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和雍正在隋唐》 第一章穿越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这座城市的上空前一秒还是火辣辣的大太阳,后一秒就打雷带闪电,哗哗啦啦的大雨下的让路人们都措手不及。 所有的行人都在找地方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可元暇没有躲,她正机械般的向前挪动着自己的双腿。 元暇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她的父母早丧,只有她和瘸腿的奶奶相依为命。三年前为了她上高中方便,奶奶厚着脸皮和小姑的婆婆做了商量,俩人之后就借宿在了小姑姑的婆家。 而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这就是让她此时此刻绝望的起因。 小姑姑家里是一大家子人,生活的很不容易,所以小姑的婆婆在饮食上很吝啬。 但元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难免要多些,可这样一来就糟了人家白眼。 被人家指桑骂槐了几回,她再也不敢吃整碗饭了,连菜问不敢夹,每次只吃些酸菜,觉得肚子有东西垫着了就放下碗筷。 只是这一天两天的还无所谓,积年累月的,她慢慢的多了个胃疼的毛病。 平时都是忍着疼的,可今天发传单的时候疼得一下子晕倒了,之后被人送进医院后她就收到了这一堆单子。 元暇拿着像是催她命一样的体检报告,眼泪顺着脸往下流。 胃癌啊,还是晚期,她该怎么办? “小姑娘,快让开,那边有汽车来了。”路边的一位大妈一脸急色的看着路中间的元暇。 元暇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突然听到了拐角处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之后她就看见自己被一个大客车给撞的飞了出去。 ——— “元暇,起来吃饭了,我跟你爹稍后就要下去地干活了。你自己在家做你的绣活,啊,千万要看好门户。” 元暇被这道声音吵醒了,睁开了眼睛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头顶上方飘荡着的白色影子。 她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就叫出声来,猛然撑着胳膊坐起起来盯着这影子看。 看着看着,元暇突然发现那不是什么影子,而是挂着一套白色的古装衣服。 这里是哪里?她心里有些疑惑,跪坐在床上转动着上半身,就着外面昏暗的晨光打量着所处的这个房间。 房间里面并不大,除了身下的这张床外,只有少有的几样物品。并且这些物品都还很古旧,不像是二十一世纪还能有的东西。 床头边的小方桌上有一盏燃尽了的油灯,旁边是一个竹筐,竹筐里面放着的是一些没有做完的绣活。 惊愕的看着周糟这一切,元暇的心中很恐惧。她不是被车给撞了吗?这是在哪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慌忙在身上四处摸了摸,还好还好,四肢健全,看样子为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 等等,元暇猛然低头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她这里就变的这么大了?还有因为写字而磨出来茧子的右手,怎么也变白变小了许多,还这么柔软? 元暇张着嘴目瞪口呆,还没有回过神来,外面的女人就又说话了。 “元暇,你昨儿个是不是又熬夜做绣活啦?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熬夜,眼睛会熬坏的。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些日子呢,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呀?” 从这女人的话中,元暇听出了担忧和不满。 似乎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回答,外面的人不放心,使劲儿的拍打了两下这房间的小木门。 这一举动让元暇的心里十分紧张,她心脏快速的跳动着,下意识的把双手握成拳放在胸口处对外面道:“知道了娘,我这就来。” 外面的女人这才应了一声,悉悉索索的响动了一阵儿后,从稍远的地方传来了“吱呀”的一声。 应该是这家的人出门了,元暇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苦思冥想的费了半天劲儿,她才勉强套上了床头叠放着的衣裳,又穿上床头这双已经有些年头了的灰色布鞋。 她没敢直接出去,先去把门上的门闩拉开把门打开了个缝,悄悄的看了一眼门外才开始慢慢打量院里。 看样子这是一座方正的院子,院里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泥黄色土地。对着她房门口有一小片菜地,地里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根青菜,菜地的右侧是个不大的鸡圈。 她试探的对着院子里喊道:“娘?” 没有人回应,院子里除了发出几声鸡叫外,再没有其它的声音。 她心里有些雀跃,把门呼啦一声打开,出了那个昏暗的小房间。 出来后见住的房间两侧还有两个房间,都是跟她的房间一样,半石半木的。右侧的房间比她的房间要大上许多,看样子也是个卧室。 不远处有一间单独的黄泥巴做的小房间,这小房间比她住的房间还简陋,就连个门都没有。 元暇走进去看了看,见原来是厨房,她有些了然。 这里面有一个到她腰部高的灶台,不远处有一口大水缸,还有一口小的米缸。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张架起来的面桌,剩下的就全是柴火了。 灶台一旁此时放着一个有着缺口的斗碗,她离近看了看,见碗里一个黑色窝窝头和半碗小米稀饭。 根据这些吃食,元暇猜测,这家人是普通的农村人。 她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后,端着灶台上的斗碗开始吃了起来。 只是窝窝太干了,噎的她猛咳了几声,忙喝了两大口稀饭顺了顺。 刚刚够吃饱,她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放下了手中碗筷去擦洗了嘴。 “砰砰砰…裴老哥,我是你魏老弟,快来开门啊,你家姑爷中了秀才了……” 姑爷?秀才?这是什么意思啊? 元暇此时出于本能,想要找地方躲起来,急得开始在院子里找能让人藏身的地方。 还好外面的人拍门并没有拍太久,在她刚刚躲进鸡窝时,拍门声便消失了。 等一切又安静下来,元暇突然反应了过来,在她自己的家里她为什么要躲? 虽然,她已经不是本尊了,可这没有人知道不是吗?对,不能让人知道,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第二章少年 她低着身子又从鸡窝里走出来,稍微整理了下身上沾到的粪便草末,又回到了住的房间。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可既然没有死,她就想好好的活下去。 眼下最主要的是弄清楚她所处的环境,了解原主的人际关系,还有本尊的脾性她也得快些弄清楚。免得在人前露出什么马脚,被当成怪物烧了就不好玩儿了。 住的房间虽然很小很破旧,但是能看的出来,原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女生。 这一点元暇倒和她比较是相符,以前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她就喜欢窝在家里整理自己房间。 打开了床头的小箱子翻看着,里面放着几套四季衣裳,还有两个小包袱。两个包袱中放的是男子的贴身衣袜和女子的肚兜,看样子都是做的新的。 对比了下方桌上的绣活,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包袱里的东西都是原主自己缝的。 正在她到处翻看的时候,大门又响了,并且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来的有三个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 三人都是典型古装剧里的农村人扮相,妇人此时一脸喜色,正向着元暇这边的方向走来。 元暇有点紧张,悄悄的躲在房间里,从门缝里看向外面。 那妇人去拿了竹椅给其中一名男人坐后,对着元暇的房门喊道:“元暇,快些出来,见过你魏家的叔叔。” 元暇吓了一跳,她本能的往后面退了一步,差点就扭了脚。 “哎,来啦。”先应了一声,元暇低头看了看衣裳。 见没有什么不对的,她牵起嘴角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 本来还以为要帮着招呼客人呢,没想到出去只喊人,她娘就立马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又去。 元暇笑容不改,从容淡定的说还要绣衣裳,就又回来她的房间。 隐约听到外面在说“这孩子家中清贫,天生是个读书的料子,平时也从不与人说长短……” 综合了今天听到仅有的几句话,元暇懂了,原来她已经订了亲了。这时候他们在讲的,正是她的未婚夫,讲他考中了秀才。 到中午时,外面的那个人留在了裴家用饭,元暇直到下午他走之后才被允许出她的房间。 之后一连好几天元暇都一直在熟悉和适应这里的一切,直到第八天,她才终于第一次出了家门。 如今是农忙的时候,爹娘都下地去干活了,这天她做好了午饭去给他们送饭。 一路上问了四五个人,才总算是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自家的地,元暇看着正在地中间忙碌的父母有些心疼。 裴父裴母见了元暇都很意外,心里都在想;这孩子怎么会来地里?她这几日,怎么有些不一样了呢? 匆忙吃好了饭,裴母叮嘱了女儿一番后,让她避着人赶紧回家。 她如今是个大姑娘了,前些日子又跟魏家的小子订了亲,若是被那起子嘴碎的知道了,会惹出不好听的闲话的! 元暇也理解她的意思,并没有在此多耽搁,等他们吃了后便收拾了竹筐提着回了家。 此时刚过正晌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树上的知了正“吱吱吱”的不停叫唤着。 快到家时,元暇见家门口正徘徊着一个少年,她的脚步不自觉的便放慢了些许。 这个少年很清瘦,头发此时被一根灰色的布条紧紧的绑起,身上穿着普通的夏天衣裳。 他大概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此时正背对着她,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 难道这就是还没见过面的大哥?元暇心中想着,不由得笑了笑。 只是笑着笑着她的又突然顿住了,不对啊,大哥不是在镇上给药铺当学徒吗?药铺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初二才有假,所以他今日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那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正想去问问那少年是谁,在自己家门口站着做什么,却见那少年突然把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她。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元暇只感觉心脏被什么击打了一下,里面“砰砰砰”的小鹿乱撞着。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当如是!此时她就连要问什么话都忘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对面的少年仿佛也有些意外,只是他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来,片刻后便淡淡的把目光又转向了别处。 猛然想到这是在古代,自己也已经是订了亲的人了,元暇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埋着头脚步匆匆的从他身边走过。 到门口时放下了竹篮踮着脚正要打开门,少年却突然开口问元暇:“你就是这家的姑娘?”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正处在变声期,听着不太好听。随着他的话,元暇开门的动作顿住,踮着的脚也放了下来。 难道,是个认识自家的人?远房亲戚之类的? 不敢扭过头直视他的容颜,她胡思乱想着,背对着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元暇自己的错觉,她感觉少年轻声笑了笑,脚步声也逐渐离她近了些。 “我叫魏徴,字玄成,来这里看一看我的未婚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年的声音虽不好听,对于元暇来说却犹如天籁,让她的脑海中仿佛炸出一朵又大又漂亮的烟花出来。 她脸上洋溢出大大的笑容,立马又矜持的收敛了些,扭过了头来看向他。 没想到他竟就在自己身后,元暇险些就碰到了他,心中不由得又开始紧张。 微微仰着头,元暇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信的问:“你,真的是魏徴?” 少年翘了翘嘴角,脸上的表情也更柔和了些,看着元暇轻轻点了点头。 元暇的脸突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变得火辣辣的,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涩和甜蜜。 此时她对这门未知的亲事不再抗拒,反而,多了份从未有过的期待。 少年似乎真的只是来看一眼她,此时只是看了看她,便悄然离开了。 目送着他越走越远,元暇回到家后再也压抑不住脸上的笑容。真没想到,她的未婚夫,竟会是如此一位翩翩美少年。 已经走远的魏徴对她也算满意,这个史书上寥寥几笔的裴氏,此时看着倒只是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 第三章出嫁前 雍正帝胤禛没想到,他只是因为拖着病体处理朝事累极了,想撑着脑袋休息一会儿,谁知一觉醒来竟会从圆明园来到了千年之前的隋朝,还成了一代名相魏徴的少年时。 他活了五十八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还是被此事给惊着了! 在这里生活好些天了,虽然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置信,却已经开始试着接受这一切。 人能重活一世虽听着荒诞,但既然遇上了,那便是他的造化。 只是不知,他原本的身躯是换了个人,还是已经驾崩了? 若是换了个人,那人会不会凭着他的皇帝身份,糟践了自己的江山? 若是他不幸驾崩了,弘历这个他最属意的孩子,可会顺利登基为帝? 想着这些,他的脸色不由的沉了沉,少年光洁如玉的脸上多了些许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在之后的一段时日里,元暇偶尔的会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盼望那个她一见倾心的未婚夫。 只可惜,魏徴他只来过那一次,之后再没来过。 裴母只当女儿是想哥嫂侄儿了,不曾多问,也不曾有过干涉。 后来元暇失望的次数实在是多了,便开始静下心来在房中学着绣花,安心的等待着出嫁那日来临。 半年的时间不知不觉的从指缝中溜走,像是过了好些年,又像是过了短短几日。 这半年来,元暇基本已经熟悉了身边的人和事,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这一切。 还有,她心中期待的这一天,也终于悄悄的来临了。 送母亲出了房门,元暇的心情格外的复杂,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明日,便是十一月二十六了,是魏徴来迎娶她的日子。 裴母先前与她说了许多私房话,有婆媳之间相处的问题,还有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其实,她还有许多问题想继续问她的,只是此时已经不早了。 她心里的期待少了些,多了一些忐忑迷茫,还多了一些对未知的恐惧。 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却也并没睡沉,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已经醒来。 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元暇决定早些起床,在出嫁前再为爹娘做一顿饭! 摸着黑,她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开始坐起身子起床穿衣。 并没有去穿今日的大红衣裳,而是穿了昨日的旧衣,系上了布襟。怕吵到父母,元暇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 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她不自觉的瑟缩着打了个寒颤,牙关也不自觉的发颤,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出了屋门才发现,原来不知在何时落雪了,此时空中都还在簌簌的下着。 积起来的雪约莫有两三寸厚,正好到她的脚踝处,她提着衣摆三两步跑进了厨房里。 等进来厨房后生好了火,她靠在火边总算暖和了许多,开始烧热水洗漱。 洗了把脸,用简易的牙刷刷了刷牙,又拿木梳疏通了及腰的长发。 之后用布包好了头发,看了看面缸,元暇开始烧今天的早饭。 今天的早饭比平时奢侈了些,她先是烧了大半锅面汤,面汤上撒了个三个鸡蛋,又去烙了一小筐煎饼,炒了个豆芽菜,最后凉拌了个野菜。 等裴母裴父起床后,这才知道女儿竟早早的起了,还在厨房忙活了一大早上。 裴母嗔怪着忙赶元暇出了厨房,让她快些清洗干净,又催促她赶紧去换上今日要穿的衣裳。 很快天便开始亮了,元暇的哥哥嫂嫂也从镇上赶了回来,特地回来送她这个唯一的妹子出嫁。 此时这两人都是落了一身雪,停下脚步时,裴元霏的怀中钻出了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来。 元暇换上了嫁衣后,正巧听到哥嫂回来的动静,忍不住去门口看了看。 见小侄儿正在哥哥怀中睡意朦胧的揉眼睛,她忍不住笑了笑,弓着身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裴柳氏拍打了两人身上的雪,笑意盈盈的打趣元暇:“元暇,今日你都要嫁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顽皮呢?” 元暇看着嫂子笑了笑,指着厨房对二人道:“哥哥嫂嫂都还没吃早饭吧?都快些去喝些热面汤暖一暖身子,我烧的多着呢。” 裴柳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接过了丈夫怀中的儿子,先一步进了厨房里。 裴元霏看了看已经穿好了嫁衣的元暇,有些伤感的跟她叮嘱:“往后不在家中,不可再如此顽劣,要与妹婿好好过日子……” 听着兄长语重心长的嘱咐,元暇也渐渐湿了眼眶,忙拿帕子轻轻沾了沾眼睛。 亲戚邻居们此时也都开始结着伴进了裴家的院子,裴元霏见了后不再与妹妹道话,笑呵呵的去抱了堆柴火放在房檐下生了火。 男人们挤成一堆,女人们也凑在一堆,大家互相说着话与裴家人道喜。 元暇此时在她的房间里端端正正的坐着,面前一位年龄稍长的妇人正在给她开面,这是族中的一位全福奶奶。 她轻轻的闭着眼睛,只感觉脸上稍微有些刺痛,没一会儿这一项便已经结束了。 之后是简单的描眉,上妆,梳发。 梳发是身后的另一位妇人在给她梳,这是请的另一位全福人,元暇要叫三婶婶。 妇人此时给元暇梳着长发,口中念着词,面上一派柔和。 才刚刚给元暇上完妆,众人便听到了大门外闹哄哄的说笑声,紧接着院中放起了鞭炮。 元暇心中突然很紧张,面上忍不住表露出了几分,幸而不知被谁给盖上了红盖头。 “裴家姑爷进院!” “魏家拿礼肉两条!” “魏家拿活兔两只!” “魏家拿四色布匹……” 外面的唱词人还在高声喊着,院中的众人已经听的呆住,或惊诧或艳羡。 也有人纳闷儿,不是说这魏家孤儿寡母的,家境很贫寒吗? 裴元霏见魏家如此重视这门亲事,不由得笑得合不拢嘴,心中的伤感也稍淡了些。 稍作考虑后,他找了个机会和爹娘商量了一下,往元暇的嫁妆里又塞了二两碎银子。 不多时,元暇被两个全福人搀扶着站了起来,随着她们的小声提示,深一步浅一步的出了房间。 第四章“不熟” 魏徴没有让她等多久,他一直浅笑着,主动过来牵上了元暇的手。 等拜别了亲人后,元暇突然觉得身子腾空,竟被他给拦腰横抱在了怀里。 众人善意的起着哄调侃魏徴,让他一定要好好抱紧新娘子,下雪路滑别把人给摔了。 元暇此时脸上发烫,羞涩的咬紧了下唇,心中也因他这个举动而安定了一些。 没敢大胆的去攀着他的脖子,她一手稳着他的手臂,一手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裳。 魏徴之后不在开口说话,屏着气往外走,没几步便出了裴家。 他步子迈的很大,把元暇放在外面的牛车上后,赶着牛车开始往回走。 元暇感觉坐的地方软乎乎的,她摸了摸,是一床厚厚的褥子。 正要偷偷从盖头下往外看一看,却突然见有只小手伸了过来,把一床捂热了的棉被盖在了她的腿上。 “表婶你冷吗?我给你盖上你就不冷了,这个给你拿着,表叔让我今日好好跟着你照顾你,我会照顾好你的!” 这孩子的声音很稚嫩,元暇听不出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感觉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听这孩子说是魏徴让她照顾自己,她不自觉的笑开了花,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接过小孩儿又递过来的东西,她仔细摸了摸,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拿在盖头地下定睛看了看,见原来是个烧热的石头,她有些失笑。 这石头定然是特意寻出来的,通体乳白色,洗的干干净净。 石头的温度烧的刚刚好,握在手里的大小也刚刚好,元暇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个大苹果。 这些暖心的小细节,终于让她感觉自己并没有不是一厢情愿了,她此时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裴元霏在后面拉着架子车,架子车上装着元暇的两箱嫁妆,他跟亲戚长辈们喜气洋洋的来送嫁。 约莫有两刻钟,元暇再次听到有放鞭炮的声音,她忙坐直了身子不再靠着车畔。 随即,那个乖巧的孩子把手递了过来,紧紧的牵住了她的手。 她刚回握住这只小手,身子便是一个咯噔,让她开始往下滑下。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窘态,元暇忙伸出手紧紧的抓住车畔,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就在她心中猜测是不是到了地方的时候,魏徴又过来了,他直接又倾身把她给抱了起来。 身子悬空,让元暇暗道果真是到了魏家,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感到紧张。 魏徴没有往前走,而是停在了原地,元暇能感觉到这会儿有很多人都在看她们。 一阵闹闹嚷嚷的说话声过后,她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喊道:“跨火盆……” 紧接着,她被魏徴放在了地上,又被他握紧了手。 他牵着她向前走了些,小声在她旁边道:“停,跨大步……” 元暇照做,之后只感觉胯下突然一热,便已经跨过来站好了。 之后又是一些繁杂的礼数,等夫妻对拜完毕,进入了新房,她总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坐在喜床的床畔,听着周围的人的嬉闹声,魏徴挑开了元暇的红盖头。 眼前突然出现的亮光让元暇有些不适,她下意识的紧闭着双眼,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的睁开。 接着,她还没来得及打量魏徴,也来不及打量周围和房间,便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她捧了副碗筷,碗中盛了两个小饺子,元暇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目光不敢乱看,听着旁边妇人的提示,接过了小姑娘手中的碗筷。 这个妇人穿的很喜庆,她此时笑合不拢嘴的看着元暇道:“魏家娘子,快尝尝这饺子。” 元暇听话的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嚼着,突然感觉饺子是生的,她抬头看了眼魏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咽进去。 难道她刚过门,这下马威就来了吗?她心中不禁有些苦涩。 妇人还是满脸堆着笑,拿了个空碗递给她道:“怎么样,生还是不生?” 元暇还是没懂她的意思,含着口中的生饺子,怯生生的看着魏徴道:“不熟。” 没想到,这两个字竟把房间的众人都给逗笑了,魏徴也是看着她忍俊不禁。 元暇察觉自己似乎是闹了笑话,脸色爆红,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隙让她钻进去。 妇人也是笑得捧腹,只是很快便止住了,给元暇找了台阶下。 示意她又夹了一个,妇人又笑问:“生不生?” 怕她又出糗,魏徴嘴角含笑的看着元暇道:“生。” 元暇这回只轻轻咬了下便吐出来了,虽比他说了慢半拍,可好在说出口的也是:“生。” 接着认了认房间内的人,等他们闹过之后都呼啦啦的涌了出去,新房里便只剩下魏徴和元暇。 看着这个已经跟她拜了堂,成了她丈夫的大男孩儿,元暇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见她脸上红的都要滴出血来,魏徴坐在她身旁轻笑了声道:“不用那么紧张,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夫妻?这个词让元暇心中忍不住睫毛轻颤,也让她心中愉悦了些。 只是想起刚刚的窘事,她脸上红了红道:“方才的事,不会传出去吧?” “无碍,只是一件小事,娘子不必放在心上。”魏徴轻笑着摇头,朝着她伸了伸手。 听他喊娘子,元暇心中十分高兴,对他浅浅一笑。 这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让魏徴看的呆了一瞬,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女子。 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见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元暇有些羡慕。 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元暇把手伸了出来放在他手上,看着他一脸的好奇。 魏徴突然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不远处的桌边。 桌上有几个菜,三荤三素,还有两个酒杯。 早上的时候娘不让她吃饭,也不让她喝水,怕她会出洋相。 原本就有些饿,又加上累了半晌,元暇的肚子早就唱起了了空城计。 此时忍不住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她的小动作被魏徴发觉,他轻笑着把两个酒杯都满上,拿起自己手边上的酒杯后,示意她拿起另一杯。 第五章睡着 元暇这回秒懂,有些羞涩的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同时喝了手中的合卺酒。 感觉入口酸甜,只有淡淡的酒味儿,她眼前一亮。 魏徴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又去拿了把剪刀和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来,很干脆的剪下了一缕头发。 接过他递过来的剪刀,元暇也没有犹豫,咔嚓一下便剪了一缕头发下来。 等看着他把两人的头发用红绳系在了一起,放进了盒子后笑着离开了房间,元暇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此时总算是可以把身子放松下来了,转动着僵硬了一天的脖子,轻轻揉捏着酸疼腰。 魏徴方才和她说,若是她饿了,可以自己先吃一些桌上的东西。 所以元暇此时没多犹豫,拿了副碗筷便开始埋头吃,不多时便把几样菜都吃下去了大半。 等吃饱了收拾好碗筷,她开始起身打量着房间,看着这个以后要长久生活的家。 房间大概有四十平方米大小,房间内的物件并不多,此时她一览无遗。 相比之下,除了房屋更破旧一些,倒是比她原来住的房间大上许多。 床在最里面挨着墙壁放着,不远处摆放着一个小箱子,和一张类似梳妆台的小桌子。 走过去打开箱子看了看,见里面只有几件男人的衣裳,她不自觉的笑了笑。 她的两箱嫁妆此时正摆放在桌子的一旁,元暇想了想,去翻出了最下面的一个小包袱,和一套情侣睡衣出来。 包袱里的东西是原主留下的,她来时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些带了过来。 这睡衣是她学会缝衣服以后亲手缝制的,特意做成了情侣款式,是她对魏徴的心意。 把这两样东西都放在了床头,元暇继续四处看,走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这里被隔开了一小块儿,似乎是个单独的小房间,这让元暇心里产生了几分好奇。 这小房间是靠着墙壁搭的,比她的头高出一节,两侧用竹竿围的严严实实。 门是用的一张竹席代替的,从上面遮盖到了下面,一点点缝隙都没有留。 往一旁走了几步,元暇摸着下巴在心中猜测,魏徴他应该是个很重隐私的男人! 她看了看门口,感觉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然后偷偷从侧面的竹竿缝往里瞄了一眼。 见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摆满了书的小书架,元暇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竟是一个小书房。 见没什么可看的了,她回到了床边坐下,安静的等着魏徴回来。 时间慢慢过去,圆桌上的红烛都变得稍暗淡了些,元暇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去把烛心剪短了些。 等魏徴有些醉意的回房时,才发现他的这个小新娘,已经在不知何睡着了。 此时元暇的上半身在床上躺着,双腿放在床边,连鞋子都没有脱。 魏徴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走过去半蹲在床边上,端详着双眼紧闭的元暇。 见她没有对这陌生的环境感到不适,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为她脱去了鞋袜。 她的脚已经很冰,他先帮她盖上被子,又离了房间去厨房拿了个烧热的石头。 石头擦洗干净后,放进了被窝里,没一会儿被窝便被暖的热烘烘的。 他在外头只是陪着喝了些酒,此时还没有吃饭,便坐下去准备吃一些。 只是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他犹豫了,叹息着又放下了碗筷。 脱衣裳时,他见床头放着一套新的衣裳,魏徴眼中有些意外。 他轻笑了一声,把衣裳拿在手里看了看,之后便直接换上了这套衣裳。 看着大小正好合身的衣裳,他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把她抱着往床里放了放,他此时并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平躺着枕着自己的手臂进入了梦乡。 元暇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一片漆黑的,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 她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见红烛已经快燃到了底部,此时只有一丝微弱的光芒。 她根据剩下的蜡烛猜想,这会儿应该也就是两三点钟的样子吧,还不用立刻起床。 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在昨日已经嫁人了,她猛地掀开被子看向自己。 见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嫁衣,她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一些失落。 魏徴很警觉,在她坐起身子的时候,便已经彻底醒了。 此时见了她的动作,和她面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后,他有些啼笑皆非。 轻咳了一声,他好整以暇的撑起头看着她问:“娘子总算是睡醒了,此时才担心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妨他会醒来,还突然出声,元暇被他吓了一跳。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此时一手轻捂着狂跳的胸口,一手按着床,往里面稍微挪了些。 只是挪开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这个动作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并不想挨着他? 魏徴并没有等她回答,毕竟,这只是一句戏言。 他心中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他向来不习惯仰头看人,尤其还是女人。所以他此时干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活动着脖颈准备起身。 见他身上穿的正是自己给他缝的衣裳,元暇心中头有些甜蜜,就这样傻傻的看着他。 魏徴毫不避讳脱下了身上的衣裳,此时还对着元暇伸直了手臂,示意她来帮忙。 奶白色的皮肤看的元暇一阵羡慕,随后她脸上一热,跪坐着去帮他穿一旁的棉衣。 魏徴见她虽然羞涩,却不扭捏,心里喜欢了几分。 等穿好了衣裳以后,魏徴又去拿了梳子解开了头发,坐在床畔让她帮他通头发。 元暇一副乖巧的模样跪坐在他身后,轻柔的帮他把长发全部疏通,接着又帮他按了一会儿头才又用布条帮他把头发都束了起来。 两人此时虽都没有说话,彼此的距离却拉近了不少,魏徴心中也很满意。 他站起身后对元暇笑了笑,声音轻柔的嘱咐:“此时还尚早,天气寒凉,娘子再躺着睡一觉。” “那夫君你呢?”元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脸上有些担忧。 “我去那里温会儿书,半个时辰后叫你,我们一起去给母亲奉茶。”魏徴说着,转过身开始往那个小房间走去。 “夫君你等一等~” 第六章相处 元暇叫住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脸期盼的问:“我稍后可以去找你吗?醒了便睡不着了,一个人有些怕黑。” 怕他不同意,她说怕黑的时候,还特意缩了缩脖子。 魏徴的眉头下意识轻蹙,有些审视意味的看着元暇。 随即又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如今不过是一介布衣,不再是曾经的皇帝了。当然了,书房中,也没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机密。 元暇见他面上的不悦一闪而逝,心中有些忐忑,紧张的捏着被子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思索着,该找个什么台阶下。 还好没等她想好理由,魏徴便微微点了点头一脸温和道:“那我此时先过去,娘子你穿的暖和些,来帮我磨墨。” 元暇瞬间翘起了嘴角笑逐颜开,等他进了那个房间后,开始迅速的换衣裳梳头发。 外面穿的是一套特意准备的新衣裳,主色是玫红色,上面点缀了一些小花。 直到这个时候整理着带来的嫁妆,她才发现了箱子的底部有几块儿碎银子,与此时身上的银子一样多。 猜到了是父母又偷偷放的,元暇心中一暖,把这些银子也一起都揣在了怀里。 等叠好了床上的被褥,又收拾好带来的这些衣物棉被,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刻钟了。 之后站在小书房外,她外犹豫了一小会儿才轻声问里面的人:“夫君?我方便进来吗?” “进来吧。”魏徴又写完了一行字后,头也不抬的对小门外道。 元暇脸上一喜,进去后见他低着头写的认真,立马悄声走到他旁边去帮他研磨。 只看了一眼他笔下的字,她的注意力分了一大半到他的笔下,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写了这么多了,看向他笔下刚写出来的字,她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满脸崇拜。 这妥妥的就是校草加学霸型的男生呀,完了完了,她要彻底爱上他了! 他应该是在默写什么东西吧,写出来的字都是正体,下笔完全没有过停顿。 元暇下意识的在心里替他数着,不知不觉的就数到了一百,写的东西叠起来都有手指那么厚了。 到他最后放下手中的笔时,她磨墨的两只手腕都已经酸到了极限了,垂在身侧便不想再提起来了。 魏徴把书桌上的纸笔都收好后,侧过头看着元暇一眼,面上有些难为情。 元暇起先没有发觉,过了会儿见他桌上收拾完毕后,还是坐着不动,嘴唇又蠕动着欲言又止,便知道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她向来善解人意,此时主动开口问他道:“夫君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你我既已是夫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魏徴一怔,好半晌后才面色复杂的看着她说:“娘子,母亲的身体近来不太好,我想,从今往后便不让她再洗衣做饭了,由我们二人来做这些事情。”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做家务啊,元暇抿嘴笑道:“这是应该的,我在家中时便都一直做这些,所以这些夫君你就放心吧。” 以前还在家中时,母亲便跟她说过魏家伯母的身体不大好,所以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在这个年代,女人本来就是要做这些的,他此时没有理所当然的要求自己做,而是先好声好气的与自己说,这一点元暇心中其实还是蛮高兴的。 魏徴却是心中愧疚,他站起身后下意识的去牵了她的手,一脸认真的与她承诺:“娘子放心,等以后家中买些下人,便不用你来做这些粗使活。” 他的此时说出的话亲近的动作都让元暇心中窃喜,她顺势又靠近了他一些,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狭小的空间内一时充满了温情,元暇不敢直视魏徴的眼睛,怕脸上露轻浮的表情。 静默了一会儿后,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院中的公鸡也开始打鸣了。 不知道他此时又在想什么,元暇打破了宁静轻声道:“不如夫君先带我去认一认家里吧?或者告诉我厨房在哪里,我给夫君和娘尝一尝我的手艺。” 魏徴的思绪被元暇打断,回过神后看着她点了点头,牵着她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后是堂屋,也可以说是魏徴母亲的房间,或者是厨房也很恰当。 因为这里用草席隔开成了两个房间,入眼的是一应灶具,靠近里面的是魏徴母亲住的地方。 此时魏母已经起了,正在摸索着起床,发出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魏徴隔着草席跟里面道:“娘,您先别急着起,再继续躺下睡一会儿。 等会儿子去镇上把抄的书卖了,继续给您捡些药来吃,儿子和元暇此时先给您敬茶再做饭。” 元暇心里突然一惊,原来他之前是在抄书啊?难道家中没有银子用了吗? 里面的人听他说做饭可能有些急了,急促的咳嗽了两声回道:“徴儿万万不可,哪有过门儿第一天就让媳妇儿做饭的道理? 娘马上就出来做,娘这身子骨早已经好妥当了的,不必再费银钱去拿药了。” 元暇几乎没有犹豫,伸手便拿出怀中的银子放在魏徴手中,见他眉头深锁,似乎不解她的意思,便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又松来他的手朝着魏母的地方走了两步,元暇清了清嗓子对里面的人说:“娘,我是元暇,您还是听夫君的话快先歇着吧,不过是烧个饭,又不是什么劳累的活,儿媳一会儿就做好了。” 她话落后,魏徴上前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又把银子放在她手中。 见她面露不解,魏徴侧过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子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这银子你自己收好便是,不用想着替我分忧。 你信我,家中的窘迫只是一时的,我不会让你和娘一直过这种苦日子。” 元暇耳朵痒痒的,虽然很害羞,却红着脸没有躲避,等他说完后颤抖着睫毛对他点了点头。 她本就生的不错,这副乖巧的样子又极惹人怜爱,让魏徴忍不住低头在她眼睛上轻轻啄了一口。 元暇本能的闭了闭眼,等睁开眼后见他已经站好,正正视着她的眼睛抿嘴而笑。 第七章婚后第二天(上) 她羞涩的对他报以微笑,正在想这会儿要不要跟他说些什么,魏母突然掀开草席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时的天色还很暗,油灯照亮的地方只有周身这么大点儿,元暇只能看到婆婆隐隐绰绰的人影。 她忙敛了脸上少女怀春的模样,浅笑着迎上去搀扶着她,劝她进去好好躺着就是。 这是她第一次见婆婆,感觉她很亲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生疏感。 只是这个人有些固执,元暇好说歹说的劝解了半天,才总算是把她劝了回去。 回来正堂后她直接挽了挽两边的袖子,开始熟悉房中的这些灶具和食材的位置,准备先生火做早饭。 等熟悉完这些之后,先烧了热水洗漱,之后才开始准备做饭。 魏徴很体贴,并没有把这些全部都甩给她来做,而是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此时锅里煮的是小米粥,魏徴帮他看着火,她又揉了点面准备烙几个饼。 天色渐渐的开始亮了,魏母已经再次穿戴妥当,说什么也要出来帮些忙。 两人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的,等她洗漱过后,让她只管坐在灶前烤火取暖。 元暇一边忙着翻锅里的饼,一边抽空偷偷的打量婆婆,心中赞叹她的容貌。不得不说,婆婆在年轻时绝对是个大美人。 魏徴的脸型和嘴巴跟她特别相似,巴掌大的鹅蛋脸,薄薄的红唇。 或许是带病的原因,她面色没什么血色,显得格外的苍白。身高跟她差不多,大概有一米六出头的样子,整体很偏瘦。 又炒了一道素菜后,小两口让魏母先坐,正式给她磕头敬了茶。 元暇的泪点很低,见婆婆的眼圈红红的,她也是眼睛突然一酸险些掉下了泪来。 怕被婆婆和魏徴看到,她忙低头眨巴着眼睛,把眼眶中的泪又收了回去。 魏徴已经看在眼里,还以为她这时是想家了,起身后不动声色的靠近元暇,隔着衣服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对她的安慰。 其实元暇都已经收了情绪了,这会儿正左顾右盼的想找个借口出门去找厕所。她从昨日到此时,整整有十二个时辰没有解决过生理问题了,实在是憋得慌。 算了,跟他直说吧,实在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理由。 清了清嗓子,元暇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魏徴:“夫君,那个,呃…家中的茅厕在哪里?” 魏徴瞬间愣住,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憋着笑牵着她跟魏母道:“娘,您先用饭不用等我们,儿子去跟元暇说几句话。” 魏母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嘱咐:“去吧去吧,你们新婚燕尔,是该有悄悄话要说。” 魏徴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元暇一脸窘迫,跟在他身后小跑着出了房间。 茅厕离得不远,就在几十米外的猪圈后面,魏徴跟她指了一下位置后便等在原地。 元暇解决完生理问题后,从茅房出来大致看了下魏家的院貌,跟裴家做了一下比较。 相对来说魏家要大上一些,只是这儿并没有垒的院墙,院子只是用一圈篱笆围着。 房屋只有两间,就是她和魏徴的房间,还有刚刚的那个堂屋。院里种的有菜,和鸡圈猪圈…… 昨日下过的雪还没化,她目测,这雪至少也有四五寸深。 地上的雪被清在了路的两旁,元暇这时才发现,空地上放着十几张桌子和一堆板凳。 这些桌椅板凳已经擦洗的干干净净的了,放在了一堆,应该是借来的。不远处是几大盆脏兮兮的碗筷,看样子是待洗…… 眼下没管这些,回到堂屋后见魏母还在干坐着等她们两个,元暇忙去洗了手三人一起用饭。 饭桌上很安静,见魏徴吃的慢条斯理的很优雅,元暇也刻意放慢了速度细嚼慢咽。 魏徴先前已经说过了,他要去镇上卖他抄的书,用罢了早饭后他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叮嘱二人几句,便背着背篓要去镇上了。 魏母眼睛花了没瞧见,元暇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虽是一晃眼,她也认的出那背篓下是两只活的成年野兔。 感觉他像是刻意不想让她们知道这件事,元暇此时面不改色的装作没看到,只嘱咐他早些回来。 等他离开后,魏母慈爱的拍着元暇的手道:“好孩子,从昨日到现在你累坏了吧?快回屋去躺着休息一会儿。” 元暇说不上累,反而心情很亢奋,腼腆的笑着回道:“娘,我不累,您这几日才累坏了吧?您快去歇着,我先把这些东西都清洗干净。” 魏母嗔笑,这孩子,昨日大婚还不知道折腾到了什么时候,今天早上到现在又一直在忙碌,她怎么会不累? 元暇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见她看着自己笑,便也跟着傻笑,等傻笑过后去烧了一大锅热水,开始去洗院中的一大堆碗筷。 两人谁也劝不过谁,干脆分工合作,一个清洗第一遍,一个清洗第二遍。 新婚第二天的上午就在洗碗中度过了,洗碗的中途有几个来串门子的妇人,专门来看元暇这个秀才娘子的。 魏母对着这些人笑得牙不见眼,把元暇夸的跟朵花似的,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些人见元暇不止长的好看,人还勤快孝顺,都对她评价很高。 这对新晋婆媳的关系融洽,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已经传了出去传的村里头人尽皆知。 等洗好了所有的碗筷时热水还有不少,秉着不浪费的观念,元暇又去把那些桌椅板凳又从新擦洗了一遍。 魏徴回来的时间很巧,正好是她做完了这一切,要去添锅做饭的时候。 他的心情很不错,趁着魏母拿着药回自己小房间的空档,递给了元暇一支木簪和一个小坛子。 元暇还不知道坛子里是什么,但是这木簪可是他的心意,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怎么也看不够,实在是高兴极了。 见婆婆还没出来,周围也没有人,她大着胆子踮起了脚想亲一下魏徴的脸。 只是元暇高估了自己的身高,魏徴这半年了长高了不少,此时她踮着脚也才勉强能亲到他的下巴。 第八章婚后第二天(下) 魏徴实在不妨她的胆子这么大,见她的脸色因为够不到自己而变得尴尬,便轻笑着伸手捂上她的眼睛。看了看堂屋内,他快速的低头亲了下她的双唇。 元暇心里正奇怪他做什么要捂自己的眼,突然感觉嘴上凉凉软软的,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果冻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也就一瞬间,稍纵即逝。 难道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是他吻了她吗?不然怎么解释这奇妙的触感? 元暇激动的心跳如鼓,下意识的后腿了一步后,双手捂着发烫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徴。 她的心思全部了写在脸上,连猜都不用猜,倒是让魏徴心里有些许的不自在。 他忍着笑意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看向她怀中的小坛子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是李记酿的果酒,娘子稍后尝一尝。若是觉得喜欢的话,改日等我再去镇上了,再给你带些回来。” 元暇这回连矜持也装不来了,她简直乐开了花,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好!” 这时魏母从堂屋走了出来,她手里拿了一包药,又去拿着熬药的罐子径直走到了房檐下。 元暇见了后正要过去帮她熬药,魏徴突然捏住她的手腕,面上有几分疼惜:“我来看着熬吧,娘子先回房间歇一歇,半个时辰后我去叫你。” 元暇还真觉得的有些累了,这样也好,休息半个时辰后再起来做午饭。 于是她看着魏徴乖巧的点了点头,和婆婆招呼了一声后,抱着小坛子回了房间。 房中有一套简易的茶具,元暇去拿了个杯子,打开坛子倒了一杯果酒出来。 浅尝了一口,感觉和昨晚的果酒一模一样,又仰头喝了一口,她心里美滋滋的。 喝完了一杯,把坛子盖好,把银子取出来压在了枕头底下。刚躺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她着实是有些困乏。 半个时辰后,还没等魏徴来叫她,她自己就精神饱满的醒了过来。起床后整理了衣裳头发,刚叠好被子,正巧见魏徴进屋。 元暇见到他就不自觉的开心,魏徴是有些意外,两人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小跑着去了他的身边后,跟他说那个酒很好喝,两人说着话到堂屋开始做午饭。 中午吃的是手擀面,魏母在元暇舀面的时候欲言又止,只是见儿子那里没有意见,便也叹息一声,没有开口阻止。 等吃罢了午饭,魏母提着桶去喂鸡喂猪,魏徴去推了猪圈旁的架子车来。看着院中的这些桌子和板凳上刻的记号,他把这些都分开了放。 元暇等拾掇好了堂屋的卫生,见他正好装好了一车,便帮着他一起推着去送还这些东西。 小两口忙活了大半天,来回跑了四五趟,总算是把这些东西都还了回去。 顺便的,元暇还认识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媳妇,因为都住的不远,便约好明日到魏家去,大家在一起做绣活。 元暇当然是很开心的,毕竟来这里都半年了,除了嫂子以外还没有一个朋友呢。 等到了家门口时,她不自觉的哼起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歌,惹的魏徴频频扭回头看。 此时邻家的一名妇人正在和魏母说话,这是魏母的好友,按辈分的话魏徴要喊她嫂子。 元暇去打来了水后,和魏徴先后洗干净了手,一起上前去招呼了这位和魏母差不多年纪的嫂子。 这妇人很面善,笑得格外灿烂的看着魏母道:“婶婶可真是有福气,这儿子媳妇都是如此的孝顺体贴,可要羡慕死我们了。” 魏母笑着谦虚了几句,跟魏徴道:“徴儿,你带着你媳妇儿去村里转一转,或者去认识认识咱家里的地。娘跟你嫂子还有些话要说,你们年轻人在家估计也待不住。” 她这话说的颇有深意,元暇怎么想怎么觉得,婆婆这意思是让她和魏徴单独相处。 这话她都想的透,魏徴更是明白了,跟元暇使了个眼色后两人又出了家门。 没往村里面去,元暇默默的跟在魏徴的身后,两人拐了个弯后去了地里。 这天气没有人来这里瞎转,雪地里一个脚印也没有,白茫茫的雪让人都不忍心下脚去踩。 等到了没人的时候,魏徴朝着元暇伸了伸手,让元暇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两人牵着手慢慢的走着,走了一会儿后,他侧过脸问元暇:“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不管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来。” “都挺好的,我觉得,跟我家里差不多。”元暇看着他的眼睛说完,突然嗦着嘴停下了脚步。 魏徴随着她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问她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他说着,不自觉的捏了捏元暇的手。 元暇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道:“魏徴,我可以跟你提一个要求吗?” “嗯?”魏徴下意识的蹙眉,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口。 元暇抿了抿嘴,组织了下语言道:“我觉得我们现在都还太小了,身体也都还没长开。为了长远的打算,不如先这样培养两年感情,把同房的这件事情先放一放。” 她在刚刚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她和魏徴今年都才十四岁,连十五都不到,如果现在就同房,肯定有几率怀孕,对她的年龄来说怀孕并不是一件好事。 魏徴的表情一愣,明显很意外,看着她一时没有开口。 其实若是她不开口,他也是要找机会跟她说这件事的。就像她刚刚说的,为了长远的打算,最好是等再过两年她的身体完全长开了再同房。 元暇说完后,便睁大眼睛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变化,由此来猜测他心中的想法。 见他并没有很反感,便悄悄松了口气,静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魏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等两年后再说,娘那里我会帮你瞒着。还有别的吗?趁此机会咱们都说清楚。” 看样子,她心中也自有丘壑,并不是真的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想想也是,既然裴氏能让魏徴心甘情愿守着她一辈子,还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那就不会是一个没脑子,完全依附男人的女人。 第九章晚饭 元暇心里想了一会儿,又跟他提道:“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答应我,那就是只要我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你就不能纳妾。除了我以外,你不能碰别的任何的女人,除非我出什么意外死了。” 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小心眼,魏徴挑了挑眉心里有些不痛快:“哦?你告诉我这是为何?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常事吗?”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漫不经心,让元暇有些心酸。果然,在感情中,先动心的那个人注定要矮上一头。 又想起出嫁前娘跟她说的那些,说魏徴以后定然会做官,会纳妾,让她届时要看开些,她不禁更难受了。 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元暇此时松开了他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袖道:“魏徴,我不知道你现在喜不喜欢我,在你的心里我又是什么样的份量。但是我现在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见他的表情开始变得认真,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所以,我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你。别的任何事都好商量,但是只有这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那若是我说,我做不到呢?你要如何?”魏徴环着胸打量着她的表情,想试探她的底线是在哪里。 元暇一愣,眼泪瞬间决堤,她扁着嘴往前一步抱着他的腰晃动着哭泣:“不可以不可以,你一定要做到,没有第二个选择。” 魏徴想过她听了会恼,或者会就此示弱妥协,就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哭着跟他耍赖。 看她哭的梨花带泪,他心中有些触动。罢了罢了,不就是不纳妾吗,这又有何难?从知道了自己成了魏徴那一刻,他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见她仰头看着自己一脸的委屈,魏徴哭笑不得的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以后绝不纳妾。别再哭了,当心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其实她如此勇敢的表达爱意,让他不止有些佩服,还有些自得。 元暇忙看了看四周,见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 她眼睛此时湿漉漉的,娇俏的模样实在可人,魏徴的表情不自觉的便柔和了许多。 他没有敷衍自己,而是明确的答应了,元暇自然也懂得适可而止。 平复了情绪,她又问他家中的情况:“夫君,我们家中现在是不是没有多的积蓄?那你是继续读书考取功名,还是就此止步?” 若是要继续读书科考的话,要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于她们这种普通人家来说可是巨款。 而且他到时候定然会离开家,会和她分局两地,所以她现在就要知道他的规划好提前做准备。 魏徴明白了她此时的想法,牵着她边走边道:“家中是没什么积蓄,所以我暂时就先在家种地吧,闲了就抄写书。等再过几年存一些积蓄出来后,再考虑进京赶考。” 他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元暇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闲适的散步聊天,熟悉了彼此的脾性,都对对方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天色越来越阴沉,不知不觉的下起了雪,元暇不禁感叹这雪来的实在合适。因为就在前一会儿,她感觉到右脚的鞋袜湿了,却不舍得煞风景的提出回去。 雪越下越大,两人开始往回走,魏徴怕元暇摔了,便示意她到自己背上来,背着她稳稳的朝着家的方向走。 到家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天色已经开始越来越暗,元暇忙着手做饭。 魏徴对她要去做晚饭的举动有些意外,想着兴许裴家是有吃晚饭的习惯的,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可魏母却忍不住了,她看着面缸里的剩余一脸心疼:“元暇,现在又不是农忙的时候,咱们要不然还是省一省吧?” 似曾相识的话让元暇手中一顿,当时在娘家的时候,裴母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可是比起以后,她更怕饿肚子,所以手中只是一顿过后便又继续开始舀面。 魏母看了看魏徴,希望他能开口帮着自己说一说,她不想因此和裴氏起冲突。 只是还不等魏徴开口,元暇便已经快速舀好了面,端着面盆去了面桌处。 她一边拍着手上的面粉,一边笑着看着婆婆道:“娘,咱们普通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张嘴吗?我认为从口中省是省不出来什么的,还是要靠双手努力去挣才是真的,夫君你说呢?” 元暇说的话魏徴心中是赞同的,原本他就不赞同不吃夜饭的这个说法,只是无奈拗不过他娘的脾气。 此时见他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嗔怪的看了一眼元暇,却是附和她的话道:“娘,儿子觉得元暇的话有道理,努力去挣才是真的,而不是靠每日饿肚子来省下来。” “您放心吧,等开了春儿子再去开两亩荒地,不会让家中无粮的。”说完后,他开始去灶前生火。 魏母无奈的看着他和元暇叹了口气,罢了,那这件事就这样吧! 等吃了晚饭,烧了水回房泡了脚,元暇心情颇好的换上了睡衣。 她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着魏徴,但是他很自觉,直到元暇收拾妥当钻进了被窝时才从小书房出来。 等他换上了睡衣和元暇挨着躺下后,元暇把白天的银子又递给他道:“夫君,这银子你还是拿着吧,放在我这里又不会生银子出来。” 见他笑着白了自己一眼,面上却很坚定,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这钱。 想起他下午说的家里目前有六亩多地,元暇想了想又换了个说辞:“要不然,你拿着这银子去买只牛犊子养着?既然打算开荒地,我们就多开两亩,这样只靠人力定然是不行的。” 魏徴侧过脸看了看她,还是摇着头不应,他心中自有他的打算。 元暇突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子狡黠的看着他道:“夫君可是觉得用我的银子不好意思?那你就拿着这个去把牛买回来,当做是我带来的嫁妆好不好?” 第十章明白 “娘子不必再说了,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魏徴说完便熄了油灯,自顾自的往下躺了躺。 元暇察觉到他突然就不高兴了,却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撅着嘴有些郁闷。 并且见他真的就像立马就睡着了一样,背对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团火气。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上半身都冻的快麻木了,这才心酸的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元暇心里有些乱,眼泪不自觉的便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怕被他发现,她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想着一些曾经看过的笑话才慢慢有了困意。 却不知在她睡着以后,魏徴试探的往她的地方挪了挪,好半晌后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轻叹道:“真是个傻姑娘!” 醒来时,元暇已经忘了昨夜的一些不愉快,伸了个懒腰便开始快速的穿衣。虽然很不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可是她此时急着上厕所。 等穿好了衣裳,发觉魏徴的位置没有人,被窝是冰凉的,元暇心里一急,本能的先下床在地上摸了摸。 正要喊他,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房间有隐隐绰绰的亮光,她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穿好了衣裳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见他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书写着,也不知道写了有多久了。 又看了看他右手边,那里已经放了厚厚的一叠,比昨日清晨写了一个多时辰的成果还要多许多。难道他就这样坐着写了一夜?感受着冰冷的空气,元暇心情有些复杂。 去开门的时候费了些时间,因为怕吵到魏徴,所以她格外的小心。 之后搓着手从茅房出来时,见他正提着油灯在几步之外等着,元暇扬着嘴角笑了出来。 魏徴没看到她此时的笑容,只是看到她的身影后松了口气道:“不是怕黑吗?怎么不叫我?” 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只是感觉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便想去看看她冷不冷。谁知道到床边一看竟然没有人,床铺的整整齐齐的,门倒是开了一小半。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自己怕黑,元暇此时感动的一塌糊涂,疾步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道歉:“对不起魏徴,昨晚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魏徴苦笑了一声,伸手顺了顺她的背道:“我没生你的气,只是觉得,委屈你了。” “魏徴,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何德何能……” “傻姑娘。”听她的声音明显是有些急了,魏徴突然轻笑着在她耳边低喃道。 元暇被这三个字撩的不要不要的,情不自禁的攀上了他的脖子,踮着脚想要亲亲。 黑暗中,魏徴的脸不自然的红了红,低头浅浅的碰了一下她的双唇便又直起了身子。 元暇却有些不满,双手搂的更紧了,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了他身上。 魏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侧过头在元暇耳边暧昧道:“娘子不是说,要再过两年吗?难道是又反悔了?” 他的话落后,元暇猛然察觉到了小腹处他身体的变化,红着脸松开了他,率先跑进了屋里。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魏徴才跟着进了房间,看到她后嗔怪的白了她一眼。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元暇忍着笑的心里偷着乐,行动上却不敢再惹他。 感觉时辰还有些早,便主动跟他道:“夫君一夜未眠,快去补一补觉吧,等天亮了我叫你。” 她的识时务让魏徴摇头失笑,只是一瞬,他便又脸色一正道:“不必,趁着今日有空,我再去写一些。等明日要再去一趟镇上,等过了年我们便买一头牛。” 他的话让元暇的心里一酸,也让她明白了,昨夜他为什么突然冷脸。 这回她没有再说什么,看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好,那我陪夫君一起!” 两人对视着,元暇甜甜一笑,跟在他身后去了小书房。 有了她的帮忙,魏徴的速度快了不少,到了快天亮时已经又写出来了一倍。 元暇转动着酸痛的手腕,等他落下最后一笔时,忙站在他身后帮他按摩肩膀。 她的体贴让魏徴会心一笑,只是他早已经习惯了,所以此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才意思意思按了几下,他便拍着她的手制止道:“我没事,反而是你,受的住吗?” 元暇见他着实没什么,便实话实说道:“我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没关系,等过些日子习惯了就好了。” 两人说着话出了小书房,元暇让他先歇着,自己去堂屋做饭。 魏母已经起了,她已经自己熬了药,又烧了些洗漱的热水。此时她在灶前烧着火,火上蒸着几个窝窝,已经快熟了。 元暇有些不好意思,等去洗好了了手脸后,忙去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魏母笑得很温和,问候了她两句,招呼她到灶前坐着烤火。 窝窝很快便蒸好了,元暇跟婆婆解释了几句魏徴没有起床的原因,把他的吃的先给他端进了房间。 走到床边时,听他发出轻轻的鼾声,她有些不忍心喊他。只是不吃东西可不行,她先偷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这才喊他先起来吃了再睡。 洗涮完后没一会儿,昨日那两个小媳妇便相约来了魏家,找元暇一起做绣活。 元暇忙招呼她们坐下,去房间拿了自己的绣筐过来,三人坐在房檐下一起熟络着。 个子矮的这个是魏王氏,比元暇大两岁,嫁到魏家村一年多些,目前还没有孩子。 另外一个是魏李氏,跟元暇同年,是正月里生的。她嫁过来才两个多月,元暇是她的第二个朋友。 三人女人一台戏,她们叽叽喳喳的说着闲话,跟元暇说着村里的人和事,不知不觉的便打发了一上午。 她们一走,魏徴便浅笑着从房间出来,走到了元暇身边问她做的是什么。 绣筐里的是一双纳到了一半的鞋底,鞋梆子是黑色的,明显就是为魏徴做的。 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明知故问,元暇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笑眯眯道:“夫君睡好啦?饿了没有?我给你做饭去。” 她说着,把怀里的绣筐递给了他,起身准备去做蒸面条吃。 第十一章野猪 吃了睡了一上午,睡醒了又让吃,她是把他当成猪圈里的那两头猪了吗?魏徴看着元暇的背影哭笑不得,没去打击她,他先去把她的绣筐放回了房间。 元暇择了些菜,等魏徴开始烧火的时候,不疾不徐的开始兑水揉面。 如今擀面条对她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还有刀工,这半年也已经算是练练出来了。 魏徴才刚刚炒好菜,她便已经擀好了面皮,把面皮叠起来切成了最细的面条。 等到热腾腾的蒸面出锅时,魏母也笑容满面的从妹妹家回来了,手里小心的捧着一个帕子。 元暇刚想要去喊她回来吃饭呢,见此便赶紧笑着迎上去喊她:“娘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正说要去寻一寻您呢,饭我和夫君已经做好了。” “吃饭先不急,元暇,你快打开看看这是什么?”魏母笑意盈盈的说着,献宝似的把帕子递到了元暇面前。 元暇的表情一愣,听话的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帕子。 打开后见原来是个的银镯子,她懂了婆婆的一片心意,感激的朝着她笑了笑。 昨天早晨敬茶的时候她就和自己说了,会托人去县里给她买个镯子做敬茶礼,她当时还推辞了一番,没想到,还真给买回来了。 已经见识到了婆婆和丈夫的固执,元暇此时没有再推脱,而是直接戴在了右边的手腕上对她甜甜一笑道:“谢谢娘,我很喜欢这个镯子。” 魏母果然笑得更灿烂了,拉着她的手一脸欣慰道:“你喜欢就好,咱们只是普通人家,娘这里也没有什么能传家的好东西给你。这镯子虽不值几个钱,却是娘的一片心意。” 曾经三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已经让元暇懂得了许多人情世故,此时只管挽着她的手臂捡好听的话和她说。 却不知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家,母女二人因为这个镯子,差点闹的翻了脸。 元暇吃罢了午饭后,原本是打算继续和新认识的朋友们一起做绣活的,没想到魏徴出去转了一圈后竟然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跟魏母招呼了一声,他拉着架子车,喊了她一起出门往山里的方向去。 并不是去深山,只是一片坡岭。她们这个地方并没有真正的大山,都是这种小山丘,里面也很少有什么大型猛兽。 这里的一片还种的有庄稼,此时麦苗都被大雪给覆盖了,等穿过这些麦田后,元暇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又走了一段路,魏徴总算是停下,利索的脱下了身上的外衣递给了她。 拿着特意带来的麻绳,他交代元暇道:“娘子先在这里等我,等会等我出来了,带你去镇上逛一逛。”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元暇想起来了昨天他背篓里的那两只兔子,脑海中灵光一闪。片刻后,她一脸恍然大悟,难道说魏徴还会打猎?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约莫在两刻钟后,她看到了魏徴有些狼狈的身影。 他的头发和衣裳都有些凌乱,背上扛着一头五花大绑的野猪,这野猪还在哼哼唧唧的叫唤着。 元暇忙推着架子车往他那里去,等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有一片血迹。她惊得瞳孔一缩,心里很慌乱,这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不好的想法。 魏徴已经累到了极限,直接松开了绳子把野猪丢在了地上,自己也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见元暇的表情被吓到了,朝她呵呵一笑道:“我没事,娘子别担忧,身上的血是沾染了这畜牲的。” 元暇胡乱点了点头,提着的心却并没有因此放下,上前去扒开他肩膀处看了看。见两边都已经被绳子磨出血了,她本能的凑近伤口吹了吹,心疼的不行。 眼睛逐渐被模糊,她眨着眼把眼泪都挤出去,继续给他轻轻的吹。 这番孩子气的行为让魏徴心里一暖,捉了她的手亲了一下道:“无碍,等回去上一些药,过几日就好了。”说着,把衣服给整理了一下。 元暇起身转到他面上,指着地上的野猪道:“魏徴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还是个猎人不成?” 她质问的口气让魏徴很不悦,只是想着她的反应如此过激也是因为担心自己,便心中一软道:“我不是猎人,只是在山里置了几个陷阱,偶尔会来看一看。” 如果不是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他堂堂一国皇帝,怎会屈尊做这种事情来? 原来是这样,元暇此时终于想通了成亲那天房间里的人嘀咕的那些话,她那时和她们一样不解,为何魏家孤儿寡母的,还能在那天能拿出来那样多的礼来。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着魏徴的眼睛哽咽道:“魏徴,你以后不要再去进去了好不好,里面实在太危险了。我不想守寡,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即便没有猛兽,可万一遇到毒蛇毒虫那些呢?她们村里的一个猎户就是死在了山里。 魏徴被她的话气笑了,想到了母亲,随即瞪了她一眼责备道:“什么守寡?不准咒我,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嗯嗯,我不咒你。”元暇说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擦了擦眼泪去研究一旁的野猪。 她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野生动物,想着它接下来的下场,忍不住在心里为它默哀三秒钟。 等魏徴缓过来了劲儿后,元暇使出吃奶的力气稳着架子车,让他把野猪给放了上去。 之后等绑好后,没往村里去,两人推着车顺着路去了镇上。 路上的时候,魏徴和元暇说了他第一次进山的经历,听的元暇一阵后怕。 他第一次进山是在和元暇见过面后的没几天,那时因为魏母病重,家中已经拿不出一个铜板了,他不得已,想到了去山里猎一些东西来换钱。 那一次他托魏母的妹妹照顾她,一个人进山在山里呆了两天两夜,出来的时候,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猎物,也因此而弄了一身的伤。 猎物共换了八十几两银子,原本这个数是很可观的,可这件事却被村里人知道了。 第十二章半个先生 一旦牵扯到利益,无论再亲密的关系都会出现裂缝,何况只是族人呢? 村长和族长带头到了魏家,说山里的那些东西是大家的,不属于私人的,所以卖来的那些银子,应该见者有份。 魏徴自然是说什么也不同意的,可原本的魏徴是个不争不抢,孝顺听话的男子。如果他和以前的行为有太大差别的话,定然会引起魏母,以及周围人怀疑的。 所以,为了身份不露馅儿,这件事他捏着鼻子认下了。 魏母怕得罪了全村的人,往后孤儿寡母的日子会更艰难,甚至还会影响到儿子的前程。于是对他们笑脸相迎,把那些钱全部都拿了出来。 那些人或许是忌惮魏徴的秀才功名,又或许是没有泯灭良知,并没有做的太绝。 魏徴那次用命换来的银子,被那些人分成了三份,他家里仅仅留下了一份。 剩下的一份拿来修了祠堂,一份由村长和族长拿来给村里人分了,的确也算是人人有份。 家里留得那一份,除了给魏母看病外,便是修补了破烂的房子。 所以后来魏徴也算是明白了,他不再明着进山,只有实在缺银子的时候才会偷偷进去转一圈。 魏徴一脸淡然的说着这段过往,元暇听的都替他憋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途中休息了两次,半个时辰后,两人总算是到了镇上。 镇上也就是比村子大一些,说不上繁华,卖的东西倒还算齐全。元暇还是第一次来,听见吆喝声,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魏徴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停到了一家酒楼的门口,跟小二说找他们东家。 看样子小二很熟悉他,先是笑着恭喜他成亲,接着客气的把两人引到了后院。 元暇大大方方的跟在魏徴身后,虽然此时有很多的话想问他,可在外人面前,她始终淡笑着默不作声,保持着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维护着魏徴的大男人形象。 如她心中所想,魏徴是个极要面子的男人,他暗中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对她此番的表现颇为满意。 原本还怕她会不懂事的问东问西,没想到,她在人前还是挺稳重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等在这里,不一会元暇便见一位身高体壮的中年男人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这人姓程,皮肤黝黑,浑身上下的穿戴无不在向人显示他家中富贵。 他看到魏徴后很热情,先是拉着他叙了会儿旧,接着一脸稀奇的着架子车上的野猪咋舌:“魏小兄弟,你这又是一个人进山啦?” “如程兄所见。”魏徴的话简短明了,面上也只是淡淡的。 他这反应这倒是让元暇有些搞不懂了,魏徴和他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程掌柜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夸了他两句后,去喊了四五个人来把野猪抬了下去。 魏徴没有要给他介绍元暇的意思,元暇乖巧的跟着魏徴后面,等去拿了银子,听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后,两人便又从后院离开了。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魏徴让元暇先等着他,去把架子车借放在了家茶棚处。 之后两人放慢了脚步闲逛着,魏徴主动跟元暇解释:“这人姓程,与咱们知县是连襟,程家也是咱们镇上最富裕的人家。” 元暇对那人是谁并不感兴趣,倒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魏徴问:“那你和他是属于什么关系?他怎么对你的态度那么好?是因为你的秀才身份吗?” 魏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侧过脸对她勾唇轻笑道:“对于我来说,他只是点头之交,他对我的态度好是因为我算是他儿子的半个先生。” “先生就是先生,什么叫半个先生?”元暇歪着头问道,眼神中写满了不解。 魏徴下意识的摸了下元暇的脑袋,回过神后手上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的放下手道:“我们有师生之实,却没有师之名,所以我只能称为那孩子的半个先生。” 他的解释让元暇心里更困惑了,古代不是应该很注重这种礼数的吗?既然有师徒之实又怎么会没有师徒之名呢? 见魏徴突然停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面前,她一愣,接着也欢喜的退了回去。 三文钱买了串糖葫芦,魏徴见元暇对着他甜甜的一笑,有些失笑着递给了她。 接过糖葫芦吃着,听他接着之前的话又说:“程员外人到中年才得一子,自然是欢喜异常,夫妇二人都对这孩子百般的宠溺。这孩子今年都已经五岁了,在三个月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目不识丁。” 元暇口中含着糖葫芦,“唔”了一声,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继续听他说。 “后来我听说,程员外有意为这孩子寻一位习字先生,正好我在家中闲着,便去程家试了试。” 说到此,魏徴盯着远处勾唇一笑,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道:“等我单独见了这孩子后,却发现这孩子虽大字不识,却生的很高大,对习武也极有天分。” “然后呢?难道夫君你会武功吗?”元暇连忙问他,心里格外好奇。 “前几年我身子骨弱,所以为了强身健体,自己在家中瞎练过一些。”说起慌来,魏徴脸不红气不喘。 元暇崇拜的看着他的眼睛,由衷的竖着大拇指赞叹:“哇哦,文武双全啊,夫君你好厉害!” 她的话让魏徴一噎,脸上也微不可见的红了红。 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后,又扭过头来看着元暇小声嗔怪:“不准胡闹!” “夫君为何如此紧张,还有你的脸怎么红了?”元暇面上憋的一本正经,心中却已经笑得不行了。 魏徴不自在的咳了声,继续之前的话道:“从那以后,每隔五日,我便会去教咬金练……” “咳咳咳……等等…”元暇被自己口水呛住,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徴。 咬金?程咬金? 魏徴还以为她是吃糖葫芦呛到了,不悦的拿过她手里的糖葫芦,毫不犹豫的丢到了一旁。 没去纠结他的行为,元暇此刻感觉脑中天旋地转,止住咳后急迫的看着魏徴问:“你曾说过,你叫玄什么?” 第十三章别吓我 魏徴眉头一皱,看着她有些担忧道:“字玄成,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玄成?魏徴,字玄成,曲阳县…… 名字和地方都对上了,天哪,这里竟然是隋朝,她以前怎么会没想到呢?元暇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快速的镇定下来。 她居然嫁给了未来的大唐宰相魏徴,这感觉,可真是形容不出来的玄妙。 深吸了一口气,元暇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魏徴,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魏徴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紧皱着眉头在她面前摆了摆手问:“有什么不对吗?娘子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她有癔症?魏徴在心中暗自猜想着。 他这一挥让元暇立马回过神来,她此时压下心事强颜欢笑:“没事没事,就是觉得咬金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呵呵呵……” “这有何奇怪的?”魏徴看出来了她言语中的敷衍,扫了她一眼,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我们先不说他了,先去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吧,天色不早了。”元暇干笑一声,转移了这个话题。 这回她也没心情逛街了,兴致缺缺的跟在他身后买了些家中需要添置的东西,便装作累了说要回家休息。 回去的途中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元暇坐在架子车上晃晃悠悠的开始装睡,魏徴背对着她拉着架子车。 他的脸色很凝重,回想着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猜测着导致她突然变得如此的原因。 元暇还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到家后她已经想通了,面色恢复如常。 魏母还不知道两人是去了镇上,见儿子儿媳买了半车的东西回来,一边心疼银钱一边去帮着把买的东西全部拿进了堂屋。 等把东西都归置好,元暇去屋檐下拍打了手上和身上的灰尘,一脸肃然的喊了魏徴进屋。 魏徴以为她这是要跟自己摊牌,敛了神色,背着手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魏母敏感的察觉到这小两口的面色都有些怪,还以为两人是吵架了,有些不安的去守在了门口。 元暇进屋后先去自己箱子里翻找了一下,等找到纱布和伤药后,让身后的魏徴去坐在床畔处。 原来她只是要给自己上药啊!魏徴舒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等他坐下退掉了上衣,元暇看着他肩膀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贴身衣服上磨出来的血,她撅着嘴有些恼他,心中却满是心疼。 魏徴微闭着双眼一声不吭,仿佛这种伤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元暇先动作轻柔的帮他把伤口擦干净,上了些止血镇痛的伤药后,用纱布包着伤口在他肩膀上缠了两圈。 等帮他又穿好了衣裳,她突然开口道:“夫君,从明日开始,你教我读些书认些字吧。” “好。”魏徴答应的很干脆。 没有问她要读书识字的原因,等到她想说的时候,他再洗耳恭听。 好半晌后,元暇低头苦笑了一声,患得患失的看着魏徴呢喃:“夫君,我怕以后你哪天当了官,我这样的农村姑娘会给你丢人。” “那我就不做官。”魏徴的声音一沉,起身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 “什么?”元暇仰头看着魏徴,表情有些懵。 “我说,那我就不做官,娘子这回听清楚了吗?” 魏徴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说完后把元暇扑在了床上,仿佛想把她融化在自己的怀里。 元暇睫毛颤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突然失去理智的魏徴,承受着他霸道不容反抗的亲吻。 衣裳被他逐渐褪去,她感觉他的手在身上游走,脑子突然就清醒了。 元暇脸上火辣辣的,抓过他的手掌用力咬了一口,等他停下动作后嘤嘤哭泣道:“魏徴,你别吓我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看着她眼角的泪和无助的眼神,魏徴的火气突然没了,眼中的情欲逐渐消失。 他翻身在她一旁躺下,拿过被子把两人盖上后歉意道:“抱歉,吓到你了。” 元暇的确被他刚刚的样子吓坏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泣小声问道:“你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她的睫毛很长,刚哭过的眼睛里满是无辜,这副娇憨可人的模样让魏徴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不经意间扫到她无意间露出来的春光,他猛地把被子往上拉,把两人的身子全部盖在了被中。 感觉她猛地开始颤栗,他贴过去在她耳边柔声道:“娘子,你帮帮我吧……” 元暇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见他捉着自己的手意有所指,便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门外的魏母突然听到儿子说不做官了,还以为这小两口是吵架呢,便急得想进去劝解一番。只是没想到,侧着耳朵仔细一听,竟然是在亲热。 她已经守寡多年,此时不禁臊的满脸通红,捂着脸迅速往外走。 之后元暇没再从房间出来,晚饭是魏母一人做的,魏徴一副心虚的样子出来帮她把晚饭端进了房间里。 出来送碗的时候母子二人没有对视,魏母只模棱两可的嘱咐他要爱惜元暇的身子,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元暇已经吃过饭睡下,只是她并没有睡着,而是在闭着眼睛装睡。经此一事,她有些无法面对这个看似嫡仙一样的大男孩儿,能逃避一时是一时吧! 魏徴没有拆穿她,他累了一天有些疲惫,侧过身环着她的腰身很快便睡着了。 很快便到了腊八节的前一日,两人这段日子都心照不宣的不提那次的尴尬事,只是举止之间却都亲昵了不少。 亲亲抱抱的是常有的,只是都很有分寸,并没有再擦枪走火。 元暇也已经跟着魏徴开始读书习字了,认全了百家姓,也开始试着写毛笔字。 腊八节一早,她和魏徴便提着准备好的吃食,一起回了隔壁村的娘家。 裴母一大早就开始在门口盼了,等看到女儿的身影后,忍不住喜极而泣。 半个月后再见到母亲,元暇也有些激动,抛下魏徴后自己跑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见女儿还是这般孩子气,裴母又高兴又忐忑,忙去看魏徴的脸色。 第十四章娘家 见他笑得温和,便知道这女婿选对了,松了口热情的说:“路上冷吧?都快进来烤火。” 见女儿像个孩子似的赖在她的身边,她暗中掐了她一把,示意她去魏徴那里坐着。 元暇吃痛,低头咕哝了两句后,走到魏徴身边乖巧的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娘家居然会让她有些拘束感。 不多时,同族的两个叔叔被裴父请了过来陪客,她才总算是被母亲借口叫进了她出嫁前的房间。 这里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让她心中一松,先前的拘束感也消失了。 去拿了个板凳坐下,她闲适的晃动着腿,就像没嫁人时一样。 魏母见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又爱又恨的点着她的脑袋责备:“你呀你呀,都嫁了人了,怎么没有一丝长进?让女婿一个人提那么多东西在后头走,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 她的手劲儿可不小,元暇捂着脑袋一边眼泪汪汪的躲避一边仰着头道:“娘您说就说嘛,怎么又动手?我这不是因为想您了吗?” 她的话让裴母心中一酸,把她抱在怀里心疼道:“我的儿,娘也好想你,疼不疼?” “我不疼,娘您别哭,要不然等会出去红着眼被人误会了可不好。到时候人家该传我在婆家过的不好,回来跟您诉委屈呢!”元暇半开玩笑半认真,起身帮她擦了眼泪。 魏母平复了情绪后,开始拉着她的手问她的近况:“魏家怎么样?女婿对你如何?你婆婆那人如何?” “魏家比你们形容的好的多,房子才修补过,娘您放心。夫君对我也很好,基本有求必应,婆婆那里也很好说话。”元暇一一回答着她,让她能够心安。 因为出嫁前曾听村里之情的人说过,魏家的房子很破,就连遮风挡雨都难。想象了下那种景象,她不禁有些感叹。 母女说了会儿私房话,知道女儿跟女婿目前还没同房后,裴母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元暇趁着机会,悄声跟她道:“成亲第二日我就跟夫君说过了,这件事等再过两年再说。我现在还太小了,身子骨没有发育完全,不能承受生儿育女的痛。” 裴母很欣慰,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叹:“我的儿总算长大了,霞儿,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还有女婿,他也是个好孩子。” 元暇身子一僵,想起母亲口中这个“好孩子”曾让自己做过的羞耻动作,不由得脸色爆红。 见女儿害臊了,裴母心中一乐,又爱又怜的搂着她说了会儿别的话。 听元暇说女婿打算开了年买小牛,裴母思索了会儿跟她道:“村西的刘家倒是有一头小牛打算开了年去镇上卖,才三个多月大点,不知道女婿有没有心意去看一看?” 元暇听了后没有立马拿主意,而是想了想,打算等会儿先问问魏徴的意思。 裴母不放心的叮嘱她:“你可别傻呵呵的直接说是我说的啊,找个别的理由,别让女婿误会是娘要插手魏家的事。” “放心吧娘,女儿知道该怎么说,先去做饭吧。”元暇放开了挽着她的手臂,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 裴母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这孩子,从小也没让她饿着过,怎会把吃的看这么紧呢! 厨房有一只杀好清洗干净了的大公鸡,元暇去清洗了些胡萝卜和香菇来,准备做个胡萝卜红烧鸡,和鸡肉炖蘑菇。 今天天气还可以,裴父把桌子摆在了院里,等菜快出锅时元暇先把魏徴叫到了一旁。 和他说了刘家的牛,没说是母亲说的,只说是闲聊时提到了刘家突然想起来的。 魏徴看破不说破,假意考虑了片刻后道:“我没什么要求,买谁家的也都一样,只要能下地干活就行。”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元暇朝他笑笑道:“那稍后你和我爹去刘家看一看,若是价钱上谈拢了,咱们早些牵回去搭个牛棚养着。” 两人敲定了这件事后没再继续说别的闲话,知道他有饭前洗手的习惯,元暇先带他去洗了洗手。 裴家准备的这桌饭菜对于农村人来说算是很讲究了,两个荤菜,三个素菜,还有一个蛋花汤,很用心思招待魏徴这位娇客。 元暇和母亲都没有上桌,两人在厨房吃着剩下的边角菜,让她心里很不满。 什么破陋习,女人家在厨房辛辛苦苦的操持了半天,居然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吃了! 等吃了午饭后,裴母去和裴父说了去刘家看牛的事儿,几个男人便一起出去了。 裴母等他们走远了,指着桌上剩的饭菜悄声问元暇:“霞儿,这菜是不是不和女婿的胃口?你爹方才和我说这些他几乎都没碰。” “不是的娘,您别多心,夫君他只是不喜欢和人共桌而已。其实他在家也是这样的,他的菜都是单独盛的。”元暇不在意的摆摆手,开始收拾桌子。 裴母见女儿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气的去拧她的耳朵:“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不行,我得再去做些吃的等会你们回去的时候路上吃。” 元暇一边躲着讨饶,一边厚着脸皮提要求:“娘,我想吃肉饼,我刚刚也没吃饱。” “吃吃吃,我看你这半个月都吃胖了,可节制点吧你。”裴母说着嗔怪的白了她一眼,疾步进屋去取银子。 匆匆交代了元暇一声后,她便离了家,对女儿完全没有防备。 元暇在家中收拾着卫生,刚收拾好便见她娘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块儿鲜嫩的五花肉。 她就知道,娘说归说,但是对于她提出来的要求基本上没有不应的。 裴母心疼女儿稍后还得赶路,让她进房间歇着,自己在厨房忙活,洗肉,剁肉馅,烙女儿最喜欢吃的肉饼。 元暇没有反驳她的好意,知道只有她去休息母亲才会放心,便乖乖的回了房间。 躺下床上浅眠了半个多时辰,醒来时正巧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她起身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裳。 院子里正是买回来的小牛,还有好几个跟着来看小牛的孩子们,都是附近家的小孩儿。 第十五章有件事 或许是陌生人和新环境让小牛不适,它“哞哞哞”的叫着,刨着前蹄躁动不安。 裴母此时已经准备好了回礼,知道女儿有些缺心眼儿,没在这时把肉饼拿出来。 单独给她装了一大半,想着女婿这时还饿着肚子呢,便催她们早些回去。 离别在即,元暇见母亲虽然是在看着她笑,可是眼中却有泪。她别过脸不敢再看,跟在架子车后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怪不得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果然不假。 伤感了一会儿,想着年初二的时候就又可以回来了,元暇擦了擦眼泪心中不再难受。 等出了村子她便让魏徴停下,给他递了个肉饼,让他吃完再走。裴母把肉饼包的很严实,这会儿这肉饼都还是热的。 魏徴接着肉饼后一愣,有些无语的看着元暇道:“咱们今天来这一趟,连吃带拿的,岳父岳母可破费不小吧?” 看了眼车上装的比来还多,元暇“噗呲”一声笑道:“破费是不小,不过没关系,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再多带些东西来。” 等两人吃完后继续赶路,元暇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道:“魏徴,我还没问过你呢,你为什么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呢?” 说他孤僻吧,并不是,说他洁癖呢,又不太像,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若不是魏母跟她说他之前就是这样了,她绝对会认为他是嫌弃在自己。 魏徴听后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头也不回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感觉他不喜欢聊这个话题,元暇悻悻的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 之后的一段路小牛不配合,等两人回到了村里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离门口的地方还有些远,元暇突然看到一道人影快速的从魏家跑了出去,朝着另一条路的方向离去了。 她肯定这不是婆婆,婆婆梳的是已婚妇人发饰,而且婆婆不会跑的这么快。 从身形上来看,这人很消瘦,应该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不过这只是她的直觉,并不能由此直接肯定。 不知道为什么,她右眼皮开始狂跳,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眼下到了家,魏母拖着很重的鼻音说自己已经睡下了,让他们二人早些吃着东西睡觉。 元暇想进去问婆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魏母却不让她进去,只说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魏徴在这一刻好像也突然有了什么心事,脸色变得很难看。 感觉这两母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元暇的心情闷闷的,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魏徴一个人在外面呆了很久,直到元暇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才感觉一个冰凉的身体靠近了自己。 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本能的往里面躲了躲,却被他伸手揽进了怀里。他轻笑着,暧昧的亲吻着她的眉眼,手上也没停着,没一会儿便把她剥得全身上下只剩下肚兜。 元暇装睡失败,无奈的睁开双眼与他对视,只一眼便沉沦在他深情腻人的眼眸中。两人的脸越靠越近,很快便凑在了一起。 等亲吻过后相互抵着额头,魏徴抚摸着元暇的脸小声呢喃:“元暇。” 他还是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元暇心跳都漏了一拍应道:“我在。”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好,你说。” 魏徴先去灭了油灯,黑暗中他的目光有些复杂,让元暇靠在了他的胸口抚摸着她的肩膀道:“是关于姨母一家。” 成亲还是有些日子了,但是却一直没见过这个同村的姨母,元暇有些疑惑的问他:“姨母?她家怎么了?” “当年母亲和姨母同时有了身孕,她们姐妹关系又亲近,便把我和表妹指腹为婚了。” 元暇的身子猛地僵住,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心中又酸又涩。 魏徴察觉后吻了吻她的额头,轻柔的顺着她的背安抚:“你别胡思乱想听我说,既然我娶的是你,便是跟她没关系了。” 元暇跟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憋回去了眼泪,和他贴的更近了。 这下倒是让魏徴身子一僵,他尽量忽略身体的反应继续道:“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姨母家的表妹出生了,母亲便去把你手上的镯子送到了姨母家。这寓意显而易见,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解释了。” 他的话刚落,元暇便皱着眉把手上的镯子撸了下来,打算改日去把它给融了。 “幼年时她经常住在咱们家,那时我和她也就两三岁的样子,都还不记得这些事。母亲跟我说,那时候我和她都是跟母亲睡在一起,有时候也互相拥抱着睡,总之,相互之间很亲昵。” 元暇深呼吸,再亲昵那时候也只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嘛,就算是亲了嘴儿都跟现在没关系! 感觉魏徴的声音很沉稳,或许是他已经看淡了吧,此时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是后来我六七岁的时候,爹突然病逝了,姨母和姨丈便不再让表妹来和我亲近。渐渐的,就连年节的时候,两家也不再来往了。 这些年家里过的很艰难,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母亲也理解她的做法。但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母亲听说姨母和姨丈把她们女儿许配给了别家,连知会她一声都没有,便忍着恼怒,去要回当年的这个银镯子。” 唉,真是个可怜的娃! 拍了拍胸口不老实的脑袋,魏徴勾唇一笑接着说:“一开始她家里还都拒不承认,等后来事情在村里闹大了,闹得难看了,男方觉得失了颜面又退了亲,她们这才又装作想起了和我亲事。” 说道此处,魏徴冷冷的哼了一声:“她们在众人面前扮可怜,说母亲此举已经彻底毁了表妹的名声,要么让我们用那个镯子赔偿,要么,我和她的亲事照旧。 恰巧那时候先生说我可以参加乡试,母亲怕此事耽搁我的学业,便选择了息事宁人。为了和她们不再有牵扯,还托人打听和我年纪相仿的未婚女子。” 元暇的心情起起落落,闻言一脸震惊:“所以你当初跟我订亲,只是你家的权宜之计,只是为了摆脱你姨母家的麻烦是吗?” 第十六章出大事了 “一开始,的确是如此。”魏徴说完这句话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们母子一开始的态度那么奇怪,总说委屈她了,话里话外也都对她很歉疚。原来,竟然还有这样一出。 不得不说,元暇此刻心里是委屈的,感觉魏家做的有些过分了。 憋屈了好一会儿,她又突然回过神追问他:“那后来呢?” 魏徴心中怅然,声音也有些飘忽:“后来?后来我参加乡试时,她们家又贴了上来,想要继续这门亲事。 母亲早已经看清了她们的真面目,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便没有理睬她们。我顺利通过了乡试回来后,母亲告诉了我这些事情,让我自己做抉择。” 见元暇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明显是在闹别扭,他干脆也坐直了身子。 把被子披在两人身上,他倾身抱住她接着讲:“我想去跟她做个彻底的了断,便找了个时间,去她常去的一个地方找她。 却没想到,到那里时,正好撞见她和一名男子正在做苟且之事。 因为那地方有些偏僻,我还以为她是被迫的,便上前去制止。没想到,她竟是自愿的。 她们二人或许是怕这件事情被我宣扬出去,所以联手用石头将我砸伤,把我一人丢在了那里等我就此死去。” 说到这时,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元暇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使劲挣扎了几下,她不得已出声道:“魏徴,你先松开,你这样弄疼我了。” 她的声音很娇软,让魏徴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把头放在她的肩头喘着粗气半晌不语。 感觉他的反应又有些失常,元暇僵着身子不敢动弹,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魏徴此时的感觉很玄妙,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竟然被真正的魏徴操控了情绪。 这种感觉让他眉头深锁,心中思索着,该如何才能杜绝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元暇还不知道他方才经历了什么,她很心疼曾经的那个他,所以此时并没有责怪他。有节拍的拍着他的肩膀,等他彻底冷静下来后,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这一会儿心情就起起伏伏好几次,元暇也没听故事的心情了,闷闷的说了声:“很晚了,我们睡吧。”便率先在自己的位置躺好。 可想着他居然会有个青梅竹马,她终究是觉得意难平,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 魏徴知道她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叹息着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元暇,从前的事情你我都不能改变,别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去钻牛角尖。何况,我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她。 自始至终,我想娶的都是你,是那个夏日午后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裴元暇。” 他的突然告白让元暇很意外,也觉得更加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好半晌后才她才止住了眼泪,在黑暗里抽泣道:“真的吗?魏徴,你别骗我,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真的。” 魏徴被她的话逗笑,擦了擦她的眼泪取笑道:“傻姑娘,我骗你做甚?她那一次险些真的害死我,我能留她一条小命让她活到现在,她都该在家中烧高香了。” 好吧,姑且就信了他的话。 元暇心里知道,他其实还没有真正爱上自己,现在对她还只是比较喜欢而已。毕竟爱上一个人,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此时脑子一热,主动把腿放在他身上磨蹭着撒娇:“魏徴,那你亲亲我。” 软玉在怀,谁还能忍得了?魏徴闷声笑道:“亲哪里?这里?”他说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黑暗中的两人没羞没臊的玩闹着,差点就完成了最后一步,元暇后悔不跌的泣声告饶。 翌日,两人破天荒的睡到了半上午,直到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才把二人从睡梦中吵醒。 魏徴先坐起来,接着元暇也坐了起来,睡意惺忪的揉着眼睛。 她身上的朵朵梅花让魏徴喉咙一紧,忙错开眼睛不去看,先对着外面应了一声。 拍门的声音随即停下,魏母隔着门迫切道:“徴儿,出大事了,红惜她昨天夜里投井没了。” 魏徴面上一冷,沉着声音道:“知道了。” 元暇的瞌睡瞬间惊的没了,瞪大眼睛看着魏徴问:“红惜是谁?你表妹?” “是她!死了就死了,娘子不用多想。先起来用膳吧,我一个人去看看就是了。”魏徴心中没有起太大的波澜,穿好了衣裳后,先笑着帮她掖了掖被子便离开。 一醒来就听到这个消息,谁还有心情吃饭啊? 元暇想起了昨晚那个跑出去的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安,眉头渐渐皱成了一个疙瘩。 她的直觉没有错,才刚刚穿好衣裳,头发都还没有梳好,外面便传来了吵闹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元暇面上一紧,迅速梳好了头发小跑着出了房间,一眼便见到院里被人围着的魏徴和婆婆。 围着都是些村里的人,有纯属看热闹的,也有的是帮着别人来讨说法的。 魏徴的正对面是一个哭的悲痛欲绝的妇人,她此时站都站不稳,被另外一名妇人搀扶着。 哭着的这位妇人乍一看和婆婆几乎一模一样,元暇一眼就肯定,这是她未曾谋面的婆婆妹妹。 趁没人注意到她,她悄悄过去挤到了人群中间,和婆婆站在一起看着对方。 魏母的脸上有明显和悔意和恐惧,双眼中也噙着泪,浑身都止不住的在颤抖。此时看到元暇后她竟然很心安,愧疚的看了她一眼,伏在她肩头悲哭出声。 魏徴看了眼跟过来的元暇,眉头微皱,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有些不满。 元暇轻拍着婆婆的肩头安慰,不经意的往地上一看,见几步之外竟然摆放着一具湿漉漉的女。女尸并没有用白布遮挡面孔,那面色极其的苍白可怖,吓得她瞳孔猛地一缩。 魏徴瞧见了她的反应,微不可查的往前挪动了一步,把她的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身后。 周围的人还在指点吵闹,对面有几人也指着魏徴的鼻子谩骂,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会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第十七章她信魏徴 元暇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悄声问婆婆:“娘,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她们为什么要来我们家闹?” 此时魏母的心中极其自责,看着外甥女的尸体,她捶着胸口后悔不已:“都怪我,若是我知道这孩子会去寻短见,昨夜我说什么也要把她留在家里的呀。” 虽然说死者为大,可昨晚听了魏徴说的话,元暇可对他这个表妹没有半点好感。 只是面子总是要做的,于是她装作惋惜道:“唉,我们又不能预知未来,谁又能提前知道呢?” 没注意到魏徴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元暇劝阻哭泣的婆婆:“娘,您别太自责了,也别这样说。她寻死,与您又能有何关系?” 她此时还以为,魏徴昨夜跟她说的那些事婆婆都是知情的,所以才会这样劝她。 因为,她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若是有人故意下手杀害她的孩子,哪怕结果是未遂,她也定然恨不得那人立马消失! 却不知道,魏徴根本没有和她讲过这些,她的话落后,魏母的表情一呆,嘴唇蠕动着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正要再说些什么,元暇突然听到人群中的一人惊叫一声道:“我的老天爷啊,这红惜脚上咋穿的是红鞋?” 说话的是个老婆子,她哆嗦着手指着地上的尸体,表情也格外惊悚。 别说,她这一嗓子还真吓到了不少人,当即便有几人惊叫着连连后退。元暇也应声看了过去,见果真是一双大红色的绣鞋,不由得也跟着头皮发麻。 男人们反应过来以后还算镇定,有几个女人直接噤了声,退出了人群头后也不回的走了。 魏母的哭声停止,神色仓惶的看了看魏徴,又把目光落在了元暇脸上。 元暇实在是搞不懂婆婆心中的想法,此时周围寂静无声,她面前的魏徴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我们两家早已经没了往来,她的死,与我家中有何关系?” 他的面上很冷淡,没有一丝歉疚,这模样激怒了对面满脸泪痕的女人。 “魏徴,我好好跟你说你不听,你是非要逼我撕开这块儿遮羞布你才肯承认是吗?好,那我就成全你。” 原本,她只是打算让这个外甥赔些银子了事的,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她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几句话,转身看着人群中的村长和族长哭诉:“村长,七爷爷,我家红惜她之所以会去寻死,是因为魏徴他这个杀千刀的在四个月前强要了她。 红惜她怀了孩子,没敢声张,没敢跟我这个做娘的说。我眼看着她肚子大起来了,逼问了她,她才跟我说了实情……” 竟然还有这种事?人群瞬间哗然,纷纷指着魏徴的方向议论。 元暇此时感觉手掌生疼,原来是婆婆抓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把指甲抠进她皮肉里去了。 魏母不止是紧张,还很羞愧,这反应让元暇瞬间感觉被五雷轰顶。好在她还有理智,看了看魏徴挺拔如竹的背影,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 她信魏徴昨晚跟她说的话,所以,她猜想这女人此时定然是往魏徴身上泼脏水。她女儿没了,便想毁了魏徴。 那女人还在继续说,她看着众人声声悲戚:“昨日趁着魏裴氏回娘家,我让她来找她姨母做主,结果到了夜里她也没回去。 我想着该是姐姐留她住下了,毕竟她们也是亲姨甥,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 无论我们做长辈的关系如何,她做姨母的总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就此不管外甥女的死活。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这姨母真会不管她,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能一并给狠心舍弃了。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想不开,我的儿,你就这样去了,让娘可怎么活呀?” 元暇只能说她的演技太好了,每个表情都拿捏的很到位,连她听了都差点要信了。 不等魏徴开口,她便看着她冷嘲道:“你说我夫君四个月前强要了她,导致她有了身孕,那你有什么人证物证?具体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村长是个头发半百的老头,他沉着脸呵斥元暇:“混账话,你才嫁到我们魏家村几天?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魏陈氏你来说,今日是给红惜丫头一个名分,再去请道士来做法,还是送魏徴去见官,让他后半生蹲牢狱?” 他口中的魏陈氏,说的是魏徴的娘,元暇的婆婆。 魏母松开了抓着元暇的手,看着她脸上的恼怒,她心中天人交战。眼下究竟该如何选择,根本不用考虑,只是她真开不了口。 见母亲被为难住,元暇也脸色涨红,魏徴往前走了一步,冷冷的瞥了一眼始作俑者。 这一瞬,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只看他背影的元暇都胆怯了几分。 村长瞬间也气弱了,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抬头看魏徴的眼睛。 魏徴不屑与他多言,淡淡的开口道:“村长说这话,是认定我强了她?荒谬!” 不等他回答,他便轻哼了一声,把目光转向小魏陈氏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去告官吧,倒时孰是孰非自有官府来判决。” 他敢如此说,想必有所仰仗吧?族中的几位老人相互看着使眼色。 魏母心中是无条件信任儿子的,听他这样一说,便肯定他和红惜没有关系。 元暇听了魏徴的话心里解气,她面色恢复如常后,趁机小声在魏母耳边说了红惜曾谋害魏徴的事。因为刚刚看她的反应,应该是并不知道这件事。 除了她们两人以外,周围的人也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着事情的真相。 又过了会儿,族长看着魏徴沉着脸道:“告官就不必了,既然是我魏家村的事,自然由我魏家村自己私下解决。”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魏徴挑眉讽刺:“哦?那族长打算怎么判?难不成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 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却发生这种晦气的事,族长其实也是心烦意燥。 等魏徴话落,他吹胡子瞪眼道:“徴小子,你也别跟我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 第十八章该我说了 这时村里的郎中来了,他诊断过红惜的尸体后,起身擦了擦手朝着村长和族长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让族长又有了几分底气,他看着魏徴再次冷眉质问:“徴小子,你说你没强迫过红惜丫头,那她为何会有身孕?又为何会来你家里找你娘为她做主?” 没等魏徴说什么,红惜的爹紧跟着悲愤道:“就是,你以为我女儿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吗?我有人证!红衔,你回家去叫红秀过来。” 人群里一名少年应声离去,不多时带来了一名黑黑瘦瘦的姑娘,约莫十五六的年纪。 她就是红秀,是红惜的堂姐。 看着地上红惜的尸体,她明显很害怕,瑟缩在之前搀扶着小魏陈氏的妇女身后不敢靠前。 她一到这里,小魏陈氏便停止了哭泣,借着抹泪朝妯娌使了个眼色。 红惜的爹此时连假装伤心的的意思都没有了,他不屑的撇了撇嘴,颇有些看不上红秀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他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小魏陈氏的小动作也并不隐晦,元暇看着他们的方向冷冷的哼一声。 若是没猜错的话,他们一家人应该是在家中串联好了,想用红惜的死来讹她们一笔银子! 她轻轻踢了下魏徴的脚后跟,等魏徴扭头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那两人的方向。 魏徴背着的手晃动了下,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摇了摇头。元暇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村长见没人说话,便指着地上的尸体问:“红秀丫头你来跟大家说说,关于红惜肚子里的孩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是啊秀儿,你们姐妹向来无话不谈,你说红惜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红秀嘴唇蠕动,低着头声若蚊蝇道:“是…徴表弟的。八月初三的那天,我跟红惜去河边洗衣裳,碰到了去挑水的徴表弟。 徴表弟说有话要单独和红惜说,便把她拽走了,两人去了河边的树林里。我等了半晌都不见红惜回来,就进了树林去找,谁知道……嘤嘤嘤……” 说到关键时她突然掩面而泣,不继续往下说了,哭过后抬起头仇视的瞪着魏徴。 她说的时间很明确,也有理有据,任谁都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村长怒视着魏徴骂道:“畜牲,你这个畜牲,我们魏家村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元暇眉头紧皱,怪不得魏徴不让她轻举妄动呢,原来她们是有备而来。 魏徴回忆了下那天的事情,老神在在的看着红秀嗤笑:“编啊,怎么不接着编了?” 红秀被他吓的身子一缩,苦着脸看着村长道:“村长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回去的路上我们还碰到小桃了,她也看到了徴表弟,她可以来帮我作证。” 元暇听的一愣,小桃?小桃不就是成亲那天,在车上帮她盖被子递石头,还给她端饺子那个小女孩儿吗? 难道,连她也被她们串通了? 很快红桃就被人牵了过来,她是村长的小孙女,长的乖巧可爱,嘴巴又甜,很讨人喜欢。 因为怕会吓着她,尸体已经被白布盖上了,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点也不怯场,过来后先是喊了声“爷爷”,接着又笑得的牙不见眼的跳到魏徴身边道:“徴表叔,我听奶奶说你家买小牛了是吗?在哪里呢,快让花婶婶带我去看看吧。” 小孙女的天真无邪让村长的脸色软了下来,他看着孙女小声道:“桃儿,咱们等一会儿再去看小牛。你先告诉爷爷,你记不记得有一回,你惜表姑和秀表姑一起从河边回来?” 见她面上疑惑,明显是听不懂,红秀看着她的眼睛接着道:“桃儿,那一回你玩湿了裤子不敢回家,快天黑了还在路边玩石头,后来是我送你回去的,难道你都忘了? 还有红惜,她是不是脸上肿了,衣服很乱,捂着脸在哭?我们身后是不是跟着你徴表叔?” “惜表姑?徴表叔?我想一想。” 几十个人鸦雀无声,桃儿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终于皱巴着小脸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回惜表姑哭的可伤心了,徴表叔挑着水跟在我们后面走。” 她的话让人群瞬间炸了锅,红秀捂着胸口缓缓舒了一口气,小魏陈氏又开始接着开始哭嚎。 魏徴挺喜欢小桃的,他没理这些人,而是看着身后的元暇柔声道:“你带桃儿去堂屋看小牛,我稍后就过来找你们。” 元暇没有半分犹豫,对着他甜甜一笑,牵着桃儿去了堂屋。 等她两人一走,魏徴瞬间变的淡漠无情,不等众人声讨,便冷声道:“都说完了吗?若是没有补充的,那就该由我来说了。” “那一日我去河边挑水,意外撞见了红惜红秀二人,红惜见到我后便撕扯着我衣裳,求我和她去树林谈话。” 见众人明显明显都不信,他面上淡淡的接着叙述:“只因夏日时我撞破了她和一男人的丑事,当时她和她的奸夫意图杀我灭口,却没想到我最后大难不死。 所以,她那天求我,让我别把这件事说出来。 哦对了,她的奸夫是年初时和她订过亲事的黄忠旺,就是镇上黄记茶铺的二公子。黄二公子在两个多月前来我们魏家村,回去的路上掉下了马,摔断了双腿。” 他的话让红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魏徴此时让一脸震惊的魏母也先回了房间,之后看着红秀讥讽道:“红秀,你在害怕什么?是怕被人知道这一切是你和黄大公子联手计划的吗?” 红秀脸色骤变,激动的看着他大吼:“不,我没有,你污蔑我。” 魏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看着脸色巨变的村长又道:“红秀爱慕虚荣,为了攀上这位黄大公子,便让红惜在中间为她牵线搭桥。 两人从三月末开始来往,五月初时,黄大公子告诉红秀他是庶出,不能继承家业,两人因此分开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红秀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去找黄大公子商量对策。” 第十九章一个局 红秀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虚汗,她双手捂着耳朵,惊恐无比的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魏徴。 不可能,这一切除了她和黄大公子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黄大公子已经死了,他先是毁了对她的承诺,接着又残忍的杀了她腹中的孩子,所以被她亲手勒死了。 魏徴他是怎么会知道的?还知道的如此具体……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反转,众人皆是不可思议望着向来胆小腼腆的红秀。 魏徴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冷笑了一声继续道:“黄大公子知道了后允诺娶她为妻,前提条件是帮他除掉黄二公子,还不能被人察觉到和他有关系。 这件事如果成了对红秀来说利大于弊,于是在短短几日内,她便做好了周全的计划。 她一面配合黄大公子制造这两人的偶遇,一面在红惜面前感叹二人的缘分,红惜很快便掉入了她们设计好的陷阱中。” “你胡说,我没有……” 听着魏徴的话她晃着脑袋拒不承认,却被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的小魏陈氏抽了一个嘴巴子,顺势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小魏陈氏尤不解气,愤怒的抓着她的头发左右开弓,让红秀的娘瞬间翻了脸。方才还亲亲密密妯娌两人大打出手,撕扯着对方头发打的不可开交。 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后果很严重,所以一时间也没人上去拉架。 村长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一脸肃穆的看着魏徴问:“徴小子,说了真么多,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呢?” 魏徴勾唇一笑,看着红秀的方向道:“黄大公子、可以出面替我作证!” 他特意顿了一下,挑眉看着红秀的方向。 红秀心中惊涛浪海,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反驳:“不,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还是被你亲手勒死的,对吗?” 对于这个心狠手辣,又毫无底线的女人,魏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这回没看村长,而是看着脸色铁青的族长道:“她和黄大公子为红惜和黄二公子之间牵线搭桥,还诱哄红惜与他幽会,替二人把风。 趁着这两人如胶似漆没有防备的时候,设计黄二公子在回镇上的途中摔了马。 黄二公子摔马之后,红惜对红秀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红秀对黄大公子而言也是如此,于是,在九月十六那天让人骗她去了镇上。 那天她被灌下了大量的催生药,在产婆的催生下,生下来了一名四肢健全五官分明的死婴。” 此时那两个妯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现场如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魏徴的说话声。 魏徴稍作停顿,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十月底时,红秀去镇上找到了黄大公子,要他赔偿一笔银钱。说只要他给够了银钱,和他的账便一笔勾销。 可黄大公子却感受到了她存在的威胁,于是把她带回了家中,准备下手杀她灭口。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红秀比他更先一步出手,先是用花瓶砸晕了他,接着,用自己的腰带把他活活勒断了气。” 呵呵,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切,原本就是魏徴针对她们做下的一个局。 从他满头是血的从黄葛树下醒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是现在的这个结果,相关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红秀的爹不信他的女儿会是这样的人,急赤白脸的反问魏徴:“你空口白牙的如何让人信服?黄大公子都已经死了,自然是你想如何说就如何说了!” 魏徴看也不看他,漫不经心的度着步子道:“他死了,不代表就没第三个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何况当时房间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知道黄大公子的所有事情。” 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红秀瞬间面如死灰。 村长喊了两个腿脚快的人,照着魏徴说的地址去找人,大半个时辰后带回来了一名俏丽的小妇人。 小妇人是黄大公子的妾室,她暗中看了眼魏徴的方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事情的真相已经揭开,村长和族长们再问红秀时,红秀耷拉着脑袋供认不讳。 她看着红惜的尸体,还冷笑着补充道:“只要她在一天,家中的好事就永远轮不到我,那我干脆就毁了她! 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蠢到来找魏徴来负责,还会寻短见。” 她在家中听到此事时,便在第一时间找了小魏陈氏,套了她的话。 等知道了她竟然一问三不知的时候,她便灵光一闪。 她想到了八月那天在河边,红惜找魏徴说话,却被他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于是编制了这个谎言,想把一切都推到魏徴身上去。 只是她没想到,魏徴居然会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和细节,最后还有人出来替他证明。 小魏陈氏没想到,她竟然会被这个她看不起的侄女给耍的团团转。如今她打的算盘又落了空,一时接受不了,“嗷”的叫了一嗓子昏了过去。 后续魏徴不再参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让这些闹哄哄的人都马上离开魏家。 元暇在房间心不在焉的陪着桃儿看小牛,等看到魏徴的身影时,忙迎上去一脸焦急的问:“怎么样夫君?解释清楚没有?把咱们家撇干净了吗?” 她一时没注意到门框,被绊的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趴在地上。 魏徴三步做两步的上前扶住了她,嗔怪的看着她道:“毛毛躁躁的,清者自清,娘子你在担心什么?” 元暇长舒一口气,挽着他的胳膊抿笑逐颜开,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打赢胜仗的大英雄。 她笑得时候,腮边露出标志性的酒窝,眼睛也亮晶晶的。 见她开心,魏徴揉着她的发顶不自觉的跟着轻笑:“已经快中午了,你先去生火,煮几个荷包蛋垫着肚子。”话中之意,他已经饿了。 院子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小桃的爹满脸尴尬的跟了过来,站在堂屋外面喊小桃回家。 等小桃依依不舍的离开后,元暇挽着袖子,去拿了几个婆婆珍藏着舍不得吃的鸡蛋去煮。 第二十章在外慎言 魏徴敛了神色去了魏母的小隔间,进去后没一会儿,母子两人的交谈声便传了出来。 说话声零零碎碎的听不清楚,但是有一会儿魏徴的声音拔高了些,貌似是起了争执。元暇没去听他们说话的内容,烧了火后很快便煮好了鸡蛋。 盛好后她朝着里面喊了一声,魏徴很快就黑着脸从里面出来,声音冰冷的让她把母亲的那份端进去。 元暇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捧着碗进了隔间里面。 见婆婆靠在床头脸色不太好,盯着一处发着呆,情绪明显很低落。她无声叹了口气,静默的坐在她床边喂着她吃。 魏母食不知味的吃下三个荷包蛋,等元暇给她擦嘴时,她才突然回过神来。 她慌乱的伸手抓住元暇的手腕,眼泪唰唰的掉着道:“孩子,都是娘对不住你,你千万别怪徴儿。” 她一脸羞愧,元暇却是一头雾水,尴尬着看着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最后胡乱点了点头,她哄她躺下道:“娘,您别想些有的没的了,好好睡一会儿吧。” 等她躺下后,元暇给她掖了掖被子,出去默默的吃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刚刚放下手中的碗筷,魏徴便示意她进屋去加一件衣裳,稍后跟着他出一趟门。 他的脸色相比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元暇暗暗舒了口气,心情也没方才那么紧张了。 等去屋里添了衣裳后,又换了双底子稍厚的靴子,安静的跟在魏徴身后出了家门。 最近两天到处在化雪,此时路上处处是泥水,元暇提着衣裳深一脚浅一脚,防止鞋子和衣裳被弄脏弄湿。 魏徴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背着手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元暇也不敢开口喊他等自己。 等见他直接转过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时,她一时气不过转身就走。 什么人嘛,她又没惹到他,是他们两母子闹矛盾,做什么要对自己甩什么脸子?难道是她表现的太好说话了? 真是莫名其妙!元暇一边走一边不满的嘀咕。 魏徴快要到达目的地时,终于平复了心情,扭过过头随意看了一眼。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后的人竟然不见了,他脸色一变,顿时转着身子一阵慌乱。 一脸焦急的顺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找,找到元暇的时候,元暇正在路边听几个妇人聊天呢。 方才两人经过这里的时候,路上根本没有人,所以没人知道这小两口刚刚是一路的。 见到魏徴的身影时,元暇面上装作很意外,跟这几位婶婶嫂子们都打了声招呼,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却不知,她前脚离开,这些人后脚就开始谈论她们两个了。 魏徴此时找到她便放了心,也没多想她之前是怎么跟丢的,这回他和她并肩走着,时不时的侧过身提醒她小心,看好脚下的路别摔了。 元暇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闹的这一出怪没意思的,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八卦,拽着他的胳膊小声问他:“刚刚她们都在说,村长和族长一致决定把红秀沉塘,等开了春化了冰便要实行。夫君,你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呀?” “沉塘?”魏徴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元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后撇着嘴道:“我觉得,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都应该交由官府来判决,而不是这样由村里私自处置。这样做,不是草菅人命吗?” 她这时还不知道红秀究竟犯的什么错,只刚刚听那几个人隐晦的说了几句荤话,红惜与人苟且时红秀帮着把风。 看着拐角处的有一道人影匆匆离去,魏徴身子顿住,严厉的瞪了她一眼道:“在外慎言!” 元暇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又看了看拐角处,紧紧的捂着嘴巴不敢再乱说。 等出了村子,魏徴才看着她没好气道:“口无遮拦!若是被人听了去,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最好的结果是的听者当你嘴碎,可若听着较真的话,你会被强制退回娘家。” 元暇懂得他的意思,这个年代的宗祠的决定不是个人可以撼动的,所以他此时说的话并不是吓唬自己。若是刚刚那人听到了她的话,她可能真的会被直接退回去,还会连累到魏徴和婆婆。 她心中万分后悔,看着魏徴手足无措道:“夫君,我知道我错了,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害怕了?下次说话之前先过一过脑子,别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往外说……” 魏徴见她吓得不轻,便叹了口气又道:“方才那人应该是大成叔,他听没听到我也不敢确定,等今晚我去他家中试一试他再说吧。” 元暇神色惶恐不安,被魏徴牵着继续往前走,连何时走到了黄葛树附近都不知道。 这棵黄葛树已经有两百年多,有四五个成年男人围起来那么粗壮,前几年曾有一道雷直直的劈在这树上都没能把这树劈死。 只是它虽没死,可另一边却枯了,多了个能容身的大树洞。魏徴那次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在树洞里躺着,身边全是仙红的血迹。 此时魏徴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再次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元暇的手腕被他越捏越紧,最后疼得她倒抽着冷气失声惊呼。 魏徴扭头看着她,渐渐松了手。 他的眼神清澈明朗,双臂自然下垂在身侧,静静的打量着元暇。元暇突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也细细的打量着他。 如果让她形容的话,之前的魏徴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雄狮,忽略他的外表,他是一个很成熟,很有包容心的男人,让她很有安全感。 可此时的魏徴就像是一只刚从林中走出来的小鹿,完全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看上去温文尔雅。关键是,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只是这种陌生的感觉没有持续很久,也就一两分钟的样子,他便又是那副她熟悉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是双重人格?元暇一时没有说话,等着他先开口。 第二十一章苏阮 魏徴心里也是思绪翻涌,这种被另一个人控制身体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他心中很奇怪,既然他都成了这副身体的主人了,原本的魏徴为什么没有消失? 难道说他只是暂时的替魏徴活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至极。 元暇被他这个犀利的眼神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身后的地上,衣裳上粘满了泥。 魏徴瞬间回过神一脸无奈去扶了她起来,看她窘迫的都快哭出来了,也不好再说她什么了。 就在这时,树的对面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元暇慌的捂着屁股躲在了魏徴身后。 “没出息!”魏徴笑骂着她,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 窸窣声更大了,魏徴清了清嗓子对声音的来源处道:“出来吧,先见一见夫人。” 元暇一懵,接着见树的另一边走出来一名妇人装扮的靓丽女子。 不等她开口询问,女子便郑重的对着元暇行了个大礼道:“奴婢苏阮,见过夫人。” 酥软?元暇看着她鼓囊囊的胸口,还有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迷茫的点了点头。看了看魏徴的脸色,她伸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东西找到没有?”魏徴眉头蹙起,看着苏阮简单意骇。 “都按照公子说的,换成了铺面和五珠钱,在这里,请公子过目。”苏阮不敢直视二位主子,低眉顺眼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四方盒子,弯着腰恭恭敬敬的举在头顶。 魏徴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后,取出一小半钱和其中一张纸递给她道:“这次的事你们都做的不错,这些你们留着。明日你和你父兄便动身去山西晋阳,到那里后,想办法接近唐国公。” 苏阮双手利落的接过,抱拳俯身道:“是,奴婢遵命!” 似乎她此时的出现,就只是为了上交这个盒子,和接魏徴的新指令。元暇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 魏徴数了数里面的纸,最后合上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颇有些得意道:“这里有十几间铺面,还有半盒五珠钱。娘子,为夫如此努力赚钱,你要如何犒劳我?” “魏徴你先别逗我,告诉我她是谁?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元暇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皱着眉看着他的脸问道。 魏徴把玩着手中的盒子,轻笑一声道:“苏阮和她的父兄曾是江湖上的毛贼,几个月前被我所救,如今都在为我做事。” 元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问:“那这钱又是哪里来的?总不能,是她们为你偷来的吧?” 魏徴闻言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额头嗔怪:“又胡说八道!她今日过来,主要是来给我做证人。此事说来话长,我就跟你长话短说了。 曾经我撞见的那个和红惜苟且的男人,是镇上一家茶铺的二公子,姓黄,曾和红惜在年初时订过婚事。 这位黄公子的爹,在早年的时候是有名的山贼,这些年才金盆洗手的。他累计夺得的财务数量格外庞大,都被他藏了起来。 黄二公子还有一名庶兄,他这位庶兄很早的时候,便和红秀勾搭在了一起。这个黄大公子想要独吞他父亲的这些财产,于是便处心积虑的处他弟弟为死地。 他哄骗红秀,只要她替他除掉黄二公子,便八抬大轿娶她为妻。 红秀那时已经有了身孕,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红惜她之所以会委身给黄二公子,便是因为红秀时常在她耳边诱哄她,她稀里糊涂的和黄二公子有了夫妻之实。 这两人初尝禁果没有节制,黄二公子时常到魏家村来,找僻静之处幽会。红秀明面上回回为两人把风,实则在找合适的时机对黄二公子下暗手。 七月初,苏阮开始贴身伺候黄大公子,想方设法的从他口中得知了他和红秀之间的所有事。 九月中旬的时候,红秀在黄二公子骑乘的马蹄上做了手脚,致他摔马断腿。黄老爷的身子本身就不好,接受不了嫡子变成了残废的这个打击,当时便中了风。 红秀即便是再纤瘦,也快瞒不了她的大肚子了,便催黄大公子早些娶她回家。可黄大公子原本就只是利用她,计划得逞后,转身便对红秀毁了诺。 隔了几日,又哄她去了镇上,除了她腹中的胎儿。红秀养好了身子后,去找他要赔偿,趁他不备时勒死了他。” 这还叫长话短说吗?想着刚刚离去的苏阮,元暇嘴唇发干,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好半晌后,她直视着魏徴的眼睛涩然开口:“苏阮在这中间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你别说你让她打探这些只是为了看一场戏,我不信!” 真正的幕后之人,应该是面前这个男人吧?他口中的每个人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魏徴闻言没有不悦,反而背着手心情颇好:“你已经想到了答案是吗?不错,我让苏阮接近黄大公子,的确不是为了看戏。” 他眉毛舒展,笑得如沐春风,元暇却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她用力搓了搓胳膊,有些陌生的看着魏徴的脸道:“魏徴,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魏徴的笑容顿时凝固,他仰头苍凉一笑,望着天空心生悲哀。 元暇喉咙一梗,走过去抱着他的腰身故作蛮横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大事还是小事,只要关于你我,你都不可以瞒着我。我是你的妻子,哪怕我不能帮你分担什么,也要做一个知情者。 魏徴,我要紧跟上你的步伐,站在你身边和你齐驱并肩。不想等哪一天被你嫌弃了,再远远的甩开。” 魏徴的胸口明显在颤动,元暇抬头一看,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无声的笑。她心跳开始加速,也跟着他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魏徴笑得更加开怀,边笑边吻着她的眉眼道:“知道了,我的傻姑娘!” 元暇主动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踮起脚尖抬头印上了他的双唇。这一刻,她自动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忘情的亲吻着他。 好半晌后,魏徴放开她低咒了一声,让她猛然回过神来。 第二十二章不是红秀 见他脸色涨成猪肝色,元暇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脸无辜。 等他脸色恢复如常后,她眨着眼睛看着他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她眼底的狡黠如此明显,魏徴不由得恨恨的戳着她的额头道:“你是真以为我每一次都能克制的住吗?再故意来勾引我,我可不管你那么多了啊!” 元暇闻言满脸春色,挤眉弄眼的吐着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哼着歌朝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走。 魏徴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跟在她身后不放心的叮嘱:“这可是下坡路,你慢着点儿……” 到村里的时候,路上见到了一些扎堆聊天的人,都是一脸的神神叨叨。尤其等元暇和魏徴经过后,元暇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在议论她和魏徴。 回到家中后,魏徴清点了下盒子中的五珠钱,问元暇对这笔钱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元暇忙去拿了纸笔过来,计划要怎么用这些钱。 可想来想去,她最终按耐住心思道:“夫君,要不还是先这样放着吧,我们若是突然拿出这些钱来用,定然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魏徴不在意的嗤笑一声,看着她挑眉道:“无碍,若是有人来问,我自有我的一套说辞。” 元暇顿时安下心,先在纸上写道:“房屋三间,良田百亩,猪羊若干。” 魏徴看着她笔下的字暗暗点头,不错,比刚开始的时候有力多了,拿笔的姿势也似模似样。 元暇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大张纸,放下笔后拿起来吹了吹,交给魏徴看。 魏徴看完什么也没说,轻笑着把纸收起来道:“明日我便去买田,等哪日放晴了,你跟我一起去镇上看着买别的。至于房屋,等开了春就开始找人建……” 元暇一脸憧憬,没注意到魏徴的话说完后,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无奈又愧疚。 腊月十一这天上午,魏徴一个人出去有事儿要办,元暇便和两个朋友在房檐下做绣活。 王氏手里缝的是一件小衣裳,她抬眼的看了看眼元暇道:“裴妹子,你怎么总喜欢在家待着啊?空了就出去转一转多认识些人嘛,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啊,我就在家待不住。” 元暇浅浅一笑,看着她和李氏道:“天太冷了,骨头懒,就想在家待着。况且天天出去也没什么转的,不是还有王姐姐和李姐姐时不时的来陪我么。” 李氏眯眼笑了笑,看着她狭促的笑道:“那到是,你跟我们不同,你可是秀才娘子。若是跟我们一样到处串门子,才是自降了自己的身份呢! 对了裴妹妹,昨晚宗祠可热闹了,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元暇先是红着脸不好意思,接着摇了摇头看着她不解道:“我夜里睡的熟,没听到。宗祠怎么了?怎么个热闹法?” 王氏一脸惊讶的看了看她,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道:“昨天夜里红秀疯了,在宗祠里又哭又笑又嚎叫的,可吓人了。” “可不是,她还说自己是红惜,不是红秀,那模样真是吓死个人。我看啊,她这样折腾也是怕死!”李氏叹息道。 两人一唱一和的说完后,又开始说村里发生过的有意思的事儿。 先是说大成叔和他东隔壁家老死不相往来的缘由,说是前好几年,他隔壁家丢了两只老母鸡,隔壁家的老婶子急得撒泼打滚的,非说是被大成叔家偷偷关起来了,让他交出来。 那时村里大半的人家都在那相劝,结果她坐地上嚎哭的正起劲儿,就听到自己家老树上扑凌凌的声儿,正是她家的两只老母鸡。 这件事被人被人拿做谈资笑话了许久,从那以后,这两家就再也不往来了。不论谁去说和,大成叔都不给面子。 想起前天晚上魏徴去大成叔家回来时的那副模样,元暇有些心虚,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 三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把话题扯到了红秀身上。 元暇实际还没见过魏徴这位表妹活着的时候呢,此时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二人:“两位姐姐,我有些好奇红惜她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啊?高矮胖瘦又是如何?” 那天倒是晃了一眼她的尸体,但是那时候她已经脱相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魏王氏没有多想,回忆着红秀的模样和身段感叹道:“红惜啊,说起来她还跟你家夫君有几分相似,毕竟是亲表兄妹嘛。那模样和身段都没得说,反正我没见过比红惜更出挑的姑娘。” 元暇听的愣了神,脑海中想象着她的模样,不自觉的也叹息了一声。 到下晌的时候,村长让人一家一家的通知,说红秀不见了。她已经彻底疯了,力气还极其的大,重伤了三四个看守她的男人后跑了。 现在她躲了起来,藏在哪里了还没人知道。村子里面人心惶惶,暗地里都在传红秀被红惜给附身了,要找人下去做伴。 有几家人吓得直接卖了房子,从魏家村搬走了,可想而知有多吓人。 元暇想着那张惨白的脸,和那双红色的鞋,心中也是揣揣不安。她和婆婆两人紧闭着家中的门户,一步也不敢往外出。 魏徴这几日倒是一直都有事忙,每天一早就出去了,直到夜里才回来。 到了腊月十五这天,村长和族长去请了几个道士来村里,不知为何还把魏徴给叫了去。 直到夜里时他也没回来,元暇睡到了半夜突然醒了过来,看着一旁被窝里的婆婆,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正在她失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堂屋传来了一些声音,元暇一脸喜色道:“夫君?是你回来了吗?” 外面的人是魏徴,只是此魏徴,非彼魏徴。 魏母听到元暇的声音,忙起身紧紧的捂着她的嘴巴道:“嘘—孩子,好好睡吧,娘在这陪着你呢。不管听到了什么,你都要当做听不见。” 元暇不懂她这是何意,外面半晌没有回应,她只好又悻悻然躺下了。 此时外面的魏徴一脸木然,他着大红色喜服,一旁的是同样大红色喜服的红秀。身后跟着四名道士,还有村长跟族长。 第二十三章不要回头 元暇听到外面村长在高声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她的眼皮越来越粘,渐渐合上了。 魏母感叹她心宽,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听到外面公鸡打鸣的声音时,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心了。 “元暇,元暇?快醒醒。”魏母突然摸到元暇的手,不由得心中惊惧。 元暇睡的昏昏沉沉的,听到婆婆的喊声后迷迷糊糊的应道:“嗯,怎么了娘?”说着缓了下僵硬无比的身子。 天呐,怎么会这么冷呢?难道是她夜里又踢被子了?元暇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 魏母都快被她给吓死了,起身去点亮了油灯道:“我先去外面看看,你别出来。” 元暇倒是也想跟着出去啊,可是她此时浑身僵疼,连坐起来都有些勉强。 魏母开门到了堂屋后,见只正对门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中间是一根三指粗的白蜡烛。 桌子下有一堆烧完的纸灰,除此之外,其它的地方好像与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 又去了她的小房间看了看,见儿子平躺在她床上,穿的周周正正的睡的正香。 床的四个角都摆放着即将燃尽的白蜡烛,床边的地上还有一盆燃尽的香灰。 魏徴的一旁躺着的,是穿着大红色嫁衣的红秀,她此时面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其实红秀跟红惜长的一点也不像,可不知为什么,此时魏母居然从她脸上看出来几分红惜的影子。 或许是她进来时,发出来了一些响动吵到了魏徴,他眉头紧蹙,紧接着揉着太阳穴睁开了眼。 想起昨夜诡异的一幕幕,他侧身看了看红秀,拿手指在她鼻尖处探了探。 她果然已经气绝了,真正的红惜心愿已了,在走的时候也带走了红秀。 他起身脱掉了外面的喜服,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呆愣的魏母道:“娘,儿子有话跟您说,咱们先出去。” 魏母看着这样的魏徴,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钝痛,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见她直直的往下坠,魏徴眼疾手快的去扶了她一把,横抱着将她抱到了房檐下。 见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魏徴心中叹息,装出几分从前的模样轻笑道:“娘,您放心吧,表妹她已经彻底走了。” 儿子在看着自己笑,可为什么她却觉得,眼前的儿子无比的陌生?难道他终究是怨了自己?魏母望着他不语,心底悲伤难忍。 好半晌后胸闷的感觉缓和了些,她对儿子摆了摆手道:“要带的东西我都已经带上了,不用管我,你去帮着整理你们房里的吧。等这件事情完全过去了,就要和她明明白白的讲清楚,别让她误会。” 想到元暇可能会接受不了,魏徴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跨着大步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元暇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见到一夜未归的魏徴,她匆忙迎上去问:“夫君回来了?昨夜……” “嘘!” 魏徴立刻制止了元暇没说完的话,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什么都别问,去整理好你的贵重物品,咱们赶在天亮之前搬出去。衣裳被褥这些统统都不要了,等天亮的时候我带你去买新的。” 后面这两句,魏徴说的格外小声,似乎怕被人听到。 元暇闻言心中一震,虽然不懂这俩人的行为为何如此怪异,可此时她果断的闭上了嘴。 没有耽搁时间,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去拿了个包袱片收拾打包自己仅有的几样重要物品。 魏徴也没闲着,他去他的小书房里看了看,带走了他用顺手的几样东西。 半刻钟后,两人都已经收拾完毕,元暇挎着她的小包袱,魏徴背着裴母,三人急匆匆的离了家门。 元暇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今**不得已离开这个地方呢,心中略微有些伤感。 她正要扭头看最后一眼,却听一道厉声道:“往前走,不要回头。” 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贴着自己,元暇吓得紧紧的跟上了魏徴的脚步,不再有任何留恋。 三人拐过了一道弯后,再也看不见魏家,魏徴这才缓出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魏家的宅子外面,站着四名澜灵山的道士,他们此时一人守着一个角在空中画符。先前出声提醒元暇的,是留着山羊胡的陈河道长。 元暇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她渐渐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去村中间的路吗?还有,刚刚出声呵斥自己不要不要回头的那个人是谁? 突然有心电感应似的,她和魏徴同时回头看过去,只见魏家的上空燃起了熊熊大火。 魏母自然也看见了,她心中有些不好受,让魏徴放了她下来。想着以后再也看不见丈夫了,她走到一旁静静看着这火掩面而泣。 魏徴看着这大火却是勾唇一笑,他终于,完全占据了这副身子。 元暇此时心中很复杂,越是这样面上越平静,她看着身侧面带笑意的魏徴道:“夫君,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魏徴收回了目光,看着元暇淡笑道:“先去新家安顿吧,安顿好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讲。” 背上了魏母,三人再次出发,元暇跟在魏徴身后异常的沉默。 又拐了两个弯,经过大成叔家的大门,魏徴在他隔壁停下了脚步。 推开门后,听到了院里熟悉“哞”叫声,元暇心中又沉重了些。看来,这次搬家是魏徴提前计划好的,连婆婆也知情。 堂屋的油灯这会儿是亮着的,等关好大门后,三人径直进了堂屋。堂屋地方很大,里面摆了几张桌子。 魏母挽了袖子便要去收拾上面的碗筷,魏徴制止她道:“娘,这个不忙,您先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元暇,魏母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娘去补个眠,你们也回你们东屋去说会儿话。” 等她进了她的西屋后,魏徴站在元暇面前打量着元暇,见她低着头不给自己任何反应,恼怒的横抱起她进了东屋。 元暇的眼神没有焦距,也没眨一下,他要抱就任由他抱,在他怀里不反抗也不主动,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第二十四章小男孩儿 魏徴用力把她丢在了柔软的床上,随即一脸气闷的压了上去沉声道:“说话啊,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元暇终于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看着这个她已经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她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魏徴,你昨晚,和别人拜堂了!” 这句话是陈述,而不是疑问,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魏徴表情一顿,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元暇心中一窒,半晌后呵呵笑:“魏徴,为什么?” 看着她眼中的泪,魏徴知道她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了,他低头细吻着她的眉眼轻笑:“元暇,你别误会,那人是红秀。 昨夜只是澜灵山的道士在做法,摆的一场糊弄脏东西的虚假形式,并不是真的拜堂。 现在她的尸体已经被大火烧了,这中间的原因有些复杂,我解释不清楚。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提了好吗?” 原来是她啊,元暇窘迫的脸撇到一边,不好意思直视他的脸。 回想着那日王氏和李氏两位姐姐说的,红秀说自己是红惜,心中瞬间释然。虽然还有些想不通地方,可被她给忽略了。 过了会儿,她看着魏徴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就比如她!没关系,她能理解,只要不是他真的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就行。 两人此时都没心思亲热,彼此面对面相拥着,享受着静谧的时光。 天开始微亮时,堂屋里传过来了一些声响,元暇和魏徴对视一眼也都起了身。 魏母见儿子媳妇儿一起从房里出来,元暇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便也牵着嘴角松了一口气。 元暇走过去和婆婆一起清理桌子上了碗碟,魏徴拿了锄头去院中,继续挖他没挖完的坑。 天不知不觉的就彻底亮了,一缕红霞照在了堂屋的门框上方,让元暇笑着感叹今天是个好天气。 去蒸了三份蒸蛋,等三人各自吃过后,元暇和魏征推着架子车要去镇上采购。 经过旧的家时,见那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一大堆人围在哪儿看热闹。人群中还传来了哭嚎声,应该是红秀的爹娘吧?元暇暗想。 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两人无法,只能又换了一条更难走的小路走。却都不知,身后的人群中还有裴家老两口。 裴母今晨快睡醒的时候做了噩梦,梦中女儿被大火给活活烧死了,吓得她从床上爬起来就拽着元暇的爹来了魏家村。 到了这里后,她一眼就认定村口这家被烧没了的人家是女婿家,当时眼泪就绷不住了。等问清这真是魏徴家中后,她更是感觉天都塌了。 她可怜的女儿啊,前几日还在她怀中撒娇,怎么说没就没了呀?裴母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裴父直愣愣的看着烧完了的房子,眼神通红的直掉泪。 元暇的父母在这里闹了个大乌龙,等弄清了女婿一家其实是搬了新家时,元暇和魏征已经到镇上了。 许是快要过年了的原因,今日镇上的人格外多,路边的摊子上摆的琳琅满目,物品应有尽有。 先去把架子车寄在了路边的一家茶铺处,等一人喝了碗热热的糖水后,魏徴牵着元暇埋入了人群中。 两人先是围着路边的摊子悠哉的走了一圈,等看够了各式各样的新鲜东西,买了些家中用的到的,觉得没有什么要买的了,便随便进了一家布庄。 裁了些喜欢的布料,从布庄出来,又逛过几个铺子过后,魏徴的背上和怀中都已经放不下了,连元暇手上都抱满了东西。 “哇,那边好热闹啊,夫君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元暇却一点也不觉得累,一脸惊叹的小跑去了路的另一边。 魏徴一脸无奈,怕她被人挤丢了,忙大步跟了上去。 “大叔借过一下,借过借过。” 元暇边说着,边猫着腰挤进了人群,很快便站在了最前面。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眼前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好玩儿好看的,众人在看的,是一个被人踩着背,被迫趴在地上的小男孩儿。 这小男孩儿大概只有七八岁,手上和脚上都拴着铁链,脖子上还拴着一根麻绳。 牵着麻绳的是两个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公子哥,其中窄脸的那个猛的使力踹了一脚小男孩儿的屁股,让小男孩儿的脸一下便栽进了面上的木盆里。 元暇看的分明,那盆里装着的,是一盆和着泥土和杂草的猪食。 另一个半蹲着的男子满脸青春痘,他正一脸怪笑着看着小男孩,逼着他学猪叫。 小男孩此时狼狈不堪,他一脸仇视的盯着面前的男子,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男子羞恼的给了他两巴掌,起身用力的踩着他的脸道:“你个死肥猪,是不是找死?你想的美,小爷我偏偏不让你死——” 他一边说,一边扭动着脚尖,让好些人都下意识的捂着脸。 一大堆人围在这儿看这一幕,其中还有大半的是中年男子,竟然都没有一人上去制止。这让元暇苦笑着,感叹人心凉薄。 魏徴焦急的找了一圈,终于在最前面看到了一脸愤恨的元暇,走过去撞了撞她的肩膀小声呵斥:“你瞎跑什么,不怕跟我走丢了?” 元暇看到魏徴后,突然眼珠一转,想了个不错的注意。 她先往后退了两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后,在魏徴怀中一阵摸索。 此时根本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元暇踮着脚小声在魏徴耳边耳语了一番,魏徴眉头一皱,迟疑着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小男孩身上。 只是这一看,他不禁愣住了,随即怒火中烧。 适才他只顾找元暇,根本没有往那里看,所以根本没注意那里是什么。 此时看着男子脚下那张熟悉的脸,他克制着怒气指着不远处的肉包子铺道:“你去那边买几个肉包子,稍后我们在路上吃,我先过去救他。” 他的话让元暇一怔,忙不迭点着头把钱又拿给他,连背带抱的把他怀里的东西全部都接了过去。 等元暇走后,魏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肃着脸活动着脖子和手腕。 第二十五章不宜久留(求收藏、求票票、求打赏) 虽然他此时很想直接过去动手揍人,可是他不能这样直接暴露身份,会牵连到家人的。 想着元暇方才出的这个鬼主意,魏徴抓了把五珠钱捏在手里,找了个时机后朝着中间的那两人撒了过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尖叫了一声:“钱,是钱啊~”接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的跑了过去,推推搡搡的抢夺着地上的钱。 魏徴没有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见那两个男子被人群给淹没了,迅速去抱走了趴地上被人踩踏的咬金。 咬金此时浑身是伤,可他此时仿佛不知道痛似的,看着突出出现的魏徴喜极而泣道:“先生—” 魏徴沉着脸应了一声,和元暇会和后,就近找了个无人的小巷子躲了进去。 元暇生平第一次跑这么快,此时背靠着墙累的气喘呼呼,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过了会儿见没人追过来,魏徴皱着眉头微松,先去解开了咬金脖子上的绳子。 见他直勾勾的看着元暇手中的包子,魏徴取出一个后递给他问道:“之前是怎么回事?你爹呢?你怎么会被人如此欺辱?” 咬金接过包子后却没吃,而是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把包子放在怀中。 他的眼中此时没有眼泪,只有不符他年龄的仇恨道:“我爹死了,我的族人也全都死了,如今只剩我和我娘了。” 魏徴身子顿了顿,没有问他爹怎么死的,毕竟这件事与他没有太大的干系。 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对这孩子不管不问。 看着目瞪口呆的元暇,魏徴用眼神示意她不准开口说话,接着轻叹了一声又问:“那你娘现在在哪里呢?你今后又有何打算?” “我娘病了,昨日我在街上偷吃的,却被那两些人抓了去。” 咬金说完这些后立马焦急的要离开,可脚上的铁链,却让他根本无法正常行走。 魏徴按着他的肩膀制止了他,警惕的看了眼外面道:“告诉我你娘具体在哪里,我去带她过来和你汇合,你先在这里乖乖等我。” 咬金感激涕零,激动的告诉了他地址后,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魏徴去把他藏一堆石头中间,确定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后,和元暇一起拿着东西挡着大半个身子去了寄放架子车的茶铺。 幸而咬金说的地方离茶铺并不远,魏徴和元暇推着架子车去找了一番,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入口找到了咬金说的小院子。 院里杂草丛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两人进来后一眼便见到了躺在破房底下的妇人。但是让元暇惊惧的不敢靠前的是,妇人的不远处有一条手腕粗的菜花蛇。 菜花蛇正在对着地上的人吐信子,魏徴见了这蛇后不惊反喜,拿出携带在身上的镰刀走了过去。 元暇见他完全不怕,便叮嘱他小心安全,抬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等了好一会儿,魏徴对她说可以了,她这才试探着睁开了眼睛。 见那条蛇已经被他弄死了,此时正被他挂在脖子上,元暇看到后捂着嘴一阵反胃。 避过他过去探了探妇人的鼻息,还是温热的,她心中松了口气。见她嘴唇苍白干裂,元暇先喂她喝了些温水。 虽然喝进去的很少,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进了脖子里,可她的面色眼看着就好转了些。 接着,两人费了好大劲儿把咬金他娘抬出去,放在架子车上折了回去。 咬金的娘比寻常女人生的要高大的多,她大概有一米七五的样子,身材也是比较健壮的那种。 以免被人认出来她,元暇在她脸上画了些东西,又给她遮盖好,先让魏徴去了哥哥所在的药铺。 裴元霏刚给人抓完药,不经意间往门口看了一眼,见自家妹妹正看着自己笑呢。他忙跟掌柜的招呼了一声,一脸欢喜的向门口走去。 元暇没跟他叙旧,拽着他到一旁小声耳语了一番,又指了指不远处魏徴等待的方向。 裴元霏的脸色骤变,丢下她快步去看了看车上的妇人,随即脸色难看道:“妹婿,此地不宜久留,你去把那孩子带过来咱们先离开镇上再说。” 见他如此紧张,魏徴猜想到了程家的事怕是不简单,便郑重与他道:“那拜托兄长了,兄长先在此等我,我和元暇去去就来。” 等二人离开后,裴元霏先把架子车推到了铺子门口让人替他看着,自己进去跟掌柜的告了假。 柳氏正在后院晒药材,闻言喊了一旁玩耍的儿子,一家三口很快便都等在了门口。 元暇和魏徴也没有耽搁太久,咬金很配合的趴在魏徴的背上,身上盖着魏徴的外衣,一行人并没有引起人的怀疑,碰面后便匆匆离开了镇上。 咬金母亲的情况不容耽搁,等出了镇上后她们也没停顿,一口气跑到了魏家村。 到家时,看到坐在家门口的婆婆和父母,元暇有些懵。不止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懵。 裴母最先回过来神,她没去问儿子和儿媳怎么也来了,先去上前去拽着元暇锤了一顿。 锤完后,她又抱着元暇仔仔细细的看,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元暇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还是在众人面前,心里委屈死了。可是看着母亲激动的模样,什么不满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方才岳母可是真的使劲儿了,魏徴不好说她的不是,只好跟自己母亲使了个眼色,让她替自己出面。 魏母哭笑不得,嗔怪的去拉着亲家母道:“姐姐你可真是的,见到孩子好好的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还打起来了?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元暇快来娘这里,咱们回去再说。” 她环着元暇走在了前头,裴母一行也都紧跟在后头簇拥着进了院子,魏徴和裴元霏在后面推着架子车。 见隔壁大成叔和裴父招呼了一声笑着回了自己家,魏徴看着前面的岳父心中了然,大成叔应该是母亲去请来作陪的。 走在前面元暇听了婆婆的解释才知道,爹娘今日的突然到访的原因是母亲做了个很不吉利的梦,结果匆匆忙忙到这里以后,又发现她们原来住的地方被烧了。 第二十六章裴行俨 两人误以为她们一家都被大火烧死了,哭了许久,惹了大家笑话了一场。所以此时见到活生生的她,裴母的情绪才会如此激动。 红秀和红惜的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对于这个小地方来说,还是前所未闻的。 若是这件丑事传到别的村,不止会影响整个魏家村的女人的名声,还会导致魏家村的男人们娶妻艰难。 所以,她们的事情只是只在村里流传,并没有传到村外面去。 魏母适才也只是跟两位亲家解释,说原来住的位置有些偏,正好这家的人前两日有事搬走了,便买了他们的房子搬了过来。 元暇听完后正要安慰一下身后的母亲,忽然想起架子车上的妇人,忙又跟婆婆道:“娘,您先把您房间先借给我用一下好吗?” 家里住的房间只有两个,男女有别,只能借用婆婆的西屋了。 魏母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元暇忙感激的抱了抱她。 此时咬金已经紧紧抱着他娘的胳膊睡着了,魏徴先费了一番功夫把他先放到魏母房间后,又跟裴元霏一起把咬金的母亲也抬了进去。 元暇今天一直跑前跑后的帮忙,等把这母子二人都安顿下来后,累的腿都站不住了。 魏徴没告诉魏母咬金母子的身份,只说是受临终的朋友所托,照顾这对母子几年。 魏徴的朋友不少,魏母并没有起疑心,帮着先给咬金的脱下了脏衣裳,又去烧了些热水,给她擦了下身上。 等收拾妥当后,裴元霏去给这对母子把了脉。 咬金是疲劳过度昏过去了,他娘是受了风寒,再加上之后的拖着病体饥寒交迫,所以才会这样一直昏迷不醒。 魏徴去村里的郎中家拿药,元暇留在了家里,洗干净手后去堂屋准备做中午饭。 幸好今日她们在镇上置办了不少的吃食东西,若是娘家人昨日来的话,家里还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来招待呢。 正做糖醋排骨的时候,魏徴从外面回来了,带了几包草药和一只大公鸡。大公鸡不用说,是买来吃的。 柳氏对煎药最在行,便让婆婆看着孩子,她起身去看着煎药。 魏母心里很不好意思,非推说自己去,哪家有让客人做这些的道理?两人推推搡搡的,最后还是裴母装作生气说要走了,她这才勉强做罢。 元暇在堂屋见院里的小侄儿一脸的焦急,上前去一本正经的护着他奶奶,估计误以为那俩人是在打架呢。 她扶着额笑得花枝乱颤,感觉这孩子实在是太惹人爱了,冲出去抱着侄子在他脸上一顿乱亲。 魏徴恰好看到这一幕,他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狠狠的下手宰杀了手里的大公鸡。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的模样有多酸。 等裴元霏过来帮着剥蛇的时候,魏徴已经拾掇好了手里的鸡,又去隔壁请了大成叔和他儿子过来陪客。 四位长辈在院里坐着说家常,两对小夫妻们各自忙碌着,大成叔的儿子陪着元暇的侄儿爬树……这副和谐的画面,倒像是一大家人。 不知是不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咬金醒了,捂着肚子从房间走了出来。他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让众人的目光都转在了他身上。 魏徴皱了皱眉,拿了把大斧子过去道:“你先转过去,我试试看能不能把的这劈断。” 咬金闻言猛点头,扭过去背对着他,把双脚分开了些。 第一斧下去,魏徴震的虎口发麻,木着脸抬手继续。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十七下—— 终于,在斧子有了第四个缺口的时候,链子被他给斩断了。 元暇见他脸色通红,鼻尖上也冒汗了,不顾亲人们的目光跑过去心疼的帮他揉捏着手臂。 魏徴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休息过后继续,却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道:“姑母,姑爹还没行俨厉害呢,羞羞脸。” 小小的人儿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小脸比划,说完后还撇着嘴像是挑衅一样看着魏徴,让元暇忍俊不禁。 童言无忌,此时他的话众人都当做笑话来听,并没有认真去与他计较。 可魏徴不同,他的表情突然愣住了,看着和元暇有几分相似的孩童一脸不可思议。元暇的侄儿?行俨?那个史书上记载的裴行俨? 他按耐住心里的想法,看着这个小家伙故作生气道:“我可不信,除非你把他手上的这个给劈开了,我才信你。” 柳氏见儿子那架势真要过去,满脸尴尬的把他揽在怀里和魏徴道:“这孩子力气虽然是不小,可劈开这铁链还不能,让妹婿见笑了。” 听娘如此说,裴行俨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娘可真是小瞧人,他连家里的水缸都能单手举起来呢! 元暇看着嫂子却是无比的惊讶,她如此说,不就是证明侄子的确有一把力气吗? 她可是知道嫂子这个人有多谦虚的,既然她都说行俨力气不小,那定然是真不一般。 于是她松开了魏徴,小跑到柳氏身边看着侄子道:“俨俨去试试好不好?如果你成功了,姑姑让你姑爹去给你抓条大鱼带回去玩儿。没成功也没关系,不管如何姑爹都会去给你抓。” 侄子心心念念要养条大鱼,但是母亲嫌麻烦,就回回找借口搪塞他。此时拿这个来奖励他,也算趁此完成他一个愿望。 裴行俨眼睛一亮,跟她拉了拉勾后看着不远处笑意盈盈的裴母道:“奶奶,是姑姑说的,不是我说的。” 像是怕她不同意似的,他一脸兴奋的跑到咬金身边,拿起了斧子便要去劈。 他单手便拿起了大斧子,魏徴看着他轻而易举的样子让他稍等,等用衣裳把咬金的头包上后才道:“小心,别伤到哥哥。” 此时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裴行俨双手举起斧子,干脆利落的斩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三下过后,铁链直接断开。 魏徴仰着脖子笑得格外开心,一把抱起来他扛在肩上道:“走,姑爹带你去抓鱼。” 元暇捂着胸口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才用了三下就劈断了,太生猛了吧!这孩子才三岁多,简直是天生神力啊! 第二十七章失落 只是这马上要开饭了呀,元暇忙朝着魏徴的背影喊道:“夫君,等吃了饭再去吧。” 此时除了他们的龙凤汤还没好之外,其它的菜都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开饭了。 魏徴这半年来很少表现出这种少年心性,魏母直接笑着对他摆手:“去吧去吧,元暇你也去,先让孩子好好高兴高兴。” 都不是外人,倒是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元暇美滋滋的应了一声后提了个桶跟了上去。 “徴哥哥,裴嫂嫂,我也要去。”魏高齐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扭头看了父亲一眼后也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路上基本没碰到什么人,几人很快就到了河边。 找了一处好下去的地方,元暇和侄子在岸边上的石头上坐着等着,魏徴和大成叔的儿子各自捡了个石头去砸河里的冰。 一大一小两个清瘦的少年,没多久便在冰面上砸出几个窟窿来。 不多时,有鱼开始往冰面上跳,裴行俨见了后高兴的不行,手舞足蹈的在原地打转。 元暇笑眯眯的看着侄子,又看了看背对着她的魏徴,脑海中幻想她和魏徴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魏徴装了六条四指宽的草鱼后便收工,转身后见元暇正捧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出神,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先去岸上把鱼桶里的鱼给裴行俨看了会儿,等他过了兴奋劲儿后,魏高齐一手提着木桶,一手牵着这个小伙伴,哄他先回家吃饭。 元暇和魏征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想起适才元暇看自己的那个眼神,魏徴嘴角含着笑问她:“我在捉鱼的时候,你看着我在想什么?竟入了神。” “我在想——” 元暇险些就顺口跟他说出实话,说了这三个字后突然反应了过来,看了眼前面的侄儿,又侧着脸得意的笑道:“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她还能有什么秘密?魏徴没有追问,因为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让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个傻姑娘啊,无论什么情绪她都不会隐藏,想到什么就直接表现在脸上了。 几人回到家中时,咬金的母亲崔氏已经醒了,母子俩对魏徴行了大礼拜谢。 魏徴坦然受了二人的礼,看着一旁的元暇道:“先去准备准备吃饭吧,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 元暇点头应下,等桌子在院中放好后,和嫂子柳氏一起去把饭菜都端了出来摆好。 男人们围着坐在左边一桌,女人们在右边一桌,一个人都没落下。连同咬金母子在内,众人先起身碰了一杯。 元暇她们这桌除了没有龙凤汤之外,其它的菜都有,还有两坛她前些日子存下的果酒。 魏母先用干净的筷子给裴母夹了菜,又热情的招呼柳氏和崔氏吃,自己却吃的很少。 今日她的心情格外的开心,或许是因为,家中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吧。 元暇爱吃甜食,除了糖醋排骨外,其它的菜她吃的并不多。还有甜豆腐也吃了些,豆腐是她爱吃的素菜之一。 听到魏徴在那乐呵呵的逗几个孩子喝酒,元暇一时哭下不得。她扭头偷偷的瞪了他好几眼,那可是烈酒,小孩子哪里能喝? 只是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一次也没回看过来,让她的心情到后来有一些失落。 等到酒饱饭足后,大成叔父子借口回了家,这让裴父还挺舍不得的。 裴行俨也是,非要哭着闹着跟着他的高齐哥哥一起回家,让柳氏暗中掐了一把大腿才老实了。 抱着呜呜咽咽含泪而眠的侄子,元暇心中想,他若是真喜欢高齐这这个暖心小哥哥的话,以后就多接他过来玩耍。 魏母一个人收拾着饭后的餐桌,悄声跟元暇道:“你把孩子抱进你们房间去睡,别受凉了,顺便也跟你爹娘好好说说话。” 这回她怎么不让裴母和柳氏帮忙了,说什么都要她们去歇着。 裴母嘴上虽然怪道:“妹子也太多礼了,我们这都不算是客人。”实际心里非常的受用。 元暇没有拂婆婆的好意,对她感激一笑,招呼爹娘哥嫂都进了房间。 一家人围坐着说了会儿贴心话,不多久魏徴便也进了房间,坐在了裴元霏身边的凳子上。 元暇知道,他这副表情,是要问哥哥正事了。 果然,魏徴喊了爹娘后,很快便肃着脸问裴元霏道:“关于程家一事,兄长知道多少?” 魏徴此时身上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裴元霏脊梁一绷,下意识的低着头回道:“镇上的人都在暗中传,都城的程家嫡系不知怎么得罪于晋王,被其下令灭杀九族。 至于真实情况究竟为何我也不得而知,只知程家上下二十六口,于腊月十二晚惨死于程家家宅之中。” “晋王?”魏徴眉头一皱,起身背着手若有所思。 过了好半晌,他回过神抱拳淡笑道:“今日感谢兄长相助,实不相瞒,玄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裴元霏尴尬的看了看妹妹,接着起身回礼道:“妹婿请说。” “我想,收行俨为徒,让他从今日起便在这里长久的住下。”魏徴的表情格外认真,这个决定是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收行俨为徒啊?裴元霏搓着手有几分为难:“我倒是很乐意,只是这孩子从小就坐不住,我怕他在这给妹婿添麻烦。” 这孩子一但真的发起火来,谁也管不住,破坏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不不不,兄长误会了,我是想教行俨习武。”魏徴摇着头纠正道。 这个……他不是读书人吗? 见哥哥犹豫着不答话,元暇明白了他的顾虑,他无非就是怕儿子在这儿闯祸嘛。 她先是跟柳氏耳语了几句,接着起身插着腰保证:“哥哥,你别看我夫君文文弱弱,他可是练过的。你就放心把行俨放在这里吧,有我这个姑姑呢,绝对不会让他出什么事。” 裴元霏暗中瞪了她一眼,不好意思的看着魏徴道:“那这样,会不会耽搁妹婿你的学业?” 魏徴瞥了一眼道:“不会,我这几年不打算去赶考,就自己在家中读。元暇胆子小,等以后有几个孩子在家给她做伴了,我在远行。” 第二十八章挤兑(求收藏) 魏徴的面上一本正经,让人分不清他此时是在说玩笑,还是认真的。 等他离去后,裴父立马看着女儿语重心长道:“暇儿,虽然爹不识字,可爹懂得一句话,好男儿志在四方。 你要时常敦促女婿以学业为重,不要总想着留他在家里,心中只想着儿女情长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元暇气闷,魏徴是故意这样说的吗?他到底什么意思? 等裴父的话落后裴母又开始了,接着是兄长嫂子,皆是劝她要识大体,元暇被父母兄嫂批判的哑口无言,只好借口要去小解。 院子外,魏徴正板着脸问咬金接下来的打算,是暂时隐姓埋名还是去送死。 听了他的话咬金有些迷茫,回忆着爹最后跟他说的话,用力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他还只是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再如何故作坚强,也始终是个孩子。可此时哪怕是哭,他也有一些理智,并没有嚎啕大哭。 元暇脑子里一团乱,刚出来便又见到这一幕,她见不得别人哭,又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哭的隐忍克制,忍不住也是眼泪汪汪。 咬金没哭很久,他只是发泄了一通便粗鲁的抹掉了眼泪道:“还请师傅收留我,教我报仇的本事。” 魏徴面上一笑,淡淡道:“好,那我便留你在我这里住下,也会教你我所有的本事。” 接着,他又指着咬金手脚上还未取下来的铁链道:“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第一步便是瘦下来,把这累赘给取下来。不能用别的办法,必须由你自己亲手取。” 魏徴如此说是有原因的,这孩子无比的能吃,若是只凭着锻炼他是无论如何都瘦不下来的。 可若他能克制住吃这一点的话,那以后便也能克服更多的事情,意志力也更加强。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方便他以后的管教。 他不会为别人做嫁衣,将来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准,所以必须让这几个孩子从小就只听他的话。 咬金毫不犹豫的点头,接着趴跪在地上对着魏徴磕头道:“叩谢师傅救命之恩,收留之恩,咬金永生不忘师傅的恩情。” 他是个实诚孩子,“砰砰砰”的磕头,魏徴不喊起,他便一直头碰地,不一会儿额头便磕的通红。 这头一磕,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魏徴对他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疼惜。 他亲手去扶了这孩子起身,拍着他的肩膀淡笑:“好了,等选个好日子摆上香案和祖师爷的画像,你和行俨便一起正式拜我为师。现在,先去帮我干活。” 元暇赶紧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趁魏徴看到她之前出声道:“你们师徒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对了夫君,你让个孩子干什么活?” 魏徴有些好笑,转过身看着元暇挑眉:“娘子不是在这儿站了半天了吗?难道没有听到?” 元暇瞬间大窘,这人怎么这样呢,知道就知道了呗,这样一说她多尴尬呀? 想了想,她只有揉着太阳穴假装站不稳,左右晃了两下含糊道:“我方才喝了些酒,有些晕乎乎的,没听清楚。” “哦,那要不要,我跟娘子重新讲一遍?”魏徴走近元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 他很明显是在找事儿了,元暇装不下去了,跺着脚一脸气恼:“你今日做什么老是挤兑我?我哪里惹你了?” 二人的对话让咬金脸上的彷徨消失了些,他很识趣的先离开了这里,进了西屋去告诉他娘这个好消息。 魏徴听了元暇的话后脸上微不可见的红了红,背过她闪烁其辞道:“没有,你想多了。” 防止她继续追问,他指着房屋另一边的空地道:“我打算在那里盖两间房子出来,一间给咬金的母亲住,一间给咬金和行俨住,你觉得如何?” 元暇的思绪果然被他牵着走,不止点着头应和,还指着他说的对面接着说:“还有那里地方也空旷,顺便盖个大一点的书房,咱们可以一起用。” 两人面对面有商有量的讨论着,规划着院里每一片空地的用处,心情都很美好。 等裴元霏和柳氏出来时,见到的就是笑靥如花的妹妹,和满面春风的妹婿。 本是不想打扰二人之间这种美好气氛的,可他和妻子得在天黑之前赶回镇上去,实在是耽搁不得。于是,此时他只能厚着脸皮上前和两人说明情况。 魏徴表示很理解,也很感谢他今日的相助,并请他帮忙留意镇上的动向。 裴元霏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戏言说:“等妹婿定好行俨拜师的日子,可要去镇上告诉我和您嫂子,我们把拜师礼给您先备下。” 至于他下意识的敬称,魏徴听了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 送了二人离开后,裴父裴母也要回去了,裴母又看了眼元暇的房间后跟元暇笑道:“时候不早了,趁着行俨这孩子还在睡,我跟你爹早些回去。” 魏母正西屋和崔氏说话,听到声音后忙出来挽留了一阵,接着又跟走到门口的裴母叮嘱道:“姐姐路慢走啊,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多来家坐坐,这两个村子又没有多远……” 后面的声音元暇没有听到,母亲的话也渐渐,她开始洗手准备生火热饭菜了。她没有和魏徴一起去送爹娘,主要是怕侄子醒了会哭。 魏母在门口看着元暇爹娘走远后才回来,虽然眼神很疲惫,语气却是很高兴的。 “有时间多让你娘过来走动走动,今日家里事儿太多了,我们两姐妹也没能好好说话。” 她一个寡妇也不好出门,惹人家闲话,可她又爱热闹。裴母这一走,她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些什么。 听她这样说元暇也高兴,笑呵呵的应道:“等盖好客房后我和夫君便接她来住两日,行俨住在我们家里,也不怕她不答应。” 两人说笑着进了堂屋,崔氏收好了院里的衣裳后,也低眉顺眼的在后面进来帮忙。 崔氏从醒来后一直都很殷勤,下午时便帮着魏母洗了碗筷和衣裳,此时又抢着做这做那的,让人很心酸。 她小心翼翼到卑微的样子让元暇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十九章女诫 此时婆婆翻炒着锅中的菜,崔氏在灶前添柴,元暇在这反而显得有些多余了。 看着崔氏身上又怪异又不合身的衣裳,她想了想,干脆去帮她和咬金裁布缝新衣。 崔氏自己的衣裳只有来时身上穿的那一套,那衣裳已经馊了,下午时她洗了此时还没干。 现在她身上穿着的,是婆婆从隔壁高齐他奶奶那里借来的夏日衣裳,是一件灰色的没有样式的薄衣裳。 因为魏母的衣裳她穿不下,元暇的更不用说了,她的衣裳全是收腰的。 所以,只有先暂时将就了。 元暇目测了下她的尺寸,回房间翻找着上午买回来的东西,从里面找出来了一块儿适合她的天青色的布料来。 接着又找了一块儿暗黑色的布,这个颜色耐脏,正好适合行俨和咬金练武的时候穿。 给这两个小家伙一人裁了两套,裁好了大小后,元暇端着绣框去了院子里仅剩的一点太阳下坐着。 她熟练的穿针引线,没一会儿便把天青色的这件缝好了轮廓。 正全神贯注缝领口那里呢,忽然听到了侄儿的哭声,元暇忙放下绣框小跑着进了房间。 见行俨光着脚惊慌失措的站在地上嚎哭,她上前抱着他小声安抚:“姑姑在呢,行俨不哭了啊,我们行俨如今可是小男子汉了。” 她的话对裴行俨来说不管用,他看不到自己的爹娘,瞬间哭的更大声了。 元暇没一会儿便急得一脑门的汗,突然想到院里的鱼,便用那个哄他道:“要不咱们去看看我们桶里的鱼跑了没有,它们一直想要跳出来咬我,行俨去看守它们好不好?” 哭声戛然而止,裴行俨瞬间破涕为笑催促道:“姑母快带我去,我可以保护你,不让它们跳出来咬你。” 元暇爱死了他这个小模样,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抱着他去床上给他穿衣裳和鞋袜。 不经意间见魏徴在门口站着,她有些意外,他何时回来的? 牵着行俨到门口时,元暇随口问道:“回来了怎么也不出声?我还以为你会要很久呢。” 魏徴把路让开了些,看着她的头顶道:“元暇,我有话和你说,你把这家伙先送出去。” 感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元暇抬头一看,见他脸色有些难看。 她左思右想,突然面上一白道:“是不是我爹娘……” “不是,是我有事。” 元暇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后,先牵着行俨去了院里。 此时院子里只有咬金,他正在按着魏徴的吩咐,挥着锄头挖早上时他挖的那个土坑。 元暇带行俨到放鱼的地方停下后,走过去对咬金道:“咬金,你帮我先照顾一会儿行俨弟弟好不好?我有些事情要去做。” 咬金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身上抹了抹手心的汗渍应道:“好,我陪他在那里看鱼。” 他跑着去了行俨身边后,见这俩小朋友很快便有说有笑的,元暇放下心回了屋里。 魏徴此时在房间里装作认真的看书,见到元暇后挑了挑眉道:“过来,把这本书抄写一遍,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 不是有事要说吗?就是说这些?元暇一脸莫名其妙的接过他递过来的书。 看着醒目的两个大字,“女诫”,她皱着眉很不解。只是要试字有没有长进而已,为什么要抄写这个呢? 魏徴没有跟她解释,说完后便背着手离了房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元暇还不知道她被魏徴给警告了,她把书单独收好后,打算明日再开始抄写让他检查。 出去又缝了会儿衣裳,等开饭时,这件天青色的衣裳已经缝的差不多了。咬断了衣裳上的线,元暇把衣裳拿去给了崔氏。 看着崔氏感恩戴德,又要下跪给她磕头的模样,元暇拦住了。想安抚她不必如此卑微,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了。 罢了,还是让婆婆慢慢跟她沟通吧,万一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一大两小三个男人此时都在院里忙碌,都是满身的尘土,终于在天黑前挖好了坑。 这个坑是正方形的,宽窄都有两米,深度有一丈多些。魏徴打算以后用这个坑来装水,以后家里用水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因为现在这个家离河有些远,村里唯一的一口井又因为红惜被填上了,所以只能如此了。 在吃晚饭的时候,行俨把筷子中的菜夹掉在了地上,被魏徴冷着脸呵斥了一顿。见他马上又要去夹他够不到的菜,便命令他只许吃他自己面前的。 行俨看着他的脸色憋着嘴不敢哭,等吃了晚饭后还是看不到爹娘,终于崩溃了。 结果他刚哭了一声,就又被魏徴凶了一顿,被镇的无声哭着直打嗝。 元暇看的又心疼又愧疚,她下午才信誓旦旦的和哥哥嫂子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这个侄子,更是和爹娘说绝说不会让他受委屈。 结果才一会儿,就被魏徴给训斥了两次,不禁在心里埋怨魏徴太过严厉。 直到隔壁高齐过来后,行俨的心情才好了些,跟在他身后半步都不离开。 因为家里暂时没有这两个孩子睡的地方,所以魏徴和大成叔说好了,这两个孩子这段时间先借住他家里。此时高齐过来,便是来带这俩人去他家中睡觉的。 三个孩子玩闹了一会儿后,跟元暇行了家礼,提着装鱼的桶回了高齐家。 这礼是魏徴教的,说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仪,必须要刻在骨子里。 等大门落了锁,回到房间后元暇越想越觉得生气,便憋不住对魏徴发脾气道:“你这样对行俨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他刚刚离开父母肯定不适应啊,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先和他建立起来感情,再对他进行说教吗? 况且他如今满打满算也才四岁啊,我听我娘说,我四岁的时候吃饭还要人追着哄着喂呢!” 魏徴等她说完后嗤笑一声道:“那是你,你是女子他是男子,你们能一样吗?连夹个菜都夹不稳,干脆别吃了。 更何况,用膳的时候不能把筷子伸到别人面前,还是饭桌上最基本的礼数。 我看就是你们太过纵容他了,才他像个奶娃娃一样,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第三十章迷失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纵容他了?况且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他哪里来的男子气概? 魏徴,不论什么事都要循环渐进,哪有人一口就能吃成大胖子的?”元暇揪着这一点大着声音与他争辩。 她此时在气头上,魏徴也不见得比她心情好,他白天时都已经对她不满了。 此时魏徴彻底冷了脸,语气也很生硬道:“咬金只比他大一岁,可把他们二人放在一起,高低立现。你的妇人之仁,只会耽误了老天爷赏赐他的天分。” 他这话元暇就不乐意听了,只是不等她再反驳,便又听魏徴接着又说:“我在四岁时都已经能把百家姓三字经倒背如流了,可你看看行俨,他除了空有的一身蛮力还会些什么?” 他说这些,只是单纯的比较,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可元暇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他从心里瞧不起自己的侄子。 元暇并不是个擅长吵架的人,此时她被魏徴高高在上的态度激起了怒火,口不择言的讽刺道:“是,你厉害的很,你厉害的还不如一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小朋友!” 这话实在是刺耳,说出来她就后悔了,捂着嘴忐忑的看着魏徴。 魏徴听后很震惊,回过神后暴怒道:“裴元暇,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与我说话?” 他额头青筋暴涨,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吓得元暇忙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起伏太大,她感觉肚子在隐隐作痛,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可她这样后退的动作再次伤到了魏徴的自尊心,他收起了所有的心思,淡淡的对她道:“放心吧,我不打女人,你自己好好在房间里反省反省你的问题。”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元暇感觉像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让她瞬间熄了心中的火。 她忍着肚子的疼,急得冲过去抱着他腰道歉:“都是我的错,魏徴,你别生气好不好?” 呵,又是如此,痴缠撒娇过后仍然不改本性。甚至,还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魏徴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指,留给她一个孤独又单薄的背影。 元暇垂着双臂感觉特别的无力,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对他说出这样过分的话?这一次她真的知道错了,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他的意思她都懂,无非是觉得她们裴家人娇惯了行俨,想着尽快板正他身上的一些坏习惯。可是就因为他的态度太生硬,她就觉得替行俨委屈,失去了原本的理智。 何况她分明知道这是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也知道他还没爱上自己,为什么会仗着他对自己的宽容而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甚至还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应该看在她的面子上,像个亲生父亲一样对待行俨。 凭什么呢?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其实娶了她这样的妻子挺糟糕的吧? 元暇哭过之后开始低着头反思,她反思了很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对她的态度都太过于宽容了吧,宽容到了她误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 所以她误把这种宽容当成了他对自己的温柔,像正常恋爱中的情侣一样智商下降,在他面前的一言一行都开始毫无顾忌。 以至于,她彻底忘记了,这是男尊女卑的时代…… 元暇悄悄去门外看了看,见他正在院中背对着自己有章法的打拳,便又暗自回了房里。 去取出白天他交给自己的“女诫”,又拿了纸笔来,翻开第一页开始认真抄写。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 院外的魏徴打完了一套拳后,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去打了一盆冷水来洗了脸上的汗渍。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与一个小姑娘计较这种小事,他摇着头苦笑。 是因为真的在乎她了吧?所以她说的话,才会真的伤了他。 又呆了一会儿,他吐出一口浊气后,整理着衣裳回了房间。 罢了,一点一点调教吧,这个傻姑娘她只是一时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她的本性不坏,是他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出了问题。 况且这个傻姑娘又怕黑,又爱哭,还是不要晾她太久了,免得她又一个人胡思乱想,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傻事可就麻烦了。 进房间后见她还未入睡,而是端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魏徴屏着气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见她并未发现自己,他从她肩头倾身看过去,见她执笔在纸上写着:“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 他暗中点头,写的挺认真,看来她的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元暇此时心中非常认同这一段,她就是对魏徴没有了敬顺,才会时常在言语中态度骄慢。 她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对自己,他会原谅自己吗?会对她冷淡吗?她们的感情会不会就这样潦草的结束了?想着想着,她的眼泪渐渐掉落在了纸上。 字迹被泪水晕染,她拿起后随手一揉,把纸团丢在了身后的地上。抬手擦了擦眼泪,提笔继续写这一段。 魏徴这时才发觉脚边竟然有七八个纸团,他没有急着开口与她说话,而是把这些纸团都一一捡了起来。 本是想看一看,这些纸上是否都有她哭过的泪迹,确认一下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哭泣。却发现,这些纸团上面的并不全是女诫中的内容。 有两张上面的的确确是因为写了错字,可另有两张,竟写满了露骨的示爱文字。 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他笑着把这两张纸都折好塞入了怀中,上前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元暇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一个咯噔,回过神后捂着胸口扭过来后欣喜若狂道:“你原谅我啦?” 魏徴想着纸上的那些字,捏着她的脸左右晃动着故作生气:“魏裴氏,让你在这好好反省,谁让你写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了?” 污七八糟的东西?他是说那两首歌词?元暇见地上的纸团果然都不见了,正被他紧紧的捏在手里。 第三十一章拜师 魏徴把手中的纸团都放在油封底下点燃,燃尽后牵着了她的手道:“更深露重,早些歇着吧,明日再继续写。” 元暇也不去想什么歌词了,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床边,殷勤的帮他脱下了鞋袜跟外衣。 此时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等她去自己的被窝里躺下后,魏徴散开了头发去灭了油灯。 过了好半晌,元暇以为魏徴已经睡着了,侧过身轻轻的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肚子上。 很小声的喊了他的名字,没有听到回应,她声音极浅的接着呢喃:“谢谢你原谅了我,我以为你自此就会跟我生分了,心里一直在难过自责。还好你没有如此对我,魏徴,你真好。” 黑暗中,魏徴的嘴角弯了弯,闭上眼睛后呼吸渐渐平稳。 翌日,元暇醒来时天还未亮,可身边的位置已经是空的了。也不知道他何时起的,被窝已经没有了温度。 听到了院中小孩子吭吭哧哧的声音,她开始穿衣起床,整理床铺和书桌。 出了房间后,见不远处一大两小的三个孩子都在院里蹲马步,元暇了然的笑了笑。 看了眼在一旁拿着跟棍子守着的魏徴,她心想,以后她就不过问他如何教育这这两个孩子了。 如果实在有看不过去的地方,她就做一个知心姐姐去开导他们,总之不会再因为这些与魏徴吵架。 此时发出声音的正是最小的裴行俨,他的腿此时抖得跟筛糠的筛子一样,满脸都是汗。 他没有私自起身,也不知道是害怕魏徴手中的棍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其次是高齐,看样子他也快到极限了,正在咬着牙坚持。 他已经快十岁了,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并不奢望能学出什么名堂。 他主要是被父亲说动,来和魏徴打好关系,往后跟着他读书识字的。 此时状态最稳定的就是咬金了,他扎着马步,左右出拳,拳拳生风,可下半身却稳如泰山。 元暇装作没有看到侄子可怜巴巴的求救,见崔氏和婆婆都在堂屋忙碌,便径直去了茅厕。 茅厕在最东边的角落,紧挨着菜地,她顺便看了看这里种的都有什么菜。 等她又到了房檐下时,行俨已经瘫坐在地上了,魏徴正在给他揉捏大腿。他看到元暇时又想要哭,可想了想姑爹说过的话,终究还是忍住了。 高齐也停下来了,他按着魏徴教他的方法,自己给自己的大腿放松。 只有咬金还在坚持,只是看样子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身子开始前倾,半蹲的姿势也已经有了些变化。 堂屋里的事情元暇插不上手,她干脆又拿了绣框来缝衣裳,一边缝两个小朋友的衣裳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魏徴几人。 蹲马步结束后,魏徴没让他们休息很久,大概半刻钟的样子过后又开始让他们三人互相摔跤。 就在那个坑的旁边,昨日挖坑时挖了很多软泥土,正好给他们当垫子。 这种时候力气大就占优势了,别看是高齐的年龄最大,但是被按在地上最多次的就是他。其次当然是行俨,毕竟咬金的块头有那么大。 元暇看着这三人来来重复着倒下,再次爬起来,不由得赞叹他们的毅力。 魏徴在一旁指导他们摔跤的技巧,最后结束时三人的身上都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被他带着去了高齐家里洗澡。 吃了早饭后他们没再继续练,魏徴让咬金在高齐家里教行俨和高齐读百家姓认字,他去村里请了几个男人来家里盖房子。 院子里都是男人,元暇不好一直在外面晃,便在房间里继续抄写昨晚没抄完的女诫。 到了中午时,她发现自己身上越来越冷,腹部也越来越疼。去茅厕看了看才知道,原来是来了月事。 上一次来这个还是三个月前呢,此时她心中记住了这个日子,先去煮了些红糖水来喝。 日子很快便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这天是咬金和行俨拜师的日子,一大早裴元霏和柳氏便提着拜师礼来了魏家。 元暇的爹娘也没缺席,在儿子和儿媳到了后没多久,便也提着厚厚的礼上了门。 行俨在这短短几日内就成长了很多,此时经过魏徴的允许后,这才小跑着去了母亲身边。 这回没有伸手让她抱,而是先给端端正正的给爹娘行了个大礼,又起身行了个家礼。 这一举动让夫妻二人热泪盈眶,感叹才几日不见,这孩子就懂规矩了许多。 魏母和裴母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不多时,拜师礼便正式开始了。 魏徴并没有去请其他的观礼人,主礼人是大成叔,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元暇今日也要跟着魏徴接受叩拜,她一早就起来化了个淡妆,不似往日的俏皮,今日的她显得格外的端庄。 过了巳时,拜师礼正式开始,一切准备就位。第一步是跪拜祖师,上香。 咬金和行俨穿着元暇做的新衣,正了衣裳后,跟着大成叔的提示到了画像前跪拜。接着起身,插香,这个过程庄严肃穆。 第二步是上茶,魏徴和元暇一左一右的端坐在上首,微微笑着接受二人的跪拜,奉茶。场面格外的安静,仅有的几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最后一步是师训,元暇挺直了脊背坐在自己的位置,看着魏徴板着脸训诫两位徒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拜师礼结束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礼毕后元暇先回屋换了套衣裳,她身上的这身衣裳有些繁琐,行动上不是很方便。还有一点就是颜色不耐脏,不适合在生活中穿。 换好了衣裳后,她去指着事先泡好的黄豆笑着对两个孩子道:“咬金,行俨,来帮师娘磨豆子了。” “来啦。” 咬金大声应着,率先跑了过来。 行俨和高齐很快也跑了过来,三人这几日已经配合惯了,这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元暇在一旁看着,没一会儿他们便磨了一桶豆渣出来。 裴母也在一旁看着,不停的说她的孙子长大了,懂事了。 元暇见行俨的眼睛越来越红,悄声跟她道:“娘您少说两句吧,这几日他吃了不少苦头,您别再给说哭了。” 第三十二章小年 裴母忙点着头不再说这些,接着又小声问她:“你们买了人家的房子,现在手头紧不紧?要不要过年时娘给你拿一些钱用?” 元暇摇了摇头笑道:“娘给我的钱我都还没动呢,夫君如今给县里的学堂抄书,足够家里的开支。” 她们母女在这说着话,另一头,魏徴和裴元霏也在低声交谈。 中午她们吃的是豆花饭,豆花简单好做,味道也好吃。 尤其是这三个孩子,他们不止吃了豆花饭,还一人喝了一大碗豆浆。 他们三人的消耗大,都要加强蛋白质的补充,豆制品是最合适的选择。 裴家人吃过了晌午后没坐多久就都走了,明日便要过小年了,家里有一堆事要忙呢。 等送走了爹娘和哥嫂后,元暇去堂屋里发了一大盆面,明日过小年要包糖饼。 魏徴早些时问了裴元霏一些镇上的事情,此时等他们离开后单独去和咬金说了会儿话,之后便一个人出了家门。 元暇没问他出去要做什么,等发好了面后,又去西屋和婆婆一起做新的被褥。 崔氏也在这里,她现在已经比刚开始那几日开朗多了,和魏母挺说的上话的。有时候也会和元暇说上两句,只是没有和魏母相处时那么自然。 此时她笑着和元暇招呼了一声,低头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时不时的和魏母说上几句话。 晚上入睡时,元暇才听魏徴说,程家的事情已经完全平息了。 晋王现在正和倾全力和他的表哥李渊相斗,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没空再来搭理程家的事。 这些事情都距离她们太过遥远,元暇听过也就算了,过耳没过心。况且她今日实在是太疲惫了,翻了个身后便进入了梦乡。 见她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魏徴心中叹息: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她的身份究竟有没有问题?为何会让他如此的看不透? 他想着想着,下意识的拥她入了怀中,轻轻的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腊月二十四,今日是小年,要祭灶王,扫尘,所以元暇又是起了个大早。 魏徴打开门后见外面下雪了,对铺着床铺的元暇道:“娘子,此时外面在落雪,还有些风,你再加一件衣裳再出来,别受凉了。” 元暇扭头应道:“哎,我知道了。”又去加了件夹袄在里面。 外面果然很冷,迎面的冷风让元暇冻的瑟缩了脖子,她把脸埋在脖子里,挎着魏徴的胳膊快步进了堂屋。 魏徴被她的动作逗的低声笑,不经意间看了眼她空荡荡的脖颈,他心中一动。 等把堂屋的油灯点燃后,元暇在灶前一边生火一边抬头问魏徴:“夫君,今日下雪,你们的锻炼是不是要中断一天啊?” 魏徴闻言想不想就道:“别说是下雪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们也得照样练。” 元暇被他这话噎住,暗中对他翻了个白眼,也为那三个人抹了把同情泪。 等洗漱过后,她去看了看发的面,感觉这面不是很开,便把面盆放到了火的一旁暖着。 这时魏母和崔氏也都起了,两人进了堂屋后不由分说把元暇“推”出了堂屋,这让元暇心中很是无奈。 自从崔氏来了以后,她都很少做饭洗碗了,别的粗活崔氏也是抢着做。 此时她和魏征在院里打扫了一下卫生,尤其是两边的地基处,东西都放的有些杂乱。 这两边已经打好了地基,等开了年,就可以开始盖新房了。 此时天已经逐渐亮了,风也越刮越大,可那三人却还迟迟不来。元暇见魏徴渐渐冷了脸,便知道他们几个就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魏徴压着怒火去了隔壁。 不到一刻钟,魏徴便又回来了,也把他们三人都带了过来。看着走在前面的魏徴脸色铁青,元暇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魏徴实在是没想到,他去的时候,这三人竟然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尤其是裴行俨,他不仅不为自己的懒惰感到羞愧,还拿天气恶劣来当他们没起床的借口。 等到了土坑的地方后,三人都还是无精打采不以为然的模样,让魏徴的心里有些失望。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他决定下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元暇这是第一次见魏徴展露身手,只见他直接脱的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衣裳后,摆开了架势对那三人同时出手。 高齐他们都不妨师傅会亲自动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的扫堂腿扫在了地上。 裴行俨倒下后一脸的不服气,想着这段时间受的罪,从他腿下灵活的爬了起来开始反击。 只是,他太低估了这个师傅的身手,几乎是被魏徴压制性的摔打了近一个时辰。 咬金和高齐的情况要好一些,他们知道师傅是在气头上,便尽量躲避他的出击。只有行俨这个傻子,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元暇一开始还崇拜的看着魏徴,看到后来多数是行俨在挨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躲进了房间里去,津津有味的看魏徴给她默写出来的新书。 这本书讲的是一些人生哲理,还有一些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感,有亲朋之间的,也有夫妻之间的,看着挺有意思的。 院子里,裴行俨实在是爬不起来了,像摊软泥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道:“师傅,我知道错了,您饶过我吧!” 魏徴发泄了这么久,心中的怒火其实早就散了,倒是佩服他居然能在他手下撑这么长时间。 这小家伙才练了几日而已,就已经有这样的成果,果然天分这种东西比努力更有用。 看着他和元暇如出一撤的桃花眼,他喘着粗气笑骂:“臭小子,你不是挺能扛的吗?怎么服软了?站起来,继续。” 行俨左右晃着脑袋,语气可怜巴巴道:“不要不要,我已经不能动了,姑爹您就饶了侄儿这一回吧!” 魏徴听了摇着头失笑,这个小滑头啊,是越来越像他姑母了。 等休息过后,他弯腰扛着他,准备一起去沐浴。 元暇听到侄儿的嬉闹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出了房间,等到了堂屋才知道他们已经结束了晨练。 第三十三章主动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风也小了许多,魏母在堂屋里烧热水。 崔氏去把早饭都端了出来,摆放在了院里的桌子上,等着魏徴他们沐浴后一起用早膳。 元暇回房间给魏徴取了套干净的衣裳来,趁着这个时间,先去菜地里摘了些中午要吃的菜。 等魏徴他们洗好出来时,饭菜都已经凉了,堂屋里也乱的不成样子。没人说他们,反应稍后也是要收拾的。 上午的主要任务是打扫卫生,等吃过了早饭后,魏征带着咬金跟行俨清理每个房间房梁上的灰尘。 裴母和崔氏收拾堂屋,元暇也没有闲着,先去把他们换下来的脏衣裳洗了。 今日的早饭吃的迟,感觉也没过多久,一上午的时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等吃过午饭后不久,元暇便开始去揉面烙糖饼,准备祭灶王爷。 她先烙了几个菜饼试面,感觉正合适,她很快便又烙了一筐糖饼出来。 挑选了些面相好看的,她对院里的魏徴道:“夫君,你先来给灶王爷上供吧,烙好的这些已经够了。” 魏徴应了一声便洗手进了堂屋,先把烧饼装在盘子里上了供,又去院里放了鞭炮。 他做这些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态度也格外的虔诚,让元暇忍不住侧目。 行俨和咬金跟在一旁双眼放光看着糖饼,等师傅放过鞭炮后,迫不及待的一人拿了一个大口大口的啃着。 魏徴没责怪他们,吩咐他们半个时候后去打半个时辰桩,便独自出去了。 元暇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何时出去的,直到夜幕降临时才见他从外面回来。 此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北风也再次刮了起来,等洗过脚后元暇早早的进了被窝。 突然感觉踢掉了一坨毛绒绒的东西,元暇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心翼翼掀开了被子。 见不是什么小动物,而是一团白色的东西,她有些奇怪的拿起来看了看。 原来是个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皮毛做的白色围脖,她愣了愣,看向正在不远处的默书的魏徴。 是他放的吧?他下午出去的那一趟,竟然是为了买这个?她心里暖暖的,戴在脖子上试了试。 感觉很舒服,她此时没有说什么,先取下来放在了枕头边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她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魏徴写的很认真,等写完一本停下笔时,才发现元暇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见那个价值不菲的围脖被元暇放在了脑袋旁边,他心情颇好的灭了油灯。 元暇感觉到他的脚步越来越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抿嘴偷笑,趁此解开了身上仅有的肚兜。 自从那次和他吵架后,两人之间便总像是隔着什么,也没有什么很亲密的举动。虽然人前人后都一直都和和气气的,可元暇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干脆今夜她主动一些,把气氛缓解一下,毕竟这样拖的越久对她越不利。她想要的,也不是这种不温不热的感情。 此时身边的人已经躺下,元暇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脸,鼓起勇气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魏徴才刚刚闭上眼,怀里便多了一个人,吓得他险些就把她给丢出去。还好他反应够快,又即刻收了手,要不然就悲剧了。 元暇被他往外丢的动作吓了一跳,被他抱紧后,她紧紧揪住他胸口的衣裳娇声道:“既然你不喜欢,那便算了,是我打扰你了。” 只是她话虽是这样说,身子却并没动,还故意贴紧了他扭动了一下。 其实魏徴只是感到很意外而已,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胆。 他对她此时的举动却并不反感,甚至还觉得有些小惊喜,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随即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他低声魅惑道:“你在装睡?嗯?” 元暇被他迷的心神一荡,忍不住娇吟一声道:“是呀,我在这儿等你,我一个人睡不着。”她声音轻柔,手也开始不安分。 魏徴身子一僵,捉住她的手放在了头顶按着,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 很快便到了岁末,裴元霏和柳氏这天一早便来魏家接裴行俨,到的时候裴行俨正在和咬金切磋拳法。 元暇先给哥哥和嫂子端了些热水来润嗓子暖身子,又把事先给侄子收拾好的小包袱拿过来递给了嫂子。 裴元霏先和元暇说了些家里的近况,又说了些父母的身体情况,便提出要回去了。 元暇见嫂子眼睛都长了不远处的行俨身上,便打趣她道:“嫂子,你一直这么看着,眼睛都不酸的吗?” 柳氏摇头,看着行俨的方向笑道:“等你有了孩子,自然就能理解我这做娘的心情了。” 元暇笑而不语,起身去把侄子喊了过来洗了脸,跟他叮嘱千万不能忘记师傅布置的功课。 裴行俨把用过的毛巾拧干,看着她的眼睛点头回道:“我会的,师娘,您也要注意保暖。” 元暇噗呲一笑,嗔怪的点着他的额头道:“傻孩子,师傅不在这里的时候可以叫姑姑,一直叫师娘就生分了。” “好,那我在家等姑母,姑母你记得给我带好吃的。” “知道了,不会少你的,我就知道你惦记着吃的……” 等送他们一家出门口时,元暇有些不放心的嘱咐嫂子道:“俨俨最近消耗大,吃的多,回去以后你们多给他做些豆类和肉类的食物。 还有,每日要练一个时辰的毛笔字,纸笔我都已经放在他的行李里面了。” 柳氏已经坐在了架子车上,跟她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快回去吧,外面风大。” 元暇嘴里应着,脚却没动,却一直到她们拐过弯儿了才搓着通红的鼻子回去。 行俨走了后,咬金的情绪显然很低落,一个人打桩的时候时候无精打采的。也不知道他是舍不得行俨,还是想自己的家了。 魏徴虽然面上没表示什么,可等吃过午饭后,却拿着弓箭悄悄带他进了山。 元暇还不知道他们的去向,等到天黑前他们一身血腥味儿的回来,她这才知道他们这一下午竟然是去打猎了。 第三十四章澜灵山 此时回都回来了,多说无益,见他和咬金都完好无损后她便松了口气。先让他们去换衣裳,又去给他们烧了热水。 魏母没想到,时隔半年后儿子竟又去了山里,她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几只半死不活的畜牲,快步去关上了大门。 等魏徴去洗干净后,魏母把他叫到一旁艰涩的开口道:“徴儿,怎么又冒险去了山里?是不是家里的钱又用到底了?” 魏徴哭笑不得的摇头:“没有,娘您别操心这些,儿子只是带咬金去山里散散心。” “真的?”魏母将信将疑。 魏徴什么也没说,回房拿了两串五珠钱交给她道:“这里是二百个大钱,您自己收着用,我那里还多着呢。” 魏母眼前一亮,把钱接到手里仔细看了看,确认了都是真的才笑着舒了口气。 想着儿子的话,她面上犹豫了一瞬间,很快便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倒不是贪心这些钱,只是她实在担心他们小两口会一直这么大手大脚,所以想替他们捏着些用。 晚上吃的是饺子,元暇等吃饱了后,又去包了一面桌现成的才去洗手。 咬金这半个月来饭量控制的很紧,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手脚上的铁链也在下午出去之前取下来了。 所以魏徴在吃饭前表示,他从这一顿开始,以后都可以放开了吃。 咬金开心的都找不着北了,在吃完了第四碗之后和元暇表示,她还能再吃四碗。 可元暇怕他一次吃太多了受不住,便跟他说一个时辰后再吃,先给他包好了放着。 她回房后准备了几张红纸,每一张红纸里包了两个五珠钱,准备明日给几个亲近的小孩子发。 装好了这些后,又另装了的两个丰厚些的红包单独放好,去取出了给婆婆做的鞋子。 等忙碌过后,在要去堂屋守岁时,元暇犹豫着开口问魏徴:“夫君,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去山里的吗?既然你又去了山里,那有的话,是不是也就不算数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虽然前几日亲热过后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可今日的这件事情,又让她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魏徴觉得她这话是意有所指,仔细想了想,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嗔怪道:“又在乱想?嗯? 放心吧,既然我答应过你不会碰其她的女人,我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这个问题以后不许再问了,实在是令人讨厌。” 元暇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软软的笑着“嗯”了一声,挽着他的手臂出了房间。 进堂屋之前她便已经抽回了手,乖巧的走到了婆婆身边行了个礼,把她的鞋子拿给她。和她说了些吉祥话后,又低着头说悄悄话。 火上在炖着猪头肉,咬金母子依偎在一起看着火,偶尔低声说两句话打消困意。 终于熬到了子时,在放鞭炮之前,元暇便已经困的靠在婆婆肩膀睡着了。魏徴叫她起来吃肉了都没用,只好把她抱回了房间里睡。 初一这天,元暇和魏徴五更时便起了,都穿了一身淡紫色的新衣裳。 这是元暇特意赶在年前做出来的,有几处是同样的花纹,是明显的情侣装。 这天家中共来了六个小朋友来拜年,一个是隔壁的魏高齐,一个是村长家的孙女小桃,其他的几个都是魏徴堂叔伯家的孩子。 元暇除了给咬金的红包是另装的,其他的一视同仁,一人一个普通的红包。 到了辰时初,魏徴让元暇穿戴整齐,和他一起去澜灵山的道观游玩。话临了又道,兴许会遇见一些他的同窗。 元暇听了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进房间去捣置了个别样的发髻出来。她没有刻意化妆,因为考虑到起风时会沾上灰尘。 两人出门时选择了步行,和婆婆交代了妥当后,便朝着南边的方向走去。 澜灵山在南,又称南灵山,元暇和魏徴到达澜灵山的山脚下时已经接近巳时了。 往山顶去的道路两旁摆了些摊子,供上山的行人停下歇脚,也可以让人买一些需要的东西。 连续走了半个多时辰,元暇的双腿已经有些疲惫,两人便先停在了一处茶点摊子歇息。 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魏徴,她心里羡慕,看来她也要多进行锻炼了。 过了会儿,见不远处的摊子上有几人直勾勾的看着她和魏徴,紧接着朝着她和魏徴的方向招手,元暇便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魏徴的同窗了。 不出她所料,魏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示意她起身,环着她的腰向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这群人也起身向着她和魏徴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一行共有七八个人,其中三个是跟她一样的妇人装扮,显然也是家眷。 他们很快便走到了她和魏徴面前,离得近了,元暇也更清晰的看清了她们所有人。 这时元暇才发现,被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挡在身后的,还有一名未婚装扮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位家里条件很优越的姑娘。 她的五官长的很不错,尤其是鼻尖上那颗针眼一般大的红痣,很有辩识度。一身收腰式的桃粉色衣裙,衬得她抚媚多姿。 只是不知为何,元暇敏感的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善,有一种令人不喜的审视意味。 她本能的就不喜欢这名少女,淡淡的把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继续打量其余的人。 接着友好的和这些人点头示意过后,便和那几名小妇人一样,笑不露齿的站在了自家夫君的身侧。 四名男子先是笑着与魏徴抱了抱拳,接着又和元暇点头示意,热切的问起了魏徴的近况。 最后说着说着,说到了他们从前的趣事,俱是哈哈大笑。 可他们谈起的这些,魏徴却并不感兴趣,笑得也很敷衍。 元暇还是第一次听同龄人说起魏徴从前的事呢,她一直默默的听着,听的非常认真。 等他们说起魏徴从前用死蛇捉弄过别人时,她特别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淘气的一面。 魏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元暇知道过多他从前的事,她只需要知道和她认识之后的他就行了。 第三十五章又碰面 期间那名粉色衣裳的少女凑过来和魏徴说了几次话,娇嗔的语气,亲昵的拉扯动作,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她和魏徴的关系很亲密。 元暇也是这种感觉,她心里自然是很不舒服的,只是见魏徴几次都巧妙的躲开了,也没回答她的问题,这才忍着没有发作。 魏徴和他们寒暄了一阵,并没有进一步介绍元暇,不多时便和留有绒毛胡须的这名男子拱手道别。 “还请孟兄回去后代玄成问夫子安,并转告夫子,改日玄成带内子登门拜访。各位师兄告辞,玄成与内子先行一步。” “玄成弟慢走,兄必定恭候。” 他应下后,魏徴便淡笑着环着元暇的腰离开了此处,并没有在附近再驻足。 却不知身后的少女痴痴的跟上了步,被她兄长拉住后,才免了一场尴尬。 等离得远了后,元暇看着魏徴的侧脸酸溜溜的问:“夫君,方才那粉衣女子是谁呀?和夫君很熟吗?” 她看魏徴的眼神那么直白,明眼人都应该看的出来她的心思,魏徴这么聪明,他不会不懂。 “她?她是孟夫子的女儿,自然是熟悉的,怎么了,吃醋?”魏徴勾着唇一脸坏笑,摆明了是明知故问。 元暇鼓着双腮有些羞恼,好半晌后才又接着问:“那,你们熟悉到什么程度?” 魏徴想逗一逗她,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道:“我知道她家住何方,也知道她的姓名,更知道她芳龄几何。 她知道我幼年丧父,知道我家中贫寒,也知道我已经成亲。”话落后,他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元暇正低着头听的认真,突然听到他的笑声,这才发觉自己被耍了。她不由得脚步一顿,瞪着眼睛气呼呼的看着他。 见路上好些人都停下看了过来,魏徴笑着哄她道:“快走吧,我只是想跟你说,她只是孟夫子的女儿,孟兄的妹妹,仅此而已。”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元暇还是觉得不甘心,之后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个女子的模样。她有预感,这个姑娘还会再次出现让她添堵。 此时她和魏徴总算是上到了澜灵山的山顶,她走到“澜灵道观”外时已经累的气喘呼呼,再也走不动了。 不论魏徴打趣还是鼓劲都没用,她都控制不住自己酸软的双腿了,只想往地上坐。 只是魏徴虽然在取笑她,可见她是真的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便不顾众人投来的目光走到了她身边半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上来。 元暇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趴在他并不算宽厚的肩头哼唱着甜蜜的情歌,眉眼中全是笑意。 道观中人声鼎沸,她缓过来后便从魏徴背上跳了下来,两人紧紧的牵着手随着涌动的人群往上香的地方去。 上完香后去尝了尝道观里的饭菜,又去看了后山的美景,最后喝了不少魏徴接山泉水。元暇玩的很开心,已经渐渐忘记了来时的那些不快。 只是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等她和魏徴从道观里出来时,竟然又碰到了那位孟姑娘。 这回只有她一人,她正一副惊慌的模样看着周围的人群,这让元暇觉得她是和她兄嫂走散了。 在元暇看到这孟婧柔的同时,孟静柔也看到了元暇和魏徴,她脸上的惊慌瞬间变成了惊喜,推开人群跑到了魏徴的身边。 魏徴皱着眉正要躲开,便见元暇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面前,让孟静柔抓他手臂的手落了空。 元暇此时笑的很客套,忍住了心底的厌恶对孟静柔招呼道:“真巧,竟然在这里又遇见孟姑娘了,孟姑娘还没打算回家吗?” 孟静柔的表情愣了一瞬,很快便略过了她对魏徴急切道:“玄成哥哥,我在观中与兄长走散了,你可以帮我找到兄长吗?” 她此时泫泪欲滴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若魏徴是一般的男子,说不准直接就应下了。 可偏偏他就不是一般男子! 魏徴心中是知道孟静柔对魏徴的小心思的,也看惯了女人们的这些小技俩,所以此时他的面上毫无波澜。 见元暇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拦着她的腰淡淡的扫了孟静柔一眼道:“孟姑娘还是让观中的道长帮忙吧,天色已经不早了,玄成与内子该回去了。” 这下轮到孟静柔的脸色僵住,她看了看魏徴,眼泪瞬间便流了出来。 元暇的脸色已经恢复,她没再看孟静柔,随着魏徴的脚步便要离开。 孟静柔很快擦了眼泪上前挡住,上上下下打量了元暇一番,颇有些优越感道:“等一等,裴姑娘,我能借一步说话吗?” 她称已经嫁了人的元暇为姑娘,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客气了,让元暇和魏徴都直接冷了脸。 元暇还没想要该怎么怼她,魏徴便已经沉着声道:“不必了,内子与孟姑娘没有话要说,孟姑娘还请自重。” 说这话后,魏徴便环着元暇绕开了她,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澜灵山山顶。 看着元暇窈窕的背影,孟静柔心中充满了嫉恨。都是因为这个裴氏,若没有她,玄成哥哥就是她的了! 元暇和魏徴到山脚下的时候去乘了牛车,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魏母正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的等她们。 饭早就已经做好了,就等她和魏徴回来一起用饭了。 到家吃了热乎乎的饭,又泡了脚缓解疲惫,元暇跟婆婆和咬金说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让元暇很意外的是,她提到了孟静柔时,婆婆竟还顺口问了两句她的近况。她这时才知道,原来孟静柔曾来过一次魏家村,两人见过一面。 夜渐渐深了,元暇回到房间后魏徴还在书写,她走过去直接坐进了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腰。 魏徴没有预料到她会有此举动,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笔,拍着她的脑袋嗔怪道:“胡闹,快下去,等我先把纸笔整理好。” 元暇不但没下去,反而抱得更紧了,趴在他肩上像小狗一样舔舐着他的脖子。 感觉他身上紧绷,她夹着声音故意在他耳旁做作道:“玄成哥哥,人家不想下去,人家就要抱抱嘛。” 第三十六章四哥哥 魏徴被她逗笑,坏坏的挑着眉揉捏着她的腰配合道:“裴妹妹既然不想下去,那哥哥就这样一直抱着,好不好?嗯?” 元暇瞬间破功,一脸难为情的拍开他的手起身道:“讨厌,谁是你妹妹了~~” 魏徴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整理好了书桌上的纸笔,起身灭了油灯走去床边。 很快便到了说夜话的时间,元暇思虑再三后开口问道:“夫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目中理想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呀?比如长相,或者脾性,你喜欢哪种类型?” 她直白的话让魏徴一怔,他回想着曾经那几个用过心的女子,竟然发现已经想不起她们的模样来。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可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人,却是身侧的这个小丫头。 这让他的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的照着她的样子描述:“干净纯粹,相貌柔美,爱笑爱闹。看着傻呼呼的,进退有度。” 元暇还没联想到他形容的人就是自己,再次问他:“那你后悔娶我吗?还有,你觉得是我长的好看一些,还是那个孟姑娘好看一些?” 她没照过镜子,并不清楚自己的长相,只觉得应该不丑。 所以她心中很好奇,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姓孟的好看,也不知道魏徴会如何评价。 魏徴听了这话有些恼了,他不悦的坐起身斥责她道:“胡说八道,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你是我妻子,她与我何干?不准再这样上赶着自降身份!” 元暇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委屈巴巴抱着他的腿道:“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毕竟每个人都会好奇自己长的到底如何啊。” 魏徴心情稍缓,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明晨我帮你画一副画像,你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不准再拿旁人与自己做比较。” 元暇忙不迭的点头,又接着方才的话题道:“那你觉得,我与你理想中的妻子差别大不大?长的还入你的眼吗?” “你呀,真是个傻姑娘!”魏徴捏着她的脸忍俊不禁。 若是她的模样不合他的心意,他又怎会娶她回来?还对她处处体贴?早在他见她第一面时,就想妥当的法子退亲事了。 元暇听他又称呼自己傻姑娘,哼了一声不满道:“你总说我傻,那我也给你取个外号吧,就叫……” “叫什么?嗯?” “好了我错了魏徴,你别咯吱我,我怕痒……” “别叫魏徴,以后私下里就叫我四哥哥,或者禛哥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快叫。” “好好好,四哥哥,禛哥哥我叫了……” “继续——” “四哥哥~” “乖。” 醒来时,魏徴已经起了多时了,正在准备今日回元暇娘家要带的礼。 见她起了,便指了指书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去看。 元暇头发都没来得及梳,随便穿了衣裳就跑去了桌子前,见上面果然铺着女子的画像。 三副相貌服饰一样,表情却不一样的女子,让元暇眼前一亮。 第一副画上女子没什么表情,大大的桃花眼,眼仁黑白分明,鼻子秀美小巧,嘴型向上翘。 第二幅画上女子正甜甜的笑着,眼睛像弯弯的月牙,牙齿洁白整齐。 第三幅上面女子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眼神看起来水汪汪的。 元暇不自觉的傻笑了起来,原来,她竟长的这副模样啊?看起来还挺漂亮的嘛,可以可以,也不输给谁。 她摸了摸自己的五官,心中忍不住有些窃喜,趁着魏徴过来之前小心翼翼的把画像收了起来。 之后元暇穿戴妥当,和魏徴各吃了两个水蒸鸡蛋,在天还未亮时就套上牛车出发去了元暇的娘家。 她脚边放着满满一筐馒头,一条六斤多重的新鲜五花肉,还有两只成年野山鸡。另外还有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里面装得都是行俨爱吃的。 这份礼可以说非常厚重了,无论到哪里都说的过去,元暇自然是满面红光。 快到了村口时,远远的见到哥哥和侄儿等在那里,她忙笑着对着侄子招了招手。 裴行俨原本也是一脸笑意,可离近后没见到咬金,便有些失望的看着元暇道:“姑母,师兄今日没有来吗?” 元暇从牛车上跳了下来,牵着他往家走道:“没有,怎么,你想你师兄啦?等过了初五你就可以和他一起练功了,很快的。” 和侄子说着话进了村里,路上碰到熟悉的人都热情的招呼元暇和魏徴,两人都一一笑着回应。 到家门口时,碰到了邻家婶子,婶子亲热道:“呦,暇儿这么早就回来啦?路上冷不冷?还有魏徴,这孩子越长越俊俏了。” 魏徴点头示意,但笑不语,元暇笑呵呵的回道:“诶,王婶儿,不冷,您吃了吗?” “吃了吃了,快回去吧,你娘早就给你拢了火等着呢。” “好嘞,那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走过去后,元暇还能听到她的自说自话,是在夸她和魏徴般配。 家里果然拢了火,魏徴和元暇提着车上的东西进了院,裴元霏去一旁卸了牛车。 见裴父和裴母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元暇和魏徴看着二人齐声唤道:“爹,娘。” “唉,路上冷吧?快烤火去去寒气。”裴父裴母伸手接过女儿女婿手里的东西,笑的合不拢嘴。 元暇和魏徴烤着火,柳氏端了些糖果过来,又去泡了两碗蜂蜜水给两人喝。 一家人坐在火边说着话,看行俨显摆他写好的大字,都是乐得哈哈大笑。 行俨得了师傅的夸赞很是得意,一脸傲娇的背诵完了三字经,又在一旁打了一会儿拳。 此时柳氏已经收拾妥当她要回娘家带的东西了,和元暇又说了几句话,一家三口便出发去了柳氏的娘家。 送哥哥嫂子出了门后,才刚刚坐下,便有人来裴家串门子。都是附近的一些元暇熟识的长辈,她忙和魏徴一起起身招呼这些人坐。 这些人家中都是只有几个儿子,没有女儿的,今日儿子媳妇们都回了娘家,闲着没事便约着来看裴家这位娇客。 第三十七章落水 裴父裴母又去添了些柴火,热络的和他们一起说着话,元暇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到后来,话题不知谁把话题扯在了她和魏徴身上,接下来就多半是围绕着魏徴说了。看着爹娘一脸骄傲的样子,把魏徴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元暇捂着嘴乐不可支。 魏徴倒是一脸的淡然,既没有紧张,也没有表示不耐烦。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只是淡淡的笑着应对。 等送走了这些人,元暇和裴母进了厨房,魏徴和裴父在院子里单独聊天。 聊了些什么元暇不得而知,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她敏感的察觉到魏徴的心情不是很好。虽然他很快便调整好了,但是她很不放心。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便到了分别的时候,元暇摆着手让父母不用再送。 等走出了村子,元暇迫不及待的问魏徴:“夫君,你中午的时候是怎么了?是我爹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吗?” 魏徴的表情很复杂,扭过头看着她道:“爹跟我说,让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要被你影响。若是因为你耽误了我的前程,就到魏家自请下堂,把你接回来住。” 听了这话元暇犹如晴天雷劈,她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爹怎么会和魏徴说出这种话来呢? 她爹当她是什么了?难道就是一个送了人的物件儿?说收回就能收回? 她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什么也没说。 虽然魏徴又说让她不必在意,说出嫁从夫,爹的话并不能决定什么,可元暇还是觉得很悲哀。 等到了家里后,她把自己关了起来,连晚饭都没有吃。一连几天她都在房间里窝着看书,哪里也没去。 到了初六这天,魏徴叹着气进了房间,对一睁开眼就捧着书的元暇道:“娘子别看了,换身衣裳,陪我去拜访孟夫子。” 想起孟静柔对魏徴的心思,元暇打起精神应道:“好,等我一刻钟,我很快就好。”话落便去换了身喜庆点的衣裳。 二人收拾妥当后,提了厚厚的礼出了门,先去了镇上乘牛车。 到县城时已经巳时末了,孟家住在城南的繁华街道,牛车停在“孟府”的大门口后,元暇整理了衣裳下了车。 孟府的大门向里大打开着,此时有几名书生装扮的男子说笑着从孟府出来,走过魏徴身边时善意的笑着和他点了点头。 魏徴也对他们点头示意,擦肩而过后,和元暇携手上了台阶。 孟家的下人很和气,进去通禀后,很快便笑着过来引了二人进府。 沿着曲折游廊走到了一条鹅卵石路,片刻后遇到了一条岔口,没有走池塘假山的那一边,而是经过了一片竹园,停在了一间木屋前。 孟夫子正在门口品茶,他面色复杂的看着越走越近的魏徴和元暇,心中稍有遗憾。 当初若不是夫人从中阻挠,这个他最喜爱的门生,该是他的女婿才是。 此时元暇跟着魏徴行了礼,一脸恭敬的退在了一旁,看着他们二人下棋品茶。 他们下的并不认真,因孟夫子时不时的出题考魏徴,所以有时半晌才会落下一子。 可即使是这样,对于元暇来说也是很复杂的,她目不转睛的研究着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 突然听到竹园对面有吵闹声传了过来,她愣了愣,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道倩影,正是那日的孟静柔。她的身后紧跟着一名绒黄色衣裳的小丫鬟,正一脸急色的看着自己主子。 孟夫子面色微变,看向这个正在被夫人禁足的女儿道:“静柔,何事如此匆忙?可是你母亲让你来的?” 他这话,是让女儿顺着台阶下。 可孟静柔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她一脸委屈的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道:“不是的爹爹,女儿听兄长说玄成哥哥来了,便想来见一见。” 元暇脸色不变,心里却是紧紧的揪着。 孟夫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歉意的看着魏徴道:“玄成莫要多想,这孩子是把你当成了兄长,这才会一时没了分寸。” 魏徴看着他淡笑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提出了告辞。 孟夫子松了口气,暗中警告的看了看女儿,起身相送。 魏徴跟孟夫子走在前头,虽然跟他说着话,可目光却颦颦往后看。 孟静柔表现的异常安静,只是她不知何时走到了元暇身边,让元暇心中一阵隔应。 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元暇竟然会毫无征兆的落进了另一边的池塘里。 落进水中的元暇也没想到,孟静柔竟然会这么大胆的猛推她一把,她就不怕被人看到这一幕吗? 脚踝处的疼痛让元暇根本无法动弹,棉衣里面灌了水,让她很快便开始往下沉。 魏徴听到水中扑通一声,回过头后不见元暇后一脸震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孟静柔的丫鬟便大声呼救:“快来人啊,魏娘子落水了。” 池塘边一瞬间便围上来了四五个男子,魏徴懂了孟静柔的企图,他脸色铁青的对着那些人道:“都给我滚。” 另外四名男子本能的退了几步,其中有一名下人装扮的男子却装作没有听到,扑通一声便跳进了水里,朝着元暇的位置游过去。 魏徴心中怒火滔天,他脱下外衣后也迅速跳去水中,比他先一步到了元暇身边。 元暇此时在水中憋着气等待着魏徴,幸好她以前喜欢把脸埋进水中闭气,能坚持两三分钟没有问题。 看到魏徴后她的眼睛弯了弯,向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的脚。 魏徴对于她还能保持清醒很是惊喜,见她指自己的脚他瞬间意会,游去她身边把抱在了怀中。 出了水面后,元暇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看着脸色突然僵住的孟静柔,她冷冷的一笑道:“夫君,是她突然推我下来的,我要你现在就帮我报仇。 既然她那么想得到你,那你就明确的告诉她,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魏徴突然笑了,他笑得一脸宠溺,看着元暇湿漉漉的眉眼道:“好,依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第三十八章长长久久 等上了岸,孟夫子一脸关切的上前道:“玄成,先带你娘子去静柔的房中换身衣裳吧,你也换身衣裳,我让下人去请郎中来。” 他并没有见到女儿的动作,所以他真认为是裴氏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的,无论心里还是面上都没有什么歉疚感。 魏徴先过去捡起了自己方才脱下的外衣盖在元暇身上,看着孟夫子淡淡道:“不必,贵府的姑娘推学生的娘子落水,又想让别的男子毁她的名声,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辱学生,实在令学生惶恐。” 这话让孟静柔吓得猛摇头,她的丫鬟在她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孟夫子一脸震惊,听魏徴冷哼了一声后又看着他女儿道:“你的把戏并不高明,不要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愚蠢。 你如此做,无非是想让我娘子丢了性命,或者,让那些粗鄙之人趁机毁了我娘子的名声。 可即使你的目的真的达成了,我也不会考虑娶你,你这样恶毒的女子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孟夫子的脸色煞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变得惊慌失措的女儿,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此时孟静柔的兄长孟贯呈,和他妻子王氏听了此事,两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元暇感觉越来越冷,脚踝处也越来越疼,她在魏徴怀里缩了缩道:“夫君,我们走吧,我现在好难受。” 她的声音已经有几分沙哑,魏徴很是心疼,他点了点头,不顾孟贯呈的阻拦,肃着脸抱着元暇大步离开了孟府。 孟贯呈很难堪,不止遗憾失去了这个好朋友,更对孟静柔感到失望。 恰好近处有一家属于魏徴的成衣铺子,他出了孟府后无视路上行人的指点,先抱着元暇匆匆去了成衣铺里。 元暇这会儿已经越来越难受了,鼻子堵的不能通气,两边的太阳穴发涨。 不止是这样,除了脚踝,她身上也有几个地方隐隐约约的痛。 在魏徴的轻声安抚中,两人总算到达了铺子,而元暇此时也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中,她知道魏徴替她脱了让她感到难受的湿衣裳,给她擦洗了身子,又换了舒适的衣裳。 他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一口一口喂她吃药,在她耳边祈求她赶快醒过来。 元暇也很想早些醒过来,可是她是在是控制不了自己,她感觉自己正在朝着一个黑暗的通道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照在了她的眼睛上,让她瞬间便睁大了眼睛。 “暇儿,暇儿你醒了,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醒了,可吓死娘了你。”裴母抱着女儿的手痛哭道。 元暇浑身酸软,满脸疑惑的看着母亲道:“娘什么时候来了,我这是在哪里?夫君呢?” 裴母忙擦掉眼泪跟她解释:“你昏迷的第二天娘就来了,这是在县城的客栈,女婿此时去给你煎药了。暇儿,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六天了。” 外面的魏徴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母女二人的说话声,匆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果真是元暇醒了过来,他眼眶湿润,略微哽咽的看着她道:“娘子,你醒了。” 裴母朝着元暇笑了笑,一脸欣慰的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了女儿和女婿。 元暇朝着魏徴招了招手,让他扶着自己坐起来道:“没想到,我的身子竟然这么不挣气,不过是落水而已,竟然病了这么多天,劳累夫君了。” 魏徴猛然把她抱在怀里,不多时把头埋在她的肩头,身子一点一点的发颤。 元暇察觉脖颈湿了,讶异的回抱着他安慰道:“抱歉,这几日,让你担心了。” 魏徴很快便控制好了情绪,松开她后一脸凶巴巴的道:“不是说要和我长长久久的吗?怎么一场风寒就险些要了你的命?” 见元暇软软的看着他笑,他再次红了眼眶道:“以后不准再如此吓我,等回去后,跟着咬金和行俨一起练功,别再让人有机会欺辱你。” 元暇帮他擦了眼泪,甜甜的笑着应下:“好,我以后跟着你们练功,再也不会让人欺负我。” 想到了孟静柔,元暇的笑容淡下来又道:“夫君,这次的事还有后续吗?孟家有没有什么说法?” 她害的自己丢了半条命,孟家的人总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这么算了吧? “还有,我以后再也不去孟家,再也不见到那个女人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 魏徴的脸色有些复杂,他犹豫了片刻后道:“娘子,她订下亲事了,和夫子的一位门生。” 元暇一怔,皱着眉头道:“那她差点要了我的命,就这么算了吗?” 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魏徴没看她的脸,而是看向一旁幽幽的道:“她订下亲事的那晚,喝了我准备的绝子汤。” 本以为元暇会很惊讶,会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因此而害怕自己。 却没想到元暇先是一愣,接着猛然抱着他亲了一口,笑得格外开心道:“谢谢四哥哥帮我报仇,你真好。” 魏徴心瞬间一定,捏着她的脸她笑了笑,也明白了她的为人。她虽心底善良,却跟他一样呲牙必报,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不多时,裴母端了元暇的药来,元暇苦着脸捏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 喝了药,元暇有些昏昏欲睡,不多时便又躺着睡着了。 魏徴等她睡着后出去了一趟,查了一下账目,与他暗中的人交代了一番。 元暇再次醒来时已经感觉好多了,头重脚轻的感觉没有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她感觉身子晃晃荡荡的,侧过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是在牛车上躺着的。 他们正在官道上走着,魏徴在前面坐着赶着牛车,裴母在她身旁睡的正香。 元暇笑了笑,侧到了另一边看着路上经过的风景,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快到村子时裴母才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母女两个说了会儿话,很快便到了魏家。 魏母此时正在家中唉声叹气,听到外面的拍门声,还以为是街坊邻居来串门子呢。 等打开门后,见到瘦了一圈的儿子和媳妇,她瞬间捂着嘴哭了出来。 请假两天 五一最后两天了,今天带小孩去玩儿了,明天晚上才回来。节日后补更(??.??) 《我和雍正在隋唐》请假两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喝醉 之后元暇和魏徴分别跨了火盆,又去给魏徴的父亲上了香,这才坐下和魏母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魏母听元暇说那日是孟静柔和她的丫鬟联手推她进了池塘后,一边检查着她还没好全的几处伤势,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孟静柔。 想着孟静柔的下场,元暇温柔的看了看一旁的魏徴,对婆婆淡淡一笑不再提。 等吃了晚饭,元暇和裴母互相道别后,魏徴和咬金趁着天黑之前赶牛车送了裴母回去。 元暇此时靠在床头捧着书看的入神,她白日里睡的久,这会儿还没有困意。 半个多时辰后,魏徴一身寒意回来进了屋,径直走到元暇身边抱住了她。 他抱的很紧,身上还有些颤抖,元暇挣扎了一下后疑惑道:“怎么了夫君?你很冷吗?” 魏徴闻言不语,好半晌后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他只是回想着这几日她昏迷不醒,心中有些后怕。 就在元暇要去熄灯入睡的时候,魏徴突然开口说:“娘子,如今县衙内县令之位空悬,我想去争取这县令一职。” 当初程家的事情之后,县令大人被革了职,此事元暇听魏徴说过。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后,她瞬间停止手中的动作,回过身略微吃惊的望着他。 魏徴走过去安抚性的顺了顺她的肩头,跟她解释道:“朝中至今没有派新的县令来,看这样子是等我们县中的人自己评选了。 此次最有望成为新县令的人,是品学兼优的孟贯呈,可我不能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元暇一思量便明白了,拧着眉问道:“夫君,孟静柔喝下绝子汤的事情,孟家的人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魏徴叹了口气道。 元暇的眉头拧的紧了些,又问他:“那孟家人知道此事是我们做的吗?他们又是如何说的?” “我们”这二字取悦了魏徴,他随即一脸轻松道:“娘子只管在家中安心养伤,不必忧心外面的这些事,我不会让孟家有机会对我们出手。” 元暇信他的手段和本事,不再提孟家的事,笑着和他说起了方才看的那本书中的内容。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魏徴每日都早出晚归,眼见着清瘦了许多,当然,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家里的房子从正月十五后便开始动工,院子里每日都有很多人忙碌,短短两个月这几间房屋便都盖的差不多了。 这两个月来,元暇也没闲着,自从身上的伤势完全养好了以后,便把自己白日里要做的事情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除了做绣活和看书外,还跟着咬金和行俨练一个时辰的基本功,等到了晚饭时候就变着法子做各种好吃的。 三月十九这日是元暇十五岁生辰,这时候不兴过什么生日,她对此事也只字未提。 中午时,她自己去煮了碗长寿面来吃,还加了个荷包蛋在碗底。 又过了六日,县令一职的最终评选日子到了,魏徴早早的就出了门。元暇这一整天都坐立不安,怕最后的结果不是魏徴所预想的。 这日魏徴到家时已经是二更天了,元暇还没入睡,听到拍门后忙去给他开了门。 送魏徴回来的两人都没敢抬头看元暇,低头恭敬的对她行了个礼,转身后便离开了魏家。 魏徴靠着门框站着,元暇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道:“这么大的酒味,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一边问,一边架起了他的胳膊。 魏徴的力气全放在了元暇身上,压的元暇一个趔趄,差点和他一起摔在地上。见他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她一脸无奈的把他带到了床边。 魏徴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了,他冲着晃动的元暇勾唇一笑,抱着她一起跌在了软软的棉被上。 元暇被他这一下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来,见他的表情是真的醉了,一脸无奈的把他推到了一旁。 魏徴被她推开后完全没有反应,眼睛半睁半合的念念有词,没一会儿便发出了鼾声。 因为近来他总会喝酒,所以元暇早就给他准备了醒酒汤,此时去堂屋端了温热的醒酒汤过来。 只是魏徴根本不配合,推拒着说什么也不要,让元暇费了好一番心思。最后还是跟哄孩子似的亲了亲他,给他吃了个花生糖,这才让他把醒酒汤给喝了。 之后他起来吐了几次,好不容易消停。元暇去烧水给他擦洗了身子,快到天亮时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坐在床边就睡着了。 魏徴醒来时,元暇也是刚醒,正在床边揉捏酸疼的肩膀和脖颈。 见他捂着两边太阳穴一脸痛苦之色,她去倒了杯水过来嘟着嘴嗔怪道:“宿醉难受吧?你说,你昨夜喝多少酒?” 魏徴接过水后一饮而尽,等嗓子舒缓了些后,对元暇勾唇一笑道:“昨夜劳累娘子了,以后我尽量不喝醉就是了。快过来给我按一按,别再嘟着嘴了,都能挂油瓶了。” 元暇闻言抿嘴一笑,脱了鞋子绕到他的身后,轻柔的帮他按着两边太阳穴。 魏徴闭着眼睛舒服的叹了一声,冷不丁的开口道:“下个月初,我便要开始县衙上任了,娘子要一起去吗?” 真的评上县令了?元暇闻言猛地顿住,心中格外的激动儿。 魏徴此时已经感觉好多了,坐起身子对着她笑道:“不过是个九品县令而已,娘子不必如此激动,倒是先说一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元暇看着他的笑容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就道:“我当然要去,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魏徴的眼神很宠溺,他捏了捏元暇的脸笑道:“那这几日,你就负责好好把我们的行李收拾好。”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魏母竟然病倒了。 起初她只是受了风寒有些咳嗽,可到了临走的前一天,居然烧的身子滚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最好是静养,根本无法赶路,元暇只能选择留下来照顾婆婆。 魏徴欣慰的同时也很失落,只得一个人背着行李去上任,打算等时机合适了再回来接她们二人。 第四十章妇人 元暇恋恋不舍的送走了魏徴,等他走后,在婆婆床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八天。 直到从第九天开始,魏母的病情有明显的好转了,元暇才松了口气,回屋去睡了一个囫囵觉。 其实魏徴那头半点儿也不比元暇轻松,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几个月堆积起来的杂事。 真真是杂事,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一桩桩一件件的看下来看的他心情格外烦躁。 尤其是上一任县令留下来的旧班底根本不听他的命令,还处处给他使绊子,这让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看起来冷峻。 元暇起初还不知道这些,直到后来家中来了几次闹事的人,她才知道这个县令的位置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坐的。 她在家中关门闭户的等了许久,等到了五月初天气渐热时都还没等到魏徴,心中格外担忧他的安危。 据说不止是那些闹事的人,县城那几家大的商户也都是很难对付的,也不知道魏徴现在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摆平这些难缠的人? 五月初二这日,元暇和婆婆正在房檐下包粽子,崔氏在一旁准备着过端午节用的一些东西。 三人正在讨论着端午节的具体事宜,突然大门处被拍的“砰砰”作响,几人同时被吓的一大跳。 元暇更是,她心里一个咯噔,若是犯了事儿来找关系的还好打发,若还是跟前两次那样,是故意来闹事的呢? 回过神后,她让婆婆先回了屋,起身擦了擦手对正看着她的崔氏道:“崔姐姐,咱们一起去瞧一瞧吧。” “哎。”崔氏简洁的应道。 一旁正在练负重的咬金和行俨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两人随意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眼神紧紧的盯着大门口。 元暇肃着脸走在前头,打开门后,见门前是一个矮瘦的中年妇人。 妇人头上别了一朵白花,她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很憔悴。 打量好了之后,元暇客气的问道:“请问您是哪位?来这里是要找谁?” 妇人没想到带她来的人真没骗她,她怔了一下才回过神道:“小妇人是县城来的,来找县令大人的妻子的,夫人可是县令大人的妻子?”她的话落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 元暇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见她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两个下人装扮的中年男人,这两个男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灰扑扑的衣裳。 他们的旁边是一架二人抬的小轿,挨着小轿站着一名丫鬟装扮的女子,这女子此时正一脸嫌弃的打量着四周。 元暇见此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皱了皱眉对面前的妇人点头道:“外子是新任县令,你找我有何事吗?” 妇人激动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元暇磕着头边哭边道:“求县令夫人为小妇人做主,小妇人的外子他死的好惨啊!!!” 元暇愣了愣,连忙朝旁边走了两步避开她道:“使不得使不得,您先平复一下心情,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话落后,她对着崔氏使了个眼色。 崔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不过是伸手捞了一下,瞬间便把妇人给架了起来。 这时住的近的人家已经听到了妇人的哭声,纷纷出来看,不一会儿便把魏家大门口给围了起来。 魏母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动静,她怕元暇会吃亏,便也一脸焦急的疾步走了过来。 妇人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看着周围哽咽道:“县令夫人和众位看客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小妇人还是一名即将要做母亲的人,和外子二人和和美美的。 可如今,如今这世上却只剩下小妇人一人了,小妇人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 元暇虽然很同情她,可她这样一直哭哭啼啼说的不清不楚,让她有些心烦。 况且,她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暂且先不说,她来的目的反正是让人很怀疑。 既然她说她是县城的,那有什么事情不能去县衙和魏徴说?来找她一个女人家能做什么主? 此时起疑心的不止是元暇,大成叔的母亲章氏更是一脸的审视,没一会儿便皱着眉拉长了脸。 元暇深呼吸后,耐着心问妇人道:“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为何不去县衙找县令大人给你做主?而是跑这么远来找我呢?” 妇人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只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道:“县令大人他太忙了,没空见小妇人,小妇人逼不得已才来找夫人做主的。” 她和众人说,她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很难有孕,这些年吃了很多药,终于在年初时被郎中诊断有了身孕。 结果在一个多月前,她和她家对门的寡妇吵了几句嘴,被那寡妇推了一把,摔没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丈夫知道后很是伤心气愤,去找那寡妇要说法,却被那寡给打死了。 此时妇人见众人俱是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便又抹了一把泪悲戚道:“那日小妇人在家中久久等不到外子回家,便拖着病体去对面的寡妇的家中找人。 可是进了屋里后,小妇人却一眼见到了躺在血泊之中,双眼瞪圆的外子。他的身体僵硬,已经不知死去多久了。” 众人看着泪流满面的她,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当初的红秀和红惜,都是叹息着唏嘘不已。 妇人不知她们的想法,接着擦了眼泪又说:“小妇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寡妇,见寡妇的家中已经没有了值钱的物品,便知道她已经卷了细软逃走了。 后来小妇人拖着病体办好了外子的身后事,去县衙击鼓鸣冤,可根本无人理睬小妇人。 夫人啊,小妇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求您给小妇人做主吧!” 妇人说完后又朝着元暇下跪,手中紧紧的拽着她的裙摆,不一会儿便磕了好几个头。 元暇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迫受了好几个。见周围的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看好戏的模样,她心中很不舒服,从妇人的手中拽过了自己的衣裳。 虽然很不喜欢她的这番行为,可若是她口中所说的这些事是真,那她着实是个可怜人。 第四十一章郑海華 元暇咬着下唇沉思了片刻,看样子,她得拖人去一趟县里让魏徴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她没有瞒着妇人,把她的打算告诉她道:“稍后我请人去一趟县里,你便与这人一道去,到时你把你的冤情说与县令大人听就是了。他自会找到杀害你夫君的凶手,还给你一个公道。” 妇人听了她的话却是脸色一变,先是低着头焦急的看了眼身后,接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道:“夫人,县令大人他太忙了,根本没空见小妇人的。不如您此番与小妇人一起去,亲自帮小妇人引荐引荐。” 话落后,她又捂着脸拉着腔调哭了起来,哭她把死去的男人,哭她的命太苦,惹的众人都开口劝元暇跟着她一起去。 这些声音听的元暇眉头紧皱,她耐着性子跟这妇人解释:“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这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根本走不开。 你放心吧,只要外子知道了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帮你把凶手缉拿归案的。若是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写一封书信帮你引荐。” 可是她的话落后,这妇人脸色却变得更为难看,不仅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反而做出一脸愤怒的样子,起身撞向了她家的门框。 她的这个举动很突然,根本没有人料到,纷纷惊得失声尖叫。 元暇也是心中一突,不知为何,此刻她有一种中了别人圈套的感觉。 幸而一旁的崔氏一直注意着这妇人,在她撞上去的前一刻,大步过去用身子挡在了她面前。 崔氏抵着门刚刚站稳,妇人的头下一秒便撞上了她的腹部,疼的她五官都扭曲了,下意识的捂着腹部蹲在地上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谁知那妇人还没死心,跌倒后又爬了起来,看那架势是还要再去撞一次。 魏母身后站着的咬金见母亲受伤后本就一脸怒火,见此立马上前扼制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后看向元暇,等着她的吩咐。 元暇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其中一点就是,若是这妇人死在她家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插的了手的了,于是元暇沉着脸走了过去对妇人道:“你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只能先得罪了。” 她说着话掏出了袖中的帕子靠近妇人,因为怕会再咬舌,所以打算先封住她的口。 可妇人却吓坏了,她还以为,这位县令夫人的手段和县令一样手段狠辣呢。 她此时不能行动,双眼瞪大一脸的惊恐,转过头看向小轿的方向呼救道:“郑公子救命啊,县令夫人草菅人命啦……” 她的话元暇心里一恼,把帕子揉成一团迅速塞在她口中,阻止了她口中剩余的话。 见那小轿的轿帘被旁边的丫鬟掀开,她快速吩咐道:“咬金,行俨,你们两个先把她手脚捆起来。记住要小心些,别伤了她。” 她要冷静,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人抓着什么把柄。 这时候崔氏也缓过来了,因为这妇人并不是真的要寻死,所以她伤的并不重。此时她去拿了些布条过来,帮着咬金和行俨把妇人绑得结结实实。 元暇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小轿那边的方向,见从小轿上面走出来一位红衣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见他背着手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元暇先低声跟婆婆道:“娘,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您先回去,我来对付他。” 魏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叮嘱她注意安全,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房中。 红衣男子越走越近,周围的人都识趣的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让他顺利的走到了元暇面前。 他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比元暇的身量要长出一些,眼睛狭长,长的很是俊俏。 元暇下意识的打量着他,等看到他微微隆起的胸口时,突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 在她打量对面之人的同时,对面的人也在打量着她,只是目光很不客气。 似乎是对她这个人很感兴趣,他勾着唇挑了挑眉,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胸口。 元暇见“他”根本没有男子该有的喉结,耳垂上也还有耳洞,便已经确认他是女子装扮的。只是她并没有拆穿她,也没有开口。 这名男扮女装的女子叫郑海華,年十七,是四大家族之首的郑家嫡长女。 她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是看一看元暇这么简单,她还没那么闲。她来这里,是让她出这个村子,最后取她而代之。 元暇不知道县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对上郑海華不怀好意的眼神时,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郑海華没有让她等很久,看向被绑着的妇人嘴唇轻启道:“县令夫人好威风啊,不知县令大人见了这一幕,可会后悔娶了这样一个母夜叉。” “我?母夜叉?”元暇听的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周围的人瞬间捂着嘴哄笑,郑海華不答,环顾四周后一脸嘲讽的看着她。 元暇知道她是故意激怒自己,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母夜叉又如何?我夫君他如何想,与这位大姐似乎没有关系吧?” 这回轮到郑海華变脸了,她猛眨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元暇。 见众人都又惊讶的看向她,她一脸恼怒,恨不得上前撕烂这女人的嘴。 此时她没了周旋的心思,冷着脸对身后的丫鬟道:“把人带走,我倒要回去当面问一问魏玄成,他的夫人这是要私设公堂不成。” 她直呼魏徴的姓名,语气也毫无尊重,让元暇也冷了脸。 见她的丫鬟真要去带那名妇人,她哼笑一声道:“你也别给我安什么罪名,我可当不起。几十双眼睛在这看着呢,我绑了她,也是为了她好。” “呦,把人嘴堵着不让人说话,还把人绑的动弹不得了,你说这是为了别人好?县令夫人,您可真是生了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啊!”郑海華轻轻挪动着脚步,斜眼看着元暇讥讽道。 还好周围的人都不傻,没有被她煽动,反而自发的上前去挡着她的丫鬟不让她带那妇人走。 第四十二章留宿 见此情景后元暇冷然一笑,静静的走到了咬金的身后站着,挑了挑眉头挑衅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见她没上当,丫鬟也没把人抢过来,郑海華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两边的人拉锯了好一会儿,那丫鬟被人挤倒了几次后终于坚持不住了,苦着脸灰溜溜的回到了她家主子身边。 郑海華此时知道,和这么多人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可她却没有就此放弃。 她转动着眼珠想了想,给丫鬟又使了个眼色,看着元暇以退为进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让魏玄成自己回来解决此事。” 说完后她转身就走,走到很果断,没几步便到了小轿前。 元暇正在猜她葫芦里这会儿又是卖的什么药,忽然听到那丫鬟用不小的声音嘀咕道:“县令大人现在正忙着纳妾呢,哪有时间来管这些破事……” “珠珠,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呢?快走了。” “来了来了——” 看着小碎步离去的丫鬟,元暇瞬间呆住了,脑海中也成了一团乱麻。 镇定,镇定,她们一定是事先串通好了,故意这样骗她的。魏徴他不会纳妾,他…应该不会。 明知这事儿多半是假的,可元暇最终还是动摇了,想要叫住她们问清楚。 可是,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前一秒,突然起风了。风很大,漫天飞舞的尘土,迷的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郑海華一行人才没走多远,丫鬟被这风吹得站立不稳,下意识的扶住了轿子。 两名轿夫也不比她好多少,没一会儿便被吹的东倒西歪,把轿子中的人给颠了出来。 听着那边的尖叫声,元暇把手臂挡在额头上,勉强睁开了眼睛。 见周围的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年纪大的人在地上躺着起不来,她忙让崔氏把她们都挨着送回去。 此时院里的东西被吹得到处飞,元暇和咬金行俨相互搀扶着带着那个妇人先回了院里,又去把该收起的东西都收回屋里。 天色很快就变的昏暗,咔嚓一声巨响过后,豆大的雨点接踵而来。 魏母不顾元暇的劝阻,去拿了把镰刀放在院里,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等收好最后一个凳子,搀扶着婆婆进屋后,元暇关紧了门抬手擦拭头额头上和脸上的雨水。 堂屋跟西屋有一个小门连接着,魏母的衣裳已经被雨淋湿了,她回屋换了衣裳后和崔氏二人开始准备烧火做午饭。 咬金跟行俨二人这会儿都很乖巧,他们各自拿着一本三字经,坐在光亮些的地方摇头晃脑的读着。 元暇从门缝里看着外面大雨,想着地里头的庄稼,面上不由得忧心忡忡。 饭很快便做好了,几人吃过饭后,给那绑着的妇人也留了些。 她此时老实的很,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了饭,之后便安静的缩在角落里。 魏母和崔氏吃过饭后,便带着咬金跟行俨去了西屋睡午觉,堂屋只剩元暇和那名妇人。 元暇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去洗了碗筷后,拿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双手托腮从门缝里看着外面的大雨。 大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她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风声和雨声都渐渐停了下来。 雨声越来越小,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元暇这才起身打开了门。 咬金和行俨此时已经睡醒了,他们看到了院中的积水后,都兴奋的直接跳了进去。 元暇忙提醒他们注意安全,正准备去收拾一下房檐地下吹倒的东西,结果听到了外面急促的拍门声。 两个小家伙这才一会儿就已经玩疯了,彼此哈哈大笑着互相泼水,此时就像两只落汤鸡一样。 元暇无奈的笑着,挽了裤腿后提着裙子淌进了水里,去了大门口的方向。 积水到她的膝盖处,虽然浑黄污浊,可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等抽了门闩打开门后她感到很意外,外面的不是旁人,正是方才那个女人和她的丫鬟。 此时她靠在她一旁的丫鬟身上,两人都是狼狈不堪,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 不远处是那两个轿夫,轿夫的模样比她们更惨,半个身子都站在水中。 说实话,虽然她们的样子都很可怜,可元暇的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同情。 见元暇没有请她们进去的意思,郑海華轻咳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用手肘碰了碰丫鬟的胳膊。 丫鬟珠珠微不可查的苦笑了一下,接着看着元暇赔笑道:“县令夫人,适才是我们唐突了,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您看这路上的积水如此之深,雾气又这般大,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这天气实在是不稳定,不如您就让我们进去换身衣裳,在此留宿一夜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元暇还急着知道县城的事,便无声的叹了口气朝着院里伸手道:“那你们先进来换身衣裳吧,有什么事,稍后我们再慢慢说。” 主仆二人搀扶着踉跄的跟在元暇身后进了院里,只是还没等走到房檐下,郑海華突然眼睛一闭晕倒了。 看着小姐的身子就这样软了下去,珠珠吓的魂飞魄散,急忙抱住她不让她继续往下滑。 结果她自己也站不稳,主仆两人扑通一声跌进了积水中,溅了元暇一身水。 这下元暇也吓着了,她赶紧让咬金过来把这俩人扛了起来,先送进了崔氏的房间里。 风寒可大可小,她不敢大意,让行俨快些去请郎中来。 此时魏母和崔氏也从房间出来了,两人见这二人的脸色苍白如纸,也是吓得不轻,忙去帮着给两人脱下了身上的湿衣裳,去烧了热水来给她们清洗。 等这两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后,郎中也背着药箱来了,给这二人都诊了脉。 元暇想着外面那两个人还没处去呢,便多付了两倍的诊金给郎中,并拜托他道:“三叔,外面那两个男人是和她们一起的,今日都回不去县里了。 这些钱您拿着,麻烦您带回去先照顾着,等她们醒了再说。” 郎中不好和几个女人家多呆,推脱了几句后便笑着收了起来道:“侄媳妇,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回去熬一锅姜汤给他们喝。” 第四十三章北芪山塌 他走了以后,元暇看着煎了药,等二人醒了后给二人都喝了一碗。 喝下药后两人都又睡着了,元暇去收拾了张竹床出来,在这屋里照顾了她们一夜。 做丫鬟的喝了药后发了一身汗,到了第二天清晨便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脸色还是很差,可人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喝了碗温热的小米粥,起身感激涕零的对元暇道谢了谢,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家主子。 郑海華的情况要严重的多,或许是娇生惯养的身子娇贵,她从半夜时便开始发热,此时烧的脸颊通红浑身滚烫,都开始迷迷糊糊的说胡话了。 她的这种情况很不乐观,元暇心中也很担忧,可这时候没有退烧药也没有冰,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既然有人在这里照顾,她便没有继续呆在这里,去拿了工具开始清理院里的积水。 经过一夜后积水已经褪去了些,可依然还有一半之多,正好到元暇的小腿肚这里。 魏母此时不在家,她实在担心地里头即将成熟的庄稼,吃了早饭后便和行俨一起出去了。 在堂屋呆着的那名妇人从昨天夜里时就已经恢复了自由,此时正战战兢兢的跟在崔氏后头,和她一起收拾昨日被大风吹坏的鸡笼。 元暇正累的满头大汗,突然听到外面渐渐传来了婆婆的哭声,吓得她面色一变,立马丢下工具小跑了出去。 见真是婆婆在哭,她一脸急色的迎上去问道:“娘,您哭什么?这是出什么事了?” 想着地里头那些被毁的庄稼,魏母捂着胸口伤心欲绝道:“媳妇啊,咱们地里头的粮食都被毁了,辛辛苦苦的伺候了这么久,说没就都没了。 老天爷呀,我的老天爷呀,这是不让人活了呀……” 就在魏母哭着说这些话的同时,附近也有好些人家传出来了哭声,元暇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看天吃饭的时候,粮食都没了,这些普通的老百姓要怎么活下去? 可坏消息却远不止这一些,元暇和婆婆回到家中后,从期盼着魏徴回来想办法,到提心吊胆的忧心着他的安危。 两人在家中坐立不安的等了两日,等到端午节这天都还没等到县里的消息和魏徴的身影,都是望着大门口愁眉苦脸。 快晌午的时候,去打探消息的几个人终于回来了,村长立刻把村里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议事。 村长和族长的脸色都很沉重,这让元暇的心中更加不安,只盼望打探到的消息不要太坏。 等所有人到齐了后,村长看着众人哀叹一声道:“乡亲们,我们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两日前的大雨导致我们曲阳县全面涨水,北芪山整座山被冲塌了。 所有的道路因此被封,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和我们一样被困在了这里,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众人瞬间哗然,纷纷失声尖叫,更有甚者当场便哭了出来。 元暇发着呆面无人色,她犹如被五雷轰顶,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最后腿一软,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在她一旁的是大成叔的娘,她掩面嚎哭了片刻后,忍着心中的悲痛去掐了元暇的人中。 元暇回过神来后,眼泪顺着脸庞无声流下,心里痛的仿佛是被人活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北芪山塌!北芪山和南灵山对立,离县城只有五公里不到,她心爱的男人在哪里?此时此刻是生还是死? 接下来村长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等众人都散了后,浑浑噩噩的被大成的娘牵着走了。 快到家时,大成的娘停下了脚步拍着她的手悲声道:“徴儿媳妇,你快振作一些,你婆婆还在家里等你呢。” 这话让元暇心里一震,她打起精神来反握住了她的手郑重道:“六奶奶,您放心,若是……若是他们都没了,咱们几个女人家从此以后就相依为命,我给您养老,让咬金和行俨给您摔盆送终。” 大成叔和高齐这两父子在魏徴上任半个月时便去了县里给他当差,若是魏徴真没逃的了这一难的话,他们也不会有活路。 元暇此时说的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不是做戏。 可章氏心中依然悲苦,她忍着泪意点了点头,伸手替元暇擦了眼泪道:“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四奶奶就什么也不怪。” 要怪就怪老天爷不睁眼,怪她自己命苦,只是这两句话,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元暇心中想着婆婆曾跟她说的,这位四奶奶中年丧夫,便忍不住捂着嘴哽咽。 章氏见她这模样险些持不住,扭过脸颤抖着声音叮嘱她:“这件事还是先瞒着你婆婆吧,等得到了准确消息再说,没准儿……没准儿他们还能回来呢!” 四奶奶说的不错,婆婆的身体不好,的确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因为地里的庄稼她已经得了心病,这个消息可不能再让她知道。 何况她说的这种希望虽然是渺茫,却好过没有希望,元暇擦着眼泪应了一声。 魏母等在大门口多时,见到元暇后急忙问道:“都说了些什么?徴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元暇和章氏对视了一眼,勉强露出一些笑容应道:“也没说什么,只让我们在家中等官府来通知,不要到处走动给官府添乱。 夫君他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等过了这一阵子,就该回来看我们了。” 魏母看了看大成的娘,又看向通红的双目的元暇将信将疑道:“真的?那你哭什么?可是议事时有人欺负你了?” 元暇揉了揉屁股,装作羞耻道:“是方才在众人前不小心跌了一跤,大家见了都笑话我。” 魏母闻言哭笑不得,点着她的额头说了几句后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先送去你四奶奶回去吧。” 这件事就这样被她暂时瞒下了,到了隔日魏母午睡时,元暇才把崔氏喊到了一旁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现在只是刚开始,她怕过些日子形式严峻的时候会有人借机上门闹事,所以崔氏必须要之情,到时候才好要帮着她隐瞒这件事。 第四十四章剿匪 崔氏听完后捂着嘴把一脸的震惊,只是她嘴巴笨,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最后只是同情的看了看元暇,干巴巴的点头应下。 村里去打探消息的人接二连三的回来,带回来消息却一个比一个差,元暇甚至都有点不敢去听了。 等到得知县城被掩埋时,她心里无比的绝望,可只要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她便不会放弃,也不敢放弃,更不能放弃! 元暇夜夜以泪洗面,白天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日子总要过下去。 到了初七这天快天黑时,郑海華的丫鬟珠珠来告诉元暇,说她家小姐身上的热度退了。 见元暇没什么反应,到末了她又一脸尴尬的加了一句:“我家小姐已经清醒了,想吃些有味道的,夫人您看能不能……” 元暇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婆婆,见她正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喝着碗里的面汤,便对崔氏使了个眼色。 崔氏见了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立刻侧过身子坐,挡住了魏母的视线。 元暇抬头淡淡的看了珠珠一眼,起身擦了擦嘴对魏母道:“娘,那我去看看她,您再吃点儿。” 等魏母含糊着“嗯”了一声后,她离了桌看着珠珠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前头带路。 珠珠察觉到她心情不好,赔着笑脸福了福身子,迈着小碎步引着她去了崔氏的房间。 郑海華果然已经醒了,此时她皱着眉半坐半靠在床头,正一脸纠结的扯拽着身上的衣裳。 床头放着的那碗面汤有一半都洒在了地上,元暇在心里猜测,应该是这姑娘吃不惯她们乡下的粗茶淡饭,故意倒撒的。 她顺手关了门,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面无表情道:“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吧,现在你所嫌弃的这些,以后对你来说或许是求之不得的!” 郑海華不屑的斜了她一眼,冷笑着说道:“魏裴氏,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小姐会对这些东西求之不得?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元暇没在意她此时的态度,因为她接下来要说出的话,绝对会让这姑娘自己都觉得打脸。 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底的悲痛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北芪山被前几日的大雨冲塌了,通往县里的道路被封死,你们回不去了。” 话说完后,她终究还是没能忍得住,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滴落在胸口。 郑海華见她这副表情不似作假,扯拽衣裳的的动作停下,惊慌失措的看着元暇道:“北芪山被冲塌?魏裴氏你不准骗我,若是胆敢骗本小姐,本小姐要你的命!” 元暇心中想着魏徴的音容笑貌,哽咽着向她低吼:“我骗你做什么?我夫君也在县里,我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吗?我倒是希望这是假的,可我不能逃避现实!” 郑海華听完后红着眼眶愣了半晌,最后悲声道:“那这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情况具体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打探消息的人说,是大雨后的第二天夜里,具体时间在四更天左右。”元暇擦拭着眼泪道。 郑海華捂着嘴仿佛是不可置信,接着又不死心的追问:“那县城里的人呢?转移出来没有?府衙和周边的县衙有没有派人来救助?” 元暇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看着她摇了摇头道:“县城被掩埋了大半,里面即使是有人也出不来,消息也打探不到。 朝廷目前还没有派人来,府衙和周边的县衙也都只是派了零星的几个人来,帮不了什么大忙。” 又跟她说了些其它的自己所知道的,元暇咬着唇问郑海華:“可不可以请你实话告诉我,你跟我夫君很熟悉吗?你最后见我夫君是什么时候,他还好吗?” 想着那个冷若冰山的男子,郑海華摇头苦笑道:“其实我和你夫君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见面是他上任的那天,我扮作男子与哥哥们一起跟着父亲去拜见。 第二次见面,是我来的前一天上午,我为他和父兄送行……” 她的话突然顿住了,晃动着元暇的肩膀惊恐道:“糟糕,我来的前一天他们出发去了北芪山剿匪,北芪山塌了,他们会不会都没出来,被埋进去了?” 听了这话,元暇瞬间从脑门处冒出一股凉气,连凳子都坐不稳了。 她感觉头晕目眩,好半晌后才瞪大了眼睛目呲欲裂道:“你说他们去北芪山剿匪了?怎么我们都没听说此事? 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身份,再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遗漏。” 郑海華被她的表情吓到,一五一十的与她道:“我的名字叫郑海華,是郑家嫡女,我们郑家是县城的四大家之首,我父亲叫郑成鋒,是郑家的家主。 二月时朝廷曾下过令,收没天下兵器,胆敢私造兵器者治重罪,只有关中和缘边除外。 北芪山前几年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山匪给霸占了,那时候只有几十人,没有引起各方的重视。 去年我郑家的货物在两个月内被劫走两次,我爹查来查去,最后才查出来居然是这些山匪干的。 我爹没有轻视他们,派了两名信得过的亲随去北芪山做内应,这才知道那里竟然有一座大铁矿。 这几年山上的匪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增加到了五千人之多,他们不仅私自挖矿,还打造了大量的兵器运往各地售卖。 原本上一任的县令和我爹的关系是很不错的,他们也在暗中做好了详细的计划,有把握将这些山匪一举剿灭。 可不知他的连襟程家是如何得罪了晋王,他的县令一职也被牵连罢免了官职,我爹他也只好悻悻作罢。 在二月初时,皇上听取了晋王的建议,下令收没天下兵器。我爹和其他几位家主便动了心思,准备选举出来一名县令,先把北芪山的匪徒剿灭。 魏大人那时还没被入选,原本的人选是其孟家的大公子和其他四人,魏大人还远远不够资格。” 提起魏徴,郑海華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只是她很快便醒悟过来,眼神暗淡了一瞬。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