺掇着那丫鬟。 第十九章 引蛇出洞 那丫鬟还没开口,苏荷倒是先开了口。 “我问你,昨晚是你看到我潜进了绣娘的房间,把喜服给剪烂的?” “是……,是奴婢看到的。” 苏荷见那丫鬟,说话哆哆嗦嗦的,就知她心里有鬼,倒也不急着辩证。 “好,那我再问你,你是在什么时辰看到我,进了绣娘的房间。” 那丫鬟本就心慌,见苏荷如此问话,有些招架不住。 “奴婢是在……,是在寅时,对,就是寅时看到你进了绣娘的房间。” 苏荷看了周围人一眼,继续问。 “你住在哪儿?” “奴婢住在西侧的下人房中。” 西侧?苏荷心里冷笑了一声,府里上下都知道,梁氏和苏清有多看中这门婚事。 为了把婚事办的圆满,也为了让苏清成为最美新娘,梁氏把绣娘安排在了离苏清不远处的东北角的一处,就是为了方便修改喜服。 这西侧和东北角,相隔一大段距离,就是起夜,也不至于跑着远啊! “好,那我再问你,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对于这个问题,显然那丫鬟之前是得到了答案,回答的倒也快。 “奴婢刚进府,昨夜起夜谁知迷了路,不知怎么的就摸到了东北角,奴婢往回走时发现了三小姐您。” 苏荷心里有些好笑,这幕后之人也不算太笨,还能想到找一新手,这样,这丫鬟的说法倒也成立。 “既然你说你是新来的,要知道,近几日我一直禁足在自己院中,并未出门,你是如何识的我的?” “额……,奴婢……,奴婢……。” 眼见那丫鬟被问的不知所措,在场的人,心里也都看的明白,这丫鬟肯定是受人指使。 “我再问你,这把剪刀,你是从何而来。” 说到这凶器,苏荷看了一眼,这带着金缕的剪刀,摇摇头。 这背后之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自己区区一个庶女,每日里,衣食也只能饱腹,这么精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自己拥有的。 苏荷见事情问的差不多,看向坐在上面的丞相和梁氏。 “丞相,大夫人,我要问的话,问完了,这丫鬟是受人指使诬陷我的。” 苏荷一句轻飘飘的诬陷,让梁氏有了挫败感,此时,丞相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你说有人诬陷,你的证据在哪儿?” 丞相不想承认自己刚才的判断失误,嘴里不依不饶的让苏荷拿出证据。 苏荷见丞相的模样,倒也没同他过多计较。 “首先,从这物证说起,这金缕剪刀,不是我平常所用,这是其一。其二,我平常不善女红,因此房中没这精贵之物。” 还没等苏荷说完,二夫人就开了口。 “切,虽说这不是你的,可万一要是你从别处找来的,也未可知啊,这物证在我看来啊,指不定就是你偷买来的。” “二夫人,这话好笑,咱们丞相府,进出都有小厮把守,每日出去采买也有登记,我又没有出去,或者映雪有没有出府,这个一查便知。” “另外,这把金缕剪刀,做工精细,想来便价值不菲,即便我有心采买,也是囊中羞涩,所以这个大夫人也可一查便知。” 丞相见苏荷句句在理,也句句戳心,苏荷明着是在解释,实在是在暗地打脸她在府中窘况。 “咳,暂且这物证是假的,可这人证呢,人家可是亲眼看着,是你进了绣娘的院子。” 听着丞相的话。苏荷有些气不打一出来,也为这具身体的原主感到悲哀,这亲爹,简直做的绝了。 “这丫鬟看穿衣打扮,想来是个做粗活的,再加上她自己说是新来的,我刚问她为何会识的我,她便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可见有鬼。” “三侄女,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你到底还是府里的三小姐,这下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又来一个落井下石的。 “二老爷恐怕忘了,刚才我的话,自从那日碰见云琅世子后,我为了不惹麻烦,自请禁足,这几日大夫人也每日里派人查看我的功课,这新来的小丫鬟,如果没有人专门指点,如何会认得我。” 苏荷怼的苏远道无话可说。 “哼,这件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丞相为了自己的面子,瞪了苏荷一眼。 “苍蝇不叮无缝蛋,要不是你勾引云琅世子,惹了众怒,怎会让人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呵,丞相大人的话,我倒是有些好笑了,勾引云琅世子?丞相大人可知,是这云琅世子自己不要脸撞上来的,如何成了我的过失。” “你休要强词夺理,这件事,就交由大夫人处理吧!” 梁氏也心知是冤枉了苏荷,可不想处一人泄愤,是不可能的。 “来人,把这污蔑主子的贱婢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找人牙子来卖了出去。” 那丫鬟一听,吓得连忙磕头求饶,苏荷有些不忍心。 再加上,苏荷深知,自己虽洗脱了嫌疑,可终究没找出凶手,多少在梁氏心中留下一个死结。 “慢,大夫人仁慈,这丫鬟想来是受人指使,罪不至死,还请大夫人饶她一次。” 苏荷话一出,满屋子人全看向苏荷,倒让苏荷一时不自在起来。 “怎么?你想充当好人?” “大夫人误会了,如今虽已证明了我的清白,可幕后之人并未找出,苏荷愿意帮大夫人找出这幕后之人。” 梁氏见苏荷是真心,心中的怒气,倒也散了不少。 “好,就依你之言。” 看到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苏荷心中不忍,尊下来看着那小丫鬟。 “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说吧,是何人指使你来诬陷我,破坏大小姐喜服的。” 那丫鬟知道苏荷的意思,可奈何自己有苦衷,只是一直磕头。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出实情,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 “奴婢……,奴婢……,没有人指示奴婢,一切都是奴婢自愿的。” 苏荷看着情况,哪里还不明白,这丫鬟肯定有苦衷。 “别怕,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人,握在她们手里。” 那丫鬟听到这话,猛的一抬头,看着苏荷。 第二十章 处罚 那丫鬟只是哭,却也一句话不说。 梁氏急得想要开口,便被苏清给拦下了。 “说吧,有什么话说出来,此时我还可以帮你,否则大夫人一旦把你买入那烟花之地,你的一生可就毁了,想想你的家人。” 苏荷诱导着那丫鬟的情绪,终于,那丫鬟再也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丫鬟环视了一周,最终指着苏念。 众人纷纷看向苏念,苏念又急又气。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指使你去干这件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诬陷我。”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昆,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此时苏念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倒是二夫人忍不住了。 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那丫鬟脸上。 “你个下贱胚子,二小姐岂是你能污蔑的,天地良心,我女儿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诅咒大小姐,我看分明是你和苏荷这个贱人串通好,来陷害我女儿的。” 二老爷此时也做不住了,看着丞相和梁氏。 “大哥,大嫂,这件事,你们可要明鉴啊,念儿这孩子也是你们从小看到大的,何时有过害人之心,我看分明是苏荷为了逃脱罪名,故意把事情推到念儿身上的。” 梁氏看着老二一家,心里有些瞧不上。 “行了,都少说两句,这事我自有定论。” 丞相看着那丫鬟,让她一五一十的事情经过,给重述一遍,结果,对下来,所有的证据都对准苏念。 苏念嘴硬的不肯承认,二老爷,二夫人也是维护着苏念。 反观苏昆,一派置身事外。 “念儿,你说实话,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大伯,大伯,真不是我做的!” “大哥,你怎么能因为下人的两句话就怀疑我女儿。” “好,你说大伯冤枉你,那你怎么解释,这剪刀,还有你出门的时间。” 面对丞相的审问,苏念再也无法狡辩,只能跪在地上求饶。 梁氏见苏念认错,心中对二房一家,恨得牙齿痒痒。 梁氏扬言就要处置苏念。 二老爷,二夫人见自家女儿认错,心知这事无法挽回,只能跟着认错,希望苏念能被处罚到轻点。 “来人,把二小姐关起来,明日送到尼姑庵闭门思过。” “大嫂,不行啊,要闭门思过,在家就可以,那尼姑庵少吃欠缺的,念儿怎么能受得了。” “她受不了,她受不了早干嘛去了,诅咒堂姐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苏家的女儿,还要不要做人。” 苏远道知梁氏气的狠了,说不通,只能从他大哥身上下手。 苏远道拉过苏昆,让他给丞相求情。 要知道,目前这偌大的丞相府,也只有苏昆一个男孩,平日里,苏昆勤奋好学,丞相对他犹如亲子。 丞相也想试探苏昆,便开了口。 “昆儿,依你看,你二姐姐该如何处置。”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说是我亲姐姐,可到底也是做错了事,我这做弟弟的不好包庇,一切由大伯做主。” 满屋子人,尤其是苏荷,对苏昆这番话,不由得侧目。 在苏荷看来,苏昆求情在情理之中的,可他偏偏没有,说的还义正言辞,这让苏荷多少对苏昆有了兴趣。 “罢了,既然念儿有错在先,不能不罚,就先关进柴房,等过几日,送入城外尼姑庵闭门思过。” “大哥,你不能这样做啊!” “大嫂,你的女儿是宝贝,难道我的女儿就要吃苦受罪?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完,你……。” 还没等二夫人说完,二老爷就捂着她的嘴。 带守门婆子们,上来把苏念捆起来的时候,二夫人拼命的扒拉,不让人靠近,可奈何二夫人是养尊处优的,力气哪儿有那些婆子大。 苏念也是哭着喊着,让自己爹娘救自己。 苏荷倒是对这一幕无感。 最终,苏念还是被带了下去,二夫人还要骂,被二老爷搀扶着,也退了下去。 丞相见事情处理完毕,带着苏昆也准备去书房。 走到苏荷身边时,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抬步就走。 梁氏被闹得心里直突突,让苏荷自行离去。 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到苏清哭兮兮的对着梁氏发脾气。 “这喜服都被毁了,这可怎么办吗?娘……!” 梁氏见自家女儿哭的痛心,在心里又把二房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边安慰着苏清,一边急得上火。 眼看着离成亲没几日的功夫,再做已是来不及,可这喜服已然被毁,这可如何是好。 苏荷在心中暗叹一声,又回过身。 “大夫人,你可信得过我?” 梁氏抬头,见苏荷去了又返,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 “大夫人要是信得过我,这件喜服我来想办法。” 苏清不相信苏荷,刚才冤枉了她,她如何会真心帮自己。 苏清拉拉梁氏的衣角,梁氏拍拍她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有把握?” “有” “好,那你可需要什么?” 苏荷拿过那喜服,反复看了一眼,心中有了谱。 “我要一些金线,并要一些大拇指一般大的珍珠。” 梁氏听她的要求,也并不高,点头答应。 可经过刚才的事,苏清谨慎了许多。 “你要东西可以,不过你要在我屋子里做。” 对于苏清的要求,苏荷无所谓。 梁氏也觉得自己女儿要求不过分,两下商议,明天早上开始,苏荷到苏清的住处,去修补喜服。 果然,第二天早饭过后,苏荷准时出现在苏清的住处。 苏荷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珍珠,不由得感叹,这梁氏疼女儿的心,果真是爱到骨子里。 这盒子珍珠色泽爆满,大小一致,难得的是,这些珍珠出自南海,想来价值不菲。 苏荷拿过喜服,先在破烂处缝补,那针和线,在苏荷的手中,犹如游龙戏水般畅快。 苏清和梁氏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大吃一惊。 要知道,昨日苏荷还面不改色的告诉众人,她女红一般,如今这般流畅的手法,又该如何解释。 梁氏看向苏荷的目光,不禁深了深。 第二十一章 求情 一直埋头苦干的苏荷,倒没发现梁氏的表情。 直到月半当空,苏荷终于伸了伸懒腰,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映雪,你去请大夫人和大小姐。” “是”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梁氏便带着苏清到了。 苏清进屋,直奔挂在衣架上的喜服,看着那剪破之处,被苏荷用金线、珍珠等物,绣了一大朵牡丹花,极具耀眼。 苏清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梁氏自然也看见了那被加工过的喜服,对苏荷那一丝嫌隙,倒也冲淡了不少。 “没想到,你的手艺倒是不错。” “大夫人过誉了,只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对于苏荷谦卑的语气,梁氏自然是受用的。 “行了,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了,想来你也是个聪明的,以后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听梁氏的口气,苏荷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让梁氏放了心。 “大夫人说的是,苏荷自然明白,如今,喜服修复完毕,不如让大小姐去试试,如果哪里不合适还有修改的时间。” 苏清见喜服如此漂亮,那跃跃欲试的心,早就抑制不住。 抱着喜服冲梁氏微微一笑,就转身去了里间。 约摸半个时辰后,苏清羞红着一张脸,在丫鬟的服侍下,慢慢的走了出来。 足抵红莲,红衣素手,那裙边的大朵牡丹,随着脚步一层层开来,真真的把苏清趁的华贵无比。 梁氏看着眼前的女儿,更多的是感慨,十几年的辛勤养育,明朝就要嫁入别家,个中滋味,涌上心头。 苏荷平日里知苏清的美貌,可穿上嫁衣的苏清,更是美丽非凡。 “娘……” 苏清的娇吟,惹得梁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看着梁氏和苏清满意的脸色,苏荷不愿多待,起身告辞。 “孙嬷嬷,让小厨房给三小姐备下夜宵,送去她房间。” 苏荷虽知梁氏对自己多少放心些,可没想到是,能给自己这么大的福利。 苏荷也没推辞,谢过梁氏后,转身带着映雪回到自己院中。 大房这边欢天喜地,反观二房,自苏念被关进柴房后,二夫人整天对着二老爷哭天抹泪,让他想办法去救自己的女儿。 二老爷也是心疼,可奈何自己人微言轻,自己大哥那里是无望的,就连自己的儿子苏昆,近日也找借口早出晚归。 被逼无法的二老爷,只能救助与自己的母亲,府里的老妇人。 这日,二老爷带着寻来的白脂玉观音,来给老夫人请安。 “娘,最近可安好,吃的香不香,睡得好不好?” 人都说,庄稼老,偏向小,这话在富贵人家也是如此。 苏家老夫人一向对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儿子很是喜欢,再加上,整个丞相府就二房有个儿子,苏家老夫人更是对二房上心些。 “你个猴儿,整日里不见你,今日怎的想起我这个老太婆来了。” “老娘这话说的,儿子平日里时时刻刻,可都惦记着母亲呢,这不前日里,儿子寻得一座上好的玉观音,看着观音慈眉善目和母亲一般,儿子心下欢喜,特拿来孝敬母亲的。” 二老爷说着,从下人的手中接过玉观音,亲自碰到老夫人面前,供老夫人赏看。 “哎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个猴头,这观音大士,也是你能说笑的,真真该打。” “母亲真的是,儿子说的句句肺腑之言,哪能是说笑。” “罢了,罢了,命人拿去我的小佛堂,好生供奉起来吧!” 二老爷见老夫人心情舒畅,这才稳了稳神,把之前想好的说辞,慢慢的、一点点透露出来。 “儿子平日里公事繁杂,不能常承/欢膝下,想着母亲平日里寂寞,原想着大侄女和念儿,可以时不时的来听母亲教诲,可如今大侄女也是马上要出阁的人,不如,就让念儿来母亲这住一阵子,跟您好好潜心礼佛,磨磨她的性子。” 二老爷的话一出口,老夫人还能有啥不明白的,虽说如今老夫人不问世事,可这府里的一举一动,也是逃不过老夫人的耳目的。 “你个猴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大哥做主的事,我如何能反驳他,再说这次二丫头做的也着实过分了些,依我看啊,你大哥送她去尼姑庵也是正确的。” 二老爷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老夫人驳回来,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老夫人的意思。 “母亲,念丫头也是小孩子心性,也不是真的要如何,都是那起子下人撺掇的,儿子已命人好好重罚那些刁奴,母亲看在念儿人小不懂事,让大哥哥松松手,放了念儿这一次吧!” “下人撺掇,亏你说得出口,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没自己一点主见?” 二老爷被老夫人问的,也是有口难说,只能用撒娇耍浑的方法,取得老夫人的同意。 本就是自己宠爱的孩子,老夫人哪里禁得住二老爷如此耍浑,无奈之下,只得吐口说是会替念丫头求情,至于丞相会不会答应,老夫人是没有把握的。 有了老夫人这话,二老爷自然喜笑颜开,要知道,他这个大哥可是个孝子,就算免不了处罚,可念儿还是保住了她丞相府二小姐的身份。 果真,到了晚饭时刻,老夫人让人去把丞相请来,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婉转的告诉丞相,苏念虽说是做错了。 可第一她是初犯,再加上大家都是骨肉至亲,没必要惩罚的太出格。 第二,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对整个丞相府的女孩子名声都不好。 第三,不能因为孩子们,伤了兄弟情分。 丞相听完自家母亲的话,哪还能不明白,这肯定是二房来吹风了。 不过,丞相当日也是因着,着实气的狠了,才有了让苏念在外自生自灭的想法。 如今冷静下来,就改为让苏念去尼姑庵静心思过,如有悔改,再接回来。 等到苏荷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苏荷找来夜月,让他去办件事。 第二十二章 偶遇 夜月很快来到苏荷年前。 “苏念今日一早,被送往城外尼姑庵,我有些不放心,你暗地里跟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回来跟我报告。” 夜月接到苏荷的指令,倒也没耽误事,一路尾随苏念的马车而去。 想到苏念,苏荷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丞相府唯一的男丁苏昆。 对于苏昆,苏荷有些捉摸不透,从苏念这件事来看,苏昆的态度在意料之外。 作为亲哥哥,关键时刻能大义灭亲也实属罕见。 “映雪” “小姐,你找我?” “四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映雪不明白苏荷的意思,只能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来。 “四公子平日里,温文尔雅,对下人也是挺宽和的,整日里,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出门求学,我们这些下人总说,将来这丞相府怕是要靠四公子来撑着了。” 是啊,目前她们大房没儿子,二房也只有苏昆一个宝贝疙瘩,在没意外的情况下,可不就是他来撑门面了嘛! 只是面对这诺大的家产,苏昆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还是他只是披着羊皮的狼呢? 苏荷决定找机会,接近苏昆,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直到下午,派出去的夜月回来了,一路上护送苏念的马车,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岔子。 对这情况,苏荷放心了不少。 近几日,因着苏清婚事的临近,梁氏偶尔会派人让苏荷过去帮忙,在梁氏那里也会碰到苏昆,不过,两人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无话语交流。 再加上,苏荷让夜月暗地里盯紧苏昆的一举一动,让夜月觉得有些不妙。 偷偷的把这些情况,传递给自家主子。 闲来无事,再加上最近梁氏对苏荷宽容了不少,使得苏荷的行动也松散了不少。 投我以桃木,报之以琼瑶,秉着人多礼不怪的想法,苏荷决定给苏清挑一份新婚贺礼。 “映雪,今日我们出府去逛一逛。” 听得出门逛街,映雪自然高兴不已,只是碍于之前的事情,映雪有些担心。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你有什么想买的,奴婢让看门的婆子,或者小厮帮你采买回来?” 苏荷原以为出门逛街,对她们这些个整日里被困在后院的小丫鬟们来说,是个很值得高兴的事,可看映雪那苦兮兮的小脸,苏荷有些不大明白了。 “为什么,你是怕出门遇到坏人?放心,我虽说不会武功,但是保护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不是,小姐,你忘了喜服的事了?万一,我们都没在,又有人趁机陷害你可怎么办才好。” 听着映雪的话,苏荷在心里还是被暖到了。 “没事,二小姐被送出府,大小姐忙着准备出嫁,再加上之前的事,谁有功夫来陷害我,放心吧,今日出府,就是为大小姐购买新婚贺礼的。” 见苏荷去意已决,映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依自家主子的意思。 被派去盯着苏昆的夜月,有了新情况,自然要回来禀报。 “你说四公子今日出府了?” “是” “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个属下不知,见四公子出门后,属下心中着急,便先来禀报主子了。” “行,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和映雪会出去一趟,你在家看好门户。” 夜月听得苏荷要把自己留下,不让自己跟随有些好奇,再加上,如果自己不跟着去,有什么情况是自己不知道,没能及时禀告给自家主子,那岂不是是自己的失职。 “小姐,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还是让属下跟你一起去吧,如果主子觉得属下碍眼,属下躲在暗处便是,要不然主子出了问题,属下也不能在这圈子里混了。” 夜月以为自己的话,足能让苏荷改变主意,哪知苏荷还是老样子,让他留下老家。 夜月无奈,在苏荷和映雪走后,夜月跑到摄政王府,把苏荷出门,不带自己一事,细无巨细的禀告给自家主子周景寒。 坐在书房的周景寒,对苏荷出府一事,来了兴趣。 苏荷在周景寒眼里,是个能忍的姑娘,如今她能亲自出府,肯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如此看来,自己还是亲自走一趟比较合适。 “夜月,她什么时辰出去的?” “回主子,苏小姐出门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至于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属下就不知道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听她的,看好门户。” 夜月听得最后一句,有些哭笑不得,想他堂堂暗卫,竟沦落到看门护院了。 不过,夜月只是心里哀嚎,一切还是要听主子的。 苏荷重生后第一次出府逛街,多少有些好奇。 一路上走走看看,见路边卖玩偶的,耍杂技的,都挺新鲜。 一路上,苏荷左顾右看寻找合适的物件当礼品。 可谁知,物件没找到,却发现一熟人。 “三姐姐,今日也出来逛街。” “是啊,真巧,还能碰上四公子。” 看到苏昆,苏荷就觉得真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见外干嘛,怎么说我也是你堂弟,你唤我一声四弟,也是使得的。” 四弟?这苏昆是个自来熟,还是在嘲笑我,明知我在府中的处境,还能这么自然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倒让苏荷对苏昆更加好奇。 “四公子也知我在府中的处境,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知乎你为四公子吧!” 苏昆不知怎么想的,面上倒是一副真诚的模样。 “三姐姐哪里的话,都是下人势力罢了,无论如何,你总归还是丞相府的三小姐。” 就在苏荷和苏昆二人相互谦让的时候,周景寒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畅聊的场景,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碍眼。 奈何自己此时不方便出面,只得在暗处观察他二人下一步的举动。 “三姐姐,今日出门所谓何事,不知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离大小姐出阁没多少日子了,作为姐妹,再加上之前的事,我想挑件东西,以表我的心意。” 苏荷这话倒没拒绝苏昆,就等着苏昆接招,她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第二十三章 作画 “哦,三姐姐倒是心思细腻,今日我也无事,就当个谋士,不知三姐姐可愿意?” 见鱼儿上钩,苏荷哪有不应的。 “好啊,只是劳烦四公子了,四公子平日和大小姐接触比我多,想来也能知道大小姐的喜好,如此就劳烦了。” 苏昆倒是没再接话,朝苏荷摆摆手。 二人并肩向前走去。 现在不远处的周景寒见二人亲密走远,不自觉的也跟了上去。 苏荷走到一处文房四宝店门前,驻足观看。 “三姐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觉得这店名颇有些有趣,这是卖文房四宝店的,可偏偏取了个俗名‘笔墨轩’。” 苏昆见她有兴趣,提议进去看看,苏荷欣然答应。 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很是热情,嘴巴也是妙语连珠,倒是和这屋里卖的东西格格不入。 苏荷给了那店小二赏钱,让他自行去了。 自己和苏昆随便逛着,逛到卖画笔的地方,二人同时停下脚步,一通伸向挂着的一只画笔。 二人转过头,面面相觑,随即相互一笑。 “三姐姐也喜欢这支笔?” “是,这支画笔不同于其他,笔杆修直,毛发浓密,切勿有一丝杂乱,想来作画是极好的。” 苏昆没想到,她既然会对画笔这么有研究,在心里对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三姐姐喜欢?” “谈不上多喜欢,只是觉得对眼罢了。” 苏昆没想到,苏荷会这样说,要知道,一般女孩子碰到自己喜欢的,早就占为己有了,她还能如此平静,倒是难得。 “三姐姐,既然喜欢,不如我买下来,送给三姐姐如何?” “不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虽说我是女子,倒也知道这个道理。” 苏昆更是因着苏荷的话,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三姐姐竟是和聪慧的。 “三姐姐好眼力,你怎知我……” “四公子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和我同时出手,能让四公子看上的东西,岂是庸脂俗粉?” 苏荷有意捧高苏昆,就是为了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了以后更方便的接近他。 “三姐姐,真的是……。” 这边,二人你吹我捧,说的好不热闹,而躲在暗处的周景寒,则是拳头紧了又紧。 最后在苏昆的坚持下,由苏昆买单,把这支笔买下来,送给就苏荷。 由于对,对方的赏识接下来的二人的谈话,倒比之前轻松的多。 二人眼见日落西下,苏荷依然没买到自己满意的贺礼。 苏昆不忍见苏荷着急,有心提醒,既然送礼物,不如拿自己亲手做的送去,更能显得有诚意。 苏昆的话,倒让苏荷茅塞顿开。 二人回到府中,苏荷有些拿不定主意,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想着要送些什么。 女红自己也拿的出手,可碍于时间有限,太复杂的做不出来,太简单的又拿不出手。 就在苏荷毫无头绪之时,苏荷看到了搁在窗边,今日苏昆送的那支笔。 看着这笔,苏荷觉得画上一副富贵吉祥的画,好好装裱一番,也是不错的。 主意待定,苏荷也静下心来。 待到了第二日,苏荷站在书桌前,泼墨挥毫,一丝不苟专注于画画。 这架势倒是把映雪弄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苏荷不同寻常的表现,夜月觉得有情况,立马报给自家主子。 周景寒让夜月仔细观察,看是否苏荷用的是昨日苏昆赠的那支笔,果然,夜月带来了消息,印证了周景寒的说法。 “你去打探,她为何会如此反常,是不是有什么是本王不知道的。” 夜月听到自己的任务,有些哀怨,不就画个画,还能有什么,不过,主子吩咐的事情,哪能不听。 “小映雪?” “干嘛” 既然不好开口问当事人,不如从当事人身边下手,指不定也会有意外收获。 “那个,苏小姐就这么喜欢这支笔啊,你看看画的都废寝忘食了,你也不说劝着点,别是主子有什么事吧?” “呸,你才有事呢,小姐,好不容易平顺了点,哪由你诅咒的。” “不,不是,我不是也是担心小姐嘛!这支笔是有什么来历,还是谁要求小姐做什么了?咱们当下人的可得把小姐照看好了。” “小姐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没事一边待着去。” 夜月见映雪油盐不进,摸摸鼻子,转身去套苏荷的话了。 “小姐……” 还没等夜月开口,只听得苏荷一声,轻飘飘的“滚”,夜月满腹委屈的出去了。 夜月悄悄回到摄政王府,带着哀怨的语调,和周景寒诉苦。 哪知,周景寒送了他同样的字。 不放心的周景寒,踏月进了苏荷的院子。 对于周景寒的出现,苏荷皱了皱眉头。 周景寒哪能看不出苏荷不欢迎自己,倒也没往心里去。 “一直画,你也不嫌累,来,陪我杀两盘。” 面对周景寒的话,苏荷没搭理他。 吃瘪的周景寒,趁苏荷不注意,夺了她手中的笔,并且,作势要毁了它。 苏荷狠瞪了一眼周景寒,自己把棋盘找了出来。 看到苏荷搬出棋盘,周景寒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本王?要知道,有多少人跪着求着本王,本王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听到周景寒的话,苏荷在心底早就把他骂了几十遍。 “那看来今夜是我的荣幸了。” “嗯,还行吧,谁让今夜本王心情好,就允许你伺候一回。” 听着周景寒那调戏的话,苏荷恨不得把棋子,全部砸在他脸上。 可奈何,苏荷现在不敢,也不能得罪他,只能任他逞口舌之快。 “你还下不下?” “下,怎么能不下?如此夜晚,再加上有美人相伴,本王如何会辜负美人的一片心意。” 苏荷懒得理他,稳稳心神,准备再棋桌上,杀他个几个来回。 哪知周景寒有意耍赖,走一步拖三步,把苏荷弄得火大。 可苏荷明面上又不能对他做什么,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好在,苏荷是个聪明的,她心生一技,脸上那温怒的表情,也随之改变。 第二十四章 玉楸狼毫 苏荷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捏着棋子不定。 周景寒看着她一脸的似笑非笑,“安个棋子也这般让你为难?” 苏荷扫他一眼,“允许你拖拖拉拉举棋不定,到我这就不行了?没有这个道理。” 听着苏荷碎碎念,一脸的天真可爱,那股子清冷劲此时也被这棋局消磨掉几分,更像是一个在绞尽脑汁想要挽回这一局的孩子。 “可以可以,任你想一晚上也无妨。”周景寒语气轻松。 苏荷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听这意思,他难不成还想在这里待一晚上?想得美,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几个回合下来,苏荷眼看着自己就要输了,倒不是她棋艺不如人,她对自己的棋艺还是有自信的,实在是眼前这个男人悔棋招数太过于高明,她招架不住啊。 苏荷愤愤想,她才不屑于采用这种方式!可是……总不能就这么输给他。 苏荷捏起桌边的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这点心好吃,你尝一块。” 周景寒忍俊不禁,这小丫头,在这个时候也想着吃,看着那点心色泽诱人,造型别致,周景寒便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嗯……是甜腻的味道,换做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吃的。 “那边有茶,你喝一口,解腻。”苏荷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随口一说。 周景寒此时倒是真的需要一杯茶水来把嘴里的点心给冲咽下去。 他起身倒了茶喝下,回来准备继续下棋。 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棋局为何变化如此大?明明刚刚他还是占在上风,如今几颗黑子消失不见,关键位置成了白子。 周景寒看着极力忍着笑的苏荷,心里明了,这丫头……心眼儿还不少。 苏荷只当看不见眼前男人对自己探寻的目光,捏起一颗棋子放下,“摄政王,你输了。” 周景寒笑了笑,这是下的什么棋。 苏荷看着周景寒的脸色,咦?他没有生气,自己刚刚的作弊手段都这么明显了…… 周景寒漆黑如墨的眸子扫过来,苏荷有些心虚,但是……她打死都不会承认。 苏荷也不想再陪着这男人耗下去,一来没心情,二来真的困。 “啊,好困,摄政王,你不困吗?人的身子全指望调养,早睡早起身体好。” 这是下逐客令了! 周景寒从小到大第一次尝到了被驱赶的滋味。 往窗外看了看,的确是不早了。 “慢走,不送。”苏荷提前摇着手。周景寒本来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重新转回来。 “还有事?”苏荷问。 周景寒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紫漆雕纹的盒子递给她。 苏荷疑惑接过来打开,只见金黄色软锦上静静躺着一只毛笔,笔尖精细,笔杆头上嵌着一块翠玉,苏荷见笔无数,一眼就瞧出来这是一根上好的画笔! “这个……太珍贵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王爷还是收回去吧。”说着,苏荷就把笔往回塞。 周景寒最不愿意看到苏荷拒绝自己的样子,多少女子哭着喊着求着做着梦都盼着这个,她倒好,一个劲儿的拒绝! 周景寒自然是不肯再要,“谁说你无功?今晚你陪本王下棋了,并且还赢了,就为这个,你也要收下。” 苏荷简直是苦笑不得,这算是什么蹩脚的理由? “下棋原就是我们二人说好的,算不得什么理由。” 周景寒拿过那笔,“既然你不肯要行,那我干脆把它折断了,扔出去就是。”说着,他就要用力折断那画笔。 “不要!”苏荷又一把夺过来,这么好的笔,被折断多可惜! “好好好,我收下就是,多谢王爷了。”苏荷只能答应着收下。 周景寒脸上这才阴转晴,“这就对了。” 见苏荷已经没有要继续留自己的意思,周景寒也不便多待,打开门走出去,转眼便没了身影,只有那淡淡的香气证明他来过。 苏荷站在门口,已经看不到了周景寒的身影,她低下头仔细看着这支笔,笔杆是用上好的灰楸木制成,结实吸汗,浸水也不会断。 “哟,这可是玉楸狼毫,主子怎么舍得……”夜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苏荷看了他一眼,原本没有在意,但是随即她就意识到不对劲,夜月刚刚嘴里这个“主子”似乎不是说的自己,难道…… “你也知道这玉楸笔啊?”苏荷故意试探着问。 夜月这个没心眼的,自以为知道的多,抓着这个机会就开始显摆,那黝黑偏瘦的脸上尽是自豪之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当然知道,这可是当年古西子老先生的遗物,古西子老先生是什么人?那可是京城的大文豪!不对,是整个天下的!还有啊,就连那盒子都很珍贵,那可是百年檀木,珍贵的很!你要珍惜这才是。”夜月一股脑说完,却见苏荷脸上的笑容有些……捉摸不透。 按照常理,她不是应该投来一种刮目相看的目光? 苏荷淡淡开口,淡的就跟今晚的月色一样,还透着凉意,“可惜我不喜欢那盒子的红色。” “不是紫色的吗?”夜月下意识说。 苏荷立即盯着他,“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夜月心眼直,但是不傻,这下子他也明白了,苏荷这是在试探他呢! “你与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苏荷敛去脸上最后一丝笑意,阴沉着脸问,她讨厌这种被欺骗的感觉! 夜月见苏荷是真的动怒,也一脸认真严肃,“主子,属下对您没有二心,更没有理由会害你,我承认我隐瞒了您,可是,王爷只是想和您做个朋友,绝无其他!” 苏荷叹息一声,“你们隐藏的可真好啊,要不是今晚你说漏了嘴,我还会被你们瞒着吧?好了,既然你是他的人,我这里便留不到,你走吧。” 夜月愣住了,他怔怔的,“主子要赶我走?” 苏荷看着他,“若你只是寻常的侍卫,我不会赶你,可你是。摄政王的人,我只想安稳度日,不想与这些势力扯上关系。” 夜月嘴角微动,他突然单膝跪下,“主子,属下要是犯了错,您赶我走,我毫无怨言,但是今日,属下不愿走,求主子收回命令!” 苏荷没有想到夜月会这样,“你起来,不要这样。” 夜月忙说,“主子,您交代的事情,我总要干完才是,盯昆公子的事情,您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 苏荷也知道,现在自己正缺人,便问,“你都打探到什么了?” “昆公子喜好山水画,属下一一看了,有一幅比较特殊,像是江陵之地的府邸画,倒不是这特殊的画有什么寓意。” 苏荷心里立即有了奇异的感觉,江陵……她勉强稳住自己,看来夜月还是有用处的,这些日子他做的事她也看在眼里,一时间,苏荷有些犹豫了。 第二十五章 毁画 一时间,苏荷只觉得脑子里纷杂凌乱,江陵这个地方的名字出现,让她敏感不已,上一世死前的那种疼痛撕扯着她,苏荷忍不住捂住胸口。 “主子,你怎么了?”夜月发觉苏荷的不正常,有些着急,她该不会是被自己气的?哎哟,这气性是不是太大了?夜月突然有些怂,要是周景寒知晓率,他会是什么下场? “主子主子,你别生气别生气,你打我骂我,别气坏了自己。”夜月几乎是带着哭腔。 苏荷勉强扶住门框,她看着夜月的反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夜里微凉的风一阵阵吹来,终究是让她脑子清醒了几分。 可怜多夜月不会知道苏荷此时心里的痛楚。 “夜月,你确定那幅画是江陵地区的建筑?”苏荷问。 夜月点点头,带着十分的坚定,“确定,我去过江陵,且那里的建筑物颇有特色,不会有错,你放心。” 苏荷点点头,此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脸上的苍白开始销退。 她看着夜月,“从今往后不许再隐瞒我,看在你不遗余力的替我办事的份上,我饶了你,下不为例!” 夜月一见苏荷不再追究,也不赶自己,顿时。兴奋不已,连连保证,“是是是,属下记住了!” “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苏荷淡淡吩咐。 夜月见苏荷脸上是悲戚惨淡的神色,也不敢多说,她似乎真的。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尽管不理解,夜月还是乖乖退下了。 苏荷躺在床上,窗外虫鸣喈喈,扰的她难以入眠,到底还是心乱。 直到后半夜,苏荷才睡去,梦里,她好似又回到那个院子,她趴在窗前辨别草药,一切都那么好,可是突然有漫天的血,还有她母亲的脸,苏荷猛然惊醒,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苏荷发现自己浸出一身冷汗。 反正也睡不着了,早起一会吧。 苏荷站在桌前,昨日一幅“螽斯图”还没有画完,她继续提笔作画,凝神静气,那寓意吉祥的小虫栩栩如生,落笔之后,苏荷又在旁边书写几个字: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多子多福,寓意极好。 映雪这时才端着水进来,见苏荷已经起床,有些惊讶,“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小姐精神怎么这么不好?脸色差点很啊。” 苏荷笑了笑,“没事。”便径直去洗漱净脸。 “小姐,这画真好看!”映雪看到。桌子上的画,忍不住赞叹。 苏荷把画装起来,“你去送给大小姐吧,我也不出去了,免得又热出什么是非之事。” 映雪答应一声,便拿着画出去了。 “哟,这不是映雪吗?你这是去哪啊?” 映雪闻声回头,只见苏远道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 映雪下意识后退一步,“回二爷,小姐让奴婢去给大小姐送画。” 苏远道故意惊讶不已,“哦?就你家小姐那般的,还能作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映雪笑脸气的通红,“二爷您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小姐就是会作画,而且不比任何人差,不信你看!” 苏远道接过来打开,果然,画的极好,就连这诗都这么应景,苏远道手紧紧。捏着画子,好个苏荷,净去巴结大房,害的他的念儿这么惨。 苏远道越想越气,手也微微颤抖,他的女儿在受苦,这些人却要高嫁云琅世子,还会生子荣耀,想得美! “二爷要是看完了,还给奴婢吧。”映雪说着伸手就要把画子接过来。 只见苏远道的手很有技巧地一抖,那幅画便径直落下,掉到脚下的水里。 “啊!”映雪伸手就要去抓,可是毕竟离得远,没有抓住那画的一分一毫。 苏远道见状,冷笑一声,摇着扇子离开,反正映雪一个低贱的小丫头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苏荷没有想到,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人没有势力了,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来欺负! 听完了映雪的哭诉,苏荷的脸变了又变,这个苏远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映雪,不要哭了,你去大夫人那里,就说我要给大小姐的礼物被二爷要去了,我们要不回来,请她亲自去!”苏荷最后冷静下来,沉声吩咐。 映雪连连点头,胡乱擦了把眼泪就跑出去了。 苏荷也不闲着,气冲冲往苏远道府里前去,她到要看看,这个苏远道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苏远道正在院子里喝茶,听到一阵吵闹。 “三小姐,你不能进去,没有老爷的允许。” “滚开!我今日还偏要进!” “不行不行!” 苏远道听着,忍不住皱起眉头,哟,这个苏荷,竟然还能找上门来,胆子不小啊。 “让她进来!”苏远道大声喊了一句。 苏荷推开阻拦她的小厮,大步走进去,“哟,二爷倒是清闲,还有功夫喝茶,不知道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从小锦衣玉食,她能吃的了这苦吗?” 苏荷不提苏念还好,这一提,让苏远道火气飙升,他大声怒斥,“你还有脸说,都是因为你,果然是青楼下贱之人生出来的,没有一点礼数和教养!” 苏荷连连冷笑,“二爷可是大门大户的,说这些污言秽语就是有教养了?” 苏远道被摆了一道,一时噎住。 苏荷瞥到墙角一抹艳色,知道映雪已经把人找来了,便开始往正事上说,“二爷怨恨我,总不能把火气撒到大小姐身上,那幅螽斯图可是我送给大小姐的,有多子多福之美意,可是您竟然故意把它抛到了水里,单单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可是那也算是给大小姐的祝福,如今二爷这般,可是在诅咒大小姐,诅咒大夫人和父亲,要是他们知道了,二爷您怎么办?” 苏远道冷哼一声,他心底深处的嫉妒不甘和怒火早就被激出来,他狠狠地说,“哼,你以为我怕大房?我呸!那幅画就是我。毁的,你能怎样?”嚣张狂傲,不可一世。 苏荷看着他的狂傲样子,心里不断冷笑,总算是激他说出来这话。 “二爷还真是厉害呢。”苏荷淡淡一句。 “小丫头片子,别说是你,此时就算是她梁氏亲自来找我,我也不怕!” “是吗?那二爷的气焰还真是不小!”梁容突然总墙角处出现,脸色难看,声音冰冷。 第二十六章 苏昆之邀 苏远道万万没有想到梁容竟然出现了!偏偏还在这个时候,苏远道有些难堪,可是既然狠话已经放出来,他也回不了头,便仍然硬撑着,“嫂嫂倒是来得巧。” 苏远道知道,这都是苏荷这个丫头的计谋,好啊好,这丫头手段果然高。 “我要是不来,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了!到时候从你嘴里再生出别的借口,可不就白白冤枉了苏荷?”梁容的话里无不带着讽刺,也没个好腔调。 苏远道冷哼一声,“嫂嫂有话直说。” “你故意毁了画,那就是对我清儿的婚事有意见,但是我告诉你,清儿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女,永远都是最尊贵的,而你的女儿,永远不会超过清儿!你嫉妒也好不甘也罢,清儿嫡长女的身份就摆在这里,尊卑有序,你奈何不了!”梁容也是真的怒了,不再给苏远道一点面子,这番话说的沉重有力,字字掷地有声。 苏远道直哆嗦,他这个嫂嫂向来雷厉风行,嘴狠起来比刀子还锋利,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 从这一刻起,大房二房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好在,他们互相争斗,没有伤及苏荷,苏荷也乐得看戏。 两虎相争,她这个小狐狸倒是难得有了清闲的日子,这日,苏荷和往常一样写写画画打发时间,却听一声温润的声音,“三姐姐好清闲。” 苏荷抬起头,只见苏昆正站在树下笑盈盈地看着他。 苏荷眼皮子突然一跳,自从知道他那里有江陵建筑的画,她就觉得这个苏昆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这老实素儒的表面之下,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真实性子呢? 苏荷这些想法当然是藏在心里,表面上的她还是谦谦有礼,“四公子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了?” “前几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加负的不对,三姐姐不要在意,近日来我也是代替家父向你道歉。”苏昆一脸真诚,说到这里,还真的冲苏荷行了一个礼。 苏荷忙扶住他,“四公子不必如此,二爷怎么说也是长辈。” “长辈才要有长辈的样子啊,这件事情家父欠考虑了。”苏昆还是一副温润谦恭的样子。 苏荷笑了笑,扯开话题,“四公子今日来便是为了这个吗?” 苏昆答,“这是一方面,另外我听说三姐姐擅长作画,你送给苏清的螽斯图更是唯妙唯俏,正巧,我也颇为喜欢丹青,但妹妹要是有时间可以到我府上去,咱们二人也可切磋一番。” 这话倒是正中苏荷下怀,她正想着亲眼去瞧瞧夜月说的那幅江陵建筑的画,没想到今儿个他就自己提出来了! “好,我也正有此意。”苏荷忙答应着。 “那就看三姐姐什么时候有空了。” “我这就有空!” 苏昆略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苏荷竟然答应的这么快。 苏荷此时也有些懊恼,自己过于心急了,一日不见到那幅画,她一日不安宁。 苏荷把语气放轻松,“四公子你也知道,我天天闷在这院子里,倒是想出去瞧瞧。” 苏昆这才释然,也笑着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们走。” 苏昆的院子倒是附和他读书人的身份,院子里多竹子,清幽雅致,竹林处的石台子上放着几本书和一壶茶,意境非凡。 “四公子这里好别致。”苏荷忍不住夸了一句。 “过奖了,住所简陋,三姐姐不要见怪。”说着,他打开书房的门,把苏荷让了进去。 苏荷只是在心里苦笑,她之前住的那个偏院,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她又有什么资格见怪。 “三姐姐想画什么?”苏昆一边说一边准备纸墨笔砚。 苏荷不着痕迹打量着苏昆的书房,所见之处却是不多见那些画。 “四公子,我现在没有灵感,倒不如一会再画,我想看看四公子之前的画,也好让我观摩观摩,学习一下。”苏荷一脸虔诚,脸上笑容明媚。 苏昆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便说,“也好,只是我画的不及你,到时候不要笑话才是。”苏昆语罢走到一个角落,把并排的三个大箱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卷卷画。 苏荷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轻声说,“四公子果然厉害,都画了这么多了,妹妹可要看好一会子了。”这话意思倒也是明显,她要全部看完。 苏昆把画拿出来,铺在桌子上。 苏荷看过去,她不能太着急,要表现出是在仔细观摩画作的样子,不得不说,苏昆的画的确是不错,相比较她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苏荷总觉得,这画带着几分硬气,线条生硬不柔,且有几处操之过急,看着不舒服,这个倒是和苏荷这个慢性子有些违和。 “这幅锦州云山图是仿的嘉应老先生的吧?神型俱似,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苏荷指着其中一幅画说。 苏昆已经沏好了一壶茶,他听着苏荷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嘉应老先生可是画界翘楚,造诣之深,不是我能比拟的,三姐姐快别这么说。”一边说,他一边给苏荷倒上茶,礼数周到,这是这府里唯一一个对苏荷这么礼敬的,苏荷一时间心里竟有些触动。 但是她随即便恢复平静,经过上一世,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继续看着画,一幅幅浏览过去,却是始终没有见到夜月说的那一幅江陵建筑,都是些山山水水的画。 “四公子喜欢山水,我看这画别的倒是不多。”苏荷装作随意提起。 “算是吧,三姐姐呢?喜欢画什么?”苏昆反问。 苏荷耸耸肩,“倒是不拘于什么,但是我还是挺喜欢画各地建筑一类,各地风俗不同,这房屋构造也就不同,挺有意思,只可惜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也画不出来。”苏荷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苏昆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可是苏昆听罢,只是淡淡喝茶,没有一分的不同。 苏荷惊诧了,按说夜月不会看错,要是这里真有一幅江陵府邸建筑的画,苏昆为什么只字不提? 喝了一口茶,苏昆才轻声说,“我对这个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偶尔画画,但是画的不好,也就抛了。” 苏荷不动声色,“也是的,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四公子的画真好,我都看不够。”苏荷声音甜甜的。 她继续翻看着,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翻到最后,她也没有看到那幅画,苏荷心里不仅气馁,而且更加疑惑更加看不懂苏昆了。 “呀,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四公子,我不打搅你了,这一次,我受益匪浅,我们改日切磋如何?”苏荷伸着懒腰说。 苏昆只是点头,“都好都好,只要三姐姐来,我定然奉陪。” 二人告别之后,苏荷怀着满腹心事离开,而这一切,都落入暗中的一双眼睛之中。 第二十七章 二皇子 周景寒看着苏荷的背影,神色莫测,这个小丫头近来和这个苏昆的关系倒是挺近,看来这个苏昆,倒是不简单。 周景寒放下思绪,紧紧跟着苏荷,只是苏荷本来就想着其他事情,加上周景寒功夫高深,她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被跟踪。 “小姐可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看来四少爷那里果真是有好东西呀,让小姐乐不思蜀。”映雪忙活着摆菜。 自从周景寒来府里干涉一番后,这府里的小厨房对苏荷也不敢懈怠,日日送来的都是好酒好菜,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敷衍了。 但是今日苏荷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是没有一点胃口。 “映雪,把这些撤了吧,拿去你吃。”苏荷揉着有些疼的头说。 映雪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的看着苏荷,“这些……可都是小姐你爱吃的啊,你看糯米藕、香辣鸡丁、香菇肉丸、雪菜抱翠都是你平日最喜欢的。” 苏荷强撑着精神,摇摇头,“今日我没有胃口。” 映雪脸上挂着十分的担忧,她蹲下身子看着苏荷的脸,“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从早晨起来脸色就不好,原以为你在四少爷那里会玩得开心一些,怎么回来倒是连饭也吃不下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映雪一脸的担忧之色,苏荷辛苦顿时觉得暖暖的,她握着映雪的手,“好映雪,我没事,在四公子那里吃了些点心,现在胃里还撑着呢,这些你拿去吃吧,我想静一静。” 重生为人,有人关怀的感觉真好,算上上一世,她多久不曾体会到这种温暖了?苏荷苦笑一声,记不清了,也麻木了。 映雪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肯走,苏荷这才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头,我真的没事,我答应你,明早啊,一定会吃的饱饱的!” 映雪看苏荷脸上露出笑容,这才呼出一口气,放心了不少,“好吧,那我把饭菜煨在炉子上,小姐什么时候想吃,我再拿了来。” 苏荷点点头,映雪这才把饭菜撤下去。 苏荷关上门,站在窗前,院子里的紫薇花盛开着,丹溪桂也开了一些,有些淡淡的香气,微凉的风吹在她脸上,让她更加清醒。 江陵……这是一个说出来就让她心痛的地方,那里的回忆,除了父亲在时,都是不堪回首的。 苏荷手紧紧抓着窗子,指尖泛白,眼里都是痛苦的神色,浑身一阵阵的冰冷。 苏荷回想着点点滴滴,她越发觉得,苏昆那幅画不简单,他越是只字不提,越是可疑。连夜月都看出来那是江陵建筑,说明他画建筑的技艺不浅,可是他今日却说什么画的不好…… 难道,那幅画便真的是自己曾经的府邸?比较江陵的建筑,她家规模不小,也算是一大特色。 只是,苏昆为什么不肯说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一个个问题,让苏荷脑袋都要炸了。 “小丫头,这么入神想什么呢?把头都想痛了。” 苏荷猛然抬头,见周景寒正站在自己身后,笑吟吟看着自己。 苏荷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她太大意了,屋里进来一个大活人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刚想叫夜月,她又突然想起来,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伙的…… 想到自己被骗,苏荷也装不出个好脸子,“王爷夜闯小女子闺房,似乎不妥,还有,夜月是王爷的人,您要是方便,把他领走。” 周景寒挑眉,小丫头心情不好了,把火往自己身上撒了,啧啧,也就是她敢,偏偏……他还不生气,反而觉得苏荷这个样子天真可爱。 “反正来了不是一次了,要是正儿八经地敲门,会引来别人的,你不是更不喜欢?至于夜月,他之前是我的人,现在是你的,我没有带回去的道理。”周景寒一本正经。 苏荷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无处发泄,只能把脸别过去。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周景寒换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苏荷嘟囔。 “在苏昆那里待了这么久,回来也没吃一口,还想狡辩。”周景寒摇摇头,仿佛在揭穿一个撒谎的小孩子。 “你监视我!”苏荷豁然站起来。 “别急嘛,瞧瞧我给你带的什么。”周景寒打开披风,里面果然包着几样东西,油都浸透了油纸,沾到了他的披风上。 “香远斋的点心,十里香的酒,尝尝。”周景寒招呼着苏荷,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些点心色泽诱人,苏荷当真有了胃口,连她自己都惊奇,她只是不解,为什么在她面前的摄政王和外面言传的不一样?要不是知晓了他的身份,苏荷只觉得,这个男人像是个小无赖! 点心甜丝丝的,入口即化,绵软厚重,绿豆与南瓜本来的味道全部保留,苏荷连着吃了不少,就连那酒,也喝了大半。 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甜点的缘故,苏荷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我想父亲……”苏荷趴在桌子上喃喃说。 周景寒看着苏荷酡红的脸,“丞相大人忙,你若是想他,可以去找他,要不,我把他拎过来?” 苏荷苦笑摇头,并非是这个“父亲”。 “周景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接着酒劲,苏荷越发没了分寸,之前的谨慎小心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周景寒只当苏荷醉了,乐呵的,“你有什么值得我所图的。” “也是……我算什么。”苏荷嘟囔一句,沉沉睡去。 这就睡了?周景寒只能把苏荷抱到床上,收拾收拾,这才离开。 苏荷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昨晚……她好像醉了,苏荷回想着,忍不住笑出声,她不知道出什么洋相了。 饱饱的吃了一顿早饭,她坐在院子里喝茶,只见夜月急匆匆过来低声说,“二皇子去找苏昆了。” 苏荷现在不肯放过关于苏昆的任何消息,所以她立即觉得去苏昆府上。 苏昆曾经吩咐,她可以随时来府上,所以下人也就没有阻拦她,苏荷顺利进来,远远的,她就看到苏昆和一个男人在竹林深处站着。 苏荷悄悄走近,只听二人商谈着什么,但是她却是听不真切,看不清二皇子的容貌,苏荷却是瞧见,苏昆脸上不再是沉稳儒雅,而是带着谄媚,时不时还会露出凶光,苏荷才真的发觉,苏昆,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正直。 第二十八章 攀附 苏荷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静悄悄观察着二人。 从她的角度看,苏昆与二皇子甚是亲密,她心里一阵阵疑惑,平日里的苏昆与诗书为伴,如今怎么还与朝堂中人牵扯进来了? 苏荷看着二皇子的背影,他脊背挺直,身材颀长,正低声吩咐着什么,可是距离太远,苏荷听不清,如今看来,苏昆与二皇子交好,说不定从二皇子身上也能寻到一些线索,苏荷抱着怀里的画,准备上前,她倒是想会会这位二皇子。 “哎呀哎呀,不知道二皇子大驾光临,苏某有失远迎啊,二皇子千万千万不要责怪。”只见苏远道忙不迭前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细缝。 苏荷此时不便上前,便继续隐藏在这里静观其变。 二皇子这才转过身子来,脸瘦削白净,鹰钩鼻高耸,在看到苏远道的那一刻他眼里闪过几分惊讶和不耐烦,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便转换了脸色,和颜悦色了一些。 “苏二爷客气了,我今日也不过是路过贵府,来瞧瞧四公子课业,也与他切磋一番诗艺。”二皇子一番话说的倒也亲切。 苏远道连连陪笑,“是是是,小儿的诗艺哪里能比得上二皇子呢?您见笑了。” “哎?这话可不对,四公子的文采了得,定会胜过这京城里的许多人。” 苏远道嘴里虽然谦虚着,可是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他脸上也是有光的,“您过奖了,”随后,他看着苏昆,“你是怎么回事?二皇子来这,你都不告知一声,怠慢了贵人。” 苏昆下意识看了眼二皇子,此次二皇子前来不曾声张,也不愿意旁人知晓,他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大意了,二皇子不要见怪。”苏昆又恢复了原来的温良谦让的样子。 苏荷眯着眼看着,细细揣摩着苏昆的演技,嘴角也不自觉露出冷笑,不管苏昆是好是坏,她很透了这种明着一套暗中一套的人。 二皇子呵呵笑着,倒是温和,“不怪他,平日把自己闷在这里,读书读傻了,哈哈哈!”他大笑着,继续塑造苏昆这种深居简出刻苦读书的形象。 “二皇子不怪罪就好,哦,这是府上特制的樱花糕,二皇子尝尝?”苏远道一摆手,身后的小厮端着盘子上前。 “晶莹剔透,看着就好吃,”二皇子夸了一句,拿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嗯,淡淡的樱花原味之气还透着甜丝丝的味道,” 他放进嘴里咀嚼,又点点头,“不错,甜而不腻,也不噎人,足以见做这个是下了功夫的。”他嘴里这么夸着,却是没有再吃第二块,反倒是接连喝了几口茶水。 苏远道还想凑上前说点什么,二皇子抢先一步说,“听说苏二爷手底下有个叫邹玉的,擅长射箭?” 苏远道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二皇子是极爱才之人,他与苏昆走得近,自然也是听过的。 “哦,这邹玉的箭法是祖传的,那可是百发百中,好得很!二皇子想见他?” 二皇子点点头,“是啊,反正来也无事,苏二爷要是舍得,便叫了他来,我与他切磋切磋。” 苏远道心里明镜一般,二皇子是想拉拢邹玉。而邹玉要是真成了二皇子手底下的人,这对他可是大有益处,那相当于二皇子欠他一个人情啊!这可是攀附这位贵人的一个好法子,何乐而不为呢? “舍得舍得,只要是二皇子要的,便是我这个老身子,也舍得,二皇子稍等,我这就去把他叫了来。”说罢,苏远道竟然亲自去叫邹玉。 邹玉是五年前流落街头,被苏远道所救才留下来的,当初苏远道也是看中他一身的本身才肯这么做,英雄也有落难之时,从此,邹玉便死心塌地跟着苏远道,甘愿做个小厮。 邹玉正训着府里的护卫射箭,见苏远道三步合一步急匆匆赶来,有些疑惑,“二爷,您怎么来了?” 苏远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当然是有好事,邹玉啊,你一身本事,也不能埋没在这里,我给你寻了一个好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邹玉的脸黝黑宽阔,嗓门也大,“二爷这是要赶我走?” 苏远道啧一声,“你看看你,脑子不转弯的,我赶你走干什么?我这是给你寻出路。” 邹玉挠着头,“什么出路?” “二皇子,你晓得吧?那可是在皇上跟前受宠的皇子,如今他要见你,和你切磋一番,你要好好表现,只要得到他的赏识,你以后的路也就宽了。” 苏远道如是说,但是他心里真正的算盘却是打得啪啪响,邹玉要是成了红人,那二皇子怎么也要给自己三分薄面,自己的小儿日后也能混的开,这买卖,不亏! “二皇子久等了!” 二皇子抬眼看去,只见苏远道身后跟着一身材魁梧的男子,一双眼炯炯有神,面部线条生硬,眼神坦荡,直视二皇子。 二皇子见的人多,一眼便觉着此人不凡,不同于对苏远道的态度,他对邹玉说话时多了几分礼敬,“这位便是邹公子?” 邹玉拱手握拳说,“邹玉不敢受此称呼,二皇子便叫奴才名字即可。” “好好好,那我就叫你邹玉了,哟,你这把弓箭倒是不错。”二皇子看到了邹玉手上的弓箭,眼睛顿时一亮。 “这是奴才祖上传下来的,用桐漆木打造而成,结实无比,受力之大,不是寻常弓箭能比的。”邹玉恭恭敬敬说。 二皇子点点头,试着拉弓,虽然他会功夫,但是这弓却是拉的费力,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能将这弓拉满。 “果然是把好弓。”二皇子忍不住赞叹,说着把弓递回邹玉。 邹玉接过,稍稍用力,就把弓拉个大满。 “好!果然厉害,看来我今日与你切磋,倒是自取其辱了,哈哈哈。”二皇子调侃说。 “邹玉不敢。”邹玉有些惶恐。 “不必惶恐,与你玩笑的,来,那我们就比一比,不比力度,只比精准。”二皇子说着,也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弓。 二人一齐对准前方的靶子,苏荷想寻个法子上前说上话,正愁找不到理由,转头便看到了一旁树上挂的笼子,里面一只绿色鹦雀正蹦蹦跳跳。 苏荷计上心来,她悄悄走近鸟笼,拉开笼门,鹦雀立即飞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结识 二皇子与邹玉本来都是全神贯注瞄准前方的靶子,可是这只鹦雀突然飞来让二人同时转换了箭的方向,这是射箭之人的下意识动作,箭头瞄准突来的活物。 “不要伤它!”苏荷趁机大喊,跑了出来。 苏荷这一声,让二人同时偏了方向,都避开了鸟的要害之处,但是齐齐射在了它的翅膀上。 鹦雀哀叫一声,立即跌落在地。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没有教养的东西,竟然打扰了二皇子!”苏远道见苏荷前来,立即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荷只当无视他,径直走到鹦雀旁,鹦雀尚且活着,只是一侧的翅膀已经血淋淋的了,苏荷心里生出愧疚。 “三姐,你怎么来了?”苏昆上前说。 苏荷却是来不及多说别的,只说,“还请四公子让人找一些纱布和疗伤药来。” 苏昆点点头,即刻派人前去了。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苏远道见苏荷直接不理睬自己,气的跺脚。 苏荷一边简单给鹦雀处理着伤口,一边毫无感情,声音平淡的回答,“我昨日与四公子赏画,今日拿了一幅来请他指导,二老爷这么激动干什么?二皇子在这里,二爷不要怠慢了贵客才是。”苏荷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冲二皇子行了一个礼。 二皇子看着苏荷,“这位是?” “回二皇子,这是我大哥的次女,是青楼贱婢所生,没有礼数,二皇子不要见怪,我这就让她回去。” “不,让她在这吧。”二皇子淡淡出声,这个小女子倒是有趣,按说一个小庶女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她却能让苏远道这么激动,想来还是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本事的。 苏远道脸上有些不好看,但是二皇子发话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连连称是。 药和纱布很快被拿了来,苏荷熟练的给小鸟包扎着伤口,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二皇子看她的眼神,从开始时的无关紧要的淡漠到后来的若有所思,他倒是听苏昆说到过这个女子,相府最不受宠的庶女,从小过着还不如下人的生活,竟然懂得医术,包扎技术如此熟练。 苏荷给鹦雀包扎好,站起来说,“刚刚是民女打扰到了二皇子,还请二皇子恕罪。” 二皇子看起来倒是混不在意,反倒是怕吓着苏荷般,温声细语的说,“无碍,倒是你,这份细心倒是难得。” “民女刚刚进来,就看到这鸟飞来,怕它丢了性命,这才忍不住叫出声。” “嗯,鸟雀虽小,终究是一条命,你救了它,也是它命不该绝,”二皇子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事,带着不解问,“之前不曾听过丞相大人的女儿竟然还会医术,你是何时学的?” 苏荷不慌不忙地回答,“回二皇子,民女小时候受伤,没有大夫医治,都是自己学着包扎,慢慢的,也就学会了。” 二皇子这才点头,又想到她的庶女身份和不受宠的事实,这才放心。 “你叫什么名字?”二皇子笑着问。 “民女苏荷。”苏荷回答的不卑不亢。 二皇子沉吟着,“苏荷,好名字,你对得起‘荷’字,清涟不妖。” “谢二皇子夸奖。”苏荷恭敬行礼。 这可是把一旁的苏远道气坏了,他脸色气得通红,呸,这个小蹄子也能得到二皇子赏识?不过是和她母亲一般的货色,也配! 为了不让二皇子继续和苏荷交谈,苏远道忙插嘴说,“二皇子刚刚的比试被她给打扰了,不如再来一次。” 二皇子回过头,他看着邹玉,“不必了,刚刚这一下就能看出来,邹玉箭术的确是了得,我的箭射偏了,但是他的没有,这样吧,我们不如比一比剑术。” 皇子提的要求,邹玉当然会答应。 苏远道也忙附和着,“都好都好,比什么都好,邹玉的箭术也是了得的,来人来人,把我收藏的那两把木剑拿来。” “为了不伤到二皇子,咱们就不用真的剑了。”苏远道笑着说。 二皇子点点头,表示都可以。 苏昆走到苏荷身边,把她拉倒一边,“三姐姐得亏来的及时,要不然这鸟可就没命了。” 苏荷心里自然是愧疚,但是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尽力给这只鸟包扎,不让它丢了性命。 “应该的,万物皆有灵。” 那边,二皇子已经和邹玉开始比试,二人同时出手,木剑碰撞发出巨大的声音,虽然是木头的,可是那冲击力仍然不小,二皇子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攻势迅猛,连连出击,邹玉虽然招架力强,但是二皇子招数多变,一个不防备,邹玉的手腕被刺中,一阵巨大的疼痛袭来,邹玉的手一哆嗦,木剑掉在地上,紧接着,二皇子手里的木剑击在他的腿上,邹玉一下子倒在地上。 “好好好,二皇子果然厉害。”苏远道立即拍手叫好。 二皇子亲自上前把邹玉扶起来,“得罪了。” 邹玉虽然输了,但是自然不能面露不快,便笑着说,“二皇子无功过人,原本就是奴才技不如人。” “我知道,你的精力大部分用在了射箭上,这剑法虽然差一些火候,但是足以见得你的潜力不小,刚刚要不是我最后使出来杀手锏,只怕现在倒在地上的是我了。”二皇子拍着邹玉的肩膀,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 邹玉有些惶恐,“谢二皇子。” 二皇子点点头,“好,邹玉,你想不想来我这里?我手下的缺一个贴身侍卫,我看你就可以。”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二皇子尽管使唤。”苏远道兴奋的说。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如此人才怎么能说使唤呢?能招揽来邹玉这样的英才,是我的荣幸。” 苏远道讪讪不说话,邹玉则是受宠若惊。 “好了,你在这里收拾收拾,寻个方便日子就可以去我府上了。”二皇子和蔼地笑了笑说。 苏荷看着二皇子,她差点也深信了他的温和之态。 二皇子正准备离开,他又看向苏荷,“苏姑娘,你若是有时间,也可去我那里,我与你倒是投缘。” 苏荷低头行礼说,“是。” 二皇子这才笑着离开,苏远道等人忙不迭送他离开。 苏荷则是看着二皇子的背影陷入沉思,刚刚二皇子对邹玉的赏识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这位二皇子果真爱才! 第三十章 不公平 送二皇子离开,苏远道和苏昆一同回来,见苏荷还在原地,苏远道忍不住大皱眉头快步走上前,“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哼,果然是狐媚子生出来的,竟然来勾引二皇子,你省省吧,二皇子不会看上你的!” 苏荷倒是也忍不住皱眉,“二爷,您口口声声说我没有教养,您看看您自己说的话,有哪一句是上得台面的?今日我来并没有要勾引二皇子的意思,倒是二爷,你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个主意来了?莫不是你自己心里有这个想法反而强加于我?” “你……巧言令色!”苏远道指着苏荷的鼻子。 苏荷只是冷笑看着他。 苏昆忙把苏远道拉倒一边,“父亲,您不要这样说三姐姐,您不是还要去祖母那里?不要让她老人家等急了才是。” 苏昆这话,也是给苏远道台阶下,苏远道便端着身子,“嗯,好。”说罢,他气冲冲离开。 苏昆这才带着歉意说,“三姐不要在意,父亲他就是这个脾气。” 苏荷才不会和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计较,她说,“我知道,我从小就不让府里的人喜欢,已经习惯了。” 苏昆闻声安慰,“三姐不要神伤,慢慢的,也就好了,你若是觉得无趣,就来我这里。” 苏荷心里虽然知道这些话没有几分诚意,但还是笑着说,“四公子心意我领了,这是我的画,四公子先看着,我改日再来,至于这鸟……我先带回去养着,等好了再送回来。” 苏昆忙说,“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那多谢,先告辞。”苏荷说完离开。 鹦雀被苏荷悉心照料着,已经能吃东西,晚上,映雪在一旁逗弄着鸟,苏荷坐在窗边想着心事。 “主子。”夜月走进来。 “什么事?” “您让我探听苏念的消息,属下已经探听了来,她如今在尼姑庵日日面壁思过,还要受监督抄写佛经。” 苏荷玩弄着手里的画笔问,“这只怕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经历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 夜月接着回答,“自然是受不了的,刚去的时候日日啼哭,如今才安稳了一些,并且还亲自写了忏悔书,让人交给了梁夫人。” 苏荷手一顿,随即冷笑,“她自己没有脑子,陷害苏清,梁夫人恨她都来不及,别说是忏悔书,只怕就是血书,梁夫人也不会同意她回来,免得又祸害人。” “就是,最好一辈子待在那尼姑庵,省得回来不做好事。”映雪也嘀咕一声。 “可是梁夫人不同意,老夫人可是动摇了。”夜月补充一句,脸上也带着无奈的苦笑。 “是二房的人做的吧?”苏荷淡淡问。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苏远道夫妇二人一直缠着老夫人,耳边风听的久了也就松动了,听说后日就要把她接回来了。”夜月把探听到的消息都说出来。 “什么?后日就回来,她才去了几天啊,这么轻易就结束惩罚了?简直是太不公平。”映雪愤愤说。 苏荷虽然心里也不痛快,但是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也就平静了许多,“她好歹是二房的嫡女,自然是不能有太严重的惩罚,再说了,苏清大婚,她不回来也不像话,公平?呵,有才怪!” “那小姐也要去吗?”映雪小心翼翼问。 “我当然去不了,我现在都不算是这个丞相府的人,老夫人一直不肯认我,又觉得我出身卑贱,怎么可能让我前去?倒是苏念,怎么说出身高贵,就算是犯了错,也依然能,而我,就算是做了什么好事,也不见得受人家待见。”苏荷说着,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早就见惯了这些,才不会放在心上,倒像是在叙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映雪可是愤愤不平,“哼,这些小人,嘴脸可真丑恶,呸!” 苏荷忍不住笑出声,“我都没有生气,你倒是气成这个样子,瞧瞧,小脸都红了!” 映雪嘟着嘴,“我替小姐不平啊!” “我也不稀罕前去,那个云琅世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不想见他,只是可怜苏清,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怎么样?”苏荷淡淡的说。 “三小姐可是在?”院里传来声音。 映雪跑得快,立即前去开门,“哟,是雪嬷嬷,您老怎么有空来了?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自从福嬷嬷被赶出去,雪嬷嬷便顶替了她的位子,成了老夫人的得力助手。 如今苏荷虽然仍旧不受待见,但是人家可是和摄政王有关系,雪嬷嬷也不敢向从前那样无礼,但脸色也没有太好。 “老夫人让三小姐。去一趟,她有话要吩咐。” 苏荷也走出来,“老夫人可是说了何事?都这么晚了。” 雪嬷嬷回答,“具体什么事你去了就知道了,快些吧,别让老夫人等着。” 苏荷虽然心里不乐意去见那老太婆的臭脸子,但是要想在这里待下去,还是要忍着些的,“我穿件衣服就来。” 苏荷披了一件外衣,便跟着雪嬷嬷离开。 老夫人正躺在软榻上,有些富态的身子慵懒无比,褪去华服和头上的首饰,她也就显得苍老了许多,几个侍女正给她捏腿,她闭着眼睛享受着。 “老夫人,三小姐来了。”雪嬷嬷轻声说。 老夫人眼皮动了动,良久才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苏荷,许是这些日子这丫头吃的好住得好,越发水灵了,容貌倒也不比清儿和念儿差,但是一想起她的生母,老夫人又忍不住皱眉。 “看看,站也没个规矩!”老夫人上来就挑毛病。 苏荷连白眼都懒得翻,只是例行公事般问,“老夫人找我来就是为数落我吗?” 老夫人更是不满,“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去云琅府参加你姐姐的大婚?” “什么?”苏荷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夫人这才悠悠说,“云琅王看我们丞相府的面子,让你也去讨一杯喜酒喝,但是你这个样子又难免给我们丢人,你自己事小,丞相府的颜面最重要,这样吧,这几日我找人亲自教你一些姑娘家的礼数,你给我好好学着,要是出了岔子,我可是饶不了你!” 第三十一章 教授礼仪 “是,我一定好好学。”苏荷低声答应着。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和你大姐和你二姐一样,我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苏荷简直是想笑出声,二姐?苏念德行不配,都被发落到了尼姑庵,真不知道有什么引以为荣的,况且说她没有礼数?这具身子从小到大不曾被重视过,苏清和苏念在受嬷嬷指引时,她也只能窝在小偏院里,哪里被教过一天?如今又来指责她,当真是荒唐! “行了,你回去吧,明日不许偷懒。”老夫人最后吩咐一句,便扶着雪嬷嬷的手前去休息了。 苏荷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便快速。离开了。 第二日,苏荷还在睡梦中,便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她睁开眼睛,天还没有大亮,正寻思着,屋门被人强硬撞开,伴着映雪的惊呼,“你们要干什么?小姐还没有起呢。” 苏荷坐起来,看着闯进来的三个婆子,眉头大皱,还真是舍得下血本,竟然一下子找了三个人来教她! 苏荷冷笑,她何德何能啊!倒是不知道这三人都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 心里想着,苏荷还是下了床,“三位嬷嬷早。” “哟,还早呢?三小姐也太懒了些,这个时辰了还在酣睡,我们三个都来了,说明不早了,以后三小姐还是早起些。”其中一个穿灰衣服的嬷嬷说。 另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嬷嬷倒是没有这么。大的傲气,她声音温和些,“三小姐,我们的来意你也清楚,刚刚说话的这位是二爷府上派来的,你可以叫她赵嬷嬷,她负责教你婚宴上吃饭喝酒喝茶的礼仪,这位是负责教你走路坐姿的刘嬷嬷,大夫人派来的,我是老夫人派来的,你可以叫我杨嬷嬷,教你说话言谈。” 苏荷点点头,“有劳三位了。” “哟,可是不敢当,您如今可是不比往日,手段高明,与摄政王都有勾搭,咱们可是不敢多说什么。”赵嬷嬷轻嗤一声,话里带着刺。 苏荷盯着她,慢慢走近。 赵嬷嬷见苏荷找自己走来,面色还不善,有些怂了,她也不过是听了苏远道夫妻二人的指使,来故意整苏荷的。 “赵嬷嬷,你口口声声不敢多言,我看你这张嘴最能说,我是不懂礼数的,可是你一个管教嬷嬷还这么放肆无礼?真是不知道二爷是怎么选的人!再说了,你敢说我和摄政王勾搭,有本事这话你去和他说,怎么,不敢了吧?看来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空架子!” 赵嬷嬷一张脸那是一个尴尬,本来是给苏荷下马威的,没想到自己下不了台了。 苏荷知道,三人不能尽数得罪,她便转换了笑脸,“这二位嬷嬷,请稍作一会,我收拾收拾便来。” 这下赵嬷嬷脸更难看了,明摆着看不上她了! 收拾好了,苏荷正式接受训练,首先是刘嬷嬷教坐姿走路。 “三小姐,这走路和坐姿是第一步,女孩子家,走路要稳,稳中带柔,不能和男人一般粗迈,背挺直,肩放平,斜着歪着缩着都不行,手背相覆,用袖子或者帕子遮盖,步子要小,就像我这样。”刘嬷嬷说完,便示范一番。 苏荷前世怎么说也是医学世家大族的小姐,这些礼数她又不是没有学过,如今权当温习。 她仿着刘嬷嬷的样子,走了一圈。 “呀,三小姐果然聪慧,一点就通,一遍就学会了。”刘嬷嬷惊讶说。 “嬷嬷过奖了。”苏荷温声回答,还顺带行了个礼。 “不错不错,三小姐说话言辞也是得体,看来今日我竟成多余的了。”杨嬷嬷也觉得欣慰。 “多谢二位嬷嬷夸奖。”苏荷再回答。 “嗯,接下来是坐姿,女子之坐,要矜持有度,坐椅子的一半不到即可,身子微侧,双腿并拢,就像这样。”刘嬷嬷再次示范。 “晓得了。”苏荷也学了一遍。 杨嬷嬷点头之余也教她说,“三小姐刚刚的坐姿很好,但是这句话在正式宴席上是说不得的,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要说‘多谢嬷嬷指引’,这样才对。” “多谢嬷嬷指引。”苏荷学了一遍。 “嗯,很好,三小姐悟性很高,到时候,三小姐说话要谦逊,不能顶撞旁人,说话要温声细语,若是笑,最好不露齿,还要以遮嘴,方显得优雅含蓄。” 苏荷随后做了一个动作。 杨嬷嬷眼角都是笑意,“很好很好。” 慢慢的,苏荷便将刘嬷嬷和杨嬷嬷教的全部学会,倒是只有那位二房派来的赵嬷嬷,自己有一个人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也不曾指导苏荷什么,苏荷也不说什么,只是让映雪一直给她添水上点心。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赵嬷嬷还是没有要教她的意思。 “赵嬷嬷,您准备何时教呢?”苏荷问。 赵嬷嬷擦了擦嘴,看了她一眼,三个人总是没法子一起教,既然三小姐喜欢那两样,我这个嘛,自然是靠后,得了,天也不早了,三小姐过来坐。 “这吃饭要细嚼慢咽,喝茶以袖遮挡,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把这些练习完就可以了。” 苏荷看着桌子上三盘糯米点心和三壶茶水,这个老婆子是想把自己撑死吧? “是,映雪,再准备一份来。”苏荷吩咐。 “哟,三小姐觉得这些还不够?” 苏荷笑了笑,“赵嬷嬷,我生性蠢笨,尤其是在这吃饭喝茶上,更是没有礼数,到时候都坐在一起,这……可就最明显了,为了不给府里丢人,就要嬷嬷用心教了,你吃一口,我吃一口,这样,才能学得好啊,你说是不是?” 赵嬷嬷早就吃撑了,如今哪里还能吃得下?但是苏荷已经这么说了,她若是拒绝,太过于明显。 赵嬷嬷咬咬牙,“好。 可是不过是吃了半盘,赵嬷嬷觉得肚子要炸开一般,这才忙说,“三小姐悟性好,学的快,不必吃剩下的了,我等告退了。”说着,拉着另外二人急匆匆离开,再吃下去,她非得活活撑死! 苏荷伸了一个懒腰,今天总算是撑过去了! 老夫人房里,婢女禀报着今日的事情。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学的这么快?”老夫人显然不信。 “千真万确。” 老夫人沉默良久,“哼,有点小聪明罢了,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孩子,能聪明到哪去!” 一旁的梁夫人却是若有所思,“看来这个苏荷不像是平日的那般粗俗不懂礼,倒是叫人欣慰放心了,到时候,也不至于丢咱们的脸了。” 第三十二章 送亲 大婚将至,不管是苏府还是云琅府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苏念也被老夫人派人偷偷接了回来,不过是短短几日的功夫,苏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二夫人简直是心疼的跟掉了一块肉一般,拉着苏念的手嘤嘤哭泣,“好女儿啊,可是心疼死娘了,这些日子你可是受苦了,哎呦呦,瞧瞧这小身板,怎么能忍得住那尼姑庵的清苦呢?” 苏念更是委屈,从小到大第一次遭到这种待遇,那尼姑庵的姑子们也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真的就一日三餐把自己当成猪一样,吃的东西难以下咽,况且每日还要面壁思过和抄写佛经,苏念此时见到自己的母亲,只觉得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趴在二夫人怀里大哭,“母亲,女儿太想你们了,这些日子……您不知道女儿过的什么日子啊!” 二夫人鼻子一酸,母女二人抱头大哭,仿佛经历了生死离别一般。 苏远道倒是没有苦,他拉着脸坐在一边,沉声说,“哼,你们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害念儿的人还好好的呢!” 苏念抬起头,脸上带着狠毒,“苏荷,我不会放过她的!”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来人传苏念去老夫人那里。 苏念能回来,本就是老夫人的意思,苏念自然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前去。 “祖母,孙女回来了。”苏念到老夫人跟前请安。 老夫人看着她,尽管仍旧慈爱,但是眼里还是有了几分失望不满。 “既然回来了,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姐姐大婚将至,你就跟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这便是变相的禁足,苏念尽管心里不满,但是别无他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全听祖母的。”苏念乖乖回答。 苏荷听着映雪的禀报,仍旧是淡淡的,“意料之中的事而已,不过这几日她也不会来找麻烦了,还会清静几日。”说罢,她便继续看淘来的几本医书。 六月初八,吉祥的日子。 苏府张灯结彩,红绸子红灯笼将苏府装扮成一片红色之海,喜庆洋洋,招惹的行人久久注目。 苏家与云琅府结亲,这可是轰动京城的大事。 按照这里嫁娶的规矩,讲究女方带着嫁妆送亲,一齐到新郎家里吃喜宴喝喜酒,所以今日但凡能去云琅府的人都要好好装扮一番。 苏清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低头轻笑,穿上火红的嫁衣,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想,况且云琅王府又是钟鸣鼎食之大家,簪缨诗礼之望族,这便是她最好的归处了。 “清儿,行今日起,你就要嫁为人妇,从今往后,娘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万事小心。”梁容嘱咐着苏清,眼里有感慨又有不舍。 苏清眼眶微微发热,“母亲……女儿舍不得您。” “傻孩子,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你寻得如意郎君,娘比什么都高兴。”梁容笑着说。 苏清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扯出一个笑容来。 “对了,母亲,苏念她……”苏清有些不放心。 梁容拍拍她的手,“你尽管放心,老夫人把她安置在身边,亲自看管着,无论如何,今日你这婚宴大过一切。” 苏清这才放心点头。 “夫人小姐,吉时已到,该出门了。”门外喜婆轻声说着。 梁容擦了擦眼角的湿痕,把红盖头给苏清盖上,扶着她出了门。 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丫鬟小厮,都穿的喜庆,欢声笑语一片,两侧的嫁妆箱子足足有五十箱,送亲队伍不下百人,敲鼓的吹唢呐的一个不少。 出了府门,一张长长的红毯子从苏府门前一直延伸着,看不到尽头。 苏清愣了愣,她顿住脚步,“母亲,这是……” 梁容脸上也是骄傲和欣喜,她小声说,“这是云琅府的心意,这红毯啊,一直从咱们门前铺到云琅府前,足以见得世子对你的心意了。” 盖头下的苏清脸红不已,她点点头,扶着人手上了轿子。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出发了,最前面是唢呐锣鼓的队伍,把声势壮到最大,然后是苏清的花轿,十个人抬着,花轿四周除了有红绸大花,还缀着十几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再往后苏府送亲之人,老夫人的轿子在最前面,随后是大房和二房的再往后是长长的嫁妆箱子,两人一抬,五十个箱子排下来就已经是半条街,最后是苏府随着前来服侍的丫鬟婆子。 “真的是好大的排场啊,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呢!”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议论说。 “可不是嘛,光这些嫁妆也足以让苏大小姐在婆家抬得起头啊,这丞相大人啊,当真是宠爱他这位嫡长女啊。” “那当然了,要不然能让她和云琅世子成亲?” “话说回来,这也足以见得云琅府重视这门亲事了,十里红妆,红毯铺地,前所未有的架势啊。” 轿子里的苏清隐隐约约能听到两侧百姓的议论,她心里既兴奋又雀跃,她紧张的手心里都出了汗,她多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那些人羡慕的表情,可是她不能,心里又惴惴不安,生怕突然发生什么事打破了这份美好。 苏清觉得浑身都酥酥的,仿佛置身于梦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落地,云琅王府到了。 她前面送亲的唢呐声停,换成了云琅府迎亲的调子,苏清更是紧张了,但是同时心也安定下来了,终究是到了。 苏清被人扶着下了轿子,后面苏家的人也都下来,准备入府。 “哟,这位小姐倒是生的好看,也是苏家的女儿?” 苏念听着身边百姓的议论,以为他们说的是自己,便笑着低下头。 “哪个?是穿粉色衣服的那位吗?” “不是,是那位穿紫色衣服的。” 苏念脸顿时变了,她穿的是粉色,穿紫色衣服的,乃是苏清! “祖母,三妹妹果然讨人喜欢,连这些人都在暗中夸她呢。”苏念在老夫人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 老夫人听着,想起云琅世子要苏荷做妾一事,心里顿时不爽快,她回过头对苏荷说,“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去后面和那些婢女站一起,没有吩咐,不许上前!” 第三十三章 救人 苏荷倒是也不恼,这正合她的心意,跟在这些人身边自己只有受辱的份! 苏荷转身走到队伍后面,乐得自在! 苏念见苏荷脸上怡然自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她反倒是恼了,一张脸愠怒之色尽显,在这人人都喜气洋洋的日子里颇显怪异。 “念儿,注意你的身份。”老夫人及时提醒了一句,苏念这才忙把情绪拉回来。 “新娘子来啦!”云琅府里的喜婆子小跑着出来,从梁容手里接过苏清的手,“您小心,就要进门了。” 按照这里的规矩,新娘子进门,便是这家的人了。 喜婆子扶着苏清,小心翼翼地提醒她抬脚迈腿,苏清安安稳稳进了门之后,两边的人一齐欢呼,气氛热闹不已。 “新娘子来这边的屋子里休息一下,等吉时到了拜堂成亲。”苏清被扶着进了东院。 “各位老爷夫人这边中堂请。”另一边的云琅府里的官家指引着老夫人等人去了另一边。 云琅府里已经宾客云集,来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物,或是世家大族或是巨商名门或是为官同僚,丞相带着家人一一应付。 “恭喜丞相大人啊。” “是啊,两家都是名门望族,门当户对,良缘天成啊!” “……” 听着一句句的奉承,丞相也是笑着应对,老夫人则带着女眷与京中前来的贵夫人们聊天。 苏荷倒是自由了,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便随着婢女们来到后院。 苏荷今日一早就被吵醒了,又被老夫人派人盯着练习了一遍礼仪,连饭都没有吃,此时她的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 苏荷随着众人来到后院,此时这些婢女丫鬟们都歇在这里,准备一会子听候吩咐,苏荷摸着饿瘪的肚子,悄俏溜开,找到了厨房。 云琅府的厨房很大,中间是烧火做饭的地方,炊烟直冒,两侧分别放着已经做好的饭菜点心和柴火。 “都动作快一点,不许偷懒。”管事的人。在里面来回催促。 苏荷在一旁偷偷观望,她从正门是进不去的,只能从偏门进了。 苏荷趴在窗子外看了看,放着现成品的这边屋子里没有人,只见桌子上摆着百十道点心菜肴,各色各样,香气混在一起,直冲苏荷的鼻子,她只觉得更饿了。苏荷最后确认旁边没有人,利落的从窗子里翻了进去。 她搓搓手,看来只能偷吃了,她只从点心数量多的盘子里拣几块吃,这样不容易被发觉。 “嗯,好吃!”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怎么,苏荷觉得云琅王府的点心要胜过丞相府里的。 苏荷吃着吃着就已经尝了十几道了,她绝觉得噎得慌,刚要端起一碗甜茶往嘴里送,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上一世的行医经验让她觉得,这茶有问题。 苏荷把茶放在鼻尖闻了闻,一开始闻不出什么味道,可是当她凝神静气再三确认之后,发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味道冲击着,夹杂在茶的香味中,不是很明显,但是仔细闻闻也能发觉。 “断肠草。”苏荷忍不住小声说,如同它的名字,这是一种毒药,毒发之时让人肝肠寸断,痛苦不已。 苏荷顿时警觉,看来有人要故意把这婚宴搞乱!想毁了这桩亲事。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 正想着,苏荷只听到外面一阵阵嘈杂声传来。 为了避免暴露,苏荷还是决定立即离开这里。 后院里的人都朝着那声音跑去,苏荷也好奇走了过去,走的越近,便听的越清楚。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快来救人啊!” 苏荷随着众人来到后院的假山石水处,只见深深的池塘里一个女子在水里,她看上去没有挣扎,倒像是故意寻死的一样。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让人落水了,今日可是世子大婚的日子,万万出不得这种事情!”一个掌事的嬷嬷出声责备。 “这个……小的们也没有想到啊。”一旁的小厮也有些慌张,毕竟今天可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救人?”掌事嬷嬷一拍巴掌。 几个小厮这才醒悟过来,忙不迭跳下水救人。 水里那女子整个身子已经淹没在水里,眼看着湖面就要陷入平静。 那几个小厮下去合力把那女子拖上来,可是那女子早就晕过去,不省人事。 “哟,不会是死了吧?”人群中有人探出头问。 掌事嬷嬷正要上前查看,听到这句话猛然回头瞪了那人一眼,“不许胡说!” 掌事嬷嬷走上前,在那女子鼻子前探了探,忙把手缩回来,“呼吸微弱,快去请大夫,要偷偷的!” 苏荷看到这一幕,她手握紧又松开,试了又试,这才走上前,她本不愿意管闲事,上一世,她行医救人,却最终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惨死在自己母亲手里,这一世,她本想冷眼看这世间,可是她发现,骨子里这份医德没有变。 “都让一让!”苏荷推开人群。 掌事嬷嬷看着她,“你是谁?要干什么?” 苏荷简短回答,“嬷嬷不必管我是谁,先救人要紧。” 掌事嬷嬷看着苏荷,她不相信这个年轻女子还会救人,但是看她穿的衣服倒是不像是下人装扮,许是今日来的宾客,人精一般的她立即换了语气,“这位姑娘可是有信心?要知道今日万万不能出事。” “我能不能救活她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等把大夫请来,这人也就没命了。”苏荷坚定的说。 这一下,倒是让那嬷嬷吓了一跳,立即闭嘴。 苏荷把女子的衣带松了松,将她嘴里的杂草清除干净,又用力按压她的胸腔,片刻的功夫,那女子嘴里接连吐出几口水。 “活了活了!”周围的人惊呼。 苏荷接着掏出一颗平日里做好的护心丹塞进她嘴里,只见那女子这才慢慢恢复了呼吸。 掌事嬷嬷见状,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多亏这位姑娘了。” 苏荷没有立即搭话,而是把那女子扶起来,拍着她的背。 远处,两位身个相当的男人看着这一幕。 “这苏家三小姐竟然如此厉害,这股子气魄和胆量,倒是不像个庶女。”二皇子周成渝说。 一旁的周景寒好似漫不经心揉搓着手里树叶,“看起来不过是有点小聪明,有什么好惊讶的。”但是这个男人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和语气不符的欣慰。 第三十四章 威胁 落水女子慢慢呼吸顺畅,她面上的妆容已经有些花,显得有些滑稽,身上的鹅黄色套裙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散乱,还夹带着几根草。 她剧烈咳嗽几声后,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一般,喃喃自语,“我竟然没有死?” “是啊,你没死,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今日可是世子大婚的日子,要是出了差错,你能担待得起吗?”管事嬷嬷指着女子大声斥责。 那女子一听,顿时一个激灵。 众人只当她是被管事嬷嬷的这一番话给吓着了。 苏荷拍着她的后背,“已经没事了,我补,你下去休息吧。” 那女子看着苏荷,有些恍惚,“是你救了我吗?” 苏荷点点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那女子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她突然狠狠盯着苏荷,眼里哪里有半分的感激神色,她抓着苏荷的衣服,“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我需要你来救吗?” 苏荷有些懵,虽然他原本也没有打算让这个女子承自己的人情,可是她如今这般,的确是让人心里不喜。 “我救了你,不道谢也就罢了,怎么这般无礼?”苏荷皱着眉说。 “就是,要不是这位姑娘啊,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就是就是,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也这么说。 那女子突然哭出声,她哭着说,“我本来决意寻死,偏偏你来多事!我哪里需要你来救了?” 苏荷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要自尽,并非是意外落水,她不禁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在世子大婚的日子寻死? 苏荷正想着,一个不留神,那个女子挣扎了出来,又要跑到湖边往下跳。 苏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姑娘,生死乃是大事,活着,尚有机会去做一些事,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总归是有办法解决的,何必寻死觅活呢?”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苏荷对这种事情最有感慨,必竟她这种情况应该不多见。 那女子挣扎着,一边大哭一边要往下跳,“你们都不要拦我,我活着没有什么意思了!” “这是干什么?”一含着怒意的声音传来,颇有威势。 众人看去,只见郡主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 “郡主息怒。”管事嬷嬷上前低着头说。 郡主走上前冷笑两声,“哼,要我息怒?你是怎么办事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竟然如此大意,真要是出事了,这亲还怎么结?” “是是是,是奴婢的错。” 郡主瞥了她一眼,又看着那寻死觅活的女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寻死?你这不是成心给我们找晦气吗?” 那女子有些瑟缩,但还是哭着,并没有答话。 “你……你哑巴了?”郡主见她竟然不理会自己,顿时觉得没了面子,更加气愤。 郡主又看到了女子身边的苏荷,她知道苏荷今日也会来,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也在这里,果然,下贱胚子,总是喜欢掺和进来,依照她看啊,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水,专门来和他们云琅府做对! “苏荷,你为什么在这?怎么哪里都有你?”郡主丝毫不掩饰他语气里的厌恶和不耐烦。 苏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郡主不喜欢自己,但是她也不见得多在意这位高贵的郡主,便冷笑一声,“倒还真不是我想来的,既然贵府有请,我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郡主,刚刚是这位苏小姐救了那女子,要不是苏小姐,这女子可就真的死了。”管事嬷嬷小声说。 郡主要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苏荷,“你还能救人?” 苏荷淡淡笑了笑,“一点皮毛而已。” “得,不成想你也能做一件好事,”郡主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女子,吩咐下人说,“来人,把这个人给我关到大牢去,等世子拜完堂,再给我细细审问她,真是个晦气东西!” 那女子一听,顿时有些惊慌,她知道这个时候再次跳水是不可能的了,在一阵无措之后,她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子,放在自己脖子上,“你们都不要过来,不然……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苏荷大喊,“不要,不要冲动。” 那女子浑身颤抖,眼泪哗哗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郡主冷笑一声,她看着女子,“逼你?谁逼你了?你自己寻死觅活不挑个合适地方,却是来怨我们?真是可笑!” 那女子眸光突然放冷,“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郡主眯着眼睛,宽袖里的拳头也收紧,“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你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欢声笑语‘,多好啊,可是我呢?我为什么要遭到这种待遇?呵呵,不是怕我死在这里吗?好啊,那我今日偏要血溅你们云琅府!’”那女子有些失控,双眼充血通红。 郡主从小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过旁人的威胁?她冷笑几声,“好啊,你倒是死一个我看看?反正你在这里死了也威胁不到我们什么?你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就是,不过就是麻烦点,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女子握着刀子的手有些颤抖,她发现这一威胁不管用,清理之下,她一把抓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把刀子架上去。 苏荷感受着脖子上的刀子,只觉得自己今天救了一个白眼狼,脖子很疼,她知道,自己流血了。 “好啊,我死了,你们不在乎,那我就把她给杀了!”那女子已经完全失控,接近咆哮,手里的刀也随着他声音的起伏而上下晃动。这可是苦了苏荷,她也是肉长的,疼啊…… “你……”郡主有些不知所措,她虽然不喜欢苏荷,但她怎么说也是苏家的人,要是在这里死了,好像不合适。 正僵持着,只听“砰”的一声,架在苏荷脖子上的刀子落在地上,苏荷被一阵大力拉到一旁,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子。 周景寒把苏荷护在身后,“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疯子带下去!” 第三十五章 拜堂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反转来的也太快了一些。摄政王竟然亲自出手了!这位暴戾王爷不是最不喜欢管闲事吗?尤其是不喜欢女子,如今竟然出手救了一个女子! 郡主惊讶地有些合不上嘴,但是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即可便回过神,为了大局着想,她立即吩咐人把那女子带了下去。 女子的手被周景寒扔过来的石子打中,已经肿起来一块,整个手还在哆嗦着,手里没了刀,也就轻易被制服了,最后仍旧是哭哭啼啼的被拉下去了。 郡主看着周景寒,“多谢王爷出手。” 周景寒轻哼一声,随即声音冷冷的说,“看来云琅府还挺热闹呢。”倒是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 郡主的脸有些不好看,但她还是只能压抑住,并且要撑着笑脸,“让王爷见笑了,幸亏没有伤到您。”这个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可不是好得罪的,要不然,她的云琅王府也是担待不起的,这可是连皇上都敬重着的人! 周景寒下意识看向苏荷,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时,周景寒眸色一深,就要伸手拉着她去包扎,苏荷巧妙的转开身子,“多谢王爷相救。”语气客套但是透着生疏,她不想在这里多惹是非。 周景寒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看出来苏荷的反常,为了不让这小丫头难堪,周景寒便随意扫视了一眼这里,“还请郡主好好处理一番,别再发生这种荒唐事,该关起来的关起来,该看大夫的看大夫,不要拖着才是!要不然,本王看着心烦!”说罢,他转身离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转身的时候,手碰到了苏荷的手。 二皇子周成渝看着发生的这些事,若有所思,但他脸上还是笑着,异常和蔼。 “三小姐,奴婢可是找着你了,老夫人让你去呢。”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来说。 苏荷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接着跟着小丫头走了。 老夫人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桌子旁,看着苏荷前来,眼里有些不快。 “老夫人。”苏荷行了一个礼,既然学了,还是要用上的。 老夫人看着苏荷脖子上的伤,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朝他们这里看,才放心了,压低声音说,“给我坐下!” 这张桌子上坐的都是苏家的人,如今也只有老夫人旁边有一个空座位,苏荷只能在这里坐下。 “你说说你,不过是一会子的功夫没有在我身边,竟然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赶紧用帕子擦擦你的脖子,还不嫌丢人吗?从现在开始,你就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免得再出什么差错!”老夫人气呼呼的。 苏荷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桌子四周坐的人,心里暗暗冷笑不已,且不说今天这祸不是她闯的,她也是受害者,如今她受了伤,没有一个人过问她的伤口,竟然都如此漠然,并且把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真是可笑! 苏荷用帕子擦着脖子上的血,生疼生疼的,她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比起上一辈子的痛苦,这一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祖母,您瞧瞧三妹啊,她还委屈的不得了呢,看来三妹妹不知错啊,这也就是云琅府看我们的面子,这才只是偷偷告知了我们,没有声张出去,要是传出去了,咱们苏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啊!”苏念这个不嫌事大的在老夫人耳边煽火。 老夫人点点头,“唉,终究是没有礼数的。” 苏荷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她冷冷说,“祖母和二小姐这话可是没有道理,买口口声声说我今日闯了祸,那倒是说说,我闯的什么祸?寻死觅活的人不是我,我也不曾做什么有损苏家颜面的事情!” 老夫人见她顶嘴,更是生气,“你……你竟然还不服管教!” 苏念也笑了,“三妹妹,今日呢,你错在不该多管闲事,虽说你只是个低贱的庶女,但是你竟然让人把脖子都割破了,你说丢不丢人?” “行了,都给我闭嘴!”丞相忍不住出声。 苏念这才乖乖闭嘴。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平息了怒气,她看着苏荷,压低声音说,“这几日的礼仪不是白教的,你注意点的好!” 苏荷也放低了声音,“老夫人真要是怕我闹事,就该公平一点,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做出什么事来。” 老夫人刚刚被强压下去的怒火又被激上来,但是碍于刚刚苏荷的这句话,她还是有些忌惮,便重重敲了一下拐杖,表示不满。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礼官一声长喊,众人顿时鼓掌,看着一对新人缓缓前来。 紧接着,众人纷纷离开座位,涌进大堂。 苏荷也只能随着苏府的人前去观看。 苏荷对二人成亲不感兴趣,还不如云琅府的点心让她上心,点心……苏荷突然想起厨房里的那壶甜茶,里面有毒,苏荷看着满屋子兴奋雀跃的人,不知道那甜茶到底是为谁准备的?又是什么人下毒的呢?看似偌大的一个云琅王府,这私底下的事情却是如此微妙!前有下毒的,后有跳水自尽的,不知道一会还会发生什么。 苏荷静静观察着这里面的人,却是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人不对头,并且,她在来回探视的时候,眼神竟然与周景寒的眼神对上了,吓得苏荷立即收回眼神,她不敢再继续到处乱看,要是被人发现她在这里和摄政王眉来眼去那她苏荷可是出了名了! “夫妻对拜!”拜堂已经到了第三步,苏荷也干脆看着二人。 甜茶一事,她也不打算管了,反正和自己也没有关系,经历那会的一事后,苏荷便打定主意再也不管云琅王府的闲事,省得有惹来一身麻烦! 苏清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手心里都是汗,紧紧握着红绸,激动又开心地按照礼官和喜婆的指引拜堂,夫妻对拜,她笑着低下头,行完礼,她就是云琅王府的人了,是世子妃,她的心终于放下了。 第三十六章 意外 梁容看着二人顺利拜堂成亲,忍不住的激动,她眼眶温润,自己的女儿几日就被交出去了,成了世子妃,她替苏清高兴,心里又千千万万个不可。梁容拉着丞相的胳膊,丞相也是颇为感慨,他不断点头,拍了拍梁容的手以示安慰。 而一边的苏远道夫妇脸色却是一般般,他们脸上的笑简直是不能再假,也是,同样都是嫡女,这么好的婚事却只能落在苏清头上,他们能甘心才奇怪呢。 “新郎新娘入洞房!”随着礼官最后一声高喊,四遭的宾客都笑着拍手,目送着一对新人离开。 云琅世子面容白润,披上这大红喜袍更是显得别样俊朗,只是那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不耐烦,在看向苏荷的时候,他还是顿了顿,随即便混不在意般继续往前走。 苏荷只当没有看到他的目光,等大堂的人都散开,她也回到位子上,喜宴开席,各种珍馐美馔呈上来,苏荷看着桌子中央的冒着热气浇着辣椒红油的肘子直咽口水,一边的酸脆萝卜也看着诱人爽口,什么紫燕糯米鸡、百宝海鲜、荷叶莲子羹……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苏荷刚刚偷吃的那点点心早就消化完了,此时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 可是,这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冷,梁夫人和丞相是舍不得爱女,苏远道夫妇二人还有苏念是愤愤不平,老夫人嘛……大概是看自己不顺眼。 看着一桌子美味不能吃,那简直就是酷刑。 苏荷夹了一块鸡肉放进梁容碗里,“大夫人,今日是大小姐成亲的好日子,您要高兴一点。”梁容微微有些动容,她看着苏荷,“你有心了。” 苏荷倒不是真的圣心泛滥,实在是只有别人动筷了,她才能吃! “行了行了,大家都动筷吧,让人家看到咱们这苏家人在这都不吃饭,也是不行的。”梁容打起精神,脸上挂上笑,恢复到了之前的强势作风。 苏荷也跟着夹菜,只能说,那肘子真好吃,口感细腻,肉肥瘦相间,配上辣油,让人念念不忘。 “啊!” 正吃着,突然听见一声大喊,接着是一阵嘈杂之声。 苏荷看过去,只见有个人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双眼猩红,动作怪异,把身边的人都给吓跑了。 苏荷眯着眼,仔细想着,这个症状倒像是在哪本医书上见过。 那人继续发疯,突然把桌子用力掀翻,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把他跟我按住!”云琅王府的家丁见状,立即涌上前,一齐把那男子给制服。 那男子仍旧剧烈挣扎,疯癫之态尽显,他张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作势要撕咬按压着他的人。 “先把他带下去!”郡主立即上前说。 家丁就要拉着他下去,那人的身子却一阵剧烈抽搐,紧接着,他嘴里口吐白沫,身子仿佛无骨,跌倒在地上,这下子可是乱了套了,好好的婚宴竟然乱成这个样子! “快去请大夫!”郡主大喊。 那人仍旧继续在地上打滚抽搐,嘴里吐出的白沫染脏了一大块地面。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一个头发胡子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头背着药箱急匆匆前来,看着地上的人,他先是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为难。 “大夫,你快救人啊!”郡主急着催促。 老大夫挽了挽袖子,“这症状却是奇特,老夫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只能尽力了。” 那老大夫让人把他摁住,自己给他把脉,可是随着把脉的时间越长,老大夫的眉头也就皱的越紧。 “这……的确是怪诞啊,这病发的突然,似乎是中毒……”老大夫沉吟着说。 “胡说,在我们云琅王府,怎么可能中毒?”郡主立即出声说。 老大夫连忙住嘴,又问,“这位公子之前可是也曾有过这种症状?” “我家公子从来都没有如此过,这是第一次。”一个小厮忙说。 老大夫擦了擦汗,站起来说,“老夫实在是找不出原因,这……也就无法下药啊,倒不如多寻一些懂得医术的人来,人多方法也多,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苏小姐可以!那会她还救人了。”一个小丫鬟大声说。 众人看向她,只见她的手指向苏荷的方向。 苏荷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她怎么想躲还躲不了?这趟浑水,她真的是不想掺和。 向来飞扬跋扈的郡主也一改往日的态度,她看着苏荷,眼里带着殷殷希望,温声说,“苏荷,你若是可以,一定要帮忙,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苏荷心里连连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郡主,您可是高看我了,我那会只不过是瞎碰的,这个……我可是没有办法。” “苏小姐这么说可是太谦虚了,那会你救那位落水女子时,手法可是很熟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倒是大可以试一试嘛。”二皇子周成渝站在一边摇着扇子说,这语气像是只是个出主意的,但是那眼里的审视意味明显。 苏荷简直是想给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一拳,到了这个份上,她已经拒绝不了,便只能答应着,“好,我试试。” 这下倒是让苏府的其他人惊讶了,苏荷竟然这么厉害?老夫人自然是不信的,她忙上前拦着说,“哎呦,你们莫不是搞错了?她一个小女儿家家的,哪里会这个?” “不是的,老夫人,那会奴婢亲眼看到苏小姐救人,可厉害了呢!”那个小丫鬟忙说。 老夫人有些惊讶又有些迟疑,有些不确定地松开手。 丞相也走上前,“你自己可是有数?” 苏荷淡淡说,“我不敢保证,只是瞧一瞧试试罢了。” 苏荷说着上前,望闻问切一番,仔细观察着他的症状,她突然心里一惊,这可不就是那断肠草之毒吗? 苏荷已然是明了,可是她若是现在就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她吗?这个毒罕见,她若是说了,只怕还会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眼下云琅王府人数众多,而这下毒之人不知道在哪里,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第三十七章 诬陷 苏荷仔细探看了一番此人的症状,发现他虽然中毒,但是所幸服用不多,所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荷站起来,摇了摇头,她看向众人,“这个……我也没有办法。” 郡主有些失望,看向苏荷的眼神再次变为厌恶,仿佛在看一个对自己没有作用的废物一般。 二皇子周成渝嘴角噙着笑容看着苏荷,眼里也有疑惑。 周景寒不发一言,他看着苏荷的一举一动,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在说谎,她肯定是有办法的,至于她为何不愿意医治,定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吧。 这一突发状况让整个喜宴的氛围都变了,郡主虽然是负责这次的婚宴,她毕竟是年轻,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好这些,那会子那女子跳河一事已经让她头疼不已,如今又出了这个事情,简直是让她忙不过来,郡主精致的面庞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头发也有几缕散落下来,看上去有些力不从心。 “各位,今日对不住了。”正当郡主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云琅王走出来,今日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郡主历练一下,没想到今日的突发状况竟然这么多!他只能亲自出来处理了。 见云琅王出来,郡主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到他跟前,“父亲,你可是出来了。” 云琅王面色严肃,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没有过多理会,随后,他看着众人,“今日之事着实意外,还请各位见谅!” 云琅王的面子,众人自然是要给的,忙客气回答说,“云琅王客气了。” 云琅王立即吩咐人把这男子带下去好好休息,又差人去把京城里的大夫全部请来,最后让人把地上的污/秽之物打扫干净,重新上了菜,局面这才稳定了下来。 云琅王来到丞相面前,“丞相,今日之事,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丞相虽然。有些不悦,但这终究也不是人家故意造成的,也不好在这里翻脸,他只能勉强笑着,“这是哪里话,本来就是意外。” 云琅王又在三致歉,这才离开去招呼旁人。 云琅王只能以这最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一来是为了他云琅王府的名声,二来今日所来之人中不乏有朝中贵客,摄政王周景寒和二皇子周成渝都在这里,他不能怠慢了这二人。 “云琅王,今日你们这府里还真是热闹啊,之前有人寻死觅活要跳水,现在又有人中毒疯癫,难不成你们是惹上什么人了?”二皇子周成渝走过来说。 云琅王面色有些尴尬,毕竟碰上这种事的确是丢脸。 “让二皇子见笑了。” 周成渝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不能掉以轻心,总得找出幕后指使之人。” 云琅王忙说,“是是是,我这就去差人查!” 二皇子看着云琅王离开的影子,渐渐敛了神色,他吩咐身边的侍从,“赵晖,你也去查查,看看是什么人做的。” “主子,怎么查?”赵晖问。 二皇子皱眉,“你说你,怎么脑子里只有武艺没有谋略?要动脑子,这人肯定是吃了什么中毒,那你先去厨房偷偷查看一番,看看有什么线索。” “是!”赵晖立即前去。 赵晖按照吩咐来到厨房,查找了一番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当他正要离开时,发现桌子拐角处有一块玉佩,赵晖走过去捡起来那块玉佩,这玉佩倒不是什么上好的玉,目前看来,是连着这玉的绳子断了,这才掉了下来,看来这人走的急匆匆,连自己的东西掉了也没有发现! 赵晖拿着玉佩回去交给二皇子,二皇子将他放在。手掌里摩挲,发现手指上立即多了一层油污,看来这人是在厨房干活的,他朝四周看了看,低声吩咐,“你带人暗中观察,看看谁的衣服上有半截这样的红线。”玉佩上的红线已经失去了本来光鲜的颜色,染上了油污和灰尘,脏兮兮的,这样的线,除了本来的这一根,只怕再难以找出一根旁的与此一模一样的。 宴席看似仍旧与那会一样进行着,但是暗中早就风潮涌动,众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都怕自己也中毒,倒是只有苏荷,仍旧吃得香,她可以分辨有没有毒! 苏荷刚刚吃饱,就听到一阵混乱声传来,她倒是乐了,这云琅王府还真是……跟个戏台子一样,演完一出接着一出。 只见赵晖带人拉着一个男子走来,那身子身形矮小,贼眉鼠目的,整个人几乎是被赵晖拎起来的,脚偶尔着地,嘴里大喊着,“唉唉唉,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放开!” 赵晖把他扔在二皇子脚下。 二皇子眉头一皱,这个蠢货,不知道悄俏的吗?果然,他一个地方嘱咐不到也是不行的啊。 这边的吵闹也引来了云琅王,他急匆匆走来问,“二皇子,这是……” 二皇子把玉佩扔到那人眼前,“这是你的吧?” 那人一看,顿时一愣,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那里只剩下半截红线,被灰尘和油污浸染,脏兮兮的,和玉佩上的一截完全一样,这下,他想不承认都难。 “管家,这个,是我们府的?”云琅王问。 管家站出来说,“回主子,这是前两日刚刚招进来的,负责今日的茶水。” “茶水……那可是巧了,今日有问题的还就是那壶茶。”二皇子说。 “好啊,你为什么要下毒?”云琅王指着他问。 那男子浑身哆嗦,他下意识扫视四周,突然他眼睛睁大,指着苏荷说,“是她,我今日在。厨房看到她在茶水里动了手脚,不是我干的,是她干的!我亲眼看到的,小的当时……当时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赶紧离开,把玉佩遗落在那里的。” 苏荷简直是被气笑了,她知道,许是今日她去偷吃东西,被这人看到了。 老夫人脸色大变,她拐杖一下子打在苏荷肩膀上,“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竟然敢做这种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苏荷顿时疼的身子瑟缩一下,她捂着肩膀,“老夫人,你连事实都没有搞清楚,凭什么这么说?” “你还嘴硬,你现在就跟我回家!”老夫人拉着苏荷就要走,她不能在这里丢人现眼。 苏荷的另一只手被拉住,周景寒黑着脸,“老夫人好没道理,总不能冤枉了人,今日不把事情搞清楚,谁也不许走!” 第三十八章 洗清嫌疑 老夫人愣住,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老脸那叫没个地方搁! 可是偏偏她又不能怎么样,摄政王她是得罪不起的,要不然,别说她了,就是她的儿子,以后只怕也难以在朝中立足。 老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把苏荷的手放开,“王爷,您这是老身的家事,所以,我们还是回去解决。” 周景寒把苏荷拉到一旁,注意到她肩膀处的灰尘,他冷笑一声,声音冷的仿佛能结冰,“家事?莫不是回到苏府,不问青红皂白对她一阵痛骂或者痛打?” 老夫人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她顿时噎住。 丞相忙站出来,“王爷,这事……您想?” 周景寒说,“也简单,把事情弄清楚了,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总不能稀里糊涂就这么过去了,这样,云琅王也是不同意的,对吧?” 云琅王忙点头,“是啊,那就彻底查清楚!” 周景寒负手而立,沉声说,“本王最看不惯不分是非之人,一双眼睛长了也不是看东西的!” 这句话,含沙射影,倒是说中了许多人心思。 周景寒对苏荷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现在,你就和这个人对峙,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周景寒寒说完,看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打了一个冷战,他相信,此时周景寒的目光如果是刀,他肯定死了千百回。 苏荷心里微微触动,忍着肩膀的疼痛,她走近那人,“你说,这药是我下的?” “没……没错,是……是……是你!”那人结结巴巴,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看周景寒,一双腿直哆嗦。 “那你倒是说说,我把药下到了哪一壶里?” “下到了金盏琉璃壶里!” “金盏琉璃壶共有十二套,每一套都画着不同的花,你说,我下到了画着什么花的壶里?” “桂花!”那人立马答道。 苏荷立即笑出声,她转过身子,问赵晖,“敢问这位大哥,你是在在哪里发现的这枚玉佩?距离放茶水吃食的桌子是远还是近?” 苏荷确定,这人当时一定离自己很远,要不然,她不可能不发现。 赵晖想了想说,“是在入门的一张桌子旁边,距离苏小姐所说的地方的确是有二十步之远。” 苏荷笑出声,“离得这么远,你竟然还能清楚的知道我把药放在了桂花壶里,你可真是好眼力啊!” 金盏琉璃壶色彩鲜艳,上面的花点缀的特别小,别说是二十步,就是五步之外,也不会看清楚。 那人立即慌了,他忙改口说,“我猜的,我猜的,我这些都是猜的。” “猜的?你空口污蔑我,一句猜的就没事了吗?事实证明你在撒谎,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苏荷沉声问。 那人不肯说,只是一个劲耍赖。 周景寒见状,一觉踢在他背上,那人顿时一下子趴在地上,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磨磨唧唧,惹人厌烦!” 二皇子也站出来,“我也觉得,这事不可能是苏荷做的,首先她没有理由做这件事,再次,很明显这人有问题,倒不如还好审问审问他!赵晖,搜!” 赵晖立即上前,抓起那人,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的衣服扒开,果然从里面抖搂出一包药,让大夫一看,果然是那种毒药! “好啊你,竟然敢做这种事,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琅王指着他,气愤不已。 “我……我……饶命,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啦!”那人一个劲磕头。 云琅王冷哼一声,“你说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想让我们饶了你,做梦!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给我细细审问,如果他不肯说实话,就给他用刑,我倒是要看看他的嘴有多硬!” 那人一听,更加害怕,身子抖得就跟筛子一样,“不要不要,我说,我全部都说。” “说!” “是……是春娇。” “春娇是谁?” 那人回答,“就是今日要跳水的那个女子,是她指使的我。” 不久,春娇被带来,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光彩,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牵引着而来。她看清楚这里的状况,看清跪在地上的人之后,突然仰天大笑,状如疯癫,“哈哈哈,还是失败了,不,看起来你们都很生气,看来还是出事了,哈哈哈哈,这婚宴终究是被毁了!我开心啊!”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郡主上前就是一巴掌。 那女子脸上按时浮现出5个清晰的手指印,她惨笑着,“我是贱人?呵,你们都是贵人,你们都是……是啊,我曾经以为,他也很好,他也是心善之人。” “谁?” “当然是今日的新郎官,云琅世子!那年夏天,也是这个时候,紫薇花开的正盛,我家道中落,被迫流落街头,”女子开始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被饿了几日,终于走不动了,差点被饿死,我绝望不已,就想跳河,没想到,被世子所救,今日……我也是要跳水,可是他却没有再来救我。”女子说到这里,脸上挂着凄楚的笑,直摄人心。 众人都听着,那女子继续说,“世子救了我,把我安置在城外的一个小院子里,我活了下来,世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春娇!”只听世子李贤怒气冲冲前来,打断了春娇的话。 春娇听到李贤的声音,有些恍惚,她激动但是又不敢相信,她缓缓回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还是笑了,“世子……你终于来了。” 李贤气喘吁吁跑上前,他听到吓人的讨论,心里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才草草安慰了苏清一番之后迅速赶来。 “行了,不要闹了,我带你下去。”李贤很是了解春娇,他把声音放到最柔。 春娇突然哭了。 李贤忙大声说,“各位对不住,这是我之前救的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她为了报答我,想要以身相许,我因为就要娶妻,所以没有同意,所以才发生了今天的事情,现在已经没事了。”说着,他拉着春娇下去了。 一场风波暂时过去了,苏荷也洗清了嫌疑,周成渝抿了一口酒,偷偷看着苏荷,脚扯出一抹意味不平的笑意,这女子,竟然得到了周景寒的庇护,不简单啊! 第三十九章 被发现 “皇叔,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女子吗?”等人群散尽,周成渝小声问。 周景寒挑眉,“喜不喜欢的,看眼缘,那小丫头看起来倒是可怜,本王也只是好心帮帮她,谁说这就是喜欢她了?”说罢,他抬步而走,也没有多看周成渝一眼,倒是丝毫面子也不给。 想想也是,他周景寒连皇帝的面子都不愿意多给几分,更何况是一个皇子? 周成渝早就见惯了周景寒这个样子,倒是也不恼,只是等周景寒离开时,他看着自己皇叔的眼神有些阴沉。 喜宴就在闹闹腾腾之中结束了,苏家一行人也准备离开。 老夫人仍旧带着苏荷,苏荷也不情愿跟在她身后。 “苏荷,肩膀很疼吧?”苏念走过来低声问,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苏荷也不愿意拿正眼瞧她,“不必二小姐劳心。” “哼,不识好人心!”苏念嘟囔一句,便没有多说话,因为她看到老夫人正神色严肃地看着二人,面有不悦,今日老太太毕竟是丢了面子,心里难免不畅快。 马车辚辚而来,众人准备上车。 “等等!”周成渝摇着扇子笑着前来,“各位这就要走了?” “正是,时候也不早了,二皇子可是还有事?”丞相忙过来说。 二皇子摆摆手,面色和悦,“倒是也没有什么要紧的,那日在贵府与四公子切磋诗艺,觉得公子的才情了得,今日本想借这个机会与他饮几杯,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耽搁了,所以我想明日请四公子在合欢楼一聚,探讨探讨诗书画!” 苏昆忙站出来,“既然二皇子相邀,在下不敢不陪。” 周成渝点点头,抬眼又看到前面马车上的苏荷,便走过来问,“三小姐肩膀怎样了?可是还疼?” 苏荷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低声说,“已经无事了。” 二皇子笑了笑,“今日倒是叫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多谢二皇子。” 周成渝点点头,“那就好。”说罢,他也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苏荷揉着仍旧酸疼都胳膊,这个老太太,对她还真是狠,下手这么重。 苏荷对着镜子脱下衣服,果然,肩膀后背处一条红印子没有完全消除,印子已经高高鼓起,就像是肿了一样。 映雪正好进来,她看到苏荷如此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了她肩膀上的印子,吓得大叫一声,“呀,三小姐,你的肩膀……哎呀,怎么弄的。”她连忙跑过来,心疼的看着,也不敢触碰。 “没事,不用担心。”苏荷淡淡说,也算是安慰她。 映雪眼眶湿润,“我就知道,这喜酒不易吃,回来就成这样了,早知道,让奴婢陪你去,也不至于三小姐孤苦一人在那里,受到了这般欺负。” 苏荷心里一暖,拍了拍她的手,“你去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连累你,好了好了,那个小匣子里有药,你拿过来给我抹一抹,明日就好了。” 映雪忙拿过药来给苏荷轻轻涂抹着,等整理好衣衫,苏荷吩咐,“映雪,你去叫夜月来。” 映雪点点头前去。 苏荷想着今日的事情,春娇一事,虽然就这么结束了,但是她才不信李贤那一套说辞,苏荷叹息一声,只怕又是一个受到祸害的女子了,为了这么一个花花公子,竟然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吗? “小姐。”夜月进来了。 苏荷回过神来,吩咐说,“你去帮我探听探听今日云琅王府发生的事情的真相。” “是!” 苏荷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事,你去瞧瞧盯着苏昆的动静,今日二皇子竟然公然邀请他,虽然说是探讨诗书,我我怎么觉得他这是故意掩人耳目,应该是有别的目的。”他当众说,就是为了打消旁人的疑虑吧? “明白,属下这就去。”夜月答应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小姐,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的。” 苏荷接过来,是上好的疗伤药,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个男人……还挺有心。 “替我谢谢他。” 当晚,夜月就来禀报,苏昆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准备了几本书和几本画。苏荷却是总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她决定,明日要亲自去看一看! 第二日一早,苏荷换了一身男装,等苏昆离开后,她也跟了上去。 城南的合欢楼是京城最大最雅致的酒楼,不说这里的菜、酒、茶都是上等的,就是这个选地,那也绝对合人胃口,上了二楼,远处的长河水气茫茫,岸边绿树摇曳,里面荷花盛开,别有意境要是到了晚上,彩灯亮起,绝对是让人惊叹的盛世豪华。 苏荷突然感谢起周景寒来,要不是他,她也不会有足够的银子来这里了! 二楼足够大,苏荷看着二皇子已经坐在一个角落处,苏昆走过去,二人也只是不甚亲切的交谈着,二皇子哪里还有昨日的那般热情? 苏荷本来坐在远处,可是她这样听不到远处二人所谈之话,于是决定往前走一走。 可是她这一动,立马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站住,不许再往前了!” 苏荷一看,这正是昨日喜宴上的赵晖,二皇子身边的人。 而赵晖的话也引来了二皇子和苏昆的注意,他们一齐朝着这边看来。 苏荷现在简直就是无处可躲,她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二人。 “苏荷?”周成渝认出苏荷,有些惊讶。 “二皇子。”苏荷也回打招呼。 “三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穿成这样。”苏昆也上前问。 苏荷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一时也想不出个理由来搪塞,“我……我没有来过这里,昨日听你们二人说,有些好奇罢了。” “那你怎么不和苏昆一起来?还要自己偷偷摸摸的。”二皇子虽然笑着,但是苏荷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探究。 苏荷正要再编一个理由,只听一熟悉的声音传来,“苏荷,一会子的功夫,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周景寒迈着步子走来。 苏荷有些懵,周景寒却是继续说,“哟,二皇子和四公子也在,好巧。” 二皇子盯着周景寒,“皇叔也在这里?” “没错,我和三小姐也来这里玩。” “呵皇叔来的可真是时候。”周成渝淡淡说着,语气却是不怎么善意。 苏荷下意识往后躲,她感觉这气氛有些冷。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